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西院】【原创】海啸八年(师徒,强强)

钟坎渊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时候,脸色已经黑到拒绝打招呼了。


元学谦主动上前问候道:“钟总好,您先坐一会儿,我给您倒茶。”

钟坎渊连理都没理他,他高傲地昂着头颅,眼神越过元学谦,径直射向冉遥。

“没关系,”冉遥极有风度地站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外套,“小元,你有客人的话,我先走了,我们改天再聊。”

“不用不用,还有几句,我们先聊完。”

元学谦连连摆手,冉遥却按住了他的肩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他走上前友好地伸出手:“钟总,好久不见。”

他自然,是认识钟坎渊的。

钟坎渊眼睛一挑,没去握手,而是一拍他的胳膊:“你们聊,我出去抽根烟。”

他说完转身就走,姿态傲慢极了,因为谁都知道,钟坎渊根本不抽烟。

元学谦脸色有些灰败。

冉遥反而更加自在,他素来谦和,似是根本不在意被钟坎渊挑衅了一般,反而开口安慰元学谦道:“钟总就是那个脾气,他不是针对你的,你别往心里去。”

他温和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也确实应该回去了,来吧,送我去电梯口?”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2:00 +0800 CST  
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默默无语地走,冉遥没有问为什么钟坎渊会出现在这里,在他的观念里,开口问这个问题,不仅很唐突、不礼貌并且显得他小气而没有涵养。

直到走到电梯口的时候,元学谦咬了咬唇,忽然主动说道:“他想投我。”

冉遥僵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镇静:“这是好事,奕盛对于自己投资的企业一直很上心,除了钱,会在各个领域帮助你。你还年轻,能跟着钟总学习,对你以后的人生有很多帮助。”

“不,您误会了,”元学谦摇了摇头,“钟总想投资我,但我请他来,只是想当面拒绝他。我其实……我毕竟是先答应的您,而且我一路和您从竞赛走过来,我对您的人品和为人非常佩服与尊敬,我与九盈的感情也更深,所以如果还有可能,您能不能帮我再争取一下?”

冉遥一愣:“你……拒绝了钟坎渊?”

“是,我不想失信于您,”元学谦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满意地看到冉遥的眼睛里露出感动的神色,却愧疚地移开了眼神,他故作难色,吞吞吐吐道,“只是……如果下周三之前九盈还不能把钱打过来,恐怕我的公司也算完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3:00 +0800 CST  
冉遥感动极了,钟坎渊在业界的名声如雷贯耳,能请得动钟坎渊亲自来办公室的人不多,可饶是这样,元学谦也拒绝了他,选择了自己。

冉遥当即表示:“你如果只是着急付定金,我可以先借给你。”

元学谦快速地拒绝道:“您要这样说,我就更不能收您的钱了。”

冉遥想了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让公司在下周三之前把钱打过来。”

“那太好了,拜托冉遥哥了。”

叮——
电梯到了。

冉遥进电梯前,再次转身坚定地对元学谦说道:“你放心,你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尽力帮你,保证打款时间。”

电梯门关上,元学谦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费尽心思整了这样一出剧本,就是为了等冉遥这句话。

这句话,是他长久以来渴求的一颗定心丸,他多日来兢兢业业的努力,就是为了等冉遥这句承诺。

只是——元学谦揉了揉眉心——他还有一个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4:00 +0800 CST  
钟坎渊此时此刻正站在11楼的消防通道门口,透过狭小的窗玻璃,望着窗外,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也不回头,直到元学谦在他身后轻声说:“对不起,钟总,让您久等了。”

钟坎渊这才转过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大步往前走,元学谦垂头跟在他后面,一如他们第一次见面似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钟坎渊大步流星进了办公室,一关门往办公椅上一坐,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九盈的冉遥为什么在你这儿?怎么,拒绝前最后一次见面?”
钟坎渊一开口,就是他一贯的咄咄逼人。
他才不来跟你拐弯抹角。

元学谦低头站在他面前,他本就心虚,现下被他质问,忽的就觉得自己气势矮了一大截:“冉遥哥是来跟我谈投资方案的……”
他语气弱弱的。

钟坎渊冷笑:“你跟他有什么好谈的?!想继续合作才需要见面谈,要拒绝,一条短信就够了!”

他随手抽出桌面笔盒里放的绘图直尺,敲了敲桌面:“伸手。”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5:00 +0800 CST  
“啊?”

元学谦愣愣地伸出右手,两眼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他从没挨过打,就连会所也只去了那一次,也难怪他不懂钟坎渊的动作。

钟坎渊不耐烦地再次敲了两下桌面:“两只!”

元学谦刚有些不确定地抬起左手,就被钟坎渊一把攥住指尖,直尺狠狠往他手心敲了上去!

“啊!”
元学谦毫无准备,被他敲得痛呼出声。

好疼……
少年白净的双手手心,瞬间被抽出一道红痕。

“我问你,冉遥为什么会在这里?”

“因为……呃啊!”
还未等他开口,钟坎渊又是一下抽上去。

“他来是想找我商讨一下方案的细节……”

啪!
“冉遥给了你什么条件?”
钟坎渊一句紧接着一句地逼问,元学谦像是被一只大掌攥住了咽喉,掌心逐渐收拢、剥夺他的空气,他的脑子因为缺氧开始晕眩。

他无言以对。
他纵使再愚蠢,也断然不可能把“冉遥的条件比你好”这样的话讲出口的。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6:00 +0800 CST  
钟坎渊收了尺子,冷眼看他:“你明知道下午我要来,还约了冉遥,你故意的。”

“我没有!”
元学谦矢口否认。

“下次算计我之前,先掂清楚自己几斤几两,”钟坎渊把尺子哐当——一声扔在桌面上,直接戳破他的谎话,“你更倾向于冉遥的方案,但是他犹豫不决,所以你需要给他找一个竞争对手,以便刺激他尽快做决定,于是你就找到了我,对吗?邀请我来你的工作室,并且让冉遥‘不小心’看到我来,是你故意安排的。”

元学谦面色瞬间白透了,他就那么愣愣地举着手站在原地,脑子嗡嗡作响,他不知该如何回应。

他没想过会被轻易地看穿,即使钟坎渊有疑虑,他也没想到,那人竟如此直接地戳破了这个事实。

“季蕴心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脾气不好?对于故意利用我的人,我通常会有两个选择来解决:白的、黑的,要么我找律师提起诉讼,大家法庭上见。要么——”钟坎渊傲慢地扬着头,眯起眼睛,“我会把你【球】禁起来,让你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x奴,每天只为了被男人玩弄而存在,让你失去所有的人格和尊严,让你一看到我就怕得浑身发抖。我终归会让你跪在我面前,而且会要你知道能跪着哀求我的原谅是你莫大的荣幸!”

他满意地看到少年因为他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

元学谦确实被他吓着了,他知道,以钟坎渊的能量,说出这样的话绝非夸大。

“对不起……”他抖了抖睫毛,终于还是垂手而立,乖乖地低下头、认了错,“我……今天的会面,我确实是故意安排的,但是其他的事确实是巧合,我——”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7:00 +0800 CST  
“站着道歉?”
钟坎渊打断他的话,傲慢地看着他。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会所,理所当然地,钟坎渊以为他是圈内的奴隶。

少年没有固执地犟嘴或者继续给自己找借口圆谎,而是羞愧地低头承认了错误,他欣赏他的顺从、坦荡与勇敢,因此决定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肯向他臣服,跪下认错,并且乖乖地挨上一顿结结实实的教训,他就原谅他的唐突与冒犯。

然而元学谦不是被动、不是sub,他甚至不是圈内人,自然,他也没有听懂这句暗示。

尽管他满怀着歉意,可他并不知道,男人此刻是要求他下跪——上一次在会所纯属意外,在他的认知里,他丝毫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对着任何人跪下,尤其是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因此,他站在原地没动。

而这在钟坎渊眼里,则是拒绝。

“机会我给过你了,你自己不要,不会有第二次,”钟坎渊转身就离开,冷漠地撂下一句,“看在传瑞的面子上,这一次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你。”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08:00 +0800 CST  
第七章 沉舟

元学谦推着自行车,停到了学校食堂门口。深秋的北庐,天气已经很冷,他刚刚结束了三个小时的家教授课,又骑了四十分钟的车回到学校,整个人都感觉要冻僵了。他脱下厚厚的加绒黑皮手套,尽管隔着手套,他一双手仍是冻得通红。他使劲搓了搓手、跺了跺脚,让双手不那么僵硬,才拿出车筐里的链条锁,费力地把自行车锁在柱子上。

他的自行车,是从学校旁边的车行门口二手买来的。这辆自行车已经陪伴它的前主人度过了大学四年,元学谦买下它的那一天,正是前车主准备推车去车行卖。车主一看是自己学弟,特别亲切,也不怎么讲价,两个人在车行门口一拍即合,元学谦花费八十元就买下了这辆车。

元学谦那天开心极了,因为他去车行看过,同样款式和状态的车,在车行里至少要卖到两百元。

当钟坎渊流传着“为博美人一笑而豪迈买下整间酒店全部股份”的八卦段子的时候,元学谦,正在为他剩下了一百二十元钱而欣喜不已。

一百二十元钱对于钟坎渊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概,还不够他一天的停车费。

尽管他的自行车只值八十元,元学谦仍是很珍惜。他拿到车之后,认认真真地买了砂纸,亲自打磨掉所有铁锈,给链条加上油,又买了牢固的链条锁,每次都会把自行车锁在柱子上,以防被偷。

元学谦锁好车,便背起双肩包走进食堂,他打了一份一块三毛钱的鱼香肉丝,拿了一碗免费的例汤,再加上两毛钱的米饭,端到了食堂角落坐下。他已经连续一个月都吃炒了鸡蛋,实在是想换换口味。

学校食堂的饭菜因为有补贴,卖的很便宜,许多毕业了的庐大人,都仍然记得学校十年都不曾涨价的、三块八毛一份大排。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1:00 +0800 CST  
元学谦把鱼香肉丝浇到米饭上,从包里掏出一本书,书的扉页写着:献给我的老师,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是《海啸》的小说,他前些天看的舞台剧,正是改编自这本小说。

元学谦看着扉页上的字,有些不解,在《海啸》里,尚羲称呼阁主为“师父”而不是“老师”,再读到“祝您有情人终成眷属”几个字,这才恍悟,所以《海啸》的作者,并不是站在阁主或者尚羲任意一方的角度写的吗?

《海啸》的作者,是站在阁主学生的角度写的,写他的老师和师母的故事。

这样,便可以理解为何阁主如此的不可理喻,作者字里行间依然流露出无尽地维护与喜爱。

元学谦想,大概世上本没有“设身处地”或者“感同身受”,不处在小羲的位置上,谁又能明白他的痛苦呢?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1:00 +0800 CST  
《海啸》的作者很可爱,他好像很偏爱阁主,根据季蕴心的说法,圈内小说多偏向被动视角,因为这样受众更广、更容易传播,可偏偏,《海啸》里设计了很多偏向阁主的剧情,单是像灵渡这样费尽心机讨他喜爱的少年,就着重笔墨写了足足有四个。

而另一方面,作者又无时无刻不在嘲讽阁主,字里行间透着刻薄的蔑视,活脱脱的毒舌作风。比如这句——他救人教人,就是为了要他们,都对他感恩戴德、千谢万谢。

傲骨。
元学谦支起下巴,脑子里蹦出这两个字来。

《海啸》小说的作者,大概是个骄傲又毒舌的可爱家伙。

《海啸》的舞台剧,对小说进行了一定的修改,阁主的形象更为强硬和暴戾,反倒没有原著那么可爱了。

再联想到扉页上的那行“献给我的老师”,元学谦不禁好奇地想,《海啸》那样骄傲的作者,要怎么做阁主的学生呢?

恐怕是,要经历不少波折和磨难吧。

元学谦想到这里,合上书本,他不忍再看下去。

对于这个圈子,元学谦矛盾极了,他既极其厌恶,万分不能理解圈子里不平等、不对等的关系,将其视作封建腐朽的产物;另一方面,他的心里又滋生出一股毛绒绒的、好奇的种子来,让他着了迷似的要去一探究竟。

元学谦读过前文,看得出来,阁主待尚羲,是真的不同;他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娈童或者宠物,阁主要尚羲行的正式的拜师礼,收他为徒,教他各种为人处世之道。

可尚羲不过是参加了一次海啸游戏,他有错吗?纵使他有错,这错的根源,又何尝不在阁主身上?

可惜,元学谦叹道,阁主偏偏要用那么激烈的手段去挫平尚羲的棱角。

如果他温柔一些,是否结局就会不同呢?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4:00 +0800 CST  
——元学谦今天心情格外地紊乱。


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冉遥在见过钟坎渊之后果然备受刺激,当天晚上就给元学谦回了信息,已经协调拿到了打款的批文。

然而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又接到了冉遥的电话。

电话里,冉遥再三地道歉,他说他自周三一别之后,每天加班替他沟通,连周末都泡在单位,但是真的来不及。九盈内部流程太长了,最快也要再下周一才可以打款。作为堂堂九盈的投资总监,冉遥毫无架子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抱歉的话,希望元学谦可以再跟美国方面商量,把打款期限后延。

毫无疑问,对方拒绝了他。美国方面明确回复,一切要按照合同来,并且这个项目抢的人很多,如果下周三之前不见到五万美金的定金,视同违约。元学谦好说歹说,对方却连一天都不肯宽限。

这天是周日,距离下周三的打款最后期限,还剩下最后三天。

元学谦捂住脸,遮住自己黯淡的眸子。

只差三个工作日!三个!

就差那么一点点,他这么长时日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他不甘心。

他真的不甘心。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5:00 +0800 CST  
现在再找其他的公司出钱显然是不现实,只剩下一个人可以帮他——钟坎渊。

钟坎渊。钟坎渊。钟坎渊。

元学谦在心里念着男人的名字,他闭起眼睛,他利用他在先,又转过头去求他,完全可以想象自己会遭到怎么样可怕的嘲讽,男人必然会狠狠地羞辱他,百般的刁难,甚至践踏他的尊严。

他犹豫了。

虽然他实在不想放弃,可是要他去低三下四地求人,他到底是很难拉的下脸面。

正在元学谦下不了决心的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元学谦看着来电人的名字,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这才接起电话,放到耳边说道:“喂,妈。”

电话那头有几秒没说话,然后是一个尖利的女声:“你是不是当我死了?!”

元学谦狠狠捏了一下眉心,心里对这通电话的内容已有预感,他快步把吃了一半的餐碟送到回收处,然后飞快地找了一个没人的角落——他宁可浪费餐食,也绝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接听这通电话。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5:00 +0800 CST  
“妈,没有,怎么会?”

“你在干什么?”

“我在学校。”

“你在学校忙什么,啊?忙着给自己奔丧吗?你把你妈忘得一干二净!”
元学谦听到这里心里一紧,立刻明白了缘由。

昨天,是他母亲的生日。

这几天他忙着打工做家教。又要忙谜贝的项目,忙得日夜颠倒,完全忘记要打电话祝福了。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妈,对不起,我这几天有一个项目的代码在写,错过了你昨天的生日,我……我下周赶回来给你补过。”

“你还回来干什么?你回来还有什么意义?你有项目怎么啦?你以为你是大总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毕业以后,根本没有人会要你!元学谦!你留在北庐,就只能等着去扫大街。你是不是宁可饿死在外面也不要管我?我问你话呢!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妈,你恨不得我明天就死了,你就解脱了!是不是?!你们都巴不得我死,那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我现在就到楼顶跳下来,我让你如愿!”

电话那头,元学谦的母亲一边大哭,一边尖利地诉苦,情绪激动极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7:00 +0800 CST  
元学谦苦笑着,小心地赔着不是:“妈,我没有,你不要激动。”

“我激动?我为什么激动?你知不知道从小把你带大,我受了多少苦?你小的时候,你奶奶没有出过一份力,是我一个人白天上班、晚上喂你,把你带大的。你爸算个什么东西?你爸连一点事都做不成!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你爸早就离婚了,都是为了你,我才跟他这么多年,我为你吃够了苦,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你天天盼着我【qu】死,你还有没有良心?元学谦,我恨不得跟你一起撞死!省得天天受你的折磨。”

“妈,没有人要【bi】你【qu】死……”

“怎么没有人?你就在【bi】我!我告诉你,你就是想让我死!从你去了北庐,你只有寒暑假肯回来,平时连个电话也不愿意跟我打,你就是当我已经死了!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夏天那么热,我天天给你做饭,冬天冻得手指头都僵硬了还接送你上学,你和你老爸一样不是【dong】西,你一点也不知道感恩!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老天爷对我太不公平了,老天爷已经给了我一个不是【dong】西的男人,现在连我儿子都是【浑】蛋,我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老天真是没有眼,我的命太苦了……”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8:00 +0800 CST  
元学谦的眼泪,顺着面颊,一滴、一滴无声地落到地上。

他一言不发地握着手机,一直等到他的母亲骂够了愤然挂断电话,也没再说一个字。

北庐深秋的寒风挂在他的脸上,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寒冷,一张脸涨得通红通红,面颊烫得吓人。

他任由眼泪肆意地流淌,连擦都不去擦。

家,是回不去了。

不,是他绝不会再回去。

从他离开家乡县城,只身一人扛着麻布袋到北庐上学的第一天起——不,或许更早,早在他违背家人要他填位于省会城市的大学,瞒着家里修改高考志愿,偷偷填了远在首都的北庐大学的那一刻起——他就决定,他绝不会再回去。

只要能离开那个要吃人的、所谓的家,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要在北庐立足,他必须得拿下谜贝的项目,他必须要拿下钟坎渊!

元学谦想起他和季蕴心说的话,“只要他能让冉遥把那四十万给我,让我跪下喊他主人都行”,没想到这句话要灵验了。

只不过这次,不是让冉遥出四十万,而是让钟坎渊给他这笔钱。

他盯着《海啸》的封面暗自想到,如果小羲可以为了救他的母亲,去求阁主,那我也可以。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少年在心里暗自发誓,我会永远记住这一次。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19:00 +0800 CST  


要开启一段逆来顺受的训诫,对于被动一方而言,有几个先决条件:
无路可退的孤独感,强烈的功利心,以及坚韧的意志力。
为什么我甘愿臣服于你脚下?
因为除了求你帮我,我无路可走,而我对于出人头地的强烈渴望,让我愿意忍受你的一切苛责。

顺便抖个机灵,小元和尚羲的共同点——都是他~嘛~逼~的~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1:00 +0800 CST  
第八章 沉舟(2)

元学谦给钟坎渊发了一条信息,约他见面;意料之中,钟坎渊根本没理他,连一句敷衍的回复都没有。

周一一早六点半,元学谦出现在了钟坎渊办公室的门口。

钟坎渊的办公地,位于北庐最繁华的一个金融圈内。

苏国作为岛国,四面环海,由一个主岛和许多附岛组成,主岛呈狭长的三角形,气候常年温润养人,物产丰富、高山河流荟萃,中部和西南部有多个旅游胜地,就算是靠北部的首府北庐,到了冬天也鲜有下雪。

北庐的西南面有一个巨大的天然湖泊——庐滨湖,北庐的北,就是指庐滨湖的北面。自庐滨湖往东,有一条庐滨江,蜿蜒而过,穿越整座北庐城市,最终汇入大海。

整个北庐城市也被庐滨江分为西北和东南两块,西北是老城区,东南是新区。

在庐滨江西北面、内环的核心地带,屹立着苏国各大监管机构与金融业的总部大楼,一路往南铺去,在庐滨江的江边,便是一簇顶尖写字楼集群,在这其中,最高的两座被称为“双子塔”的建筑便是北庐建筑群高度和精英程度的最高象征。

“双子塔”的正式名称是繁辉中心,由苏国的大型地产国企繁辉集团开发、建设,两座尖塔的高区均是顶级写字楼,底层相连,一至五层连接着大型的繁辉购物中心。

钟坎渊的办公地,便位于双子塔其中一座的第六十八层。这个位置是珞凇选的,否则按照钟坎渊的脾气,他宁可在中环新区呼吸自由空气,也绝不愿意每天在金融圈里堵上两个小时。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3:00 +0800 CST  
元学谦并不知道今天钟坎渊是否会进办公室,只是凭着自己的猜测认为一般周一一早老板都会先进单位,因此从六点半就等在六十八楼的前台处,生怕错过了来上班的钟坎渊。

他颇有耐性一直守到九点过五分,钟坎渊才出现在电梯口。

元学谦一看见他的身影便立刻迎了上去,钟坎渊甩了他一眼,径直往前走,冷冷地丢过去一句:“看来你记性不太好。”

“钟总。”
前台的小姑娘史菱见钟坎渊进来,起身问好,她面前隔着一大壶新泡的红茶。

钟坎渊指着她,不耐烦地说道:“繁辉的保安都光吃饭不干活吗?!什么人都往里放?你去跟楼下的保安说,以后来六十八楼的访客,一个都不许放进来!要我们的人亲自下去接!”

“好的,我知道了,钟总。”
史菱被老板莫名的火气吓得连连点头。

元学谦听他发火,心脏也狂跳,语速极快地插话道:“对不起,钟总,但是我想您能否抽出半小时的时间,听听我讲……”

“我说过的话不喜欢说第二次,”钟坎渊转过头粗暴地打断他的话,脚步停在前台门口指着他厉声呵斥道,“现在、立刻!滚出我的办公室!”

“钟总……”
元学谦还想说些什么,钟坎渊已经扬手一巴掌照着茶壶挥过去,手背挥落茶壶往元学谦胸口砸去!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4:00 +0800 CST  
啪——哗!
茶壶在他的胸口泼开,温热的茶水浇湿了他整件上衣,茶壶重重地砸在地上,摔成几瓣!地毯被茶水染成深色,茶叶也散落了一地,顿时一片狼藉。

谁也没想到钟坎渊一下子发那么大的脾气,史菱被吓了一跳,元学谦也吓呆了。

钟坎渊指着门外怒气冲冲地吼道:“谁给你的权利来我公司闹?!滚!”

元学谦被他训斥得脸上一阵发白。

那一刻,他低头盯着自己满身的水渍,心里想的是被阁主暴怒之下甩出的红茶茶壶砸中脑门、泼了整整一身茶水的尚羲。

还真是照着书里来啊,他叹道,竟然和《海啸》的剧情一模一样。

他脑海里不仅浮现出尚羲逆来顺受地跪着任打任罚的模样,认命地扯了扯嘴角。

他别无选择,不是吗?

元学谦屈膝跪在了湿漉漉的地毯上,他垂着眉眼,极力放软了声线讨好道:“在您面前,我没有任何权利。”

这是《海啸》里的台词,也是他能想到的最讨巧的一句话。
他赌,钟坎渊没有看过《海啸》。
他想,他这样做、这样说,应该能打动他。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5:00 +0800 CST  
地毯都被打翻的茶水浸透了,他这么一跪,迅速感到膝盖之下泛起一股凉意,水渍湿透了他的裤管,但他像毫无察觉似的,跪得直直的;他甚至学着卢卡的姿势,把背脊挺得直直的,唯有脑袋低垂着,显出臣服的姿态来。

他一向很聪明,很多事情,一学就会。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果上一次还可以勉强说是在特殊的地点、扮演特殊的身份,那现在算什么?

连元学谦自己也没有想到,就为了博得钟坎渊的同情,他居然就这样毫无廉耻心地当众跪在繁辉中心六十八楼的门口。

钟坎渊板着脸看他被泼了一身水还乖乖地跪到地上,冷哼了一声,转身进了里间——既没赶他走、也不说许他起来。

史菱看着这人竟然直直地跪在大门口,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只是常年跟在钟坎渊身边锻炼出来的眼色让她选择装瞎装聋,她默默坐回椅子上,也不去收拾地面,假装面前的少年、一地的碎瓷片与茶水都不存在。

元学谦闭了闭眼睛,指甲狠狠嵌进手掌,原来像阁主那样,一顿鞭子把小羲抽去门外还不算狠;钟坎渊这样晾着满身水渍的他在门口跪着,要他迎接每一位进出的员工异样的目光,一点一点剥掉他的尊严,才是真的软刀子杀人。

偏偏他无可反击,毕竟是他讨巧在先——若是他不愿意,大可以起身愤然离去,但他不能。

他这时候才恍悟过来,原来那天在他的办公室里,钟坎渊反问他“站着道歉”是要他跪下。

他想起钟坎渊说过的话:我终归会让你跪在我面前。

元学谦的表情苦涩极了,是啊,他终究是要对他屈服的,不是过去,也是现在。

楼主 竹牱  发布于 2019-05-05 16:26:00 +0800 CST  

楼主:竹牱

字数:188558

发表时间:2019-05-05 22:41: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28 18:53:4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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