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前戏，写着写着发现下一章再热气腾腾吧hhhh@小气质真带劲吖

【正文34】
“皇上，醒醒了。”慕伦一手支着头，她很喜欢这样侧卧着。
她一整夜都没有醒来，睁开眼时发现已经到了要起身的时辰，不由暗叹过了个年，一切都无规律可循。她查看了一番，发现皇帝很争气，没出任何状况。
皇帝被慕伦轻柔但频繁的话语弄醒了，他半睁开眼看向她，看上一小会儿又重新闭上眼，睡意仍未消退。
“皇上，你看着我嘛，”慕伦不依不饶道，近乎撒娇，“我有话跟你说。”
皇帝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听着，刚想直接睡过去，忽然意识到慕伦一大早对他的称呼全都不是以往的“您”。
机不可失。皇帝在心里自语，慢慢撑开眼皮。这一会儿的工夫，慕伦又开口了，“梦到谁了啊？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哼。”
皇帝忍着笑，向慕伦脸上看去才发现她说这句话时其实也带着笑意。她侧枕在放平的手臂上，免得皇帝需要仰着头颈才能看到他。
“你要、要说……说什么？”皇帝刚醒来时口齿还不太清晰，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就是想问您，这儿有没有不舒服？”慕伦一边说，一边揉了揉皇帝的下腹。
“没、没有……”皇帝还看着慕伦，“现在……有点儿想，嗯……”
他话没说完，慕伦已经准备就绪，可一时半会儿身下却不太畅顺，使了些力气仍没多大作用。
皇帝逐渐觉得憋胀，不禁心急。他左手使力，想要撑起上身，右手不自主地哆嗦着，一下下拍在榻上。
“别急，您别使力，”慕伦见他已经涨红了脸，知道他是难受了，“快躺回去。”她拿着热毛巾敷在皇帝腹部，一边缓缓按揉，一边发出“嘘——嘘——”的轻柔声音。
皇帝顺从地躺好了，尽量让自己放松。他闭上眼，感受着慕伦的力道，终于身下一松，涌出一股热流。
虽说过去旬日中皇帝早已习惯慕伦的贴身照料，但现在关系近了不止一点半点，皇帝却不愿自己总需要慕伦照料这些事情。他有些不好意思，还有几分恼恨，恼自己仍未复原的病体。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听到慕伦的声音：“看，就说会好起来的嘛，这不已经不用起夜了嘛？”
皇帝看了看慕伦，心下惊异——不为慕伦的话，而是为了他自己竟然会因为慕伦的这样一句话又振作起来。
一个上午的时间里，皇帝几乎都在思考慕伦之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似乎在他解开她的心结、他们渐行渐近以后，慕伦就占据了一个能让他为之喜怒哀乐的位置。这样的位置在他心里当然不止一个——从某种程度而言，作为帝王，他不能将某个个体当作无可取代的唯一。不过这并不掩盖慕伦的特别，或许与她的家世有关，她的气质和言谈都是独一份的；这也或许是因为她常年游离于后宫之外——没被宫中岁月磨灭了棱角和性情，亦没怎么学会宫中高深的瞻前顾后左右逢源的本事。
从前皇帝面对慕伦时的种种顾虑，现在也还有一星半点，但早已不再成为他们帝妃之间的阻碍。
皇帝恍然，明白过来早晨自己何以为慕伦的一句话感到顺意——慕伦说他身子好了；也只有身体好起来了，他才有可能给予慕伦一个她从未有过的夜晚。

又过了几日，皇帝自己也有了信心，认为自己真的好了许多。这一天，当他醒来时发现慕伦不知去了什么地方，远处隐隐传来轻声笑语。早膳的时候他才见着慕伦，她似是打扮了一番，但也算不上是浓妆艳抹。他只当慕伦是心血来潮想臭美了，也就没太在意。
皇帝的早膳通常是粥，若他胃口好，就再配上些小菜和点心，今天早膳却变成了面——他和慕伦面前各放着一碗汤面。皇帝觉得新奇，也闻到鲜美的味道，然而他左手使筷子只是勉强能用的水平，挑了几下，完全夹不起面条，只能暂时放下筷子，舀了两勺面汤来喝。
“吃些面好不好？不能只喝汤呀。”慕伦没动筷子，望着皇帝轻快地笑道。皇帝闻言，索性把勺子也放下了，等着看慕伦要做什么。她把碗端起来，夹了一筷子面吹了吹，然后送到皇帝嘴边。喂了几口，她把碗放下了，“来，自己喝点儿汤，慢点儿。”皇帝一一照做，后来甚至尝试着用右手把勺子拿起来了。当慕伦喂皇帝吃完了一碗面以后，她放下碗筷，满脸欣慰道，“真好，都吃完了，”她想了想，又凑到皇帝的耳边轻声道，“表现很好，怎么这么乖呀。”
她话没说完已经被皇帝拉到一边，于是她只能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你这没规矩的样儿，”皇帝瞪着她，佯装发怒，“快把你的那碗吃了。”适才慕伦给他喂食，他发现她的那碗面已经渐渐发胀不再美味了，他既感动又疼惜；这时候注视着慕伦安静进膳的样子，他惬意地觉得时光静好莫过于此。
稍晚些趁着慕伦不在，皇帝闲聊似地问哈瓦尔，“早膳的面是因为你家格格喜欢才做的是吗？”哈瓦尔神秘地笑了笑，点点头又摇摇头。皇帝知道其中又有玄机，赶紧叫哈瓦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皇上，早膳那面可有来头，那是长寿面。格格特意吩咐做两碗的。”哈瓦尔想了想，轻轻浅浅拣了两句说。
皇帝立刻反应过来。他有印象，慕伦的生日就在过了年之后没几天。慕伦喂他吃了一碗面，是希望能用自己生日的运气为他求得平安长寿。他是天子，几乎天天听万寿无疆的祝颂，而这长寿面的牵挂和祈愿对他而言无比真实，长久地萦绕在他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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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5】
因为是生辰，慕伦把自己洗得格外仔细。一番沐浴下来，她觉得周身皮肤都散发着热气——混着花瓣的气息——无比舒适。她事先知道自己要洗上许久，便跟皇帝说了叫他先睡。她想着，皇帝会听话照做。
回到寝殿时，慕伦见皇帝半坐着仰靠在塌上，双目闭着，左手还扣着一卷书。她了然一笑，把书拿出来放到案上，然后掀开被褥把自己裹了一半进去。她斜着抱住皇帝的身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这就睡下了好吗？”
她只是自言自语一番，一边说一边准备让皇帝躺平。然而出乎她的意料，皇帝左臂一伸反环住她大半个身子，而且就着这动作的势头，皇帝翻了半边身，把毫无准备的慕伦压得直接躺倒在塌上了。
慕伦一看皇帝的眼神就知道他早有谋划，因为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迷蒙或困顿。她大概猜到皇帝的意图，倒也不觉得意外，只不过还担心皇帝倘若激动起来身体经受不住。
她的担心并非多余，只一个翻身，皇帝已喘息不止，又因为是俯身趴在塌上，他单凭左臂半撑起身子已很费劲。慕伦默默地别着手腕揉抚皇帝的胸口，她知道自己一言不发是最合适的；此情此景，只有这样才能避免任何可能的尴尬和难堪。
“慕伦……”皇帝轻声叫她，“可以吗？”他右手颤颤地抚着慕伦的脖子。
慕伦不由睁大眼睛打量皇帝。她几乎从未听过皇帝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像是暂时抛开了帝王的身份，一心想要得到她的应允。无疑，皇帝是尊重她的，这足以让她长久地感怀。
她松开了自己的衣领口，又抬手去解开皇帝衣物。“等……等一下，”皇帝费力地说道，极力压制自己的激动，“你真的……真想好了？”
慕伦心里感动，在枕头上点点头，双手抚着皇帝的脸，“慢慢儿来，不许着急……”她话音未落，皇帝哪还有不急的道理，迫不及待地要褪去她的衣物，连那没有力气的右手都徒劳地抓着她的衣领口。慕伦不愿让皇帝感到为难，她沐浴完本来就只着里衣，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身体尽暴露在皇帝的视野里，然后又帮皇帝去了衣裤。
皇帝双眼直直地盯着身下的人，喉间不时发出混沌的声音，他吻着慕伦的两颊和嘴唇，后来舌头探进两瓣温润的唇间，感受着慕伦不失热烈的回应。
呼吸起伏间，皇帝被身前柔软的触感击得身体一麻，后腰觉得微微发痒，随即低下头流连在两团白玉般温润的柔软中。他一半迷离，一半清醒，已不能完全自已——慕伦感觉得到，他嘴角不时抽动，口水流了不少在她的胸脯上；他的身子向右边歪着，后背已经覆上一层细密的薄汗。
因为不想弄疼慕伦，皇帝很克制地不让自己的牙齿碰到她的皮肤。可他又是亲又是舔的架势让慕伦很是不知所措；他一边享受，一边还无法满足，开始轻轻吮吸。慕伦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叫了他一声，“皇上……”
她还没来得及说出接下来的话，原本爱抚她身体的一只大手立刻捂到她的嘴上，“不要叫皇上，”皇帝仍不愿离开那片柔软，“叫……名字。”
慕伦惊讶地愣住了，皇帝却突然急躁起来，双腿不安分地蹬着，“听话……呃，快……”慕伦不敢不顺从他的意思，她手掌轻轻覆上皇帝的额头，拂去丝丝汗渍，酝酿了一会儿才勉强地叫了一声，“嗯……修扬？”
“唔唔……好……”皇帝听到这一声，更显激动，双手都颤得厉害。慕伦暂时把他的左手从自己的胸脯上拿开，然后反复揉着他发抖的手指，试图让他平静些，“我怎么觉得，”她轻声道，“你这是要吃了我？”
旋即，慕伦觉得自己这句话问得失策了。皇帝腾起身子，看向她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像是被某种除了他自身以外的其它力量在控制和驱使。他闷哼一声，又伏在慕伦的身子上，同时，下身也开始有剧烈的动作。他根本控制不了重心，左腿一使力，整个人几乎就要向右边倾倒。慕伦一直扶着他，不由加了力度去稳住他半边身子。

她逐渐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上沾了什么东西，似乎有些粘稠又有些滑腻。这感觉令她有些尴尬，反应过来以后，难免担忧皇帝——她看得出来，皇帝已经在用最后一份力气，她更担心的是他精疲力尽之时仍没能进入她的身体并因此扫兴和失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皇帝抖得更厉害了，却已经显出没有力气的征兆。慕伦尝试着用一只手揉揉他的腰腹，突然的爱抚加上又是在感觉灵敏的部位，这便极大地刺激了皇帝。他浑身剧烈地一震，终于如愿以偿。
与此同时，慕伦“啊”地叫了一声，宣泄自己的痛感。只不过她马上反应过来，生生把声音吞回了一半。夹杂着痛与乐的感觉很奇妙，她半闭着眼，肢体完全放松着配合皇帝的动作。虽然陷入肉体的愉悦，慕伦还记着要扶皇帝的身子——若不是借了她的力，皇帝早已摔向右侧。
听到慕伦的叫声，皇帝虽没有停下动作但心里疼惜。他伸着右手，微屈的手指颤抖着触碰慕伦的脸颊。因为力气不足，他的手指拂过让慕伦觉得很痒。慕伦晃了晃头颈，仍没能摆脱皇帝的手，她这时也觉得累了，一半因为身下的痛感，一半因为一直扶着皇帝的身子，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
“我有些难受。”慕伦扁着嘴，委屈地说道，听起来她的声音里夹着一丝哭腔。
“别怕……没事儿。”皇帝微微抬起头，低着声音道。慕伦抱着他的头颈，手指轻轻摩挲，“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了。皇帝再没说话，他的气息越来越沉重，动静也越来越小，最后终于趴着一动不动了。慕伦试探性地松开手，眼看他就要侧着摔到榻上，赶紧搂住他的身子。他疲累至极，竟已经沉沉昏睡。慕伦笑了笑，支起身半坐着，让皇帝躺在她怀里，然后将两人都收拾了一番。
她还在帮皇帝擦脸的时候，腿上感到一阵潮热。掀开被褥一角瞄了一眼，她旋即明白过来，赶紧又拿了厚一些的毛巾叠了几叠垫在皇帝身下接着。皇帝折腾久了，腰膝酸软早已脱力，睡着以后更管不住下面；这倒是在慕伦的意料之中，她仔细清理干净了便让皇帝躺平了，然后半趴在他身上将搓热的手掌焐在他双腿的根部，又连带着按揉了一番那周围的穴位。
天已大亮的时候皇帝才醒来，感觉榻间已被收拾得清清爽爽，不过慕伦不知到哪儿去了。海禄服侍他起身，刚一坐起来他就被尿意顶得一哆嗦，所幸排解还算顺利。皇帝腿脚乏力，勉强迈开步子，要挪上几步完全离不开人搀扶，他自己还算坦然，直接半坐在榻上进了些膳食——早膳是慕伦特意吩咐人做的，都是合皇帝胃口的一些温补食物。
“格格，我总觉得往后的日子不太平啊，”哈瓦尔边走边小声说话，“您瞧见了吧，那位的眼神可不友善。”
她夸张地“啧啧”了几声，引得慕伦一笑，“那我也得去啊，要不然万一日后算旧账，可不是理亏嘛。”
一大清早两人便前往贵妃所在的翊德宫，依照宫中惯例，承幸的妃嫔要在第二天一早给皇后请安，现时没有皇后，便由统理六宫的贵妃代之。贵妃倒没多说什么，先问了皇帝状况如何，接着干巴巴地抛了几句一切以龙体为重的嘱咐便让慕伦回去了。慕伦一一应承着，回澄心斋的路上心中轻叹，往后自己也要搅进后宫的混水了。

@小气质真带劲吖呐，我出现了

【正文36】
慕伦试探性地提出要返回延熙宫，每一次皇帝都不置可否，后来直接叫她别操心，好生呆着就行。慕伦很纳闷儿，不明白皇帝用意何在；她告诉过皇帝她已向贵妃请安，照理来说，一向注重后宫平衡的皇帝不会不允许她回延熙宫。
因为上一次折腾得厉害了，皇帝在好几天的时间里都显得虚弱，慕伦正好趁这机会仔细照顾他，暂时不去想离开澄心斋的事儿。
等到元宵时节，宫里办灯会，皇帝如期出现，和贵妃等人一一说了话，显得精神不错。慕伦没有参与他们，只带着三公主在流光溢彩的宫灯间穿梭。
又过了两天，慕伦接到贵妃的邀请，说是宫中得了几个精美的盆景，邀各妃去观赏。慕伦一听就知道贵妃，或者说整个后宫，终于要冲着她来了——贵妃从未真正与她交好，不可能真的是叫她去瞧稀奇物件。况且宫中素有传言，说三年前嘉皇后难产崩逝很大程度是因为怀孕时在御花园受了惊吓导致胎气不稳，这传言暗指的主角，自然就是慕伦了。
翊德宫内，以贵妃为首，和、惠、淑、怡、琳五妃依次坐着，慕伦一进来，后宫唯一的贵妃与六妃就到齐了。问过礼后，慕伦在下首坐了，然后就见贵妃招呼下人把盆景依次拿来了。
慕伦心不在焉地看着，等待贵妃进入正题。其余五妃倒是显出很高的兴致，不时指点着议论一番。
“这个是专门给显妃妹妹的，你们可别抢了去。”贵妃半开玩笑的一句话让慕伦心里一惊。
她抬头看看，发现翊德宫的太监已经将一盆盆景放在她身边的桌案上。
“这是石榴花。石榴多籽，这也是众姐妹的一番好意。”贵妃笑意渐收。
慕伦站起身，有意显得唯唯诺诺，“慕伦愚钝，还望贵妃姐姐明示。”
“哎呀，妹妹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淑妃揶揄道，“谁不知妹妹深得圣宠。这自然是祝你能为后宫多添丁。”
“可是本宫记得前一阵龙体欠安，这多添丁的事儿可急不得。”资历最老的怡妃意有所指地抛下一句，侧过脸递了一个眼神给淑妃。
淑妃一点儿不恼，“瞧我又考虑不周了，还是怡姐姐想得最为周到。”
慕伦知道这是排好的戏码，这会儿专门演给她看。她们无非是谴责她利以侍驾的名义独占了圣宠，并且还使了什么手段进行媚惑，全然不顾皇帝需要休养身体的事实。
她默默地听了一番教训，然后带着那石榴花回了澄心斋，一整天闷闷不乐。这是她有意做出来的样子，专等着皇帝来问她。
“你怎么回事，遇上什么事儿了？”皇帝如她所料地发问。他知道慕伦去了一趟翊德宫但不确定她是因此而不快。
“我就说过，不应该继续呆在澄心斋的。这下好了，不知惹了多少非议。”慕伦半真半假地显出委屈的神色。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眼神叫人读不透，“既然如此，那你……回去吧。”
慕伦不解地看向皇帝，这几日她一直琢磨不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似乎在皇帝看来，后宫对她的责难并不意外，或者说，他完全料到会有这么一桩事情。
“您一早料到的是么？”她轻声问道，“甚至您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出？”
皇帝不说话，他的默然无异于承认。慕伦一瞬间有些愤怒，但马上又觉得自己其实并未想透其中原委。她的怒气悄无声息地平息下来，再抬眼看向皇帝时，她发现他的脸上似乎浮现着一丝担忧和犹疑。
“我明白，姐妹们有些议论也是正常的，”慕伦试探着轻声道，“毕竟专宠从来是大忌。”
她一边说，突然想到她前几日去给翊德宫请安时贵妃虽然脸色不好看，但并未说什么意有所指的话，而今天就完全是另一副情形了，想必几天之中诸位妃嫔与贵妃有过一番讨论和商议。贵妃管理后宫，位份又最高，这样的事情由她出面再正常不过。
“我明白了，”慕伦笑了一下，看得皇帝一愣，“您是想看看现在的后宫是否还稳定有序，或者说，贵妃姐姐是否真的治宫有方，所以就顺便把我推出去了是吗？”
皇帝抓住她的一只手，“怨朕了？”

慕伦摇摇头，转过脸来又嗔怒道，“可是我亏大发了，这么平白无故的……就算我说委屈，您也不会帮我出气……”
“这就补偿于你。”皇帝一边说一边将慕伦搂到怀里，任她略显烦躁地又是蹭又是挪。
“乖，别乱动，”皇帝慢慢抚着她的手臂，“丫头，你聪明是好事，但有些话只能跟朕说，明白吗？”
慕伦闻言，一手勾着皇帝的脖子，微抬起头看看他。他眉头皱着，还等着她回应。
这是在为我着想的，慕伦心里感怀，“嗯”了一声教皇帝放心。他们第一次觉得彼此有了这样的默契，随后又都想到这一段时日的亲密要在今晚划上句号了。
“睡前不要看折子，书也别看太久。躺下的时候自己要留心，被子一定要盖好……”就寝时，皇帝躺在慕伦怀里静静听她叮嘱。
“……还有，如果觉得有风，千万盖好肚子。”慕伦一边说，一边用毛巾盖住皇帝的腹部。
“不说了好吗，”皇帝轻声打断了慕伦，“又不是以后不见了。”慕伦一声不吭，良久以后贴在皇帝的耳边道，“我舍不得你。”
皇帝心里一动，支起身子温柔地把慕伦放在枕头上，右手缓慢地抚着慕伦的身子。
“睡下吧，这才没过几天呢。”慕伦不安地动了一下，明显感受到皇帝的意图。
和上次不同，皇帝并不显出异常的激动，“不怕，朕知道分寸，你乖乖躺着就好。”他坐起身，慢腾腾地解开自己的里衣，又松开了慕伦的衣服，然后又伏到她的身子上。
他的抚摸和亲吻都让慕伦觉得舒缓而绵长，像是想将这一刻春宵再延续下去。因为不复上次的痛感，慕伦只觉得舒适又享受。她怀疑自己已经身处梦境了——她觉得自己正躺在一片很厚的云上，极尽柔软同时又能承受她的重量；这当然只在梦里才会出现。
直到察觉皇帝隐忍的颤抖，慕伦才又清醒了些。她感觉得出来，皇帝不想让她发觉自己力竭的征兆。“来，躺下说说话吧，”她伸手搂住他，侧身一带就将他放在榻上，又顺便枕在他的胸口上，“真想时间就停在现在了。”
皇帝戳了戳她的脑袋，“那可不行，还想着你给朕生个孩子呢。”
慕伦笑了笑，抬手抚着皇帝的脸，“我也想呢。”
“那如果……如果没有，你会很失望吧？”皇帝紧盯着她，很快又问了一句。
又开始瞎操心了，慕伦心底暗叹。她明白皇帝是想到先前落下了病根才出此言，于是支起身子望着皇帝安慰道，“都是看缘分的事儿，本来就无需强求。反正已经有霁儿了不是吗？”皇帝似是放下心来，搂着慕伦很快沉沉睡去。慕伦在黑夜里睁着眼，思绪纷飞，久久分辨不出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情绪。

有无人yy过慕伦的长相意思就是，她应该并不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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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质真带劲吖

【正文37】
“母亲，这是什么？”三公主跟在慕伦屁股后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慕伦循着她的目光看去，“石榴花，不过现在还没开花。”
她心下暗笑，这花本来是她遭人责难的象征，可皇帝跟她把话说开以后她便只将这显得有些大的盆景当作自己养的植物了。她回了延熙宫，石榴花也被带回来了。
三公主第一次见到盆景，她一直以为任何植物都需要很大的空间才能养活，所以颇为怜悯地看着盆景，也暂时忘了要紧跟慕伦。
方湄和慕伦闲聊了一会儿，知道慕伦有可能怀上孩子，不禁一一列举自己前几年怀孕时的经验，提到注意事项时又总转过头去叮嘱哈瓦尔。她不是爱说话的人，难得念叨了这么一通，慕伦自然仔细听进去了。过了好一会儿，两人都感到异常安静，不约而同地看向三公主，发现小丫头还扒着桌子在看盆景。
“霁儿，你看到了什么好东西？”慕伦问道。三公主闻言跑了过来，“母亲，它会不会痛？那地儿太小了。”
慕伦见三公主发愁的样儿，觉得怪有趣。她和方湄轮番解释，可三公主虽然点了头，神色还是没有变化。
“这样吧，我们明天把它种到院子里去，好不好？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它痛了。”慕伦最终提出了解决方案。方湄惊异地看了看她，她找着空当向方湄坦诚，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盆景种到院子中的土里还能不能养活，“提前让霁儿做好准备，应该没事儿，”慕伦并不因没有把握而担忧，“种得活当然好，万一不成了，让她经历经历也好吧。”
三公主显得很积极，移栽的时候跑前跑后希望能帮上忙，此后也每天几次去看那植物。许是感受到三公主的心意，又赶上了春光，植物在延熙宫的院子里扎了根，长了绿芽出来，三公主看到嫩绿的颜色，也终于放下心。
“姐姐，这是好兆头，”方湄和慕伦站在窗前望着三公主，“你可得好生养着。”慕伦笑着摇摇头，“没影儿的事儿，我半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好在本来也不强求。”
延熙宫在淡淡的期待里度过了二月，皇帝旬日没有再见慕伦。他陆续召过几个妃嫔到澄心斋，亦两次驾临翊德宫。谁都尽心服侍他，可他习惯了慕伦，也就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尤其让他心生不快的是，妃嫔们万分紧张，生怕动作大了伤到他的病体，不敢用力给他按摩，并且每次碰到他右肢时总极尽小心，好像使多一分力气就会有不堪设想的后果。
皇帝自知孱弱了不少，也理解这身子金贵，谁都怕侍候的时候有个好歹；可他自病后情绪就异常敏感，旁人的小心备至在无形中凸现了他的病弱，令他倍感失落，也就不愿与她们多相处。
要是从前，他肯定会宽和地对待这些品貌各异的女子；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娇气了许多，心里一点儿不痛快能闷上好久。慕伦也是在他身边照料了许久才逐渐习惯、摸透他现时的脾性，别的嫔妃自然无法等同。
皇帝很想念慕伦，时间一久，越觉得澄心斋有些冷清。他略感宽慰的是，他的生辰，全国庆贺的万寿节即将到来，届时慕伦当然会出现在家宴上。
他万万没想到慕伦竟没能出席万寿节前后大大小小所有的宴会。早十天左右，她开始觉得浑身乏力，很快就变成嗜睡和食欲不振。哈瓦尔专门熬了奶茶，想着她能有些胃口，可她喝了一口就泛起恶心，断断续续吐了一刻钟。
慕伦以为自己是之前累着了，想着睡上几天自然能好；方湄则暗暗激动，坚信这是怀孕的表现。三天以后，慕伦没有任何好转，方湄又一早想着确定喜脉，便催促慕伦宣太医来。
“好吧，不过别叫澄心斋的那几个。”慕伦有气无力地说道。
自从皇帝犯了风疾以后，接连又犯了几次病，宫中上下都知病症凶险须及时救治，于是为防万一，太医院医术最高、资历最老的四个太医轮流守在澄心斋的配殿里。他们在宫中侍奉多年，对皇帝最是忠心，又都与慕伦熟悉，因此慕伦想瞒住皇帝便要避开几个老太医。
到延熙宫诊治的太医用了很长时间都无法判断慕伦的异常究竟出于什么原因——她的脉象没有异常。方湄心里凉了大半，感到深深的恐慌。她一言不发地皱着眉头守在慕伦榻前，神色凝重。
“没事儿的，要不然太医不至于诊不出来，”慕伦躺在塌上宽慰方湄，“无论如何，你别在霁儿面前流露半分。”
慕伦似是轻声叹息，方湄听着难过，长久地沉默。慕伦竭力不让自己显得不安，她一连数天没正经吃几餐，体力大减，这会儿只默念自己能快些好起来，想着皇帝那边只能拖一天算一天了。

三月的夜晚，晚风已不带寒意。家宴上皇帝没发现慕伦的身影，便悄声问海禄。海禄只说慕伦精神不大好，怕席间怠慢了礼数，所以没有来。皇帝没再问，家宴结束后他先回了澄心斋，茶都没喝上几口就把当值的太医叫上一起去了延熙宫。
方湄和哈瓦尔听说皇帝来了，匆匆到前殿去迎他。只一眼，皇帝就知道事态严重——方湄和哈瓦尔俱是满面愁容。他定了定神，慢慢走到寝殿，见慕伦还睡着就坐在榻边等着。
皇帝轻轻抚摸慕伦的脸和脖子，慕伦虽睡着了但多数时间只是浅眠，于是很快就醒了过来。她一睁眼就看到皇帝冲她微笑，他的面容在灯影里显得很是模糊。
“对不起，没去给你过万寿节。”慕伦小声说道，一阵巨大的难过突然压在她的心头，使她直接哭了出来。
皇帝心疼地用手掌接住她的眼泪，甚至连右手都用上了。“那不打紧，可你病了怎么都不告诉朕？”皇帝的声音让慕伦感到安心，“是不是有意瞒着朕，嗯？”
在这时候看到皇帝无疑轻易打碎了慕伦勉强维持的镇定与坚强。“我怕你担心，”她带着浓浓的哭腔道，“您不该花那么多时间在我身上的。”
皇帝将左手臂抄到慕伦背脊后面，慢慢使力支起她的身子放到自己怀里。“你看你瘦成这样儿，怎么还有力气哭。”皇帝有意轻松说笑，右手用了用力，也顺利把手背搭在慕伦脸上了。略显笨拙的动作在慕伦眼里尽是感动，她顺从地平静下来，使皇帝没有白费一番工夫。
“再给你把把脉，能放心些。”皇帝语气轻快，挪了一下位置便把慕伦的手腕放到榻边，示意太医来看。
“啊，是庄太医。”慕伦有些意外，这位庄太医与她最熟，不过这还是第一次为她把脉。
庄太医把过脉后先看了慕伦一眼，见她脸上犹带泪痕，又面带笑意地转向皇帝。“无大碍是么？”皇帝略感轻松地问道。
“是喜事。恭喜皇上和娘娘。”庄太医向来淡然自若，不显喜怒，所以他显得平淡的祝贺和面上露出的笑意已是罕见的表示。皇帝回过头看看慕伦，她显然没回过神来；他心中疑窦未解，问道，“你有十足把握？怎么先前的太医诊不出来？”
庄太医显然清楚其中缘由，不慌不忙地解释说目下胎儿还不足两个月，而先前太医来诊治时也才刚足月，极难由脉象看出来。他见帝妃二人还不显喜色，索性板上钉钉地确认道，这确是喜脉，又特意补充说龙体康健，国之幸也。
皇帝终于愿意相信这是一桩喜事了。依循惯例，他赏了诊出喜脉的太医，又赏赐延熙宫的一众宫人，意在犒劳他们接下来照料孕妇的辛劳。
在皇帝这一番吩咐的时候，慕伦在心里算了算日子。确实她近两个月没来月事，只是她不认为那一番症状是拜怀孕所赐；太医说胎儿还不足两个月，所以应该是她回延熙宫前夕的那一次使她怀孕的。
“……慕伦，想什么呢？”皇帝试了几次，终于把慕伦从她的世界里抓出来了。慕伦摇摇头，余光瞥见太医和众宫人都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你刚走神儿，没听太医说。他说你反应剧烈，照此情形，往后也免不了辛苦，须仔细保养。”皇帝温和但认真地嘱咐道。
慕伦点了一下头，随即想到自己连日没有食欲，真不知该怎么保养。皇帝陪她说了会儿话，明显看出她几乎没有半点体力可言。他心里着急，既担心慕伦又担心那腹中的胎儿，命人端了碗粥来。
“慕伦，你一直吃不下东西身体受不住的。你看这才坐了一会儿你已经很疲倦了，”皇帝皱着眉头道，“你这母体虚弱至此，孩子怎么办呢？”
慕伦猛地抬起头，眼里尽是惊慌。皇帝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暗暗吃惊，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她眼睛还红着，又哭了起来。她一边哭一边拿过皇帝手里的碗，流着眼泪把一碗粥都吃下去了，然后捂着嘴硬是压下阵阵恶心。
皇帝抬手在她背后缓缓抚着。他没想到慕伦会这么难受，见她猛然醒悟般强灌了自己一碗粥，他心疼极了。
“别说傻话，”等慕伦平复了些，皇帝将她搂在怀里，“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朕也只是心疼，绝不可能怪罪你。”
“呜……可是……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慕伦呜咽着说道。
“你想多了，这不是你说了算的。将来问问孩子才知道。”皇帝耐心地开起玩笑。
他早已看出慕伦的反常——他进延熙宫半个时辰不到，慕伦已经哭了两次，比起平时，显得异常娇弱敏感。他推测，慕伦先前身上难受，心里也怕，却又死撑着故作镇定，拖了数日以后见到他就忍不住了。这表明慕伦依赖他，视他作依靠；他为此感到得意，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被慕伦需要。
“睡下吧，”皇帝亲了亲慕伦的脸，然后把她放平在塌上，手掌盖着她依然平坦的腹部，“丫头，你给朕的寿礼是今年最好的一份。”

@小气质真带劲吖继续蒸

【正文38】
许是因为心情放松，许是为了腹中胎儿着想，慕伦渐渐恢复了食欲，体力也很快复原了。她原本也不挑食，现在似乎对方湄喜食的南方膳食更感兴趣了。
三公主被方湄禁了几天足，这会儿终于又到慕伦面前蹦蹦跳跳了。只不过她还记着方湄的叮嘱，千万不能撞到慕伦。她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事关慕伦的身体，这一向兴奋起来就没有顾虑的孩子难得将娘亲的话记牢了。
她被带到澄心斋玩过几次——只有萨仁陪着。皇帝把她抱在膝上玩，给她讲故事，有时看她有兴趣还教她认几个字儿。相比之下，皇帝去延熙宫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他想让慕伦平安地生下孩子，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让她吸引周遭的目光。
入夏不久，慕伦已经显怀，不时还去花园里坐坐免得在屋里闷坏了。皇帝基本不怎么来了，但慕伦知道他牵挂于此——不时有澄心斋的人来探看情况然后回去报平安，她也很容易就想到皇帝不轻易来见她的原因。她知道目下她只需要安心养胎，其它的无须多想。
令慕伦在意的是，三公主越来越多地盯着她显得隆起的腹部看，而且变得不愿意接近她了。方湄亦留意到这变化，与慕伦商量着要问问孩子。
用膳时三公主有意坐得离慕伦远些。方湄趁机问她，“霁儿，你为什么不愿意坐到母亲那边去？”三公主抬起头，满脸疑惑但不说话。
“霁儿，母亲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慕伦补了一句，有意让自己听起来很伤心。她了解三公主，自然清楚小丫头很容易心软。
三公主果真浮现不忍的神色，“母亲怎么了？”她小声问道，目光又聚向慕伦的腹部。
“霁儿，你要当姐姐了。这里面住着一个小婴儿呢。”慕伦轻轻笑着，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肚子上。
三公主一半恍然一半懵懂，像是有些放心，自觉地向慕伦挪了挪，安静地用了膳。她这一言不发的架势一看就知道心里还有事儿没放下，慕伦在和方湄说笑之余不禁暗叹这孩子还那么小就已经操那么多心了。
“霁儿还有什么要问的？”午睡前慕伦半卧在三公主身边和她聊天。三公主趴在枕上，眨眨眼睛问，“母亲，那是弟弟还是妹妹？”
慕伦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三公主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神情再次变得不安，“他会叫你什么？”
慕伦诧异地看看她，从她的神情确定了这话的意思——三公主在担心。“霁儿觉得应该怎么叫？”她引三公主再多说些。
三公主皱着眉头想了许久，不确定地轻声道，“应该叫“娘”，对不对？”
慕伦轻轻拍抚她，“我也是他的母亲。霁儿，你是他的姐姐，你们两个都叫我母亲，好吗？”
慕伦听出来了，三公主已经模糊地察觉自己和新生儿有不同的生母，因此担心慕伦不再像以前一样待她。果然一番话说下来三公主已经没有忧色了。
一整个夏天慕伦过得颇为辛苦，她本就怕热，身子重了更容易出汗。皇帝很体贴地命人准备了倍于往年的冰块供延熙宫使用，慕伦虽贪凉，也不敢整日抱着放置冰块的冰格子，倒是三公主，恨不得围着比冰格子转。
原本慕伦隔个三五天就去翊德宫请安——只是出于礼数周到的想法，她与贵妃其实并没什么可谈的，不过她体察皇帝的用心，自知不能出风头；随着她腹部隆起得越来越大，一入秋，贵妃便颁下旨意免她请安，让她安心养着。慕伦也自觉行动不便，基本只在院子里转转。
三公主每次从澄心斋回来总说些皇帝的状况，这次她一进门便神秘兮兮地告诉慕伦说：“父皇今天抱我了。”
“小丫头，你父皇可抱过你好多次了。”慕伦一手托腮，一手轻轻掐三公主的脸。
“可是今天是用右手抱的。”三公主还是一脸期待，等着看慕伦的表情。
慕伦很惊诧，细问了几句，心里欢喜皇帝的身子又比之前好了些。她甚至想到，将来胎儿出生了，皇帝或许单手就能抱起孩子。
三公主带来的话在慕伦心里扎了根，夜深时她难得躺了一阵还无睡意，想在此刻见到皇帝。这些天她知道皇帝没少为她费心，亦知道真到了分娩的时候皇帝也不可能来陪她，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是想见到他的，想看看他有没有长些肉回来。
刚一入冬，延熙宫就变得异常紧张——谁都警醒着慕伦什么时候就临盆了。慕伦自己倒不显得特别紧张，之前方湄生三公主的时候她把不入血房的规矩不知抛到什么地方去了，一直在榻边陪着，所以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仿佛已经有经验一般，不觉得慌乱。

初冬，趁着阳光和煦的午后，慕伦让人搬了一张躺椅到院子里。她小心地把自己挪到躺椅上半靠着晒太阳，心里感激这样的时节难得有温暖无风的一天。三公主喜欢跟人蹭躺椅和床榻，见慕伦没有完全躺下便轻快地跳上她身侧的一点儿空间窝着。
慕伦轻轻拍了拍她，见她趴着凑近自己的腹部。“母亲，我能听到弟弟的声音吗？”三公主问道。
不知为什么，三公主很笃定慕伦的胎儿是个男孩。大人们推测了一番，最后想到或许是因为她看见过慕伦由于胎动而腹中疼痛 ，所以她认为胎儿很是好动顽皮。
“你来试试吧。”慕伦无所谓地一笑，让三公主侧着头贴住她腹部。三公主蹭了蹭脑袋，听了半天似乎没听见什么动静；但她觉得这姿势很舒服，一时不愿挪开，又觉得有些困了，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慕伦索性轻轻拍抚她，让她就在这儿睡了午觉。她看看熟睡的三公主，再看看自己的腹部，目光柔和似水。
这个半躺的姿势对慕伦而言很惬意，所以她也不急着躺下身子。她还发着呆的时候，忽然觉得躺椅动了一下，顺着动静看去，发现皇帝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这会儿在躺椅边坐下了。
不待慕伦说话，皇帝便握着她的手道，“这一连数月受了好多苦吧。”
他的语气和神色无一不显出温柔体贴；慕伦已好几次强烈地想念他，又听到这样的话，眼眶一热，定了定神后她斟酌着开口，“您怎么过来了？”
皇帝笑出了声，“哈哈，你在怪罪朕不常来？”慕伦赶紧摇摇头，这确非她本意。皇帝使了个眼色，让宫人把三公主抱回殿内去，伸手轻抚慕伦的腹部。
“日子快到了，来看看才放心，”皇帝目光跟随着自己的手掌，随即又挑了挑眉看向慕伦，“那天要朕来吗？”
如他所料，慕伦摇了摇头拒绝了——按规矩，皇帝入不得血房以免煞了天子之福，通常只有极特殊的情况，皇帝才会在外殿守着。
他又是一笑，右手伸过去抵住慕伦的背部将她搂过来，“知道你懂事，不过这会儿就我们俩，”他看了看四周的光影，阳光透过树叶的斑驳显得静谧，“朕想听你的心里话。”
“什么心里话？”慕伦一副无辜又无知的样子。
“你会怕吗？临盆那会儿。”皇帝微皱着眉头，显得认真又忧虑。
慕伦抓着皇帝的衣服，靠在他怀里不说话。“听着，”皇帝轻抚她的肩膀，“无论朕在什么地方，总会守着你。”慕伦有些吃惊，抬头看了看，见皇帝正低头看她，那目光里泛着点点光芒，就像照在他们身上的日光。
皇帝离开延熙宫的时候慕伦还在躺椅上。她目送渐渐走远的身影，直到那身影融在一团暮色里。“格格，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哈瓦尔给她披上披风。慕伦站起身，指端感觉到寒风凛冽，心里却还藏着那绒黄色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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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39】
慕伦临盆的时候是在晚上。她躺下就寝，却因为腹部阵阵疼痛无法入眠；拖了近一个时辰，她不得不让人来看看这越来越明显的痛感是否为异常。
方湄把三公主哄睡着了以后自己并未睡下，于是很快到了慕伦的榻前照应，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剩下的全靠慕伦自己了。
她生产的过程不算顺利，因为胎儿还没出来而她这母体已经出了不少血，太医们担忧情况可能恶化，只得如实向澄心斋禀报了。
接到奏报时皇帝也没睡着——他看完折子以后心里莫名不安，便去翻看诗画，一时半会儿没有就寝。他只吩咐说无论如何保住慕伦，而后便默默不语。海禄极担心他忧思过重，劝了几次，他说自己有分寸，于是澄心斋又陷入一片死寂。
近两个时辰内再无好的或不好的消息，因为延熙宫的状况就是这般僵持而焦灼。入了深夜，皇帝慢慢走到殿外。凉风一吹，他登时头脑清明了不少，也暂时不再焦虑。海禄给他加了件外衣便退到一边，他这才觉得殿外其实寒意甚浓。
皇帝抬头望望夜空，繁星闪烁，显得神秘而静谧。他记得慕伦很喜欢看星星——不是几个月前发现的，是十几年前在草原上的时候留意到的，那时慕伦在欢宴的人群里载歌载舞，累了就退到一边坐在草地上喝着奶茶看星星。现在，这些星星还是一眨一眨的，那个看星星的人却在鬼门关上挣扎，皇帝这会儿只觉得又急又痛，只希望星和月都能护佑慕伦。
“皇上……”海禄轻声唤道，怕惊着皇帝。不待他说下去，皇帝已猛地转过身，他站得久了，突然的动作带起一阵晕眩，脚下也一个踉跄，海禄赶紧扶稳了他。
“人还好吗？”皇帝脸色还未回转，已迫不及待地发问。
“母子平安，”海禄拣最重要的说了，又重复道，“是位小皇子。”皇帝终于回了殿内，下旨往延熙宫添置物件，直到了后半夜才稍微平静了些，躺下安寝。
慕伦已累极，还执意要看新生儿。小家伙哭了一阵就睡了，所以延熙宫虽充满喜悦却没有大的声响。慕伦仍觉得身在梦中——先前因为失血，她已经没有太多意识，觉得周身的感觉都渐行渐远；方湄不停地跟她讲话，在她听来也很不真切。那时她几乎被耗尽力气了，恍惚间听到方湄说皇上在澄心斋守着她之语，于是决定最后试一次，随后终于诞下了孩子。这会儿还没有人告诉她，那正是最危急的时刻——四年前，嘉皇后就是因为拖了许久而体力不支，最终自身见了大红，孩子也没能出来。
睡得这么好，慕伦在心里暗叹道。孩子比她想象的要小一些，但太医们说了，这就是一般婴孩的模样。慕伦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总之对着婴儿凝视许久，直到她精疲力竭地昏睡过去。
她是被婴儿的啼哭吵醒的。其实那并不是特别大的哭声，但却惊得慕伦很紧张。有经验的宫人指点了一番，慕伦这才相信这哭声只是源于婴孩觉得饿了。
她极其自然地把婴儿抱到怀里哺乳，旁人不敢打扰，等她又穿好了衣服，哈瓦尔试探着问她是否还需要乳母。
“备着吧，”慕伦想了想，神色很平静，“不过尽量自己来就是了。”她一早打定主意要亲自哺乳和抚养孩子，等皇帝来延熙宫的时候这事儿便被正式提出来了。“都依你，”皇帝坐在榻边很爽快地应了慕伦，“你养好身子就行。”
说这话的时候皇帝一直没看慕伦，他在端详躺在自己臂弯里的孩子。襁褓里的孩子也睁着眼睛，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皇。他亮亮的眼睛格外有神，让皇帝越看越是喜爱。
“看看，长得真像你。”皇帝乐呵呵地说道，终于看向半卧着的慕伦。
“多大点儿的孩子，哪里看得出来。”慕伦颇不以为然，存心反驳。
皇帝只笑了笑，又注意到另一件事情，“都这么久了，这小子倒也不哭。”他话音未落，已听到慕伦轻声叹气。
“我总不放心，跟霁儿那时候比，他真是太安静了。”慕伦微皱着眉的样子引得皇帝一笑，“别胡想了，这一看就是个机灵孩子，你倒瞎操心。”

慕伦点了头，但仍想着这些事儿，不显得特别轻松。皇帝不愿她身子还没养好又添烦扰，想了想问道，“你说，咱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不得按着字辈来吗？”慕伦奇怪地看了皇帝一眼，“剩下那个字由他父皇定吧。”
皇帝见她心情好些了，腾出一只手来握着她的手，话到嘴边，见她神色惊异，便又低下头看看，知道她正看着自己的右手单手稳稳抱着婴儿。
“总不枉练了一阵，”皇帝得意道，“拿霁儿练了几次手，当时还怕把小丫头摔着了。”慕伦眼中含笑，很是为皇帝的进步感到欢喜。
“你提几个字出来，然后朕从中挑一个当作儿子的名字，怎么样？”皇帝想起名字还没取好；他想让那一个字里同时凝聚他和慕伦两个人的心思。
慕伦倚在皇帝怀里想了一会儿，因她诞下的孩子是第十五个皇子，所以她要先排除前面十四个的名字——包括早夭的和活着的；又特意规避了与几个名字——比如说废太子的“玺”——音似的字。“这一时半会儿的，只随便想到了几个，淳，悠，清……”她一边说，一边在皇帝手心里写。
皇帝心绪回转，知道慕伦是借这几个字向他表明自己无意让这孩子争名逐利，更无母凭子贵的心思。他感怀她的清醒与明慧，将她搂紧了些。
“怎么样？”慕伦轻声问道，声音软软的，“我这会儿脑子是不太转了，您再拟些字吧？”
“不必了，”皇帝吻了吻她的脸颊，“几个字都很妥当，只是朕偏爱‘悠’字。”
慕伦闭着眼睛，嘴角弯起弧度，懒洋洋地问道，“就这么定下来了是吗？”
“儿子，”皇帝看向他臂弯里的婴孩，“今天就把你的名字定下来了好吗？”婴儿晃了晃脑袋，安静地睡了过去。
皇帝还小心地抱着婴儿，见孩子闭上眼睛了，便转向慕伦道，“行了，这小子没哭，说明他也同意了。”慕伦不由一笑，目光流连在父子二人身上。
“传朕旨意，”皇帝暂时把襁褓递给慕伦，转向御前太监道，“显妃所生之皇十五子，赐名正悠。”
孩子有了名字，慕伦才真切地觉得自己身边确确实实多了一个再无法割舍的人。她抱着孩子，皇帝还来看，边看边轻声念叨，“正悠，正悠……”
突然他脸色一沉，也不再念叨了。慕伦觉得奇怪，隐隐地觉得不安，又不愿想些令自己心寒的事情——比如，皇帝忌讳她生了儿子——于是轻轻晃了晃皇帝的手臂，装傻充愣地看向他。
“慕伦，”皇帝沉声叹道，“这个儿子朕恐怕没法儿教他骑射武功了。”慕伦吃了一惊，马上反应过来，“您想什么呢，”她有意嗔怪道，心思一转，笑道，“骑射武功当然由我来教，您不许和我抢。”
皇帝愣了愣神儿，随即想到即便是从前，慕伦的骑术也不见得比他差。他心下释然，又为她奇妙的话语感到惊喜，当即侧过身，与她缠绵了一番才恋恋不舍地回了澄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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