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亢龙无悔--修改版

第七十五章 (一)


夜幕下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划破沉寂,像是故意要挑起众人沉重的心弦。只听那语气上扬,轻柔却又有力:
“犬夜叉?”
那是一个稚嫩的童声。
“是那个孩子!”所有人的脑子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孩子,已经没事了,快过来!”鸿鹄以为那是另一个被蜘蛛掳走的人,一面想这是谁家的孩子,一面举了火把,上前接他。
“鸿鹄!回来!那是妖……”犬夜叉的话还没脱口,便被所见之像噎了回去。
不只是犬夜叉,戈薇、弥勒、珊瑚,都同样地震惊。
那阴影中走出了一个男孩。他的步子从容不迫,更无恐惧。那孩子体格尚小,约摸十岁。他一身白衣,左肩上绣着六角红梅,一头银发高高地束在脑后,金色的眸子里透露着些许冷漠与戒备,额上一弯月印恰如其分地柔和了他的肃杀之气。
“杀生丸!”这个名字从犬夜叉的心底蹦出,横冲直撞地冲过他的喉头,闯到他的唇边,却骤然失去了力量,出口时仅化作哑然一声惊叹。
“你是犬夜叉?”那孩子又走近了一分,清脆的声音里夹杂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威严。他右手执剑,左手曲臂,抱着一团东西,宽大的袖子将怀中之物遮挡得严实。
犬夜叉没有能回答他的问题。他震惊而亢奋着。他看清了,这个长得像杀生丸的男孩,耳朵竟然长在头顶上!这其中的意味,曾是半妖的他,再明白不过。而震惊之极、亢奋之极,都是难以言表的。
“孩子……”戈薇的声音颤抖着,泪光晶莹,“你是哥哥,和铃,的儿子?”
那男孩目光一散,似有一丝惊讶,又有一丝疑惑。
犬夜叉生怕他不知道戈薇所说的“哥哥”是谁,索性直接问道:“杀生丸是你什么人?铃呢,是不是你的生母?”
那孩子一听“杀生丸”三字,眉头倏尔皱了一皱。
“正是家父家母。”其实,他十分不满对方直呼父亲和母亲的名讳,但是目前对方身份不明,自己也不好贸然发怒,只得客气相回。
“怪不得!怪不得这么像!”犬夜叉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就要上前仔细看这新冒出来的侄子,“我就知道,杀生丸哪那么容易就死!”
而那孩子却敏捷地往后退了一步,右手往身前一挡,一把青黑色的长剑直指着犬夜叉。
犬夜叉愣了一愣,以为那孩子认生,看着那剑,心想“这就是伤那蜘蛛的武器了,看起来倒是个好东西”,但嘴上却调侃道:“小子,你老爹怎么不给你打一把好武器?至少也得是铁碎牙那样的才行啊!”
男孩一听到“铁碎牙”,心中又是一阵震颤:他竟然还知道铁碎牙?
自从一开始听到对方喊出“弥勒”这个名字,他就留意着他们的举动。人类在二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眼前的犬夜叉和弥勒,绝对是敌人假扮。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偷天换日一般将自己引来这个陌生的地方,居心叵测,不得不防。
然而,对方若真的是敌人,那未免知道得太多、演得太真。一般的妖怪,通常只知道父亲有同父异母的弟弟叫犬夜叉,而对方却还知道弥勒法师。而且,铁碎牙是叔父曾经的佩刀,一直由父亲保管,从小到大,他从未听家人对别人提起过这把刀,他们又是如何得知?对方在不经意间提到的这些细节,无一不让他倍感惊讶。
那男孩心中纠结万分,不知该如何判断。
“怎么?不认识我?”犬夜叉看着他冷漠的神情,心中有些急,说,“杀生丸没告诉你我是谁?那家伙太过分了。过来,给叔父仔细看看。”犬夜叉这么说着,伸手就要去揽那孩子。
而戈薇却发现那孩子面露敌意,似乎正要出剑,于是立即脱口而出:“犬夜叉,坐下!”
犬夜叉应声摔到地上,正好避开了剑锋。
戈薇这才松了口气,换上了微笑,上前轻声说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犬夜叉和我,是你的叔父叔母。你的父母,跟你提起过吗?”
眼前这女人的声音是那样温柔,和母亲的竟有些许相似,那孩子觉得心中突然平静了下来,火热的血液从握剑的手上回流至全身。
刚才她所喊的那一声“坐下”,已经非常明确地表明了身份。他再无怀疑。
那孩子收了剑,正要回答,却发觉怀中的小人儿动了一下。
“兄长?”一个清泉般的声音从男孩臂弯中传出。
原来那男孩抱着的,是另一个婴孩,看那身量,顶多两岁。
众人赶忙围了上来。只见那小女孩已经攀上了兄长的脖颈,小脑袋靠在他肩上,睡眼惺忪。与兄长一样,她也是金眸银发,额间弦月皓然,衣上绣着六角梅家徽。不同的是,她的双颊上各有一道红色妖纹,如娇嫩的花蕊一般。
“兄长你可算找到姽婳了!姽婳都睡着了。”女孩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咯咯笑着,注意到了周围正看着自己的陌生人,于是问,“兄长,他们是谁?”
男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恭敬地望着犬夜叉和戈薇,说:“叔父大人,叔母大人,我是晴空郎,这是妹妹,姽婳。”
这便是回答了戈薇刚才的问题。随后,晴空郎才回头对妹妹说:“姽婳,这是叔父大人和叔母大人,那是弥勒大人和珊瑚大人,那是鸿鹄兄长。”
“原来你知道我们?”晴空郎准确无论地道出了所有人的名字,令犬夜叉有些吃惊。
“是的。母亲常常提起几位长辈,我和姽婳都记得。刚才不确定叔父大人您的身份,有所冒犯,请您原谅。”晴空郎说着,向犬夜叉鞠了一躬,适才的戒备已经烟消云散。
犬夜叉见晴空郎突然这么恭敬,一时有些脸红,不知怎么回应才好。
幸好戈薇兴奋地插嘴,解了他的窘迫。
“晴空郎,这个名字一定是铃起的!对不对?”她上前半跪着,抱着晴空郎的肩膀,仔细打量他和姽婳。
“跟哥哥长得真像!”戈薇感叹道,顿了一下,又说,“和铃也像。”
这回轮到晴空郎不自在了。除了家人,他从不愿和别人靠得太近。戈薇的举动,着实吓了他一跳,让他本能地心生戒备。
但是,叔母也是家人,不是么?他这么想着,放松了下来。
“叔母大人,”姽婳歪着脑袋,伸出小手,贴在她的脸上,“您和母亲大人,也好像。”
戈薇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开心,摸着姽婳的头说:“姽婳好聪明啊!这么小就会说这么多话了。”
“戈薇,别以为她小,已经五六岁了,有妖怪血统,长得慢而已。”犬夜叉上前来,蹲在地上,也笑着看姽婳。他的脸上还有泥土,肩膀也还不自在,但是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就止不住地高兴,竟忘了一切疼痛。
晴空郎听着,突然想起曾经听过类似的话。那是母亲大人和邪见爷爷。
“晴空郎可真聪明!妈妈像你这么高的时候,还只会咿咿呀呀乱比划、话都说不清呢!”
“铃,别傻了!晴空郎有犬妖血统,长得比人类慢,学东西比人类快。”
他想着这些,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笑容。
那个笑容,纯净而灿烂,真的和铃非常像。
“小鬼,你刚才为什么不趁着那蜘蛛受伤赶紧跑?”犬夜叉想起这事,不由得有些愠怒,“杀生丸没教过你吗?”
“因为姽婳还没醒,我要确定她没有中毒之类。”这当然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却不便说明。这个地方对他而言,是如此陌生,明明没有一点妖气,却让他感到危险重重;更令他不安的是,他对自己究竟是如何来到此地这件事,竟毫无头绪。不知自己深陷何处,更不知出路在哪儿,他又能带着妹妹往哪里去呢?
“晴空郎,你的父亲母亲都还好吗?”戈薇的这个问题,打断了晴空郎的思绪,“这么多年,你们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们?”。
“父亲母亲都很好。”晴空郎望着众人脸上的突然凝聚上的严肃,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另外两个。
——“我们去了哪里?”我们不是一直都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他们不是已经留在另一个世界了吗?
犬夜叉见晴空郎若有所思,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问了另外的问题:“杀生丸和铃呢?他们在哪儿?为什么不见人?没有和你们在一起吗?”
如此简单的几个问题,晴空郎仍然没有答案。“父亲母亲在哪里?”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不是应该先弄清楚自己和姽婳在哪里吗?
而姽婳却显然不像哥哥那样忧心,只嘟着小嘴说道:“父亲和母亲都在家里,一直在家里。”说着,她伸出小手,回头四顾,要找到家的方向,指给他们看。
可是,家在哪里?举目四望,唯见良田万顷,茅屋四布。哪有那藏匿着无数小妖怪的密林?哪有那飘逸着母亲烹制的饭香的大宅?
“兄长,我们在哪儿呀?姽婳就藏在井里,没有跑这么远,怎么连屋子都看不见了?”姽婳有些害怕,声音有些急促,两弯细眉揪成一团。
晴空郎轻轻摸了摸姽婳的头,凑到她耳边,细声安慰:“别担心,有我在。”虽这样说着,晴空郎却焦虑万分,毫无把握。今晚发生的事,着实让他失了主意。
傍晚,父亲母亲在准备夜里外出祭奠外祖父和外祖母。姽婳缠着他,吵着要玩捉迷藏,还说已经想出不让他找到的办法了。待姽婳藏好之后,晴空郎果真闻不到妹妹的气味。他寻遍了家里的所有角落,更潜到水塘底看了三遍,都没有找到她。他最后才又想起那口枯井,想着她会不会填了什么东西在那里,然后自己躲在下面。他于是跳到井里,只见那里有一件披肩,散发着浓浓的艾草气味,姽婳却不在这里。他于是真的着急了,跳上井来,就要去找父亲。而就在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陌生之境,没有了父亲母亲和邪见的气味,不见了石山流水庭树,周围是一片荒地,远处有几处人家亮着灯火。“敌人!”这是他本能的反应。他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聚精会神捕捉着周围的妖气,却没有探测到丝毫的杀意,而是发现了那正在远去的姽婳的气味,以及那挟持着她的蜘蛛怪。晴空郎这才不顾思索事情的来龙去脉,急着追上去,要救回妹妹。
犬夜叉听了姽婳的话,觉得蹊跷,便问:“晴空郎,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来这里的?”
还不等晴空郎回答,戈薇就像想起了什么一般,赶紧问道:“姽婳说的‘井’,是什么井?”
一听此言,犬夜叉也骤然敏感起来,更加期待晴空郎的回答。
晴空郎听说过叔母的故事,并未多想,开口便说:“是蚀骨……”
戈薇和犬夜叉的眉头顺应着晴空郎的声音而舒展开了惊喜的神情,却突然被骤起的风沙迷了双眼,耳旁烈风呼啸,再不闻晴空郎的声音。
“犬夜叉,妖气!……很强……妖气!……”犬夜叉只听见弥勒在冲自己喊。那声音十分模糊,十分沙哑,被风声淹没。
尘埃落定时,晴空郎和姽婳都已不见,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
他们竟在刹那间被人掳走了吗?来者何人?
犬夜叉的心剧烈地搏动着,一个名字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杀生丸,是你吗?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3 05:45:00 +0800 CST  
第七十五章 (二)


庭院里和风阵阵,月凉如水,树影如荇。
杀生丸独自一人站在廊下,他的身后,铃刚刚掩上晴空郎的房门。
“都睡下了吗?”杀生丸听着妻子的脚步渐近,转过身低声问道。
“是的。姽婳说了好多关于叔父叔母的话;晴空郎却异常沉默,只说不该失手杀了黑木。”
“黑木是自杀,与晴空郎那一剑无关。明日晨练,我告诉他。”杀生丸知道,晴空郎从未见过别人自杀,一时间一定很难理解这样的举动。
铃已走到杀生丸身旁,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犬夜叉大人他们。”铃的眼角扬起笑意,“杀生丸,你也一定很高兴吧?”
“嗯。”杀生丸轻轻应了一声。
“以后还会再见的,对吗?”铃凝视着杀生丸的双眼,目光之中充满了期待,“下次可以真正相见,不必再远远观望了,对吗?”
对于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杀生丸向来是不下论断的。但是面对这两个问题,尽管他并不确信,却仍然说:“是。”
铃的笑容愈发娇艳灿烂,又问道:“这次,我们能去到那个世界,是因为蚀骨井吗?”
“是。”又是肯定的回答。然而,杀生丸能肯定的,仅仅是此事与蚀骨井有关,至于是怎样的关系,他尚不明白。他不清楚原本属于人类的蚀骨井为何会留在这个世界,不清楚为何当初查探蚀骨井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不清楚那根本无从靠近蚀骨井的蜘蛛怪是从哪里去到那边的,更不清楚贸然与人类接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已经让啸夜和御风去查了,很快就会明白。”杀生丸拾了铃的手,握在手心,像是往那手里塞了一个滚烫的承诺。
铃点头,“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转过身,望着天上的满月。
杀生丸端详着铃的侧脸,她那略显勉强的笑容和欲说还休的犹豫,都被他看在眼里。
“铃,黑木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铃转过头,吃惊地问:“你看出来了?”
哪能看不出来呢?她若没有心事,此刻该是欢呼雀跃才对,怎么会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
杀生丸注视着妻子的眼睛,她双目泪光盈盈。
“杀生丸,是我,是我害他……”铃的声音开始哽咽,“我让很多像黑木一样的妖怪失去了爱人骨肉……我让很多像良子一样的人类遗憾终生……我还让很多像堪助一样的孩子,失去了父亲或母亲……是我害他们生离死别……”
铃的热泪滚滚落下,泣不成声。
杀生丸一言不发,任她倾泻着心中的五味。待她的气息终于变得平缓了,他才说:“铃,你知道取人性命的代价是什么?”
铃刚刚止住泪水,听到“取人性命”这几个字,眼中的泪又一次决堤。
“是背负所杀之人的性命。”杀生丸捧住她的脸,接下了她的泪滴,“你要背负着他们的性命活着,做你要做的事。若你承受不住这种压力,那他们的死亡便成为你的杀戮,毫无意义。”
铃思索着这些话,心中并不觉得轻松,却莫名地有了一丝领悟。
她依在杀生丸肩上,问道:“杀生丸,你每次取人性命,就往自己身上加了一份重量吗?累吗?”
杀生丸听着,心中在说:不,在遇到你之前,我杀生丸从不在意别人的性命;只在这最近几十年,我才会去衡量杀人的意义。
然而,他真正的回答,却只是那么一句:“我和你一起。”
杀生丸只觉铃抱得更紧,像是把她全身的重量交付给自己,又像是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护在怀里。许久,才听她说:“我也和你一起。”
是的,我和你一起去背负,所以,你不会累,我们各自的所为也不会失去意义。往后的千百年,无论妖怪与人类之间还会有什么瓜葛,我与你,都一同面对。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3 05:47:00 +0800 CST  
番外(一)


“晴空郎盯着书的那一页,已经足足半个时辰了,究竟在发什么呆啊?……”邪见看着一动不动的晴空郎,一面磨着墨,一面想,“要不要提醒他一下呢?要是被杀生丸大人发现,估计会挨骂的呀!……”
邪见担心着小主人,偷偷往杀生丸那里瞄了一眼,正好看见他把视线从晴空郎身上收回,心想:“糟了!杀生丸大人已经发现了!”
邪见不由得为晴空郎捏了一把汗。今早晨练,晴空郎心不在焉,摔伤了腿,所以晚上的夜行改成了功课;可他又偏偏不好好看书,竟然在父亲眼皮子地下走神。这孩子,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究竟有什么心事?前天他见到犬夜叉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邪见看见杀生丸放下了手上的书,猜想他要教训晴空郎了,心里急得团团转,想:“我该怎么为晴空郎开脱呢?说我给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吃坏了肚子,所以才不能专心念书?还是说……”
“父亲大人。”晴空郎抬头,正好迎面遇上父亲的目光,有些猝不及防。
他正要说话,却见父亲的视线移向了门的方向,稍过片刻,只见母亲走了进来,想必姽婳已经睡下了。
“母亲大人来了也好。”晴空郎这样想着,“这个问题,也想问问母亲大人。”
“晴空郎,你刚要说什么?”杀生丸一面示意铃坐到自己身边,一面问儿子话。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半妖是什么?”
铃原本面带微笑,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吃惊地望着晴空郎,说:“半妖是妖怪和人类的后代。晴空郎,为什么又问起这个问题?”
晴空郎记得,在第一次从祖母大人那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自己就问过母亲同样的问题。母亲的回答与今日一样:半妖是妖怪和人类的后代。
可是——
“黑木口中的半妖,是肮脏和低贱。为什么他对半妖那么不齿?”晴空郎的眼睛里,投射着十分浓重的疑惑。
铃没有想到前日黑木的一番气话竟对儿子造成如此大的困惑,感到一阵心疼,温柔地解释说:“晴空郎,黑木说的,只是气话,你不要在意。半妖是妖怪和人类的结晶,具有两个种族最优秀的品质……”
“那为什么父亲大人曾经对半妖深恶痛绝?”晴空郎的这个问题冲口而出,铿锵有力,让铃十分吃惊。
而邪见,吓得打翻了手里的墨盘,墨汁溅了他一身。他借着收拾桌案的空当,偷偷窥探杀生丸的脸色,见他面色铁青。这是晴空郎第一次如此无礼地打断铃说话,还触到了杀生丸大人曾经的禁区,杀生丸大人肯定非常生气。
“在妖怪和人类分开之前,半妖是什么样的地位?”晴空郎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毫不畏惧那迎面而来的威严,继续说,“真的像黑木所说……”
“晴空郎,够了。”杀生丸终于说话了。他的语气,比邪见预想的温柔,却又比铃预想的严厉。
“以前的半妖是什么样,对于现在和将来,已经毫无意义。”杀生丸与儿子四目相对,确保这些话直接进到他的心里,“自你出生之时起,半妖,就是我杀生丸的后代。”
对于父亲的话,晴空郎毫无准备,心中突然有些恍惚,不明所以,只呆在那里,哑口无言。
“晴空郎,在你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前,操练取消。”杀生丸扔下这一句话,起身离开。

要真正想清楚这个问题,怕真是要花点时间了哪!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3 05:48:00 +0800 CST  
番外(二)

夜色已经深了。门障敞着,静候着将在午夜归家的人。盛夏的湿热,裹挟着阵阵蝉鸣,凶悍地侵占了那原本清凉的香阁。
铃跪坐在案前,手握针线,正在绣盘上比划,心里思索着针脚和走线。她的小腹凸显,明显身怀六甲。姽婳就在她的身边,一手压着宣纸,一手把着毛笔,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涂鸦。在她俩对面,邪见已经昏昏欲睡,仍不忘时时为她们摇一下团扇。
铃悄悄瞄了一眼姽婳写的“字”,差点笑出声来,那纸上密密麻麻,尽是弯弯曲曲蚯蚓一般的线条,哪有什么字呢?
这孩子,吵着要像兄长一样练武习字,却不知道,自己连笔都握不稳呢。
“姽婳,你困不困?”铃放下手中的活,认真地问道。
“不困。”姽婳倔强地说,“姽婳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等父亲大人回来看!”
铃听了这话,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歉意:早知道,就给她起个简单点的名字了。
“明天写也是一样的哟。”
“不!姽婳要证明给父亲大人看,兄长能做的事,姽婳也可以做。”姽婳说着,又抓着笔,重重地在纸上刷了几笔。
铃这才明白,这孩子,还在为父亲不带她去见叔父叔母而赌气呢。
“姽婳,不可以和父亲兄长赌气。”铃轻轻摸着她的头,假装着严厉说道。
姽婳嘟着嘴,看着母亲,眼睛里一下子涌上泪来,委屈地问:“母亲大人,父亲大人是不是不喜欢姽婳?”
铃听着这个问题,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赶紧给她擦去了眼泪,说:“当然不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姽婳回头看了看邪见,一边强忍着抽泣,一边说:“邪见爷爷说,姽婳,是最让母亲大人受苦的孩子。晴空郎兄长,从来都没有,让母亲大人受苦;您肚子里的弟弟或妹妹,也很乖。只有姽婳,在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让母亲大人,好几个月,卧床不起。……父亲大人,是不是因为这个,而不喜欢姽婳?所以才,不带我去百鬼夜行?……”
铃听完姽婳的理由,伸手把她抱进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的确,怀姽婳的确比怀晴空郎辛苦,因为她继承的妖力更强。但是,那明明是幸福的痛苦,是快乐的源泉。要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呢?
“姽婳,”铃轻声唤她,“你知道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吗?”
姽婳从母亲怀中起身,不解地望着母亲,脸上还淌着泪。
“‘姽婳’的意思,就是美丽的女孩子。”铃微微笑着,“父亲大人在见到你的第一眼,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姽婳’,那就是你的名字。”
姽婳眨着眼睛,似懂非懂。
铃于是捧着她的小脸,继续说:“你看,父亲大人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说了,‘多漂亮的女孩子啊!’那可是连母亲也没有听到过的话呢!怎么能说父亲大人不喜欢你呢?”
姽婳愣了一下,脸“唰”地一下红了,接着舒展了眉,开心地笑了。

杀生丸和晴空郎回来之时,姽婳已睡熟多时。
杀生丸将一只五彩毬放在姽婳枕边,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轻声对身旁的妻子说:“铃,一切都已准备好了。明年的盂兰盆节,我就带你们过去。”
“真的吗?”铃的声音颤抖着,紧握了他的手。距离上次去人类那边,已经五年了。这五年里,杀生丸一直不让她再次过去,怕发生意外。现在终于已经安全了吗?
“嗯。通道的位置和开闭的时间,我已经探试清楚。所有要过去的妖怪,都录入百鬼夜行的名单。规矩已经立好,不会有差池。”。
“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窗外的夜色仍旧浓稠,与每一个夜晚无异。但明日,已注定是新的一天。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3 05:49:00 +0800 CST  
这一版改到最后,我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可修复的漏洞:我一面写杀生丸“与卿同死共生”,又一面写他不甘被命运摆布,要拼出一条亢龙无悔的血路。这两个点是矛盾的。
一方面,立下“与卿同死共生”的誓言,那么杀生丸就明确了一件事,只要铃死了,他就陪着一起去死,无论当时他手上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这么看来,他此生最重要的事,就是与铃长相厮守,无论生死。那么,隐居山林才是最合理的做法,因为这样最安全,能最大化和铃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他为什么要猎杀吸血鬼、抗击三神器?这些事情,都会给铃带来危险,都可能缩短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这在逻辑上是解释不通的。
另一方面,杀生丸拼上性命为所有人搏一个未来,并且亢龙无悔。可是这么做,他就舍下铃,一个人去死了。万一,铃在他发出亢龙破之前先死了,他因为“与卿同死共生”的誓言立刻也跟着死了,那么他会不会心有不甘,觉得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做完?
看吧,“与卿同死共生”代表的爱情,和“亢龙无悔”代表的事业,究竟哪一个更重要?
我把这两个追求都加到了杀生丸身上,并且加到了极致。可是这两件事,是不能共存的,一定会有一个压倒另一个。
就像前面说的,如果“与卿同死共生”压倒“亢龙无悔”,那么杀生丸就应该带着铃隐居,直到生命最后。
如果“亢龙无悔”压倒“与卿同死共生”,那么杀生丸就不应该、不可能定下同生共死的契约。
我写了这么巨大的一个bug!
到底爱情和事业追求哪一个更重要?该保留哪一个?
我写个同人文,竟然把自己的价值观写崩溃了。


回顾当初构思的过程,可以说,我潜意识里是更看重“亢龙无悔”的。杀生丸最后是一个心怀慈悲、不惧命运的大妖怪,亢龙破那一个绝招,我是一定会让他使出来的。
另外,按照我的想法,如果铃死了,杀生丸一定会追随她一起死,“与卿同死共生”也是没问题的。但是,强行定下这个契约,却是没有必要的。他不需要在铃死的那一刻去死,他完全可以在完成了其他使命之后再死,比如消灭敌人,比如把小孩抚养成人。
在“亢龙无悔”的前提下,我又写了“与卿同死共生”的契约,完全是为了感动自己,简直就是败笔。
写个同人把自己写得三观炸裂。。。。。。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3 06:30:00 +0800 CST  
全文完。
跟客服反馈了很多次,被吞掉的十几层楼终于吐了出来。(中间缺掉的楼层是我重发之后自己删掉的,和正文无关。)
不管《半妖的夜叉姬》是什么走向,杀生丸和铃的故事在我脑子里已经完结了。再之后的事情我没写,也许可能大概,杀生丸会维持妖怪世界的秩序,铃会成为妖怪的医生,帮助甚至收养一些落难的妖怪。夫妻俩也许会拖家带口周游四方,管管别人闯下的祸,不让新世界变得太混乱。


感谢关注!感谢阅读!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1-18 10:04:00 +0800 CST  
决定来补几个番外,填补一下杀铃相处的日常。
此时就很恨我不会画图,明明这种小故事用图是最好表现的。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2 11:13:00 +0800 CST  
番外 (三)(时间点:第七章之前)


门框上传来“咚咚”的声音。枫不用出去就知道那是谁——那种妖气只可能属于一个人。
她并不急着应答,只是不情愿地放下手中的草药,站起来,在围裙上揩了揩手,又往里屋张望了一下——那孩子还睡着——这才慢吞吞地往门边走。她掀起门帘,正看见邪见的手停在空中,还没有敲下去。她往这小妖怪身后望了一望,只见杀生丸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背对着这边。
“就知道是你们!”对他们的到访,她说不清是喜还是恼。喜的是那孩子开心,恼的是舍不得她走。
“铃在家吧?”邪见不跟她多说,直接问道,“她没像平时那样在村口等杀生丸大人,是不是病了?”
“铃昨晚喝醉了,现在还睡着。”枫边说,边示意邪见小点声。
“醉了?”邪见吃了一惊,声音愈发大了,“铃什么时候会喝酒了?”
枫看邪见不消停,索性走出屋来,掩了门。她并不想跟邪见这个聒噪的小妖怪解释什么,但是有必要跟那边的杀生丸说清楚。她知道他肯定听着,于是说:
“之前村里的酿酒师明子病了,铃帮忙照看了她的酒场。昨晚明子过来道谢,送来了铃帮忙酿的那道米酒,还有一些酒酿团子。铃喝了一点,没想到醉得很厉害。”
杀生丸记得铃说过酿酒这件事,大概是两个月前。
“差不多该醒了。你们等会儿吧!”
杀生丸听完,没有说话,径直走到边上的一棵树旁,靠着树,闭目而立。那个地方,她一出门就能看见。
之后很长时间,没有人再说话,他们各顾各地,都当别人不存在。枫进进出出,蹒跚着把一蓬蓬草药搬出屋子,扑开晾好。杀生丸甚至没有睁眼,只是静静地留意着屋子里的那个人。
太阳的金光铺洒上那些草药的时候,杀生丸听见屋子里传来她的声音:
“早饭不用了,枫婆婆……我吃了个团子……先走了!”
他睁眼望向她,见她高高挥了挥手,往这边跑过来了。
铃停在他跟前,跟他鞠了个躬,抱歉地说:“对不起,杀生丸大人!我迟到了,让您久等了!”
她的头发披散着,似乎是因为赶时间而没有束起来。
“没有。本来就没有定下时间,算不上迟到。”是的,他们只是约定今天见面,并没有说具体时刻,尽管她总是天一亮就去村口等着,而他也总是早早地就到了,不让她久候。
“您不怪我就好了。”铃冲他笑着,脸上泛着红晕,像是醉意未退。
“酒醒了吗?”他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晕,但现在没事了。”她的笑容更加明亮了。

溪边林荫下,铃走在最前面,说着话,时不时伸手抚弄一下路边的野草,也时不时逗一逗盘旋在她身旁的鵺雀,更时不时转个圈,回头向杀生丸和邪见俏皮地笑。
杀生丸的目光追随着前方的少女,他默默不语地听她讲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听她描述那米酒奇特的滋味,心中对这样的平淡与平静感到满意。是的,只要这样看着她的身影,听着她的声音,无论她去哪里,无论她说什么,他就十分知足。一个月的奔波与疲劳,都从她愉快的身影和熨帖的声音中得到抚慰。他到得越来越早,走得越来越晚,每次离开都十分后悔当初许下的一个月见一天的约定。
“杀生丸大人……”铃的声音突然低沉而严肃起来。
杀生丸心中一紧,懊悔刚刚走神。
“我有点头晕,去那边坐会儿。”铃扶着额头,脚步有些重,一边走一边说。
铃挨着一棵树坐下,双手撑在膝上,轻轻揉着太阳穴。
杀生丸紧跟着来到她面前,单膝跪下来,关切地问:“怎么了?”
铃觉得似乎清醒了些,于是笑了笑说:“不要紧,可能酒还没醒彻底。”
“怎么会还没醒?”邪见也跟了上来,问,“你昨天喝了多少?怎么醉到现在?”
“一杯。”铃转过头看着邪见,觉得他摇摇晃晃的。
“一杯?”邪见很吃惊,“一杯就醉成这个样子?”
铃觉得头有些重,顾不上回答,只不由自主地伏下身,将下巴靠在自己膝上。
“铃,以后可别喝了。你这个酒量实在是令人担心哪!”邪见看着铃眉心紧蹙,猜想她可能有些难受,于是叮嘱道。
“……嗯……”铃轻轻应了一声。她眼前的景象都打起了圈,扰得她心里一阵迷糊。她索性闭上眼,低头将脸埋进了臂弯之中。
“不喝了!……”铃的呼吸声有些重,说话断断续续,像是自言自语,“虽然……喝完了能梦见,和那个人在一起……可是醒来,还是只有我自己……太难过了……再也不喝了!……”
那个人?杀生丸心里一惊。铃梦见了某个人,醒来后还十分难过。这种感觉他知道,因为他也会梦见和某个人在一起,也会在醒来时失落万分。他梦里的那个人,就是铃。作为妖怪,他并不需要人类那样规律而深沉的睡眠,他只需要偶尔浅寐即可。就在那些浅浅的梦里,铃总是在他的身边,而醒来时,他总是孤身一人。梦里有多欢欣,醒来就有多落寞。这令他对这些梦境既厌恶又不舍。
铃也有类似的梦吗?她梦见的是谁?是他杀生丸吗?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会影响她之后的选择吗?他的心里慌了起来。
“那个人,是谁?”纠结一番,杀生丸还是谨慎地问了这个问题,既期待,又恐惧。
铃沉默着,呼吸声还是那样深沉。
“您别问了,明子婶婶!我不会说的……”她的声音里有一丝羞涩。很明显,她的记忆混乱了,她回答的,是昨天晚上明子问的一模一样的问题。
“铃,你不要紧吧?都胡言乱语了。”邪见愈发担心了,“什么米酒,这么厉害?”
杀生丸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问:“铃,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
铃又是一阵沉默,她听到了这个问题,却一下子想不出答案。
“……早上?……面饼?……不对!今天没有生火,不是面饼……”铃的声音比之前弱,昏昏沉沉地,抱在膝头的手臂溜了下去。
“团子?……”她的手磕到地面,惹得她颤了一下,意识回来一些,声音也扬了起来,“嗯,是团子。今早边梳洗边吃了个团子。”
“团子?”邪见想起来了,“难道是枫之前说的酒酿团子?一个团子就又醉了?”
铃没有回答,她已经处于昏睡的边缘。
“铃,回去歇着吧。”杀生丸说着,起身扶她。
她似乎听清了这句话,猛地抬头反对道:“不!不回去!杀生丸大人又要走了是吗?”她虽然清楚地说了这些话,可是目光依旧涣散,并没有清醒过来。
杀生丸扶了她的肩膀,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她双手攀紧了他的手臂,蓦地站了起来。可是她神志不清,身体不听使唤,趔趄了一下,歪倒在他怀里。
“请您别走!……别走!……”铃顾不得站稳,顾不得脑袋中天旋地转,只紧紧贴着他,颤抖着声音哀求。
人类的体重对于杀生丸来说,不过轻如鸿毛,而此刻,他却觉得铃的身体那么沉重,重得需要他使上全身力气去支撑。她的身体又是那么脆弱,令他不敢妄动分毫,怕碰坏了她、碰疼了她。他僵在原地,久久不动,久久不语。直到铃陷入昏睡,手上没了力气,呼吸变得平稳,他才将她扶起来,让她重新靠着树坐下,然后又坐到她的身边,决定等她醒来。
他的心跳有些快——铃倒在他怀里的那一瞬间,他的心就乱了,一直没能平静。这种失控的感觉令他不安,他想立即压制下这种悸动。可是在情绪的深处,他却又欢喜若狂,想让这种感觉停留得更久一点。
矛盾之中,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铃身体的重量——她倚靠上了他的肩膀,并顺势挽了他的手臂,还握住了他的手。
铃馨香的气息盘绕不散,温软的触感在他的手心化开,杀生丸的心跳更快了。
“杀生丸大人!邪见我去找点醒酒的东西来!”邪见说完,逃命似的跑开了,心里想:“非礼勿视!非礼勿视!……以后绝对不能让铃沾到酒。万一旁边不是杀生丸大人,而是别的什么人,那可就太危险了!”
杀生丸轻轻回握铃的手。她的手好小,他轻易就将它整个护在手心。他已经不去管心头的悸动了,任由那种情绪放肆地激荡开去,他决定在这种情绪里沉迷那么一会儿。
“杀生丸……大人……”铃迷离地说着梦话,声音很小,只有他听得到,“喜……欢……”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2 11:24:00 +0800 CST  
番外(四) (时间点:第二十一章之前)


水潭边怪石嶙峋,雨季逝去的痕迹斑驳地暴露在寒风之下。细长的树枝低垂着探进水里,被一层薄薄的冰锁住。青苔遍布的地面沾满了白霜,变作一匹画布,上面印着深深浅浅的足迹、慌慌张张的滑痕,还有鲜血淋淋的手印。
杀生丸刚刚把铃扶起来,她似乎脚受了伤,站不太稳,右手上全是血,吧嗒吧嗒往下滴。
“杀生丸大人,您回来了……”铃没想到杀生丸一回来就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有些窘迫。
杀生丸轻轻托着铃的右手,看了一下她的伤口,伤在手掌,所幸不是很深。
“冷吗?”他发现她的手冰凉,没等回答,就将毛团延伸出去,把她裹了起来。这是他们到北国的第一天。他早上离开去取铃的御寒衣物,没想到在这空当,她就被这里的黑冰暗算了一次。
“没,没事……”她的脸烧得通红,声音也跟着害羞起来,她知道毛团是杀生丸身体的一部分,现在自己相当于被他抱住了。
“按紧手腕,把手举高。”杀生丸叮嘱着,并且把她的手抬高了一点,尽管她知道怎么止血,并且已经在这么做了。
“我带你回去。”说着,他俯身将她横抱了起来。
“不,不用了!我可以走!”铃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够丢脸了,要是连走路都不能自己做,那真的是太没用了。
“要是另一只脚也崴了怎么办?”杀生丸不由分说,只是又嘱咐了一遍让她按紧手腕止血,然后抱着她往回走。

杀生丸将铃安置在一块石头上坐下,给她批上新取回来的毛皮斗篷,又轻轻掰过她的手看了一下——还在流血。
灌愁迎上来问:“铃,伤得重吗?”
“没事,一点小伤。”铃逞强回答道,仍旧按压着自己的右手。
此时,邪见抱着个匣子跑过来,把灌愁挤到一边。他小心地把匣子放在铃的面前,打开盖子,一股草药味扑鼻而来。
“你这小妖怪这次倒是很周到。”灌愁少有地赞赏邪见。
“这是应该的!身为家臣,必须时刻为杀生丸大人和铃着想。”邪见自豪地挺直了胸脯答道。
“邪见,冰袋、清水。”杀生丸没有让邪见有自满的机会,给了个吩咐。言语很短,说明很紧急。邪见领会到了,飞速去办。
杀生丸半跪着,把铃受伤的左脚放在自己腿上,轻轻脱掉她的袜子,她的脚踝泛红,微微有些肿。
“要我帮忙吗?人类的伤病,我比较熟。”灌愁凑上去问。
“不需要。”杀生丸冷冷地回答。
灌愁心中不悦,在他看来,杀生丸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帮助毫无道理,只会耽误铃的伤情。他在旁边仔细瞧着,准备在杀生丸做得不对的时候狠狠教训一番。
铃的脚可以小范围地活动,看起来伤得不算严重。尽管如此,杀生丸还是小心地检查每一处可能受伤的韧带和肌肉,评估着扭伤的程度。最后,他觉得没有必要做特殊处理,于是从药箱里取了布条,要将关节固定起来。这一步他必须施些力气,铃有了疼的预感,眉头皱了起来。
此时邪见已经回来了,他一手托着一布袋冰,一手拎着个装满水的竹筒,候在旁边。
“铃,”灌愁决定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你在哪儿崴到脚的?”
“在水潭那里……”刚说完,她脚上起了一阵剧痛,令她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你去水潭做什么?”灌愁又问。
“早上在那里看见一簇花……以前没见……”疼痛打断了她的话。她眉心拧成一团,疼得受不了,只能紧闭了眼睛,咬着嘴唇,等着疼痛过去。
沉默一阵,杀生丸终于开始打结了。她舒了一口气,把话说完:“刚刚去,是想仔细看看,回来把它画下来。”
“画下来?”
“嗯,一路上见到好多村子里没有的草啊树啊,想画一画,以后有机会给枫婆婆和戈薇大人看看。”有了外力的绑缚和支撑,她的脚踝舒服些了,语气也轻松了。
杀生丸把她的脚轻轻挪到旁边石头上,说:“脚抬高,多放一会儿。”她点了点头。
灌愁等杀生丸吩咐完,又接着问铃:“何必自己去呢?你说一声,我去给你摘过来就好了。”
“不用不用。”她对灌愁笑着说,“我想把周围的环境也记下来,这样以后才找得到呀。”说着,她觉得脚踝那里冰凉冰凉的,回头一看,杀生丸往那儿围了冰袋。
杀生丸处理好了脚伤,回过头来,向铃伸出手,说:“铃,手给我。”
铃却把手缩了一缩,说:“血已经止住了,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了。杀生丸大人,不用再劳烦您了。”
“手上筋脉很多,伤到的话,以后就动不了笔了。”杀生丸说着,还等着她伸手。
她一听,心里有些怕,于是老实地把手交给他。
血的确已经止住了。不过冰碴、泥土、苔藓之类的脏东西,还粘在伤口上。
杀生丸小心翼翼地给她清洗伤口,不放过任何一粒细小的沙尘。铃见过枫和戈薇照顾病人,自己也给别人处理过伤口。她觉得,杀生丸大人比她们所有人都要细致。
清洗干净,伤口完全暴露出来,杀生丸得以看清楚那创面的情况,伤在皮肤,没有触及筋骨。他一手托着她的手,一手轻轻掐她的指尖,问她有没有知觉,如此把所有手指都试了一遍。末了,杀生丸给她敷上药,开始包扎。
“杀生丸,你的手法很熟啊!”灌愁看到现在,不禁发出感慨。他没有料到,杀生丸对伤势的处理没有任何疏漏。
杀生丸没有理他。却是邪见骄傲地回答:“那是当然!杀生丸大人可是在药仙那里读了好多的医书。”
杀生丸嫌恶地警告了邪见一眼,没说话,打完了手中的结。
“药仙那里学的?不可能吧?”灌愁有些怀疑,因为药仙从不收弟子。他疑惑又有些嘲讽地问:“你个大妖怪,要当医官吗,难道?”
“杀生丸大人如果是医官的话,一定能救好多病人!”铃说着,高高举起手,对着树影间落下的阳光,欣赏那十分完美的包扎。
“铃,其他人不关我的事。”
“完全明白。铃非常感激!”铃冲杀生丸笑着说,她的一点点私心被他完全满足:她希望杀生丸大人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3 10:07:00 +0800 CST  
番外(五) (时间点:第二十一章之前)


清晨,树林刚刚从睡眠中醒来。
灌愁和邪见在林子里找食物。铃梳洗妥当刚刚回来,手里拿着梳子和镜子,往放着行李的地方走。
“铃。”
她听见杀生丸的声音,心想他回来了,于是笑着转身,却冷不防撞上了他的胸膛——他把她抱住了。
“杀生丸大人!”她吓了一跳,双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在身体两侧。
杀生丸的脸紧贴着她的头发,没有说话。
铃回过了神,知道不对劲,杀生丸经常夜出早归,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
“杀生丸大人?”她伸手环着他,试探着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杀生丸不回答,只是把她抱得更紧了。她能感觉到杀生丸在他耳边深深地呼吸。
铃觉得事情有些严重,正思索着该怎样才能问清楚,杀生丸却在此时松开了她。
“没什么。”他留下这么一句话,走开了。
然后铃听到了脚步声——灌愁和邪见回来了。

这一个上午过得异常安静。杀生丸站在树下一动不动,眺望远处,不知在想什么。铃望着杀生丸的背影,早上的事情一直压在她的心上,让她十分担心。
她突然站起身来,脸上的神情异常坚定,她打定了主意要问个明白。铃走到杀生丸身后停下,静静地站着,没有打扰,就那么等着——他得空的时候,自会回头。
杀生丸似乎没有发现她——不,发现了,但是没有立即回应她。
“果然心里有事吗?”她这么想。
许久,他终于侧过头问:“怎么了,铃?”
“杀生丸大人,”铃冲他笑着,“可以跟你说会儿话吗?会打扰您吗?”
“什么事情?”杀生丸整个转过身,面对着她。
铃脸红了,目光闪躲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可以跟您单独说吗?”
杀生丸瞥了一眼那边的邪见和灌愁,明白了,于是拉起她的手,在那两个人反应过来之前,化作一道白光,带着她飞走了。

杀生丸带着铃在靠近山顶的一处坡地上现身,他审视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没有别人,于是领着她在一块大石上并排坐下。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习惯,跟铃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尽可能地和她平视,他觉得那样会让她更自在。
“想说什么?”他问。他没有看她,因为大约能猜到她的问题,而他不太想回答。
铃似乎没有想好怎么开始,抿着嘴犹豫了一会儿,才问:“杀生丸大人,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果然是因为早上的事情。
他们刚到北国不久。他每天出去打探消息。昨夜他走到九尾狐的地盘,陷入幻境,着实被困了一阵。幻境里循环着他最怕发生的事情:铃没有选择他,铃被敌人抓人,铃发生意外……出来之后,他心有余悸,急速飞奔回去,一路上战战兢兢,直到看到铃,直到把她拥在怀里,他才真正镇定下来。这不是他第一次被铃的幻象困住。上一次发生在和醉心的打斗中,那时他很轻易地识破了那些把戏;这一次,他却一时难以分清假象和现实。他对铃的情谊越深,这幻象就越致命。他早上一直在想,到底该怎么办才能避免下一次。
但是这些事情,他不想跟铃提起,他怕她担心。
“没什么事情。”他固执地不说。
“杀生丸大人,您不告诉我,是怕我担心吗?”铃绕到他身前跪坐着,让他不能回避。
她接着说:“可是,如果一如所知,才会真的加倍恐惧。”
杀生丸看着铃充满焦虑的眼睛,没有办法再一次拒绝。
“是关于你的幻象。”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却不再描述具体的细节。那些场景,他根本不愿意去回想。
听到这,再联系到早上杀生丸的举动,铃大概知道了七八分。
“杀生丸大人,请收下这个。”她双手呈上一只锦囊。
杀生丸接过来,打量了一下,发现袋口封上了。
“里面是什么?”
“是我成人礼上剪下来的头发。”
杀生丸目光一扬,有些诧异,说:“头发落在别人手里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尽管这么说,他却没有还给她的意思。
铃笑了起来,说道:“杀生丸大人的头发不是也给我了吗?”
杀生丸的视线扫过铃的银色腰带,他心想:她知道了,一定是邪见那家伙说的。
“没有人可以把我怎么样。”他轻描淡写地说。
“所以,”铃仍然笑着,“铃的头发放在您那里也没事。——不,是更安全。”
杀生丸没有再说什么,他在想铃现在给他这个的理由。
铃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换上了严肃的神情,说:“杀生丸大人,铃把这个送给您。这样,您在战斗的时候也能知道,铃一直在您身边,很安全。请您放心。”
杀生丸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说:“你在问我之前,就猜到了我遇到的事?”
“嗯,猜到了一点。因为我也会在非常挂念您的时候,希望拥……”话到嘴边,她害羞说不出口,换了个词,“希望靠近您。”
是的,她猜测杀生丸一定是非常挂念他,才会那样表现出来,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激起他那么强烈的挂念。至于是什么事情,她换位想了一下:她最担心杀生丸大人出事,那么杀生丸大人一定是误以为她出了事。
“还有一件事。”铃说着,脸红了,眼神也躲闪起来。她咬着嘴唇,来回揉搓着衣袖,犹豫了半晌,终于鼓起勇气,直起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
“铃的心时刻都追随在您身边。”
说完话,她没敢停顿,趁着勇气尚存,在他的唇上匆匆吻了一下,然后飞速逃到了一旁。
她背对着他,使劲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上次在海边,杀生丸吻了她,她由此彻底明白了杀生丸对她的感情。她一直想要用同样地方式向他明示自己的心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杀生丸,她的心比她预想得还要难以平静。
“传达到了吗?”她心中在想,“杀生丸大人那么聪明,一定知道的。倒是我,实在太笨拙了。”
冷不防地,杀生丸从背后抱住她,她的心跳又快起来。
“如果你说的‘靠近’是这个意思,那我只靠近你一个人,也只允许你一个人靠近。”
他温柔的气息在她耳边回荡,令她无比安定,同时又无比躁动。
远山的雄壮和穹隆的辽阔映入她的眼帘,她觉得这天地间一切都那么美。
“杀生丸大人,您经常能看到这样美的景色吗?偶尔带我一起看看,可以吗?”
风景什么的,杀生丸见得太多,从来不觉得美,只感觉无聊。奇怪的是,他望了一眼那群山,竟然觉得还挺好看,竟想这样多看一会儿。
“好。”他回答。
“只有我们两人,可以吗?”
“当然。”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4 08:06:00 +0800 CST  
番外(六) (时间点:第三十六章之后)


夜幕四合,林中静悄悄的。
邪见趴在双头兽的背上打着呼噜,他的气色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稍微褪去一丝疲惫。灌愁化作鹭草,在树下休眠,香丝茶事件之后,他经常这样。小夜隐藏在阴影里,潜伏在铃的身旁不远处,睡梦中仍然保持着警觉。
铃抱膝坐在火堆旁边,看着那无精打采的火焰出神。
杀生丸走过来,往火堆里丢了两块柴,火苗重新跃动起来。
铃意识到夜深了,而自己可能坐得太久了,已经惹了杀生丸大人担心。
杀生丸坐到她身边,像平时一样拾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没什么。”她回答得很快,像是掩饰心中真正在意的事情。
杀生丸沉默。在她看来,这是在等她认真地回答。
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他的眼睛,说:“杀生丸大人,下午跟您说话,我的语气很不好,对不起。”
原来是那件事吗?她因为他不去找犬夜叉和弥勒的小孩儿们而生气了。那是她第一次全身上下都流露出对他的怒意。
“我没在意。”
“嗯,我知道您没有。”铃歪头看着他,说,“您生气的时候不是这样。”
杀生丸愣了一下:我生气的样子?他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搜索什么时候生过铃的气,最后想起她执意要去采云隐那次。难道给她留下了什么狰狞的印象?他突然觉得有一点心虚,不由地握紧了她的手。
但他立刻就起了新的疑问:既然知道我没生气,那为什么还心事重重?
她望向一边,避开他的目光,神情十分内疚,说:“都是因为我太愚笨,看不明白形势,才误会了您。”
杀生丸并不这样认为,铃的聪慧他是知道的。“你没错。那不要紧。”
“杀生丸大人,您可以看穿敌人的想法,我却不能。我所猜的,和您所想的,完全对不上。我怕我会坏您的事。”铃觉得错在自己,仍然不敢看他。
杀生丸望着她阴郁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他不希望她无端地自责,说道:“归根结底,错在我没有把心中所想跟你说清楚。”
“不是这样!跟杀生丸大人您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错!”铃着急地辩解。她的目光回到杀生丸那里,他已然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
杀生丸没有答话,他的确认为下午的那场误会是没有必要的,如果他能早点跟铃说清楚的话。
“果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她低下头,有些沮丧,“就是因为怕您以为我在怪您,所以才一直没有说。”
杀生丸伸手掰过她的脸,确保她听着,然后说:“你不用再猜测我的想法。今后,所有能说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你。”
铃望着杀生丸,他恳切的眼神令她心颤。
“其实,我很努力地想为您分忧解难。但是,即使和您经历着一样的事情,我还是不能做到像您那样周全。您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本质,我绞尽脑汁却只看到皮毛。”这种挫败感和无力感才是她郁闷的根源。
他本来想说“你不用做这些”,但转念又想她肯定不会甘心,于是说:“铃,我的感官比你的灵敏,我还比你多了几百年的经验。”
他本意是宽慰,但她听了,心却更沉了。
“很多经验是从教训里来的。你不要着急。”
可是她不得不急,她的生命太短,她根本来不及跟上杀生丸的步伐。
“不用想着追上我,我会跟着你。”杀生丸停顿了一会儿,看到铃的神色缓和下来。他继续说,“你也不需要像我一样思考,你无论怎样都很好。”
事实上,铃永远不可能像他一样。纵使她有和他一样的观察力,她的想法和选择仍然不会与他的相同,因为她的心不够硬、不够冷。但他没有这样说,他不需要用自己的标准去要求铃。
铃想着杀生丸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是莫名地感到心安。
她靠在他的肩上,漫无目的地问:“杀生丸大人,今晚还出去吗?”
“不去。”
“是因为这里不安全,所以要留下来守着吗?”她心想:这又是我没看出来的一件事。
“不是。”杀生丸吻了一下她的头发,说,“只是不想而已。”
她笑了一下,闭上了眼。他轻轻将她揽进怀里,让她枕在自己膝上,这样她的梦才更加安稳。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5 08:39:00 +0800 CST  
上面的几个番外,是想补充杀铃恋情的发展。之后还会发几个婚后的小故事。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5 09:58:00 +0800 CST  
番外(七)


屋子里十分安静。靠墙的坐榻上平躺着一名女子,她衣着华丽,面容安详却脸色苍白,呼吸均匀却气息微弱,看上去像是深眠却又似乎永远不会醒来。一名银发男子单膝跪在她的身边,握着她的手,凝视着她的脸,仔细留意着她气息的起伏和脉搏的强弱,生怕发生一丝一毫的意外。
门开着,药仙走进来,一眼就看见那个男子——他的妖气,早在百里之外,就通报了他的到来。
“杀生丸。”药仙走近,注意到了那沉睡的女子,“铃怎么了?”对杀生丸的人类妻子,他并不陌生,她对各种草药有兴趣,来拜访过两次。
对于杀生丸这样的大妖怪来说,没有什么伤病是不能自愈的,他来这里,必定不是因为自己。可是,据药仙所知,为了这个女子,杀生丸早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养生祛病的宝贝,甚至还一度借走了这里所有与人类相关的医药典籍,恐怕暗地里也观察了不少人类行医施药的实例。以人类的标准,杀生丸应该已经是个神医了,有什么病症,是他不能处理的呢?
杀生丸站起身,让到一旁,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只说:“铃在家里晕倒,昏迷了一天一夜。我找不出原因。”
药仙已走到铃的跟前。他将铃打量了一遍,见她呼吸有些微弱,面无血色,眼睑一动不动。
“吃了有毒的东西?”药仙心中并没有结论,只是需要排查各种可能的原因。
“不可能。”
药仙不作评论。他伸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并俯身仔细观察她嘴唇的颜色,同时继续问着问题。
“被人袭击?”
“不可能。”
药仙听着,坐下来,拾过铃的手腕,拂开衣袖,检查她手臂上的血管和筋脉。
“被什么东西附身?”
“不可能。”
听到这里,药仙终于回头,惊诧而又略有些敬服地看了一眼杀生丸——他仍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铃。这么多原因都能斩钉截铁地排除,看来他的确把妻子保护得很好。
药仙将手指搭在铃的手腕脉搏上,闭着眼睛,聚精会神,找寻着那律动之中隐藏的细枝末节的异样。许久,他将铃的手放回去,心中有了一个猜想。
“杀生丸,”,药仙起身,转向他,认真地问,“你试过向她释放妖气吗?”
“开什么玩笑?”杀生丸的眼睛瞪大了,视线终于从铃的身上离开,他注视着药仙,考量着他的意图。向铃释放妖气?她如何承受得住?
“不用很强,一点点就可以。”药仙神情严肃,并没有说笑。他退了两步,伸手示意杀生丸上前,并说:“你试试就知道我的意思。”
难道铃真的被什么附身,需要用我他生丸的妖气来将它逼迫出来?不可能,没有什么可以躲开他杀生丸的耳目进到他的家里,更不要说,铃戴着神器,不可能有什么东西可以避开它的打击而威胁到铃。
尽管这么想,杀生丸仍旧决定听从药仙指示,他不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杀生丸在右手食指尖聚集了十分之一的妖力,然后伸手悬在铃的上方,极其谨慎地一点点将妖气释放出来。绿色的妖光朦朦胧胧,慢慢地向铃弥漫。他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铃的反应,任何一丝一毫的妖气在渗透向铃之前,都经过了他的深思熟虑。真正落到铃身上的妖气,可能只有那指尖的百分之一。
药仙在一旁观察着,对杀生丸谨慎的态度十分满意,对他对妖气精密的操控十分赞赏。
突然,只见杀生丸一握拳,笼罩在铃周围的妖气在一瞬间被悉数收回。他惊恐地跪下去,手掌覆在铃的小腹上,身上冒出了冷汗,一时说不出话。
“你感觉到了吧?铃体内那个小东西的妖气。”药仙从脉象中得出的猜想被杀生丸的反应证实,“你的妻子怀孕了。”
是的。杀生丸感觉到了,铃的腹中那股十分微弱、却无比倔强的妖气。他起初以为是别的什么妖怪,于是施了一点杀意想将它逼出来,可是它反馈出来的妖气却令他慌了神——那个妖气与他同源,那是他杀生丸的血脉。
“杀生丸,你不高兴吗?”药仙见杀生丸沉默不语,于是问道,“你们的婚礼是两年前吧?两年不见你提起,我还以为你们气数不合、不会有孩子了。现在有了,不是很好嘛?”
高兴吗?也许有那么一丝,但是转瞬即逝,比起孩子,他更在意铃。
“那家伙很危险。”杀生丸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药仙听出了这语气中的担忧,说:“的确,那团妖气在她身体里扎根可能也就几天时间,却足以让她昏迷不醒。如果放任不管,她很快就会死。”
杀生丸蓦地回头盯着药仙,眉头紧锁,质问道:“你曾经说过有办法,不是吗?”
药仙记得,与此相关的问题,杀生丸问过两次。一次是为半妖弟弟犬夜叉的妻子问的,似乎是因为她当时怀孕很辛苦。另一次,是他来预留还魂草的时候,他那次问了很多问题,诸如,人类若是怀上半妖会怎样,当年犬大将如何保全十六夜,什么药可以用,等等。
“不错,我是这么说的。”药仙回忆起当时的回答。看杀生丸现在的反应,若那时得到的不是完全肯定的答复,他必定是不会让这个女人怀孕的吧?
“我说了,人类母亲无法承受半妖孩子的妖气,自身又没有能力压制,所以才会一尸两命。如果母亲是人类,只有先天妖气弱小的半妖才有正常出生的可能。”
杀生丸咬着牙,很不耐烦,他不需要别人讲这些他已经知道的事情。
“我还说,母亲匮乏的妖力,可以靠外界补偿,某件物品,某种食物,甚至是父亲的妖力,都可以是补偿的来源。这就是我当时说的‘办法’。”
杀生丸的忍耐力已经要到极限——药仙仍然没有说任何新的信息。
“告诉我!要做什么?需要什么”杀生丸压下他的不满,请求道。
“杀生丸,办法是有。”药仙觉察到了杀生丸的焦虑和那隐忍的怒意,解释道,“但是因人而异。妖怪的妖气两两不同,与人类融合之后,传递给半妖孩子的妖气就更千奇百怪。你的父亲用了什么方法来控制犬夜叉的妖气并保护十六夜,对你没有任何借鉴意义。甚至,如果将来你们有第二个孩子,你这一次所用的方法,下一次也不一定能用。”
“你当初为什么要隐瞒这些?”杀生丸的怒意转为杀意。
“当然是因为我觉得你可以。杀生丸,难道你认为自己找不到压制它妖气的办法?你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吗?”药仙露出了诧异的神色,甚至略带一丝嘲讽,“没错,大部分妖怪父亲都失败了,成功的也大都是侥幸。可是对你,我下了相当大的赌注。”
“你用铃的生命来做赌注吗?!”杀生丸的杀气从手掌中咆哮而出,奔腾着将药仙整个吞没,没有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屋子里妖风乍起,墙面地面被掀入空中飞向远方。药仙被杀生丸的这一掌推出去老远,他身前的结界被对方的妖气猛烈地冲击着,迸射着火光。
“我的赌注,”药仙终于完全化解了杀生丸的掌风,这才说,“是我自己的命。”
杀生丸没有回应,也没有向他杀来第二击。杀了他,并不能改变铃的处境。
“杀生丸,你刚刚一手向我下杀招,一手却还放在妻子身上。一面破坏,一面保护,你是怎么平衡妖气的?”药仙的视线停留在杀生丸的右手上——那只手一直护在铃的小腹上。
他没有等来杀生丸的回复,也不指望他的回复,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不试试吗?你没有选择,不是吗?”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5 12:58:00 +0800 CST  
番外(八)


天空湛蓝如洗。杀生丸和铃坐在后山的草地上,正午的阳光倾泻在他们身上,迸溅出闪闪光圈。杀生丸一手揽着铃的肩膀,一手握着她的手。她倚靠在他的怀中,安静地睡着。阳光在她的身上流淌,令她的身体格外温暖。
半个月,那个家伙在铃的肚子里仅仅生长了半个月,而铃却似乎已经耗尽了一生的精力。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没有力气醒来。他日夜守在她的身边,常常能看见她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眉头紧皱却睁不开眼,她咬紧牙关却说不了话,她攥紧了拳头却动不了半分。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会小心地向铃输入一点妖气,确切地说,是两种成分的妖气:一种凌厉,用来压制那个家伙,好让它安静下来不要作祟;另一种柔和,输送给铃,帮她抵御那个家伙的冲击。他的妖力不能太小,否则那家伙的妖气得不到压制,会转而袭击铃;他的妖力也不能太大,否则多余的力量会滞留在铃的身体里造成伤害。那个家伙在铃的身体里生长着,它的妖气一天一个样,它对他的反应也一天一个样。他必须万分谨慎地调度自己的妖气,才能在保护铃和限制它之间找到一个安全的平衡点。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大部分妖怪父亲都失败了,所以药仙才会把赌注下在他的身上。
在杀生丸的照料下,铃逐渐好转。起初,她每天只能醒来一两次,每次只能说一两个字。后来,她慢慢地可以吃下些食物,也能清醒地交谈。今天,她说想晒晒太阳,于是杀生丸带她第一次出了房门。
杀生丸觉得铃的手用力握了一下,尽管力量十分微弱。
“杀生丸……”铃醒来了。她颤巍巍地撑起消瘦的身体,轻声唤他。
杀生丸扶着她的肩膀,帮她坐直。他追踪着铃眼睛里的光——她的眼神还有一些涣散——温柔地问:“需要什么?哪里不舒服?”
铃摇摇头:“我,做了一个梦。”她的声音很轻,但比上次醒来时又稳定了些,这让杀生丸感到安心。
铃定了定神,仰头望着杀生丸,他的面庞那么清晰,她似乎觉得很久没有这样认真而实在地看过他了。他似乎有些疲倦,有些欣喜,还有些担心。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情绪糅杂在他的微笑里。
“这个孩子,”铃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小腹,缓缓低头望向那里,“这孩子,在梦里,跟我说话。”
“铃,别乱想。”
铃又摇摇头:“真的。它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说,‘我好害怕’……”铃的头埋得更低。
“我对它说,‘别怕,妈妈在这里’。可是……”铃说着,眉心拧成一团,眼泪也涌了上来。她不明白它为什么害怕,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是,它只是一直重复,‘我好害怕’。一直……”铃的声音越来越低,被泪意咽住了。
“铃,你看着我。”杀生丸轻轻托起铃的脸,一行泪正好从她鬓边滚落。他说:“我不管它怎样,你要好起来。”
铃似乎没有听清杀生丸的话。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也没有看清杀生丸祈求的表情。她的情绪愈发激动,哽咽着说:“杀生丸,我什么都做不了……”
“别害怕,铃。我在这里。”他擦去她的眼泪,安慰道,“我在克制它的妖气,不会让它伤害你。”
铃听到了这句话,心中受到某种触动。她努力收敛了情绪,极尽严肃地看着他,颤抖着说:“不,不是我在害怕。是那个孩子在害怕。”
随即,她的眼神又因为激动而闪躲起来。“不是克制,杀生丸,不是克制……你要保护它!”
杀生丸却也异常坚定,他看着铃的眼睛,说:“铃,保护你,才是我首先要做……”
“不对!”铃攥紧了他的衣襟,努力挺直着身子,打断道,“要保护我,就要同时保护它。它是我们的孩子啊!”
“铃,它正在危及你的性命,它……”
“不!”铃又打断了他,“它只是在长大。它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它现在就是一团亮光,我看不见它的样子,但是,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高兴的时候会笑,难过的时候会哭。它还会钻到我的怀里,依靠我……”
铃激动地说完这许多话,耗尽了力气,咳嗽起来,双颊涨得通红。
杀生丸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心疼得说不出话。
等呼吸平复了,铃又重新凝视着杀生丸的眼睛,用那愈发沙哑的声音继续认真地说:“杀生丸,它期待跟我们见面。”
“铃,你知道,我唯一在乎的,就是你,别人怎样,我……”
“杀生丸,它不是别人。它就是我。”铃坚定地对他说,“它也是你。”
杀生丸没有办法反驳铃的这句话。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心却纠结起来:它是她,它也是他,可是它会杀死铃;他不是不想保护它,可是铃比它更重要。
铃握着杀生丸的手,将它覆盖在自己的腹部,轻声说:“跟它好好打个招呼,好吗?就说,‘爹爹在这里’。”
杀生丸立刻就感觉到了来自那个家伙的妖气,它反常地平静,平静得显出胆怯,胆怯得令人担心。他不由自主地想知道它发生了什么。铃双手紧压在他的手上,正无比期盼地望着他。他轻轻动了一下手指,将平日里输送给铃的那种柔和的妖气,分了一部分传递给它。这是他第一次向它释放出正面的妖气。
铃目不转睛地看着杀生丸,她希望他能像她一样感受到那孩子的心情。她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如果他真的感知到了它,她希望能第一时间知道。
蓦地,杀生丸的目光散了一下,他的手也颤了一下。铃知道了。
“杀生丸,感觉到了吗?那孩子很开心。”铃笑起来,一股暖流正从她的腹部散开,涌向全身,那孩子开心的感情传递给了她。
她低头温柔地笑着说:“孩子,别害怕!爹爹妈妈都会保护你!”
杀生丸将铃拥住,沉默了很久。原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铃说的对,这个孩子只是在长大。他害怕它的成长给铃造成压力,所以试图用自己的妖气制服它的。可是,他却忽略了它的很多需求,忽略了它的不安全感,它的无助感,它的失落感,当然,他还忽略了它的生机,它的勇敢,它的顽强。这个孩子需要的,不是压制,而是引导。而要引导它的妖气,谈何容易?他首先要抽丝剥茧解析出它妖气的意向,然后要在万千可能中找到正确的回应,最后还要将这种回应精准地用自己的妖气表述出来反馈给它。这和简单的压制相比,难了何止一星半点?
“‘母亲大人’,”杀生丸在铃的耳边轻柔地说,“铃,它以后得这么称呼你。”
“‘是,父亲大人!’”铃笑着替那小家伙回答了。
杀生丸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怎样保护铃,怎样保护这个孩子,他已经完全明白了。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5 13:11:00 +0800 CST  
番外(九)(1)


夜已经很深了。疏星点点,风语森森。
一座孤山高耸如云,像剑一般,矗立在天地之间。夜色掩映之下,山上的庇护之所愈发安全,山上的争斗之地也愈发险要。半山腰处延伸出一块空地,中央一堆火燃得正旺。杀生丸在火堆前坐着,面向高山,背对悬崖,从风里探查山里发生的事情。铃挽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肩头。她连眼前这座山的轮廓都看不清,无法知道任何信息,可是仍旧倔强地不肯睡去。她的身边放着两个盒子,一个装着草药,一个盛着点心。不远处,双头兽鼾声起伏,一辆车卸在它的旁边。
“铃。”杀生丸微微侧过头,轻声唤她,“回来了。”
铃坐直身子,问道:“是谁?”
杀生丸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站起来,望着前方延伸出去绕到山背后的路,说:“很快就到了。”
铃也起身,揉了揉眼睛,循着杀生丸的目光,往那夜色深处张望。
果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在漆黑的背景中格外显眼。那个影子快速移动着,越来越亮,越来越清晰,很快就来到他们跟前。
那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长得和杀生丸十分相像。他单膝跪下,向他们行礼:“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回来了。”
“嗯。”杀生丸平静地回了一声。
那少年刚一抬头,就迎面撞上母亲的怀抱。
“晴空郎,欢迎回来!”铃高兴地说。
母亲还像曾经的每一次试炼一样,等在终点,拥抱回家的孩子,尽管她的孩子们已经和她一般高了。晴空郎双手轻轻回抱了母亲,一路的紧张都平复下来。
“有没有受伤?”铃松开他,又拉他站起来,然后绕着圈地打量他,接着问,“饿不饿?困不困?去车上睡会儿?要不先吃点东西?……”
晴空郎早就习惯了母亲这一连串的问题,他赶紧伸出右手给母亲看,老实回答:“手臂这里被砍了一下,没有大事,很快就好了。母亲大人不用担心。”
“快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铃的确不担心,但是仍然很严肃。
晴空郎顺从地由母亲领着,来到火堆旁坐下。借着火光,铃娴熟地给晴空郎清洗上药包扎。
其实,这点皮肉伤,对于晴空郎来说不算什么,睡一觉,第二天就好了。可是铃说过:“伤口好得很快是真的,可是疼痛也是真的。伤口会好,但是疼痛的记忆会留下。”为了让记忆里少些痛苦,她总是坚持给他们处理好伤口,尽管在生理上并没有必要。
“这样就好了。”铃给晴空郎包扎好了伤口,舒了一口气。
“见到姽婳和星野丸了吗?”铃几乎能预料到晴空郎的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
“没有。”晴空郎早就知道自己是第一个回来的,很是高兴,但也非常意外。他回想起路上的险象环生,为妹妹和弟弟担心起来,紧张的神情又涌上了他的眉梢。
“晴空郎,你的试炼结束了,去睡吧。”通常情况下,杀生丸是不会明确说“你去睡吧”这种话的,因为这话等同于“我会在你睡觉的时候保护你”,晴空郎已经不是小孩了,他的安危要自己负责,他要自己判断什么时候可以休息、什么时候不可以。他这么说,只是因为铃——如果晴空郎不睡,铃是一定不会睡的。
“父亲大人,我想等姽婳和星野丸。”晴空郎已经完全收敛了刚才在母亲面前展现出的轻松,重新换上了警惕的神色。他凝视着刚刚走出的那座山,希望能感应到有关姽婳和星野丸的任何一点讯息。
杀生丸看了儿子一眼,向铃伸出手,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心想:果然晴空郎也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6 02:00:00 +0800 CST  
番外(九)(2)


清晨,太阳尚未升起,雾气氤氤氲氲,沾湿了三个人的发梢。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精准地落在铃的跟前。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回来了!”娇柔的声音响起,那道光化作人形,一位少女垂首单膝跪着。
女儿一现身,铃就抱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脸贴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欢喜地说:“姽婳,欢迎回来!”姽婳可以像父亲一样,化作一团妖气,凭空出现,这让铃有了很多的惊喜。
姽婳来不及回话,只觉背上一阵暖意,丝滑的纤维贴上了她的后背。
“姽婳,你背上衣服破了。”晴空郎说着,把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头。
姽婳站起身来,正要对兄长说“谢谢”,却听到母亲问:
“衣服破了?受伤了吗?快让我看看!”
姽婳连忙拦住母亲,说:“就是一点小伤,已经好了。母亲大人不用看了。”说着,她把晴空郎的外衣使劲往身前拢了拢。
铃知道孩子们不会跟她撒谎,又想着晴空郎说的是衣服破了,并没说受伤的事,于是不再坚持,只接着问她累不累、饿不饿,等等。
刚刚姽婳在铃的面前现身,铃没有看见她的后背。但杀生丸和晴空郎都看见了,那背上衣衫残破,满是血迹,并不是什么小伤。伤口的确好了,但却是用妖气强行愈合的,那不自然的皱巴巴的伤痕还没有退散下去。
晴空郎一直很佩服妹妹。她天生就会很多他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刚刚化身妖光,那就是他努力一辈子也无法学会的。至于晴空郎会的本领,姽婳只要想,就可以轻易地学,并且往往能做得更好,就好像这惊人的自愈能力。他一面这么佩服着姽婳,一面又不禁为她担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怪能伤得了她?
杀生丸看着姽婳,心中也在暗自思量。她完全没有必要强行让伤口愈合,毕竟铃并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受重伤,不至于被一个伤口吓到,而且她是瞒不过他和晴空郎的。她这么做,大概是不想被问起先前的遭遇吧,至少现在不想被问。三个孩子中,姽婳继承的妖力最强,这使得她学什么都快人一步。她的妖气十分粗犷,缺乏制约,因为根本无需制约,她凭着强盛的妖力就可以踏平一切障碍——至少她是这么认为。女儿的这种心境,让杀生丸想起年少时的自己。他知道,这种放肆的妖气最终会给她带来灾祸。他要让她懂得,即便对于强者,这个世界也充满了挫折。如今她隐瞒了被重伤这件事,看样子已经有了一些领悟。
姽婳被母亲拉着问个不停,从山上带回来的种种情绪都暂时抛到脑后了,她跟着母亲开心地笑着。
许久,铃终于问完了所有的问题,姽婳得以脱身。她跳到晴空郎跟前,歪着头,用那惯有的俏皮的语调,撒着娇问:“兄长,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深夜。”晴空郎看着她清亮的眸子,觉得她还是那个需要自己保护的妹妹,无论她本身多么的强大。
“啊?竟然比我快这么多?!”姽婳夸张地喊出来。
“果然还是兄长比较厉害哪!”她若有所思,带点自言自语地神情说,“早知道,我就不管那个……”
话到嘴边,她忍住了,她还不想说起那场战斗。
杀生丸发觉了姽婳急转而下的情绪,平淡地说:“姽婳,试炼结束之后再说这些。”
是的,星野丸还没有回来,试炼还没有结束,按照约定,任何人都不能说途中发生的事情。
这样正好,姽婳想着,向父亲回了一声“是”,然后整顿好心绪,和家人一道,专心地等星野丸。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6 08:57:00 +0800 CST  
番外(九)(3)


直到太阳西斜,星野丸都没有回来。
何止是没有回来?山里静悄悄的,没有他的声音,风也冷冰冰的,没有他的气味。没有人知道他现在身在何方。
杀生丸和铃站在空地中央。他背对着试炼之山,面朝悬崖,不知在想什么。她站在他身边,时而望向那座高山,想着山里她看不见的事情,时而留意杀生丸的神情,期待他向她预告星野丸的归来。晴空郎和姽婳分别站在两边,他们明显不像父母那样镇定,走来走去,一会儿摸摸配刀,一会儿望望天空。今天日落是最终期限,如果星野丸不能在那之前赶回来,那就是试炼失败。失败了会怎样,他们不知道,因为至今为止,每一次试炼,他们都顺利通过。他们在附近搜寻不到弟弟的踪迹,那么他就还在远方。究竟还有多远?
太阳又下沉了一些,快要触到山头。
“杀生丸,知道星野丸的情况吗?”铃着急起来。印象当中,孩子们的试炼,从来没有拖到这么晚。
杀生丸不说话。
“父亲大人,让我去找找吧!”晴空郎向背对他的杀生丸请求道。
“我也去!”姽婳也一起说。
“还没有结束。”杀生丸没有同意,只是平静地说着这个事实。是的,太阳没有落山,星野丸没有求救,那么任何人都不能插手他的试炼。
晴空郎和姽婳无可奈何,握紧了拳头,各自走开,心中万分焦急。铃看得到杀生丸的表情,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沉着冷静——这就表明,星野丸没有危险。她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天上的云彩披上了红色的霞光,与太阳相对,最亮的那颗星已经挂上了天空的另一边。
一阵风从悬崖下奔涌上来,扬起了他们的长发和衣袖。
晴空郎和姽婳猛地一惊,都察觉到了风里那一丝特殊的气息,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杀生丸,却见他一动不动。他们知道星野丸在哪里,那父亲也必然知道。可是为什么父亲什么也不说?是因为怕母亲担心吗?不想让母亲知道星野丸在悬崖下面?
晴空郎和姽婳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发现了星野丸的状况,他正沿着悬崖往上爬,不是像往常一样大步往上跳,而是一点一点地往上爬。他们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可是又忍不住去想。
又是一阵风,这回星野丸的气息比刚才弱了,他掉下去了。
“父亲大人!”晴空郎跳到他面前,单膝跪着,祈求道,“我去……”
杀生丸伸手制止他说下去。
“晴空郎,是不是星野丸回来了?”铃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急忙问。
晴空郎看了看父亲禁止的眼神,又看了看母亲,咬着牙,转过头去,避开了母亲诘问的目光,没有回答。
铃猜到了几分,心悬了起来。她转而看着杀生丸,抓紧了他的手,刚要问,却听到杀生丸说:
“没事。别担心。”
他的目光仍旧那么镇定,那么有说服力,她不得不信。
晴空郎默默走回姽婳那边,见姽婳急得紧攥着衣袖来回撕扯。他握了一下她的手臂,向她使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她镇定。刚刚父亲劝慰母亲时的神色,他看见了,他相信父亲。姽婳强迫自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她望向那轮被西山吞掉一半的落日,心里盼着它快点落下去,好去救星野丸,同时又盼着它慢点落,好让他能及时回来。
许久,星野丸的气息终于重新浮上来,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晴空郎和姽婳眉心紧皱,一会儿望着太阳,一会儿望着悬崖,心中使劲默念:“星野丸,快点!要来不及了,快点!!”
终于,一只沾满污泥的手攀上了悬崖边。
那一瞬间,杀生丸的视线锁定了那只手。周遭的气氛猛然变了。铃立即回头,正看见第二只手伸向空中。晴空郎和姽婳跳上前来,争着抢着要去拉他。杀生丸却一步上前,将他们拦下。
星野丸必须自己上来。
除了杀生丸,其他人的呼吸都停住了。他们凝神盯着那双手,巴不得能告诉他左边两寸就有一块岩石、得赶紧抓住。他们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任何一颗石子滚落的声音都足以让他们揪心。
终于,星野丸摸索到了那块凸起的石头,他赶紧扣住,略微歇了一下,然后靠双肘做支点,一鼓作气,把自己的整个身体撑了上来。那少年顺势一翻身,仰面躺倒,大口地喘着气。
“星野丸!”铃最先冲出去。
她扑过去,把筋疲力尽的儿子抱在怀里,轻柔地说:“星野丸,欢迎回来!”
星野丸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模糊地听到母亲的声音,勉强着睁开眼睛,依稀看见全家人都围了过来。他想起身行礼,却动弹不得,只喘着气说:“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我回来了……”
杀生丸递过去一壶水,晴空郎赶忙接了,和姽婳一道将星野丸扶着坐起来,小心翼翼地喂给他喝。
星野丸咕嘟咕嘟喝了大半壶,终于清醒了些,这才觉得真的已经回到了实地上,酸痛感也从全身上下的每一处筋骨里冒出来。他努力回头,往落日的方向望了一望,太阳的最后一缕光正好没入群山。他又看向父亲,见他微微点了下头,于是知道自己通过了这次试炼。他的心终于落地。
“母亲大人……”星野丸仍然使不上力气,靠晴空郎支撑着,艰难地问,“有吃的吗?我好饿……”
铃原本在给他擦脸——泥土把他额上的月印遮去了大半——听到这话怔了一下,但立即反应过来,急忙起身要去拿,杀生丸却把点心盒子给她递了过来。铃取下盖子,把盒子整个送到他面前。
星野丸顾不得手上尽是泥土,伸手就拿了两个团子,一边咬一口,狼吞虎咽,三两下就吃掉了。
以往那么多次试炼,母亲都带着食物来等他们,无论是谁回来,她都问“饿不饿”,但从来没有谁会真的先吃,都是等到试炼结束,一家人围在一起,边讨论边品尝,那样才最有滋味。全家人都是第一次看见星野丸饿成这个样子,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一面给他清理掉纠缠在黑发里的树叶和砂石,一面默默地等他吃完。
星野丸一口气吃掉了全部六个团子,终于恢复了精神。
“得救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里想,“还以为要饿死了……”
他回过神,坐直了身体,郑重地向晴空郎和姽婳道歉:“兄长,姊上,抱歉,把你们的那两份也吃掉了。”
听到他的这句话,晴空郎和姽婳知道他总算正常了,放下心来。
“星野丸,你哪儿受伤了吗?我给你处理一下。”铃问他。
“不用,母亲大人。我没有受伤。”
“星野丸,你遇上了什么妖怪?”杀生丸问道。
星野丸还没法站起来,只能坐着回答:“没有遇上妖怪。”
众人十分诧异,没遇上妖怪,也没受伤,那怎么会这么狼狈?
“中毒了吗?”杀生丸推测道。
星野丸思索一下,说:“算是吧。”
他的脸上显出惭愧和懊丧之气,接着说:“出发之后没多久,我肚子饿,就去摘了个果子吃。没想到,那个果子被醉蜂扎过,我咬了一口就立刻头昏脑胀的。”
“醉蜂?”晴空郎和姽婳面面相觑,“那是什么妖怪?”
“不是妖怪,是虫子。”星野丸答道,“它的毒液很像酒,父亲大人提到过一次。”
晴空郎和姽婳不接话,他们都不记得父亲什么时候说起过这种虫子。
杀生丸记得。那时他们还小,那天他把他们从被窝里拎出来,要去夜训,一出门发现了醉蜂的踪迹,于是叮嘱邪见把它们赶远点。他记得他们三个全都没有睡醒,原来星野丸听到并记住了。
“所以你醉倒了?”他们的母亲很容易醉,这杀生丸知道,但他没有想到,身为半妖,星野丸竟也会被醉蜂毒倒。
“是的。那只醉蜂是皇后,特别厉害。”星野丸说着,取下腰间挂着的水壶,说,“它在里面。——母亲大人,能借用一下您的草药园吗?我得弄清楚怎么对付这家伙。”
“当然可以。”铃说着,接过水壶,凑到耳边听了一下,里面嗡嗡作响。她问:“星野丸,你确定这个是皇后?”
“我确定。它长得和书上画的皇后一模一样。”
晴空郎和姽婳一言不发,低着头,有些惭愧——对于醉蜂,他们一无所知。星野丸总是这样,平时笨手笨脚的,却总是不知不觉地学着好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你,就那样晕倒了?”杀生丸问道,在那种地方失去意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他要知道星野丸做的防御——如果有的话。
“我当时感觉不妙,赶紧张了结界,在周围做了一些掩护,然后抓了那只醉蜂。一躲进树洞里,我就倒了。没有在昏迷的时候被袭击,也是侥幸。”
杀生丸没有说什么,是不是侥幸,他要之后去实地亲眼看了才知道。
“你醉了多久?”铃的语气里有一丝后怕,“为什么不给父亲发信号?”
“这点小事,不值得通知父亲大人。”发出信号求救,就意味着放弃试炼,这是星野丸绝对不愿意做的事情。至于醉了多久,他起初是不清楚的。他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自己还在原地,那说明试炼还没有结束,所以他顾不上别的,赶紧就上路了。直到回来之后,看见兄姊都已经先到了,并且大家都是一副“你总算回来了”的样子,他才发觉,这肯定是第三天了,自己这次是踩着线过关。
“我是昨天傍晚醒来的。”他觉得承认自己醉了两天很丢脸,于是换了个等价的说法。
“路上没吃东西?”铃又心疼起来。
“嗯。”星野丸点点头,说,“父亲大人在林子里埋伏下醉蜂,是要训练我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生存吧?毕竟这是我的一个弱点。”兄长和姊上都可以靠妖力维持体力,很多天不用吃东西,但是他妖力最弱,做不到。所以父亲才会这样设计吧?
“我没有这样想过。”杀生丸否定了他的想法。在野外寻找食物这个试炼,星野丸早早就做过了,他没有必要再试探一次。
星野丸吃了一惊:“不是您放的?只是偶然的一只醉蜂?”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白饿了一路。
姽婳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背过身去笑出了声。
晴空郎却问:“星野丸,你昨晚醒来,今天就到了,路上只花了一天一夜?”
“是的。兄长和姊上在这里久等了吧?”星野丸猜想他们一定第一天就完成了试炼,只有自己最没用,在那林子里昏睡了整整两天。
“怎么可能?”姽婳抓着他的手臂,追着问,“怎么可能一天就出来?”
星野丸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父亲大人,”她转向杀生丸,问,“您设了什么近道,被星野丸找到了吗?”
“没有那种东西。”杀生丸否定了。和其他人一样,他也很好奇星野丸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走出山来。
晴空郎和姽婳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星野丸,等他说话。
“我一路为了避开妖怪,绕了好远的路,我以为你们一定比我快多了。”星野丸仍旧有些迷惑。
“避开妖怪?”晴空郎很诧异。
“怎么避得开?不是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吗?”姽婳也觉得惊奇。
“具体路线我不记得了,但是的确一路都没有妖怪。”星野丸十分坦诚,奈何晴空郎和姽婳不相信,缠着要他讲细节。
“你们三个,”杀生丸终结了他们的吵闹,“明天带着其他人,把各自的路线再走一遍。今天到此为止,回家吧。”
这场试炼,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弱点并加以克服。谁快谁慢并不重要。尽管如此,星野丸作为妖力最弱的孩子,在绝对速度上,第一次超过了晴空郎和姽婳,这让所有人震惊。曾经,全家人都很担心这个最像人类的孩子,怕他自卑,怕他敏感。星野丸的确很清楚自己妖力弱小,也的确生性敏感,却正因为如此,他很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他感官敏锐,心思细腻,晴空郎和姽婳忽略的信息,他常常能抓取出来深入解析,有时甚至能找到父亲也没发现的事情。他不擅长正面交战,总是喜欢考量各种各样的策略,最后采用风险最小的方式,一击取胜。杀生丸早早就知道,星野丸不需要担心,希望这次,他们也能明白。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6 09:00:00 +0800 CST  
番外(九)(4)


双头兽架着车在天上飞驰。晴空郎、姽婳和星野丸在车里背靠背坐着,闭目养神。虽然通过了试炼,但是他们都消耗了很多体力,疲惫不堪。铃看着他们,有些心疼,但又十分欣慰。
杀生丸从驾车人的位置上退下来,在铃的身边坐下。他看了一眼三个孩子,然后对铃说:“他们没事了。你睡会儿吧。”他一直记着,从昨晚开始,铃就没有合过眼。
“杀生丸,”铃猜测孩子们都醒着,但仍然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担心过吗?”
杀生丸知道那三个家伙都在听着,别过头去,不想回答。
铃伸手搂过他的脖子,歪着头期待地看着他。她知道他不能拒绝她的问题。
“没什么好担心的。”
“真的吗?”铃又故意试探着问,“那为什么第一天送他们出发后就直接去终点等着了?不能回家接我第二天一起去吗?”
杀生丸知道铃是故意问给他们听的,他不想回答,怕他们得意忘形,可是又不能拒绝铃。他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无奈。
“孩子们都睡着了。说给我听,不要紧。”铃微笑着说,拙劣地掩饰着自己的意图,她想让孩子们亲耳听到父亲对他们的关心。
杀生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把铃揽进怀里。这下换成铃不自在了,她可不想在孩子们面前跟丈夫这样亲昵。可是杀生丸紧抱着她不放。
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不用担心。因为他们是你和我的孩子。”说着,他往孩子们的方向瞥了一眼,妖气的震动暴露了他们真实的心情,他决定之后针对这个好好训诫他们一番。
“就这么睡吧。他们睡着了,没关系。”杀生丸又贴着她的脸说,还是那么抱着她,不松手。他知道,那三个孩子现在不敢睁眼。
铃陷在杀生丸怀里,无可奈何,却又心甘情愿,她安心地闭上眼睛。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6 09:01:00 +0800 CST  
番外全部发完。之前写到铃怀了第三个孩子,这次新番外把他的名字和故事都写了一下。
最近因为陷入杀铃CP有点深,拖延了一些三次元中需要做的事情,需要重归现实。
说起来,杀铃出后续之后,我就不可收拾地想起自己最萌的两对二次元CP:杀铃和黑桐两仪。杀生丸和黑桐干也都是超完美的男士典范,这两对的故事都是我心中极美的感情羁绊。有时想,难道我在三次元的生活不够好么,需要去二次元吃狗粮?其实不是,就是迷恋那种不用操心柴米油盐、不用对付工作上的烦心事、只用和爱人岁月静好的感觉。
《亢龙无悔》是八年前开始写的。这么多年过去,我结婚了,毕业了,工作了,也不再那么爱物理了,杀生丸却仍然是我男神(之一),杀铃的故事仍然能让我感动,这让我觉得很幸福是怎么回事?还有,桔梗大人仍然是我心中的光。
还想说,贴吧和当年已经不同了。一样的内容,当年发出来没有任何阻碍,现在不明原因已经发不出来了。之前跟客服交涉多次好不容易吐出来的完整的楼,又有一章被系统删帖,我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违规,总之是回不来了。有些感慨。


不负责任地跟杀铃同好推荐下别的动漫吧。这些作品让我年过三十还中二未愈,我就指望它们让我老得慢些了。
《全职猎人》。这部作品是我心中的神作,从人物到故事,从逻辑到设定,我都觉得很神。新版旧版OVA,我都看过,并且每年一定会重看一遍。我觉得,如果我此生不知道这个故事、不知道故事里的那些人,那么就错过了一段美妙的经历。
《JoJo的奇妙冒险》。这也是一部我会复习的动漫。我非常非常佩服作者的脑洞,很多战斗非常非常精彩,很多梗非常非常有趣。动漫制作从OP到ED,秒秒帧帧都是精华。向David社的全员Jo厨献出膝盖、真诚致谢。哦对,因为JoJo,我还开始听摇滚了。
《空之境界》。型月世界的一个支线,黑桐干也和两仪式的故事。本科的时候,男朋友带我看的,算是我入宅之作。虽然很多台词看不明白,但是黑桐和两仪的爱情我看得懂,简直是最强狗粮。偶尔回看剧场版,会觉得人间值得,因为有黑桐和两仪这么美的一对。

《进击的巨人》。最终季要出了,又要重新去看一遍前面几季。巨人世界宏大且自洽的世界观值得仔细品味。至今还记得第一集带给我的震撼,简直是被支配的恐惧。
《死亡笔记》《寄生兽》。这两部提升了我对动漫的整体评价标准,从此之后,我不再能接受太过脱线没有逻辑缺乏深度的动漫(纯搞笑的那种除外)。
《星际牛仔》。至今还没有二刷,因为没有准备好心情。
《Level E》。和《全职猎人》同一作者。对富坚老师的脑洞,我只有拜服两个字。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06 10:29:00 +0800 CST  
再来补一个番外。
正文里,杀生丸一直隐藏自己对铃的心意,为了不扰乱她的真心。铃不知道他的想法,是会出问题的。希望这个番外能修正这个问题。

楼主 茄子爱物理  发布于 2020-12-13 13:33:00 +0800 CST  

楼主:茄子爱物理

字数:302903

发表时间:2020-11-07 22:1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2-01-07 09:13:48 +0800 CST

评论数:22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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