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楼兰质子》by夏日晴天（西域、匈奴风）
第二章 入匈为质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十年的时光转眼而逝。
曾经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然而这么快已经轮到自己了。
安归在踏上马车时心想。
沙漠上的阳光火辣灼人，照射得楼兰城都要褪了色，罗布泊的湖面波光淋漓，宛若洒下了碎钻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和十年前末璃离去的那一日一模一样，只不过要走的人变成了他。
十八岁青年的脸上还依稀能看到幼时的影子，却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稚嫩，轮廓中隐隐地显露出几分当年以美貌温雅之名传遍整个西域的楼兰二王子的模样，然而气质却大相庭径，许是因为身份所迫，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散发着安静沉着之气，眉眼俊秀，清冽的眸仁中带着浅浅的疏离。
一个物体突然撞入了胸膛，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浅绿色眸子，一瞬间恍惚地以为时光倒流了。
然而并没有，他终究不是末璃，图绮也从来都不是他。
“安归，我舍不得你！”
已经十五的少年却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浓重的鼻音把头埋在哥哥的颈窝。
安归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像当年末璃对他那般微笑着安慰图绮，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像是太久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做。
“我知道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安归，我不想去汉朝了……你带我去匈奴吧……呜呜……”
少年忍不住离别的苦楚大声哭了出来。
安归看到不远处汉使投来的不耐目光，连忙用力地将紧紧扒住自己的图绮扯开。
“绮儿，现在不是耍小孩子性子的时候！”
见图绮已经哭得满脸是泪，他心中心疼，忧虑也徒增了几分。
他这副模样，让自己怎能放得下心来！
“中原的风土人情与这里大不一样，你要谨言慎行，听见了没？不要随意与人交结，也不可擅自行动，做什么事前都要事先告知真欲堂哥……”
说到真欲的名字，安归心中骤然刺痛，险些难以呼吸。
就在几个月前，楼兰王病逝，此前他已经缠绵了病榻数载，到了最后已是病得不成人形、神志不清，总是恍恍惚惚地把安归认成真欲或是末璃，抱着他老泪纵横，嘴中一遍遍地念到着对不住他的话。
为了安慰伯父，安归便也顺着老人的意思演了下去，说着他这些年一切都好，但实际上，楼兰的任何人都对两位质子的消息一无所知，只知道由于没有人来索要新的质子，那么那二人多多少少还活着。
死前，楼兰王像是恢复了神智，认出了安归，嘟囔着要找自己的儿子，随即便撒手人寰。
安归父亲强忍悲痛向汉朝书信一封，希望能要回真裕继承王位。
谁知那边闪烁其词数月之久，最终才传来了消息：楼兰质子触犯汉法，已被施与宫刑，不再适合继位。
时光荏苒，岁月变迁，十年的时光转眼而逝。
曾经的记忆还历历在目，然而这么快已经轮到自己了。
安归在踏上马车时心想。
沙漠上的阳光火辣灼人，照射得楼兰城都要褪了色，罗布泊的湖面波光淋漓，宛若洒下了碎钻一般。
眼前的一切都和十年前末璃离去的那一日一模一样，只不过要走的人变成了他。
十八岁青年的脸上还依稀能看到幼时的影子，却已经褪去了曾经的稚嫩，轮廓中隐隐地显露出几分当年以美貌温雅之名传遍整个西域的楼兰二王子的模样，然而气质却大相庭径，许是因为身份所迫，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要成熟许多，散发着安静沉着之气，眉眼俊秀，清冽的眸仁中带着浅浅的疏离。
一个物体突然撞入了胸膛，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浅绿色眸子，一瞬间恍惚地以为时光倒流了。
然而并没有，他终究不是末璃，图绮也从来都不是他。
“安归，我舍不得你！”
已经十五的少年却依旧像个小孩子一样带着浓重的鼻音把头埋在哥哥的颈窝。
安归拍了拍他的后背，想像当年末璃对他那般微笑着安慰图绮，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僵硬，像是太久没有笑过，已经忘记了该如何做。
“我知道这一走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安归，我不想去汉朝了……你带我去匈奴吧……呜呜……”
少年忍不住离别的苦楚大声哭了出来。
安归看到不远处汉使投来的不耐目光，连忙用力地将紧紧扒住自己的图绮扯开。
“绮儿，现在不是耍小孩子性子的时候！”
见图绮已经哭得满脸是泪，他心中心疼，忧虑也徒增了几分。
他这副模样，让自己怎能放得下心来！
“中原的风土人情与这里大不一样，你要谨言慎行，听见了没？不要随意与人交结，也不可擅自行动，做什么事前都要事先告知真欲堂哥……”
说到真欲的名字，安归心中骤然刺痛，险些难以呼吸。
就在几个月前，楼兰王病逝，此前他已经缠绵了病榻数载，到了最后已是病得不成人形、神志不清，总是恍恍惚惚地把安归认成真欲或是末璃，抱着他老泪纵横，嘴中一遍遍地念到着对不住他的话。
为了安慰伯父，安归便也顺着老人的意思演了下去，说着他这些年一切都好，但实际上，楼兰的任何人都对两位质子的消息一无所知，只知道由于没有人来索要新的质子，那么那二人多多少少还活着。
死前，楼兰王像是恢复了神智，认出了安归，嘟囔着要找自己的儿子，随即便撒手人寰。
安归父亲强忍悲痛向汉朝书信一封，希望能要回真裕继承王位。
谁知那边闪烁其词数月之久，最终才传来了消息：楼兰质子触犯汉法，已被施与宫刑，不再适合继位。
这事让安归心如刀绞，数日寝食难安，却也不得不庆幸伯父没能得知此般噩耗。
想当年楼兰太子真欲是何等风光！那般气宇不凡的逸群之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惹得整个西域的待嫁少女们无不心怀爱慕。
如此的沉稳细心之人在中原尚落得这般下场，他简直不敢想象末璃在匈奴的十年是如何度过的。
既然汉朝不肯放人，匈奴自然也不会让步。
于是，安归的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继位。
当天夜里，安归想着一切的种种，辗转难眠，寻思着前往母亲的旧屋睹物思人，谁知却从殿外门缝中见到了怀抱她衣裙默默流泪的父亲。
从那一刻起，他便明白真欲和末璃的命运终是要降临到自己与图绮二人的头上。
果真，不到半月之后，汉朝和匈奴的使者齐齐来访，一边恭贺着新王登基，另一边便开始旁击侧敲地透露出了索要新质子意愿。
这背后的缘由简单——曾经的两位质子并非楼兰新王亲生，汉朝与匈奴唯恐他们对于他的牵制不够，只有手握他的亲子他们尚能放心。
至于为何汉朝和匈奴都要盯着小小的楼兰不放，这一切无非源于楼兰特殊的地理位置——北通车师，东通敦煌，西南通且末、若羌、精绝、拘弥、于阗，西北通焉耆、尉犁，想要进入西域的任何一国几乎都要经过这里。
与此同时她正好卡在丝绸之路的咽喉处——南北两线的分岔之地，这里来往着各地的商人和使者，可以说是整个欧亚大陆文化与商业的枢纽也不为过，更连接着大汉与匈奴的关口。
这般仿佛是被上天所赐的巧妙位置虽使楼兰成为了西域强国之一，形成了她独一无二的瑰丽文化，却也使她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两位霸主数百年来的必争之地。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楼兰若想安身立命，维持中立是唯一的方法，而没有什么比为双方各献出一位质子更能彰显这一点的了。
所以，这便是楼兰王子的命，他、真欲、末璃和图绮一个也别想逃过。
想到这里，安归咬了咬牙，扭头抛下图绮径直登上了马车。
图绮欲追赶上前，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匈奴士兵挡在了车外。
“安归！你别走！安归！！”
听着车外带着哭腔的喊叫，安归闭上了眼，掩盖住里面的湿意，等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决绝。
“还愣着干什么？快启程吧。”
他用匈奴语对车外那位来护他入匈的将领道，那人闻言朝前方高喊了一句，队伍移动了起来。
“安归！！安归！！”
哭喊声愈发撕心裂肺，安归盯着车厢的对面，没有丝毫动作，任由马车将他带离此生大抵再也不会回到的家乡，甚至没有拉开车帘看楼兰城最后一眼的勇气。
因为他知道，如若那样，刚刚下定的决心定会瞬间碎成粉尘。
渐渐地，随着马儿的奔跑，他再也听不见图绮的声音了。
无力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倒在了车壁上，兜帽滑落，露出的一头金发仿佛也变得黯淡无光。
绮儿，两位堂哥当年的舍身换来楼兰十年平安，现在该我和你了。而自请入匈，好让你免去那里的蛮荒与严冬，是我这个哥哥最后能为你做的……
西域的太阳还是那般耀眼，将滚汤的温度倾洒在无尽的丝绸之路上。
两队人马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地驶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带着一对兄弟前往他们各自已经没有了彼此的未知未来。
想当年楼兰太子真欲是何等风光！那般气宇不凡的逸群之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惹得整个西域的待嫁少女们无不心怀爱慕。
如此的沉稳细心之人在中原尚落得这般下场，他简直不敢想象末璃在匈奴的十年是如何度过的。
既然汉朝不肯放人，匈奴自然也不会让步。
于是，安归的父亲无奈之下只得继位。
当天夜里，安归想着一切的种种，辗转难眠，寻思着前往母亲的旧屋睹物思人，谁知却从殿外门缝中见到了怀抱她衣裙默默流泪的父亲。
从那一刻起，他便明白真欲和末璃的命运终是要降临到自己与图绮二人的头上。
果真，不到半月之后，汉朝和匈奴的使者齐齐来访，一边恭贺着新王登基，另一边便开始旁击侧敲地透露出了索要新质子意愿。
这背后的缘由简单——曾经的两位质子并非楼兰新王亲生，汉朝与匈奴唯恐他们对于他的牵制不够，只有手握他的亲子他们尚能放心。
至于为何汉朝和匈奴都要盯着小小的楼兰不放，这一切无非源于楼兰特殊的地理位置——北通车师，东通敦煌，西南通且末、若羌、精绝、拘弥、于阗，西北通焉耆、尉犁，想要进入西域的任何一国几乎都要经过这里。
与此同时她正好卡在丝绸之路的咽喉处——南北两线的分岔之地，这里来往着各地的商人和使者，可以说是整个欧亚大陆文化与商业的枢纽也不为过，更连接着大汉与匈奴的关口。
这般仿佛是被上天所赐的巧妙位置虽使楼兰成为了西域强国之一，形成了她独一无二的瑰丽文化，却也使她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两位霸主数百年来的必争之地。
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中，楼兰若想安身立命，维持中立是唯一的方法，而没有什么比为双方各献出一位质子更能彰显这一点的了。
所以，这便是楼兰王子的命，他、真欲、末璃和图绮一个也别想逃过。
想到这里，安归咬了咬牙，扭头抛下图绮径直登上了马车。
图绮欲追赶上前，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匈奴士兵挡在了车外。
“安归！你别走！安归！！”
听着车外带着哭腔的喊叫，安归闭上了眼，掩盖住里面的湿意，等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决绝。
“还愣着干什么？快启程吧。”
他用匈奴语对车外那位来护他入匈的将领道，那人闻言朝前方高喊了一句，队伍移动了起来。
“安归！！安归！！”
哭喊声愈发撕心裂肺，安归盯着车厢的对面，没有丝毫动作，任由马车将他带离此生大抵再也不会回到的家乡，甚至没有拉开车帘看楼兰城最后一眼的勇气。
因为他知道，如若那样，刚刚下定的决心定会瞬间碎成粉尘。
渐渐地，随着马儿的奔跑，他再也听不见图绮的声音了。
无力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一般倒在了车壁上，兜帽滑落，露出的一头金发仿佛也变得黯淡无光。
绮儿，两位堂哥当年的舍身换来楼兰十年平安，现在该我和你了。而自请入匈，好让你免去那里的蛮荒与严冬，是我这个哥哥最后能为你做的……
西域的太阳还是那般耀眼，将滚汤的温度倾洒在无尽的丝绸之路上。
两队人马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地驶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带着一对兄弟前往他们各自已经没有了彼此的未知未来。
第三章：盗匪截路
匈奴是个游牧帝国，大大小小的部落均随着四季的变化而迁移，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马背就是他们的家，匈奴人的马走到哪里，版图久扩大到哪里。
而整个民族以单于为中心，他所在的地方便是匈奴人的王都——单于王庭。
眼下正值初春，北方的牧草经历了一个冬天的雪水滋养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肥沃。在偏靠南方的草原过完了冬的匈奴人开始往他们在北方的王庭而迁移。
从楼兰到那里大约要近乎两月的车程，安归此生从未坐过这么久的马车，虽说车厢宽敞并且配有绵软的皮毛，却依旧十分颠簸，再加上他心中的忧虑，以至于夜不能寝、食之无味，整个人就这样日渐消瘦下去，还没几日已经是分外憔悴。
那日，在即将出西域边境之地，原本行驶着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安归正疑惑着，却不想远处骤然传来了一声粗犷低吼：“马车上的人，想要留命经过此地，就立马交出所有的财物！！”
这话用得正是安归最熟悉不过的吐火罗语。
他心中一跳，拉开身侧的车帘的一角，就见身前沙丘上渐渐显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马身影，他们手中的弯刀明晃晃的，直让人睁不开眼。
尽管蒙着脸，但这些人的做派以及特征鲜明的服饰令安归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沙盗。
以狠辣贪婪、穷凶恶极著称，常常劫了财又灭口，所有渡漠之人最大的梦魇。
就连西域诸国的国主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
以眼下这群人的数量和装配看来，定是个规模庞大的团伙。
安归不安地吸了口气，尽管匈奴对于他的人身保护没有吝啬，两百余位健硕彪悍的骑兵将他牢牢地护在中央，他们典型的蛮族外貌以及井然有序、仿佛随时都转备好发起攻击的精锐队伍使得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然而面前的这些沙盗想必一整个冬天颗粒无收，早就饿得眼冒绿光了，已经顾不上来者是何人。
眼下落到他们手里定会瞬间被撕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
更何况他们的人数要足足多出一倍有余，在安归看来，胜算实在渺茫。
“耶律将军……”
他低唤了一声那位一路护他的年轻匈奴将领，想问他如何打算。
却听对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嗓音不高却传得极远：“这帮乌合之众不是入世不深便是瞎了眼，见到我匈奴王室的护卫铁骑不屁滚尿流地躲开竟还敢挡路，想必是活得不耐了。”
匈奴是个游牧帝国，大大小小的部落均随着四季的变化而迁移，他们没有固定的居所，马背就是他们的家，匈奴人的马走到哪里，版图久扩大到哪里。
而整个民族以单于为中心，他所在的地方便是匈奴人的王都——单于王庭。
眼下正值初春，北方的牧草经历了一个冬天的雪水滋养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肥沃。在偏靠南方的草原过完了冬的匈奴人开始往他们在北方的王庭而迁移。
从楼兰到那里大约要近乎两月的车程，安归此生从未坐过这么久的马车，虽说车厢宽敞并且配有绵软的皮毛，却依旧十分颠簸，再加上他心中的忧虑，以至于夜不能寝、食之无味，整个人就这样日渐消瘦下去，还没几日已经是分外憔悴。
那日，在即将出西域边境之地，原本行驶着的队伍突然停了下来，安归正疑惑着，却不想远处骤然传来了一声粗犷低吼：“马车上的人，想要留命经过此地，就立马交出所有的财物！！”
这话用得正是安归最熟悉不过的吐火罗语。
他心中一跳，拉开身侧的车帘的一角，就见身前沙丘上渐渐显露出一片密密麻麻的人马身影，他们手中的弯刀明晃晃的，直让人睁不开眼。
尽管蒙着脸，但这些人的做派以及特征鲜明的服饰令安归一瞬间就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沙盗。
以狠辣贪婪、穷凶恶极著称，常常劫了财又灭口，所有渡漠之人最大的梦魇。
就连西域诸国的国主都对他们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井水不犯河水。
以眼下这群人的数量和装配看来，定是个规模庞大的团伙。
安归不安地吸了口气，尽管匈奴对于他的人身保护没有吝啬，两百余位健硕彪悍的骑兵将他牢牢地护在中央，他们典型的蛮族外貌以及井然有序、仿佛随时都转备好发起攻击的精锐队伍使得一路上都风平浪静，然而面前的这些沙盗想必一整个冬天颗粒无收，早就饿得眼冒绿光了，已经顾不上来者是何人。
眼下落到他们手里定会瞬间被撕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一点。
更何况他们的人数要足足多出一倍有余，在安归看来，胜算实在渺茫。
“耶律将军……”
他低唤了一声那位一路护他的年轻匈奴将领，想问他如何打算。
却听对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嗓音不高却传得极远：“这帮乌合之众不是入世不深便是瞎了眼，见到我匈奴王室的护卫铁骑不屁滚尿流地躲开竟还敢挡路，想必是活得不耐了。”
那群西域沙盗虽不懂匈奴语，却见对方没有丝毫妥协亦或者畏惧的模样，又绝非平日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商贾之流，不禁得有些发怵，却不忍心放过这只肥硕的羔羊。
能有这般仗势的，定是权贵之人，看那些骑兵的模样，甚至说不定与什么蛮族王室挂钩，所带财物定是数不尽数。
然而他们有大漠为掩，来无影去无踪，即使这些权贵日后要报复也无处可寻，并无后顾之忧，更何况眼前队伍不过他们人数的一半不到，何足为惧？
“杀！”
没有过多的讯号，就见那群人马煞气高昂地挥舞着弯刀从沙丘上直冲而下，扬起漫漫黄沙。
“搭弓。”
随着耶律纳延平稳话音的落下，一片凌厉的箭雨瞬间如同长了眼睛般“嗖嗖”地飞射出去，几乎无一不中，不远处的人倒下了一片，随即被后面的马儿践踏在蹄下，却还有一些冲到了近处。
“请质子留在车中，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保护，其余的人跟着我，杀！”
周身的匈奴精兵一个个利剑出销，跟在耶律纳延身后朝那群沙盗直直地策马奔腾而去，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反之情绪高涨，嘴中兴奋地吆喝着，声音震天，像是太久没有饱腹的猛兽，正饥饿难耐，面前便来了个可口的猎物。
那模样在安归眼中熟悉得令人心惊，这些铁骑曾经就是这般踏入了楼兰城，他们的利剑与箭羽也正是这样穿透了楼兰百姓毫无抵抗之力的躯体。
在沙漠中独霸惯了沙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从来都是他们在度漠人面前耀武扬威，将那些人吓得言听计从，要什么便给什么。
所以着实被面前的场景震到了，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快撤！”
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已是心中颤抖的众人连忙调转马头，却是太迟了。
骑兵已经冲上了前，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无论再如何凶恶，这些人却又怎能与身经百战的匈奴精兵比拟？
胡人男子自小习武，更重要的是，他们磨砺的不光是武力，更多是心性，对一名匈奴男子来说，杀敌是他们的本能、职责，能死在沙场上就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他们便是为了征战而生。
在打仗时，匈奴人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这种不怕死的狠劲儿像极了他们自诩为的狼，在世上恐怕没有一支军队或是民族可比，这也正是匈奴军队最让人闻风丧胆之处。
而从这其中再拣选出来一支专门保护王室的队伍，可想而知，它必定草原上最尖锐而致命的一支箭羽。
与它对上，无疑是自寻死路。
空气中的铁锈味伴随着打杀声蔓延过来，愈来愈浓重，就算车帘紧闭也能嗅到。
如出一辙的气味与声音让安归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眼中倒映出了记忆深处的那片漫天火光，焚烧着他的家乡与族人。
十指紧扣着身下厚实的皮毛，指尖发白，为了抑制呕欲，牙龈几乎要咬出血。
然而车内的他却不知此刻车外不远处一道不起眼的蒙面身影悄悄地退出了打斗地，朝着这边无声地策马狂奔而来。
能有这般仗势的，定是权贵之人，看那些骑兵的模样，甚至说不定与什么蛮族王室挂钩，所带财物定是数不尽数。
然而他们有大漠为掩，来无影去无踪，即使这些权贵日后要报复也无处可寻，并无后顾之忧，更何况眼前队伍不过他们人数的一半不到，何足为惧？
“杀！”
没有过多的讯号，就见那群人马煞气高昂地挥舞着弯刀从沙丘上直冲而下，扬起漫漫黄沙。
“搭弓。”
随着耶律纳延平稳话音的落下，一片凌厉的箭雨瞬间如同长了眼睛般“嗖嗖”地飞射出去，几乎无一不中，不远处的人倒下了一片，随即被后面的马儿践踏在蹄下，却还有一些冲到了近处。
“请质子留在车中，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你们几个留在这里保护，其余的人跟着我，杀！”
周身的匈奴精兵一个个利剑出销，跟在耶律纳延身后朝那群沙盗直直地策马奔腾而去，没有丝毫畏惧与退缩，反之情绪高涨，嘴中兴奋地吆喝着，声音震天，像是太久没有饱腹的猛兽，正饥饿难耐，面前便来了个可口的猎物。
那模样在安归眼中熟悉得令人心惊，这些铁骑曾经就是这般踏入了楼兰城，他们的利剑与箭羽也正是这样穿透了楼兰百姓毫无抵抗之力的躯体。
在沙漠中独霸惯了沙盗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从来都是他们在度漠人面前耀武扬威，将那些人吓得言听计从，要什么便给什么。
所以着实被面前的场景震到了，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快撤！”
也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已是心中颤抖的众人连忙调转马头，却是太迟了。
骑兵已经冲上了前，与他们厮打在一起。
无论再如何凶恶，这些人却又怎能与身经百战的匈奴精兵比拟？
胡人男子自小习武，更重要的是，他们磨砺的不光是武力，更多是心性，对一名匈奴男子来说，杀敌是他们的本能、职责，能死在沙场上就是此生最大的荣耀，他们便是为了征战而生。
在打仗时，匈奴人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的，这种不怕死的狠劲儿像极了他们自诩为的狼，在世上恐怕没有一支军队或是民族可比，这也正是匈奴军队最让人闻风丧胆之处。
而从这其中再拣选出来一支专门保护王室的队伍，可想而知，它必定草原上最尖锐而致命的一支箭羽。
与它对上，无疑是自寻死路。
空气中的铁锈味伴随着打杀声蔓延过来，愈来愈浓重，就算车帘紧闭也能嗅到。
如出一辙的气味与声音让安归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眼中倒映出了记忆深处的那片漫天火光，焚烧着他的家乡与族人。
十指紧扣着身下厚实的皮毛，指尖发白，为了抑制呕欲，牙龈几乎要咬出血。
然而车内的他却不知此刻车外不远处一道不起眼的蒙面身影悄悄地退出了打斗地，朝着这边无声地策马狂奔而来。
然而无人注意到，就连之前得令护在马车周围的几人也是待那人已经离得不过数丈之远的时候才有所发觉，但那影子大约眨眼间就将到达车前，此刻已来不及搭弓射击，几人只得拔剑迎战。
靠近了时，却见那蒙面盗匪并未直面迎击，而是打了个幌子，随即从怀中掏了一把粉末猛然扬到了几个兵士的脸上。
未能想到这一招，几人一时间被蒙了满脸，瞬间痛苦地嚎叫起来。
安归听到近在咫尺的躁动，立即从刚刚的浑噩中清醒过来，伸手要拉帘，却在没碰到之时便被人从外面骤然扯开了。
他惊了一跳，就见对方也愣了片刻，似乎也没有料到这队胡人所护的车中藏着的竟会是个眉目俊秀的塞人青年。
就见对方身着典型楼兰风格的丝袍，布料被名贵的染料漂染成罕见的幽蓝色，点缀着繁琐的刺绣和配饰，纤细腕部和脖颈上的银箍更佳衬得他肌肤若雪，丝袍兜帽的边缘坠着珍珠，互相碰撞而轻响出声，粒粒圆润饱满，不似凡品。
这身装扮，非王宫贵族不能拥有。
向上看去，青年一头云海似的波浪金发直垂腰间，高鼻深目，巴掌大的秀丽面庞上一双浅碧色的星眸简直将罗布泊在最璀璨季节时的色彩都比了下去，浓密的羽睫犹如蝶影，此刻因为身体的紧绷而微微颤动，唇瓣上的血色都尽褪了去。
尽管已经奔波多日，他到底还是楼兰曾经那两位名动西域之人的亲堂弟，相貌、气度此刻依旧夺人心魄。
盗匪一时间看得愣住了，然而在这等关头下，很快便回过了神。
管他是什么人，只要那些胡人宝贝他宝贝得紧就够了！
想着，他五指成爪，朝车中之人抓去。
靠近了时，却见那蒙面盗匪并未直面迎击，而是打了个幌子，随即从怀中掏了一把粉末猛然扬到了几个兵士的脸上。
未能想到这一招，几人一时间被蒙了满脸，瞬间痛苦地嚎叫起来。
安归听到近在咫尺的躁动，立即从刚刚的浑噩中清醒过来，伸手要拉帘，却在没碰到之时便被人从外面骤然扯开了。
他惊了一跳，就见对方也愣了片刻，似乎也没有料到这队胡人所护的车中藏着的竟会是个眉目俊秀的塞人青年。
就见对方身着典型楼兰风格的丝袍，布料被名贵的染料漂染成罕见的幽蓝色，点缀着繁琐的刺绣和配饰，纤细腕部和脖颈上的银箍更佳衬得他肌肤若雪，丝袍兜帽的边缘坠着珍珠，互相碰撞而轻响出声，粒粒圆润饱满，不似凡品。
这身装扮，非王宫贵族不能拥有。
向上看去，青年一头云海似的波浪金发直垂腰间，高鼻深目，巴掌大的秀丽面庞上一双浅碧色的星眸简直将罗布泊在最璀璨季节时的色彩都比了下去，浓密的羽睫犹如蝶影，此刻因为身体的紧绷而微微颤动，唇瓣上的血色都尽褪了去。
尽管已经奔波多日，他到底还是楼兰曾经那两位名动西域之人的亲堂弟，相貌、气度此刻依旧夺人心魄。
盗匪一时间看得愣住了，然而在这等关头下，很快便回过了神。
管他是什么人，只要那些胡人宝贝他宝贝得紧就够了！
想着，他五指成爪，朝车中之人抓去。
第四章：隐蔽心思
就在这一刻，远方隐隐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嗖嗖’声响，那盗匪经几年历练，警觉已是颇为敏锐，在发觉不妙后却是为时已晚。
安归只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就见面前之人身形猛然一顿，后退了半步，露出的双眼中满是惊愕，喉中‘呼呼’地响着，冒出了一句吐火罗语的咒骂，随即血液便染湿了蒙面的面巾。
又一道马蹄声传来，伴着利刃的反光，一片血雾如同红纱般飞起，面前呆立着的人轰然倒了下去，鲜红的色彩浸染了身下的黄沙。
赫然已是被一刀断喉，死得不能再死。
他身后深深插着一只箭羽，正中背心。
缰绳被猛然拉紧，枣红色的良驹嘶鸣一声，扬立前蹄，还不等它平稳着地，马上之人便急匆匆地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安归面前。
“质子可还好？”
“我无碍。”
安归摇摇头，却见那刚刚割断他人喉咙眼都未眨的男人此刻额角已蒙上了一层汗珠，见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那便好，让您受惊了。”
很快，远放的杀伐声渐渐淡了下去，四百余名的沙盗已经几乎被倾巢剿灭，只剩下被吓破了胆的十几个人被故意放回，想必此后余下的路程中，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敢靠近这支队伍。
看着那些周身浸满了鲜血的骑兵朝这边奔驰而来，几乎无一折损，安归想起耶律纳延之前所说过的话，不由得心中震荡。
是啊，这些人远非什么普通兵士，而是以一敌百的匈奴王室亲兵！不到王室人之生命受到威胁时是不会轻易出动的，此刻却被派到远离单于王庭千里之外的地方，仅仅为了护他入匈？
“质子若无需歇息，我等便继续前行了。”
耶律纳延说着对安归微微颔首，随即将刚被扯毁的车帘仔细系好、放下，一丝空隙也没有露出。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过了片刻，安归无声地挪上前，将车帘拉开一个微不可见的缝，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那一人一马，正如同此前一路上那般紧紧贴着他的车厢而行，间隔不过几步，就算最远也从未远离超过一丈的距离。
那个隐隐存在于心底数日的疑问终于浮上了水面。
这人，究竟为何会对他如此紧张？
一路上可谓是无微不至，完全违了匈奴人粗犷的本性，更何况对方是大权在握的王室亲兵统领，封号右大将，在匈奴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根本没有对他示好的缘由。
这般优待没能让安归感到高兴，倒是更多的惶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不再是曾经尊贵的楼兰王子，而是一介卑微质子，说难听了就是俘虏，无权无势、平民不如，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可取之物，他们大可不必对他这般客气有礼。
在上路之前他便做好了被欺压和粗鲁相待的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竟对他关照有加，几乎是予取予求。
从很小的时候，安归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那些人不是有所求、便是期望日后能从中得到好处。
然而眼下，这两种可能却似乎都不符合……
就在这一刻，远方隐隐传来一阵利器破空的‘嗖嗖’声响，那盗匪经几年历练，警觉已是颇为敏锐，在发觉不妙后却是为时已晚。
安归只听到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就见面前之人身形猛然一顿，后退了半步，露出的双眼中满是惊愕，喉中‘呼呼’地响着，冒出了一句吐火罗语的咒骂，随即血液便染湿了蒙面的面巾。
又一道马蹄声传来，伴着利刃的反光，一片血雾如同红纱般飞起，面前呆立着的人轰然倒了下去，鲜红的色彩浸染了身下的黄沙。
赫然已是被一刀断喉，死得不能再死。
他身后深深插着一只箭羽，正中背心。
缰绳被猛然拉紧，枣红色的良驹嘶鸣一声，扬立前蹄，还不等它平稳着地，马上之人便急匆匆地一跃而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安归面前。
“质子可还好？”
“我无碍。”
安归摇摇头，却见那刚刚割断他人喉咙眼都未眨的男人此刻额角已蒙上了一层汗珠，见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
“那便好，让您受惊了。”
很快，远放的杀伐声渐渐淡了下去，四百余名的沙盗已经几乎被倾巢剿灭，只剩下被吓破了胆的十几个人被故意放回，想必此后余下的路程中，再也不会有任何人敢靠近这支队伍。
看着那些周身浸满了鲜血的骑兵朝这边奔驰而来，几乎无一折损，安归想起耶律纳延之前所说过的话，不由得心中震荡。
是啊，这些人远非什么普通兵士，而是以一敌百的匈奴王室亲兵！不到王室人之生命受到威胁时是不会轻易出动的，此刻却被派到远离单于王庭千里之外的地方，仅仅为了护他入匈？
“质子若无需歇息，我等便继续前行了。”
耶律纳延说着对安归微微颔首，随即将刚被扯毁的车帘仔细系好、放下，一丝空隙也没有露出。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过了片刻，安归无声地挪上前，将车帘拉开一个微不可见的缝，果不其然地看见了那一人一马，正如同此前一路上那般紧紧贴着他的车厢而行，间隔不过几步，就算最远也从未远离超过一丈的距离。
那个隐隐存在于心底数日的疑问终于浮上了水面。
这人，究竟为何会对他如此紧张？
一路上可谓是无微不至，完全违了匈奴人粗犷的本性，更何况对方是大权在握的王室亲兵统领，封号右大将，在匈奴是几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根本没有对他示好的缘由。
这般优待没能让安归感到高兴，倒是更多的惶恐。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此刻的身份，不再是曾经尊贵的楼兰王子，而是一介卑微质子，说难听了就是俘虏，无权无势、平民不如，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可取之物，他们大可不必对他这般客气有礼。
在上路之前他便做好了被欺压和粗鲁相待的心理准备，却怎么也想不到这些人竟对他关照有加，几乎是予取予求。
从很小的时候，安归便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除了亲人之外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好，那些人不是有所求、便是期望日后能从中得到好处。
然而眼下，这两种可能却似乎都不符合……
傍晚扎营之际，安归眼看着耶律纳延自马背上跃下，来到车前。
已经步入初夏时节，天气渐热，随行的兵士为了祛暑便脱下上身的胡服，只着一层铠甲，精建双臂裸露在外。
眼下，就见一只健硕修长、青筋虬结的手臂直直伸到他身前，岩石般的肌肉在古铜色的柔韧肌肤下蜿蜒起伏。
“质子，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请。”
安归心中略窘，本想说不必了，毕竟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个成年男子，并非娇弱妇人，哪用下车还要人搀扶？
然而最终，他还是将那话咽了下去，搭着耶律纳延的小臂快速地从车沿迈下。
在落了地后，他便立即收回了手，却觉得对方肌肤的触感似乎依旧停留在指尖，不愿散去。
温热的、甚至在他沁凉的指下有些滚汤的体温，要比常人略高一些，这是自幼生活在北方草原上并日日习武之人的特征，火力壮、极为耐冻。
不似自己，打小体寒，手脚一年四季均是冰冷，更是十分畏寒，好在楼兰的冬日并不是算难熬，这些年也是挺了过来，却不知能活过多少个匈奴的寒冬？
安归不知，这个他很快便忘记了的短暂触碰却像是颗跌入水面的小石子般，在耶律纳延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只是细微到他在许多年后才明白过来罢了。
车外的天色刚刚暗下去，四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今年新草的高度已经盖过了脚背，散发着自然的芬芳。
耳边风儿吹过草叶，沙沙作响，低低的虫鸣不绝于耳。
篝火和营帐很快便架了起来，各式的野味在火苗上滋滋作响，发出诱人的香味。
安归多日未能好好进食，此刻愈发饥肠辘辘。
想到刚才那冰块似的指尖，耶律纳延将人带到了一处熊熊燃烧的篝火前。
看着对方被火苗映得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他心中无意识地泛起了怜惜之意，毕竟这人儿在他眼里是如此娇弱，身形还不如一些匈奴女子壮，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难道他们西域是无肉可吃么？！
“你等一下！”
他说着朝不远处的几人走去，片刻回来之时，手中已经攥了两只肥硕的野兔。
隔着篝火坐到安归对面，匈奴将军用他杀人时所用的锋利匕首几下子便将野兔的皮肉与内脏分离了开来，动作行云流水，麻利迅猛得宛若那日他一刀割断盗匪的喉咙一般，竟显出几分优美。
已经步入初夏时节，天气渐热，随行的兵士为了祛暑便脱下上身的胡服，只着一层铠甲，精建双臂裸露在外。
眼下，就见一只健硕修长、青筋虬结的手臂直直伸到他身前，岩石般的肌肉在古铜色的柔韧肌肤下蜿蜒起伏。
“质子，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请。”
安归心中略窘，本想说不必了，毕竟无论如何自己也是个成年男子，并非娇弱妇人，哪用下车还要人搀扶？
然而最终，他还是将那话咽了下去，搭着耶律纳延的小臂快速地从车沿迈下。
在落了地后，他便立即收回了手，却觉得对方肌肤的触感似乎依旧停留在指尖，不愿散去。
温热的、甚至在他沁凉的指下有些滚汤的体温，要比常人略高一些，这是自幼生活在北方草原上并日日习武之人的特征，火力壮、极为耐冻。
不似自己，打小体寒，手脚一年四季均是冰冷，更是十分畏寒，好在楼兰的冬日并不是算难熬，这些年也是挺了过来，却不知能活过多少个匈奴的寒冬？
安归不知，这个他很快便忘记了的短暂触碰却像是颗跌入水面的小石子般，在耶律纳延心中泛起了一丝涟漪，只是细微到他在许多年后才明白过来罢了。
车外的天色刚刚暗下去，四周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今年新草的高度已经盖过了脚背，散发着自然的芬芳。
耳边风儿吹过草叶，沙沙作响，低低的虫鸣不绝于耳。
篝火和营帐很快便架了起来，各式的野味在火苗上滋滋作响，发出诱人的香味。
安归多日未能好好进食，此刻愈发饥肠辘辘。
想到刚才那冰块似的指尖，耶律纳延将人带到了一处熊熊燃烧的篝火前。
看着对方被火苗映得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他心中无意识地泛起了怜惜之意，毕竟这人儿在他眼里是如此娇弱，身形还不如一些匈奴女子壮，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难道他们西域是无肉可吃么？！
“你等一下！”
他说着朝不远处的几人走去，片刻回来之时，手中已经攥了两只肥硕的野兔。
隔着篝火坐到安归对面，匈奴将军用他杀人时所用的锋利匕首几下子便将野兔的皮肉与内脏分离了开来，动作行云流水，麻利迅猛得宛若那日他一刀割断盗匪的喉咙一般，竟显出几分优美。
安归看得目不转睛，直到穿了铁钎的野兔被架到火上。
身后的兵士们聚在一起，肆意的喧嚣声随着酒水下肚渐渐大了起来，然而这处只有二人的篝火前却是一片寂静。
“将军……”
“你……”
过了半晌，安归刚想打破僵局，没想到耶律纳延也同时开了口，二人对视了一眼，对面高大的男人立刻错开了目光。
“你……要喝点酒么？草原的夜晚很冷，可以暖暖身子……”
安归这才发觉周身凉飕飕的风早已吹透了身上薄丝制成的衣衫，手臂上顿时冒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见面前之人不答，带兵杀敌时铁血果敢的右大将面露窘色，一向稳妥的内心竟是途生出几分慌乱，不知该如何继续。
隔着篝火，安归看不见他的神情，更不知他心中所想，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耶律纳延松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酒囊，拿起身旁一个粗糙陶碗满上一半。
此刻他才想到自己离得对方太远，犹豫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安归身旁。
一双修长细白的手将碗接了过来。
只见玉色肌肤下隐约可见幽蓝血管，指甲精致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脉络均匀地覆盖于骨节之上，宛若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腕上一双西域风格的银镯更将那处衬托的不堪一握，好似一用力便能折断了似的，与递酒人宽大黝黑并布满厚茧和疤痕的手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耶律纳延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安归疑惑地抬头，此刻没有篝火在中间的掩护，就见面前人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碗不放，于是以为他也想要共饮，立刻微微移身，请对方坐到自己身旁。
脑中异念被打散，耶律纳延连忙移开目光，坐下身却不敢再看身旁之人。
又一阵晚风吹过，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钻入了他的鼻腔，并不浓郁，却仿佛能让人醉在其中。
过了半晌，迟钝的粗犷男人才意识到这竟是身旁那塞人王子的自然体香，而自己已然是嗅得痴了，胸膛里的那颗东西不知何时敲打得‘砰砰’作响，声音大得简直就要被身侧之人听到，宛若打了一场三天三夜不曾休息的硬战。
然而安归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的碗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他将陶碗举到面前，就见那其中的液体浑浊发白，随即，一阵浓郁的酒香混杂着强烈的牲口腥膻扑鼻而来，令他险些干呕出声。
“这是……”
他强忍住把手中事物泼掉的欲望，转头问那位请他喝这鬼东西的人。
身后的兵士们聚在一起，肆意的喧嚣声随着酒水下肚渐渐大了起来，然而这处只有二人的篝火前却是一片寂静。
“将军……”
“你……”
过了半晌，安归刚想打破僵局，没想到耶律纳延也同时开了口，二人对视了一眼，对面高大的男人立刻错开了目光。
“你……要喝点酒么？草原的夜晚很冷，可以暖暖身子……”
安归这才发觉周身凉飕飕的风早已吹透了身上薄丝制成的衣衫，手臂上顿时冒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见面前之人不答，带兵杀敌时铁血果敢的右大将面露窘色，一向稳妥的内心竟是途生出几分慌乱，不知该如何继续。
隔着篝火，安归看不见他的神情，更不知他心中所想，想了想便点头道：“好。”
耶律纳延松了口气，从腰间解下酒囊，拿起身旁一个粗糙陶碗满上一半。
此刻他才想到自己离得对方太远，犹豫了片刻，才起身走到安归身旁。
一双修长细白的手将碗接了过来。
只见玉色肌肤下隐约可见幽蓝血管，指甲精致圆润，泛着淡淡的粉色，脉络均匀地覆盖于骨节之上，宛若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腕上一双西域风格的银镯更将那处衬托的不堪一握，好似一用力便能折断了似的，与递酒人宽大黝黑并布满厚茧和疤痕的手掌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耶律纳延一时间看得入了神。
安归疑惑地抬头，此刻没有篝火在中间的掩护，就见面前人紧盯着自己手中的酒碗不放，于是以为他也想要共饮，立刻微微移身，请对方坐到自己身旁。
脑中异念被打散，耶律纳延连忙移开目光，坐下身却不敢再看身旁之人。
又一阵晚风吹过，一缕沁人心脾的清香钻入了他的鼻腔，并不浓郁，却仿佛能让人醉在其中。
过了半晌，迟钝的粗犷男人才意识到这竟是身旁那塞人王子的自然体香，而自己已然是嗅得痴了，胸膛里的那颗东西不知何时敲打得‘砰砰’作响，声音大得简直就要被身侧之人听到，宛若打了一场三天三夜不曾休息的硬战。
然而安归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手中的碗吸引，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异样，他将陶碗举到面前，就见那其中的液体浑浊发白，随即，一阵浓郁的酒香混杂着强烈的牲口腥膻扑鼻而来，令他险些干呕出声。
“这是……”
他强忍住把手中事物泼掉的欲望，转头问那位请他喝这鬼东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