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楼兰质子》by夏日晴天（西域、匈奴风）
第五章
眩晕很快褪去，我当即立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已然退至殿内一侧朝臣队列旁，而那少年正位于最前一排，魏其侯窦婴的对面。
方才跪坐着，我并未注意到他，但此刻站着，便发觉他生得好生挺拔夺目，不过舞象之年，头顶却已然到了我的眉骨之上，头顶冠着玉冠，倒显得比我还高一两寸，身材也颇为结实，仅仅是方才隔着衣服的一瞬，却叫我感觉了到那已经开始变得硬挺有力的少年臂膀。
他着一身华贵暗色锦袍，似含星辰的眸底衬托得锦帛上的刺绣徐徐生辉，甚至有些刺目。
“多谢太子殿下。”
不过片刻，我已经完全隐藏起了方才的失态，无声后退半步，垂首低言。
他听我一语道出他的身份，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随即才收回手，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我身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站在他面前，我只感到这半大小子满身皆是叫人难以忽视的贵气和慑力，浓郁得就快要人喘不过气来，眉目间也带着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睥睨味道。
果真还是个小子，气势如此逼人，活像只刚刚长出艳丽尾羽的小孔雀，想要将所有的锋芒都展现于他人面前，丝毫不懂得隐藏，一如我在他这鲜衣怒马的轻狂年纪之时。
然而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在楼兰的日子也已经一去不返。
我并不是个难以忘旧的多愁善感之人，但此刻看着这位面上的每一寸都昭示着年轻活力、对未来跃跃欲试的天之骄子，却仍是感到了几分怀念与悲哀。
我不过二十一，然而在曾经的宏图壮志、雄心豪情碎成粉尘后，却赫然觉得自己已然十分苍老了。
没有了所爱之人，没有了想要为之付出的目标，在这座华美硕大的异国宫中孑然一身地度过碌碌无为的余生，长短贵贱其实已然没了所谓。
若是未来不知多少载的日子中都只剩下与这些城府深沉的汉人虚与委蛇，那么早些结束这一切何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现在还不行。
如今的楼兰夹在匈奴和汉朝之间，两不属，无以为安，为了维持这及其脆弱的平衡，我只能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
只是可怜了我那二弟，怕是也要步上我的后尘了。
“大行令，楼兰国主对此作何解释？他可是曾跪拜在了寡人面前，亲口承诺了楼兰亲汉的意愿。”
王恢起身道：“据说，匈奴此行在左贤王带领下杀入楼兰城后，他便也对那蛮夷屈了膝，并言：楼兰愿为二国各遣一名质子，从此在大汉和匈奴之间维持中立，二国使者皆可随意出入境内而不受威胁，然他也将不再听从其中任由其中一方的调遣，未来兢兢业业，只求守护子民安康。不过，那楼兰国主对陛下还有一请求……”
王恢顿了顿。
“他如今虽已收长侄为养子，立为储君，却是希望能在自己百年之后要回在长安的质子，继承王位。”
听到这话，我胸口一紧，却知道这不过是父亲的痴心妄想罢了。
果然，皇帝瞧了瞧我。
“中立一事，既然匈奴答应了，寡人也只好应允。但那请求……暂不理会。”
我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掩于其中，却不知这一幕叫近处的汉朝太子尽收眼底。
“父皇。”
他突然出声。
“让他去太子宫给儿臣做个伴读可好？”
皇帝似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
“彻儿这些年的伴读还不够多么，怎么？对韩嫣厌烦了？”
“非也，”
刘彻摇了摇头。
“儿臣只是觉得一名男子待在宫中不妥，而儿臣宫中尚无女眷，出不了差错。”
“但吾儿不觉得他给你做伴读……年纪大了些？”
闻言，少年笑了笑。
“儿臣今年便十四了，已能承事并为父皇分忧，然而身旁那些同龄之人满脑子想得却还尽是如何斗蛐蛐、捉弄下人。若能有个成熟稳重之人时常提点，定是极好，更何况听人说，这裕太子德行端正、学识过人，任储君十几载，无一纰漏，说不准能有助于儿臣。”
刘启缓缓点头。
“既然吾儿早慧，有此等觉悟，寡人便允了。”
于是，几句话间，我就由曾经的太子，沦为了太子伴读。
眩晕很快褪去，我当即立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已然退至殿内一侧朝臣队列旁，而那少年正位于最前一排，魏其侯窦婴的对面。
方才跪坐着，我并未注意到他，但此刻站着，便发觉他生得好生挺拔夺目，不过舞象之年，头顶却已然到了我的眉骨之上，头顶冠着玉冠，倒显得比我还高一两寸，身材也颇为结实，仅仅是方才隔着衣服的一瞬，却叫我感觉了到那已经开始变得硬挺有力的少年臂膀。
他着一身华贵暗色锦袍，似含星辰的眸底衬托得锦帛上的刺绣徐徐生辉，甚至有些刺目。
“多谢太子殿下。”
不过片刻，我已经完全隐藏起了方才的失态，无声后退半步，垂首低言。
他听我一语道出他的身份，似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梢，随即才收回手，视线却依旧停留在我身上，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站在他面前，我只感到这半大小子满身皆是叫人难以忽视的贵气和慑力，浓郁得就快要人喘不过气来，眉目间也带着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睥睨味道。
果真还是个小子，气势如此逼人，活像只刚刚长出艳丽尾羽的小孔雀，想要将所有的锋芒都展现于他人面前，丝毫不懂得隐藏，一如我在他这鲜衣怒马的轻狂年纪之时。
然而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少年了，在楼兰的日子也已经一去不返。
我并不是个难以忘旧的多愁善感之人，但此刻看着这位面上的每一寸都昭示着年轻活力、对未来跃跃欲试的天之骄子，却仍是感到了几分怀念与悲哀。
我不过二十一，然而在曾经的宏图壮志、雄心豪情碎成粉尘后，却赫然觉得自己已然十分苍老了。
没有了所爱之人，没有了想要为之付出的目标，在这座华美硕大的异国宫中孑然一身地度过碌碌无为的余生，长短贵贱其实已然没了所谓。
若是未来不知多少载的日子中都只剩下与这些城府深沉的汉人虚与委蛇，那么早些结束这一切何尝不是件好事。
只是，现在还不行。
如今的楼兰夹在匈奴和汉朝之间，两不属，无以为安，为了维持这及其脆弱的平衡，我只能活下去，也必须活下去。
只是可怜了我那二弟，怕是也要步上我的后尘了。
“大行令，楼兰国主对此作何解释？他可是曾跪拜在了寡人面前，亲口承诺了楼兰亲汉的意愿。”
王恢起身道：“据说，匈奴此行在左贤王带领下杀入楼兰城后，他便也对那蛮夷屈了膝，并言：楼兰愿为二国各遣一名质子，从此在大汉和匈奴之间维持中立，二国使者皆可随意出入境内而不受威胁，然他也将不再听从其中任由其中一方的调遣，未来兢兢业业，只求守护子民安康。不过，那楼兰国主对陛下还有一请求……”
王恢顿了顿。
“他如今虽已收长侄为养子，立为储君，却是希望能在自己百年之后要回在长安的质子，继承王位。”
听到这话，我胸口一紧，却知道这不过是父亲的痴心妄想罢了。
果然，皇帝瞧了瞧我。
“中立一事，既然匈奴答应了，寡人也只好应允。但那请求……暂不理会。”
我垂下眼，将所有的情绪都掩于其中，却不知这一幕叫近处的汉朝太子尽收眼底。
“父皇。”
他突然出声。
“让他去太子宫给儿臣做个伴读可好？”
皇帝似有些诧异地抬了抬眼。
“彻儿这些年的伴读还不够多么，怎么？对韩嫣厌烦了？”
“非也，”
刘彻摇了摇头。
“儿臣只是觉得一名男子待在宫中不妥，而儿臣宫中尚无女眷，出不了差错。”
“但吾儿不觉得他给你做伴读……年纪大了些？”
闻言，少年笑了笑。
“儿臣今年便十四了，已能承事并为父皇分忧，然而身旁那些同龄之人满脑子想得却还尽是如何斗蛐蛐、捉弄下人。若能有个成熟稳重之人时常提点，定是极好，更何况听人说，这裕太子德行端正、学识过人，任储君十几载，无一纰漏，说不准能有助于儿臣。”
刘启缓缓点头。
“既然吾儿早慧，有此等觉悟，寡人便允了。”
于是，几句话间，我就由曾经的太子，沦为了太子伴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