【梧桐西院】【原创】海啸八年(师徒,强强)

七分钟之后,珞凇到了。

他本来是向自己的办公室方向走的,但是看到前台门口直直地跪着一个小人之后改变了主意。他眼神一扫,什么也没问,只是径直去了钟坎渊的办公室。

“你这周六有空吗?”
珞凇刚一走进办公室,钟坎渊就问道,他望着他手上搅动的小咖啡勺——咖啡杯里三分之一倒着清咖,剩下三分之二全加满冰块,冒着丝丝凉气——珞凇皱了皱眉毛,却没说什么,只是道:“我周六要陪蓉蓉去拍孕妇的大肚照片,怎么了?”
他只字未提门口跪着的人。

“洛蓉这么快就要生了?”

“预产期在明年,只是先去把照片拍了。”

“查过了吗?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

钟坎渊撇撇嘴:“你爹肯定高兴坏了,他做梦都想要个孙子。”

“是啊,”珞凇顿了顿,“但我更喜欢女儿。”
他说道这里,一贯锐利的眼神难得软下来,似是透出些许费解,又带着无奈。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8:00 +0800 CST  
钟坎渊闻言僵了一下,他很快换了话题:“那你周日总没事吧?我出差一个半月,期间子良一次都没去看过陈医生。这周日,我跟你,陪他一起去。”

钟坎渊的语气很生硬,话里话外都在责怪某人不看好秦子良,珞凇笑了:“我的错,没有监督好他。”

“当然是你的错!”钟坎渊理直气壮,“你就放纵他!他不想看医生,你就由着他的性子不管他!等哪天他真患了抑郁症,从六十八楼窗户里跳下去,才知道后悔!”

“是,我不该放纵他,”珞凇的眼神徘徊在钟坎渊搅动咖啡杯里冰块的手上,“一会儿子良也来,看医生的事我跟他谈。”

“你又把他叫来做什么?!”钟坎渊语气很是不满,“他现在需要休息、需要静养!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做决定吗?”

“子良也是合伙人之一,”珞凇强调道,他脸上柔和的气息褪去,语气强硬起来,“熊亮拒绝了我。”

“那就不跟他合作。”
钟坎渊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9:00 +0800 CST  
“他要分走总金额的15%,否则替我们把资金出境的事免谈。”

钟坎渊冷哼一声:“百分之十五——他怎么不去抢啊?!更何况,所有批文和要件我都找好了,只是借他的公司走个过场。他就是一个壳,一个替我们把钱运出过去的渠道,分他总资金的百分之五都算给他面子了。你去跟他说,爱谈不谈!”

“我也是这个意思,没必要跟他浪费时间,不过,”珞凇话锋一转,“亥铁不能再持有了,我们要赶紧出货。苏国的经济,尤其是北庐周边的几个大省,都太依赖亥铁出口了。亥铁的价格一旦崩溃,整个苏国的经济将会大动荡,我们要赶在那之前,把至少80%的资金全部出境。否则一旦大崩溃被触发,我们所有的资金,至少缩水一大半。两年前那场全球金融海啸,把苏国多少人逼得跳了楼,你该不是不记得了吧?坎渊,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急什么?”钟坎渊睨他一眼,仰靠向椅背,把腿翘到桌上,“亥铁至少还能撑两年。”

珞凇摇了摇头,竖起三个手指:“最多三个月。”

“你太悲观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亥铁的势头好极了,这才是大赚一笔的风口,只有懦夫才会在这时候退缩。我不仅不退,我还要继续加码。”

珞凇似是强行耐着性子解释道:“亥铁的逻辑,是基于铁矿石,基于钢铁产业。亥铁矿石只不过是整个钢铁产业中的一个小元件……”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30:00 +0800 CST  
“最重要的那个元件!”
钟坎渊打断他的话。

“是,我承认,自从人类发现在钢材中添加亥铁以后,可以将钢材的耐腐蚀性、坚硬度和延展性都大幅提升,亥铁就成为了生产钢材的重要原材料。而苏国,作为一个小小的国家,却掌握着全球一半的亥铁矿,是全球亥铁出口第一大国,这几年来,亥铁的出口贸易带动我国经济大幅发展。有多少人都靠着亥铁矿发家致富。但是,这也是我国的致命弱点。一旦整个钢铁行业陷入不景气,我国的亥铁产业也会遭到致命的打击。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旦篮子被摔,将血本无归。”

诚然人类对钢铁的生产历史悠久,对于钢的特性不懈追求使得生铁到钢铁的坚韧性、抗腐蚀性等特质都有了大幅提高,亥铁矿石的发现却在现代才完成,亥铁矿石的发现不过四十余年,投入生产不过十余年,而投入大规模的生产,是直到近两年才出现的。

两年前那场自美国蔓延至全球震动的大型经济危机,导致苏国等诸多国家经济状况大幅滑坡。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为了抵消经济危机带来的不良影响,多个大国在去年纷纷启动经济刺激计划,包括加大基础设施建设和房屋建设的投入。

原本,亥铁钢因其相对昂贵的成本,只是一种小众钢材,在特殊的领域使用。但为了满足大型基建工程对钢材材料苛刻的要求,原本只是小众钢材的亥铁钢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在炼钢过程中添加亥铁,虽然提高了成本,却大幅提高钢材的性能,一时间受到世界各国的追捧。

苏国作为亥铁矿石最大的持有国家,自然深受红利的辐射,国内经济也被亥铁出口大幅拉动,经济危机带来的消极影响不断被抵消。

许多矿老板们一夜暴富,过上了灯红酒绿的奢靡生活。

就在大众沉浸在狂欢之中的时候,早有富有危机意识的人意识到了,亥铁的价格,已经在不经意间远远涨过了它应有的价值。这才有了珞凇对于亥铁未来走势的悲观判断。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30:00 +0800 CST  
钟坎渊斜睨他一眼,反问:“现在篮子要被摔了吗?”

他曲起指节敲了敲桌面:“珞凇,做事不要凭感觉!我也知道亥铁再这样涨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崩,但是,绝不是现在!金字塔尖峰上的鲜血,最危险,却也最甜美。”
他说这话的神态,十足的自负。
就像《海啸》里的那场游戏,最后离场的,最危险,却也是最大的赢家。

“亥铁的上涨,已经没有逻辑了,再往上就不是投资,是赌博!”

“整个钢铁行业的上升就是亥铁的逻辑!”钟坎渊火了,他敲着桌面一字一句地质问,“行业上升期称不上逻辑,那在你看来什么叫逻辑?!你不要总是说话想当然!你想它崩盘,他就会崩?你珞凇哪儿来那么大的面子?”

“我不同意。立刻启动出售亥铁,三个月内清盘。”
珞凇看着他,直接给出了结论,寸步不让。

“那就谈不拢咯?”钟坎渊傲然翘着腿,喝了一口冰咖啡,“你的那部分资金我明天就清算给你,以后各走各的路,你爱往哪儿去就往哪儿去!”

珞凇压了压眉心,狠狠深呼吸几口,语气软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手指微动,给秦子良发去一条信息:你什么时候到?

秦子良回复了两个字:楼下。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31:00 +0800 CST  

对了,之前在被封期间,所有在贴吧给我发私信的我都回了。
没收到回复的小朋友,是因为你们设置了不接收消息,我回不了。
在楼里补你们一个抱抱~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7:29:00 +0800 CST  
第九章 桑槐之间


秦子良从电梯上来,和珞凇一样,他也是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跪着的小人。

元学谦就跪在前台正中间,进出办公室的人想不注意到他都很难。

“怎么回事?”
他大步走了过去,前台小姑娘史菱站起来,满脸为难地扯着嘴角,缩着胳膊用手指小幅度地指了指里面,小声地提示道:“钟总……”

秦子良的眉毛皱了起来,他立刻明白此时跟钟坎渊脱不了干系,二话没说就把元学谦一把拉起来。

“不,不行,我是……”
元学谦挣扎着要解释,秦子良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喝点热水,休息一下。渊哥那边,我跟他解释。”

啊?
秦子良一路把元学谦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把公文包随手往椅子上一放,便打开衣柜,拿出挂着的一件浅色衬衫递过去。

“你的衣服脏了,若是不嫌弃,就穿我的吧,”秦子良笑得很温和,像个邻家大哥哥,“衣服是新洗干净的。”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46:00 +0800 CST  
“我……”
被他这一搞,元学谦倒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时候,他心里想的竟不是对秦子良好意的感动,而是担心钟坎渊知道他擅自起身会更加生气。

秦子良见他整件上衣都被茶水浸透了,又低着头一副犹豫的样子,以为他是紧张、害怕,态度更为主动,他直接替元学谦脱了上衣扔到桌面上,拿了纸巾替他擦尽身上的水渍,又替他把衬衫穿上。

秦子良和元学谦的身高体型都相仿,因此他的衬衫,元学谦穿着格外合身,就像是他自己的。

秦子良一边替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的元学谦扣上扣子,一边笑眯眯地调侃道:“你不用怕,我是秦子良。我可没有渊哥那么大的脾气!”

噗——
元学谦被他这一句话逗得笑了出来。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46:00 +0800 CST  
秦子良见他笑了,心里满意这小孩终于放松下来,便宽慰道:“你若是有什么不好直接跟渊哥开口的,你找我就行了。我替你跟渊哥说。一会儿我也会去找渊哥说情,放心,他不会为难你的。你年纪还小,如果膝盖跪出了问题,将来受苦的是你自己。”

元学谦怔住了,他的眼眶,不争气地热了。

他与秦子良素昧平生,第一次见面,秦子良竟然肯这样,不问缘由、不问姓名却开口便是倾尽全力地帮他,他被深深地感动了。

他从跪在门口,然而只有这一个人,拉他起来。

秦子良拉着元学谦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一包抽纸放到他面前:“我这里还真没有多余的裤子可以给你换。裤腿和膝盖的水渍,只好将就一下,用水擦干了。”

“没关系,没关系,”秦子良如此热情,元学谦不好意思极了,他连声说着没关系,又红着脸小声地补了一句,“谢谢你,子良哥。”

秦子良笑起来,亲自替他倒了一杯温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办公室比较清静,没什么人会打扰你。我去见渊哥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47:00 +0800 CST  
————————————————
“渊哥、凇哥。”
秦子良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钟坎渊办公室的门,便听到里面的人朗声道:“进。”

“抱歉,路上有点堵,我来晚了。”
秦子良进屋关上门看见穿着便服的两个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忙那个少年的事,都忘了脱外套。

“怎么这么匆忙?”
珞凇浅浅扔过去一句,似是责备的意味,却站起身走过去主动替他取下围巾,又接过秦子良刚刚脱下的外套,转身替他去挂起来。

秦子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吱声。

他眼睛瞟到钟坎渊面前那杯堆满了冰块的黑色咖啡,果断大步走上前抽走杯子:“渊哥,你别总喝这么冰,对胃不好。”

钟坎渊板着脸看他。

敢这么堂而皇之地从钟坎渊手里抽走杯子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他秦子良一人。

珞凇坐回座位上,翘起腿,饶有兴致地望着他们俩,一副看戏的样子。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49:00 +0800 CST  
果然,在秦子良认认真真地温好茶具、洗茶又泡好一壶拿到钟坎渊面前之后,钟坎渊只皱着眉头嫌弃地把冒着热气的茶杯一推:“这怎么喝啊?!”

“渊哥,你胃不好,喝不来冰的;多喝些温热的红茶,养胃。”
秦子良好声好气地劝他。

“你自己喝吧。”
钟坎渊不冷不热地回他,直接站起身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冰凉的气泡水出来。他办公室的冰箱,温度开的极低,气泡水拿出来,翠绿的玻璃瓶都冒着丝丝凉气。

“渊哥——”秦子良满脸那个无奈啊,“我真该让菱妹把你的冰箱给扔了!”

他转头去瞪一旁好整以暇地坐着看戏的某人,珞凇这时候才拿起桌上的座机:“小史,给你们老板拿两块冰块进来。”

片刻以后,史菱托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一个玻璃杯,玻璃杯里是两块冰块,不多,也不少。

珞凇点头致谢,挥手示意史菱退出去,便捏起公杯的柄,温热的茶水倒进玻璃杯里,冰块刺啦裂开,迅速融化,水温由温热变成常温。

珞凇把杯子推到钟坎渊面前,不发一言,只看他一眼。

“往茶水里加冰块?这算什么喝法?!”
钟坎渊倒是没再推开,嘴上却还是不依不饶。

珞凇嘴角勾起来,回他:“时下流行的喝法。”
四两拨千斤。

秦子良笑了,他主动结束了话题,转而问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49:00 +0800 CST  
“聊公司持有的亥铁矿。”
珞凇收回手,往后一靠,十指交握,虚放在腿上。

钟坎渊飞过去一记凌厉的眼刀,似是极为不满他这个回复。

“亥铁?”
秦子良惊讶极了。

“你不知道?”
珞凇的语气透着不满意,只是不知道这不满意,是针对着谁的。

秦子良歪过脑袋仔细想了想:“我们投的公司里,没有涉及亥铁行业的。莫非你们是在说——渊哥个人持有的那部分亥铁?”

“子良不知道?”
珞凇这才明确把问句抛给了钟坎渊。

“这件事没必要把子良牵扯进来。”
钟坎渊态度强硬,连句解释都没有。

“等等——”秦子良觉出异样来,追问道,“我们投了多少亥铁?”

钟坎渊冷哼一声,竖起三根手指。

“三百万?”
秦子良试探性地问道。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50:00 +0800 CST  
钟坎渊看他一眼,眼神里尽是不屑,在桌上用手指虚写了一个“三”,然后在后面一个又一个地画零。

待到他终于画完了零、写下“苏元”这个单位的时候,秦子良哗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我——我们哪儿来这么多钱?!”
他瞠目结舌,连讲话都舌头打结。

钟坎渊扔给他三个字:“我借的。”

秦子良转向珞凇:“凇哥?!这是——”
他声音都在颤抖:“我们这是借了两倍的钱?”

钟坎渊摇摇头,他倒是淡定得很,比了一个手势:“十倍的杠杆。”
换句话说,就是好比他们只有一万元钱,却持有了十万元的亥铁,享受十万元的涨跌。

这在亥铁行情上涨时当然没有问题,甚至还可以大赚一笔,可一旦下跌——只要跌幅超过10%,便会输光全部本金,落得血本无归。

而对于亥铁这种大宗商品,价格上下波动10%实在太正常了;敢放十倍杠杆的人,是笃定了亥铁价格只涨不跌。
秦子良按在桌面上的手指,骤然收紧。

这时珞凇颇为冷静地抄起钟坎渊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一个内线号码:“你来办公室一趟……对,现在马上过来。”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51:00 +0800 CST  

内心已经支离破碎,却依然温柔地对待世界。
痛苦到需要看心理医生的程度,却对还是陌生人的小元伸出援手。
让我们欢迎~~新人物,秦子良。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52:00 +0800 CST  

再看着一段仍然觉得喜欢极了,尤其是子良抽走坎渊手里的杯子、凇在一旁看戏的那一幕。
就有一种——我是不管你啊,但我知道有人能管得了你,而且你还不能跟子良拌嘴使性子——的萌点。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0:59:00 +0800 CST  
第十章 桑槐之间(2)
二十秒后,奕盛的财务总监蔡甫敲了门。

蔡甫从珞凇的电话里觉察出了一丝不对劲,因此格外小心地赔着笑脸敲开钟坎渊的办公室门,饶是这样,一进门还是被吓了一跳,只见——钟坎渊靠着椅背扬着下巴,满脸的不耐烦,珞凇翘着腿吐着一个又一个烟圈,片刻之间已经把整间屋子熏得雾蒙蒙的,就连素来好脾气的秦子良,都绷着脸站在办公桌旁——整间办公室的气氛紧张极了。

“公司现在持有多少亥铁?”
珞凇吐了一团烟雾,开门见山地问道。

蔡甫的额头滚下一滴冷汗,他一五一十地说了一个数,有零有整,精确到分位,大数和钟坎渊说得差不多。

秦子良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这是他不愿听到却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不愿,是因为他真的不愿意相信公司持有了这么多的亥铁;而意料之中,是因为,如果钟坎渊连数字都会记错,那他也就不是钟坎渊了。

珞凇又抽了一口烟,悠悠然弹了弹烟灰:“钱哪儿来的?”

“其中三千万是从我们投完光斑设计之后剩余的资金里来的,还有两千万是……”

珞凇打断他的话:“简单点说,有多少是借来的?”

蔡甫照实答了,同样是精确到分位的一个数。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1:01:00 +0800 CST  
“公司新增债务是谁审批的?”
问这句的是秦子良,律师的专业性让他用了“新增债务”这个词。

蔡甫脸色已经开始泛白,屋内的巨大压力让这个只会记数字的老实人颇为紧张,他偷偷瞄了一眼钟坎渊,企图从他那里找到几分支持,可钟坎渊根本没看他,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珞凇。

“钟……钟总。”
蔡甫吞吞吐吐地答道。
他明明有钟坎渊签字的全套审批书,此刻却显露出心虚得像是偷**狗了一般。

珞凇说道:“这么说,公司借了十倍的杠杆,都是经你手操作的?”

他这一问,直接把蔡甫吓得不敢接话了。

“没事,你不要怕,有什么说什么。”
秦子良心软,他虽然火大,却不愿为难一个普通员工。

他话音刚落,珞凇却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寒气逼人,十足的警告意味。

珞凇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又给自己点上一根。

他是有条不紊地抽着烟,珞凇不发话,谁也不出一言,钟坎渊坐在那儿就跟自己不存在一样,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唯有打火机点燃烟卷的声音,蔡甫在一旁度过地每一秒都像是在被凌迟。

珞凇点上烟,足足吞吐了两口,这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公司借了这么多钱,为什么不向我和子良汇报?”

蔡甫的冷汗滚落下来,珞凇这话是把他逼得架在火上烤了,这问题明摆着是冲着钟坎渊去的,他若是把责任推到钟坎渊身上,可就把那位爷给彻底得罪了。

可蔡甫没得选,珞凇也压根没想给他选,这责任,要他自己扛,不是他扛不住,而是他是扛不起的,他唯有婉转地、实话实说:“钟……钟总签字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1:02:00 +0800 CST  
珞凇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钟坎渊签字你就干,公司是他一个人的吗?!”

蔡甫吓得不敢出声。

珞凇缓了缓语气,可话里的凌厉之气不减:“我以为你做了二十年的财务,应该懂得公司法。新出台的公司法明确要求,公司的借债都属于重大事项,必须全体股东签署股东会决议,必须是全体股东同意才可以实施。奕盛的公司章程里,也明明白白地写着这一条。现在,蔡甫,我和秦子良都不知道,你的股东会决议是怎么签的?还是说,你觉得奕盛的股东,只有钟坎渊一个人?!”

当初成立奕盛的时候,主体公司的最终持股比例是钟坎渊34%、珞凇和秦子良各33%。
新公司法没有要求企业新增债务必须全体股东同意,只要求凡属公司经营的重大事项都需要全体股东同意,而对于“重大事项”的定义,由各企业自行在章程中规定;在奕盛的公司章程里对于借入款项没有要求,只对投出款项有要求;而钟坎渊又是奕盛的法人代表,因此,从法理上讲,确实只需要钟坎渊一个人签字便可新增负债。
秦子良在心里默默说道。

作为律师的秦子良对于各种法律条款比作为审计师的珞凇熟悉得多。

但是他并未说破,因为他知道珞凇在发什么火——于法合理,于情不容,珞凇根本就不是向蔡甫发火。

蔡甫嘴唇颤颤巍巍,他想解释,可他又不敢解释。他从十八岁大专毕业就开始做会计学徒,一路辗转各个公司直到今天,其实他的年纪比屋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大,可是此时蔡甫面对这些都够做他小辈的年轻人,他瞻前顾后、如履薄冰,生怕说错了一个字。他已经得罪了一位爷,此时若再拧着珞凇的话,顶风而上,岂不是把一屋子的老板都得罪完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1:02:00 +0800 CST  
“你别以为你不说话,这事就算完了,”一转眼,珞凇又掐灭一根烟,他再点上一根,“往小了说,你这是操作失误,堂堂一个财务总监,连基本的法务、流程都搞不清楚,你觉得你配得上这个职位吗?你以为你借的是多少钱?十万?一百万?你一个财务总监,你有多大的权限?借这么多钱,将来爆了仓,责任谁扛?你扛吗?!往大了说,你就是枉顾职业操守,是职业犯罪,我若是以这个理由报警,现在就可以送你进监狱,还可以要求你赔偿公司全部损失。”

“珞总,我会……不不,我一定努力补救。”
蔡甫紧张地回道。

“你不需要补救。你为公司做了不少事,所以我不会开除你,”珞凇把手里还剩着的大半根烟直接掐灭,说道,“你自己请辞吧。”

请辞?!
秦子良懵了,他猛地转头盯着珞凇看。

他以为珞凇只是吓唬人,最多扣两个月工资警告一下,谁知道这杀人的刀,竟是真的落下来了。

珞凇像是没看见秦子良扔过来的眼神,自顾自地弹了弹烟灰,说道:“在你任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没有老板能留得下你。从下个月开始算,工资我再继续给你发半年的,够你找到新单位了。明天就不用你来上班了。你若是觉着对奕盛尚有情分,可以回来把工作交接清楚了再走。若是觉得我亏待了你,直接拍屁股走人也罢。没了一个连基本规则都搞不清的财务总,奕盛不至于垮台。”

蔡甫像被雷劈了似的愣在原地,他愣愣地看看钟坎渊,又看看看秦子良,他张张嘴,似是想让他们说一句求情的话。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1:03:00 +0800 CST  
蔡甫投过去的眼神让秦子良心软下去,也愧疚极了。

秦子良低头避开了蔡甫的目光,他心里清楚,这事真正该负责任的人是谁,蔡甫不过是一个经办,珞凇下手那么狠根本不是针对他的。他是有错,但更多的,是一个牺牲品。

秦子良沉默着,他知道,此刻在等他开口的,何止蔡甫一人?珞凇和钟坎渊,哪一个不在等他表态?

他心底万般不愿意做递刀的刽子手,宁可和和气气地解决事情,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和珞凇的立场是一致的。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因此秦子良只能开口说道:“蔡哥,我有几个客户,他们的公司在招聘财务人员,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把你的简历递给他们。你放心,自从你加入奕盛以来,为奕盛做的所有事情,我们都记在心里。这次的事,你走了,我可以保证,将来有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再提起,不会让它成为你职业生涯的污点。只是……这事金额太大了,如果你不辞职,我们都没法向投资人交代,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到这个地步,蔡甫还能说什么?他只得勉勉强强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失魂落魄地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钟坎渊一言未发,就像个大爷似的躺靠在椅背上,冷眼围观。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6 11:03:00 +0800 CST  

楼主:竹牱

字数:188558

发表时间:2019-05-05 22: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8 18:53:46 +0800 CST

评论数:633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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