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两年多的潜水党，看了很多吧里的文。昨天闲来无事自己也想试一试，第一次写，不足之处请多多指正，谢谢。

文中有些细节比较粗糙，特别是涉及史实的，有不合逻辑和历史的地方欢迎大家提出来。

发了一遍要审核，再试试。

【六 】

“潘振凡是你真名？原来你真姓潘。”张学宁沉默了许久之后问道。
“是。不过你好像不真姓张。”老潘点了根烟望着她，意思是，你解释解释。
“这很复杂。”张学宁轻轻叹了口气，“顾晓梦死在裘庄了，再用这个身份太不方便。另外老鳖也不希望我总带着那一层出身。”说到这她犹豫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的事，“他觉得我父亲和汪~精~卫的关系总有一天得害了我。”
“也对。”老潘吸了口烟，“从那之后你去了哪？档案里写着你42年到50年一直在北平和天津，不过这种东西咱们都不太相信。”
“有一部分是真的。46年开始我就一直在北京，50年跟着郭兴中去杭州。”
“之前呢？”
“这是审问？”张学宁没直接回答，静静盯着老潘烟雾后面的脸。 最初就是这人提出使用刘林宗和顾晓梦双保险来锁死李宁玉这条情报线的。如果说顾晓梦和刘林宗只是情感立场不同，那么她和老潘就是除了信仰无一类似，她没想到有生之前还能再见到他。
“这是义务。我得知道替我工作的人的情况和经历。从裘庄到现在，太远了。”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9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你顾晓梦还如从前般忠诚？
“看来你信不过郭兴中。”她像是洞察了什么似的，淡淡一笑。
“郭兴中知道你的一切经历，他也知道我明白你的真实身份。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知情者，我会保密。至于我们之间的信任，不需要解释。”老潘盯着书桌上的一个鱼缸若有所思。两条金鱼随着时钟的滴答声旋转着身子，透过鱼缸是张学宁那张被放大变形的脸，老潘看不出她有什么表情。
“离开裘庄的的时候我几乎死了。”仿佛过去很多年，她开了口，神情很淡漠，像是在讲述一个被遗忘许久的故事，“王田香枪法不好，我没死透。老鳖和接应的同志把我送到上海一个小医院治了几天，死死活活，好歹把命留下了。那时候日本人忙着查党内领导，没人注意我。稍微好一些后我们立刻启程去了南京。”她顿了顿，示意老潘给她一支烟。“在南京的养病的时候组织说国内不好开展工作，我会外语，又有过留洋经验，就和其他两名同志一起去了香港，后来有去过美国。参加了一些情报培训和共CD人的联络会，其中就有郭兴中。”
“那几年很艰难，几乎没有正式的工作。和组织的联络也时有时无，有时候资金都是苏联或者美国那边资助的。好在45年日本投降后我们就回来了。郭兴中和我就是从那时候加入了701。再后来就是档案上写的了。”
“上面写着你好像结过婚？”老潘好奇地看着她。
“……对。为了去美国，和一个美籍的苏联人。”她突然觉得很累，在裕丰酒楼的宴席和汪兆丰的脸似乎都是很多个世纪前的事。
“他在哪？”
“留在美国了，婚姻是假的。日本一投降我们就离婚，我回国。”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老潘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准备再说什么。

“你之后一直在上海？”换她发问了。
“对，协助抗日工作，还去过重庆南京。东北解放的时候过来的，一直到现在。”
“段小姐想必之后去了延安。”段蔚然是老潘当时的“女朋友”，家里是江浙一带数一数二的盐商大户，段家的运输船帮了上海组织不少忙。张学宁记得当时潘段二人、刘林宗和李宁玉，再加上她和贾思光六个人曾一起去看话剧，之后到万慧路吃米粉。那也是在她的撮合下刘李二人第一次见面。
“是过去了。听说嫁了人，啧，还是个政委。”老潘有点不自在。看得出来，他多少也对段小姐动过几分“真情”。
“刘林宗后来，怎么样了？”越来越近了，她想，假装很不经意。
“你们从裘庄出来后他一直没被放走，”听到“你们”是张学宁控制不住地缩了一下，“日本人投降前三天被处决了。”老潘声音也开始有点哽咽，这场谈话对于双方来说都有些过于沉重了。“不提了，活着就好，都过去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早开始工作，白鹿已经有了很多进展，这帮人定在下个月初行动，时间还很多，足够我们一网打尽。”说着，老潘站起身来，把烟盒揣进口袋，转身打算离去。
最后的机会了，张学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更没察觉到她的声音已经走了形，就在老潘马上踏出房门的一瞬间，她终于几乎是咬着牙问出了那个多年前就应该问的问题：“李宁玉呢？她还活着吗？”
老潘略带惊讶地看了看她，“不清楚。听说那件事后不久就辞了职。那个大队长吴志**她，但是后来吴被日本人炸死。就再也没人知道她了。”

今天就只写了这么多，说实话接下来怎么讲我还没有头绪……大家先凑合看吧。多谢捧场！

汗，被吞的一下子都吐出来了……

谢谢楼上各位朋友~

楼主并没有失踪，只是这阵子着实有些忙，是决定前途命运的时刻所以很焦虑。不过一直都在构思文章，想法很多，只等有空闲时间慢慢写写看看。我自己说实话不是很有信心能写出什么新奇出色的东西，不过还是很喜欢做这件事。各位吧友的留言都一一看过了，很开心，多谢115和lindersay的夸奖~一有空我就会更文的，不过可能展战线比较长， 大家暂时不用守着楼了~再次感谢~

下面小更一节。更新前纠正前文的一个错误。如果没记错，原著里裘庄在杭州，我这文里考虑到张学宁之后在杭州的701工作，尊重原著未免对她过于残忍，同时也是为了省事起见，裘庄和汪伪情报处就都设在南京。所以顾晓梦从裘庄被救出后先是在南京的医院救治，随后启程去了上海，文中写反了。

【八】

面前的走廊十分幽深，青白相间的墙壁透着一股子惨淡的味道。几盏吊灯投射下的光暧昧又诡谲，把墙上的马列画像竟照出几分恐怖的色彩。张学宁跟着老潘一直向前走，终于在深处的一扇门前停了下来，老潘跟守卫的士兵交代了几句，从怀里掏出两张证件，张学宁没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盯着“档案1室”几个字发呆，最后那个年轻的守卫向他们二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潘拍了拍她，她才回过神来。
“进来吧。”
她暗暗深吸了口气，推开了门。什么都看不见，面前一片漆黑。老潘摸索着打开了灯，一个硕大的房间在他们面前展开，所有的文件都整齐码在一列列柜子上，好似一个小号的图书馆。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张学宁竟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自己似乎还没准备好去揭开这个秘密，但是双腿却不由自主了开始了行动。她不知该喜该悲，即便到了现在，她们中间隔了几重生死恩怨的岁月，成了这幅摸样，她的身体还是先于意识地选择向她的玉姐靠近，就像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她轻轻地在柜列间穿梭，从左踱到右，再从右踱到左——清脆的脚步声使得气氛更加凝重——最后在“汪伪·南京”的陈列柜前停了下来。
“应该最里边的一册是李宁玉，挨着罗江。”老潘在身后说道。她发现那一册比其他的都要薄出一点，一颗心脏几乎被钳住了。但是该来的总会来的。她想，再不犹豫，径直将最后一册档案取了出来，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这简直是她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因为接下来的内容几乎让她晕厥过去。即便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已经做好万般最坏的准备，看到“1943年卒”的字样还是觉得有人当头给了她一刀，把整个人劈成两半，一半在幽远的岁月里愤怒又绝望地哭嚎着，一半在这冰冷的现实中沉下去，沉下去。
时间都为她静止了。
这不可能。
早在离开裘庄的第二年你就去了，我只给你换来一年的时间吗？命运的无常竟然把世事变得如此悲哀又可笑，张学宁从未想到自己这许多年的等待和寻找竟一开始就空付了。我的玉姐已经不在了？这事实太过荒谬！
档案里没写离世原因，可是生在那样的乱世，几人可得善终？玉姐都经历了什么？她丰富的想象几乎把自己逼疯。
那时候我在哪？在美国，在以前和她一起去过的那种酒吧里，在严肃热烈的会议中，在那片尽管萧条却终没有遭到战火蹂躏的宁静的土地上。
这番对比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她不能原谅自己，流亡异乡的种种都成为罪恶。不，早在裘庄的时候我就大错特错了。她歇斯底里地想，不，在更早以前！她觉得自己的罪恶是没有穷尽的，过往的片段一幕幕在眼前闪回，有一件小事异常清晰。那一次是她们俩一起到杭州出差，傍晚出门吃饭却只带了几块钱，李宁玉悉心地给她买了一碗米粉，自己则端坐在一旁，仔细地将里面的青菜挑了吃了。回去的路上又下起了雨，两个人共撑一把伞，后李宁玉那件弗莱瑟牌的皮大衣湿了半边。往事就这样兜头盖脸地砸下来，砸得她背过气去。她不能再想下去了。曾经她以为自己始终在情与背叛的囚牢中苦苦挣扎，但是到现在她才明了之前那些悔恨是多么的微不足道，她终于理解了那个失去了挚爱、尊严和灵魂的女人的所有痛苦，也真正明白了因爱绝望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一章是一气写完的，回过头来发现好像有点或许情绪化了。具体情节还在构思中，也觉得应该有点情感铺垫，大家随便看看吧～

为何第一节和第二节不见鸟……

连发两次都被审核，还剩下一小段，明早起来看看之前的有没有成功再发~

我一定是老糊涂了，才会把吉林站所在地写成沈阳.....特此更正，改为长春。

【九】
那场酒吧谈话之后第三天，李宁玉就带着吴志国的介绍信去了南京远郊的一个小化工厂做财会。对于这样的安排她出人意料沉默地顺从了。吴志国开始尚且暗地里担心她挑剔这个去处太过简陋——毕竟一个留洋高材生，外加昔日的情报局科长，最终落得如此下场不能不让人唏嘘。然而对此李宁玉只是淡淡说了句：“也算是发挥专长”，就再没有了言语。她的确有过那么一个瞬间想要拒绝这个安排——顾晓梦这算什么，处理身后事？李宁玉微微愤怒起来，然而只是几秒钟，她就开始嘲笑起自己的任性，她李宁玉什么时候有过选择的权利？再说那工厂离市区极远，环境安静甚至是荒凉，这点很和她心意，现在她只想与世无争地度过余生。李宁玉本就不是爱过问世事纷争的人——诚然，初到美国之时她尚且抱着些许政治热忱，时值***事变后三年，整个东三省彻底沦为日寇殖民地，终日人心惶惶。社会各界也对这一局面心痛不已。李宁玉的母亲陶慧珍本是黑龙江人，当初是跟了他父亲才来到上海，后又辗转到了广州，父母兄弟仍留在东北。因此后来李宁玉离开南京后选择哈尔滨落脚，也算某种程度上回归故里。最初东北沦陷的消息对李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全家上下开始打点关系试图把亲人接到广东，然而情况却不尽如人意：李宁玉的两个舅舅当时在齐齐哈尔做铁路生意，后来莫名其妙被日军请去谈话，再后来公司没了，人也被打成重伤。大舅陶伟民咽不下这口气急病死了，二舅带着老婆孩子来投奔广州，却至今下落未明。这场灾难带给李家的创伤永远难以愈合，陶慧珍显然无法接受好端端的家族一时间分崩离析，终日郁郁寡欢，半年后带着无限的幽怨，在对二弟一家的期盼中溘然长逝。婉仪、宁玉和孟谦姐弟三人在病床边永远地送别了自己的母亲，他们至今都还记得向来刚强沉默的父亲如何哀声恸哭，尔后性情大变。此前一向主张明哲保身不问政治的李仁忠开始变得愤世嫉俗并且频繁出入各种政治结社活动。他利用在学术界的威望颇结实了一批活跃分子，其中有不少有识之士，却也不乏浮夸之徒。耳濡目染下，李宁玉也渐渐开始关心起时局，尤其明白汪~兆~铭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最初他们父女二人都十分欣赏汪GM的为人和政治主张——张~学~良放弃东北后反而是汪联合蒋ZZ呼吁抗日，曾经他刺杀载沣的举动也赢得了李宁玉些许敬佩。李父深知未来的发展需要实用人才，因此把学习最好的李宁玉送进当时数一数二的交通大学。34年底国民Z府以汪JW的名义资助优秀学生留洋，李宁玉凭借在交通大学这一年里的出色成绩得到了去宾夕法尼亚深造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留学归来后李宁玉选择效力于汪~伪~政权——一半儿是为了“回馈”，一半儿是出于曾经的政治认同和父命难违。按照李仁轩的说法，这些都是汪JW对日本人的虚与委蛇之计，中华大地生灵涂炭，权宜之下他显然不愿同日本人针尖对麦芒。至于后来他们是如何变成“汉~奸”，汪~伪政府又是如何通过对家人的控制迫使众人卖命，弟弟孟谦如何为此同他们决裂，就都是后话了。现在李宁玉回忆起那段日子，只能感叹父亲和自己终究涉世未深，在政治选择上都太过稚嫩。
骤起的寒风从窗外呼啸而过，冰冷的空气吐着舌头从窗棂下钻进来，差点压灭炉火。李宁玉不得不再度离开温暖的被窝，起身堵住窗户的缝隙。她之前曾认识过一个男人，是纺织厂的设计师，为人热情又爽朗，李宁玉对他印象非常好。两人相熟之后，她本想开口请他帮忙整修下门窗，然而他却率先向她表露了爱意，甚至邀请她搬进自家闲置的房子里。情况一时间尴尬起来，李宁玉早已对感情看得淡了。不过他到底是个好人，遭到李宁玉拒绝后并未心存不满，非常体贴地和她保持了同事的距离，对此李宁玉自是心怀些许感激，然而整修工作却只能继续搁置了。万炳奇和妻子玉芬对她的终身大事倒是十分着急，张罗着给她做媒，而她永远是轻描淡写一笑置之。急什么呢，她想，又往炉子里添了几小块煤，微弱的火苗摇曳着熊熊燃烧起来，烤的两颊暖暖的。从前还在司令部的时候，她常和顾晓梦围炉而坐，两个人各自捧着一本书，在偶尔噼啪的炉火声中安静度过一个晚上。有时候她们会轻声讨论，她也会读一些自己喜欢的段落给她听。出乎她意料的是，顾晓梦很少选择西洋作品，偏喜欢捧着唐诗宋词反复品读。有一次读到一半，她突然抬起头，略带迷茫地喊她，玉姐。
“嗯？”她从《莎乐美》中抽出身来，静静看着她。
“有一首诗，我每次读都觉得十分悲伤。”
“哪一首？”李宁玉笑了笑，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顾晓梦的声音十分低沉，抑扬顿挫间又蕴含几分飘渺，在一片宁谧种听起来有无限的伤感。在李宁玉看来，王安石这首诗实属平淡之作，可经晓梦一念竟也让她倏地生出几许身世浮沉之感。她伸出手轻轻放在晓梦的肩膀上，指尖甚至能稍许感受到她颈脉的跳动。就这样坐了一会儿，顾晓梦忽然转过身来，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周身的暖意让李宁玉微微一僵，随即又放松下来，她轻轻舒了口气，拉过顾晓梦的手，轻柔地用指尖拨开她紧握在一起的手指，再缓缓交叉握住。她的手心里有微凉的汗。房间里炉火散发的暖气愈加浓厚，烘烤着热茶的味道，非常香甜。李宁玉拍了拍晓梦的背，刚想说一些安抚的话，晓梦却先笑了起来，“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伤感。”她的声音有些闷，说话时一阵热风扫过李宁玉的脖颈，差点留下湿润的水汽。

“我都有点伤春悲秋起来了。”李宁玉戏谑道，想了想又笑了，“也无妨。”
顾晓梦抬头望着她，眼睛像儿时她父亲指给她的星一样明亮，“今儿太晚了，外面那么冷，我懒得走回去，玉姐收留我一晚？”
李宁玉没有拒绝。那一晚她们没再聊什么，简单地收拾整洁就一齐躺在床上静静地睡着了。从裘庄出来后李宁玉常想起那个夜晚，那时顾晓梦就已经预料到自己今后的命运吗？她不知道。但她能够肯定的是，如果重新来过，晓梦还会选择那种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她就是这样的人。那么我呢？她感到疑惑，如果再次选择，你还会选择我吗？
风渐渐止息，李宁玉带着这样的疑问沉沉睡去了，在梦中她将继续追索这个答案。其实关于那个夜晚也有很多顾晓梦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当她在黑暗中悄悄凝望着李宁玉的侧脸时，她的玉姐是清醒的。李宁玉睡觉很轻，顾晓梦细微的一个动作就能把她惊醒。但是她们俩谁也没打破这样的沉寂，直到两个人真正睡着，直到次日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年轻的脸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PS：我实在是个历史盲，特别是清末民初那段更是一塌糊涂。但是以玉姐的性格为何要委身于汪伪政府对我来讲又需要一个交代，所以胡乱拼凑出来上面这一段，勉强算是解释了。有不符合史实或者逻辑的地方请大家一定指出。

此外附上李宁玉的基本资料：
父李仁轩，上海人，机电工程系教授。
母陶慧珍，齐齐哈尔人，英文教师。
姐姐李婉仪护校毕业，嫁给了一个古董商。
弟弟李孟谦与父姐决裂出走，内战后追随蒋JS前往台湾。
李宁玉于1915年生于上海，后随父母迁往广州。1933年重新回到上海，被交通大学在沪分校录取。后凭借优异成绩前往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深造。38年学成归来即加入青岛海洋学院通讯班，后调入国民政府南京军事学院（在这儿她开始引起潘振凡的注意）。这期间始终直接受控于汪精卫集团。1939年汪精卫发表对日投降声明后，李宁玉的政治幻想彻底破灭，一度萌生去意，但为保家人周全无奈继续供职，40年被迫进入南京伪国民政府华东剿匪司令部工作，41年正式升为情报科科长，裘庄事件后辞职。

又在重温原著，唉。如果不考虑现实因素，但从个人审美来讲，我最喜欢原著的李宁玉，她那种冷酷到极致的理性和智慧把我心里所有极端的情感都点燃了，如果我的身边存在这样一个人，我想自己也是会为彻头彻尾地为她疯狂，心甘情愿追随她，愿意把拥有的一切都献给她，甚至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帮助她实践信仰。

重温完原著，简直不想再写下去了。晓梦和玉姐之间那种深沉的爱不是我能够表达出来的，即便是电影也冲淡了许多这份感情里的晦暗与刻骨铭心。不论何种戏说都显得幼稚和轻浮。这是一在地狱中挣扎的爱，任何描述都是徒劳。

本来是想着先起个头，后面的情节架构和背景描写要等我空闲之后看过一些相关书籍资料再写。但是不写完这文心里太不踏实，做不下去别的。为了生活尽快回归正轨，我打算尽早结文。所以这里关于具体的历史地理很多都是虚构，情节对和电影原著都有借鉴，又各不相同，更像是我自己的梦玉情，大家姑且一看，图个乐吧。

【十】

玉阳坊地处长春下城，从前居民多以城内商贾政要为主，可以说是富人区。卢沟桥事变后局面改了，富商死的死逃的逃，胡乱丢下了许多家财，都被日本人收入囊中。高级统领土肥原贤二命人在这儿建了好几栋办公楼，并将周围方圆几里划成“大和城”，供随军家属居住。自此后，玉阳坊风光不再，而是成为城内人人绕行的恐怖地带。虽然日本投降仪式的举行让它短暂地出了风头，但毕竟辉煌难现，建国后只是和许多居民区并无区别。现在正是下班时间，张学宁跟着老潘穿梭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走过昔日的日军指挥部时，心下不免一阵悲戚。东北的冬天白昼太过短暂，只是过了5点，竟已经有了夜幕将至的萧索。两个人走了很久，左拐右拐，终于拐进一个大院。院里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坐着择菜，旁边站着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用一个小碗不停地从木盆里舀水。看到老潘进来，那妇人的脸上立刻换上警觉的神色，示意那孩子躲进房间里。
“常姨，这位是吉林站来的张学宁同志，她以前和敏之共事过，是老朋友。这次来长春特意想来看看你和韶云。”老潘和蔼地说。路韶云在抗战后期曾经也是上海地下党的一员，和老潘合作得十分出色，只是日本投降后却说什么也不干了。今天他们来主要是想劝她再度供职——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小潘，我说过了，韶云就快就要嫁人，实在不方便再做这样的工作，她自己也不同意，你们再来多少次都不管用。”被喊作常姨的妇人强硬地说道，甚至都没看张学宁一眼。
“常姨，敏之去世前救过我的命。”张学宁平静地说道，看到老妇人脸上滑过一丝震惊和伤痛，她向前走了两步，放缓了声音，“是我看着她走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没有她家人的消息，潘局告诉我你们在这儿，我就想来看看。”她的声音逐渐变得低沉，眼里满是伤感。
“……都过去了。不提也罢。韶云现在也不在家，等她回来我转达你们的好意。”姜还是老的辣，常姨一点也没放松警惕。
“我过一阵子就离开长春，有些情不当面表示就遗憾终生了。况且敏之去世前也留下了几句话……”仿佛并不在意常姨的疏离，张学宁自顾自地在坐在一旁，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我等她。”

“不用等了。我姐去世前都说什么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张学宁转过身去，愣住了。老潘只是说韶云是敏之的妹妹，却没提过两个人竟如此相像。虽然近十年光阴过去，韶云也比当年的敏之大了七八岁，但张学宁还是觉得自己看到了死而复生的烟花，钱虎翼风姿摇曳的二姨太，心情霎时变得十分复杂。
“敏之说你们父母早逝，姐妹多年来相依为命。她只可惜抛下你一人孤苦伶仃，希望你和常姨平安一生。”
“那你们今天来的目的，可不像是想让我平安的。”路韶云似笑非笑地盯着张学宁，细看之下她和敏之还是有不同，敏之其实五官清秀，总需要打很浓的妆；韶云却天生妩媚，眼神锐利的像是要看到人心里去。

“那路小姐想要如何？”张学宁平静地问。
看见张学宁的表情，路韶云笑得更嘲讽了，“其实我姐根本没留下话，对吧？日本人让她指认你们，她死咬着没把你供出来，结果那个处长当场就一枪崩了她。”她声音还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冰。
张学宁没回答，只是沉默地和路韶云对视着。当年路敏之是老鬼的下线，这条情报线被武田发现后她是第一个被抓出来的。王田香带着她来了裘庄，直接扭到了会议室，当时那五个人正乱作一团，金生火和白小年掐的不可开交，李宁玉拼命拦着要拿凳子砸顾晓梦的吴志国。当血淋淋的路敏之被丢进来后，场面瞬间安静，顾晓梦夸张地尖叫起来，一下子躲在了李宁玉的身后，心里却像冷得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没想到自己的下线这么快就崩溃了，这下情报传递更是难上加难，她绝望地想，忍不住去看遍体鳞伤的路敏之，眼神尽量不带一丝悲悯。
然而路敏之只是低着头，任凭王田香打骂就是不肯看上她们一眼，四肢蜷缩在一片血污中抽动着。顾晓梦知道那是因为过度的疼痛而引起的痉挛，她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被绞成了碎片。那一晚从头到尾路敏之没有看任何人，直到金生火连发三枪击毙了她，她也依旧倔强地闭着眼。顾晓梦故作惶恐地离开会议室的时候，心里却在不住地滴血，她到底也没能知道路敏之最后留给这个世界，留给她的讯息是什么。

【接上文】

老潘的咳嗽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摇摇头示意张学宁走人，很明显，撕破脸皮后再待下去只能更狼狈，还指望人家管你饭呐？他的目光尽是无奈。
“我可以帮你们。”这时路韶云却先妥协了，音调已然然平静了许多，她示意常姨不要说话，眼里又重新蕴含着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条件？”
“借一步说话。”没征求她的同意，路韶云径直走出了院子。张学宁沉默了两秒钟，跟了出去。
天已经黑了，家家户户都传出炒菜的香味。一路上路韶云再也没跟她讲什么，曲曲折折一直走到胡同深处才停下来，一小盏昏黄的灯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张学宁在她身后站定，静静地望着她的背影。
“任务结束了去看看我姐。”良久之后，她低低地说道。
“在南京的时候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安宁生活的机会，但是她不肯。”路韶云转过身来，盯着张学宁，黑暗中她的眼睛十分明亮，脸上散尽了咄咄逼人的锐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模糊的忧伤，被灯光切割得晦暗不明。“你知道是为了什么。”
“对不起。”
“不需要。”似乎料定了张学宁的反应，路韶云立刻接道，声音平板而不带一丝感情。张学宁也就没再回答，她不知道这种时刻该说什么。
她们俩就在这黑夜里缄默着。过了很久，路韶云突然走上前，鼻尖几乎贴到了张学宁的脸颊，她的表情十分复杂，周身的那股香气在这样私密的距离里越发浓郁。张学宁刚想后退，一只手有力地攀住了她的肩膀，“别动。”路韶云的声音低哑而不容反抗，这么近的距离里两个人的呼吸似乎都加重了十倍，她缓缓地低下头，睫毛有微微地颤动，张学宁感觉到肩上的手攥得更加用力了，继而是两片冰凉的唇柔软地覆盖在自己的嘴上，蜻蜓点水一般，又很快地移开了。“原来是这样。”路韶云玩味地说道，脸上又恢复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眼里却有某种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
“两天后，情报科见。”她笑了笑，没给张学宁任何反应的机会，径直从身边走了过去，那股幽香却在空气中经久不散。一阵风吹过，墙壁上路灯把地上的那只影子拉的更长了，张学宁看了看制服肩膀处的褶皱，在黑暗中久久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