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清新】《光阴谱曲》耽美\/先天性肌营养不良

三十六
文海经过田埂时,突然感觉后背一湿,臭味扑鼻而来,他反手摸了一下,原来是粪水。浇地的粪水怎么会泼到身上,他转头看去,只见潘卫国和几个人挤在一起笑得东倒西歪。
身上的白衬衫和蓝裤子是文钦刚刚寄来的,文海本舍不得穿,但今天有领导到县城视察工作,刘队长通知他去做报告,他才穿上。一路的小心翼翼,就怕蹭到刮到,没成想就快回到村里时,被这么糟蹋了。
文海脱下衬衫甩了甩,贴身的背心也湿了,但没脱。他把衬衫放在田边的草丛上,就转身朝潘卫国走去。
文海已经忍了潘卫国很久,之前不管是他在语言上含沙射影指桑骂槐,还是举止上故意挑衅碰撞,亦或是背地里搞小破坏,文海都当他不存在,因为他不想把水搅浑让何静误以为他对她有意思。他也考虑过直接跟何静说清楚,可何静没有说过任何喜欢他的话也没有越界的行为,他实在找不到机会开口,毕竟男人总要顾及点女孩子的颜面。
不过今天,文海是不打算忍了。这是文钦做的衣服,是他的宝贝,针对他他可以不计较,但与文钦有关就不行。
潘卫国左臂搭在旁人的肩上,身子斜倚着,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自以为是的认为文海不敢动手,还等着一会儿再恶心文海几句。站在旁边那几个没少从潘卫国身上捞好处的狐朋狗友占着人多,也个个一脸嚣张,甚至摩拳擦掌想要凑文海一顿。
“英雄做完报告回来啦?”潘卫国看文海站在面前一动不动,挪了挪身子先开口了,“请问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只是……”文海慢条斯理地说着,突然左手一动,迅速抓住潘卫国的领口将他拉近,右手出拳,直接打在了潘卫国的左下腹。
潘卫国吃痛,一弯腰后背又露了出来,文海豪不客气里抬肘一击。速度太快,其他人不仅来不及反应,还仿佛瞬间被定住,直到潘卫国趴在地上,也只是站着发愣。
文海还是留了余地,只动手没动腿,要么潘卫国这种弱不禁风的纨绔子弟现在只怕连哼唧的声音都没有。
“别再惹我。”文海踢了一下潘卫国,转身就走。
潘卫国从没这么丢人过,自己虽然站不起来,还是踢了旁边人一脚,气急败坏地喊道:“打他!上啊!”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0 10:47:00 +0800 CST  
其他人如梦初醒,一哄而上扑向文海,拿扁担的就算了,有的手里还拿着浇粪水的粪瓢,举起来就打,结果瓢里残余的粪水顿时扬起,谁也躲不掉。
文海虽然多年不曾打架,但他底子在那,何况他已是成年人的身材,又加上长期的体力劳动,力量和速度早就远远超过当年,这些个三脚猫功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但文海不想真的伤了这些人,毕竟大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同来插队的知青,不是汤明忠那样的恶棍,所以他没下重手,也尽量不打在显眼的位置,免得他们让人笑话。
偏偏这些人就是不识好歹,一开始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纠缠不放,后来一个个被打趴下了,也不知道收敛,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全炸了,没头没脑地乱扑乱打,就想挽回早已被打掉的面子。
旁边地里的人一开始只是冷眼旁观,等到打起来时就全凑过来了,劝架的也就嘴里说说,大部人都是来看戏的。山里生活枯燥乏味,何静又是数一数二的美女,两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就像开胃小菜一样刺激着这群荷尔蒙旺盛的小青年。随着战况越来越激烈,有人已经开始呐喊助威。
潘卫国最无耻,事情是他挑起的,这会却站在一边只动口不动手,骂人的架势就跟泼妇一样,叫人犯恶心。
“方文海,你真他妈不要脸!城里早有女人了,还在这勾三搭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你就是卑鄙下流的小人!”比起文海,潘卫国更适合自己骂的这句话。
“别以为救人了就可占人家便宜,这算什么英雄,还典型呢,我呸,你就是个恶霸!”
“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打什么歪主意!你无非就是看上何静家有权有本事,要靠她弄个回城的名额!我还就告诉你了,就你这种特务、走资派的家庭成分,你就该在这呆一辈子,老老实实地接受教育,别成天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
潘卫国憋了那么久今天算是什么都骂出来了,把自己心里那些龌龊的想法全部栽赃到文海头上。
他的话也是一石击起千层浪!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0 10:47:00 +0800 CST  
重发了很多次,每次都提示需要审核是否有不合规定的内容~~~截成小断发,也只能发这些,后面的怎么也上不去了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0 10:50:00 +0800 CST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0 11:04:00 +0800 CST  
三十七
日子照样过,只是平静的表面下,另有一股波涛汹涌的激情在澎湃。文海是假清高还是真愚蠢,谁也懒得再去关心,而想回城是每个人心里真真切切的想法,尤其是那些来得久的,看着别人来了又走,心里别提多难受,真的害怕就这样在农村耗掉大好青春,甚至一辈子。
巴结讨好潘卫国的人越来越多,向他示好的女知青也不在少数,反正就他那条件,倒贴也不吃亏。同理,何静身边的人也渐渐增多,尤其是在少了文海这么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后,男同志们仿佛看到了希望,个个奋勇直前。
打掉了文海一匹狼,却引来了一群鬣狗。潘卫国气得不行,天天臭着一张脸,虽然知道这些人没一个能入何静的眼,但看着别人这样觊觎自己的东西,他那针尖大的心眼还是堵得慌。
争风吃醋波及的人越来越多,已经不再局限于潘卫国或何静,或局限于回城这个问题,好像大家都想趁机谈场恋爱,要么这青春岁月就要虚度了一般。
只有文海还是波澜不惊,纹丝不动。他已经想清楚了,回不回城并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能和文钦在一起,在哪生活都一样,回不去他就把文钦接来便是。
“方文海,一起回城吧。”下工后,何静找了个机会落在最后等文海一起走,“虽然不是回你们那,但就隔壁市,你回家很近的。”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7 18:05:00 +0800 CST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7 18:08:00 +0800 CST  
贴子总是有待审核,唉~~~~


另外,关于回城问题补充说明一下:早期回城其实是比较容易的,企业职工子女回城都有统一分配,到后期人太多了,分配不了,回城才变成难题。
所以这里写得不太对,抱歉!不过文海不属于普通职工子女,他爸又有问题也算比较麻烦。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7 18:15:00 +0800 CST  
三十八
家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每样东西该在的位置都在,只是没有暖和的阳光,而是冷涩的秋雨,文钦也没在书房里闲适地发呆,只有一声声咳嗽从卧室里传出。
文海轻轻打开房间的门,没有激动,没有感慨,像以前一样快步走到床前,轻抚文钦的后背,等他咳完再抱起他靠在怀里,拿了床头柜上的杯子,让他喝口水。
“回来了。”文钦喝完水,放松地靠着文海,心里终于踏实一点。
“回来了。”文海接过杯子放好,掖好被角。
雨声淅淅沥沥,两个人没再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依偎着。文海抚摸着文钦手背上红红的疤痕,心里的酸楚盖过了长期积累的深情。什么都不用问,也不需要任何解释,文海能够还原出文钦生活的每个细节。
如果这次没能留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带文钦一起走,再也不拖延。
文钦睡着了,不再有不安与焦虑,被熟悉的温暖包围着,全身心的放松下来。
文海扶文钦躺好,烧了水重新灌好热水袋,再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检查一遍,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日思夜想的人。没有什么比文钦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更让文海感到心满意足了,他这一看就看到了天黑。
张奶奶还是觉得吃鸡最好,用药材炖了一只大大的母鸡,除了留点汤给文钦下面,其它的都叫文海吃了。
“不要剩,明天去体检身体才能好好的。”张奶奶看文海吃东西就是高兴,文钦吃得少,总是让她不放心。
“一只鸡管什么用,”徐老爷子不以为然,“指望今天吃明天就见效,又不是仙丹。”
“我身体很好,不用担心。”文海笑了。
张奶奶不理老爷子,进屋拿了方手帕出来,手帕里包着个护身符:“这个戴上。这是奶奶去妈祖庙求的,保佑你这次顺顺利利,出海平平安安。”
文海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但这是张奶奶一番心意,他也认真收下;“奶奶,我先放口袋里,要么明天体检挂脖子上不方便,等体检完了就戴上。”
徐老爷子没说什么,这些信仰民间传承几百年,并非没有道理。
文钦还有点低烧,身子发软,又是下雨天,文海没让他出门,匆匆吃过饭才端了张奶奶下的面回家。
文钦躺在床上听雨声,越听心情越好,家里的安静也变得舒心。文海就是一剂良药,他一回来,文钦觉得自己什么病都好了,胃口也有了。虽然文海坚持喂他让他觉得害臊,但张奶奶下的面还是全都吃完了。
“小海,跟我说说插队的生活吧。”文钦坐在床边,脚泡在热水里,整个人舒服得连说话都懒懒的。
文海坐着矮凳,手在水里按摩着文钦的脚:“山里生活单调,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就跟信里写的一样。”
“我不信,信里总有没写的东西。”文钦扯了扯文海硬硬的头发,“你救的那女知青,叫何静那个,她追你了吧。”
“她没事追我干嘛。”文海头也没抬地说。
“她不是喜欢你吗,”文钦语气有点点泛酸,“陈建东都看出来了。”
“你听东子胡说八道。”文海捏了捏文钦的脚,“他的话不能信。”
“怎么就不能信了。那姑娘私下问了建东你的事,而且她一开始伤心成那样,见你回来后,不管不顾的抱着你哭,那种热烈的感情我又不是看不出来。”文钦越说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你是不是故意瞒着我?”
“没有,什么也没瞒你!再说管她喜不喜欢,跟我都没任何关系,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文海擦干文钦的脚,低头咬了一下他的大脚趾,不是很疼,但文钦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想抽回脚又没力气,而且也被文海牢牢抓住。
文海咬过文钦的每一个脚趾,再一一含进嘴里##舔。原来已经被热水泡红的脚趾变得更红,文钦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脸上也像被热水泡过一样红。
之后发生的事对文钦来说就像在做梦一样。他搞不清楚两个人是怎么躺到床上的,文海亲得他晕头转向。当他下身被文海触碰时,整个人跟触电一样颤抖,文海那里也又大又硬,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纵使文海在梦里重复了无数次,面对这真真切切的人儿,他还是一下子被欲望冲昏了头脑,完全凭着本能套##弄着,磨蹭着。向来清心寡欲的文钦也被撩拨得大胆起来,手情不自禁抓住文海的火热上下套##弄。
一瞬间的爆发让人连魂都飞了,文钦低吟着手指无意识的抓紧,文海突然被勒紧,抱住文钦猛烈抽##动。
两个人的手和大腿都湿了。文钦喘息不止,整个人像冰一样化了,瘫在床上不能动。文海恢复很得快,心里还想要但不敢再来一次,毕竟文钦还病着,而他明天要体检。
情事发生得既突然又理所当然。这么多年,两个人从兄弟变成恋人,从相守到分离,经历了家庭的变故,生死的煎熬,他们的感情与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不分你我。
收拾干净后,文海搂着文钦睡觉。还是那张床,他们已经长大成人,文钦依旧手脚冰凉,文海依旧温暖着他,秋雨萧瑟的夜里,变得缠绵缱绻。
文海体检很顺利,身体各项指标都达到标准,厂里通知他立即报到。简单的岗前培训后,文海就跟渔船出海了。
很多体检合格的人到了船上还是会出现各种不适应,最后不得不换工作。文钦心里着急,天天在家祈祷着文海平安无事。
出了港口,海上的风浪越来越大,同样新来的人有的开始头晕呕吐,文海除了最初有点不舒服,很快就适应了。
小时候一心念着要去看大海,方秋平的那幅画带给了他最美好的憧憬。后来他们一家四口也去过海边,文海还记得第一次碰到海水的感觉,暖暖的,轻轻柔柔的。他喝了一口海水,有点咸有点涩。和文钦一起踏浪,一起在沙滩上挖沙坑,筑沙堡,母亲画着画,父亲讲述着海里的生物……种种温馨幸福的记忆在文海的脑中浮现。
四天的行程,当船靠岸时,文海回城终于能变成了现实。两颗守望的心将再一次紧紧相依。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8 21:54:00 +0800 CST  
三十九

虽然每次出海天数不等,但时间不算长,回来后也能休息,而且休渔期还给基本工资,所以文海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就算出海累点,有风险,但能照顾到文钦,收入也稳定,他已经很知足。
文钦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给宋逸民写信报喜。现在只能父亲回来,这个家就完整了。
文海被正式录用,趁着休息时间赶去插队的县城办手续,再回山上打包之前留下的行李。
刘队长一向觉得文海不错,知青里最看得上他,知道他走了以后基本不会再回来,当天晚上硬是让文海到家里吃饭。
“好好干,你小子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刘队长拿出平时舍不得喝的一瓶据说上好的白酒给文海倒上。
“谢谢队长。”文海接过酒瓶,给刘队长的杯子满上,然后举起杯子,“队长,这几年多亏您和大家的照顾,我学了很多,说实话现在要离开真有点舍不得。以后您有时间到城里,一定要去找我。”
“去,一定去。”刘队长拍拍文海的肩,“你小子有出息了记得回来看看就行。”
刘队长的女儿刘春红端了盘刚炒好的花生米出来,刘队长看了闺女一眼,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文海,我原本还想你要没回城,就把这丫头许给你,也就你合我的眼,能当我的女婿了。”
“爹,你胡说什么呀!”刘春红一下子急了,害臊得很。
“我怎么胡说了。文海就是比那潘卫国好。”刘队长恨铁不成钢的骂道,“潘卫国那小子就不是正人君子,你给我离他远点,要么别怪我不客气。”
“我的事不用你管。”刘春红放下盘子,转身就走。
“我是你爹,我不管谁管。”刘队长啜了口酒,“你个傻丫头,迟早被他骗了。”
文海一声不吭,只是低头吃菜,装作什么也没听见。之后刘队长又跟文海聊了知青们的生活,谈起了已经回城的一些人。
从刘队长家出来,文海被几个要好的知青截住,拉到放农具的库房。
“大冷天的不回屋干什么去呀?”文海笑着跟大家一起走。
“当然是给你饯行。”一个知青哼了一声,“在屋里喝,那些讨厌的人免不了又要生事。”
“行了,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另一个知青打开库房的门,“快进来吧,今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角落里藏了些酒和吃的,文海拿起个瓶子看了看,问:“上海啤酒?这好喝吗?”
“没喝过不知道。不过听说现在年轻人都流行喝这个。”
“不好喝你也得喝,这可是哥几个特地去县城买回来的。”
喝惯了米酒和白酒的他们实在不觉得啤酒好喝,口感苦味道怪,大冷天的喝了还不暖和,最后打开的两瓶都没喝完,剩下的只好先放着,改喝米酒。
几个人聊得正起劲,门突然被打开,他们还以为谁来惹事,结果是几个女知青,何静也在其中。她们带了些吃食说要一起给文海送行,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给何静制造机会。
一群年轻人天南海北地聊着,曾经的理想,现实的尴尬,未来的期望,酒精的作用下,每个人都热血沸腾,谁都不甘于现状,谁都想改变命运。
何静原本坐得离文海远些,慢慢的就挪到了他隔壁,几次想开口跟文海说话都被他把话题岔开,最后她不甘心地拉了文海一下,开口直说:“方文海,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何静都这么说了,文海也不好再装作没听见,而且大家都看着,怎么也要给她留点面子,于是文海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说:“我很快回来,你们几个别把酒全喝了,给我留点。”
“放心,等着你。”虽然嘴里这么说着,但那几个人挤眉弄眼的,一个个心照不宣的样子,都觉得文海这一出去大概是不会再回来了。
快十五了,月亮像个缺角的盘子,还挺亮的,照得库房前的空地一片白。何静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看文海走到一旁废弃的石条边,她也跟过去。
风不大,但气温还是有点低,文海靠在石条上,竖起领子缩了缩脖子,然后抬头看着月亮,等着何静先开口,因为他是没什么话要跟何静说的。
何静手指绞着围巾穗,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说出来的竟然是:方文海,我喜欢你。
这是何静第一次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觉得没希望,但她还是想说出口。文海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美好的初恋却得不到回应,让一直她耿耿于怀。现在文海要走了,再不说怕是没机会了。她希望在文海心里留下一点关于她的痕迹,也想光明正大的表露感情,不再藏着掖着,当然她心里最想要的是通过自己大胆的表白,最后再争取一下。
可是文海一句话也没回,甚至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依然冷静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方文海,我真的喜欢你。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我会全心全意对你的。”何静急切地说,“我可以去你们那,我爸有办法把我分配到你们那的。当船员出海太危险了,我爸跟你们市里领导认识,你换个工作也没问题的……”
“你不要再说了。”文海打断何静的话,声音听上去有点冷酷无情,“你要去哪是你的事,你家里有能力也是你的事,跟我没任何关系。你喜欢我也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喜欢你。我已经有爱人了,我只喜欢他一人,这辈子都会和他在一起。”
“我比她差在哪里?我不好看吗?家庭条件比她差吗……”何静的自尊心被文海的话刺伤了,说着说着就哭了,“我也可以学做衣服,她会的我都可以去学……”
“够了!”一声大喝,潘卫国也不知从哪就冒了出来,冲过来拉住何静的手臂,“你是傻瓜吗?跟这种人低三下四的,跟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去比,你的感情就这么廉价吗?你自己什么条件不知道吗,上赶着喜欢这种人,丢不丢人啊!”
“有什么丢人的,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突然被潘卫国听见,何静一开始觉得丢脸,后来又担心潘卫国跟家里胡说八道,结果有点恼羞成怒,甩开潘卫国的手,不屑地说道,“难道要喜欢你吗?你有什么好,还不是仗着你家里胡作非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女人不清不楚,你这种人最恶心!”
“我恶心也比他这种伪君子强!”潘卫国指着文海,“早就有女人了,什么没做过,还天天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你们这种小姑娘。婊##子一个还想立牌坊。”
文海懒得理他们,更没什么话要说,扔下他们俩重新回库房去。何静还想叫文海,偏偏潘卫国拉着她,两个人纠缠了半天后来去哪了谁也不知道。
第二天文海打包好行李,和大家告别离开。
春去秋来,五年的时间转眼即逝,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陪着文海从少年变成青年,这段岁月镌刻着成长的足迹,见证了情感的升华,永远烙在了他的生命里。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19 20:26:00 +0800 CST  
四十

为了赶上早市,渔船总会在黎明前早早回港,捕捞的海产品一部分直接运到批发市场,一部分被送到冻库,然后进入加工车间制成各种产品再流通到全国。
文海在厂里匆匆洗完澡,拎着脏衣服赶第一趟回市区的班车。忙碌了一整夜,在车上时他有点犯困,但想到马上能见到文钦,心情立刻轻松很多。虽然才离开三天,但文海总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家里静悄悄的,文海蹑手蹑脚地开门进屋,怕吵醒了文钦,可是当他看到文钦时,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突然一阵刺痛。
床头堆着小山似的被子和枕头,文钦就这么靠坐着睡觉,身上盖着的被子已经滑到肚子,肩膀、胸口和手臂都露在外面,可能他自己知道会这样,所以还穿着毛衣。显然这么睡很不舒服,文钦眉头微微皱着,文海进来时他肩膀还动了下,似乎想换个舒服的姿势。
文海一下子就明白文钦为什么这么睡,一定是他起床困难,所以不敢躺下去。可是这种情况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文海却不知道。文钦从来没对他说过,而且他在家时,文钦也会乖乖躺着睡,因为起床时他会主动帮忙。如果不是今天看见,文海都不知道自己还会被瞒多久。
当初文海觉得出海几天不算什么,比起插队那会好太多,现在看着文钦自己生活越来越困难,他觉得离开一天都难受。人心永远不足,可世上也永远没有十全十美的事。
文海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想让文钦躺下时,才一碰到文钦,他就醒了。
“小海?”文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见文海有点懵,呆呆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回来了,刚到家。”文海一手托起文钦的后背,一手推开那堆被子,放好枕头让文钦躺下。
“我以为你最快也要明天才回来。”有点心虚的文钦看文海一脸严肃,说话生硬就知道他什么都清楚了,人也清醒了。
“这次一出海就碰上大鱼群,所以早回来。”文海说着就要帮文钦脱掉毛衣,文钦赶紧拉住他的手,说:“不用脱了,反正也要起来了。”
“还早呢,再睡会。”文海脱下文钦身上的毛衣,又帮他把被子拉好。
“你也睡吧,昨天一夜都没休息。”文钦往里稍微挪了挪身子。
文海躺到床上,把文钦冰凉的手放在胸口,腿也蹭着他冰凉的脚。文钦看他还是闷闷不乐,就先道歉安抚:“小海,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没生气,文文。”文海确实没生气,只是有种无力感压在心头,让他感到沮丧,“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了,身体有什么状况都要及时告诉我。”
“好。”
文钦几个晚上没睡好,这会儿又有文海在身边暖着,很快就睡着了。文海搂着他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七想八想。
徐老爷子三班倒,张奶奶年纪大,让他们每天来照顾文钦起床不现实,文钦自己显然也明白这点,才会坐着睡觉。可是除了他们还有谁呢?
文海想到宋逸民。如果父亲能回来,那就事情就解决了,以后就算文钦身体再不好一些,有父亲在他也能放心。但是宋逸民是被下放的干部,跟他去插队是两码事,除非被平反,要么很难回得来,而研究所的所长和那个主任因为那份丢失的报告跟宋逸民不对付,所以就算去找他们也没用。
文海看着屋顶上的木梁发呆,不找到解决办法,他根本无法安心出海,急切的他开始天马行空地设想一切可能。
怕张奶奶没见到文钦担心,文海悄悄起来去隔壁跟奶奶说了一下。文钦睡到了中午,如果不是文海担心他饿坏了,叫醒他,可能他会一直睡下去。
冬天日短,张奶奶没午睡,吃过饭,她就准备缝衣服。文钦觉得自己一早上都没做事,已经耽误了,所以不管文海怎么劝也不回去睡,跟着张奶奶开始干活。
文钦让文海去休息,但文海也没去睡,在家里不知道捣鼓什么,来了徐家杂物间好几趟,找了不少工具。张奶奶也不管老爷子有用没有,让文海要什么尽管拿。
下午陈建东来看文钦,知道文海在家,跟文钦聊了几句就去找文海。
一进屋,看到客厅乱七八糟一堆东西,他就好奇地问:“这是干什么呢?”跨过工具箱,走到沙发上坐下,“你在做马达吗?看着功率不小呀!”
以前上学时大家都会做小马达玩,可是文海现在做的这个明显不是用来玩的,陈建东拨了拨桌上的零件,问:“你到底要做什么呀,搞这么复杂?”
“做完就知道了。”文海抬头转转脑袋放松一下,“对了,你家有齿轮吗?”
“应该有吧,我回去找找。”陈建东父亲是厂里维修部的,家里乱七八糟的零件轴承不少,“要多大的?”
文海把桌上一张计算图纸推到陈建东面前,陈建东看了看,更加莫名其妙:“你要吊的是什么东西?”
“床板,”文海站起来往屋里走,“你来了正好帮我一下,进来。”
陈建东一头雾水地跟着文海进卧室,等他把床上被褥叠起来放到柜子里,就一起抬着床板回到客厅。文海拿尺子在床板横向不到二份之一处画了条线,然后让陈建东帮忙扶着,拿起锯子开始锯。
“好好的床板为什么要锯开呀?”陈建东实在是被搞糊涂了。
“变戏法呢,你等着瞧就是了。”文海锯完床板又开始在床头钻孔,大冬天的弄得一头汗。
“好吧,我等着开开眼界。”陈建东也是喜欢折腾的人,在一边帮这帮那的,“那个,你,下次大概什么时候休息呀?”
陈建东难得说话不利索,文海觉得肯定有事:“干什么?”
“没什么,就一起出去晃晃呗。”
“你小子还有时间跟我晃吗?”文海知道陈建东他妈前阵子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不谈情说爱啦?”
“说什么呢?”陈建东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她想正式介绍我给她好姐妹认识下,我就想不如人多点,我也叫几个兄弟大家一起玩,要么我一个大男人让人家女孩子看,多奇怪呀。”
“不错啊,这么快就定了。”文海替陈建东高兴。
“我也觉得挺幸运的,不象有的人相了好几个也不成。”陈建东有点感慨,“我就觉得吧,越处越觉得她好,能干、大方、还孝顺……”
“行了行了,打住,”文海心里突然也有种想要炫耀的感觉,他的文钦可比谁都强,不过最终他没犯傻,“那你们打算去哪呀?”
“爬山怎么样?”
“爬山我就免了吧,我可是在山里呆了五年,早爬够了。”
“那去海……”陈建东的话没说完直接断了,文海现在可是船员,他想了想拍了下腿兴奋地说,“去野炊吧!江边往西那边不是有片竹林吗,经常有人在那野炊,我们就去那。”
“我说你是不是谈恋爱谈傻了?”文海无语地看了下陈建东,“谁大冬天的去江边野炊呀,嫌风不够大,不够冷是吧。不过也对,我看你俩去挺合适的,风越大,你们可以抱得越紧。”
“滚一边儿去!”陈建东推了文海一下,坐到沙发上发愁,“那你说怎么办?你给出出主意。”
“我觉得这种事还是应该让女同志来决定,你回去问问你女朋友吧。”文海想了想又说,“另外,我就不参与了。你知道我每次回来就这么点时间,不陪着文钦我不安心。”
“当然是文钦也一起了,你们可都是我的好哥们,都得去。”
“可是,不太方便,到时影响大家就不好了。”
“有你在能有什么不方便!”文海没说什么不方便,但陈建东一听就明白,“你不就是文钦的手脚吗。行了,别废话,你们俩都去就这么定了。”
陈建东又坐了会儿就走了,赶着去找他女朋友商量聚会的事。文海则继续捣鼓他的创意。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31 17:59:00 +0800 CST  
楼主最近一边胡吃海喝,一边看@强人必有强心脏推荐的小说《唇诺》,所以没更文,请原谅
另外上一章有错:我们伏季休渔制度是从1995年开始,在东、黄、渤海海域实行全面,1999年南海海域也开始实施。所以上一章提到文海休渔期可以休息有误!!!当时没查,写了才发现不对,抱歉!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05-31 18:14:00 +0800 CST  
四十一
文钦按文海的要求打开床边的开关,床尾的马##达一通电就转了起来,带动一大一小两个齿轮,慢慢的回收绳子,绳子另一端绕过房梁上的定滑轮和一个动滑轮缓缓将床头吊起。原本躺着的文钦随着床板升起,从卧姿变成坐姿。
“可以呀,文海!”陈建东恍然大悟地走到床边仔细看,“这想法够新奇,作工也没得说。”
锯成两块的床板被文海用合页连接在一起,床头上升时就如门被打开一样,而且通过滑轮组和齿轮减轻绳子的拉力,避免了马#达动力不足。
“就是噪音大了点,”话虽这么说,但徐老爷子对文海的想法和动手能力也十分赞赏,拍拍他的肩膀说,“先用着,回头我给找个合适的马达换下来。”
张奶奶找了几个大黑夹子把褥子和床板夹一起:“这样就不会往下滑了。”
大家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文海的装置上,但心里都清楚文海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文钦身体越来越不便。
文钦心里既高兴又松了口气,虽然生活中还有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既然无法改变,就必须想办法去克服,这未尝不是一件激励人的事:“谢谢你,小海。”
能帮文钦解决困难比什么都让文海得意,他坐在床边搂住文钦笑着说:“总算没白读那么多年书,所以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办法总会有的。”
文海安心出海了,文钦也能睡个安稳觉。陈建东跟女朋友商量后,考虑到文钦腿脚不便,决定改外出游玩为聚餐,地点就定在文海家里,因为只有他家没有长辈,屋子又宽敞,大家能自在些。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7:45:00 +0800 CST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7:51:00 +0800 CST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7:53:00 +0800 CST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7:54:00 +0800 CST  
四十二
兄弟俩站在门口送客,远去的背影带走了最后的声响,宋家又归于一片宁静。
“文文,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文海没有扶文钦回屋,而是抬起他的头,两人四目相对,“就象陈建东认定李洁一样,我认定你,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不会放弃。”
文钦想说出各种人伦世俗,各种道德准则,来说服自己和文海放手,却终究说不出口。太难了,失去文海他就一无所有,心里那点私心让他只想抓得更紧。何况失去文海就如剜心之痛,没有心又如何活下去。
看着文钦欲言又止,脸上悲戚与忧虑交织,文海知道文钦心里在做着艰难的抉择。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现在更是心有灵犀,在今天这样的场合下文海怎会不明白文钦心里的不安。轻轻地叹了口气,文海抚着文钦的脸颊,然后将他拥进怀里:“文文,别想太多,生活没有既定的轨道,只要我们好好过,那就是正确的。爸爸那边你也不要担心太多,我会认真处理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文钦才轻声说道:“爸爸那里我们一起去说。”
既然自己放不开,就只能先抓住,但文钦心里多了一道衡量这份感情的杠杆——以文海为先决条件,不管以后俩人如何发展,前提是保证文海安好。
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四人帮”又开始兴风作浪。批林批孔运动从年初开始,到春夏时,到处批“复辟派”,老干部又被揪了一大群。社会上又出现了联络站、上访团、汇报团以及民兵指挥部一类的组织,派性重新膨胀,山头重新竖立,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严重的武斗事件。在“不为错误路线生产”等口号下,不少企业停工停产。
之前“九一三事件”后,中央一大批老同志回归,经过整顿,动乱的局面逐步得到控制。可是现在这么一乱,刚刚趋向稳定的政治局面又被打破,社会生活一片混乱,好不容易有所恢复和发展的国民经济重新遭到严重破坏,工业生产出现萎缩甚至倒退的严重局面。
文海他们已经长大成熟,不参与那些活动,但难保居心叵测之人不会在背地里造谣陷害。父母亲的遭遇让文海在工作中更加慎言慎行,不参加任何集会,一下船就回家。
文钦原本就只上徐家,现在做衣服的也少了些,加上行动不方便,张奶奶就让他在家呆着,一日三餐给送过来。
广播里播报着最新的政治社会动态,文钦一边听着一边给父亲写信。宋逸民刚到干校时,每天都要被批一场,这两年据他回信说是歇了些。现在风波又起,兄弟俩就担心父亲又遭批斗。宋逸民年纪不小了,这些年吃苦受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文钦一想起这些心里就难受,却没有任何办法。
陈建东倒是没受多大影响,虽然厂里也有点乱,但他和李洁择了个好日子订婚了,准备年底正式结婚,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那次到宋家来的李洁姐妹之一小杨也和吴军走到了一起,这更让陈建东沾沾自喜,嘴角粘颗痣就能成媒婆了。
自己成家了,就得帮兄弟也过上好日子。陈建东似乎以此为己任,何况老婆的姐妹如果能跟自己兄弟走到一起那更是好事一桩,所以他极力想促成李洁的另一个姐妹小惠和文海成一对。
文海虽然看出陈建东的心思,但想到能让文钦出去走走,也就答应了陈建东的提议——到江边的竹林野炊。
政治上的斗争一片火热,大部分人都小心翼翼,但这与季节无关,初夏的江边轻风微拂,送来一阵阵带着水汽的凉爽。一群人骑着自行车带着锅碗瓢盆和食物开开心心地抵达竹林,然后开始劳动分工,有条不紊地为午餐辛勤劳作。
文钦坐在竹林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旁边插着两根钓竿,他的任务就是观察浮漂,等待鱼儿上钩。他从包里拿出素描本,随手画着竹林里大家劳动的场面。
几个男人正在挖坑搭灶,点火取水。女人们则在地上铺了张油布,和面的和面,拌馅的拌馅,中午的主食是饺子和面条。
陈建东很积极——干活积极,保媒也积极。他先是来回江边提了几桶水帮忙洗炊具和青菜,然后撺掇吴军一起鼓动文海带小惠去竹林里挖竹笋。
“有新鲜的竹笋一大早也被挖走了。”文海知道陈建东意思,但自己既然对姑娘没意思,也就不想让人误会,“再说菜这么多,已经够吃了……”
“吃不完我带回家还不行吗?”陈建东打断文海,塞了把小锄头给他,“快去吧,林子这么大,总有漏网之鱼,多挖一些回来。”
“就是,去吧,反正这也没多少活可干,有我们在就行了。”吴军附和着。
文海望向文钦,文钦微笑着对他点点头,他不由皱起眉头。陈建东见状,以为他担心文钦,拍着他肩膀说:“放心吧,我陪着文钦,保证他万无一失!”
文海无奈地往竹林里去,小惠提了个空桶走在他身边。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总觉得文海有点严肃,而且对于文海的情况她也基本都了解,陈建东早把哥们家里家外,从小到大的各种情况透了个底。可这么沉默着,让她越来越觉得尴尬,想了半天说了一句:“出海很辛苦吧。”
“不会。”对这姑娘的情况,文海无意深入了解,也想保持距离,结果这干巴巴的两个字把姑娘家本就没多少的话都给噎回去了,两个人只好继续无言地走着。
文海回去时陈建东正坐在文钦身边说话,文钦面带微笑,但文海觉得那笑容点勉强。他走过去把桶递给陈建东:“你要的笋,赶紧拿去剥了洗洗。”
桶里装了六七根竹笋,个头还行,不过剥了之后也剩不了多少。陈建东一手接过桶,一手搂过文海的肩膀,笑着问:“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人家姑娘可是性格单纯,心地善良。”
“不知道。”文海推开陈建东,径自下到水边用毛巾洗脸,“我们没说话。”
“什么!”陈建东不可置信地看着文海,“唉,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好不容易给你制造机会,你也不去把握,你是不是傻啊!”
文海没理他,洗了脸把毛巾搓干净就上来坐到文钦身边给他擦脸。虽然在竹萌下,但中午温度还是挺高的,文钦一直略为苍白脸也泛起红晕,鼻头上一层薄薄的汗。
“我自己来。”文钦要接过毛巾,文海没给,直接帮他把脸和脖子擦了擦,然后开始擦文钦的手。因为刚才画画了,文钦手上有点黑,文海很仔细地擦着每根手指,擦完又到水边投洗毛巾上来再擦一遍。
“你说你这么细心,这么会照顾人,怎么对着人家姑娘就那么木讷呢!看着也不是个脑袋不开窍的人啊!”陈建东站在旁边看着,一脸的无语。
“你再不去把笋剥了你媳妇就吃不上了。”文海一句话陈建东就屁颠屁颠地跑了。
“东子也是为你好。”文钦轻声说道。
“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别听他胡说。什么对我好我自己还能不知道。”文海拿过文钦素描本看他都画了些什么。
文钦的基本功扎实,虽然这么多年没人教,但他没放弃学习,当年母亲藏起来的书籍他全部通读过,平时一有时间就练习各种绘画技巧。简单的几笔,人物惟妙惟肖,景色优美逼真,显然出来走走,让他的心境更加开阔。
李洁招手喊他们过去开饭,文海把素描本装好,扶起文钦:“家里的颜料的快用完了吧,下次我回来带你去买新的,然后去公园写生。”
“颜料还有。”文钦靠着文海先站稳了,才开始移动脚步,语气里透着一点点期许,“这时候荷花应该开得很漂亮了。”
“以后休息我们经常出来走走。”文海知道文钦怕他出海辛苦休息不够,所以他回来时从不要求外出。
地面凹凸不平,文钦的步伐极慢极小,但他坚持拖着两条无力的腿蹒跚前行,因为身边有文海坚定不移的支持与陪伴。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7:55:00 +0800 CST  
回来更文了,拖了这么久,罪过罪过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6 18:07:00 +0800 CST  
四十三
午餐过后,吴军和小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谈情说爱去了;李洁和小惠躺在收拾干净的油布上聊天,头顶一把太阳伞遮住阳光,很是惬意;文海在地上铺了张报纸,让文钦背靠着之前坐的大石头坐在地上休息,自己摆弄好了渔竿,就坐在文钦旁边拿了顶草帽轻轻地扇着;陈建东没好意思往李洁身边躺,只好凑到文海这边,然后一张嘴也不闲着,继续向文海推销小惠。
“她人真的不错,家里条件也好,根正苗红的工人阶级。她爸是工段长,大小也是个官,而且据说明年有望升车间主任。家里就兄妹俩,她哥已经结婚,年纪比她大不少,所以全家都疼她。”陈建东越扯越远,“家里没有经济负担,她父母都说只要男方人好,不在乎聘礼多少,而且已经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有将来你们有了孩子,丈母娘也能帮你们带,你出海时就不用担心。条件这么好的姑娘上哪找啊,你就上点心吧。”
“我没打算结婚,就不耽误人家了。”文海淡淡地说,扶了文钦有点下滑的身子一把,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陈建东对文海的说辞不屑一顾,哼了一声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现在说不想结婚,保不定过几年就得后悔。再说了,你也要为文钦想想,他身体不好,难道你就不希望出海时,有人在家里帮忙照顾。”
“我自己会照顾。”
“你怎么照顾,辞职换工作吗?”陈建东苦口婆心地劝,“宋叔年纪也大了,等他回来了,家里就更是需要一个女人打理。男人能顾家,但终究是和女人不同的,在外挣钱行,在家就不见得能做好家事。”
“我会做家事,也做得不错。”文海说的是实话,他只要在家,除了收拾打扫,还帮张奶奶买菜做饭。
“方文海!你怎么不说连孩子你都能生啊!”陈建东咬牙切齿地瞪着文海,“不要女人,你自己传宗接代!”
风吹得竹叶沙沙响,阳光透过叶间在文钦的脸上摇晃,文海将草帽扣在他脸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我心里有人了。”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文钦身子突然绷住了。
“什么!那你怎么不早说!”陈建东差点跳起来,但想想又觉得不可信,一来他工作的船上没女人,二来文海回家时除了陪文钦哪也不去,根本没什么机会与女孩子相处,就算是有其他人给介绍,他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毕竟在那一片住久了,街坊邻里的,各种小道消息畅通无阻。“那人是谁,怎么从没听你说过?难不成是插队时救过的那个知青?你们还有联系?”
“不是。”文海抓过文钦的手,虽然文钦有点僵硬的抗拒,但他没放开,牢牢地握住文钦略微冰凉的手指,然后转头坦然地看着陈建东,“我们认识很久了,一直在一起,你也认识。”
谁,他认识谁?又是谁一直在一起?陈建东脑子快速转了几圈,也没想起哪个女人,疑惑地看着文海说:“我们几个从小一起长大,哪来的女人一直和你在一起?”
文钦还是靠着文海一动不动,脸上盖着草帽什么也看不见。文海没有回答,平静地看着水面上的浮漂,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文钦的手背。
陈建东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兄弟俩,脑子里突然有根弦跳了一下,然后就如电影快进一样纷乱地闪过无数画面。认识很久,一直在一起,他也认识,除了文钦还有谁!而且从小到大,文海有多重视多在乎文钦,就象宝贝一样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些陈建东都清楚,只是以前他只当他们是兄弟情深,现在却从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意。他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最后站起来恍恍惚惚地跑了。
“陈建东,你干什么呢!”随着李洁的一声喊,扑通一声,有人跳水里去了,“大中午的游泳,也不怕晒脱皮了,你快回来。”
陈建东没理会李洁,一头扎进水里潜到远处,他觉得脑子有点混沌,得清醒一下。
下午,吴军也下水和陈建东一起捡了一大盆河蚬,而陈建东对于之前的行为跟李洁的解释就是热昏头了。
黄昏时,一群人才返回。陈建东没再跟文海啰嗦,文海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文钦显得有点尴尬,但其他人只以为他累了。
陈建东好一段时间没上宋家,文钦一方面感动于文海大胆袒露他们的情感,一方面又担心文海会因此失去更多朋友。文海有工作,需要与他人接触,需要融入集体,文钦不愿看到他被别人视为异类避之为恐不及,更不愿他被别人指指点点恶语相向。
“东子是兄弟,所以我才不想隐瞒。他如果不能理解,我也不会怪他。”文海心里没有一丝纠结,“至于别的人,就无需说道。都是些外人,各过各的日子,不过是偶尔有点交集,再说我们也不作奸犯科,谁也不会一直注意着,自然没什么可让人议论的。”
“跟徐爷爷他们说吗?”
“没必要,他们年纪大了,也不会有别的想法。你身体不好我照顾你是天经地义的事,没有人会觉得不对,你就安心吧。”
公园里人来人往,远处的荷塘飘来荷香阵阵,文海背着画架搀着文钦慢慢地走,文钦身体明显的病弱让经过的人都不觉得他们的举止有碍任何公序良俗。
祸福相依,文钦第一次觉得生病也有好处,能让他和文海在人前光明正大地走在一起。
陈建东在郁闷烦恼过后,还是不想失去从小到大的兄弟,算好了文海在家的日子过来串门。他并非想不通,也不是不能理解,文钦兄弟俩对彼此的重视他清楚得很,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透着深厚的感情,不说文钦的世界只有文海,文海也早就把全部的温柔与呵护都给了文钦,文钦仿佛是他存在的意义,任何事都以文钦为出发点。
“还好你们不是亲兄弟。”陈建东觉得这点是值得庆幸的,要么他实在难以接受,“不过宋叔那边怎么办,他迟早会知道的。”
“我们会好好跟他说的。”文海并不是很担心这点,他总觉得宋逸民会理解的。
“小心宋叔打断你的腿。”陈建东觉得如果是自己父亲就一定会这么干。
“不会的,爸爸从不打人。”这点文钦很肯定,但他有另外的担忧,“爸爸可能会觉得对不起你,因为我误了你的人生。”
“那我们就用行动向他证明没有谁误了谁。”文海紧紧攥着文钦的手,“这不是谁的错,不要自责,也无需退缩。”
陈建东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比起男女之间水到渠成的结合,他们兄弟俩的感情似乎因为错位而更加坚定,更加厚重。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7 18:02:00 +0800 CST  
四十四
初冬,宋逸民毫无预兆的回来了。
当屋里的文钦听到声响拄着拐扶着墙走出来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随着宋逸民朝他走过来,压在胸口沉甸甸的一声“爸爸”还未喊出声,泪水已漱漱而下。
那努力挺直的背已明显佝偻,藏不住的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更加刺眼,缓慢的步伐看似沉稳却只为掩饰偏跛的不平衡。
有太多的话说不出口,也有太多的疑惑不敢问,文钦只有不停的叫着“爸爸”。
“不错,都长得比爸爸高了,”宋逸民搂着瘦削的文钦拍拍他的后背,“现在身体怎么样,好好跟爸爸说说。”
“没事,都挺好的。”
“小海出海了?”
“嗯,大概过两三天就会回来。”
距离上次两人一起去文海插队的山里才不过一年多,宋逸民的变化实在太大了。文钦看着宋逸民提着一小包行李回房间的背影,心里虽然为爸爸回来感到高兴,也同样酸涩得难受。
离开家六年多了,家里的摆设与走时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但爱人的气息却消散得再也捕捉不到一丝一毫。连爱人走时最后一程都没能送,如今宋逸民抚摸着结婚照里方秋平的笑脸老泪纵横。
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既没有时间让他回顾,也没有空间容许他流露情绪。今天,仿佛一切尘埃落定,他在这个与妻子共同建立的家里,在这间曾经夫妻交融的房间里,回首走过的大半生,发泄压抑多年的情感,不怕被窥视,不怕受迫害。
文钦没有打扰宋逸民,等到傍晚估摸着徐老爷子下班回家时,宋逸民才收拾了一下出来,带着文钦去隔壁徐家。
徐老爷子和张奶奶见到宋逸民就跟见着自己的亲儿子一样激动。世事难料,这么多年老俩口与子女未曾见面,虽有信件往来知道各自平安,但心里始终挂念。如今宋逸民平安归来,就像一个好兆头,让大家相信艰难的日子总是会过去的。
“叔,婶,这几年多亏您二老照顾,两个孩子才有今天,谢谢。”宋逸民给徐老爷子和张奶奶深深的鞠了个躬。
“唉呀,这是干什么呢,”徐老爷子赶紧托起宋逸民的肩,“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就是就是,这些年要不是有孩子陪着,我们老俩口日子就寂寞喽。”张奶奶习惯性的扶了文钦坐下,拍着他的手,“有这孩子在,老头子下棋有伴,手又巧,来做衣裳的人多,这家里可热闹多了。”
“婶愿意教他是他的福气。”
“那也是文钦愿意学,要文海那小子就不行。”徐老爷子笑着说,“不过那小子随我,捣鼓些小机器零件的,行,脑子灵活!”
“文海能那么快回城,我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宋逸民感慨道,“那会儿人在干校,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以为得我先回来才能想办法调他,可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又是未知数。叔,真的谢谢你,谢谢你。”
“用不着你谢我,文海那小子心里有数呢,现在每次回来家里家外,什么活都是他干,我们老俩口可享福了。”
“应该的。我们都应该好好孝敬二老。”
……
每个人都很高兴,感觉有聊不完的话题,但谁也问宋逸民的腿是怎么回事,正如张奶奶说的那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宋逸民第二天就去研究所报到,没有安排具体工作,工资也不高。不过宋逸民不介意,能回所里,总会有机会再搞研究,而且原来的所长和主任都调走了,也没什么人为难他。
只是私下找了好久,他都没找到藏起来的那份报告。原来的所长办公室成了储藏室,书柜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那份报告是当废纸扔了还是依旧夹带在书里被带走了。最后,宋逸民决定重新整理报告,也写信与李老联系,把各自还记得的实验数据综合起来。
三天后,文海回来了。
看着文海被海风吹得粗糙的脸,皲裂的唇,宋逸民再次感叹时间流逝得太快,当年到他家的小萝卜头转眼已经成了不折不扣的青壮年。
宋逸民和文海聊了很久,了解他工作的方方面面,对于他的成长很是欣慰。而文海也大胆的问了别人都没问的问题:“爸爸,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唉,都过去了,没事没事。”宋逸民笑呵呵地拍着伤腿,一点也不在乎。他没有讲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看来,回家了就都好了,“你们也别再想了,要向前看,向前看。”
文海又提出去医院看看,也被被宋逸民拒绝了。后来见宋逸民除了走路有点跛,其它没有影响,平时骑自行车上下班也稳当,他才总算安心。
虽然只是多了一个人,但家里氛围却变得完全不同,爸爸这个角色的存在让文钦感到安心,就像有了主心骨,有了依靠,而文海也不用再担心他出海的日子里文钦遇到困难。
早晨,文钦醒来时,听见厨房里有声响,那是文海在煮粥,客厅里的广播正播报着新闻,宋逸民有点拖沓的脚步声传来,然后房间的门被推开,他提前热水壶进来。
“早,爸爸。”寒冷的冬日因着这些声响,这些气息而变得温暖,文钦窝在被窝里有点舍不得起来。
“早。”宋逸民放下热水壶就要过去帮文钦起床。回来的这些日子,他对文钦的身体状况一清二楚,虽然这些早在预料之中,但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文钦按动开关,床头慢慢升起。对文海设计的装置,宋逸民着实佩服,他拿过旁边的毛衣,等着给文钦穿。
“爸爸,您去吃早饭吧,我帮文文。”文海进来,接过文钦的毛衣。
日子仿佛回到从前,文钦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幸福的像做梦一样。兑好的温水,挤好的牙膏,拧干的毛巾,被窝里的热水袋还没凉就有人换,走路还没摔就有人扶……文钦摸了摸蹲着帮自己穿袜子的文海的脑袋,笑得像冬日的暖阳。
“最喜欢你笑。”文海抬头,然后迅速挺身亲了一下文钦的唇。爸爸就在外面,文钦像做贼一样,反应过来后脸一下红了,文海将他搂在怀里,安慰他别担心。
“什么时候跟爸爸说?”文钦小声问。
“找个恰当的时机吧,我不想吓到爸爸。”
“嗯,再等等,爸爸刚回来,过段时间再说。”
父亲没回来时,兄弟俩觉得他们的事一定要跟父亲说,父亲也一定会理解,可是这会兄弟俩却犹豫了,既怕让父亲伤心,又怕父亲反对。两个人商量着要么干脆不说,反正他们这种亲密的行为根本没人怀疑,但人算不如天算,不得不说的时候很快就到了。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08 17:58:00 +0800 CST  
四十五
陈建东的婚期定了,李洁裁了两块布和陈建东一起来找张奶奶,请她和文钦帮忙做新衣。吃晚饭时,张奶奶特意提起这件事,因为她觉得方秋平不在了,宋逸民大概也不会张罗孩子们的婚姻大事,她怎么也得帮衬着。
“小宋啊,你看东子都要结婚了,咱这俩孩子也该考虑考虑这人生大事了。”张奶奶一边给徐老爷子添饭,一边说。
兄弟俩一听这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说,文钦继续低头吃饭,文海则照样夹菜给文钦。
“对,老婆子说得对。”徐老爷子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现在你也回来了,家里都安稳了,是该考虑这事,一个家有没有女人总是有差别的。再说,俩孩子哪个不比东子强,肯定都能找个比东子媳妇好的姑娘。”
“嗯,文海是该谈对象了。”对文海结婚的事宋逸民一点没犹豫,但对于文钦,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儿子,微微叹了口气,有点难以开口,“文钦的话,我和秋平当年,当年就觉得,他身体有这个病,还是不拖累别人家孩子的好。”
“话是这么说,但现在你能照顾,以后你老了,不在了呢?”徐老爷子说的也是现实,他想了一下说,“虽然我的想法有点自私,但也许可行。你想啊小宋,文钦的病发展并不是很快,我们趁现在给他说个媳妇,当然不隐瞒病情就是,姑娘嫁过来起码十年或十五年内都有你帮忙,之后他们孩子大了,即使到那会儿文钦不能动了,也是有孩子能帮忙照顾,对他媳妇来说也不会太辛苦。”
“嗯,我觉得老爷子想法行,你看文钦也能做衣服挣钱,养家是没问题的。”张奶奶心疼地拍拍文钦的手,“奶奶一定给你找个心地善良的姑娘。”
文钦摇了摇头,还没开口,文海就说道:“我会照顾文钦的。”
“文钦不是你的责任,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宋逸民说得坚定,这个决定在当初收养文海时已经和方秋平定下来了。
“兄弟俩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徐老爷子肯定地朝文海点点头,“但你结婚后有了自己的家庭,老婆孩子事情会越来越多,不可能象现在这样照顾文钦,而文钦身体又会越来越不便,所以还是得找个人在他身边的好。”
“我没打算结婚,这辈子都没打算。”文海抬头严肃地说,“所以,我会一辈子照顾文钦的。”
可是他这句话对长辈们来说好像普通得跟说天气一样,没人信以为真。张奶奶还笑着嗔怪道:“这孩子,说什么傻话。”然后就继续对宋逸民说,“小宋,老头子,你们也要留意一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文钦的事还是暂时不要考虑,先给文海介绍吧。”宋逸民看着文海,觉得他刚才那话不象是开玩笑。
文海也不再解释,挪了挪凳子靠近文钦,左手轻轻地搂扶着他的背。
三位长辈又聊了一些相关话题,宋逸民经过这么多波折,只要求女方家庭背景普普通通就好;徐老爷子则认为女方一定要有工作,家里经济负担不要太重;张奶奶最在意的是姑娘一定要心地好,明事理,能顾家,将来才能善待老人和文钦。
文钦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默默地吃着饭,文海也不再开口,好像事不关己一样。饭后,宋逸民又陪徐老爷子下了几盘棋。文钦缝了几个纽扣,心不在焉的扎了几次,文海看不下去,跟张奶奶说了一声后就先扶了文钦回家。
一出徐家,文海就说:“等会儿我就跟爸爸说清楚。”
“不,别说。”文钦毫不犹豫的反对,但语气却不够坚定。
文海轻叹了一下:“你也想我结婚吗?”
“我不知道。”文钦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
文海抬起文钦的脸,手指拭去他眼角的泪:“我知道就好。你放心。”
宋逸民回家时,看见儿子们没进屋都坐在沙发上心里咯噔一下。文海先站起来说道:“爸,您坐一下,耽误您点时间,我有些话要说。”
客厅点着台灯,灯罩让昏黄的光线显得更柔和,也更模糊。文钦安静的坐在沙发上,侧着头,看不清脸,可宋逸民依然感觉到气氛有点点异样。他在俩孩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小海,你也坐下吧。什么事?”
文海没急着开口,他不想让宋逸民觉得他情绪冲动而降低对他之后语言的可信度。三个人都没说话,好象在彼此衡量,等了一会儿,文海才说:“爸,结婚的事我之前就认真考虑过了,我的决定是:不结婚,这辈子都不结婚。”
宋逸民猜到可能是这个话题,但他真的不理解文海为什么对结婚这么抗拒,他看了看两个儿子,问:“为什么?因为文文?”
这个问法让文海顿了一下,说不是那是自欺欺人,说是可能会让宋逸民产生误解,但最后文海还是选择是。果不其然,宋逸民叹了口气后再次苦口婆心地劝说:“小海,你妈妈留下的信里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文文不是你的责任,爸爸也是这个意思。我们抚养你并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文文,再说,爸爸还能照顾文文很多年,所以你不用担心,趁年轻好好规划,好好的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和文文在一起,照顾他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小海,你是个好孩子,你愿意照顾文文我很高兴,但这不能也不应该成为你结婚的障碍。文文也不会愿意看到你为了他这么做,是吧,文文?”宋逸民看向文钦希望得到他的支持,但文钦却好像一直神游在外,毫不知情一样,既没回答他,连转过来看他一下都没有,还是一动不动的地安静着。
文海在宋逸民要开口再叫文钦时说:“爸爸,您不用问文文,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决定。”
文钦的异常与文海的固执让宋逸民感到不安,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怎么好象他和文海说的是两个话题。他想了下,既然现在说不通,就先缓缓吧,于是说:“你现在不想谈对象,就再等等吧,你也刚参加工作不久,多积累经验,提升自己才是关键。明天我就跟你张奶奶说一声,现在都先去睡吧。”
宋逸民说完就想站起来,但文海不想这么草草结束,既然开口了,就要有个结果,他深吸了口气,声音低沉地说道:“爸爸,我有喜欢的人。”
文海这句话就像小石子扔进池塘,咚的一声打破了文钦脆弱的平静,他整个人抖了一下。文海马上就察觉到了,抓起文钦的手紧紧握着。
宋逸民也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但心里却觉得松了口气,高兴地笑了:“你这孩子,既然有喜欢的人刚才又说的什么胡话。”宋逸民说着,转念一想,眉头微微皱起,“小海,是不是因为我们家的原因对方不愿意,要么爸爸去说说?是谁家的孩子?”
“宋家。”文海直视宋逸民,见他不明白,咬咬牙又说,“爸爸,我以为您能看得出来。”
看出什么,应该看出什么?宋逸民的心里就像坐过山车,忽高忽低。他想着文海说过的话,看着文海沉稳的面容,坚定的眼神,这是一个男人的抉择,而不是孩子的无理取闹。他到底忽略了什么?宋逸民转向文钦,突然就看见了他们紧握的手。
从小到大,兄弟俩拉手,搀扶,甚至拥抱等等亲密举动对宋逸民来说已经司空见惯。因为文钦身体不便,文海对他的照顾事无巨细,体贴入微,他们相亲相爱是那么感人肺腑。可是现在,两人紧握的手似乎正传递着另一个含义,宋逸民不想承认脑子里那个逼近真相的想法,但云雾正在消散,有什么慢慢变得清晰。他的心紧紧揪住,除了震惊还有一丝慌乱,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文文”,连声音都有点颤抖。
这次,文钦抬头了,他看着父亲,泪眼朦胧。

楼主 心绪太无聊  发布于 2017-12-11 17:57:00 +0800 CST  

楼主:心绪太无聊

字数:119171

发表时间:2017-02-21 02:0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11 17:12:50 +0800 CST

评论数:965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