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训诫──军魂下午四点,大家簇拥着苏城进了武警大院时,站在

正午时分,苏城睁着眼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只胳膊和一条腿吊在床外边,悠悠地晃。

粗犷的歌声从窗户外飘进来,战士们正在食堂前列队拉歌。

望着天花板,轻蔑地笑了,真难听!

门锁转动,想着程浩进来“探监”,身子没动,问到,“小耗子,今天啥菜啊?”

程浩端着餐盘走到他面前,俯着身子,往门口指了指,“大爷,有人来看你了。”

侧头过去,只见丁镧的警卫员和三团长付厚旺,先后进来。

再一看,各人手里提溜着一条崭新发光的武装带,似笑非笑。

苏城盯着他们,胳膊腿不晃了,强装镇定,“你俩咋来了?”

付厚旺“啪”的一声照着单人床旁的铁柱上抽了一下,“你说呢?”

苏城瞬间跳了起来,光速蹿到了床那头,扶着栏杆说,“有话好说,大哥!咱们无冤无仇啊!”

“哦?是吗?!”

两人说着并肩靠了过来,将苏城一步一步往墙角逼。

“等会,等会,”苏城俩胳膊挡在胸前,生怕他俩冲上来,“给我一次机会,付哥,李哥,我道歉,我错了!”

二人并不止步,只是走得很慢。

苏城急了,冲程浩大喊,“唉?你别傻站着啊!看不到吗?!”

“我就不帮忙了吧,他俩……”

“上啊!”

“哦。”

程浩折身去门旁抄了笤帚,加入了围剿队伍。

苏城知道无力回天了。

“不是,不是,哥几个,冷静!”眼看着后背贴到了墙上,“我真的错了,千万别动手!有事好商量!”

三人的家伙事戳在苏城眼皮子底下,“你就说该不该打?”

苏城的脸已经苦成了瓜,“轻点行不行啊?我这是初犯啊!”

“初犯吗?”程浩怼回去,“你再说一次?!”

苏城咽了一下口水,唯唯诺诺地争取,“我就打了李哥,没动您二位啊?”

三人就笑了,付厚旺道,“咦?这不是会讲道理吗?问你演习啥情况,你给我甩什么脸色啊?!”

说着拿武装带贴到了苏城脸上。

“错了,错了,”苏城欲哭无泪,眼珠子死死盯着带子,“我真是被演习气着了,我发誓,”说着举拳到太阳穴,无比地恳切,“绝对没有下次了!”

程浩拦下了武装带,“付哥消消气,打人不打脸,再说毁了苏团长这英俊的颜值咱可担不起。”

“英俊吗?”付厚旺抱着胳膊端详苏城,“我怎么觉得丑的很呐?!”

苏城频频点头,“付哥,我丑,我丑,您回吧,别看我了,留我一条狗命吧。”

“顶嘴?!”程浩照着他大腿抽了一下,“你这是跟付哥说话的态度吗?!”

苏城手不知道往哪放,去揉腿吧,怕人家照着胳膊抽,护着胳膊吧,又怕抽到了腰上,瑟瑟发抖,“我没有啊,我哪敢顶嘴啊?”

“还顶?!”付厚旺反手抡下来,抽在他右胳膊上,“我看你还嘴不嘴硬!”

苏城捂着胳膊,再不敢吭声,除了眼神装可怜,没有别的办法。

“给我转过去!趴墙上!”

苏城犹犹豫豫,“打多少下啊?让我心里有个数。”

“哪那么多废话!你转不转?!”

“我真的知道错了,大佬,”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脱,苏城半转不转,“少打两下吧,这武装带特别疼。”

“算了算了,付团,程参,别逼苏团长了,”警卫员刚二十出头,本不敢过来找苏城“算账”,结果突然听到苏城叫他“李哥”,胆子也大了起来,“咱帮帮他吧。”

说着,使个眼色,箭步上前,连同程浩一左一右,将苏城猛地推翻转过去,按在了墙上。

“不是?你们这是私下用刑啊!”

苏城急中生智,突然抓了一根救命稻草,“我被丁校关这里呢,你们凭什么进来?!”

说着又挑软柿子捏,扭头冲着警卫员吼,“你眼里还有没有上下级观念?!”

三人互看了一眼,觉得他脑子是锈掉了。都这个时候了,还尽扯没用的。

付厚旺怪笑着扬起武装带,猛地抽下来。

“啊!”

苏城大叫一声,身子往上一顶。

头撞到挡板上,就醒了。

一睁眼,看到程浩端着餐盘站在他床边。

吓得“腾”一下缩到了床内侧,大喊道,“你干嘛?!”

程浩本进来给他送饭,见他在睡,正想推他。

刚拢近身,听到他梦魇大喊,接着醒来,又惊悚地弹开了。

自己倒被他吓了一大跳,餐盘差点打翻,因而气急败坏,“你有病啊!”

苏城这才完全醒来,已经出了一身汗。

连忙往门口看了看,见已经锁了,才算安心。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做了个梦。”说着赶紧下床去接饭。

程浩没好气地把饭甩给他,“还没睡够啊,别睡了!”

“不睡了,不睡了,”苏城赔着小心,“你吃了吗?”

“没呢,先给你弄了,我这会下去吃。”说着要走。

苏城追了上去,“程爷,辛苦了啊。”

程浩匪夷所思地看着他,“发什么神经?”

苏城不生气,“帮我个忙吧?”

“啥忙啊?”

“那个,你有空帮我去给小李,还有付团道个歉呗?”

“哪个小李?”

“丁校警卫员啊。”

程浩不走了,嘚嘚瑟瑟地问,“你打人,我道歉?凭什么啊!”

“我这不是不方便嘛,您行行好,”说着放下餐盘,转到程浩身后,给他揉肩,“我是考虑啊,这产生了误会不化解,以后咱们团办事很麻烦啊。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17 10:10:00 +0800 CST  
“这麻烦谁找的啊?谁前天到处拿人撒气,打了这个打那个?”

“我这不是知道错了嘛,”苏城低声下气,“再说了,我手也伤了,还被你按着打了一针。”

程浩气结地扭过头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就纳了闷了,你跟丁校说什么了啊,他能把那只杯子都摔了?”

“那不是他摔的,是我摔的。”

程浩突然转了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你说什么?!你摔的?!”

“是啊。怎么了?”

程浩无比震惊,过了一会才说,“那只杯子是丁校战友送的,那人后来调到国境线参加行动,牺牲了。我给丁校当通讯员的时候,有次为了擦桌子,拿了那只杯子,被他吼了一顿,不让碰。”

苏城也愣住了。

“怕了?”程浩笑了,“这事迹要是传出去,你在咱们师能横着走。”

“我想起来了,”苏城还是有些无助,“怪不得镡师当时说了句,这杯子我赔不起。”

程浩点点头,宽慰到,“行了,反正摔都摔了,丁校都没计较,你也别放心上了。”

苏城还是说不出话来,程浩拍了拍他肩,“我吃饭去了,一会替你负荆请罪。”

苏城坐在凳子前,饭也没吃,有意罚自己。

从前天下午到现在,整整睡了两天,感觉把三年差的觉都补上了。

坐了一会,拿毛巾去洗澡,突然就爱上了洗澡。在哗哗的流水声里,可以想很多的心事。

本来回了趟家,和王问哲夜谈过后,有了换个地方的想法。

家里不给他任何压力,似乎离开师部的负罪感没有那么大了。

可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真的冲丁镧说出那句话后,心里越来越后悔。

这个让自己活得如此累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留恋呢?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停了水。

次日一早,爬起来又去洗澡,接着想,还是想不通。

来师部后的一点一滴在脑子里走,失败总是多过成功,痛苦远远多于喜悦。

但如果丁镧再问他一遍,“你还想不想干?”他一定会厚颜无耻地说,“想。”

下午五点,闲得发慌,脱了衣服又去洗澡,心情大好,明天就要“出狱”了。

洗了一半,听到敲门声,想是饭来了。

系了条浴巾光着脚“咚咚”跑出来,还嚷嚷一句,“没带钥匙吗?”

开了门,看都没看,转身回浴室,却隐隐感觉不对。

身后没有动静,无人说话。

回头就吓到了,“丁校!”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别敬礼了!”丁镧也有点尴尬,“你大白天洗个什么澡?!”

“我……”

“穿衣服去。”丁镧不再看他,转身去凳子上坐。

“是!”

去换衣服,水都没来得及擦,短袖刚套上,就直接贴在了身上。

“丁师长,不好意思啊。”跑过来站好,万万想不到丁镧会来“拜访”,“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投诉我的状子写好了没啊?”

苏城心里发慌,说话也不利索了,“师长,我……那天瞎说的,我……我没……没想投诉您。”

“哦,又改主意了?”

“不是,我压根也没……没那样想。”

“那把状子改成检讨吧,有问题吗?”

“是!”

“睡好了吗?”

“睡好了。”

“再多给你几天洗澡?”

“不用,不用,洗好了,都快脱皮了。”

“那跟我出去走走吧。”

“我……”特别不想和他独处,“程浩一会送饭,我不在……”

“哦,怕没饭吃?”

“不是,不是!”

“我请你吃,走着。”说完就起身。

苏城无奈拿了钥匙跟上。

“外套穿上。”丁镧突然在门口停住了,指了指搭在床头的作训服。

“太热了……”不仅热,而且那衣服上没有衔。

“穿上!”

“是!”偷着在身后瞪了他一眼。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17 10:11:00 +0800 CST  
《军魂》98
清晨,当窗外还有环卫工人“沙沙”的扫地声时,王问哲便轻手轻脚起身了。
将昨晚收拾好的野炊用品,一趟一趟地搬到车里。
被莫名的兴奋裹挟着,他吹着口哨,步伐恢复了往日的轻快。
牟雨紧跟着起来,做好早餐。许久不曾打扮自己,今日还是对着衣柜,琢磨了半天。
一切安排停当后,便坐在客厅里,等着小俩口起身。
“珂儒的水杯带了吗?”
“带了。在黑色背包里。”
“哦。”
“哎呀,昨晚还剩好些葡萄在冰箱,我去冲冲,带上吧?”
王问哲拉住她,“不带不带,容易压坏,回来再吃。”
你一言我一语,似乎不是去游玩,而是参与一次任务。
坐了半个小时,房中没有动静,王问哲百无聊赖开了电视。
“小点声。”
看着看着,王问哲抱着双臂打起了瞌睡,不小心压到音量键,声音瞬间飙升。牟雨从他怀里抢过遥控,手忙脚乱地调低了。
两分钟后,房门开了,苏城睡眼稀松地出来,稍带抱怨,“你们怎么醒这么早啊?”
“是不是把你们吵醒了?”牟雨起身,十分抱歉,“你们再睡会,还早。”
“不睡了,”苏城打着哈欠去了洗手间。
牟雨转过身责备地看了王问哲一眼。
吃过早餐,四人出发。
先去动物园,又去游乐场。珂儒玩得不亦乐乎,苏城二人追着他,怕他跌倒,又时不时摸摸他后背,给他擦汗。
逛了一早上,牟雨膝盖隐隐作痛,但没有吭声,很怕扫兴。
王问哲陪她走在后面,一有空档,便找树荫让她坐。
转眼便到了中午。
“苏城,不早了,咱们要不找个地方先吃东西吧。”
不知何时起,一家之主就换了人,大事小事,王问哲都要和他商量。
苏城看了看时间,“那你们去湖边吧,我去车上拿东西。”
“我跟你一起。”
二人去了车上。
苏城把后备箱的东西往下拿,王问哲挑重的先抱在了手里,默默地站在后面等。
苏城并未看到,还在翻找,“我的音响呢?”
“什么音响?”
“一个球,我昨天专门放在餐布上的。”
“啊,我以为就是压东西用的,没带上诶。”王问哲顿生愧疚,但还是解释了一下,“我一看有插头,想着公园又没电,就没有问你。”
苏城有点不爽,新买的音响,昨天特意拆了包装,想带着的。“它里面可以装电池。”
“哦。”可惜已经晚了。
苏城收拾完,关上后备箱,去抢王问哲手里的东西。
“不用,不用,我拿得动。”王问哲往后躲了躲,坚持着。
“您拿轻的就行了,”苏城很坚决。
王问哲只得给了他,自己去提地上的食材,一路追赶着苏城的脚步,他知道东西很重,所以苏城才走得很快。
餐布铺好,食材一一摆放整齐,军人的习惯成了整个家的习惯。
王问哲乐乐呵呵地将鱼竿固定到湖边,戴着白色的遮阳帽,吹着微风,心情大好。
苏城躲着众人接了个电话,眉头紧锁,一件本以为处理完结的事,突然有了变动。看来下周又有几场硬仗要打,虽然他知道自己足以应对,但压力还是顿时将周末的欢愉挤到了一旁。
打完电话回来,王问哲已经蹲在地上研究着说明书,这个新式的帐篷他还是头一次见。
苏城二话没说,抓起零件就弄了起来,王问哲凑到他身旁,观察一会,指着他装好的“腿”说,“我看这上面写的不是这样的。这个是弯在里面的。”
“不用看那个,”苏城头也没抬,“我知道怎么装。”说着目光在地上扫了一圈,指着远处的一个横梁说,“把那个递给我。”
王问哲连忙跑过去,拿给他,看着他弄,悻悻地将说明书放到了一旁。
感觉学会了,自己便去安装另一条“腿”,可搞到最后,竟然合不拢。
“苏城啊,你帮我看看,我这个怎么对不齐啊?”
苏城瞟了一眼,一时也看不出问题,“您放那吧,我一会弄。”接着忙自己的活。
王问哲不死心,拖着那条“腿”,站到苏城身旁,“你看,我是按着你这样装的呀。”
苏城接过来,转动着看了一圈,“不是这样装的,套反了。”说着直接拆开,“这个东西在外面。”
王问哲高兴地点头,“哦,哦,知道了。”拖回原来的地方,重新去装。
各部分全部装完,两人合力去撑起来,却发现不对劲。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王问哲又去看说明书,“还是不行,得按它上面的来。”
苏城不接话,绕着帐篷找原因。心想都到这会了,难道还拆了不成。
四人都饿了,孩子喝了奶,倒还算安静。
“您扶这边,往下用劲就成,别跟着我走。”苏城重新安排。
王问哲站到他说的地方,死死地抓住杆子,用了全部的劲压在土里。
苏城去扯对角,还是扯不动,心里着急,又怕真的弄错了打脸,猛地扯了几下,还是起不来,转移尴尬,“您别动啊!”
“我没动,”王问哲也替他着急,但还是耐心地说明,“我一直往下按着的。”
再拉几次,终于立了起来。王问哲还是不敢松紧,往下杵着。
“行了,行了,您松手吧,不需要按了。”
王问哲成就感满满,将每个脚仔细检查了一遍,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吃着饭,他问苏城,“上次说的那个义务兵的事,解决了吗?”
“嗯,给他开了证明,去报道了。”
“现在的兵啊,都耐不住寂寞,父母给送进来,就想着混两年,分配工作……”
苏城啃着苹果,心不在焉地听王问哲老生常谈,一只指头,在珂儒下巴处不停地咯吱。
“你上次说你们丁师长想安排你去进修,时间定了吗?进修完还是回原单位吗?”
“没定,他就是随口一说,这事还得上面统一安排。”
“那你得好好把握机会啊,出去进修可以认识外单位的人,结识一些朋友……”
珂儒被他逗得前俯后仰,两只手拼命扑腾。苏城笑看着他,王问哲的叮嘱,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你们团受伤那战士怎么样了?家属有来闹吗?”
苏城手放下了,这正是刚才通讯员给他打电话说的烦心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每无意间提到单位里的事,王问哲竟然桩桩件件都记在心里。
过后便时常关心,不停追问。不管他懂不懂,帮不帮得上忙,也不管苏城自己办不办得好,他老要出谋划策,说一堆可有可无的话。
“师父,您别操心了,我心里都有数。”
这话说了不下十遍,但王问哲只当是苏城心疼他,不想他劳累。
实则,苏城心里,多多少少嫌他唠叨。回家只想清净点,既不想听王问哲出言献策,更不想听尊尊教诲。
“家属闹了,下周去看了情况再说。”很想草草结束这个对话。
“怎么闹得呀?那个打人的干部家里来人了吗?他有打算赔钱吗?”
苏城扔下了还剩好多的苹果,“没来,钱肯定要赔的。”
“他工作多少年了?我觉得他应该也挺冤枉的,那个被打的战士确实不像话……”
苏城不吭一声,忍耐着王问哲细枝末节地打听,长篇大论地发表意见。心里越来越烦。
“这事啊,你一开始就没办好,就不该直接压下去。你想啊,人家打碎了玻璃,去划那人,这是很严重的伤人行为啊……你呀,还是欠考虑……”
“别说了!”苏城突然打断了他,“都到现在了,说这个有用吗?我怎么欠考虑啊?要不是我压着,这事早就闹到师里去了,你想想丁校知道会怎么样?没准直接让两人都退伍了!”
他的吼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本来有说有笑的牟雨和卿茹俩,也纷纷望过来,眼神里写满震惊。
王问哲本来慢条斯理地帮他分析着问题,突然被吼,面红耳赤,不再说话了。
苏城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把头转到一旁,挠了挠,也不说话了。
“怎么了?”卿茹帮着打圆场,“怎么这样跟王叔说话啊?”
王问哲将就地又坐一会,独自起了身,穿过小树林,去了湖边。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1 15:39:00 +0800 CST  
《军魂》99
看到王问哲独自离开,苏城却还坐着没动,卿茹便要起身,被牟雨暗暗拉住了,摇了摇头。
孩子刚被苏城突如其来的吼声吓懵了,这会大哭不止。
苏城轻轻搂住他,抽了纸给他擦眼泪,“别怕别怕,不哭啊。”
安抚一阵,孩子停下来,跑去找妈妈。
苏城埋着头收拾着桌布上吃剩的东西。东一下,西一下,没有丝毫条理,尴尬和不安慢慢散发出来。
收到一半,又都搁回到桌布上,起身,拍了拍裤子,偷偷瞟了她俩一眼,也往湖边去了。
穿过树林时,看到王问哲佝偻着身子,坐在石头上抽烟,并未去碰鱼竿。
慢慢蹭过去,踩在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响,王问哲回过头来。
沉沉地喊了声,“师父。”喉头却像堵住了,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王问哲踩熄了烟,笑着起身,招手叫他,苏城小跑两步上前。
“你看这鱼!”
没想到湖水如此清澈,四五尾小鱼围在撒入的饵料旁吐泡泡。
王问哲笑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钓鱼,而苏城只是碰巧路过,刚才的一切并未发生。
气或许还没消,但除了选择原谅,又能怎么样呢?
如果再早十年,他是一定会吼回去的。
苏城配合地凑过去,假模假式看了会儿鱼,甚至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只是内心越发惭愧。
“师父,”目光还盯在水里,胳膊却局促地背到了身后,“我刚说话声音太大了。”
王问哲同样看着鱼,打了个哈哈,没有接话。
“师父,”这才转向王问哲,头深深地低了下去,“我错了。”
王问哲笑着,推了推他胳膊,“嗐!干嘛呀?”
早就过了啥事都要跟他讲明白对错的年纪。
“师父,您打我吧。”
知道自己错了,知道说什么都晚了,也知道就算挨了打,这根刺还是扎到王问哲心里了。
“你都多大人了,”王问哲已经好受多了,“我打你做什么?”
苏城去林子里捡了一根长长的枯树枝,递给王问哲,“师父,我多大都不该那样跟您说话,是我该打。”
王问哲接过树枝掂了掂,重重的,硬硬的,看了看依旧低着头的苏城,沉默了一会,说到,“你能过来跟我道歉,那就行了。师父年纪大了,爱唠叨,你不想听,这也能理解。咱爷俩之间还用得着这个?”说着把树枝扔掉了。
苏城听得心如刀绞。虽然自己就是这么做的,可这话被王问哲亲口点破,他只能羞愧有加。
重新捡起树枝,双手递过去,“师父,您要是连打都不愿意打了,我还哪有脸跟你当爷俩啊?”
将树枝塞到王问哲手里,自己背转过去,撑到了刚才王问哲坐的石头上。
王问哲立马去拉他,“起来,起来,给人看到像什么样子!”
“师父,这里没人。您打吧,打重一点。”
树枝握在手里,一日里的憋屈却都烟消云散了。
做父母的哪里真舍得打骂,要的不过是个态度。
犹豫了半日,见苏城纹丝不动,只得抽了一下。
“师父,打重点。”
王问哲不禁笑了,“以前打你都嫌我下手狠,这还是头一次嫌轻啊?”
“师父,您不把我打疼了,我心里过不去。”
王问哲又抽了一下,加了三分力。
“师父,我在外面人模狗样的,没人敢打我。我只让您打,您别舍不得。”
又抽了几下,依旧不轻不重的。
苏城笑了,“师父,您是不是没吃饭啊?”
王问哲一只手按到他腰上,“你要这样说,那我真不客气了。”
接下来的十几下确实就疼了,苏城忍着没说话。
“不打算求饶啊?”
“我今天不可能求饶的,您这力气打到天黑都没事。”
“哦?是吗?”
王问哲心底的快乐迸发出来,苏城很久没这样和他逗了。
突然就看开了,就算打疼他又怎么样,总比两人的心贴不到一起强。
挽起袖子,转到一侧,“今天打到你求饶为止!”
什么也不顾了,疾风骤雨般地抽下来,全部落在大腿上。
没抽十下,苏城开始躲了。
“动什么?很久没打你,都忘了规矩了是不?”
“哎呦,”苏城忍不住叫了两声,“您别照腿上打啊!”
王问哲大觉愉悦,“顶不住就求我,你管我打哪里?”
说着又一连十几下抽过去,还是在腿上。
苏城不敢再乱动,咬紧牙关不松口。
“骨头还挺硬啊?”王问哲留了个空档,让他缓缓,“把裤腿搂起来我瞧瞧。”
苏城穿着半腿裤,于是站起来,把裤腿往上卷了卷,大腿内侧已经红了一片,一两处破了皮。
“求我不?”树枝抱在怀里,笑问他。
“不求。”
推了他一把,“趴下!”
继续抽,又找到了年轻时“心狠手辣”的感觉。
又抽了二十下,苏城不行了,“哎呦,师父,别打了,别打了。”
可王问哲抽得停不下来。
“师父,疼!疼!别打了!”
还是没停。
“啊,”两手挡到了后面,“我求饶!我求饶!”
“这可是你说的啊?”树枝抵在他腿上,再问一遍。
“我说的,我说的!放过我,师父。”
“起来吧。”
扶他起来,又卷上去一起看了看,苏城笑问,“师父,满意了吗?”
“我有啥满不满意的,还不是你叫我打的。”
苏城继续笑着,“您气消了就好,我这性子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改好。以后我再犯浑,您都不用生气,我指定让您打,行不行?”
“打你我还受累呢,”王问哲摘了帽子,“瞧我出这一头汗。”
苏城拿过帽子替他扇风,“就当锻炼身体了。”
“去你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穿过树林回来,食物已经收拾完毕了。
苏城去拆帐篷,刚一蹲下去,就疼得受不了,转了个方向,怕牟雨和卿茹看到。
“我来吧,”王问哲见状过来,踢了踢他,“起开。”
“谢师父。”赶紧站起来,让给王问哲。
卿茹瞧见他俩和好如初,故意走了过来,“挨打了吗?”
苏城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挨什么打啊?师父哪舍得打我?”
“那我帮王叔打吧?”
“这个可以,”王问哲默默地接了话,顺手将刚拆下来的铁管递了一根给卿茹。
卿茹接了,“听到了吗?站过来。”
苏城躲到了王问哲背后,“我又没惹你,你打我干嘛?”
“我替王叔出口气啊,再说了,你把我娃吓哭了。”
苏城气结,“什么叫我把你娃吓哭了?那不是我娃啊?”
王问哲拆好了这个脚,要起身,苏城赶紧扶了一把。
“别哔哔了,挨打去。”说着甩开苏城就走了。
“唉?!师父,”苏城不由得嚷嚷出来,“可是您打了呀!”
“嗯,再大点声!”王问哲没回来,幽幽地说,“让全世界都知道。”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2 09:35:00 +0800 CST  
又过两月,正逢周末。

苏城一早便出发回家,路上接到卿茹电话。

“你直接到人民医院来吧,王叔昨天摔伤骨折了。”

赶到医院时,卿茹等在走廊里,一看便是彻夜未眠。

隔着病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瞧了瞧,王问哲闭着眼痛苦地躺在床上,牟雨坐在旁边,憔悴不堪。

只有不谙世事的珂儒坐在飘窗上看楼下的风景。

“怎么回事?”苏城很是着急。

“昨天下午,珂儒爬到之前摆植物的高脚凳上玩,凳子往后倒。师娘正收拾东西,没注意。王叔刚洗了澡出来,便冲过去扶他,结果自己的拖鞋相互踩着了,一打滑就摔倒了。”

“哪里骨折了?严不严重?”

“髋骨骨折,得做手术,否则自行愈合不了的话,就……站不起来了。”

苏城吓到了。

“昨天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谁送师父来医院的?”

“我也是下班回去才知道的。徐瑞叔帮忙送过来的。我昨天是想告诉你,师娘和王叔都坚决不让。说你今天就休息了,免得害你又折腾。”

“医生怎么说?什么时候做手术?风险大吗?”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做,昨晚在急诊拍了片子,抽了血,今天还没人过来查房。医生说风险不大,但得好好护理,王叔这段时间都不能下床了。”

“片子呢?”

“在里面。”

“你去拿出来,我拍给张峥看看。”

详细问过意见,苏城才稍微安心下来。丝毫没有犹豫,便打给丁镧,请了半个月假。

这才推门进去。

牟雨迟钝地站起来,“你来了?”

“嗯,师娘。”

王问哲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努力地冲他笑了笑。

“师父。”

赶紧走到床边,看了看王问哲脸色,又握着输液的几个瓶子仔细看了看,俯身问,“很疼吧?”

王问哲轻轻地摇头,“没事。”这话说得有气无力。

珂儒见到爸爸,兴奋地大叫起来,张开双臂,要他抱。

苏城两步过去,一把给他从飘窗上扯下来,吼了一句,“还爬?!”

珂儒被吼得一愣,不敢动了。两只手抱在胸前搓捏着,委屈巴巴望着他,却又不敢哭。

牟雨赶紧拉他到身边,哄了几句,又冲苏城道,“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你吼他干什么?”

苏城没接话了。

又走到王问哲床头,“师父,我刚问过了,您这个手术目前已经很成熟了,您不必担心。我一定找最好的医生给您做。”

王问哲点了点头,确实没有体力说什么。

整整疼了一夜,这会靠止痛栓撑着。

“师娘,您和卿茹带孩子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就行了。”

牟雨不愿意走,“你师父他离不开我。”

“师娘,您心脏不好,不能不睡觉的。您要再累病了,王叔心里不是更难受?”卿茹帮着去劝。

牟雨还是不动。

“你回去吧,”王问哲的头慢慢转到这边,嘴里挤出几个字来,“回去睡。我没事的。”

“师娘,我在这里您还不放心吗?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联系你们。”说着推了推卿茹,“你带师娘回去吧。”

牟雨这才离了凳子,又嘱咐苏城一阵,才被卿茹搀着,出去了。

珂儒本不想回家,但又怕苏城,于是一声不吭地跟着妈妈和奶奶走了。

“师父,我把窗帘放下了吧?您再睡会?”

王问哲点头,但并没有要睡的意思。

苏城拉下帘子回来,“师父,我看看您的腿?”说着想掀开被子。

“不,”王问哲皱起了眉头,“你别动我。”

苏城的手小心翼翼缩了回来,“好,好,我不碰您。”

“我姿势放对了就还好,”王问哲让他宽心。

苏城在床边杵了会,给他塞了塞被子,又扯了扯卷起来的床单角,最终还是双膝跪了下来。

“师父……”

王问哲生气了,“起来,我没力气跟你说,起来!”

“师父,谢谢您救我的孩子。我无以为报。”

“报个屁啊,你***起来。”无法去拉他,只能言语锋利些。

“是。”苏城站了起来,不敢再让他着急。

再过一会,一行人来查房,种种情况和张峥说得差不多,安排了下周三手术。

“你是他儿子吧?”医生问苏城。

“嗯,是。”

“这几天老爷子不能下床,大小便也不行,这里不能离了人,知道吗?”

“知道,知道。”

“医院男护工少,都分在重病区,骨科都得家属自己照顾,你没事上网查查。伤筋动骨至少一百天,做好准备。”

“是,是,谢谢医生,我心里有数。”

送医生出去后,苏城回来,笑着说,“您都听到了吧,不能急,慢慢养。”

“别听他的,”王问哲内心焦虑倍增,失去自由,成为负累,都是他不想面对的现实,“哪要那么久?做完手术,你就别管了。”

“这怎么行?一定得听医生的,”苏城不给他任何松动的念头,“我假都请好了,您放心,至少照顾到您出院。”

王问哲有点烦躁,闭上眼,假装睡觉。内心深处最大的挂碍,他没有说出来。

下午,徐瑞又来探望。三人自然好多话说,叙旧至晚间,王问哲心里轻松不少。

徐瑞走后,王问哲突然让苏城给牟雨打电话。神情严肃,态度坚决。

“师父,今晚我在这里就行了,师娘昨夜没睡好。”

“赶紧打!让她过来。”

“您怎么了?有什么事跟我说一样的啊。”

“你听不听我的?!赶紧打!”

“不是?师父……您……”

“电话给我!”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3 10:05:00 +0800 CST  
“您别急,我打,我打。”

苏城拨通电话,眼睛却盯着王问哲,瞧见他脸色铁青,气息粗厚,既担心又疑惑。

“苏城啊,怎么了?”牟雨几乎是秒接的。

“师娘,能过来一趟吗?我师父说要您来。”

“怎么了呀?”

“我不清楚,师父他……只说叫您过来。”

“哦,我马上就过去。”牟雨大概猜到了什么。

珂儒要看动画片,说什么也不去医院。卿茹只能下楼帮着叫了车,让牟雨一个人往医院来。

苏城挂完电话,望着王问哲,可他闭了眼睛,不允交流。

晚高峰堵车,牟雨迟迟未到。

苏城在椅子上看手机,时不时偷瞟一眼,只觉王问哲越来越难受。

“师父,”坐不住起身,“您哪里不舒服,要不我去叫医生?”

王问哲双眉紧蹙,频频摇头。

“到底怎么了?您跟我说啊,”苏城万分着急,但依旧好言相劝。

沉默。

苏城快步出去,值班医生不在,于是喊了个护士进来看情况。

刚到床边,便闻到了气味。

王问哲还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脸上依旧绷着,但不是先前忍耐之状,完全是出于为了最后的尊严而故作的高冷。

护士简单地查看了针头,药瓶,委婉地提醒苏城,“老人家可能肚子不舒服。”便出去了。

苏城恍然大悟,偷偷地笑了。

同时也放下心来。

收住笑意,温柔地问,“师父,我来给您弄吧。”

“你出去,”叫护士离开,王问哲才肯说话。

苏城去门口将方格玻璃的帘子拉上,又回来把飘窗也关好。

“不要你动我,”王问哲依旧坚决,似乎只要苏城近身,他能分分钟将其放倒,“你出去!”

“师父,您跟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城没有凑很近,要攻克王问哲的心里防线,不能霸王硬上弓,“也就这几天我能伺候您,等您好了,还不就用不着我了。”

“出去,听到了吗?!”

“师父,师娘腰不好,躬着做事容易复发,您何必非要她来呢?再说了,您养我也不是白养的啊?”

“出去。”嘴上没有松口,但语气听得出动摇。牟雨的腰病一年怎么也得发个好几回。

“我不出去,”苏城故意逼他,“师娘来了我也不出去。”

“找抽啊?”王问哲已经开始顺着他的话说。

苏城往前靠了点,低声地劝,“师父,我又不是没给您看过。以前挨了打,不都是您上药,我在您面前,哪还要什么面子?您把我当儿子,咱爷俩用不着避讳。”

沉默。

膝下无子的担忧与日俱增地压迫在心头,特别是这次摔伤后,这份惶恐更是到了极点。

苏城又靠近了点,继续递台阶,“要是我给您弄疼了,您收拾我。”

王问哲这才肯认真地看着他,不知忍下多少羞辱,才说出了这句话,“苏城啊,我脏。”

苏城笑了,“我给您收拾了就不脏了,”说着贴到王问哲耳边,“咱们赶紧弄了,免得师娘看笑话。”

打了热水,拧了毛巾。

苏城小心翼翼地帮他洗换。

王问哲侧身躺着,眼泪无声地顺着太阳穴滑落,粗布的白枕头湿了一片。

最后一块遮羞布就这样被掀开,一切都突如其来。

但重来一次,他还是只能抢过去扶住珂儒身下的高脚凳。

多少老人就是这样平凡地一摔,便再也看不到太阳。

“师父,我一会去买个便盆,放床上就可以用,您不用有顾虑。”

清洗完,慢慢将他转过来,躺平。

为了缓解尴尬,继续和他说话,可手上一个不小心,扯动受伤的地方,王问哲“啊”了一声。

苏城汗就下来了,赶紧稳稳往上托回去,“这样呢?还疼吗?”

“你别用劲,我自己慢慢来。”

“是,是。”苏城再也不敢分神,顺着王问哲的力走。

用了半分钟,才固定好姿势。

刚松手,苏城便抽了自己一耳光,舒了口气。接着去拿新的裤子,帮他穿上。

“你这样,我心里头难受。”

苏城笑了,赶紧摸了摸脸,“行,不打了,我就是长个记性。”

全部穿好,盖上被子,将弄脏的衣物放到盆子里端走,冲泡在水池中。

苏城折回来,将窗帘全部拉开。给王问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调侃地说,“师父,下次直接跟我说,您要再弄到裤子上,我可要打屁股了。”

“还反了你了?”王问哲身上干净了,心里也舒坦了。有了这一次,往后便没有那么难了。

苏城笑了,“师父,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您这段时间还真得看我的脸色。”

“我还看你脸色?”王问哲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招手,“你过来。”

听到敲门声,苏城去给牟雨开门,一边转着身子说,“我才不过去呢。”

“路上太堵了,”牟雨着急往病床边来,“怎么样了?哪里不舒服?”

苏城赶紧搂住她,安抚,“没事,没事,护士已经看过了,不要紧。”

王问哲没有吱声,心疼牟雨这把年纪了,还跟着折腾。

“师娘,您坐会,我一会送您回去。”

说完,去水池端了盆子,到走廊尽头的公共盥洗室去了。

次日一早,卿茹和牟雨带了孩子,又过来照看。

骨头是夜里长,王问哲疼痛不止,几乎彻夜未眠。这会刚上了止痛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孩子似乎有点躲着苏城,不与他亲近。往日里都找他要手机玩,今天也只找妈妈。

苏城操心的事多,也不作理会。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4 10:14:00 +0800 CST  
过了一会,王问哲醒了,瞧见珂儒,很是开心,要和他说话。

“去,跟爷爷说对不起。”苏城推着他到王问哲床头,孩子却不肯开口。

“嗨,说什么对不起啊?”王问哲看了苏城一眼,又笑嘻嘻地望着珂儒,“没事啊,爷爷没事。”

“说话啊?”苏城坚持,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

牟雨起身去拦,想把孩子护走,“他才多大啊,调皮点正常。”说着牵了他,“来,跟奶奶去玩。”

苏城拽着不松手,“师娘,您别惯他,调皮归调皮,该道歉就得道歉。”

卿茹见状,也来劝解,扶了牟雨,“师娘,苏城说得对,咱们都别心疼。”

牟雨无奈,重新坐了回去。

“我再给你三秒钟思考,不道歉的话,给我去墙角站着去。”

说完,便开始数数。

珂儒眼泪就刷刷掉,却不开口。

数完三个数,苏城二话不说,将他拖到了墙角。

孩子大哭起来,死活不肯转过去,涕泗横流地望着奶奶和妈妈,口水堵了一嘴。

牟雨扭过头去,看不得这副场面。

苏城给他拧了过去,“你哭好了,想明白了,自己去给爷爷道歉,不然就一直给我站着!”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4 10:15:00 +0800 CST  
《军魂》番外5.1
哼,语文老师真是搞笑啊。
那么多可以写的东西不写,偏偏给出的作文题目叫《冬天的况味》。
这一定是他一身泥点子,呼哧哗啦地嗦着4块钱一碗的米粉,将被雾气遮住的老花镜推到头顶,假模假式站在窗外盯我们早读时,用鼻孔想到的垃圾题目。
还说什么冬天看似冷实在孕育温暖,什么春天总会来的,说什么阖家团聚,万家灯火。通通都是胡说。
他哪里知道冬天到底有多冷?!
他哪里知道有些春天被狗吃了,真的不来了?
他知道羽绒服里穿着湿毛衣是什么感觉吗?
他知道一连三天的早餐费被抢走,饿得前胸贴后背是什么感觉吗?
他知道我妈新给我买的耐克上被泼了浓盐酸是什么感觉吗?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冻得睡都睡不着时,他还一本正经地念什么“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呵呵,真是个笑话。
屈原大大出身贵族,他要流浪谁管的着他。可是我只想吃饱穿暖了靠在教室的墙上,安心睡一觉,有错吗?
整个学校就像一个闹剧社,我爸,我妈,非要把我送过来陪着大家演戏。
我说,爸,我不想演了,你找点关系让我去部队吧。我想当兵。
我爸似乎从来不生气,从来不和我争辩,从小到大别说打我,连吼都没吼过我一句。
有时候去他单位里,见着他带的实习生,吃个饭都是躲着他走,怕他怕得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他虽然不骂我,可也不顺着我。他的意志似乎却比钢铁还坚硬,我说服不了他。他就是不肯让我从学校撤出来,穿上那身我并不喜欢但对我却是一种解脱的绿衣服。
我妈百般疼我,邻居都说,你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你妈,再没见过这么细心,这么温柔的妈妈。
这些用得着旁人说吗?可是为何每次碰到我提出想当兵的意思时,她从来不站在我这一边呢?
我爸拉着我在阳台上讲道理。
用他少得可怜的时间,穿着那件在街上跑了一天散发着汗臭味的衬衣,跟我讲道理。讲着讲着,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顾头不顾尾地跑掉。
我知道电话经常是一个姓杨的伯伯打的,我也知道我爸每次跑掉时,眼神里都有好多的抱歉。可是,我一点也不怪他,因为我本来就不想听他跟我讲那些大道理。
我不想走遍天下都不怕,我也不想为人类的进步添砖加瓦,我甚至不想做个有用的人。
比如讲台上这些辛勤的园丁们,应该算是有用的人吧?
可是他们真的是在养花吗?不!他们只是在拔草。他们为成绩好的学生扫清障碍,而至于谁是草,谁是障碍,也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爸,你们知道吗?我就是那棵草。
哪怕我这棵草见到流浪狗还会专门跑去买根火腿肠;哪怕我集体做劳动时比那些所谓的优等生更加勤快,从不躲着玩;哪怕我跑步很快,还会画画,还会玩魔方,又怎么样呢?
我就是该被一锄头薅出来,扔到一旁的**,我就是他们的眼中钉,是他们不小心目光扫到时,会跳过去的空气。
今天班会,学校给大家发问卷,《关于校园暴力的调查》。
我一分钟就填完了。
特意瞟了瞟老K,他却一副苦思冥想状。他做任何一门功课时如果有这么认真,就不用拿着小刀逼学霸给他作业抄了。
我又瞟了瞟小W,他倒和我一样快。这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为何“相逢何必曾相识”?因为相识也没有用,我们只有一起挨打的命,谁也帮不了谁。
问卷说是匿名,那又怎么样,难道我们可以实话实说?在备注栏填上那几个我做梦都想撕碎的名字?简直不要太天真。
校园暴力发生的时候,老师们都跟瞎子一样,是看不到的。
我这话是真话,不是骂他们,虽然我经常骂他们,但这次不是。
他们一门心思讲课,改作业,幻想着整个班级其乐融融,互帮互助。
他们哪里会管厕所里的那些肮脏不堪的动作?街头巷尾的威胁和拳脚?甚至就是课间或者跑操时,有意的取笑或谩骂?
他们总是觉得孩子是单纯的,殊不知心肠最歹毒的人,或许以后进了社会只能低着头做人,而在校园里,却偏偏受不了制裁。
等他们离开这个环境时,档案里一笔都没有记载,他们可以抹掉一切,说自己是个好人,说自己这辈子不欠谁的。
爸,你说当兵累,当兵苦,当兵挨打受罪,没文化被欺负。
爸,可是在学校也苦,在学校也累,在学校也挨打受欺负,有文化也要被欺负。
你怎么就是不肯放我一条生路呢?


——摘自王霨日记
高一秋季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5 11:41:00 +0800 CST  
《军魂》番外5.2
今天可真是巧啊,那个男生穿了和我一样的球鞋。
把盐酸泼到他鞋上时,为何感觉自己的脚上也好痛啊?
他应该也会像我一样骗他妈妈是做化学实验时,不小心弄洒了试剂吧?
只是不知道他妈妈像不像我妈这样温柔,一句都没骂我,生怕我委屈。
老K,不,现在应该叫K哥了,就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做这一切。
如果他不在,我应该会换一个人泼吧,毕竟,那双耐克,我是真的很喜欢。
我觉得我骨子里就不是欺负人的料,但K哥说,入伙还是接着挨揍,你二选一。
小W比我怂得快,他说K哥,我入伙,我跟着你干,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你别再撕我作业了。
可我不一样啊,我爸是军人,是市派出所里刑侦科的金字招牌,我怎么能当混混呢?
老K说,你怕孤独吗?
孤独?
我怕。
校园暴力比我想象得复杂的多。他们得知我爸的身份后,不再揍我,不再抢我的钱,但他们将我和其他所有人隔离了。
囿于他们的权威,班上没有一个同学敢和我说话,敢约我打球,敢和我放学一道走。
这个世界上,勇敢的人真的好少啊。我不否认大部分同学还是有良知的,他们明白我在受欺负,他们明白自己在做一件不道德的事,可他们就是保持着沉默。
于是,谁也不能指责他们,因为他们什么也没做。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沉默,什么也不做,不就等同于帮凶吗?
爸爸又没回来吃晚饭,我理解他,只要他去现场,就没有挖不出的线索。
而每一条线索背后,都有无辜的受害者。他们和我一样,没做错任何事,突然就成了别人泄愤的对象。
妈妈总是做好多菜,可我没有胃口。她问我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心情不好。
难道除了学习,除了成绩,就没有值得她关心的东西了吗?
我生活在一个把我当真空的环境里,都快窒息了。
服从老K,跟随老K,我才能续上氧气,继续活着。
没想到我爸闲来无事时教我的几招,居然派上了用场。
爸爸说那只是花拳绣腿,可在一帮都不怎么样的兄弟里,我已经算是高手了。
老K越来越喜欢我,越来越多的重用我。我分到的钱越来越多,在圈子里的地位越来越高,怕我的人也越来越多。
我一点负罪感都没有,因为而今被我欺负的每一个人,曾经都冷眼看着我被欺负,他们一个都不算好人。
我只是偶尔会担心,如果爸爸知道了这一切,会失望吗?
他是那样的爱憎分明,清清白白,可我却躲在最黑暗的地带,做着最见不人的事情。
算了,等他发现的时候再说吧。
毕竟我已经好累了。
──摘自王霨日记
高一暑假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6 09:25:00 +0800 CST  
恨!恨!恨!
愤怒已经消化了三天,还是消化不掉!
我想用这支笔把这个本子捅穿!
如果不是这会夜深人静,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流完了所有的眼泪,如果不是老K带着兄弟们仗义豪爽地陪我喝了两顿酒,我如何面对这个事实?
欺骗!欺骗!欺骗!
王问哲,你骗了我整整17年!
我今天才想明白为何你一个刑侦队老手,居然丝毫没有发现我被校园霸凌胁迫了长达半年,也没发现我步他们后尘,成为了小头目。
你哪里是没有发现?你怎么可能没有发现?你就是假装看不到!
你不在乎我过的好不好,不在乎我受不受欺负,不在乎我有没有朋友。
你也不在乎我的前途,不在意我堕落,不在意我变坏,不在意我成为一个渣滓,一个败类,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你儿子!
我今天也才明白,为何你实习生们都怕你,因为你管他们,教他们,打他们。
可你不管我,不教我,不打我!你用你那些可有可无的大道理,伪装出一个慈父的形象。站在阳台上,面对着夕阳,笑呵呵地跟我谈人生,谈理想,谈未来。
你真是一只笑面虎啊!
怪不得你不让我去当兵,你哪里是为了让我多学点知识?你分明就是不愿意为了我去动关系,不愿意给自己添麻烦,不愿意为了一个外人有损自己公私分明两袖清风的形象!
你明明知道我在学校有多难受,多绝望,你明明看到我别默寡言,郁郁寡欢,却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王问哲,你收养我,只是为了让我给你养老吧?
做你的梦去吧!我才不要当兵了,这身绿衣服,我现在看着就恶心!
我现在还不能和你吵,我要忍,忍,忍。
我要忍到我高考那天,我要把志愿填得越远越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我知道这样对不起我妈,是的,我还愿意叫她妈,因为我相信她也是受害者。
她一定还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我能感受她对我的好。可是,没有办法,我不能给她再做儿子了。


───摘自王霨日记
高二春季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6 09:25:00 +0800 CST  
《军魂》番外5.4
“师父,我……想问问……”
苏城结束全部实习的那晚,一家人出去聚餐。
趁牟雨去洗手间,藏在心里一个多月的困惑,终于忍不住了。
王问哲正吃着前菜,瞧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问什么?”
“师父,王霨……是谁啊?”苏城眼睛里的好奇不受控制地漫出来。
王问哲停住了筷子,脸色突然变得僵硬,用一种愤怒又带着怨恨的眼神看着他。
苏城立马被吓得噤了声。
上一次领教王问哲同样的目光,还是自己故意逃学,超出王问哲设定的期限时。
“你要是敢在你师娘面前提这两个字,我一定打你。”
“我不敢,我不敢。”王问哲突如其来的严肃让他不知所措。
牟雨归座,王问哲又换上了笑容。苏城也赶紧扯出别的话题,三人用餐时依旧其乐融融。
至晚间,牟雨睡下,王问哲拿着一个日记本进了苏城的房间。
他反锁上房门,将本子端端正正搁在苏城的书桌上,拧开了台灯。
“师父……”苏城扫了一眼那本子,反而变得惶恐起来,从床上下来,束手束脚站在桌旁,“我白天就是瞎问的,我不想知道了。”
王问哲拉他坐到凳子上,“有些事你确实该知道了,我没啥可瞒你的,不让你问师娘,是怕她伤心。”
苏城还是不敢去翻那日记,王问哲坐到了靠桌的床头上,“你看吧,王霨,他是我的养子,你这间房,以前就是他的。”
苏城一页一页看过来,字里行间的压抑,扭曲,愤怒甚至仇恨席卷了他全身。
看完最后一页,目光闪烁地注视着纸面,却久久不敢回头。
身后这个被他叫作“师父”的男人和日记里写的分明是两个人。
王问哲默默地起身,双手合上了那本日记。重新坐回床头,将那本子压在了自己手掌之下。
苦涩地笑了笑,“想不到吧?我是这样一个父亲。”
苏城这才转身过来,急切地否认他的自白,“不是的,师父,您不是这样的。”
在重新看向他的一瞬间,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何等的陌生,何等的孤独,而自己除了享用他给予的安全感,呵护,指引和教导外,不曾真正走近过他的内心。
“我不想辩解什么,这孩子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心声,”王问哲食指轻轻地搓着日记的封皮,“只是我听到的太晚了。”
苏城很想安慰他,但不知如何开口。王问哲的忧愁是那样的真实,在这个夏夜,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显感到他身上散发着阵阵凉意。
直觉告诉苏城,日记里,日记外的两父子,都是彼此的受害者,但又都是对方的施虐人。
“师父,”苏城犹豫过后,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您和他……您和我哥之前应该有误会。”
这个称呼让王问哲心里头扎了一下,但他没有抬头,只是叹了口气,“误会,当然有误会,只是误会还没解释清楚,他,不,不光是他,还有我,就把感情吵没了。”
“您不是没骂过他吗?”
“是啊,从我和你师娘接了他到家里来,就当个宝一样护着,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那他受到同学欺负,您真的没管吗?”苏城不由自主地问出来。
“没管,没管过,”王问哲几乎是痛心疾首,“因为我当时压根就不知道啊!”
“他性格一直比较内向,但我和你师娘也没觉得不好,他也不是没朋友,玩的好的几个还经常上家里来做客。都知道我和你师娘好说话,在家里闹个翻天都没事。”
“初一暑假,他和几个同学在家玩什么打仗吧,把新买的电视从桌上掀了下去,屏幕就花了。那一次估计还是把他们吓得够呛,我值班回来时,三个人站一排动都不敢动,生怕我找到他们家去。”
说着,说着,王问哲不禁笑了起来。这是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到的快乐。
“这您都没骂他们吗?”
苏城为自己鸣不平,前两天还为弄丢墨镜挨了一顿打。
“没,他们又不是故意的,”王问哲无比自然地说。
嗯,说得像我是故意的。
“还有一次,”说起往事,王问哲的回忆泉涌一般,“我们一家出去旅游,爬山的时候你师娘体力不支,打算在半山腰歇息,等我俩爬完下来接她。霨儿就不干,非要妈妈一起爬。好说歹说都不行,你师娘只能硬撑着上,结果脚下一软,膝盖就磕伤了。我那次确实恼火了,想骂他,被你师娘拦住了,说一家人出来玩,图的是高兴,别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您这……有点溺爱吧?”
“我和你师娘上了年纪才领养了这个孩子,他慢慢长大,总会听到点风言风语。所以我俩丝毫不敢凶他,怕他哪天觉得我俩对他不好,自己瞎想。”
“而且吧,那时候真没觉得溺爱,打心底里喜欢这孩子,看他哪里都是好的。就算犯点错,给他讲讲道理,他也听得明白。我是万万没想到啊,他居然会指责我没有教他,没有管他。”
王霨升上高中时,王问哲做了科长,正是最忙的时候。
每次回家,基本只能算落个脚,但也把仅有的休息时间全部花在阳台上了。
父子俩并肩坐着,说说话,谈谈心,王问哲从来没曾想,身边这个温和地陪他看夕阳的儿子,竟然一天比一天恨他。
自从王霨离开,王问哲几乎再也不去阳台了。两把椅子都收到了房里,所以苏城因为撞车被牟雨罚跪的那天,王问哲也只能干巴巴站着。
“师父,您怎么会不知道他在学校遭受了暴力呢?您可是……”
实习这两个月,苏城逐渐对王问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也不敢相信,这件就发生在王问哲眼皮子底下的事,居然逃过了他的眼睛。
“我是什么?我是干刑侦的?”王问哲的问话里带着委屈但更有愤怒,“不错,如果我当时真要去查,肯定连根把整个学校的小团体揪出来了。可是,”
王问哲突然停住了,巨大的困惑和憋屈折磨了他这么多年,那句他来不及告诉王霨的话,一直堵在他心中,“可是我不止是一个军人,我更是一个父亲啊!”
我哪里会带着搜寻的目光回到家里呢?我哪里会像找证据一样翻他藏在抽屉里上了锁的日记本呢?我哪里会对他说的每一个字仔细推敲,生怕遗漏了丁点的证据呢?
知子莫如父,这话没错。可我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什么都等着我猜,就算我想猜,我也猜不到啊!
“从他上高中,我和你师娘都觉得他变得比之前更内向了。问了他很多次是不是学校里碰到啥事了,他只说学业太重,不想说话。你师娘变着方给他做各种吃的。”
“我也偷偷去找过他们老师,都说他除了注意力不集中,上课爱睡觉,没和谁有过冲突,也没早恋,也从不惹是生非。所以我那时也就没太在意,觉得男生嘛,到了这个年纪,很多话不愿意对父母说,那也正常。”
“他有时候回家,鞋子烂了,或者书包破了,都会有各种理由解释。我和你师娘怕问多了,让他觉得我们是怕花钱给他买新的,所以也就信他说的,从没多说过。再说了,他和你不一样,你高中的时候瘦得像个猴一样,被人欺负还有可能,他那时都快一米八了,人高马大,还会点拳脚,我哪里能想到他会受欺负呀。”
苏城静静地听着,百感交集。他在和王霨一个年纪时,也是这样恨他自己的父母的。
或许,那个时候,他独自在家的母亲也等着他周末回去给他做顿好吃的。而混迹于毒枭之间的父亲,也曾在月明星稀的晚上,思念着他难以入眠。
“师父,那后来呢?您的苦衷没有和他解释吗?”
“没有,没有机会解释。恨一旦生成,只有无数倍的爱才能将其抹平。而他恨我的东西,我不管他,不打他,偏偏是我自认为的给他的爱。”
“你们最后没有沟通过吗?”
“吵架算吗?”王问哲苦涩地开着玩笑,“苏城,你没当过父亲,你不知道被叫爸爸是什么感觉。你更不可能知道,你的儿子,突然有一天,就不再叫你爸爸了,又是什么感觉。”
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吧。
“师父,您怎么不跟他好好说呢?”
如何好好说?
突然得知一向老实善良的儿子混迹于小团伙里,做了无数令人憎恶的事情。
突然发现原本顺从懂事的儿子像换了一副面孔,冷言冷语,吃完饭便把自己锁在房中,就连周末也躲着自己。
“我不是没有想过和他谈谈,但又想着他不过是叛逆期而已,追求个性,这个时候越管他越反着来。等他再大点,也许就懂事了,也能明白我和你师娘的苦心。可哪里曾想,他那时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我的忍耐和沉默,都被他理解成了无所谓,不在乎,不爱他,他居然会觉得我收养他,是惦记着他给我养老送终。”
王问哲欲哭无泪,唯有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声沉沉地激荡在心底。
“所以,您就和他吵架了?”
“吵,不止是吵。他恨我利用他,无视他,我那时不明缘由,又何尝不恨呢?我恨他不学好,恨他没有良心,恨他无理取闹。我打了他。”
苏城沉默了。
自己也挨过他的打,可这和王霨挨的是一天一地的两码事。
其实那日,并非王问哲打了王霨,而是父子俩大打出手。王问哲没有用上一身的本事,可王霨确是丝毫没有留手。王问哲丢了全部的尊严,被王霨压在地上,连同尊严一起丢失的还有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舐犊之情。
两败俱伤。
这道口子扯破了,再也没能缝上。
“该说的都跟你说了,”王问哲拿了本子,缓缓地站起身,“说白了,归根到底都是我的错。他那时候还只是个孩子,高中又正是最容易极端爱恨的年纪,是我的粗心和暴躁,让他走上了这条路。苏城,我不是一个好父亲,我活该孤独。可你师娘是无辜的,你可以另眼看我,但我希望,我恳求你不要伤害你师娘。”
王问哲说完,不等苏城反应和回答,便开门出去了。
从那以后,两人再没提过这个名字。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6 09:26:00 +0800 CST  
《军魂》102
小家伙被苏城按在墙角,嚎啕不止。
王问哲躺在病床上听得心烦意乱,用嘴型示意苏城,算了,别难为他了。
苏城摇头,偏要给他憋过来。
哭了一会,抽抽噎噎地冲苏城喊,“我没有……没有……推……”
苏城没听清,俯身过去,“没有什么?”
“我没有……没有推……爷爷。”说完这句,更是仰头大哭不止,万般委屈涌上心头,似乎小小的身体无法承受。
苏城赶紧蹲了下去,扶着他肩说,“我没说你推爷爷啊。”
卿茹递过纸来,苏城接了给他擦眼泪和鼻涕,“爷爷是看你在高凳子上玩,怕你掉下来抢过去扶,才摔倒的。”
孩子的鼻子被他捏得太紧,都说不出话来。
“你轻点啊,”卿茹瞧见,推开了苏城,自己去给他擦,“你看都给你捏红了。”
苏城只得蹲到旁边,握着小手说,“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过不准爬那么高啊?”
孩子点头。
“那你该不该给爷爷道歉?你看爷爷摔得多疼?”
孩子心软,这会才听懂了缘由,立马要去找王问哲。
卿茹看他着急,假忙松开了让他过去,笑着看他小短腿往床边跑。
苏城起身跟过去,把他抱到了王问哲枕边。
孩子摸着爷爷的额头,喃喃地说,“爷爷,对不起,不疼了,我给你吹吹。”说着对着王问哲的脸就吹起来,刚哭过,口水喷了一脸。
苏城给他提溜了下来,“你往哪吹啊?”一边抽了纸给王问哲擦,“爷爷是腿摔着了。”
王问哲却笑得无比开心,一边擦口水,一边说,“谢谢珂儒啊,爷爷不疼了。”
“你要是再爬高上低,被我看到了,就等着挨打,听到了吗?”
孩子撇着嘴,大大的眼睛望着他,敷衍地点了个头。
到了中午,苏城出去买饭,珂儒粘在卿茹和牟雨中间,拉着二人的手,左倒右倒,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怕不怕你爸爸啊?”牟雨问。
“不怕!”回答地异常大声。
“那刚才是谁哭得撕心裂肺的?哭得整栋楼都听到了。”
“不是我,”珂儒笑了,“是爸爸。”
“是你爸爸哭的啊?”
“对呀。”
“你爸爸为啥哭啊?”
“因为爷爷腿弄伤了,他就哭了。”
说了一会,苏城回来。卿茹给孩子喂饭,但因为是就近打的盒饭,里面混了猪肝,孩子闻见味道就想吐。
“那不吃这个,”卿茹把猪肝夹到了苏城碗里,“吃别的。”
孩子指着褐色的饭粒说,“这上面也有。”
“那是汤弄上去的,没味道,不信你尝尝。”说着用勺子送到了他嘴边。
孩子做着怪相把头扭到了一边,身子都恨不得翻过去,似乎卿茹在喂他吃药。
王问哲髋部受伤,只能特别小角度地斜靠着,坐不起来。苏城帮他固定好姿势,尝试地问,“要不我喂您吧?”
“不用,”王问哲敲了敲旁边的桌子,“放这里,我够得着。”
知道拗不过他,只得按他说的弄好了,又找了个毛巾给他搭在胸前,故意回头问卿茹,“珂儒以前吃饭用那围脖还在吗?”
卿茹正和孩子僵持着,“什么围脖啊?”
苏城比划了一下,“就那蓝色的,吃饭的时候穿的啊。”
“那叫围兜,”卿茹忍不住笑了,“在啊,怎么了?”
“明天拿过来,我看给师父用也挺好。”
气得王问哲不行,又动不了身,“看我好了不收拾你!”
“哎呦哎呦,您还是先养病吧,等您好了我就躲部队里不出来了。”
说完,看到卿茹无奈的表情,才发现他儿子不肯吃饭。
“他闻不得猪肝的味道,要不再去买一份别的吧。”
苏城接过饭,看了看,确实汤洒了很多,“行,那你先吃。”说着又出去了。
“你看爸爸对你多好,这么热的天,为了你又跑一趟。”
孩子得意地乱蹦乱跳。
饭买回来,卿茹和苏城一同吃饭,牟雨先吃完,所以帮着喂。
“我不吃这个。”
“不行,蔬菜一定得吃,不能光吃肉。”
“就吃一口好不好?”
“吃了才能长高高,不生病。”
孩子摇头,死活不张嘴。
其他菜都喂完了,油麦菜一口没动。牟雨正打算连盒子扔掉,被苏城拦了下来。
“过来!”
珂儒心知肚明,苦着脸走过去。
“为什么不吃?”
“……”被苏城凶得又要哭。
苏城把筷子递给他,“自己吃!”
孩子接过筷子,像拿铁锹一样拿着,就着苏城手里,把菜往嘴里扒。
一边扒,一边偷偷看他。
“看我干嘛?你倒是嚼啊?”苏城见他腮帮子鼓鼓的,不禁乐了。
孩子用力嚼起来,但是嘴里塞的太多,嚼了半天都下不去,想吐出来,又不敢。玩着筷子,到处看,嘴里不停地动。
过了好半天,才算咽下去了。看了看饭盒里,还有一半,撒娇地把手搭在苏城膝盖上。
苏城把筷子拿了过来,“站好,我喂你。”
一口一口喂完,孩子要跑,被他揪住了,“擦嘴。”
“也只有你治得了他。”卿茹打趣地说。
“是不是啊?”苏城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子,“爸爸不在家,你就天不怕地不怕是吗?”
“没有,他乖着呢,”牟雨亲昵地说,“特别好带。”
“你问他,最喜欢谁?”卿茹告诉苏城有这么个游戏。
“说,这个家里你最喜欢谁?要不这样,你排个序吧。”
孩孩子转着身子挨个指,“妈妈,奶奶,爷爷,我都喜欢。”
“我呢?……”
不等苏城问完,卿茹拉了拉孩子,笑着说,“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每次问你,你不都说最喜欢爸爸?”
那时候,一家人都会调侃他是个小白眼狼,眼前三个人围着他转,他却说喜欢远在天边的苏城。
“我不喜欢爸爸,我喜欢爷爷。”
“为什么啊?”苏城居然认真了,“我比你爷爷差哪儿了?”
“爷爷不发脾气,不凶。”
王问哲饭还没吃完,听到这个,乐不可支,笑得勺子都打颤。
“你爷爷脾气好?”苏城一副你这小子真是涉世未深,过于天真的表情。
孩子点头,无敌爱心发射,用稚嫩的童声喊,“超好!超级超级好!”
苏城笑了,望向王问哲,“我以后跟他讲您怎么打过我,他估计都不信。”
“什么?我没打过你啊,我脾气本来就超好。”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7 08:40:00 +0800 CST  
《军魂》104
三人目送丁镧走远。
“浩子,你鞋带开了。”苏城抢身下去巴在程浩脚边,给他系鞋带。
程浩往后退一步,空踢了一下,“你少来这些,给我站好!”
苏城一计不成,扁扁嘴,慢慢站起来,“干啥啊?你还来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没听到丁校的话吗?从严处理!”
苏城嬉皮笑脸的,“丁校要真想治我,自己就上了,再不济也得是把我交给政委吧。咱俩这关系,丁校不摆明是饶了我吗?”说完,冲着政委使了个眼色,“您说是吧?”
政委年长他俩不少,是个老实人。再加上做了半辈子党政工作,越发一板一眼的,“我感觉丁师长不是这个意思啊。”
“听到了吗?!”
苏城无奈,“行吧,行吧,你想咋地?!”
“我还没想好,你先站会。”
苏城左右瞄了瞄,“我上后面站吧,这到处都是咱团的人。”
程浩摆摆手,让他撤后边去了。
过了会,回头一看,苏城军姿倒还是那个样子,只是躲在树荫下,只差贴着树干了。
抽出腰带,对折了攥在手里,就往树下走。
苏城眼瞅着他面无表情地过来,心知肚明地笑了,赶紧往太阳底下平移。
“动什么啊?我让你动了吗?!”程浩隔老远就嚷了一嗓子。
中间的几个散兵们纷纷寻声去看,只见苏城两手贴着裤缝,一本正经地站着,只是憋着笑,没个正形。
“别别别……”,看到程浩腰带已经扬了起来,苏城急了,“都是我的兵,看着呢。”
程浩却没有住手的意思,苏城只能跑了。
程浩下意识快步跟着他,拿腰带指着,“你还敢跑?!”
“不是啊,你别在这动手啊。”
后排的兵不约而同地转身过来,看见参谋长追着团长跑,又诧异又兴奋。个别胆子大的还趁机起了哄。
“参谋长,上啊!”
“参谋长最帅!”
“抽他!”
“看什么呀?领导笑话这么好看啊?都转过去!”政委官方地说了这几句,也就不管了,跟着一起看热闹 。
程浩本不想把事闹这么大,结果听到喝彩声,一时玩兴大发。不再和苏城绕着圈走,开始了猛追。
苏城求生欲上线,两脚像踩上了风火轮,完全忘了这是丁镧的命令。
没跑几步,被四团的团长堵住了去路,顿时腹背受敌,只能束手就擒。
程浩跟上来就是两鞭子,风声猎猎,“你再跑一个?”
苏城捂着腿,一改刚才的气势,无比可怜地求饶,“我没跑啊。”
“那我追的谁?!”
“程爷,”远处的方阵里已经是哄堂大笑,“你听听,你这让我以后咋带兵?”
家丑不可外扬,程浩知道玩过了。“你给我老实点,回去!”
苏城频频点头,跟着程浩往自己团走。
没两步,回头恶狠狠地冲四团长喊话,“你丫给我等着!”
程浩回头看他,苏城赶紧换了张脸,“不说了,不说了,走着。”
“浩子,我就打了两把牌,”走了几步,苏城追上和他并肩,“正准备换别人的,老丁就来了。”
“你得了吧,你还能换别人?你不抢别人的都不错了。”
“你这是什么话?我本来也不爱打牌啊。”
“那倒是,但架不住您爱凑热闹啊。”
苏城无言以对,又生一计,“要不说是老同学呢,你最了解我。”
程浩不接茬,“你这请假半个月,多少事甩给我和政委?回来不说麻溜地来请安,居然跑去打牌,你说你……”
“是是是是是,我错了,您教训的对,我真的是无地自容。”
“嘿?你这顶嘴的功夫,”程浩说着拿腰带指到了他嘴边上,“我说完了吗?就插我的话!”
苏城握住了那截腰带,“别动不动就上手啊,我这不认错嘛。”
两人刚走回自己队伍,几个在场中央忙活的营长跑了过来,洋溢着笑容,高声报喜,“参谋长,咱们团已经拿个8个单兵第一了!”
他们没看到刚才的闹剧,还不知苏城已经休假回来,这时猛地看到,瞬间严肃了,纷纷立正敬礼,“团长!”
苏城几年前留给大家的冷酷印象,至今还没能完全扭转。加上分工不同,士兵们跟程浩打成一片,但对苏城总是敬畏有加。
“不错啊,这会就追平去年的成绩了!”程浩发自内心地鼓舞大家,“都辛苦了,今晚给大家加餐!”说着拍了拍苏城,“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苏城反而显得十分淡定,虽然内心也想像程浩这样,和大家称兄道弟,但尝试了几次,大家有意和他保持距离,“我一会去和司务长说。”
“谢谢团长!”几人离开。
见程浩关注地望着场上情况,苏城便默默站旁边,假装一起看。将那惩罚的事按下不提。
过了一会,程浩突然说,“你先回去写检讨吧。”
“好嘞!”苏城如蒙大赦,跟政委招了个手,赶紧溜了。
写了三个小时,比赛都收场半天了,还不见程浩上来。
正想着出去弄东西吃,一个脸熟的连长领着几个兵,抬了三框衣物在门口敲门。
“报告!”
“进来,这是什么啊?”
“团长,参谋长说,今日所有参赛士兵的衣物有专人清洗,让我们收上来,放到这里。”
“专人清洗?”苏城走过去,翻了翻框里的衣服,都是湿哒哒的,不知流了几车几船的汗。
“是!”
“行,那你放着吧。”
几人敬礼撤了。
再过一会,程浩晃回来,进屋就躺在了苏城床上,“还是床舒服啊,累死我了。”
“哎,这衣服是咋回事啊?”苏城凑到床边问他,“往年没请人给他们洗衣服啊,今年有新政策?”
程浩笑得在床上抖动,“你不是人啊?”
苏城还没明白,“什么意思?”
“203套短袖,裤子加袜子,你今晚洗完,晾好。”
“我洗?”苏城像是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凭什么啊?我自己衣服都懒得洗!”
“哦,说错了,”程浩爬起身,“是204套。还有我身上这套,对,把我这鞋也刷了。”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5-29 16:17:00 +0800 CST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2 12:14:00 +0800 CST  
《军魂》106
三人前去交检讨,到了丁镧办公室门口被通讯员拦下,“团长、政委稍等,里面有人。”
自觉靠边站了,过了半个小时,却不见一点动静。
“要不咱下午再来?”苏城腰酸背痛,不想等了。
“都等这么久了……”付厚旺和政委昨天做了400个俯卧撑,也是浑身难受。
各自舒展一下筋骨,捶了捶胳膊和腰。
“昨天最后那把,我三个2,两个A,两对顺子,要不是……”说着隔着墙往屋内指了指,“让你们一张牌都出不了!”
“放屁,我两个2,你哪来三个?”苏城信口雌黄,他当时被吓得头脑空白,早就啥也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我记得清清楚楚……”
三个人小声掰扯着,打发时间。
过一会,门开了,丁镧送客出来。三人秒速立正,一瞧,确是郭林。再一瞧,看到他二人都面色凝重,便知有事。
相互打了招呼,郭林走了,三人跟着丁镧进屋,检讨依次交到桌上,老老实实站好。
丁镧没翻检讨,这件小事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来得正好,”丁镧指了指沙发,“坐下说。”
三人入座,丁镧直奔主题,“师里过段时间会有人员调动。不出意外,就你们两个团,团长或者政委得走一个,你们心里要有个准备。”
这话一出,三人相互交换了眼神,一时接受不了。
“丁师长,还没到统一换届的时候啊?”
“这次是特指的,”丁镧看起来也是心烦意乱,少见的焦虑,“这件事只有我,镡师和你们三个知道,不准出去说,听到没有?”
三人点头,“是!”
“就算是调动,也是平调,但肯定就不是在咱们师了。”丁镧情绪复杂地挨个看了眼他们,“你们三个是我最得力的人,谁走我都舍不得,但这次我说了不算。”
三人都没吭声,被丁镧的情绪传染了。
“行了,忙你们的去吧。”
三人出来,免不了议论一翻,但仍旧一头雾水。过了一周,再没听到别的风声,也就慢慢放下了这件事。
这日,程浩打球回来,热得想喷火,上衣脱了搭在肩上。
路过苏城宿舍时,见开了空调,便一头扎了进去。
苏城正开了电脑和卿茹视频,突然从画面里看到程浩光着膀子闯进来,连忙回头,“干嘛呢?衣服穿上!”
程浩这才看到屏幕里的卿茹,急忙闪到一旁,扔了球去套衣服,“对不起,对不起,嫂子见谅啊!”
又说了会,苏城便挂了视频。
“叫你打球你不去,说什么忙工作,”程浩拿起他的杯子喝了一口,“这就是工作啊?”
“要你管?”
“你说你,明明喜欢打球,非要端着。”
“我没端着啊,他们根本不给我传球啊,”苏城忍不住吐槽,“我胳膊都举起来了,也不扔给我。”
程浩见他委屈的样,笑了起来,“他们就是想太多,怕你接不住尴尬。”
“这有什么尴尬的?”
“谁叫你在他们面前老是滴水不漏的,自尊心这么高,”程浩悄悄打听了民意,“大家都觉得你太要面子。”
苏城没了话说,本来没想弄成这样,但事实上已经如此,“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程浩早有准备,“我还真有办法,但你肯定不会听我的。”
“你先说。”
“这不马上八一节了嘛,团里都有联欢会,你去表演个节目。”
“不是吧?”苏城一脸嫌弃,“人家顶多连长上上,营长我看都没有上的。”
“所以啊,你要是肯与民同乐,那不是一下子就打破固有形象了?”
苏城连连摇头,“我啥才艺都没有啊。”
“要啥才艺啊?又不是要你表现得多好?”程浩开导他,“这种时候,你越水,效果越好。”
“你这是坑我吧!”
“听我的,保管你马到成功!”程浩说着眼珠转了转,“咱毕业的时候,你不是唱了首《精忠报国》吗?你就唱那个!”
苏城狂笑起来,起身要踢他,“去你的!”
那日在KTV,苏城百般推脱,还是被按着唱了一首。
毫不夸张,一句也不在调上,从此沦为段子,被嘲笑至今。大家都说卖国也不过如此了。
程浩也大笑不止,但仍旧极力鼓吹,“真的,绝对好使!你有空练练,这还有一个星期呢。”
“我五音不全是天生的,要能练好早练好了。”
“那你不听我的,我就没办法了,”程浩假装失望地摇头,“这么点面子都拉不下来,还怪别人不带你玩。”
苏城白了他一眼,低头闷声思考了一阵,“那你提前得给大家伙打好招呼啊,别到时候被我吓死几个。”
“没问题!”
完全没想到苏城能答应,为了团里的建设,他也真算豁出去了,“你放心,不管你唱成啥样,我指定找人给你兜着。”
“我当时跟卿茹求婚的时候,足足练了两个月《月亮代表我的心》,你猜最后怎么着?”
“把她感动哭了?”
“嗯,哭是哭了,我才唱了两句,她说如果我再唱,她就不嫁了。”
程浩眼泪都笑出了。苏城看着他笑,竟然有些得意。
一晃到了建军节。
程浩确实让串场人做了充分的铺垫,所有人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期待团长上场。
于是苏城刚一露面,下面便掌声雷动,山呼呐喊,生生让前奏淹没在了高昂地叫喊声中。
苏城直接没进去,于是气氛更盛了。
苏城万分尴尬地傻笑,望了望偏台后站着的程浩。
程浩抱着双臂,气定神闲,对这效果无比满意。
前奏重启,大家安静了许多,苏城刚唱一句,便破了音,底下瞬间哄笑一堂,甚至有人跺脚捧腹,毫无顾忌。
也不知是喝彩,还是喝倒彩,整个屋内噪响四起,晚会立马到了高潮。
苏城强装淡定,继续唱着,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个王者应有的从容。
唱完一段,等着间奏时,侧门突然开了。丁镡二人同时进来,笑不可支。
所有人陆续站了起来,音响师关了音乐。程浩快步走到苏城旁边,两人一起面向门口敬礼。
“都坐,都坐啊,”丁镧冲着台下压手,“我和镡师长就是随便转转,问候一下大家,祝大家节日快乐。”
众人纷纷坐下,丁镧走到舞台旁,伸手要了苏城的话筒。
“我俩在门口听半天了,本来想等着苏团长唱完再进来,”丁镧一改平日的严肃,极其亲切地冲着大家说,“但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全场又一次爆笑起来。苏城尴尬地挠了挠头,也自嘲地笑着,又去看程浩,内心还是需要一个依靠。
“苏城啊,”丁镧故意当众问他,“有些事不能勉强的,知道吗?”
“知道。”
镡章拿过了话筒,“你们苏团长呢,也是为了逗大家乐乐。平时训练都很辛苦,今天是咱们自己的节日,要高兴一点,”说着转头指了指苏城,“但我今天放下话啊,以后除了清明节,你不准再唱歌了!”
“是。”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2 12:14:00 +0800 CST  
《军魂》107
会议结束时,正是饭点。
苏城拿着记录本同程浩从楼里出来,正好撞到自己团的几支队伍在中区食堂门口拉歌等饭。
众人训练一上午,这会本筋疲力尽,半死不活地瞎吼着。一见苏城,顿时都来了精神。
苏城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甩了程浩,在哄笑声中掩面疾走。
程浩幸灾乐祸地冲战士们挥动胳膊,作指挥状,将歌声越带越高。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小跑而去,追上苏城。
“你跑什么呀?”程浩明知故问。
“你说他们无不无聊?啊?无不无聊?!”
八一晚会过后,五团所有连队不约而同将《精忠报国》列为了饭前保留曲目。
已经唱了一个月了,还是乐此不疲。
程浩见他冒火,更加笑不可遏,“生什么气啊?说明这歌好听呐!”
“诶?我不是让你去查谁带的头吗,你还没查出来?”
程浩越发笑出声来,“查出来又怎么样?你还能管人家唱什么歌?”
“查出来我不削死他!”
苏城说着蹲下去系鞋带,“你不查我也知道,绝对是冯宁那***!”
程浩照他屁股踢了一下,苏城瞟他一眼,没吭声。
系完鞋带起身,掸了掸裤子,收敛了语气,“还不是你害的。”
“我这是帮你呀,大佬。你看看,咱们团现在多么和谐。上上下下,开口闭口苏团长,苏团短,付哥不知道多羡慕你呢!”
苏城翻了翻白眼,皮笑肉不笑,“那我还得谢谢您呐。”
“客气!”
两人回到办公室,好巧不巧,三营长在门口等着签字。
“冯宁!是不是你小子带头换的歌?”苏城拿着单子却不给他签。
“啥歌啊?”冯宁笑得太过明显。
“我耳朵都快听出茧了,”苏城去桌上找笔,“你要再不换,我……”
自己也没想好能拿他怎么着。
只能气急败坏地用钢笔指着他,“看*****!”
“换,换,您让我换我哪敢不换啊?”冯宁接连点头,自己家团长还是得宠着。
苏城签完字把单子递给他,“你咋没去吃饭啊?”
冯宁往桌前凑了点,神秘地说,“二团要换boss了,您知道吗?
苏城推了他一把,“消息挺灵通啊?”
说着望了望程浩,“咱们这才开完会,他们都知道了。”
程浩一把勾住冯宁脖子,“老实交代!哪里听来的?”
“哎呦!参谋长,轻点!”冯宁被他压着,“我是碰巧被抓了壮丁,镡师带着新团长办手续,让我去帮他领生活物资。”
程浩松开了手,看着苏城,知道他有话要问。
“镡师亲自带那人办手续?”
“是啊,像是老相识的,可那新团长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和您差不多。”
“这么年轻啊?”程浩不由地说了一句,“看来又是特意挖来的。”
见他二人有心事,冯宁知趣的找了个理由就撤了。
“你说这人都来了,为啥会上不介绍一下,只说二团有人事变动?”
程浩撅了撅嘴,摇头道,“木鸡呀,看来这人来头不小。”
“浩子,”苏城看着他。
程浩疑惑地对视,不明白苏城为啥突然叫他名字。
“其实一个月前,丁校跟我还有付团,政委提过一嘴,说师里有变动,但嘱咐我们保密,我就没跟你讲。”
“哦,没事。”程浩自然理解。
“奇怪的是,那次丁校说有变动的是三团或咱们团,结果人去了二团。”苏城有点摸不着头脑。
“说的也是啊,二团长是去年才提的,这就走了。”
苏城笑了,“哎,要是走的是我,你会不会舍不得啊?”
“那当然了!”程浩说得一本正经,“你走了谁给我刷鞋啊?”
苏城给了他一拳。
“要不把政委叫上,一起去吃个饭?咱们这铁三角全是保住了。”
“把付哥他们也叫上。”
一行六人去了军区外头最熟悉的小酒馆。
“早上老丁把文件拿出来的时候,我心里都一惊,生怕动的是我的团。”
付厚旺端着杯子,虚惊一场后的喜悦溢于言表,“有个好搭档不容易啊,换个人就像安个假肢一样。”
说着起身,“我得敬你们俩一杯,这几年真的是靠你们帮扶着,团里才没出啥大事。”
三团的政委和参谋都赶忙端了杯子站起来,参谋先说了话,“付哥言重了,说句实话,要不是付哥您在外顶着,上面的压力都自己抗了,我俩办事也不会这么轻易。按说应该我敬您俩才对,我来的晚,名义上和您俩是同事,但实际上就是我的老师了……”
许多平日里没有机会说的话,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正合适。
“……我先干为敬。”
三个喝完,各自落座。
苏城见他们你来我往,互诉衷肠,好生感动,也要站起来给自己人敬酒。
被程浩一把拉住了,满脸嫌弃地说,“得得得!坐下,坐下!你就别东施效颦了。人家付哥和沈参那说话水平,你赶得上吗?再说了,咱团也不是这风格啊!”
众人都笑了,苏城无奈地放下杯子,“我怎么挑了你这么个搭档啊?用着就像假肢!”
“浩子,”付厚旺好奇,“我记得你俩是一个学校的吧?”
程浩搂住苏城的肩,无比骄傲,“一个班,一个寝,这是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苏城由他搂着,也笑了,“我俩那时候裤子,袜子都是混着穿的。”
六人聊得收不住,这世上能和战友情相提并论的,也就是同学情了。
新来的团长郑毅,这会正在办公室里将私人小物品一一摆到合适的地方。铃声响起,他接了电话。
“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弄完了,镡叔都帮我安排了。”
“以后不要叫镡叔了。”
“是,我记住了。”
他比苏城小三岁。调任到此,既不是镡丁二人的意思,也不是常规升迁。
“那你忙完歇会吧,有啥事再打给我。”
“是,那我挂了,爸。”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2 12:15:00 +0800 CST  
《军魂》108
“报告!”
“进来。”苏城说完才抬头瞅了一眼,是昨天那两个兵。
二人进去,站得笔直,都很忐忑。这还是头一次进团长办公室,却因为犯了错误。
“你是排长吗?”苏城见其中一个有点眼熟。
“报告,是!我是二营六连一排排长,沈丘。”
“哦,你就是沈丘啊,”苏城笑了,“名字倒是老听见,就是人对不上。”
又问另一个,“你叫什么?”
“报告团长,我叫魏杰,我是一营七连……”
苏城起身,招了招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俩。”说着从桌后出来,“都是好兵啊,工作都做得不错。”
两人心里算松了口气。
苏城走到他俩前面,伸手过去,两人交上检讨。
“知道错就行了,”大致翻了翻,看着二人,和气地说,“昨天不知道是你俩,不然就不罚了。”
“团长,是我们的错,您罚得对。”
“行了,这事就过去了,都出去吧。”
“是,谢谢团长!”
昨日他俩躲在洗手间议论新来的团长郑毅,碰巧被苏城遇到。
“你看二团的那些人,从郑毅来了,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
“可不是嘛,我看那郑团长手段多着呢!这才来半个月,从营长到连长,被他轮番请客吃了个遍。”
“吃人嘴短嘛,饭桌上称兄道弟的,下了场,连他们老团长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听说郑毅家背景特别硬,他爹没准比丁校职位还高。”
“肯定的呀,你看看他才多大?比咱们苏团来的时候还年轻点吧。”
“而且苏团是最好的军校毕业的,在以前单位又各种立功。郑毅呢?听他们团的人说,都没见他提过哪里毕业,哪里调来的。”
“他啥样我管不着,但我就见不得他们团被他带的出尽风头,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我听说三团有个排长,要调到郑毅那儿去。”
“谁啊?强子吗?”
“不知道,应该不是吧,强子多受付团喜欢啊,不可能调。应该是哪个想攀炎附势的……”
正躲在里面的洗手台处说着,外间传来咳嗽声。
探头看一眼,两人都吓到了,赶紧站出来,“团长。”
苏城脸色凝重,十分严肃。
“谁教你们背后议论领导的?”
二人低着头都不敢吭声。
“郑团长的名字是可以直呼的吗?!你们眼里还有上下级吗?”
“……”
“说话!”
“不可以。”
看他俩气都喘不匀了,苏城顿了顿,换了个口吻,“换个新领导,总是有各种说法,人多嘴杂,你们以讹传讹,伤了兄弟单位间感情,以后怎么一起上战场?”
“团长,我们知道错了,不敢再说了。”
“师里人事调动,自然有上面的考虑。都把心思给我花对地方,好好训练,好好做事,听到了没!”
“是,听到了!”
苏城也犯不着跟两个上尉扯太多,指了指厕所旁的空地,“去,上那边站着,一个小时,好好想想。”
“是!”
“一人一份检讨,明天交给我。”
“是!”
等二人出去,苏城走到窗边想透透气,士兵们知道的动静,他哪里能不知道呢。只是作为一团之长,他不能先乱了阵脚。
没站一会,看到程浩步子匆匆进了楼,转眼推门进来了。
“你知道了吗?三团一次性调走18个,从班长到营长,都是最好的兵。”
程浩一脸的不爽,苏城递过水去,也被他烦躁地搁到了一旁。
“调去哪了?”
“还能去哪啊?”程浩压着火气,“文件已经下来了,付哥这会带人去丁校那吵架了。”
苏城拿了帽子,“走,咱们也去。”
“去个屁啊!”程浩掀了他一把,“你去你说什么?”
“付哥说什么咱说什么啊!”苏城的火也渐渐上来,“你信不信,明天就动到咱们头上了?!”
“我当然知道啊!”程浩见苏城急了,才冷静了点,走过去关上门,压低了声音,“当时说调走你或付哥,后来没调。原来他们另有打算,这是要一点一点把人挖过去,留个空的团给你俩。”
“走啊!”苏城拉他,“这会还不去扯皮,等命令下来了,人不走都不行了。”
“你以为你扯就有用吗?!”程浩甩开了手,“郑毅那小子能来走马上任,这后面所有调动早就定死了,你以为丁镧有办法?”
“你什么意思?”苏城见他说得如此坚决,“毕竟是师里内部调动,丁校不至于说不上话吧?”
“你不知道咱们军长姓郑吗?!”
苏城呆住了,他不是没揣测过新人的来头,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将发生的所有事,一点转机都没有。
程浩把头扭开,愤懑地喘着气,吼完苏城,自己心里更难受了。两个当兵的,第一次觉得手无缚鸡之力。
付厚旺从主楼出来,带着自己的落败之军,垂头丧气地回了团里。
丁镧至始至终一句狠话都没说,任他发完脾气,像老父亲愧疚地跟儿子解释家里的贫穷一样,“厚旺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我不怪你,但这事改不了了。”
班长走,士兵哭。排长走,班长哭。再往上就没人哭了,老兵们知道哭了也是相互添堵。
18个人不多,但让三团伤了元气。
同样的事,在五团重演了一遍,只是人数更多,力度更大。
所有苏城最熟悉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印在红头文件里,送到他桌上,逼着他签字。
以后就不是他的兵了。
“浩子,我这团长干得真是窝囊。”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2 12:15:00 +0800 CST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8 08:44:00 +0800 CST  
《军魂》113
苏城抓着程浩的胳膊,大喜过望。
“怕什么麻烦啊!不就搬家嘛,我去给你搬!”
程浩按兵不动,“我再考虑考虑,镡师突然说调我回来,我不好拒绝就暂且答应了,其实想想,郑团长对我挺好的。”
苏城松开了他,质疑中混杂着嫉妒,“你得了吧,他能好到哪儿去啊?”
程浩哼笑一声,眼珠一翻,一副懒得解释的样子。
苏城就卑躬屈膝地笑了,“我对你也挺好的啊,你要是觉得我哪不好,我改!”
程浩又玩了一回味,才装作极不情愿地说,“行吧,那我就忍痛割爱回来吧。”
“调任令在哪啊?现在就去签!”苏城推着他就往门口快走。过了这村怕没这个店了。
丁镧在座位上咳嗽了一声。
两人立马面向他立住了。
“我看你是放风放野了!”
苏城有点尴尬,还是头一次眼里如此没个人,刚才真的就打算跑了。
“100个俯卧撑,给你上上紧箍咒。”
“是!”
摘了帽子,趴地上开始做。
做了一半,听得脚步声,有人进门,已经笑了,“一回来就练上了?”
“镡师!”程浩先转身敬了礼。
苏城扭头去看,镡章还是老样子,从头到脚利利落落,稳稳当当,虽没法敬礼,也喊了人。
“苏团长没把浩子带回来啊?”
这话问得那两人都懵逼了。
“镡师,您说什么?”答话答得气喘吁吁。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镡章和丁镧相视一笑,“小苏团长的骨头还真是喂了狗了啊。”
苏城恍然大悟,万分诧异,实在想不到外出几日竟然在监视之中。但转念一想,镡师想盯个人,不是和玩一样。
勉强地抬头看了看镡章,万幸地笑了笑,依旧上气不接下气,“我怕了,幸好我没瞎说话啊。”
程浩依旧没弄清楚状况,又不敢贸然插话。
做完一百个,苏城喊了报告,正想站起来,被镡章叫住了。
“等会,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是。”脑门上的汗已经在往下滴,双手撑着没动。
“你这反侦察意识怎么这么差啊?派人跟了你四天,一点都没发现?”
“……”苏城仰起头,“我就喂个狗……没想那么多……啊。”
程浩明白了。
“喂狗怎么了?同一拨人在你身后转悠了四天,要是给你酒里下个药,你还能回来?”
“不是,”苏城手心里都是汗,撑在瓷砖打滑,换着在衣服上揩了揩,才重新定住,“我那不是心情不好嘛,而且我保证,我酒杯没离过手,不可能被下药。”
“还犟嘴,你酒杯没离过手?要不要我叫人把照片拿过来啊!”
“不用,不用,我错了,我反侦察意识不够,我认罚。”
“再加一百!”
“是!”
苏城重新开始数,撑了这么久,感觉肌肉都在抖,衬衣已经湿了。
镡章和丁镧说了几句,两人一起出去了。
程浩蹲了下来,“解释一下吧,喂狗是啥情况啊?”
苏城垂着头,没力气说话。
“不是吧,两百个累成这样?”程浩肆无忌惮地嘲笑。
换你没吃饭试试。
全部做完,苏城直接趴了,脸冲着程浩,闭着眼,十分痛苦的表情,“低血糖了,头晕。”
“你可真有本事!”程浩赶紧起身叫人去冲糖水。
“浩子,我就是喂了条流浪狗,没取名字,他们听错了。”
“你说我是信你还是信镡师?”程浩嘴上不饶他,但看他虚弱这样子,也不打算欺负回来了。
“当然是信我啊,”苏城还是皱着眉,闭着眼。
“行行行,你别说话了,歇会吧。”程浩出门去催糖水。转头回来,突然发现苏城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
“喂,怎么还没拿来啊?!”假装冲着门口喊,实则盯着苏城,只见他偷偷笑了。
立马就明白了。二话不说,轻轻走过去,拿了丁镧桌上的腰带。
直接骑到了苏城背上,不待他有任何动弹,一鞭子抽下去,“***,还敢骗我!”
苏城自然是又喊又叫,只是挣扎不得,只能死死捂住。
“你给我手拿开!”
“我错了,我错了!开玩笑的!”
“拿开!我数三下!”
苏城只能放开,咬着牙,攥了拳头。
“啪!”又抽了一下,疼得他一挺。
两只手使劲去揉,“求你了,程爷,我不敢了!”
打糖水的兵慌慌张张冲进来,三人都吓了一跳。
程浩立马弹开了,让到一旁,苏城也手足无措爬起来,两人飞快地对视后,程浩先抢过去接了水,“哦,那个,没事了,出去吧。”
“是!”士兵更是不敢问,不敢看,低着头就跑了。
程浩自己喝了一口,压压惊,又递给苏城。
苏城一把推开了,“我不喝!”一边还揉着,“你下手有没有轻重啊?”
程浩笑了,知道他不是因为疼发火,“对不起,对不起,忘锁门了。”
苏城整了整衣服,“你去看看,那人走了吗?”
程浩去门口虚晃了一下,冲屋里招手,小声说,“快快快,赶紧跑。”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8 08:45:00 +0800 CST  
《军魂》114
苏城抱着巨大的军用整理箱跟在程浩后面,肩上还背着一把吉他。
“走快点,一会碰到郑毅了。”
“你能不能搭把手?啊?”苏城刚做完俯卧撑,胳膊没劲,抬起膝盖将箱子又往上顶了顶。
程浩站住等他,笑了,“你说你给我搬家的,我哪能上手?”
“我明明说的我帮你搬好吧?!”
“苏团!”
听到冯宁熟悉的喊声,苏城赶紧放下箱子,看着他从楼里小跑出来,“诶,这么巧啊!”
“参谋长好!”冯宁羡慕地看着二人,“苏团,您好偏心啊,只把参谋长要回去了,我们就没这个必要了是吧?”
苏城看了眼程浩,为难地笑了,解释道,“你这是将我的军啊!调动浩子也不是我说了算,我都不知道镡师怎么要的人。”
“镡师对您二位是真好,他哪里求过人啊?我听人说,为了把参谋长要回去,他给军里打了十几通电话啊。”
苏城心里感激不尽,程浩却叹了口气,“唉,你说这镡师,也不提前问问我,我啥时候说想回去了?”
苏城含蓄地笑了笑,“行,是我死乞白赖求您回去的,五团可以没有团长,绝对不能没有程参。”
“呦,这不是苏团长吗!”
三人闻声望去,郑毅已经伸出了手,春风满面地快步走来。
“郑团长。”苏城有礼有节,迎前两步和他握手,这还是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从我还没来731,就听闻您的名号。本来上周事情稍微顺了点,抽空去拜访了各位团长,碰巧您不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我上周有事,不在师里。”
“嗯,听丁师长说您参加交流去了。”
“啊……对,”苏城没想到上来就问到了这么尴尬的事,“参加交流去了。”
“什么交流啊?”郑毅似乎特别好奇,“技能?意识?还是武器装备更新?”
“都不是,”苏城觉得问得唐突,想必他知道实情,估计让自己难堪,灵机一动,“是讲带兵策略。就说啊,这带兵和养狗其实一样,还是得从小养,才能养得熟。半路牵回来的狗,就算训练得再好,关键时候还是容易掉链子。”
程浩和冯宁瞬间就听出了刀子。
却见郑毅依旧波澜不惊,“那还真是有趣啊。”
苏城自然也无辜地陪着笑。
“您这是来帮程浩同志搬行李?”郑毅看了看整理箱,又看着程浩,“参谋长,虽然共事不到一周,我心里真的特别感激你,帮了我不少忙。”
程浩自然也客气几句,不过是调来调去,给他添麻烦了云云。
“那冯宁,你代我送一下吧!”
“是!”冯宁自然地搬起了箱子,三人离开二团。
走了一会,冯宁问到,“苏团,您刚才那带兵的理论是听谁说的啊?”
“没听谁说,是我胡诌的,”苏城得意,“是不是听起来还有点道理?”
“是吗?”冯宁却不陪他笑,“请问谁是您养的狗啊?”
苏城这才意识到失言,连忙赔笑,“我不是那个意思,”说着扶了扶他的肩,“我这不是和郑毅逗着玩嘛,重点不在狗上,在养不养得熟。”
说着更觉自己机智无比,心花怒放时再看二人,却一个都没笑,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自己。
“哎呀,别生气嘛,”苏城赶紧收住了笑容,“我随口一说的,说错了。”
冯宁一把将整理箱推到了苏城胸口,苏城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手忙脚乱给抱住了,满脸无奈,“哎呀,这是干嘛呀?开个玩笑的。”
程浩从肩上卸下吉他,直接挂在了苏城脖子上,“他不提我还给忘了,你喂狗的事还没跟你算呢!”
苏城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既得罪不起,又打不过,“成成成,我搬!不就搬个东西吗?至于?!”
程浩从侧面踢了他一脚,“态度给我摆正喽!”
“是是是,”苏城抱着箱子,被他踢得一晃,立马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二位走前面,小的跟着。”
冯宁笑了,“苏团,我这可不是没有上下级观念啊。”
“你跟着程爷混就行了,”苏城有趣地看了看程浩,“五团啥时候有过上下级啊?”
程浩又要过来踢,苏城偏着身子往旁边躲,“别别,别把您东西摔坏了。”
回了五团,冯宁去见旧战友。
苏城给程浩安置完毕,捏着自己的胳膊说,“我得去跟镡师道个谢啊。”
程浩一半身子躺在床上,腿点着地,“我也想不到,镡师竟然为了我俩花这功夫。你在外面都干啥了?”
“啥也没干啊?就喂……”苏城笑了,“为了团里的事喝醉了一次。”
程浩坐了起来,“你一个人?”
“废话,翘班出去哪能喊别人啊?”
“你还知道是翘班啊?”程浩白了他一眼,“上周你走那天,不是师里例会吗?一直不见你人,镡丁二人派人找了一整圈,才确定你跑了,又怕影响不好,赶紧找了个幌子,帮你瞒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要我说几遍?”
程浩不怼了,又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两人都凉快了点。
“诶,你刚说一个人去喝酒,咱好久没同学聚会了,这周末把李坤几个叫出来玩玩,怎么样?”
“这周?”苏城掏出手机翻了翻,“不行,不行,我周末有事。”
“有啥事啊?”
“我儿子幼儿园弄那什么亲子运动会,”苏城翻着备忘录,“说的是最好父母都能参加。”
“啧啧啧,”程浩伸手将枕头拖到了头下,闭上了眼睛,“去吧,去吧,比别的你也干不过人家爸妈,这个你能夺个头筹。”
“我这肯定得保留实力啊,不然碾压得别人心里不爽,回头欺负珂儒咋办?”苏城顺着杆子往上爬,“一定要险胜。”
程浩困意袭来,不想和他掰扯了,两脚踢掉了鞋,“去,给我刷了。”自己慢慢转了个直角,在床上躺平了。
苏城毫无脾气地捡了起来,“最后一次啊,我可不是请你回来伺候你的!”
程浩闭着眼笑了,然后便睡熟了。

楼主 home爱了  发布于 2020-06-08 08:45:00 +0800 CST  

楼主:home爱了

字数:301576

发表时间:2020-02-22 00:1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6-20 02:00:2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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