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将夜 · 长安之战【申精】

十六、黄泉 白雪(一)


此时已是黄昏,青峡之上,残阳如血,青峡之下,血雾如河。

柳白站在这紫色血雾的旁边,不远不近,恰好一尺。

之前在联军阵营时,因为距离较远,所以若是不考虑这血雾的来历的话,柳白也不得不承认这情景确实很美。然而只有当他靠近时,才真切的感受了这美丽之下所掩藏的血腥意味。

“景如其人吗?”

现在柳白可以确定,之前派出探路的修行者,应该便是葬身于这血雾之中,成为了血雾的一部分,可见那女子很聪明,一招便绝了神殿想以重装骑兵强行开路的打算。而且若是仔细观察,这血雾并非静止不动,而是以一定的规律来回浮动,往复不息。柳白闭眼,感受到了这其中隐含的念力波动,很轻微,却足以让这片血雾维持不散。

所以,这并非血雾,而是黄泉。只要泉眼不灭,就流动不止。

而泉眼,不在黄泉之下,而在彼岸,而这血雾两岸,很大程度上就是阴阳相隔。
蓦然,柳白睁眼。

对岸有人。

黄泉撑篙者,冥府引路人。

柳白信奉身前一尺之道,但并不意味他不能纵剑千里。事实上,之前的烂柯寺一战,若非大师兄来到柳白身前阻止他,那柄生锈的剑便会令宁缺与桑桑死无葬身之地,因为柳白之剑,剑至即人至。

此时的柳白同样可以以飞剑直接攻击,以此来避免血雾的伤害,但是他并未这样选择。并非是因为远距离的对战,他柳白就怕了那女子。夫子与观主轻易不理世俗事,那柳白就是世间第一强者,无论是一尺内外,他都有着绝对的自信。

真正的原因,是柳白欲以他的一尺之内,来问那女子的一尺之外。他并不会去想我要用什么方法来取得胜利,而是事先便决定,要用这样的方法,来取得这样的胜利。这是他作为强者的自傲,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因为这个对手,值得尊重。

本来柳白以为自己的对手会是君陌,它很欣慰。既然叶苏已废,他觉得除了君陌,没有人再有机会在剑道上超越自己。可如今遇到了很久之前便想要遇到的对手,他感到兴奋,所以无论对方的立场,他都要感谢对方创造出这样一个他梦寐以求的机会。

柳白想要说话,然而彼岸响琴。

只有一声,很轻柔,很平和,毫无杀意,好像是催眠曲的第一个音符。

然而一睡不醒即为死。催眠曲,未尝不是断魂曲。

柳白一声清啸,急速后掠数十步。

他没有拔剑,不是不想拔剑,更不是不屑拔剑。而是不能拔剑,来不及拔剑。

在后退的同时,他伸出右手双指,以极快的速度在身前画出一个半圆。

然后柳白停步,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食指裂开了一个小口。

他知道他和那女子最终很可能会分出生死,但他确实没想到,那女子这么想他死。不过他没有时间继续思考,同样也没有时间拔剑,因为琴声再至。

现在看起来柳白好像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被动防御。




柳梦璃也知道对岸有人,她也觉得这片她一手打造的血雾很像黄泉,她也知道自己便是泉眼。

只不过她对彼岸的那个人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觉得既然我是活人,那么你自然是死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你要是不想死,那么我就送你一程。

一曲断人肠。

她有数年未和别人动手,但不代表她对如今的修行界便一无所知。实际上,因为某个原因,这一战她就没打算让对岸的那个人有机会拔剑。

她弹出的曲子依旧轻柔,但是手指拨弦的频率在逐渐加快。




柳白有些诧异,不是因为在这场战斗中他失去了先手。自从在正午他看到那女子的杀人手法,便知道她教过君陌一些东西,也就是说,她是君陌的老师。

既然是君陌的老师,他以为开打之前,总要先讲些道理。然而柳白不知道,她曾在后山打过君陌屁股,曾在长安城中,夫子眼下杀人。

再说了,一个能和昊天抢人的人,怎么会是讲理的人?

不过失了先手,不代表柳白便会输。

此时柳白以双指为剑,不断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那就是在身前画圆。动作看似简单,然而此时若是可以看见他画圆的痕迹,便会发现他画的每一个圆大小都是一样,如同一个屏障,将声音中蕴含的念力挡在外面。事实上,除了那第一声琴响让柳白有些措手不及,接下来他就没有收到任何伤害。

其实想要达到这样的目的,有很多种方式,而柳白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动作,是因为画圆时,最适合伺机拔剑,只要那女子琴声有一丝停滞,柳白便可以出剑。

然而那女子没有,所以画圆的轨迹就不容改变。然而柳白并不着急,再完美,再长的曲子,也总有结束的那一刻。

柳白此时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柳白可以感受到,此时声音的频率很高,说明琴弹的很快,而曲子仍然显得轻柔淡雅,这便是弹琴人的不凡之处。

可问题是为何要这样?若是弹一首壮烈之曲,便不用苦苦抑制弹琴的频率,岂非可以更彰显威力,为何要行此矛盾之事?

柳白没有来得及思考出答案,因为琴声停了,此刻正是旧曲已终,新曲将起之时。他没有丝毫犹豫,在右手从右至左画圆结束之时,很自然的就将手搭在剑柄之上。

看似自然,可仍是改变了轨迹。不过既然琴声已停,那就没有关系。

然而下一刻,柳白心中警意大起,同时想起了岐山大师曾经提过的一件事。

大师说他直到最后,也没有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受伤的。

柳白再退,依然没有拔剑,而是直接连剑带鞘,横于胸前,因为这样比较快。

一切只在刹那间,看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然而若是仔细观察,则会发现柳白的剑鞘上出现了一条不浅的痕迹。

那女子在琴曲的最后,弹出了无声弦。

柳白对这一手段并不陌生,事实上所有的在青峡战场上的人都不会对这个手段陌生。因为在战争一开始,北宫未央与西门不惑二人便用这样的方法让联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本来,既然人听不见,那么就不该产生伤害。

然而柳梦璃运用念力的方式本就与北宫未央不同,境界与琴术亦非他可以比肩,所以这其中蕴含的念力相比之下只是更显恐怖。

她没有选择一开始便弹无声琴,因为知名境界的强者若是仔细感应,便可以体会到念力的波动,所以她选择先以轻柔的曲子令其放松警惕。

之前的一切都是幌子,只有这最后一弦才是真正的杀招。

无声胜有声。

柳梦璃一击不中,看似很可惜,但紧接着琴声再起,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杀招会是什么时候。

柳白很欣喜,一个可以让他拔剑的对手是值得尊敬的,而一个让他连剑都无法拔出的对手是难得的。

但他并不害怕,既然对手不想让他拔剑,说明对手不敢让他拔剑。

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他此时处于劣势的事实,所以柳白决定做出些改变。

他不再试图拔剑,也没有再画圆,他只是将剑横于胸前,琴声便伤不到他。
无论是有声还是无声,都伤不到他。

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在后退的他开始向前行走,他迈步的幅度不大,好似每走一步就要付出很大努力,但他确实在走。

他走到那片血雾面前,闭上眼,开始听琴。

如果忽略其中的杀意,这确实是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可既然是打架,一味倾听是不能赢的。

他再次伸出双指,等到曲子的音调到达最低,即将开始升高时,弹了剑鞘一下。

他没有怎么用力,所以发出的声音想必很轻,事实上,根本没有几个人可以听到柳白用手指弹剑鞘的声音。

叶红鱼听到了,她不由自主的舒了一口气。

君陌听到了,笔直的眉毛有些变形,他无法起身,只是把手中的铁剑攥的更紧。

柳梦璃没有听到,因为她弹琴时根本听不到别的声音,只不过在柳白弹剑鞘的同时,她的食指被琴弦拉出了一道细细的血丝。

她没有理会,只是将琴弹得更快,琴声依旧轻柔平和。

此时,柳白向前走了一步。

既然不满足倾听者的身份,自然要参与其中。

他还是闭着眼睛,仿佛根本没有看见眼前的黄泉。他只是在很认真的欣赏琴声,时不时地用手指弹着剑鞘。每弹一下,便向前一步,看起来就如同在剑阁的庭院中散步一般自在。

所到之处,血雾如同有灵性一般,自动退至柳白身外一尺。而且随着柳白的手指每动一下,血雾都会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变淡。

血雾很宽,大约有百步左右。柳白走的很慢,但只要走下去,总会穿过这片血雾,走到柳梦璃身边。

除了夫子和观主,大家都觉得没有人可以在一尺之内战胜柳白。

柳白走的越来越快,因为琴声的频率开始逐渐变慢,血雾的颜色也淡去四分,这些都是柳梦璃念力枯竭的征兆。

彼岸,琴弦已被鲜血染红,柳梦璃白嫩的双手上被割开无数个口子,看起来触目惊心,可她毫不在意,只是在弹琴,弹得好似要让人睡着,弹得越来越慢。

终于,柳白走到了血雾的中间,胜利的天平看似不可逆转的在向柳白倾斜。

下一刻,柳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天平碎了。

柳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念力急转,发现自己并没有受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只是他的心脏跳的越来越慢,慢到了他已经无法忽视的地步。

直到这一刻,柳白才真正想明白那女子为何要弹这首曲子的原因。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局。

柳梦璃在一开始抢占先机后,就相当于很明确的告诉柳白,想要夺回主动权,你就必须要参与其中。既然参与其中,就必须要听我的琴。

一尺之内,念力不可进,血雾不可进,然而声音可进。

柳白在整个过程中,都在听琴。事实上,他听得很认真,甚至听得很享受,因为这琴声实在是太好听,而他若想要在恰当的时机弹动剑鞘,就必须要适应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很好适应,因为它轻慢柔和,即使柳梦璃在一开始一直在提高弹琴的速度。

一开始弹得速度快,是为了后来弹得速度慢。

既然你决定要适应这首曲子并参与其中,那就请一直做下去。

想明白这里,柳白当机立断,便想从琴曲中脱身而出,可是他做不到。

他可以封闭自己的听觉,他可以听不到琴声。但是他的身体还会听到,准确的说,是会感受到。

像柳白这样的强者,可以创造属于自己的世界,可这世界依旧在昊天之下,许多规则你知道,但是无法改变。

比如苹果熟了会落地。
比如水向低处流。
比如人不喜欢吃人肉。

比如你的心脏会随着我琴声的变慢而逐渐变慢。
因为一尺之外,都是我的世界。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1 23:18:00 +0800 CST  
看到这么多熟悉id还是很感动的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1 23:59:00 +0800 CST  
十七 黄泉 白雪(二)


现在摆在柳白面前的有两条路,他可以选择退却,因为后退总比前进容易,事实上柳白现在有很大的可能全身而退。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前进,选择相信自己可以在心脏停止跳动前,走过这片血雾,走到柳梦璃身边。

柳梦璃和柳白都知道,他不会选择第一条路,不需要解释。

事实上柳梦璃觉得柳白一定会选第二条,因为她的琴声在变慢,所以柳白可以走得更快,这完全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有机会走到柳梦璃身边。

柳梦璃也想让他这样想,因为她算过,柳白绝不会成功。

所以从一开始,柳白在她眼里就是个死人。

然而她忘了一件事,柳白还有一条道,不是普通的道,而是河道。

柳白拔剑。

这个动作很简单,把手放在剑柄上,把剑拔出来,然后把剑鞘扔在地上。

柳白的一尺世界开始出现裂缝,血雾开始进入,柳白开始咳嗽。琴声中蕴含的念力开始进入,他身上的衣服被划破,他开始流血,白色的衣服在逐渐变红。

下一刻,他剑尖朝前,开始奔跑。

他此时的动作没有一点花哨,非常简单,哪怕是一个初学剑术的人也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唯一特别的是,他跑得很快,恰如黄河之水,天上来。

“鱼死网破吗......该死,跟那个混蛋一个脾气。”

下一刻,琴声的频率骤然加快,曲子也不再轻柔,而是显得极其暴烈,好像在瞬间便编制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好似万里黄沙铺天盖地而来,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念力枯竭的人所能弹出的曲子。

这张网很密,很黏,可以粘住很小的飞虫,也可以粘住很大的蝴蝶。
这张网很大,很结实,可以困住猛虎,可以网住黑熊。

黄沙来势汹汹,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大树倾倒,即便是山峰也显得极其缥缈。

然而网再密再细,也没有办法留住水。剑势如水,一冲而过。

万里黄沙可以填满泉眼,可以埋没小溪,然而柳白的剑,本就是一条浊河。这些黄沙或许可以延缓河水的流势,可是最后它们只会提升河道的高度,或许下一刻,这条大河便会洪水泛滥,生灵涂炭。
果然,下一刻,柳白冲破血雾。

他身上的衣裳残破不堪,他受了很重的伤,有些伤口甚至深可见骨。

他的左手变成了难看的枯黄色,有些地方甚至开始发黑,仿佛碰一下就会碎成粉末。

但是,他的双腿还在奔跑,他的右手毫发无损,他的剑拿的很稳。

柳白不懂医术,但是他知道此时他的状况很糟糕,受伤还在其次。他中了剧毒,也许没有治愈的可能。

但是他没有后悔,更不怕死,因为人生得意,须尽欢。

柳白的剑距离柳梦璃的琴只有八步。

大河汹涌而至,如百万大军,势不可挡。

也许此战过后不久,我柳白便会死于非命,然而此时此刻,说不准谁是谁的撑篙人。

不知为何,柳梦璃停止弹琴,好像放弃了抵抗一般。

她皱眉,有些不喜,好像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让她很心疼。

她猛然屈指扣弦,当场崩断一弦!

与此同时,柳白踏出一步,左耳却开始流血。黄河水势本是一往无前,竟活生生的分出了一条岔口。

她再断一弦。

柳白右耳流血。

不消片刻,柳梦璃连断七弦,柳白七窍流血!



这张琴是柳梦璃的本命物,七弦皆断,所以此时柳梦璃受到极大反噬,脸色很是苍白,境界也受到很大损耗。但她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

黄河水患自古严重,许多人想出许多办法来治理,可都无功而返。最终有一位年轻的官员想出了分流引导的办法,这才有效的抑制了洪灾。

可是,也只是抑制洪灾。因为黄河,终究是黄河。

柳白的雪山气海被硬生生的打出了七个缺口,念力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流逝,就如同被分流的洪水,看似再也无法兴风作浪。

他的脚步歪歪斜斜,如同醉汉一般,就好像......就好像黄河九曲,看似蜿蜒,可仍在向前!

七弦崩断,柳白恰好走出了七步的距离。

剑尖仍是向前,终于,进入柳梦璃一尺之内。

柳梦璃闭眼,这次是真的闭上了眼。

她知道,柳白活不长了,至少在接下来的战争中他不会再起到作用。某种程度上来说,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次偷跑出来,还把他好不容易才给自己做好的琴弄坏了,会不会又被打屁股。

瞎想什么呢,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吗,还担心这种事干嘛?

要死了吗?会不会有人来救我啊?

诶,好像还真没问过他,他当时被昊天打成猪头时,有没有想过我会来救他呢?

忽然,一片雪花飘落,恰好落在剑尖之上。

青峡地处南方,很少会见到雪。所以一开始柳白以为是自己的视线已经模糊,出现了幻觉。

可是接下来,第二片雪花落在柳白的手上。

紧接着,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飘落,落在叶红鱼的红袍上,落在君陌的古冠上。

青峡降大雪。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3 15:09:00 +0800 CST  
十八 黄泉 白雪(三)
长安城内,观主与轲浩然已交手无数次,观主身上有几道伤口,却没有流血。轲浩然胸口被观主点中一次,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事。
忽然,他们同时停手,一起看向南方,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
观主说:“我担心是应该的,可你担心什么?”
“我吗?我怕她舍不得啊,其实我现在做琴很熟练,她没必要这么辛苦的。”

在某个小镇的肉铺里,有人饮酒,有人切肉。
可不知为何,他们都停下了动作,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她就是你当初想从宋国带回来的女子?”
“是啊,她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以前一直没问你,当初你怎么没成功?”
“因为她说她不喜欢老头子,也不喜欢酒鬼。其实她也就是看起来年轻,只不过她比我不怕死。”

每天每到这个时候,悬空寺讲经首座都会在自己的房间诵读经文,可今天不知为何却被打断了。
因为某个原因,他比观主和轲浩然等人都确定发生了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有些困惑。






很久之前,宋国有个小女孩儿,无父无母,无名无讳。

她游荡在街头,偷过东西,甚至还抢过东西,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去要饭。

她一个小女孩儿自然不太擅长这种事情,很多时候都会被发现,然后被打的遍体鳞伤,最严重的一次甚至直接被打昏过去。

她以为自己死了,可等她醒来才发现自己躺在草席上,她被一个在街头卖艺的老琴师捡了回来,琴师帮她处理了伤口,还敷了草药。

从此以后,街上少了一个小偷,老琴师的身边却多了一个帮他收钱的小女孩儿。她帮琴师收钱的闲暇之余,便会跟老琴师学琴。他们每天赚到的钱不多,却足够让小女孩填饱肚子。

琴师姓柳,小女孩儿自然也姓柳。

可是好景不长,大约过了半年光景,城内来了一伙泼皮无赖,似乎和当值的都尉有些交情。他们不仅要抢老琴师的钱,还觉得那女孩儿是个美人坯子,便扯着她的头发,说要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不知为什么,一向与人为善,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老琴师,破天荒的动了真火,拿起自己的破琴便要拼命。结果便是被众泼皮打倒在地,不知是谁喊了声出人命了,众人才作鸟兽散。

小女孩儿挣扎着爬到奄奄一息的老琴师身边,没有去管被抢的所剩无几的铜钱,也没有流眼泪,只是努力把老琴师背起来,尽量不让他的鞋子碰到地面,然后一步一踉跄的走向他们平时歇息的破庙。

老琴师趴在小女孩的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闺女你以后弹琴肯定比我好,能赚不少铜钱,只是以后你要是再挨打,爷爷我就不能帮你上药了。”

小女孩儿把头别过去,不想让老琴师看到她在流眼泪。

她其实没有必要这样做,因为说完了这句话,老琴师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从那天起,小女孩儿就没有了家,哪怕最后她成了知命巅峰的强者,那些当初横行霸道的泼皮被她杀得比灭九族还要干净,她可以住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她还是没有家。

因为家里,是要有人的。

直到有一天一个黑衣老人对她说:“你琴弹得不错,跟我回去教书吧。”

于是她就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书院,然后又有了一个家。

所以,她决不允许很久之前发生的事再发生一次。

她离开书院的时候没有编辫子,所以当她走到桃山时,一头秀发凌乱不堪,背后的那张琴断了两根琴弦。

从书院到桃山她几乎滴水未进,离开书院时她便受了些伤,此时她的状态很糟糕。

她知道自己这样不计后果的赶路,到时候可能什么忙都帮不上,可是她很着急。

她开始登山,无人阻拦,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一路上有无数尸体,这些尸体大都不完整,有腿,有胳膊,她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半截身子。

她并不在意这些,自己当初也曾这样杀人,她只是继续登山。

忽然,天空上响起一阵雷鸣。

此时是白天,太阳很亮,然而下一刻太阳变得更加明亮,仿佛燃烧起来。

柳梦璃这辈子都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度,可她还是像一只出笼的雌狮,不顾一切的冲向山顶。

因为她看到在那燃烧的天空中,一个小黑点正在缓缓坠落。

她看着那黑点越落越快,越来越大,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就像一个顽劣不堪的孩子把已经玩坏了的布娃娃用力丢出去一般。

作为食物来说,在昊天的眼里,轲浩然很美味,但是他真的太硬。

既然无法回归神国,那就在人间腐朽吧。

下一刻,燃烧的天空便恢复了正常。

刚刚的一切如果被昊天信徒看在眼中,一定会觉得是难得一见的神迹而感动的痛哭流涕。

柳梦璃现在也很想哭,可是她需要保持冷静。

她跑到轲浩然的身边,发现他还没有完全死去,只是身体受到极大损伤,雪山气海也被毁的一塌糊涂,他的生命正在急速流逝。

柳梦璃很冷静,她把自己历经数年才炼制好的随身携带的保命丹药,嘴对嘴的喂他吃进去,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意思。

没有用。

柳梦璃很冷静,她开始弹琴,唤来无数天地元气,配合刚才的药力,试图修复他的雪山气海。

没有用。

柳梦璃还是很冷静,她弹的越来越快,手指被琴弦磨得鲜血飞溅。她不停的咳嗽,紫色的衣襟染上点点猩红。

轲浩然体内的所修行的浩然气,早就可以自行运转,所以面对着这些以恐怖速度涌入身体的天地元气,雪山气海竟有了停止崩溃的迹象。

下一刻,五弦皆断,功亏一篑。

柳梦璃极力保持冷静,开始分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弹琴的方式和速度虽然会对琴弦造成极大损耗,可绝不至于现在便会断掉。

然后她才想起,有两根琴弦在书院,就被她弹断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抑制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然后她抱住轲浩然的身体,开始嚎啕大哭。当年老琴师死时她也不曾如此。

“喂,你醒醒。”

“我救了你这么长时间,睁个眼说句谢谢也可以啊。”

“你不是很喜欢摸我屁股吗,起来摸啊,我不会嫌疼了,也不会咬你了!”

“色鬼!混蛋!自己爽完了就不认账吗!这次打痛快了是不是,你别装死,起来啊!”

“夫子你这个懦夫!说你不来收尸你还就真不来了,要不是你拦我他还会死吗!口口声声说什么逆天逆天,今天就是你亲手帮着昊天把你师弟害死了你知不知道!”

“简笑笑你个贱人!自己没本事还乱跑什么,不知道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吗!死了以后还非要带着这个白痴一起疯,当初我去红袖招就应该直接一掌拍死你!”

最后,柳梦璃抬头望天,说了一句不知和莲生当初所说的,何其相似的一句话。

“你若敢让他死,信不信我让这世间血流成河!”

若干年后,宁缺对着一方池塘大发牢骚,陈皮皮嘲讽他没有一点出息。

可他不知道,若干年前便有人像小师叔那样抬头骂天,然而毫无作用。

良久,柳梦璃心冷,然后心死,只是抱着轲浩然的身体,默默啜泣。

这时,一片雪花落在柳梦璃的肩膀。

第二片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身上,只是这些雪花都没有融化。

佛言,无惧无怖,无悲无喜,无感无识,无生无死,是为寂灭。

然而佛不知,曾几何时,有一女子,悲痛欲绝,寂寞如雪,因一人之死便想毁灭整个世界。

过了很久,柳梦璃抬头,因为她觉得自己怀中的那具身体很冰冷,冰冷的不正常。

她看着周围飘落的雪花,再看看自己身上没有融化的雪,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抹干眼泪,重新检查轲浩然的身体。

他的身体被冻住了,雪山气海也被冻住了,体内的浩然气散失的干干净净,却留下了一口气。

柳梦璃喜极而泣,所有的抱怨,悲伤和绝望都一扫而空。

雪停了,太阳出来了,只有山上的泥土还有些湿润,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和许多修行者一样,柳梦璃也梦想着有一天可以破五境,想着登上修行境界的最高峰,去看看未曾看过的风景。

今天,她如愿以偿,只是她没有停留下来看风景,她这次攀登只是为了救人。

人救活了,就该下山了,至于什么美丽的风景,哪有自己家的男人好看。

她背起轲浩然,一如当年背起那个老琴师,向山下走去。

甫破五境,便归五境。

然而她一点都不在意,只是开心的像一个迷了路却终于找到家的孩子。


今日,青峡再落雪。

柳白看着那女子鬓角一缕青丝开始逐渐变白。

既然,黄河之水天上来。

那么,朝如青丝暮成雪。

随着那女子重新睁眼,柳白那进入她身前一尺之内的剑尖开始结冰,然后寸寸碎裂。

柳梦璃喃喃自语:“想让我离开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这一日,书院琴魔柳梦璃,一尺之外柳无敌,再入人间寂灭境!

此寂灭非彼寂灭,然而亦是寂灭。

五境之上。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3 15:11:00 +0800 CST  
已经四万两千字了,我也想要置顶帖……@慵懒慵懒的兔子,好吧我只是随便说说。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3 15:21:00 +0800 CST  
最近确实很忙,所以更新日期待定,不过楼主没有弃坑打算。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6 16:26:00 +0800 CST  
楼主周末考试,结束后更新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19 20:24:00 +0800 CST  
写了一千五百字,没写完,明天继续写,写完一起发。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5-22 21:12:00 +0800 CST  
千里 一剑



雪下得很大,顷刻间地上便是白皑皑的一片。

神殿联军这次不仅心冷,身体也很冷。他们没想到会被阻挡在这里这么久,也没想到会遇到大雪天。他们纷纷躲回到帐篷之中,只有叶红鱼还站在外面,一袭红袍在雪中,好似燃烧的烈火。

她的表情和这场大雪一样冷。

书院众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原因很简单,这场大雪只下在青峡之外。

他们的心情随着柳梦璃的琴声起起伏伏,直到看到了这场大雪,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君陌没有松气。

事实上当他感觉到柳先生破了五境,柳白的剑开始寸寸碎裂时,他也觉得大局已定。然而他接下来发现了两个细节,才觉得胜负仍是未知。

柳白的身前一尺的地面上没有落雪。
柳白的剑只碎了一半。


柳白知道,自己今天必死于此地,他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死在这样的对手手中,他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这一战的目的,她柳梦璃已经达到,联军输了。
可这一战本身,却还是我柳白赢了。

下一刻,柳白念力尽数灌于手中剑,尽管只剩半截,可还是停止了碎裂。

柳梦璃的眼睛从睁开起就没有离开过柳白,更准确的说,是没有离开过柳白的剑,无数的寂灭气息汹涌而至,只为了摧毁这把剑。因为她可以感觉到柳白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柄剑上,就算柳白身形俱灭,可这把剑会依旧前行。换句话说,柳白和剑,已无区别。

只可惜凛冬虽至,却无法冰封黄河。

柳白已经停下了脚步,他身受重伤,好像再也走不动了,只是前倾着身子,尽力的把手中这柄剑递出去,怎么看都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

可就是这柄半废的剑,让柳梦璃觉得动弹不得,好像只要她一起身,这柄剑下一刻就会来到她的眼前,所以她在赌,赌柳白的剑到之前他人就会死。

仿佛过了很久,柳白的剑才完全进入柳梦璃身前一尺。可是剑断了一多半,无法刺到柳梦璃。

柳白没有犹豫什么,继续向前递剑,他的手在一瞬间就变得毫无血色,只能看到一条条的青筋,下一刻便连青筋也看不见,因为他的手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并且不断延伸向上,仿佛下一刻他的手臂便会因为极寒所带来的僵硬而断掉。

事实上,他的胳膊不断下垂,已经无法将剑举平,剑身倾斜而下。

然而,依旧向前。

终于,柳白的剑刺中了柳梦璃的琴。

柳梦璃这次没有闭眼,相反她瞪大了眼睛,她不想死,她想要寻求获胜的希望。

柳白的眼皮却开始缓缓合上,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结果,因为这是他柳白的剑,没有什么道理好讲。

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睁得像铜铃那样圆,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将死之人。

琴无事。

柳白微微用力,剑的另一端便有千钧之力。

琴无事。

柳梦璃的眼睛也瞪得很大,因为她也没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只不过,她和他此刻都感觉到了这张琴的不寻常。

这琴是柳梦璃的本命物,自然不寻常,可也没有不寻常到能挡下柳白的剑。

然而此时,琴毫发无损,只是在颤抖。一开始颤抖的很轻微,好像在发抖;可接下来便愈加剧烈,好似十分兴奋。

柳白很疑惑,他不觉得一张琴会有生命。

柳梦璃稍好,因为她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破琴而出。





柳梦璃当年下桃山之时,背着轲浩然,手里拿着那把青钢剑,那张断了七根弦的琴就被她留在了桃山之上。

不是不想取,而是没有时间去取。

她背着轲浩然走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山,山上自然生长着很多的药材,山下是一个不知名的小镇。当年她离开宋国都城之时,曾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她每天在山上采药,用尽办法去唤醒轲浩然的那口气。

数月后,轲浩然醒了。

寂灭的气息改变了他的容貌,昊天毁掉了他的修为,此时此刻他只是个普通人。从他醒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只是看着他的剑发呆,没有吃饭,没有喝水,也没有睡觉。

柳梦璃没有琴,不能给他弹曲子,只能坐在那里陪着他发呆。这一呆就待了三天。

然后轲浩然说了他起死回生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饿了。”

子曰:“既然是人,最重要的就是吃饭。”

柳梦璃强忍着心中的喜悦和想要冲上去扇他一耳光的冲动,走下山去帮他买饭。他的胃口和以前一样好,这让柳梦璃很欣慰。

他开始吃饭睡觉,可还是不愿意说话,每天仍是死气沉沉的看着自己的剑。柳梦璃这段时间一直在医治他,比他自己都更要了解他的身体状况,雪山气海被毁对普通的修行者来说是灭顶之灾,可她有足够的信心解决这个问题,她也知道只要轲浩然重入修行路,同样可以在将来的某天再次一鸣惊人。

但是他只是发呆,而她也没有劝他。她知道轲浩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惨败,他的心里很痛苦,可是她没有去劝。

因为在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只要能活下去,就比什么都重要,至于什么身虽死而精神永存,都是无用的废话。

然后在她去买饭的某一天,轲浩然失踪了,连带着那把青钢剑。

等她回到山上发现这件事之后,没有什么恐慌的表现,就好像只是觉得轲浩然只是去山上散步了一样。她放下了饭盒便出去找他,脸上的神情和一个去叫自己丈夫回来吃饭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她在山上找了整整一天,山上的狼虎豹熊被她杀了大半。

第二天在同一时刻她回到那个简陋的小屋,打算收拾东西下山去找,然后她就发现轲浩然正在那里吃着她昨天带回来的盒饭,狼吞虎咽。

自她把轲浩然背上山,柳梦璃第一次杀气四溢。

然后她发现桌上有张琴,七弦琴。

轲浩然见她回来,依旧没有停下筷子,似乎真的是饿坏了,一边扒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着:“昨天太无聊了,下山转了转,真是巧了,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很久之前看过一张极好的五弦琴,可后来就忘了在哪里看到。昨天还真就让我找到了!回来后看你不在,我正好连夜把这张琴改了改,你看我的手艺还不错吧?一夜没睡真是饿坏了,你要不要也吃点?咦,怎么好像都让我吃光了......”

柳梦璃隐约记起,她第一次离开宋国都城时之所以决定在此生活,就是因为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竟然有家卖琴的店铺。

“你下山时,哪来的钱?”

轲浩然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他腰旁的剑已不在。

柳梦璃杀气更盛,如狼似虎。向来从不让敌人近身一尺之内的她,当晚便和轲浩然贴身肉搏,最后的结果便是二人两败俱伤,还未恢复境界的轲浩然此战过后三天没有下床,柳梦璃的屁股更是红肿一片,后来的几天想坐下给他弹琴都做不到。

后来的日子这二人便在这里过上了当年在书院后山的生活,直到某天,天降大雨,三日三夜而不绝。

从下雨的那天开始,轲浩然就再也吃不下饭了。他知道,他那个像天一样高却总是畏畏缩缩的师兄,终于豪气干云了一把,可他一点都不高兴。

“你会去吗?”

“去干什么?我那几个师侄比我师兄负责多了,我才不去凑这个热闹。”

“那陈某呢?”

柳梦璃在书院呆了很久,自然知道知守观观主的事。

两个人再次陷入了久违的沉默。

良久,打破沉默的是轲浩然。

“我不想走。”
“你在家里等我。”

柳梦璃听完这两句自相矛盾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个好字。然后便开始帮他收拾行李。

“去的路上走慢点,好好想想,实在不想去便回来,没有人会怪你的。”

轲浩然点点头,慢慢的开始向山下走。她在山顶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一如当年。

她想了很多,想到当年那个划破自己衣服的人,那个挎剑下山的人,那个满身血污的人,那个陪自己满山乱跑的人,那个抬头骂天的人,那个看着自己的剑发呆的人。

他走了,她不开心。
他走了,她很开心。

你叫我在家里等你,只不过我还没嫁给你,那我干嘛要听你的。

更何况我是真的不开心。

听说青峡风景不错,就这样离开应该家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深山老林的,不会有贼。

她梳好辫子,背琴下山。
琴很好,只不过和前一张琴比显得更重。

下山时她自然会路过那个小镇,镇上人不多,她每天都会在这里买饭,镇上的人自然都认识她。大家都觉得这么漂亮的女子定是天女下凡,都觉得人间恐怕没有谁有这等福气娶到她,即便是镇上最无赖的泼皮,看见她也会破天荒的脸红,头都不会抬一下。

镇上的人见她要走都很舍不得,知道最后她说还会再回来大家才好似如释重负。那个镇上唯一一家的琴铺向来生意萧条,铺子的老板是个老头子,生意虽是不好,可儿子很有出息在外地做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寄些银钱,老人便也吃喝不愁。看到柳梦璃下山便很热情的凑过来问长问短,说自家这琴的质量绝对是一等一的好,还告诉她让那书生不用总惦记着付钱,这琴就当是未来这二人的彩礼了。

听到这话柳梦璃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最终也只是谢过老人家,然后继续赶路。



此时此刻,柳梦璃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对。

当年她在书院把轲浩然打的鼻青脸肿之时,轲浩然便嚷嚷着总有一天要把她的琴拍碎。

后来柯浩然下山时告诉她,有机会会送她一把新琴。

“如今看来,这两点倒是都让你说中了。”

这句话她说的声音很小,柳白并没有听清。

忽然,她抬起头。本来打定主意一言不发的她,竟破天荒的对柳白微微一笑,倾国倾城。只是这笑容里带着轻微的不屑与嘲讽,让柳白很是不解。

“听说你是世间第一高手?”

柳白没有回答,他知道柳梦璃是在和他说话,但是他预感到下一刻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柳梦璃接下来的第二句话,响彻青峡。书院众弟子直到这一刻才觉得,他们未来的小师婶的确是霸气无双啊。

“我家男人还没死,你凭什么自称世间第一高手!”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7-23 09:30:00 +0800 CST  
下一刻,柳梦璃拍碎膝上琴。

子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当初轲浩然觉得若是君子藏器于身,最后不也肯定是死吗?为此他还和夫子吵了一架,最后谁都没有说服谁。

此刻,有一剑冲天而起,电光火石之后,便直向北方而去。

柳白的身上出现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那把剑来去飞快,可他还是看清那是把很普通的青钢剑。

柳白的剑如同黄河般不讲道理。无论是黄沙,分流还是大雪都无法阻挡他的剑意。

可是今天他看见了一把更不讲道理的剑。

黄河虽然汹涌,可这把剑竟是直接把河道给削平了。水无河道,即便再多也无法成势。

这样不讲道理的剑,只可能出自一个人的手里。

临死之前看到这样一剑,他比之前显得还要满足,可脸上还是有些不甘的神色。

“不愧是轲先生的剑,剑意和剑术说是世间顶峰也不为过,可最终还是你二人合力败我,总归是有些不公平。”

柳梦璃亲手拍碎自己的本命物,脸色很是苍白,可她还是起身,一脸的不屑。

“输了便是输了,哪有这么多借口好讲。再说你也算是活了三四十年,竟然连个想为你真心付出的女子都找不到,打起架来都没人帮你,从这点来看你就已经输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服气的?”

柳白没有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解释,不由哑然失笑,好似理解了为何当年岐山大师会被这个女子激出火气。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此不复回,理所当然。

天启某年,剑圣柳白战死于青峡。

书院依旧天下无敌。

理所当然。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7-23 09:31:00 +0800 CST  
要重新开启长安之战了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8-31 21:45:00 +0800 CST  
补充一段小师叔和观主战斗的剧情,时间点大约在柳梦璃破境之前。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9-06 10:29:00 +0800 CST  
长安城内,雪仍在下,没有任何要停下的迹象,之前挡在轲浩然和观主之间的老弱病残此时都已离开,并不是因为他们怯懦,而是不想给那个新来的书院先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整座城的积雪都越来越厚,可只有轲浩然身前一尺有余的距离,没有什么雪花落下。或者说,没有太多雪花成功落下。倒是有不少的断剑残刀,零零散散的落在他的周围。周围的地面也有了碎裂的痕迹。

观主和轲浩然此时都站在他们一开始对话的地方,好像他们刚才一直都在温和地聊天,只是隔着稍远的距离而已。所以只有宁缺等寥寥几个人才会注意到,轲浩然的衣袖上出现了很多微小的裂口,手中拿着一把不知之前是属于谁的飞剑。那剑的材质也算是上等,只不过此时也有了碎裂的迹象。

这时观主突然开口:“原来,你真的只是想要拖住我。”

轲浩然面无表情的说道:“本来没有打算骗你,只不过这次事发突然,不得已才必须要把气势做足,想着能吓唬你多久就是多久,只不过你这个人的确还是有点实力,才这么短时间就清楚我现在只算是个花架子。”

观主听着这段不知是自贬还是自夸的话语,说道:“若是其他的修行者听说有人能够在瞬息之间就连破五境,恐怕真的要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一鼓作气,本来就要比其他方式好上许多。”

“有些道理,只不过,你依旧是打不过我。”

轲浩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三师姐余帘此时不知在何处,莫山山已走到宁缺身边,所以当听到刚才二人的对话时,她和宁缺等三人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

观主接着说道:“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在等些什么?”

“既然不知道,那你为啥还不赶紧冲过来快点杀死我?难道现在你也学会打架之前先摆好高手风范的无聊作风了?”

“虽然你现在还没有回复巅峰,可杀你终究不太容易,而且我现在有些理解为何夫子当年不愿杀我了。”

轲浩然沉默一会儿,沉声说道:“如果我知道那个老家伙将来也要登天,当年在桃山我就应该直接杀死你。”

观主点点头。夫子和轲浩然都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所以都没有什么养虎为患的习惯。当年二人先后入桃山,有些人是不屑去杀,而有些人是不愿去杀。更何况他也确实很难杀。

这二人都很骄傲,也很有个性,觉得有些人不杀也没什么大不了,而且杀了也确实可惜且无趣,可终究天意难测。

而观主此时,便要顺应天意。他道心平稳,再无疑惑。

之前他以无距境界配合天下溪神指试探轲浩然的真实修为,结果如他所料,他所有的攻击都被轲浩然用剑身挡住,而且挡的轻描淡写,恰到好处,更关键的是,他只需守好身前,挥剑的幅度不用太大。而且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即便轲浩然手中剑碎,他只要一伸手,就会有别的剑从角落里飞过来,这在其他一生只修一柄本名剑的修行者眼中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的事。

然而每次剑与指相撞的过程中,轲浩然的衣袖总会出现细微但高速的颤抖,可见他的剑并没有办法完全抵消观主的力量。但这也并不影响他想要拖住观主的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这样打下去,恐怕拖上一两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时,观主转头,向旁边看了一眼。

然后他身边的那座房子就塌了下来。

在打起来之前,朱雀大街上的人就都去了别的地方避难,所以整条街的房子里都没有人。

然而长安城中的人总不可能全都搬出去。

轲浩然的眉毛变得笔直,而大师兄则不知在一瞬间去了哪里。

观主一开始没有选择在城中大开杀戒,不是因为他心怀慈悲,而是因为没有人会去故意和蚂蚁过不去,因为没有必要。

那么既然是蚂蚁,就算一次死了几万只,又有什么关系?

此时此刻,轲浩然才踏出了这场战斗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步,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出手。

他一步就迈到了观主身前,举起手中剑,笔直斩下,仿佛就要从观主的脑袋开始,把他劈成两半。

而观主仿佛没有看见那柄剑一般,依旧像之前那样伸出双指,点向轲浩然的胸口。较之之前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与防守,这次交手则显得平淡无奇,就好像两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子互相打了对方一拳一样,连招架的意识都没有。

轲浩然的剑先落在观主身上,准确来说,是敲在了观主的头上。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这一剑没有砍出任何血迹,声音也略显沉闷,就好像在寺庙中一个老和尚拿木槌敲了一下小和尚的光头一样。唯一略显怪异的是,观主的衣衫荡起阵阵波纹,身前的空气亦是如此,如同一颗石子扔进了稍大一些水洼中一般。

只有此时已经同时动用了无量与天魔的观主才能体会,轲浩然的这一剑到底有多恐怖。

可观主的脸上还是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他的手指随后点在了轲浩然的胸口,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做到过。

然后轲浩然就飞了出去,撞塌了身后的另一座房子。

楼主 ddl199533  发布于 2016-09-06 10:30:00 +0800 CST  

楼主:ddl199533

字数:48330

发表时间:2016-05-08 19:0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06-22 20:17:44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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