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只影向谁去》女主截瘫文
第一章 初见远灯明灭（一）
云霄国。
嘉和十七年。
蜀地·宛城。
未时刚过，天却渐渐黑了下来，沉闷的雷声仿佛还在极远处，不到一刻钟，大雨倾盆而至。
入了春，风雨中仍夹杂着潇潇寒意，这场雨来得突然，路人纷纷裹着衣物避雨奔走。
守店的小二在柜台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近些日子受气候影响，连带着生意也不好做，来往客商少，这一下午了，都还未见有客人上门。
“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震耳雷声，小二迷迷糊糊中被吓得一个激灵，泼天的雨幕下，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客栈门口。
马车周身乌黑，并无任何显眼之处，驾车的是个魁梧汉子，身材壮实，皮肤黝黑，利落跳下车，取下遮雨的斗笠，伸手撩起车帘。
帘子拉开，下来一位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眼上覆着三指宽的玄色布巾，着鸦青色衣衫，整个人显得有些清瘦。
男子搭着那壮汉的手臂下了马车。
小二上前：“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那驾车的壮汉回答，“麻烦找两个干净的房间。”
“好的，两位里边请，”小二领着两人往楼上客房去，“旅途劳累，两位可还需要准备些吃食？”
“不用，先给我们准备些洗漱的热水送上来。”
那年轻男子显然目不能视，左手一直搭在壮汉的臂间，被人引领着，步履缓慢却很从容。
进了屋，扶着盲眼的男子在桌旁坐下，壮汉打开窗户通风。
连日的阴雨天气，房间内不可避免泛着潮味，夹杂着久不住人的污浊，窗外雨大风大，瞬间冲散不少难闻的气味。
茶壶里沏了茶，倒了一杯递到男子手中，壮汉开口说道：“其实公子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吩咐属下们来便是了。”
从临安一路入蜀地，山路崎岖不说，气候更是潮湿阴冷。
男子不疾不徐抿了口茶水，神色似笑非笑：“聂慎，莫非你也将我当做了废人不成？”
聂慎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耳畔听到膝盖落地的沉闷声响，男子微抬手示意他起身：“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仍是这么严肃无趣，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也难怪这么大年纪都娶不到亲。”
“公子……”壮汉脸上闪过少见的赧色。
男子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自己来一趟比较放心。”
“是。”聂慎不再多言。
二人当初得到的信息只到宛城，让他们来寻人者说，到了宛城之后随便找一个当地人询问，就能知道具体地址，因此小二来送水时，聂慎将他拦住。
“两位要去回春堂？”小二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请问离此地还有多远？”
“不远，出了城门往西走，驾车最多一个时辰，你见哪座山脚下修有石阶，沿着石阶一直走到山顶上就是。”
“好，谢谢。”
答完了话，小二提着空了的木桶下楼，心中不免嘀咕，这汉子看起来这么壮实，怎么还要去回春堂那种地方……不不不，去的定然是盲眼的年轻公子才对！
云霄国。
嘉和十七年。
蜀地·宛城。
未时刚过，天却渐渐黑了下来，沉闷的雷声仿佛还在极远处，不到一刻钟，大雨倾盆而至。
入了春，风雨中仍夹杂着潇潇寒意，这场雨来得突然，路人纷纷裹着衣物避雨奔走。
守店的小二在柜台后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近些日子受气候影响，连带着生意也不好做，来往客商少，这一下午了，都还未见有客人上门。
“轰隆隆——”
一道闪电劈下，伴随着震耳雷声，小二迷迷糊糊中被吓得一个激灵，泼天的雨幕下，一辆马车悄然停在了客栈门口。
马车周身乌黑，并无任何显眼之处，驾车的是个魁梧汉子，身材壮实，皮肤黝黑，利落跳下车，取下遮雨的斗笠，伸手撩起车帘。
帘子拉开，下来一位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他眼上覆着三指宽的玄色布巾，着鸦青色衣衫，整个人显得有些清瘦。
男子搭着那壮汉的手臂下了马车。
小二上前：“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那驾车的壮汉回答，“麻烦找两个干净的房间。”
“好的，两位里边请，”小二领着两人往楼上客房去，“旅途劳累，两位可还需要准备些吃食？”
“不用，先给我们准备些洗漱的热水送上来。”
那年轻男子显然目不能视，左手一直搭在壮汉的臂间，被人引领着，步履缓慢却很从容。
进了屋，扶着盲眼的男子在桌旁坐下，壮汉打开窗户通风。
连日的阴雨天气，房间内不可避免泛着潮味，夹杂着久不住人的污浊，窗外雨大风大，瞬间冲散不少难闻的气味。
茶壶里沏了茶，倒了一杯递到男子手中，壮汉开口说道：“其实公子何必亲自跑这一趟，吩咐属下们来便是了。”
从临安一路入蜀地，山路崎岖不说，气候更是潮湿阴冷。
男子不疾不徐抿了口茶水，神色似笑非笑：“聂慎，莫非你也将我当做了废人不成？”
聂慎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耳畔听到膝盖落地的沉闷声响，男子微抬手示意他起身：“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仍是这么严肃无趣，一点玩笑都开不得，也难怪这么大年纪都娶不到亲。”
“公子……”壮汉脸上闪过少见的赧色。
男子沉声道：“此事非同小可，我自己来一趟比较放心。”
“是。”聂慎不再多言。
二人当初得到的信息只到宛城，让他们来寻人者说，到了宛城之后随便找一个当地人询问，就能知道具体地址，因此小二来送水时，聂慎将他拦住。
“两位要去回春堂？”小二的神情显得有些古怪。
“请问离此地还有多远？”
“不远，出了城门往西走，驾车最多一个时辰，你见哪座山脚下修有石阶，沿着石阶一直走到山顶上就是。”
“好，谢谢。”
答完了话，小二提着空了的木桶下楼，心中不免嘀咕，这汉子看起来这么壮实，怎么还要去回春堂那种地方……不不不，去的定然是盲眼的年轻公子才对！
第二章 初见远灯明灭（2）
山石堆砌的阶梯从山脚开始便蜿蜒往上，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山涧传来的瀑布声，声如奔雷，澎湃咆哮。
花了一个时辰上山，越往上走，雾气越浓重，雨在半夜就停了，太阳的曦光的还未露出，衣衫上已染了厚重的雾气。
房屋掩映在参天古木之中，门匾上刻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公子，就是这儿了。”
聂慎停下，上前叩响门扉。
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咯吱”一声轻响后，一个约十五、六岁的粉衣少女探出头来，拧着眉：“怎么有两个人啊，你们自己商量一下，我们有规矩，只能进来一个。”
聂慎正要开口，男子的声音已经传过来，语气不容置疑：“我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是。”
说话的男子眼上覆着布巾，粉衣少女从墙角取出一根扁长木棍，一端递到他手上，另一头握在自己手中：“那你跟我来吧。”
进了宅院，领路的少女没有再说话，男子也沉默着。
除了门前有两级台阶外，院子里一路行来出乎意料的很平坦，不需要人提醒，他也走得极为顺畅，直行七十五步左转，再行六十四步后重新转为直行。
院子里应当种有桃花，鼻息间有淡淡清香。
手中的木棍透着被雨水浸湿的黏腻，显然是地上随手捡的，领路的丫头如此随性，也不知这里的主子，是个怎样的人？
少女停下，应当是进了门，木棍的那一头松开。
慕灵朝着屋内道：“姑娘，客人来了。”
窄长的案桌上摆放着半人高的书卷，书卷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出来：“药做好了放在桌上的，你收了银子就把药给他吧。”
“是。”
案桌前四四方方的木桌，放着一个乳白色瓷瓶，慕灵拿了，走到男子面前：“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什么？”男子低声询问。
慕灵嘻嘻笑起来：“公子来我们回春堂，却不知这是什么吗？”
他沉默表示回答。
慕灵将瓷瓶往半空中抛了抛：“既然你不是来拿药，那你来我们回春堂干什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我找叶姝姑娘。”
男子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圆形玉佩。
慕灵敛了脸上的戏谑神色，接过他手中的玉佩，走到堆满了书卷的案桌后，凝声道：“姑娘，是沈青师父的信物。”
被书卷淹没的人终于从书堆里缓缓抬起头来。
失去视觉，听觉便显得敏锐，他听到案桌后窸窸窣窣的一阵轻响过后， 轮子滚动的声音朝他靠近。
直至跟前停下，一道女声响起：“你低一下头。”
女子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慵懒，像涓涓细流，清脆悦耳，然而仿佛有种诱人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他竟真的倾下身去。
面上一凉，覆眼的布巾被人扯下，闭合的双眸微微一转，自然的睁开了。
叶姝与那双眼睛“对视”。
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很黑，犹如无星无月的夜，露出的眼白却有一缕诡异的碧色在缓缓游动。
叶姝把布巾递回他手中：“抱歉，你这眼睛，我治不了。”
山石堆砌的阶梯从山脚开始便蜿蜒往上，一直延伸到路的尽头，山涧传来的瀑布声，声如奔雷，澎湃咆哮。
花了一个时辰上山，越往上走，雾气越浓重，雨在半夜就停了，太阳的曦光的还未露出，衣衫上已染了厚重的雾气。
房屋掩映在参天古木之中，门匾上刻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公子，就是这儿了。”
聂慎停下，上前叩响门扉。
门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咯吱”一声轻响后，一个约十五、六岁的粉衣少女探出头来，拧着眉：“怎么有两个人啊，你们自己商量一下，我们有规矩，只能进来一个。”
聂慎正要开口，男子的声音已经传过来，语气不容置疑：“我进去，你在这里等我。”
“是。”
说话的男子眼上覆着布巾，粉衣少女从墙角取出一根扁长木棍，一端递到他手上，另一头握在自己手中：“那你跟我来吧。”
进了宅院，领路的少女没有再说话，男子也沉默着。
除了门前有两级台阶外，院子里一路行来出乎意料的很平坦，不需要人提醒，他也走得极为顺畅，直行七十五步左转，再行六十四步后重新转为直行。
院子里应当种有桃花，鼻息间有淡淡清香。
手中的木棍透着被雨水浸湿的黏腻，显然是地上随手捡的，领路的丫头如此随性，也不知这里的主子，是个怎样的人？
少女停下，应当是进了门，木棍的那一头松开。
慕灵朝着屋内道：“姑娘，客人来了。”
窄长的案桌上摆放着半人高的书卷，书卷后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出来：“药做好了放在桌上的，你收了银子就把药给他吧。”
“是。”
案桌前四四方方的木桌，放着一个乳白色瓷瓶，慕灵拿了，走到男子面前：“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什么？”男子低声询问。
慕灵嘻嘻笑起来：“公子来我们回春堂，却不知这是什么吗？”
他沉默表示回答。
慕灵将瓷瓶往半空中抛了抛：“既然你不是来拿药，那你来我们回春堂干什么？”
他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我找叶姝姑娘。”
男子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掌心静静躺着一枚圆形玉佩。
慕灵敛了脸上的戏谑神色，接过他手中的玉佩，走到堆满了书卷的案桌后，凝声道：“姑娘，是沈青师父的信物。”
被书卷淹没的人终于从书堆里缓缓抬起头来。
失去视觉，听觉便显得敏锐，他听到案桌后窸窸窣窣的一阵轻响过后， 轮子滚动的声音朝他靠近。
直至跟前停下，一道女声响起：“你低一下头。”
女子的声音不复方才的慵懒，像涓涓细流，清脆悦耳，然而仿佛有种诱人的力量，让人无法抗拒，他竟真的倾下身去。
面上一凉，覆眼的布巾被人扯下，闭合的双眸微微一转，自然的睁开了。
叶姝与那双眼睛“对视”。
瞳孔的颜色是正常的，很黑，犹如无星无月的夜，露出的眼白却有一缕诡异的碧色在缓缓游动。
叶姝把布巾递回他手中：“抱歉，你这眼睛，我治不了。”
第三章 初见远灯明灭（3）
他知道自己眼睛是睁着的，视线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女子靠得很近，气息里除了清苦的药味儿，还染着院子里清淡的桃花香。
男子神色未变，用布巾把眼睛重新蒙上，道：“叶姑娘？”
“我是。”
“在下裴璟，”他唇角微勾，似乎是在笑，“并非是我要看病，而是我的兄长，兄长病重在塌，实在不宜挪动，只好由我来请姑娘前去诊治。”
他个子高，仰着头实在不好说话，叶姝双手握住轮圈，轮椅往后退开些，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你既然已经找到我沈青师父，怎么会又来找我？”
“沈青师父说，我兄长的病她无能为力，让我来找姑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沈青师从药王谷，不比她半路出家，既是她师父，医术自然在她之上，怎的连她也治不了吗？
叶姝心里略有了底，继续问：“你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里姓裴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是。”
“所以你的兄长……还在京城？”
“是。”
“哦……”叶姝长叹了口气，身子靠在轮椅上懒懒支着下巴，“裴公子，你如果眼睛没瞎的话，就会知道我不能走路，我去不了。”
他一直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有轮子滚过地面发出的声响，想来是她不良于行:“这个不是问题，一路上都有马车，马车过不去的地方有随从，不会有需要姑娘走路的时候。”
“可我为什么非得去呢？”一枚玉佩，并不足以让她长途跋涉。
轮子声离得远了些，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他不疾不徐道：“沈青师父让我问一下姑娘，可还记得一年前的那壶桃花醉？”
裴璟是原话转告，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他眼盲，自然也看不到女子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红。
慕灵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姑娘，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叶姝没有答她，纤细十指紧扣着轮椅扶手，此刻只恨手中空空，否则定然要摔东西以示愤怒：“臭师父，我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裴璟不为她的愤怒所动，继续说：“那就麻烦叶姑娘了，兄长病情危重，还望能即刻启程。”
一大早就得知自己被卖了，叶姝心中很是惆怅，她平日里最恨食言而肥的人，正因为如此，她自己说出去的话，必然是要守诺的，否则宁死不会说。
慕灵欢天喜地的跑去收拾行李，回春堂里的下人们偶尔还能下山采买，姑娘却是在山中呆了许多年未曾下山，听说京都临安繁华，与这小小宛城大有不同，也是该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了。
叶姝到屋子里收拾了整套医药工具，又唤来了丛霜负责管理她离开后的回春堂，忙完出来时，看见裴璟就站在檐下静静等候。
男子负手而立，身材修长高大却并不显得粗犷，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微仰着脸，孑然独立间，仿佛天地万物他都未曾放在心上。
他知道自己眼睛是睁着的，视线里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女子靠得很近，气息里除了清苦的药味儿，还染着院子里清淡的桃花香。
男子神色未变，用布巾把眼睛重新蒙上，道：“叶姑娘？”
“我是。”
“在下裴璟，”他唇角微勾，似乎是在笑，“并非是我要看病，而是我的兄长，兄长病重在塌，实在不宜挪动，只好由我来请姑娘前去诊治。”
他个子高，仰着头实在不好说话，叶姝双手握住轮圈，轮椅往后退开些，上下扫视了他一眼：“你既然已经找到我沈青师父，怎么会又来找我？”
“沈青师父说，我兄长的病她无能为力，让我来找姑娘，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沈青师从药王谷，不比她半路出家，既是她师父，医术自然在她之上，怎的连她也治不了吗？
叶姝心里略有了底，继续问：“你是从京城来的？”
京城里姓裴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屈指可数。
“是。”
“所以你的兄长……还在京城？”
“是。”
“哦……”叶姝长叹了口气，身子靠在轮椅上懒懒支着下巴，“裴公子，你如果眼睛没瞎的话，就会知道我不能走路，我去不了。”
他一直都没有听到脚步声，只有轮子滚过地面发出的声响，想来是她不良于行:“这个不是问题，一路上都有马车，马车过不去的地方有随从，不会有需要姑娘走路的时候。”
“可我为什么非得去呢？”一枚玉佩，并不足以让她长途跋涉。
轮子声离得远了些，拒绝的意味很明显，他不疾不徐道：“沈青师父让我问一下姑娘，可还记得一年前的那壶桃花醉？”
裴璟是原话转告，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他眼盲，自然也看不到女子的脸色由白转青又转红。
慕灵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姑娘，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叶姝没有答她，纤细十指紧扣着轮椅扶手，此刻只恨手中空空，否则定然要摔东西以示愤怒：“臭师父，我诅咒你一辈子嫁不出去！”
裴璟不为她的愤怒所动，继续说：“那就麻烦叶姑娘了，兄长病情危重，还望能即刻启程。”
一大早就得知自己被卖了，叶姝心中很是惆怅，她平日里最恨食言而肥的人，正因为如此，她自己说出去的话，必然是要守诺的，否则宁死不会说。
慕灵欢天喜地的跑去收拾行李，回春堂里的下人们偶尔还能下山采买，姑娘却是在山中呆了许多年未曾下山，听说京都临安繁华，与这小小宛城大有不同，也是该趁此机会出去散散心了。
叶姝到屋子里收拾了整套医药工具，又唤来了丛霜负责管理她离开后的回春堂，忙完出来时，看见裴璟就站在檐下静静等候。
男子负手而立，身材修长高大却并不显得粗犷，长发随意束在脑后，微仰着脸，孑然独立间，仿佛天地万物他都未曾放在心上。
第四章 初见远灯明灭（4）
他顺着车轮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了下头：“叶姑娘，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
慕灵还没过来，他也没提出让人帮忙，径自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
只走过一次，他就记住了来时的路。
叶姝身下是特制的轮椅，双手操纵，速度不快，看着身侧行走的人，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稍纵即逝。
两人在门口停住，叶姝撑着轮椅，微探出身子，把门打开。
聂慎一直等在外面，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难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就听见女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家公子道：“你来背我下山。”
“如果姑娘不怕摔的话，乐意之至。”裴璟笑道。
“相信公子不会摔着我的，”叶姝说得肯定，语气里又带着极度的浑不在意，“我若是被你摔死了，你兄长就真没得救了。”
“公子，让属下来吧。”女子出言不逊，聂慎略皱眉，在一旁开口。
“无妨。”裴璟淡淡阻止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触摸到她的轮椅，估计了位置站定。
叶姝扯了扯他衣袖：“往左边过来半步。”
他听言挪了挪，背过身缓缓蹲下。
男子虽清瘦，肩背却很宽厚，叶姝双手往前伸搂住他的脖子：“还麻烦公子帮忙抬一下我的腿。”
她使唤得可真顺畅！
聂慎气不打一处来，知晓自家公子的脾气，又不敢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璟手指摸索着，将她从轮椅上背了起来。
温热的身躯贴上来，混着清淡的药味和桃花香，意外的沁人心脾，女子自腰部以下似乎完全搭不上力，软塌塌的，挂在他身上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冒犯了。”他轻道一声，托着她的臀部往上托了托。
叶姝认真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松手，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她下身没有知觉，更不知自己被“冒犯”，她嘴上说着相信他不会摔，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他毕竟是个实实在在的瞎子，她检查过他的眼睛，是全盲，一点都看不见的，万一他记错了路，一个不稳，他们两个都得滚下山去，那可就不好了。
“走吧，你慢点，我帮你看着路。”
“好。”裴璟应了，背着她往下走。
聂慎怔在原地。
女子伏在男子背上，衣衫下双腿微露，随着男子走路的动作悠悠晃荡。
这分明是……
慕灵收拾完出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聂慎：“大块头，你愣着干嘛呢，搬轮椅呀！”
说完噔噔噔去追上前的两个人了。
聂慎回过神，扛起停留在原地的轮椅就走。
他原还以为女子只是腿脚受伤，暂时不能行走罢了，没想到却是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之人，从这里一路到临安，那样的身体，想来也不会容易，心中的厌恶感顿时消淡了不少。
裴璟的记忆力确实不错，到底是盲人，阶梯上山石崎岖，走得不稳当，叶姝伏在他背上，不敢懈怠，屏气凝神给他指路。
他顺着车轮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侧了下头：“叶姑娘，可以出发了吗？”
“走吧。”
慕灵还没过来，他也没提出让人帮忙，径自转过身，一步步往外走。
只走过一次，他就记住了来时的路。
叶姝身下是特制的轮椅，双手操纵，速度不快，看着身侧行走的人，眸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稍纵即逝。
两人在门口停住，叶姝撑着轮椅，微探出身子，把门打开。
聂慎一直等在外面，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子，难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就听见女子毫不客气的朝着他家公子道：“你来背我下山。”
“如果姑娘不怕摔的话，乐意之至。”裴璟笑道。
“相信公子不会摔着我的，”叶姝说得肯定，语气里又带着极度的浑不在意，“我若是被你摔死了，你兄长就真没得救了。”
“公子，让属下来吧。”女子出言不逊，聂慎略皱眉，在一旁开口。
“无妨。”裴璟淡淡阻止他，朝着她声音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触摸到她的轮椅，估计了位置站定。
叶姝扯了扯他衣袖：“往左边过来半步。”
他听言挪了挪，背过身缓缓蹲下。
男子虽清瘦，肩背却很宽厚，叶姝双手往前伸搂住他的脖子：“还麻烦公子帮忙抬一下我的腿。”
她使唤得可真顺畅！
聂慎气不打一处来，知晓自家公子的脾气，又不敢发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裴璟手指摸索着，将她从轮椅上背了起来。
温热的身躯贴上来，混着清淡的药味和桃花香，意外的沁人心脾，女子自腰部以下似乎完全搭不上力，软塌塌的，挂在他身上不由自主的往下坠。
“冒犯了。”他轻道一声，托着她的臀部往上托了托。
叶姝认真搂着他的脖子不敢松手，压根没听见他说话，她下身没有知觉，更不知自己被“冒犯”，她嘴上说着相信他不会摔，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他毕竟是个实实在在的瞎子，她检查过他的眼睛，是全盲，一点都看不见的，万一他记错了路，一个不稳，他们两个都得滚下山去，那可就不好了。
“走吧，你慢点，我帮你看着路。”
“好。”裴璟应了，背着她往下走。
聂慎怔在原地。
女子伏在男子背上，衣衫下双腿微露，随着男子走路的动作悠悠晃荡。
这分明是……
慕灵收拾完出来，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聂慎：“大块头，你愣着干嘛呢，搬轮椅呀！”
说完噔噔噔去追上前的两个人了。
聂慎回过神，扛起停留在原地的轮椅就走。
他原还以为女子只是腿脚受伤，暂时不能行走罢了，没想到却是个下肢瘫痪的残疾之人，从这里一路到临安，那样的身体，想来也不会容易，心中的厌恶感顿时消淡了不少。
裴璟的记忆力确实不错，到底是盲人，阶梯上山石崎岖，走得不稳当，叶姝伏在他背上，不敢懈怠，屏气凝神给他指路。
第五章 初见远灯明灭（5）
“哎哎哎，你小心点。”他身子歪了歪，叶姝忙唤。
女子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一下，又一下，有些撩人。
“怕了？”他开口问。
“谁怕了？”叶姝心中其实暗暗后悔，早知道要这么提心吊胆，就不让他来背了，嘴上哪肯承认，反驳道，“你若是怕了，倒是可以放我下来，换你那个随从来便是。”
他不答，低笑了一声，脚下步伐更谨慎了些。
马车停在山脚下，叶姝指挥着裴璟在车旁站定，松手让自己坐在车沿上，慕灵从车厢内钻出来：“姑娘，弄好了。”
叶姝弯腰把垂在车沿的双腿捞上车，双手用力往后一撑，身子就入了车内。
座位上已铺了一层软垫，有些高度，她自己上不去，慕灵弯下腰，让她勾住自己的脖颈，双手则托住她干瘦的臀部，将她整个人挪上去，待她坐稳了，俯身帮她把歪斜的双腿扶正，又理顺了褶皱的衣裙。
裴璟也掀帘进了来，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
马车行进，为了赶时间，一路未曾停留，径直越过宛城，暮色时分抵达了邺郡。
人生地不熟，这回叶姝不敢让裴璟来背了，由聂慎抱着她上了二楼客房。
她多年不曾下山，更不曾远行，坐了一日的马车，下身没知觉倒无所谓，腰背旧伤处却是酸胀不已，躺在床上整个人就不想动弹。
慕灵端了晚饭到她床前：“姑娘，要不让他们明天走慢一点？”
马车疾行颠簸，她都颠得屁股疼，以姑娘的身子坐一天，实在是受罪。
叶姝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碗筷：“不必，原本就是赶时间，不好为我耽搁行程，我也不是太难受，忍一忍就到了。”
慕灵走时在她床头点了烛火，临睡前，叶姝从医药箱里拿了银针，褪下鞋袜，银针用火消过毒，手指轻动，将银针扎入双腿各处经脉。
第二日睡醒，叶姝洗漱完，用过早饭，聂慎照样抱她下楼。
裴璟已经在车内坐好，跟她打招呼：“早啊，叶姑娘。”
“早，裴公子。”
叶姝在座位上坐稳了，抬头才发觉男子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衣衫，跟覆眼的布巾相得益彰。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车内静默无声，没人说话，只闻得车厢外“哒哒”的马蹄声。
车子颠簸，叶姝坐久了支撑不住，微靠在慕灵身上才能保持平衡，突然启唇道：“裴公子，我的医术虽然治不好你的眼睛，但可以让你的眼睛颜色恢复正常，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闻言笑了笑：“为何？”
他不问怎么治，也不回答要不要试，却问为何，什么为何？哪有为何？
叶姝恨恨道：“丑。”
慕灵在旁边捂着嘴吃吃笑。
裴璟怔了怔，随即失笑：“那就劳烦姑娘了。”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才覆了布巾以免吓着旁人，如果能让眼睛颜色恢复正常，倒也省了些麻烦事。
这日晚间休息的时候，叶姝就让慕灵请了裴璟到自己房间。
“哎哎哎，你小心点。”他身子歪了歪，叶姝忙唤。
女子温热的呼吸喷在脖颈间，一下，又一下，有些撩人。
“怕了？”他开口问。
“谁怕了？”叶姝心中其实暗暗后悔，早知道要这么提心吊胆，就不让他来背了，嘴上哪肯承认，反驳道，“你若是怕了，倒是可以放我下来，换你那个随从来便是。”
他不答，低笑了一声，脚下步伐更谨慎了些。
马车停在山脚下，叶姝指挥着裴璟在车旁站定，松手让自己坐在车沿上，慕灵从车厢内钻出来：“姑娘，弄好了。”
叶姝弯腰把垂在车沿的双腿捞上车，双手用力往后一撑，身子就入了车内。
座位上已铺了一层软垫，有些高度，她自己上不去，慕灵弯下腰，让她勾住自己的脖颈，双手则托住她干瘦的臀部，将她整个人挪上去，待她坐稳了，俯身帮她把歪斜的双腿扶正，又理顺了褶皱的衣裙。
裴璟也掀帘进了来，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
马车行进，为了赶时间，一路未曾停留，径直越过宛城，暮色时分抵达了邺郡。
人生地不熟，这回叶姝不敢让裴璟来背了，由聂慎抱着她上了二楼客房。
她多年不曾下山，更不曾远行，坐了一日的马车，下身没知觉倒无所谓，腰背旧伤处却是酸胀不已，躺在床上整个人就不想动弹。
慕灵端了晚饭到她床前：“姑娘，要不让他们明天走慢一点？”
马车疾行颠簸，她都颠得屁股疼，以姑娘的身子坐一天，实在是受罪。
叶姝撑着身子坐起来，接过她手中的碗筷：“不必，原本就是赶时间，不好为我耽搁行程，我也不是太难受，忍一忍就到了。”
慕灵走时在她床头点了烛火，临睡前，叶姝从医药箱里拿了银针，褪下鞋袜，银针用火消过毒，手指轻动，将银针扎入双腿各处经脉。
第二日睡醒，叶姝洗漱完，用过早饭，聂慎照样抱她下楼。
裴璟已经在车内坐好，跟她打招呼：“早啊，叶姑娘。”
“早，裴公子。”
叶姝在座位上坐稳了，抬头才发觉男子今日穿了一身玄色衣衫，跟覆眼的布巾相得益彰。
马车摇摇晃晃行进，车内静默无声，没人说话，只闻得车厢外“哒哒”的马蹄声。
车子颠簸，叶姝坐久了支撑不住，微靠在慕灵身上才能保持平衡，突然启唇道：“裴公子，我的医术虽然治不好你的眼睛，但可以让你的眼睛颜色恢复正常，你要不要试一试？”
他闻言笑了笑：“为何？”
他不问怎么治，也不回答要不要试，却问为何，什么为何？哪有为何？
叶姝恨恨道：“丑。”
慕灵在旁边捂着嘴吃吃笑。
裴璟怔了怔，随即失笑：“那就劳烦姑娘了。”
他知道自己的眼睛是什么样子，才覆了布巾以免吓着旁人，如果能让眼睛颜色恢复正常，倒也省了些麻烦事。
这日晚间休息的时候，叶姝就让慕灵请了裴璟到自己房间。
第六章 初见远灯明灭（6）
聂慎作势要跟，慕灵伸手将他拦住：“大块头，我家姑娘看诊时不喜欢有外人在，你不能进去。”
“公子……”聂慎希冀的瞅向自家公子，就算叶姝是他们千里迢迢请来的医者，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日。
他忘了自家公子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他的担忧。
果然，男子头也没回：“你且在外面等着。”
慕灵把人带到，合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点了安神的沉香，他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就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面上的布巾被人取下。
他能感觉到女子倾身过来，柔声提醒：“我要开始了，你别动。”
眉间传来刺痛。
男子静默而坐，烛火的光勾勒出他侧脸英挺的轮廓。
他闭着眼，眼尾生有一颗小痣，掩藏在浓黑的睫毛下，不细看看不出来，叶姝离得近，第一次见面时就注意到了。
一刻钟后，叶姝拔出了银针，嘱咐：“三天后再过来施针。”
“多谢。”
叶姝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回：“不用那么客气，我又没说白给你做。”
他已经走到门口，摸索着开门的动作迟滞了片刻。
“还有事？”
总不可能要跟她讨价还价吧？
“……不会少姑娘诊金的。”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重新开门出去了。
白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傍晚时在城镇歇下，三日后，帮裴璟施完最后一次针，叶姝让他睁开眼睛。
他眼白处诡异的碧色尽数褪去，只是那双黑色的瞳仁依旧失焦空茫，黯淡没有神采。
“好看吗？”他问。
叶姝下意识要收回目光，又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干脆毫不避讳的继续：“确实好看，可惜你欣赏不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长得确实不赖，就算是个瞎子，那也是个好看的瞎子。
她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人意料，裴璟不着痕迹朝着她说话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笑道：“这有何难，人不止眼睛可以欣赏。”
叶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见他伸出双手，五指微张，缓慢朝着她的方向摸索过来。
他的“欣赏”，是指触觉。
他伸出的手近在眼前，眼看就要摸到自己，叶姝握着轮圈，随时准备把轮椅往后退，余光扫到某处，面色猛地一变。
“——慕灵！”
这一声唤得又惊又急，裴璟也吓了一跳。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摸，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不是因为他，耳边听到她痛苦而压抑的喘气声。
叶姝双手死死抓住轮椅，向来死寂瘫软的双腿此刻犹如复活了一般，上下不停的弹跳着，伴随来的便是难以言诉的剧烈疼痛。
慕灵迅速进了屋，喂了一颗药给叶姝服下，蹲下身抱住她痉挛的双腿，回头道：“公子请先出去吧！”
自知帮不上忙，裴璟转身，凭着记忆往外走，聂慎在门口接住他：“公子。”
聂慎小心翼翼道：“叶姑娘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是否需要我们……”
裴璟打住他的话：“回吧。”
侍女急急赶他出来，定然是不想他们知道她此刻模样，他既然无能为力，就只能离开。
聂慎作势要跟，慕灵伸手将他拦住：“大块头，我家姑娘看诊时不喜欢有外人在，你不能进去。”
“公子……”聂慎希冀的瞅向自家公子，就算叶姝是他们千里迢迢请来的医者，相识也不过短短数日。
他忘了自家公子是个瞎子，根本看不见他的担忧。
果然，男子头也没回：“你且在外面等着。”
慕灵把人带到，合上门出去了。
屋子里点了安神的沉香，他坐在凳子上，不一会儿，就听到轮椅滚动的声音，面上的布巾被人取下。
他能感觉到女子倾身过来，柔声提醒：“我要开始了，你别动。”
眉间传来刺痛。
男子静默而坐，烛火的光勾勒出他侧脸英挺的轮廓。
他闭着眼，眼尾生有一颗小痣，掩藏在浓黑的睫毛下，不细看看不出来，叶姝离得近，第一次见面时就注意到了。
一刻钟后，叶姝拔出了银针，嘱咐：“三天后再过来施针。”
“多谢。”
叶姝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回：“不用那么客气，我又没说白给你做。”
他已经走到门口，摸索着开门的动作迟滞了片刻。
“还有事？”
总不可能要跟她讨价还价吧？
“……不会少姑娘诊金的。”他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重新开门出去了。
白天马不停蹄的赶路，傍晚时在城镇歇下，三日后，帮裴璟施完最后一次针，叶姝让他睁开眼睛。
他眼白处诡异的碧色尽数褪去，只是那双黑色的瞳仁依旧失焦空茫，黯淡没有神采。
“好看吗？”他问。
叶姝下意识要收回目光，又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干脆毫不避讳的继续：“确实好看，可惜你欣赏不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长得确实不赖，就算是个瞎子，那也是个好看的瞎子。
她说出来的话总是出人意料，裴璟不着痕迹朝着她说话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笑道：“这有何难，人不止眼睛可以欣赏。”
叶姝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就见他伸出双手，五指微张，缓慢朝着她的方向摸索过来。
他的“欣赏”，是指触觉。
他伸出的手近在眼前，眼看就要摸到自己，叶姝握着轮圈，随时准备把轮椅往后退，余光扫到某处，面色猛地一变。
“——慕灵！”
这一声唤得又惊又急，裴璟也吓了一跳。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要摸，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不过下一刻他就知道不是因为他，耳边听到她痛苦而压抑的喘气声。
叶姝双手死死抓住轮椅，向来死寂瘫软的双腿此刻犹如复活了一般，上下不停的弹跳着，伴随来的便是难以言诉的剧烈疼痛。
慕灵迅速进了屋，喂了一颗药给叶姝服下，蹲下身抱住她痉挛的双腿，回头道：“公子请先出去吧！”
自知帮不上忙，裴璟转身，凭着记忆往外走，聂慎在门口接住他：“公子。”
聂慎小心翼翼道：“叶姑娘的情况似乎不太好，是否需要我们……”
裴璟打住他的话：“回吧。”
侍女急急赶他出来，定然是不想他们知道她此刻模样，他既然无能为力，就只能离开。
第七章 初见远灯明灭（7）
良久，不断弹跳的双腿逐渐安静下来，重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痉挛时，别的时候，任她如何想，如何使力，那双废腿都不会挪动哪怕分毫，叶姝勉力扯出一个苦笑，脱力的瘫在轮椅上。
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每日晚间她都会给自己施针，没想到还是管不住，连日来赶路，她的身体终于正式发出抗议。
慕灵把轮椅推到床边，半拖半抱着把叶姝移上床：“我去帮姑娘打水来清理。”
裆部的衣衫明显浸湿了，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异味。
得了许可，慕灵打了温水进屋，叶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叹道：“麻烦你了。”
痉挛后精疲力尽，她实在没了力气。
“我的命是姑娘救的，我愿意为姑娘做事，”脱去她的亵裤，瘫痪的下半身显露出来，皮肤苍白柔嫩，双腿肌肉萎缩，看起来明显比常人要细弱些，慕灵小心擦拭着她湿润的股间，“姑娘睡吧，别说话了。”
她十岁那年感染上疫病，父母见她病入膏肓，已然进气多出气少，怕她将病体传染给幼弟，便将她遗弃在山野荒林任由她自生自灭，想着待她死透了，再去收尸。
她垂死呼救，恰巧被下山采买的丛霜听到，将她捡回了回春堂。
那个时候，沈青师父云游四方，并不在堂中，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断了气，若不是叶姝寻遍了堂里的医书，当机立断给她用药，又拖着病体在她床旁守了十天十夜，她不会活到今日。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救治她的叶姝，也曾经艰难跨过鬼门关，听说她是昏迷在河边被沈青师父捡到的，伤得极重，有幸捡回一命，却从此半身瘫痪，不能行走。
她从来不提她为何会重伤坠河，整个回春堂，恐怕只有沈青师父知晓原委。
经过这一番折腾，叶姝确实很累，加上给裴璟施针，原也是颇耗费心神的，闭了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砖头垒的院墙经过时间的侵蚀，最外的一层墙皮已经剥落，看起来十分破旧，然而从墙内探出一株粉红的蔷薇，却又显出几分生机勃勃来。
少女坐在高高的墙头，双腿荡阿荡，嘴里啃着娘亲从早市上买来的蜜桃。
蜜桃应该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鲜嫩多汁，一咬一口甜。
娘亲从厨房里出来，皱着眉头看她：“你这丫头，怎么又爬到墙头去了，赶紧下来，仔细摔着。”
娘亲总是大惊小怪，又不忍责备她，每日还叫她读许多之乎者也。
她用牙齿把桃核挑出来，“呸”的一声吐掉，双手一撑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娘，我去找小胖玩，午饭就不回来吃了，你莫要做我的。”
“去吧，早点回来吃晚饭，你是个女孩子，别每天跟个混小子似的……”娘亲在身后喋喋不休。
“知道啦，娘。”
她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娘亲的声音远远落在了身后。
良久，不断弹跳的双腿逐渐安静下来，重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痉挛时，别的时候，任她如何想，如何使力，那双废腿都不会挪动哪怕分毫，叶姝勉力扯出一个苦笑，脱力的瘫在轮椅上。
为了防止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发生，每日晚间她都会给自己施针，没想到还是管不住，连日来赶路，她的身体终于正式发出抗议。
慕灵把轮椅推到床边，半拖半抱着把叶姝移上床：“我去帮姑娘打水来清理。”
裆部的衣衫明显浸湿了，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异味。
得了许可，慕灵打了温水进屋，叶姝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叹道：“麻烦你了。”
痉挛后精疲力尽，她实在没了力气。
“我的命是姑娘救的，我愿意为姑娘做事，”脱去她的亵裤，瘫痪的下半身显露出来，皮肤苍白柔嫩，双腿肌肉萎缩，看起来明显比常人要细弱些，慕灵小心擦拭着她湿润的股间，“姑娘睡吧，别说话了。”
她十岁那年感染上疫病，父母见她病入膏肓，已然进气多出气少，怕她将病体传染给幼弟，便将她遗弃在山野荒林任由她自生自灭，想着待她死透了，再去收尸。
她垂死呼救，恰巧被下山采买的丛霜听到，将她捡回了回春堂。
那个时候，沈青师父云游四方，并不在堂中，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眼看着就要断了气，若不是叶姝寻遍了堂里的医书，当机立断给她用药，又拖着病体在她床旁守了十天十夜，她不会活到今日。
后来她才知道，当时救治她的叶姝，也曾经艰难跨过鬼门关，听说她是昏迷在河边被沈青师父捡到的，伤得极重，有幸捡回一命，却从此半身瘫痪，不能行走。
她从来不提她为何会重伤坠河，整个回春堂，恐怕只有沈青师父知晓原委。
经过这一番折腾，叶姝确实很累，加上给裴璟施针，原也是颇耗费心神的，闭了眼，就沉沉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砖头垒的院墙经过时间的侵蚀，最外的一层墙皮已经剥落，看起来十分破旧，然而从墙内探出一株粉红的蔷薇，却又显出几分生机勃勃来。
少女坐在高高的墙头，双腿荡阿荡，嘴里啃着娘亲从早市上买来的蜜桃。
蜜桃应该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鲜嫩多汁，一咬一口甜。
娘亲从厨房里出来，皱着眉头看她：“你这丫头，怎么又爬到墙头去了，赶紧下来，仔细摔着。”
娘亲总是大惊小怪，又不忍责备她，每日还叫她读许多之乎者也。
她用牙齿把桃核挑出来，“呸”的一声吐掉，双手一撑就从墙头上跳下来：“娘，我去找小胖玩，午饭就不回来吃了，你莫要做我的。”
“去吧，早点回来吃晚饭，你是个女孩子，别每天跟个混小子似的……”娘亲在身后喋喋不休。
“知道啦，娘。”
她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娘亲的声音远远落在了身后。
第八章 初见远灯明灭（8）
叶姝一直睡到次日午时，撑着身子在床头坐稳，问慕灵：“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慕灵把毛巾拧干了递给她：“是裴公子让我不要叫你的，他说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
他会有这么好心？
前几天他把她从回春堂叫出来的时候，就算知道她不良于行，可也一刻钟都没有耽搁。
收拾妥当下得楼去，慕灵帮着拉开车帘，叶姝挪进车内，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
裴璟在聂慎的指引下坐到马车外，没有进车厢，回答道：“路程遥远，叶姑娘就好生休息吧。”
车厢内原来的座椅都被拆掉了，取而代之是木板上铺陈的厚厚几层软垫。
叶姝冷笑：“你莫不是怕我死在半路上？”
他不置可否：“只有叶姑娘平安顺利到达临安，才能更好的为兄长诊治。”
话说得没错，如果医者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更遑论分出精力去医治别的病人。
昨夜痉挛过一次，坐着怕是难熬，能躺着当然更好，叶姝没有推辞，挪进车内坐稳了，朝着车外说道：“裴公子，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没那么丑了。”
他没有再用遮眼的布巾，黑发用一根墨玉簪挑高束在脑后，露出异常俊美的五官。
“姑娘顺眼就好，在下原也不想一路惹人嫌。”
这人，像没有脾气似的，叶姝觉得十分无趣。
出了蜀地，地势逐渐变得宽阔平坦，相邻城镇的距离也不似之前那么密集，加上又出发得晚，这夜并没能赶到下一个城市。
马车停靠休憩的地方有一处河流，流水声潺潺，林间潮湿气重，不免感觉寒凉，聂慎捡了些枯枝生了火，回头见慕灵把轮椅搬到了马车前。
轮椅较车身要低矮些，年轻女子从车内出来，双腿垂在车沿，她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撑着车身，借着手臂的力量把身子甩上轮椅，再微微俯下身，单手勾着腿弯，把掉落在地上的双腿搁置在踏板上。
整个过程中，女子紧抿着唇，脸上是淡然的神色。
她动作熟练，并不需要侍女的帮助，应是瘫痪多年早已习惯，这样重残的女子，却是个行医救人的医者。
慕灵把轮椅推到篝火旁，便兴冲冲的跑到河边抓鱼去了。
捡来的干柴烧得很快，维持不了多久，聂慎重又往林子里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篝火旁就只剩下叶姝跟裴璟两个人。
耳边听到女子的一声轻笑。
“姑娘笑什么？”裴璟问。
他目光虚虚不知落在何处，瞳仁很黑，火光明灭却照射不进去。
“我在想，若是此刻遇到山贼流寇什么的，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只能任人鱼肉？”
一个瘫痪不能走，一个眼睛看不见，可不是任人鱼肉。
·
喜欢要糊爪吗
叶姝一直睡到次日午时，撑着身子在床头坐稳，问慕灵：“什么时辰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慕灵把毛巾拧干了递给她：“是裴公子让我不要叫你的，他说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
他会有这么好心？
前几天他把她从回春堂叫出来的时候，就算知道她不良于行，可也一刻钟都没有耽搁。
收拾妥当下得楼去，慕灵帮着拉开车帘，叶姝挪进车内，不由得愣了愣。
“这是？”
裴璟在聂慎的指引下坐到马车外，没有进车厢，回答道：“路程遥远，叶姑娘就好生休息吧。”
车厢内原来的座椅都被拆掉了，取而代之是木板上铺陈的厚厚几层软垫。
叶姝冷笑：“你莫不是怕我死在半路上？”
他不置可否：“只有叶姑娘平安顺利到达临安，才能更好的为兄长诊治。”
话说得没错，如果医者连自己的生命安全都不能保证，更遑论分出精力去医治别的病人。
昨夜痉挛过一次，坐着怕是难熬，能躺着当然更好，叶姝没有推辞，挪进车内坐稳了，朝着车外说道：“裴公子，你今天看起来……似乎没那么丑了。”
他没有再用遮眼的布巾，黑发用一根墨玉簪挑高束在脑后，露出异常俊美的五官。
“姑娘顺眼就好，在下原也不想一路惹人嫌。”
这人，像没有脾气似的，叶姝觉得十分无趣。
出了蜀地，地势逐渐变得宽阔平坦，相邻城镇的距离也不似之前那么密集，加上又出发得晚，这夜并没能赶到下一个城市。
马车停靠休憩的地方有一处河流，流水声潺潺，林间潮湿气重，不免感觉寒凉，聂慎捡了些枯枝生了火，回头见慕灵把轮椅搬到了马车前。
轮椅较车身要低矮些，年轻女子从车内出来，双腿垂在车沿，她一手撑着轮椅，一手撑着车身，借着手臂的力量把身子甩上轮椅，再微微俯下身，单手勾着腿弯，把掉落在地上的双腿搁置在踏板上。
整个过程中，女子紧抿着唇，脸上是淡然的神色。
她动作熟练，并不需要侍女的帮助，应是瘫痪多年早已习惯，这样重残的女子，却是个行医救人的医者。
慕灵把轮椅推到篝火旁，便兴冲冲的跑到河边抓鱼去了。
捡来的干柴烧得很快，维持不了多久，聂慎重又往林子里去。
就这一会儿功夫，篝火旁就只剩下叶姝跟裴璟两个人。
耳边听到女子的一声轻笑。
“姑娘笑什么？”裴璟问。
他目光虚虚不知落在何处，瞳仁很黑，火光明灭却照射不进去。
“我在想，若是此刻遇到山贼流寇什么的，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岂不是只能任人鱼肉？”
一个瘫痪不能走，一个眼睛看不见，可不是任人鱼肉。
·
喜欢要糊爪吗
第九章 初见远灯明灭（9）
这是个假设性的问题，本没有必要作答，裴璟却说话了：“若真遇到了流寇山贼，我拼死也会护姑娘周全。”
就为了她能顺利抵达临安，然后给他兄长诊治吗？
心中莫名觉得气闷，叶姝问：“你就这么不怕死？”
“这世上谁不怕死？”他神色坦然，“但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比性命更重要。”
“可如果命没了，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他笑起来：“所幸姑娘说的只是如果，并没有真的发生。”
河岸边，慕灵捕捉了几条活鱼，拍晕了放在一旁，翻遍了行李却没找到剖鱼的工具。
“我这里有刀，你带我过去，我来杀。”裴璟站起来。
瞧着男子黯淡而没有焦距的双眼，慕灵迟疑着没有动作。
明白她顾虑什么，裴璟翻转手掌：“我这刀，恐怕姑娘用不惯。”
他指尖捻着一枚约只有半指长的细小刀片，没有刀柄，刀片薄如蝉翼，两面都是锋刃。
叶姝点头表示许可，慕灵走到裴璟旁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臂弯处：“那公子请跟我来。”
昏黄的落日坠在天边，暮色缓缓从四面笼罩过来。
男人的指骨修长，眼睛看不见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拇指跟食指捏着刀片，薄薄的刀刃略倾斜着，利落顺着鱼背剖开。
聂慎抱着枯枝回来时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他家尊贵无比的主子掀着衣袍半蹲在河边，手里拿着一把刀在杀鱼，那刀名唤“蝉羽”，本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聂慎：“……”
篝火上支了细长杆子，剖好的鱼被置于火上，鱼肉肉质柔嫩鲜美，易熟，不一会儿就闻到烤肉的香气。
车厢内只能容下叶姝跟慕灵，即使能容下，也是男女有别，不可能居在一处，吃过东西，慕灵便自告奋勇跑去帮聂慎搭帐篷。
剩下两个人帮不上忙，静静围坐在篝火旁。
叶姝没话找话，开口问裴璟：“我昨天是不是踢着你了？”
昨天下肢痉挛时，他离得很近，她隐约记得是踢了他好几脚。
裴璟循声微侧着脸：“无碍。”
那就是真的踢到了，叶姝低声：“不好意思啊。”
她痉挛时腿脚的力道不轻，有时候磕到别处，她也会把自己弄伤。
女子的声音难得柔柔软软的。
“没事。”
不远处，慕灵气急败坏的大叫：“大块头，我看你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全都被你弄歪了！”
“哪儿歪了，”聂慎据理力争，“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搭出来能睡不就行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两个人像天生不对付，叽叽喳喳的争论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热闹。
叶姝听得好笑，突然听到裴璟说：“叶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为什么这么问？”从初见到现在，他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他没有作声。
·
糊爪吗
这是个假设性的问题，本没有必要作答，裴璟却说话了：“若真遇到了流寇山贼，我拼死也会护姑娘周全。”
就为了她能顺利抵达临安，然后给他兄长诊治吗？
心中莫名觉得气闷，叶姝问：“你就这么不怕死？”
“这世上谁不怕死？”他神色坦然，“但人的一生中，有很多事情比性命更重要。”
“可如果命没了，就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他笑起来：“所幸姑娘说的只是如果，并没有真的发生。”
河岸边，慕灵捕捉了几条活鱼，拍晕了放在一旁，翻遍了行李却没找到剖鱼的工具。
“我这里有刀，你带我过去，我来杀。”裴璟站起来。
瞧着男子黯淡而没有焦距的双眼，慕灵迟疑着没有动作。
明白她顾虑什么，裴璟翻转手掌：“我这刀，恐怕姑娘用不惯。”
他指尖捻着一枚约只有半指长的细小刀片，没有刀柄，刀片薄如蝉翼，两面都是锋刃。
叶姝点头表示许可，慕灵走到裴璟旁边，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臂弯处：“那公子请跟我来。”
昏黄的落日坠在天边，暮色缓缓从四面笼罩过来。
男人的指骨修长，眼睛看不见并没有影响他的动作，拇指跟食指捏着刀片，薄薄的刀刃略倾斜着，利落顺着鱼背剖开。
聂慎抱着枯枝回来时就看到这样诡异的一幕，——他家尊贵无比的主子掀着衣袍半蹲在河边，手里拿着一把刀在杀鱼，那刀名唤“蝉羽”，本是见血封喉的利器。
聂慎：“……”
篝火上支了细长杆子，剖好的鱼被置于火上，鱼肉肉质柔嫩鲜美，易熟，不一会儿就闻到烤肉的香气。
车厢内只能容下叶姝跟慕灵，即使能容下，也是男女有别，不可能居在一处，吃过东西，慕灵便自告奋勇跑去帮聂慎搭帐篷。
剩下两个人帮不上忙，静静围坐在篝火旁。
叶姝没话找话，开口问裴璟：“我昨天是不是踢着你了？”
昨天下肢痉挛时，他离得很近，她隐约记得是踢了他好几脚。
裴璟循声微侧着脸：“无碍。”
那就是真的踢到了，叶姝低声：“不好意思啊。”
她痉挛时腿脚的力道不轻，有时候磕到别处，她也会把自己弄伤。
女子的声音难得柔柔软软的。
“没事。”
不远处，慕灵气急败坏的大叫：“大块头，我看你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全都被你弄歪了！”
“哪儿歪了，”聂慎据理力争，“你们女人就是麻烦，搭出来能睡不就行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两个人像天生不对付，叽叽喳喳的争论声在沉静的夜里显得尤为热闹。
叶姝听得好笑，突然听到裴璟说：“叶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为什么这么问？”从初见到现在，他甚至连她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他没有作声。
·
糊爪吗
第十一章 烟外倚危楼（1）
管事姓李，为人精明却不失忠厚，自瑞王开府以来就在王府内主持事务。
李管事领着二人去往西侧厢房，离去前说：“姑娘在府中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谴人来告知，老奴会帮姑娘安排。”
王府壁垒森严，他神态却毕恭毕敬，想来是裴璟事前嘱咐过，叶姝回：“多谢。”
“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不必如此客气。”
进了门，待人走了，慕灵把行李收拾好，一脸好奇的凑到叶姝跟前：“裴公子真是王爷？”
“嗯，有何不妥？”她这个问题问得着实奇怪。
慕灵大大叹了口气：“原来王爷，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你以为王爷就有三头六臂？”叶姝笑问，撑着手臂把身子转移到床上，弯下腰把尚垂落在床沿的双腿捞上床榻。
慕灵坐到她床沿，帮着她把鞋袜脱了，手指按摩她因久不动弹而变得异常僵硬冰冷的脚掌，又问：“那王爷的眼睛，是天生就这样？”
想到初见时裴璟眼中如游蛇般的碧色，叶姝默了默：“是中毒。”
“啊？”慕灵低呼一声，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她常居偏远城镇，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宛城的知县，哪里能想得到，位重权高之人，除了跟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更是不知要面临多少超出常人的明枪暗箭，心中不免后怕，“那、那毒能解么？”
叶姝摇头。
如果她没有诊断错误，那么裴璟所中之毒称“碧落”，碧落黄泉，本是致死的剧毒，她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关于此毒的记载，寥寥几句，只说无解。他应当是用了金针封穴的法子将毒压制在体内，毒发于表，才导致双目失明。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停在门口：“姑娘，王爷请您到大厅用晚膳。”
已经入夜，外面陆续点了灯照明，慕灵推着叶姝的轮椅，跟着领路的侍女转过几个回廊后，大厅就在眼前。
近门口时，慕灵被侍女唤到别处进餐，叶姝进去时，看到裴璟一个人坐在桌前。
“你来了，”他说道，“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菜，便叫厨房都做了些，你来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一路上都没有正经吃过饭，满满一桌美食，叫人胃口大开，不过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叶姝说道:“王爷其实不用为我劳心这么多，我既已答应来临安诊治你兄长，就必定会尽我所能，我只有一句话要问王爷，否则我是万万不敢吃饭的。”
“嗯，你说。”他饶有兴致的侧耳聆听。
明知他看不见，叶姝仍旧目不转睛瞧着他：“我若是医不好，你会不会杀了我泄愤？”
她说话坦诚，有时候不免显得有些冷漠，却又觉得率真可爱，裴璟低笑出声：“你看本王像个杀人狂魔？”
管事姓李，为人精明却不失忠厚，自瑞王开府以来就在王府内主持事务。
李管事领着二人去往西侧厢房，离去前说：“姑娘在府中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谴人来告知，老奴会帮姑娘安排。”
王府壁垒森严，他神态却毕恭毕敬，想来是裴璟事前嘱咐过，叶姝回：“多谢。”
“姑娘是王爷的贵客，不必如此客气。”
进了门，待人走了，慕灵把行李收拾好，一脸好奇的凑到叶姝跟前：“裴公子真是王爷？”
“嗯，有何不妥？”她这个问题问得着实奇怪。
慕灵大大叹了口气：“原来王爷，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你以为王爷就有三头六臂？”叶姝笑问，撑着手臂把身子转移到床上，弯下腰把尚垂落在床沿的双腿捞上床榻。
慕灵坐到她床沿，帮着她把鞋袜脱了，手指按摩她因久不动弹而变得异常僵硬冰冷的脚掌，又问：“那王爷的眼睛，是天生就这样？”
想到初见时裴璟眼中如游蛇般的碧色，叶姝默了默：“是中毒。”
“啊？”慕灵低呼一声，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她常居偏远城镇，见过最大的人物就是宛城的知县，哪里能想得到，位重权高之人，除了跟常人一样会生老病死，更是不知要面临多少超出常人的明枪暗箭，心中不免后怕，“那、那毒能解么？”
叶姝摇头。
如果她没有诊断错误，那么裴璟所中之毒称“碧落”，碧落黄泉，本是致死的剧毒，她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关于此毒的记载，寥寥几句，只说无解。他应当是用了金针封穴的法子将毒压制在体内，毒发于表，才导致双目失明。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停在门口：“姑娘，王爷请您到大厅用晚膳。”
已经入夜，外面陆续点了灯照明，慕灵推着叶姝的轮椅，跟着领路的侍女转过几个回廊后，大厅就在眼前。
近门口时，慕灵被侍女唤到别处进餐，叶姝进去时，看到裴璟一个人坐在桌前。
“你来了，”他说道，“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菜，便叫厨房都做了些，你来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一路上都没有正经吃过饭，满满一桌美食，叫人胃口大开，不过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叶姝说道:“王爷其实不用为我劳心这么多，我既已答应来临安诊治你兄长，就必定会尽我所能，我只有一句话要问王爷，否则我是万万不敢吃饭的。”
“嗯，你说。”他饶有兴致的侧耳聆听。
明知他看不见，叶姝仍旧目不转睛瞧着他：“我若是医不好，你会不会杀了我泄愤？”
她说话坦诚，有时候不免显得有些冷漠，却又觉得率真可爱，裴璟低笑出声：“你看本王像个杀人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