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酸奶君出品】窄门

13.






——“我知道了”。



——谁知道了?



工藤久久地盯着聊天界面上收到的回复,眼睛因为酸涩而氤氲着泪水逐渐模糊了视线。在他决定放弃而闭起眼睛的那个瞬间,眼眶中蓄积的太多的眼泪终于无法抵抗地心引力的作用,顺着眼角的痕迹,一路沿着皮肤缓慢下滑,然后它们倏然坠入发间,消失了踪影,只残留下一道泛着微光的水渍。



从天窗透进来的阳光斜斜地照耀在有着蔷薇花纹的墙壁上,将一整个房间都照亮,即使工藤紧闭双眼,他的眼前也是一片鲜红。



鲜艳的红。



鲜艳的红色——总是让他想起那天自己原本纯白色的礼服因为沾染毛利的鲜血,而盛开出的一朵又一朵再一朵的野蔷薇。于是,工藤翻过身,将脸埋进 Usa 的柔软绒毛,想要再一次地去感受只属于那个一点都不可爱的人的气息。



“白色,空白的颜色?但是……我倒也不是说,我喜欢那种死气沉沉的白色,大概是圣洁的白色,像是百合花那种的……吧。”



——这是曾经十四岁的宫野志保年少时期讲过的话,十四岁的灰原哀如同一位穿梭了时间与空间的旅行者,或者其实是一位讲述者,她来到江户川柯南的面前,并向他讲述着小时候的宫野志保,“所以,我喜欢那种颜色,什么也没有的空白。教堂圣洁的光辉之中,伴随着不远处的钟声,手捧一束盛开的百合的我走向穿着纯白色礼服的你……可能旁边的博士会很激动的吧?那个时候,我终于可以没有任何顾忌、光明正大地走向你。然后你微笑着……”



少女的话语戛然而止,等他抬起头瞥过一眼去看的时候发现那个孩子正捂着嘴偷偷地笑着。少年不禁好奇地问出一句,“灰原你笑什么,突然地。”



“我啊,我在想,那个时候说不定其实你可能还是一脸傻样地笑着,然后坏心地把我头发上的小皇冠换成这种蔷薇编织成的花环。小皇冠不好么,工藤?”



这样的场景,江户川曾经在现实中幻想过无数次,也在梦境中排演过无数次,以至于让他有种未来已经笃定的错觉:二十四岁时的江户川柯南一定会在城郊的教堂里面,身穿一袭纯白色的礼服,等着他的小公主缓缓向他走来——或许他会嫌弃那位不可爱的淑女穿着华丽的裙子而走得有点儿慢了,以至于等不及的自己快步走上前去,再紧紧握着那个人的手一同奔跑起来。



都说梦境是一个人内心深处最最隐秘的思想——最为抽象却又极致真实地展现。不管是赤裸裸的欲望也好,可遇不可求的幻想也罢,还是被自己无数次肯定又否定、推翻又建立的原则,再或许,是多年的渴望中早已演变为潜意识的一帧帧画面,全部是导致一个人做梦的原因。



工藤新一竭尽全力地呼吸着,拼命地去努力感受从那只柔软的毛绒兔子身上传来的那个孩子的气息——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感觉到,自己其实是正在真实、鲜活地存在着的,而并非是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



或许,从某种程度上看,工藤新一和那个不可爱的女人归根结底都是一路人:镇定自若地处理完一堆突发问题,结束之后却在墙角蹲下来痛哭。无非是被现实逼到了角落,将最脆弱的那一面留给自己。



用冷漠与淡然,将自己的外表伪装得坚不可摧、不可撼动,但是躲藏在冷漠与虚张声势的背后的,只有无论如何都无法独自祛除的孤独。



孤独就在那里。



孤独永远都在那里。



孤独犹如一个密闭盒子中的一滴水,它是吸收了足够的热量蒸发汽化也好,还是温度变低凝结成霜也罢,它永远都在那里,不会也不肯减少一丝一毫一分一厘。



工藤再度回想起昨晚的梦境,是一大片茫无边际的浓重黑暗,穿着纯白色礼服的他缓缓推开教堂的那扇窄门,而那个人却是选择了截然相反的方向,无论他如何呼唤着那个人的名字,灰原哀终究是越走越远。



工藤新一声嘶力竭地喊着,“灰原”。可能江户川柯南都未曾有过这样的全力以赴与奋不顾身。一开始,她还是一个模糊晃动的影子,可是直至最后,连同那个残忍决绝的背影也逐渐消失在遥远的黑暗尽头。



那个黑色,又有些弱小的孤单身影转瞬之间就被黑暗所淹没吞噬。



曾经怎样的越发鲜艳,终究还是成为一团黑。



宫野志保那个人,总是在努力与自己保持着距离——工藤这么想。收到的回复没有了灰原哀那种惯用的颜文字,不过仅仅是简单明了、生硬直接、断绝了一切后续对话的“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戴着眼镜的少年,语气听起来有些不情愿,却还是回应着“我知道了”。



江户川柯南曾经想要制造出一片彩虹,为此他举着水管在空地里被暴晒了一个多小时。那个时候侦探团的几个小鬼十分坚定地告诉他,“这种方法一定可以的!”



——我知道了。



“如果放置一块三棱镜的话,一定会在你的房间里面制造出一片彩虹吧。”



——你知道了。



“你真的知道了么?从始至终,从过去直到现在,又从现在到未来。



“我不愿意也不肯去探索自己本身的价值,过分看重你在我的生命中的参与。我开始患得患失。于是,孤独不再美好,失去了你就变得惶惑失措焦躁不安。”



——“我知道了”。



——谁知道了。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18-05-06 23:07:00 +0800 CST  
【窄门】Paradise Ⅵ
《Paradise Ⅵ·工藤新一》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从位于繁华商业街区的 BONJOUR ,与服部道过别之后,独自一人驾车上路,还是那一辆福特车,鲜艳的红色在一片茫茫的车海之中总是那样显眼。车子越开越僻静……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种逃避——经过米花町僻静的住宅区:建成很久的老式房子,没有电梯,曾经江户川用手随便指着一栋楼说着承诺,“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买下一间小公寓吧?这样每天只需要步行就能够去不远处的教堂,你在那里虔诚祷告,我则祷告能够永远虔诚地望着你。”


——但是又能够逃到哪里去呢?


从教堂一路开始逃离,逃离到了帝丹中学的天台,又从帝丹中学逃离到了 1204 。


为什么要逃避?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去逃离,却又回到了最初开始的那座教堂,在融进树荫里的长椅上面坐下,透过树叶间隙倾泻下来的阳光斑驳如同那天纷飞的大雪。


灰黄的天空中飞舞着亮白的雪,仿佛替代着彼此对那些不敢说出口也未曾说出口的满含爱意的言语进行着回答。幻想着终于能够得到一些些微的回应之时,被冻僵在了雪地。面无表情地瘫坐在地上,听到服部的一句“在想毛利么”,继而转为在内心嘲讽着自己,虽有不甘却也只能够甘愿地摇头说,“是灰原。”


那个有着黑色皮肤、关西口音的大阪侦探无所谓地拿起一块没有吃完的柠檬派,咬下一口,思考犹豫过后开始讲着,“我们见过面了。亲手把小姐姐推开,推到别人的怀里,后悔么?”


有什么是释怀不了的呢。


又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侦探的理智不允许我作出会感到后悔的决定,不过人类终归是屈服于感情的吧……每当我想她的时候,她就会出现。”


大雪无声无息地飘着,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注定得不到一个答复。原本只是希望奢求着可以拥有一个温暖的小角落,但是一个人的话,连同心也跟着冰雪一起被冻僵了吧?如果从帝丹高中的天台眺望,喧嚣的街道总是灯火辉煌,伴随着能够淹没再抹去一切痕迹的大雪,总觉得是一种残酷又残忍的美丽幻想。


转瞬即逝,恍如一场残酷又残忍的盛大虚妄的幻想——即使江户川柯南已经竭尽全力地跑向她了——或许美好的一切,原本就应该这样不堪一击、脆弱易逝。


太过于美好,总是不真实,让人以为这些都不过是虚假。


像是那种,原本看上去十分笔直的日子,突然会过出许多蜿蜒来似的:原本直白的道理,也被理解出曲折——在这些莫名其妙的波澜中,工藤新一把日子过得矛盾,过得痛苦,甚至过出了壮阔。如果非得说人生是条河流,他的脚下暗流翻涌,泥沙俱下,在大地上蜿蜒,那么只要时间足够长,距离足够远,就会看到滚滚浪沙里闪着的微光。


可是工藤新一正身处于洪流之中,怎样看得清楚呢?看不清楚,想不明白,才会被浪潮裹挟,推推搡搡,走得犹犹豫豫,左顾右盼。


悬而不断,犹豫不决,等到工藤新一现在终于想清楚而走出那一步的时候,无论是灰原哀还是宫野志保,都已经变成了远处的人,模糊缥缈成一个微小晃动的光影,如同冬夜里面摇曳的烛火,被黑暗熄灭淹没以后,唯有他自己不得不去努力地尝试着淡然接受。


“我知道了?”工藤新一喃喃自语地讲着这话的时候,错愕得自己也有点恍惚。他始终记得那天晚上站在甲壳虫旁边的自己——静静地看着那个人越走越远——两个面对面的身躯,如同两颗陨落在寥阔天际的星辰:他们彼此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相互望着彼此,连眼睛也不舍得眨一秒钟。


时间久了的话。


金属会被锈蚀。


鞋底会被磨平。


食物失鲜变质。


花朵枯萎凋零。


种子生出根须。


年轮逐渐增多。


所以,到底——


——有什么是不能释怀的。


——有什么是释怀不了的。


生活已经回不到从前。所有人都被时间推搡着奔向那个喧嚣繁杂的世界,却不能够去阻挡任何一丝一毫的分离与悲哀,只能佯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积极态度,然后忘我、乐此不疲地沿着那条宽阔道路渐行渐远。


虽说悲伤是相对的,微末的悲哀在更加沉重的悲哀面前变得不值一提,但分离却总归一成不变。幸福感这种东西,如同沙金,沉甸甸地沉在悲伤的河底,再被泥沙遮去了光彩,转眼就消失不见。


所有的东西,重要的、不重要的,想要的、不想要的,全都有期限。


就连那种能够哭出声音的悲伤也终究是有一个期限。


或许像死亡一样,只在乎结果,而不论是如何死亡。


再或许,死可能是一道门。逝去并不是终结,而是超越,走向下一程,正如门一样。侦探这个职业总是见惯了生死,工藤新一如同一位看门人,他在这里送走了很多人,说着,路上小心,总会再见的。


只是工藤新一在属于灰原哀的最后的那个时刻之时,没有说出一句“再见”罢了。


工藤新一也不过是静静地站在甲壳虫的旁边,静静地听她说完,看着她被绝望分割,被夜色一点一点地吞噬,到最后连一个模模糊糊晃动漂移的影子也看不见。


工藤新一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不过是将那双根部断掉的高跟鞋放在自己的鞋子旁边,丝毫没有任何底气地请求,“那么……就请拜托你们在一起吧。”


所以所以——


那么那么——


——会后悔么?


像是站在桥上却彼此沉默地错过,还是与在水族馆时一样?


如同一条水族馆中的鱼似的,隔着水和玻璃看着那个人,看着她进门,看着她静静地望着自己,看着她和人流一样来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再看着她离去。


尽管左胸第二根肋骨往里一寸的那个住着一个人的地方会感到疼痛,工藤新一还是想心甘情愿地为一些事情画上句号——或许它们终将兜兜转转却最终无疾而终。于是他也只能够这样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


“我只是感慨而已,不存在后不后悔之说的。”





♚♚♚♚♚♚♚♚♚♚





作為番外 Paradise 的第Ⅵ發,原本是打算進行 第五日·14 的更新,但是發現自己寫跑題了,索性放入 Paradise 而作為 工藤新一 的番外。


目前更新狀態不穩定,結局依舊未定 cp 依舊未明,要讓我來做出一個選擇可以說是十分地困難了。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18-05-19 22:15:00 +0800 CST  
14.






或许是因为宫野那一句有些公式化的回复,让工藤新一能够勉强地打起精神来。只是勉强打起精神的同时却在想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那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变成了现在这样糟糕尴尬的局面:彼此互相都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然后给出一个出于礼貌的客套答复——他甚至都能够想象出手机屏幕那边的女人露出一个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的模样。



现在提出邀请的人是工藤新一,提出的事情是一起去参加春日祭的烟火大会。那么,是不是换了别的事情也会得到一个这样或许看起来有些敷衍了事但确实肯定同意的回复?如果是换做其他的人呢?



非常想要问的是——“你愿意嫁给我么?”



——这一幕在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被幻想过无数次,也在梦境之中被排练上演过无数次。



工藤觉得,那个孩子那时一定会有些震惊,噙着泪水的眼睛眨啊眨地望着自己,好像下一秒随时随地就可以放声大哭起来,收起了平时日常里傲娇的小性子,软软糯糯地说着“笨蛋”,句末的语气尽管沾染着哭腔听起来却是上扬的。然后那个时候他就顺势伸手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用亲吻代替手指,轻抚着拭去眼角溢出的眼泪,一边傻傻地笑着一边努力地打趣逗弄她,“呐……不过,江户川哀听起来没有工藤哀那么好听罢了。”



只是这些事情对于现在的工藤新一来讲,全部都是虚妄的幻想。



名侦探总是想要让自己保持着理智,情感是会影响判断的,不过偏偏遇上那个人的事情的时候就失了方寸变得束手无策。原本能够洞悉一切的锐利目光,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不得不先败下阵来,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然后内心的那份情感便变得愈发坚定不移。而那时候灰原那个孩子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躲在自己的怀抱里面,一边用手轻轻摸着肩膀上刚刚被她咬出的伤口,一边有些迟疑地说,“所以……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不要让我再一次失去存在的意义,好么?”



工藤新一紧紧地抱着她,两个人之间只隔着灰原哀身上那条睡裙的柔软布料,但是他一低头,就能够看到因为之前的拉扯而敞开的领口下隐藏着的正处于发育期的少女的柔软身体。



灰原闭着眼睛,像是一整个繁华星空的星辰都在瞬间黯淡;睫毛或许是因为不安,又或者是因为害羞,在轻轻震颤着;原本搭在工藤肩膀上轻抚伤口的那只手隐约加大了力度。



似乎爱欲会让人沉沦,唯有疼痛才能使人变得清醒。



从肩膀上传来隐约的疼痛,工藤新一随便扯着一些什么岔开话题,“喂喂……我之前做了个梦呢……”



小女孩的手微微抖了抖。



“有一天我睡得正熟,预感却让我睁开双眼。而你,就站在那面会有阳光穿过的向南的窗子前,对我说,‘四处晃荡之后,还是你最爱我。’灰原……如果在你四处晃荡之后,你还会爱我么?”



“我不会像你一样去四处晃荡的。”有些生气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傲娇感觉。



“喂喂……灰原……”



“嗯——”或许是还想要说什么,但是剩下的话语都被淹没在一个有点赌气似的吻中。那个孩子始终闭着眼睛,不肯看工藤一眼,工藤便觉得,是不是刚才自己的举动有点儿把她吓住了。想了很久也想不通,索性跟着她一同幼稚地赌起气,轻轻啃噬着柔软的下唇。听着那个孩子发出的喘息与嘤咛,忍不住说出那句“我爱你呐”。



——我爱你。



这句话,不管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工藤新一,都只说过这么一次。他觉得即使没有这句话,那个人依然会陪着渺小而要卑微的自己——只有在爱的人也很爱自己的时候,才可以把姿态放低,低得卑微到尘埃里,或者是满地打滚,她都会跟着一起卑微到尘埃里,或者是满地打滚。



可是,现在呢?



名侦探工藤新一萎靡不振地在家躲了好几天。



但是不是说这样萎靡不振的状态是因为毛利兰的死亡:毛利的死,这件事情带来的震惊多于那份出于陌路人之间的惋惜,因为工藤新一原本是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尽管会与灰原哀那个孩子的态度和想法截然不同——那个孩子一直认为,要给死者不朽的名,要给生者不朽的爱;工藤新一却私自自私得要给死者不朽的爱,给生者不朽的名。



或者换一种说法,不朽的名,还是不朽的爱,他唯一想要给的都只是那个有点小傲娇、一点都不可爱的人。



大概他这一辈子就想只爱这么一个人。只是时间虽然对人总是那样地最为公平,但是却残忍至极,那些想要珍惜弥留的奢侈时间,终将,也都必须一分一秒平稳无虞地安静度过,不带有任何的拖延滞后以及缓冲,然后,等到那个时候,工藤新一唯一能够做的不过是如同现在这般,将那些思念的念想、撩拨的情话在手机的键盘上敲成一个又一个再一个的字符——尽管文字与语言总是存在着难以磨灭的歧义,但是却带着炽热而又缠绵的温度与情感。



不过他写下了大段大段的话,但是颤抖着的双手最后终究是没有将它们发送出去,而是选择了删除。工藤觉得,这样的形式总显得略为敷衍搪塞、不够正式。



可是要在什么时候?要在什么时候才能让那些未曾、或许永远都无法说出口的话语终于传递给她让她知晓,然后那些深深埋藏在内心柔软角落的树洞里面的沉默再宁静且寂寞却顽固又偏执的情感倏忽在时间转瞬的罅隙得到回应以及肯定?



江户川柯南一直觉得,其实灰原那个人很没用的,和她发明的那种不起作用的毒药一样,如同一只牙齿都没有长全、有点风吹草动就开始胡乱挥着自己的爪子的小奶猫似的,只是到头来费了那么久的力气,受到伤害的只有她自己。于是江户川就忍不住想要像提着猫咪脖子后颈位置的软肉而提起来一样地去安抚她、呵护她。然后他感受到了工藤新一不曾有过的爱。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爱情,也丝毫不例外。它让人变得斤斤计较又患得患失,名为江户川的少年曾经在露营时对着划过天空的星辰祈愿,“如果灰原以后可以放开手中的限量款包包,转而抱一抱我就好了。”而身旁与他仰望着同一片繁华星空的那个孩子说,“既然这样……那回去之后你可以到商场里面多买一些芙莎绘的包包。那么多的包包,我一个人拿不了的,然后我就会去抱抱你,还向你撒娇,‘工藤,你把它们都搬回去吧。’”



工藤觉得,或许这才是爱吧:比如说吃到了好吃的,想去哪里玩,有什么笑话,有什么观点,都会很自然地想要告诉她。当然在肉体上,也有想抚摸她,亲吻她,呵护她的各种念头——这种正面的感情,是只要想到对方,嘴角就会上扬。



所谓生活,每个瞬间都充满了选择。此时此刻工藤新一所经历的一切,正是他过去做过的无数个选择的结果。无论选择哪条路,肯定都会对没走的那条路念念不忘吧。所以,这世上没有毫不后悔的选择,而生活也并非有一个正确答案。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18-07-05 17:23:00 +0800 CST  
16.






没有人在期盼着一个晴天。



——因为这个晴天等不来。



——服部平次的内心清楚明白:自己等不到雨停的那个时候,而这个晴天再也不会到来了,她随着……随着时间一起走向远方,到最终只会变得荡然无存不复存在。



从杯户饭店的公寓出来,无处可去的服部平次突然想起同样位于二番目的小公寓——小公寓的钥匙他一直都当作幸运符似的随身带着,不过他知道是自己决定离开的,他想过那个人或许会像和叶一样与自己闹一阵子的别扭,但是却没想到她会走得那样决绝,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于是当他在二番目的附近下了车,沿着那条小路,走过了工藤宅,又走过了博士家,再继续走下去,转过一个街角,直至道路的一侧出现一个绿色的邮筒,那时停下脚步抬头看的话,就能够看到屹立在二番目与三番目交界处的灰色高层建筑物,它的背后是米花中央公园,住得稍微高层一些的居民只要推开窗户,或是走出来站在阳台上就能够将里面辽阔的人造湖尽收眼底。



尽管是处于二番目的地理位置,却是有些老旧的建筑物,但是却是越水七规从小生活的地方,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以后你也会陪着我在这里老去吧?”



服部平次那时想了想,一边用手在她光滑脊背上面轻轻摩挲,一边亲吻着她的额头,说,“为什么不愿意去关西,在大阪那里安定下来?我总觉得东京的节奏太快。”



“那你怎么不愿意来这里呢?”



当他走出有些狭小的电梯间,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一旁墙皮有些微微脱落的墙壁上面还残留着当初他画的相合伞的模糊痕迹,曾经最开始的两个人像是刚刚学着恋爱的初学者,幼稚得像孩子,走了很远的路只为了从中古家具店里面搬回一张红木软榻;围在一张小矮桌旁边吃着没控制好火候的天妇罗,里面的蔬菜被炸得有些过头而虾仁却是生生的感觉;旧壁橱上面摆着几种常见的日式清酒和一些已经喝完的空掉的红酒瓶子。



缓缓地拿着钥匙,将它插入锁孔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轻轻地旋着。



或许那个人正在被窝里面蜷缩着,哭得有些累了就那样睡着了。



——服部平次是这样想的。



可是向着外面的公共走廊而拉开那扇门,等待在他眼前是的属于空无一人的孤独与黑暗。这个季节,傍晚的二番目天黑得很快,高级住宅区永远都是死气沉沉的冷淡模样,因为监视器的原因街道上的路灯总是昏暗,只有他头顶上方不远处的那盏声控灯时不时地亮起,投下一片小小的光辉,发出电流滋滋作响的声音。



他走进去,用手在玄关的墙壁上面摸索着电灯的开关。房间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有改变,木质地板被打扫得一尘不染,恒温酒柜的电源依然没有被切断,红木软榻还是红木软榻,小矮桌也还是小矮桌。再抬头却发现曾经被贴满便利贴的卧室门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而房间之中在少了所有与越水七规有关的物品以后,终于变得空荡荡的,成为了一个空房间。



与那个人相关的一切都通通消失不见,甚至连香水的气息都没有留下。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尽管面积不大,却空落落地生风,连带着心也一起被掏空,曾经服部平次还大言不惭地说,“我的心早已不在我身上、不是我的所有物了。”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明白,原来一直以来这颗心都被他给错了人、放错了地方。



像是终于自己也不得不面对如同工藤新一那种进退维谷的现状,这种糟糕尴尬的局面,说什么都太早,做什么却又太晚。



或许是一个报应,再或许是一种惩罚,只是这结局迎来得太快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的磨蹭态度反而令他觉得有些错愕失措。



东京最近总是在飘着雪,可是那雪飘下来最终却也变成了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窗户上,于是窗外传来淅沥的雨声。



当一颗恒星开始陨落,氢与氦向内部坍缩形成质量更大的物质,聚变时期随着能量的流动而发出阵阵轰鸣声和灿烂的火光。宇宙中的真空状态并不能传声,于是服部平次只好在遥远的地球上看着同样位于远方的那颗恒星如同一朵燃烧的星云逐渐向周围扩散消失,犹如一粒微弱的火焰被淹没在冬日的黑夜里似的瞬间湮灭在浩瀚的宇宙。



然后整个世界都归于一片黑暗。



他总觉得,工藤新一这颗有些刺眼的恒星也是时候坍缩陨落了。



没有拿起一直被放在玄关处的伞——服部原本是想要留给那个人最后的一个念想:好为她在下着雨的时候遮风挡雨。



想要一起在餐桌前,品着不同品种的葡萄酒的人不知去往何处,切断了恒温酒柜的电源,他同样挥手告别了这间小公寓,趁着夜色不深的时候走进雨中。但是这次他留给这间小公寓的背影没有了薄凉,也没有了决绝,反而被雨水浸润得生出几分落寞与狼狈。



雨水把新的泥土堆积,断层处高高迭起了津泽川的河岸,新的花开在河岸上。



如果说将食物放在冰箱里可以通过阻止缓慢的氧化反应以此来减缓食物的腐烂,那么服部平次只有把那个人的身影在脑海里面一遍又一遍再一遍地回想,把往事的记忆幻化成光影,把光影延伸为记忆的新突触,才能使之给灵魂铭刻上永不磨灭褪去的印记。



她教会他爱与温柔,她告诉他痛和成长,她在阴雨连绵的深夜里陪伴他一起等候晴日黎明的到来。



若是将晴日时穿透树木缝隙之间而散落下的阳光比作那个人轻柔而温暖的吻,那么是不是此时此刻的服部平次还能够幻想着这声声不息延绵不绝的雨音是对于彼此的爱情的一种镌刻与证明——就算这雨音在口口声声地说着“我爱你”,只是那如出一辙的几个字温情无比的同时也依旧薄凉无比、决绝无比。



“只有这些冰冷的雨水还愿意给予我一个虚伪却有些温暖的拥抱。”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18-08-30 14:52:00 +0800 CST  
17.





如果找不到一个真实的真相,那么就让谎言变成真理——然后终日用自欺欺人的痛苦进行自我**,瑟缩在黑暗的房间角落,看着窗外的太阳升起、划过天空又落下,直至月亮开始在寂静无人的夜晚低声诉说,才借着夜色小心翼翼地打量一眼镜中的自己,质问着,“你是谁?”


“我早上照镜子的时候都会感到一股寒意,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镜子能反映出所有真实的东西,但是它却不能照出真实的你。”或许不是时间过得越久,人心就会离得越远,而是逐渐靠近,尽管缓慢,但是总归会有无限贴近的那一天,因为他也开始时常思考起来:这镜子里面显示出的就是真实的自己么。每当他这样站在镜子面前,看着里面略显陌生的面庞时,真害怕有一天自己会忘记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


不止是江户川柯南,他还会忘记很多很多。忘记樱花飘落时分穿着粉红色蓬蓬裙的少女:她如何轻轻踮起脚尖,轻盈如同一只百灵鸟,又是如何抬手抚起自己的头发,眼眸中光彩流转,低语说,“工藤你头发,上面……沾到樱花了。”然后忘记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与空无一人的船甲板,戴着红色呢帽的孩子,日光在她身后闪烁,却不知是在上升还是坠落,像是误落人间的小天使,他走上前去拽着那个天使的翅膀再也不让她离开。最终忘记的是轻浮且看不见明天的誓言,从日常的时间点串连成线,直至移动着延伸出的平面再旋转着的空间与不断逝去的时间,整个宇宙都被湮灭遗忘。


整个世界都被淹没在雨里,工藤起身去关阳台的窗户,心里面已经是湿哒哒的一片大海,他不想要地板也变得一样湿哒哒地泛着潮气。这样原本就有些颓丧的自己会变得更加颓丧。而手机的网页似乎总是在推送一些娱乐八卦和心灵鸡汤,如果不去拿起,说不定它就会那样一直震动着,然后从桌角的位置摔下来。果然,他看了一眼,自己依然是故事的主人公,昔日的名侦探如今一蹶不振彻底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用于消遣时间的谈资。


不乏有着众多粉丝基础的个人运营账号抛出所谓细节分析帖,每一个人看起来都有理有据仿佛是他们自己的亲身经历,实则却是毫无根据的凭空臆造,于是下方的评论区域起了各种纷执,甚至还要在 SNS 的平台分成两个阵营,唯粉与 cp 粉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这件事情他又有什么错?不是都说要追求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么?那么为什么工藤新一就必须和毛利兰在一起,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难道爱情这种听起来自私做起来更加自私的东西会突然变得崇高起来而要考虑先来后到——要和第一个遇到的人在一起,后面遇到的都是一种错误;事实上,工藤新一并不想要遇到毛利兰,只是对方努力地缠上来,他的人生都在努力逃避着,因为:没有人会像他想的那样爱他,明白了这一点他就再也不去想了。


阳光又帅气的高中生名侦探,母亲是著名影视演员,父亲是推理小说作家,没有人会在乎究竟是工藤新一还是工藤慎一或是工藤真一,他们在乎的只是这样的一个形象、一个设定、一个用于满足青春时期的少女的幻想的人物。毛利兰只不过是那些人的代表罢了;谁都可以成为毛利兰,谁也都是毛利兰。


像是从此分离成为两个人,一个人继续表演着那种欺骗性的假象,而另一个人却更加渴望自由。


“侦探这个职业见惯了生死,时间一久就会漠视生命。”——这是工藤优作告诉他的。那个时候患有厌食症的工藤新一只愿意一个人坐在桌前看书,发现作者是自己的父亲以后,他一路小跑着去问,“爸爸为什么想要成为作家了呢?侦探不好吗?”


或许真的是会漠视生命。他见惯了太多太多的人在自己的面前失去生命,虽然也会感到遗憾与惋惜,但是这并不能够成为一种压抑在内心的痛苦。尽管那个天使似的孩子却说,“工藤,太痛苦了,我无法承受。”


于是当毛利在自己的面前彻底没了声息,是那种熟悉的恶心反胃的感觉,他唯一想到的只不过是要去洗干净自己的双手,以及,静静看着某个人逐渐远去却不能有任何作为的无能为力。


人和人之间的空间不是刻意预留出来的,而是自然汇入的,并且无孔不入。或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很多时候工藤明明忙得要死,却还能遇见一个人;当他无法把时间给一个人的时候却能完全给另外一个人。他并没有在故意操作什么,只是因为人和人的走近从来不需要安排,也无法被刻意阻挠,像水一样。毛利兰走不进工藤新一的生活,不要去责怪工藤不愿意为她打开那扇窄门,而是两个人彼此本就不是一样的人。


工藤新一觉得既然自己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他必须要爱一些人,伤害一些人,再忘记一些人。但是总是忘了这些事情究竟是怎么开始的,偏偏执着于控制它结束的方式。“事情不应该这么结束”,于是千千万万段感情继续着,以奇形怪状的式样。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19-03-15 11:10:00 +0800 CST  
3.

在一低头一抬头的罅隙里有人低声说了话,于是一切就变得很微妙,眼神有了温度,手心有了湿度——故事的开头总是这样,那个女孩如同女主角似的低语轻声说着,“可能或许不行了……”为什么空虚的内心也如此想要得到徒有其表的虚伪爱情?说着通过指尖传达出的不负责任的话语,“一定会是没问题的。”而目光聚集的镜头转向了几分钟就会忘记的蔚蓝。

没有热度的痛苦与温柔渲染浑浊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的世界里,大雨倾盆,事情不应该这么结束——千千万万段感情只能以奇形怪状的式样继续进行着。

年轻的名侦探第一次看见宇宙,是与那个孩子四目相对的时候。少年侦探团的出游活动,刚好选择了对面铺的位置,临近睡觉时,他听见对面有哭声。抬头看过去,那个孩子侧面卧着,塞着耳机,双眼紧闭,隐隐看得见泪水,鼻子抽动,身体也跟着颤动。

但愿她只是听到了一首悲伤的歌。——名侦探的内心正这么想着,却不曾想到那个孩子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猛然睁开双眼坐起来,伸出手望向自己,目光里面带着高傲也掩盖不住的惊慌与失措。于是他也不得不坐起身来摸索着小背包里面的纸巾,看着那样的眼睛将纸巾递出去的瞬间却是张口说了一句,“再过来一些,我帮你擦,灰原。”

对面的孩子无动于衷,手依然停在半空中;缩水了的名侦探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拿着纸巾轻轻拭着。

“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姐姐,工藤。”

“嗯,我知道,我会……”剩下的话语来不及说出口,就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之中:上铺的几个孩子纷纷探出头来,步美在上面问着,“灰原同学怎么了呢?”光彦则是喊着,“步美小心呀!”

“灰原她眼睛不太舒服,可能是今天一直在用手机查地图吧。”

“看起来很严重啊,糟糕,那灰原一定要好好让眼睛休息一下,电视上的科普节目里好像说是可能会引起结膜炎症,会非常麻烦的,要去医院检查还要再……”

安抚了少年侦探团的几个孩子,向隔壁车厢的乘客道完歉,列车上的灯也彻底熄了,只剩下两个车厢连接处亮着。他站在那个孩子的位置旁边,将被子往里面塞了塞,缓缓坐了下去,“你还好吧,灰原?”

“嗯。”微弱得几乎不可察的一句回答,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够听到。“那就好……不如你再向里面一点?有件事情我想问你。”没等到回答,就已经自说自话地掀起被子的一角挤了进去,“你会不会觉得,我总是在说谎?从一开始的根本不擅长,到刚才即使是面对着步美这样的孩子也能够内心平静地讲出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你就当作是名侦探历史上的精彩表演好了……以后不做侦探的话,演戏也可以。”

“说出一个谎言,后面的谎言就开始排起队来,只为了去圆第一个。可是你应该知道的,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即使对别的人讲了那么多谎话,但是那天傍晚我对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

“我知道。”

“那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可以给出一个答复?现在好么?”

“工藤,”他看着那个孩子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脸上遮挡着表情,“我权且当作这是一个总归要落幕的戏剧罢了。”

“陷进去的我彷佛觉得从此刻开始才是真实。若是有幸能对未来的自己倾诉如今平凡无奇的生活,我究竟该说些什么好呢?说你终于让我的生活有了光亮和色彩?”

“不如说祝我们能够早日清醒。”

东京下了很大的雨,整个世界都被淹没。工藤关上了阳台的窗户,手机震动着从桌角的位置掉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里面连接着的虚拟世界,正上演着无数以自己和毛利作为主角的戏码,与过去的江户川如出一辙:说着通过指尖传达出的不负责任的话语,“一定会是没问题的。”

而这些他曾经早已思考过,质问过,费解过:为什么话语在通过指尖进行传达?

——因为在事情得到解决之前,两个人已经永远无法再见面了,只能在手机上发出一封封不负责任的简讯;因为那样的一起长大的两个人,从来都不曾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只留下了拙劣的演技,被虚假掩盖包藏起来的温柔中还藏着短刃,从始至终都在用没有规律的共鸣与恰到好处的附和说着,“或许我能够明白。”

他捡起地板上的手机,躺在床上,枕头里藏着早已发霉的梦,梦里又住满了无法拥有的人。有多少人的那一句——祝你幸福——背后还藏一句,我依然还在爱着你?

“我依然还在爱着你。”

波光粼粼的海平面与空无一人的船甲板,戴着红色呢帽的孩子,日光在她身后闪烁,却不知是在上升还是坠落,像是误落人间的小天使,画面唯美静谧得如同一副缺失了画框的油画。那时他看得有些出神,忽然有风吹过,回过神却发现自己手中握着刚刚拾起的红色丝带,那个孩子正在前方不远处对自己笑着,“工藤,你把那个给我,不知道为什么没绑好从帽子上面掉了。”

“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我可能是爱上你了。

——我依然还在爱着你。

——从始至终我只爱你。

——我将违背我的天性,忤逆我的本能,永远爱你。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20-01-27 00:09:00 +0800 CST  
之前貼吧系統刪樓,當時重開了一個進行續更,請戳:http://tieba.baidu.com/p/6134949494?share=9105&fr=share&unique=EC267D44CDCF15184DD7A2D6C3F15F13&st=1580054981&client_type=1&client_version=10.3.31&sfc=copy
完整版都在博客裡面。

楼主 KikyoDean  发布于 2020-01-27 00:11:00 +0800 CST  

楼主:KikyoDean

字数:63790

发表时间:2015-02-02 03:5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1-28 19:00:38 +0800 CST

评论数:559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