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这药效可是48小时的。”秋和站起身来，张学宁这才注意到他坐在自己身边。“老潘他们呢？现在几点了？”
“上午十点。你的伤不太严重，断了两根手指，其余只是皮肉伤，我已经叫人帮你处理好了，老潘他们正在审讯，逃了个倪老五。”
“其余人呢？”
秋和笑了笑，给她倒了一杯水，“除了倪美筠自杀，剩下的都抓住了，你的罪也没白受。”
“手环。”张学宁忽然笑道。“你是用这个发信息的。”
秋和点点头，“不错。当时我不确定你是否知道倪宅的地址，为了保险起见，也给他们老潘留了一次消息。”
“说起来倒是多亏了你。”
“见外了。这也是我们的工作。”
“你是哪一方的，情报局？”
秋和有些神秘地摇摇头，笑道，“英雄何必问出处。你再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找人给你换药。”
张学宁早觉得有一些疲倦，她的身体透支得太厉害，说了这半天话已经有些昏昏欲睡，见秋和轻轻把门带上，便再度陷入了深眠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她多数时间都是在睡眠中度过，医生给她用了最好的药和营养品，她的身体却不见好，反而一日差似一日了，每天像怎么也睡不够似的。秋和每隔两三日就来跟她聊聊天，此外老潘那边却从未派人来探望过。起初她不过是认为他们任务繁忙，但眼见时间已过去将近十天，她仍旧只见过秋和和医生。张学宁还注意到，这里并不是医院，更像是一个隐秘的藏身之处。她渐渐地起了疑心，却碍于身体状况，只能不露声色。
终于有一天，秋和告诉她准备出门。
“先回701，我需要跟老潘报到。”
“不必了，我带你回总局。”秋和道，交给她一套黑色的制服，“把这个穿上。”
701总局在北京，和各分部之间的联系并不十分密切，张学宁知道按道理自己是没有资格直接前往的，便坚持道，“我得找到老潘，直接去总部属于明显的越级行为。”
“跟着我就不算。”秋和有些狡黠地笑了笑，“快走，到了我自然给你解释。”他把房间里的东西匆匆收好，张学宁却在一旁一动不动。
“把你的证件拿出来。”她冷冷说道。
“你怀疑我？”
张学宁忽然欺身上前，片刻之后一把冰冷的水果刀已抵在秋和的脖颈上，“给你十秒钟。”
“你不该这么对待我。”他话音还未落，锋利的刀刃已在皮肤上划开一道长长的伤口，温热的血液片刻之后涌了出来，张学宁的声音冷漠而空洞，“再给你十秒。”
秋和忽然叹了口气，用一只手在口袋里摸出一个皮夹举起来打开，“你自己看。”
“你是国安局的。”
秋和点点头。
她收起刀，递给他一块毛巾，“为什么瞒着我。”
“这非常复杂。”秋和拿起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血迹，“到了总局你会得到解释，当然，只是一部分，但我觉得足够回答你所有的问题。我们最好快一点。”
张学宁默然，事件的复杂程度一时间超过了她的预想。她拎起行李，秋和跟在后面走出门，门外是一条昏暗的走廊，从尽头的一扇窗里透进来耀眼的阳光。他们一前一后沉默地前行着，走到一半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转过身去，还未等开口，却只见一道锐利的光一闪而过，张学宁全身僵了一僵，她看见匕首的前端已没入自己的身体里，她的血液是暗红色，顺着刀柄缓缓滴在地上，这时窗外一束阳光打在她的背上，暖融融地。

[本章完]

正文还剩下五章，外加两到三节番外，就可以结文了。应该不会拖太久。

【三十七·昨日重现】
明德女校建国后就已经不是教会学校了，修缮工程进行到一半再也无人问津，显示出一派荒凉的景象。几个月前顾晓梦带她来上海的时候就曾来这里故地重游过，而今却已物是人非，李宁玉坐在车里，望着锈迹斑斑的窄门，不禁有些恍然。
“下车吧。”路韶云扶着车门低头望着她。
惠媛已经睡着了，李宁玉轻手轻脚地给她戴上帽子围巾，路韶云朝身后招了招手，“过来搭把手。”
一个男人走过来，沉默地抱起惠媛，路韶云紧紧拉住李宁玉，她们从女校旁边的一条窄巷往里走，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一家招待所门前。
“告诉大家都回去吧，顾家那两个人先照看好，别出人命。”路韶云吩咐道，“把明天的车票定上，一早我这边先回***宁玉皱着眉低声道，“晓梦已经很久没跟家里联系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李宁玉，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路韶云语气颇有些不善，她示意那个人退下，带着她们俩来到一间客房内。房间里散落着一些衣物，桌上还有喝剩的半杯茶，李宁玉猜想这是路韶云的房间。惠媛被李宁玉的动作惊醒，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四周，见路韶云走过来，有些畏惧地向后缩了缩。
“做个乖孩子，先去睡觉好不好？”路韶云弯下腰轻声道，李宁玉却知道她已经在尽力维持着耐心，便朝惠媛点了点头。卧室的门刚被关上，路韶云便抄起桌上的剩茶一口饮尽，冷着脸朝李宁玉招招手，“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顾晓梦给了你多少钱？”
她们一落座，路韶云便开门见山。
她喊她顾晓梦。她带人扣留了她的亲人。李宁玉明白张学宁这个身份已经不具有任何意义了，结束了。
“一分都没有。”她有些颓然。
“礼物呢。”
“也没有。”
路韶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忽然有些讥讽，仿佛掺杂着一丝稀薄的凄楚，“李宁玉，你得明白，现在跟我说实话，我或许还可以帮你。”
“我需要知道晓梦的情况。”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躲得过？”路韶云自顾自激动地说道，“十年前顾晓梦她能救你，可这回，没人了。”
“我需要知道晓梦的情况。”李宁玉机械地重复着，脑海中便只有这一个念头。
“你以为老潘什么都不知道？别傻了，你们俩的一举一动早就不是秘密。你还不明白。”
“我要知道晓梦的情况。”李宁玉忽然转过头盯着她，她的眼神很平静，却教路韶云浑身一冷。
“你诚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告诉你答案。”

今天更一章。
【三十八·天各一方】
风。
是风的声音。
微弱的风声又来了，又走了。
它非常不稳定，时隐时现。
还有机器的轰鸣。
是直升机。
她在直升机上，是的，一定是这样。
现在几点钟？她要被带到哪里？
张学宁睁开眼，所见仍旧是一片黑暗，她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却全无反应。她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知觉。
时间，温度，高度，统统变为不可知的因素。
她忽然一阵晕眩，挣扎了片刻，又重新遁入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

李宁玉被路韶云的敲门声惊了一惊。
她掀起窗帘，天已经蒙蒙亮了，混着蓝灰色的薄雾，橘红的朝阳正缓缓升起。一整夜她都未曾合眼，双眼布满了血丝。路韶云不等她应声已然自顾自闯了进来，“你们的行李呢？”她倚在门口问道，见李宁玉拿起一件大衣披上，不由得对她多打量了几眼，眼神也多了一丝玩味。
“我们就是阶下囚，也有隐私权。”李宁玉对路韶云恍若不见，起身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
“谁告诉你我有兴趣了。”路韶云撇了撇嘴，径直在房间搜寻起来，最终拎起两个皮包坐在李宁玉面前。“我不过是看在大家都是女人好心替你省去些麻烦而已，你是愿意在车站被那些大老爷们检查，还是我？”
像是被惊醒了，惠媛不安地翻了翻身，窝在李宁玉身侧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这个姿势让她想起顾晓梦。
“先出去。”她站起身，轻轻按揉着额头，一脸疲惫。路韶跟在她身后，两个人在客厅里面对面坐下。“你自便吧。”
路韶云开始逐一清理她们的衣物，她先是扔掉了所有重物，又将不甚重要的用品统统放在一旁，然后她拿起一个牛皮袋，正打量着，李宁玉忽然上前按住了她的手，“这个留下。”
“什么呀这么宝贝。”路韶云往后一闪，甩开李宁玉的手，将纸袋拆了开来，对着灯光照了照，“我当是什么呢，你留它干嘛，现在可不时兴穿旗袍了。”
“还给我。”李宁玉冷冷道，反而吓了路韶云一跳。她转了转眼珠，又拿旗袍在自个身上比了比，笑道，“瞧这身段儿，可不像是顾晓梦的。”
李宁玉不说话，上前将旗袍拿了回来，认真地叠好放回箱底，沉默了半晌，“是我自己的。”
路韶云站在李宁玉背后，她比李宁玉略高一些，两个人的肩膀大约一般齐。她望着李宁玉松散的发结在灯下闪着柔和的光，忽然伸出手去轻轻梳理起来。
李宁玉一惊，快步走开，“行李也检查过了，路小姐请回自己房间去。”
“你心里就只有她顾晓梦么？！”路韶云走到门口，忽然转头怒气冲冲地反问。她上前抓住李宁玉的手臂，“你要等她等到老死？”
“这和她无关。”李宁玉推开路韶云，“你请回吧。”
“我现在问你，你是不是要一直等下去？”
“这是我的私事。”李宁玉转过头不看她。她愈是这样，路韶云怒火愈炽，她将李宁玉逼到墙角，紧紧抓住她的双臂，“到底是，还是不是？”
“是。”李宁玉平静地答道，忽然有些凄然地笑了，“我没有选择。”
“你有！”路韶云表情痛苦，眼眶红红的，有些咬牙切齿道，“你明明有选择，你心里清楚。”
“我只有晓梦。”
“可是她死了！”路韶云喊道，她的声音高亢而尖锐，像是一把裁纸刀，将二人之间某种无形的东西哗啦一声划得四分五裂。李宁玉一愣，稍后一个结实的巴掌便落在路韶云脸上。
“不许你在这儿胡言乱语。”李宁玉的声音抖得很厉害，她的眼神让路韶云感到愤怒而恐惧。她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李宁玉，呆了半晌，缓缓地挪到镜子前，左脸的掌印刺痛了路韶云的眼，她抬起手指，轻轻勾勒着那片鲜红的形状，“很快，李宁玉，很快你会后悔这么对待我。”
“不可能，晓梦不会死。”仿佛没有听见路韶云的话，李宁玉坐在沙发上，她又点了一支烟，脸颊低低地埋在掌心里，“她怎么能死呢？”
路韶云从镜子里望着她的侧影，眼泪流了下来。她擦擦泪，给自己化了妆，收拾好行李，最
后从抽屉中拿出一把枪，填满子弹，又拉好安全栓。
“我本就不该跟你说这些。现在，李宁玉，拿上你的东西跟我走。”

两辆轿车早已经停在楼下了。为了路上照应路韶云，701的人有三个跟她们一起上了火车。路韶云一进包厢便阴沉着一张脸，她要来手铐将李宁玉锁在座位上，冷笑道，“现在知道吃罚酒的滋味儿了？”
“你快把李老师放开。”惠媛眼尖，拦在了二人中间，扬起脸蛋，抿着嘴巴，狠狠盯着路韶云，“李老师不是犯人！”
李宁玉见一旁的男人伸手来拽惠媛，忙抢先把她护到身后，她一只手铐在座椅上，只能半弓着身子。“你们不能太过分。”
“这孩子你别说，看那小嘴巴，还真有几分像你。”路韶云的表情颇有几分怒极反笑的意味，对那三个人示意道，“行了，你们先出去，我跟李小姐单独谈。”见三人中年纪较长的一位似有犹豫，路韶云不耐烦道，“你们就守在门口，她还能从窗户跳出去？”
三人这才退到门外，刚将门关上，李宁玉便道，“该说的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没什么可谈的。”
路韶云却并没有交谈的迹象。她漠然地望了她们一眼，在对面的位置坐下，开始闭目养神。惠媛见状有些松了口气，往李宁玉身边靠了靠，李宁玉将她搂在怀里，她们就这样沉默了一路，中间路韶云醒了过来，却始终一语不发地望着窗外，眉宇之间似有愁容。过了好一会儿，见天渐渐黑下去，列车驶入了山洞，周遭暗了下来。路韶云忽然起身，柔声道，“我骗你的。”
“我知道。”李宁玉淡淡地说，“你们不知道晓梦在哪儿，对吧？”
路韶云摇摇头，“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好了，”见李宁玉正欲开口，她的手指覆上了她的唇，此时列车开出了山洞，夕阳的余晖飘洒进来，路韶云望着李宁玉镀上了一层金色的秀发，飞快地收回手，“要说的我已经说了，现在开始，你不要发出声音。”
她用力握了握李宁玉的手，走过去轻轻打开门，对门外三个人吩咐一番，其中二人朝着列车两个相反的方向走去，只剩方才那名年纪最大的，路韶云招招手，将他让进来，冲李宁玉的方向使了个眼色，“你先把她带出去。”
那人点了点头，走过来解开了李宁玉的手铐，李宁玉刚要起身，却听到一声沉闷的击打声，随即一副温热的躯体倒在她身上，她穿过那人的肩膀看见路韶云把枪别回腰间，她用力拖着那人的双脚，快速将他藏进了座位底下，又伸出手去摸索了一阵，从他怀里掏出一把枪握在手里。惠媛呆了呆，呜咽着扑进李宁玉怀里，李宁玉尚未回过神，路韶云已经上前捂住了她和惠媛的嘴，“记住了，千万别出声。”
这时响起了阵阵敲门声，路韶云将那人的脚又往座位底下踢了踢，快速瞥了李宁玉一眼，上前打开门，接过几个饭盒，吩咐道，“老董去了热水房还没回来，你去找找他。”
门外的年轻人连连应声，路韶云将盒饭放在李宁玉面前，“你们先吃。”她重新关上门，将座位下那人的手脚牢牢捆住，又往他嘴里塞了一只手套，这才整整衣衫，重新坐回桌旁。
“路韶云，你这是做什么？”李宁玉低声道，神色有些惊惶，话音还未落，只见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她，“我说过了，别出声。不想死的话，你们就保持沉默。”
“你真是疯了！”李宁玉摇摇头，有些绝望地转过头去，缓缓捂住了惠媛的眼睛，“别怕。很快就会过去。”她喃喃道，抚摸着惠媛的头发，感受到她瘦小的身躯在不停地颤抖。路韶云听到走廊里传来两个人的交谈声，骂了一声“糟了”，便一手抄起一把枪。趁那两人先后进来的一瞬，她迎面痛击，同时对准另一人的额头开了一枪。枪支装了消音器，只发出很小的声音。先前那人吃了痛，上来抓她，路韶云一扭身，对准他的腋下连开了三枪，鲜血如同开闸般喷涌而出，霎时间包厢一侧的墙上被大片血迹喷溅成触目惊心的鲜红色，李宁玉猛地伏下身去，紧紧抱着惠媛，身子紧绷得像一只满弦的弓。一阵温热的液体如雨一般落在她的腿和手臂上，浓重的腥味似乎还带着热腾腾的水汽，在她的周围渐渐氲氤开来。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睁开眼，见路韶云瘫坐在地上，用地毯抹了抹枪上的血迹。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路韶云打开车窗，将两具尸体抛出窗外。她看了看座位底下的人，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枚白色的药丸丢进那人嘴里，用力一磕。见李宁玉漠然地望着自己，她有些嘲讽笑了笑，“他们发现他之前，他死不了。”说着，她将自己的大衣丢给李宁玉，“换上这个，不能让人看见血。还有七分钟到站，我们就在这一站下车。”
“去哪？”李宁玉问道，尽量不去看四周的血迹，“你到底想要什么？”
路韶云走到她跟前，蹲下身，望着她，“我要你，我要你活着。”

今天更新第三十九章，本来打算微博贴吧同步更新的，但是电脑上总是打不开贴吧，只能用手机上传微博的上图片了，不知道是否清楚。如果看不清烦请移步微博，ID也是山间风烈展酒旗，谢谢大家。以后的更新肯定都会在贴吧。

可算是贴完了………

本章完


正文还有两章完结，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