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梦想照在燕云医院 by朝秦

林芳华的啦啦队也组建出来了,一水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的水嫩的长腿护士组成,个个身材苗条,上了妆都貌美如花,林芳华让她们来试试操练两个星期的效果,没想到美女一拉出来立马就得到欢呼,至于跳得如何,舞得如何倒不重要了,搞得许永唯大呼,“你们再流口水就直接输掉比赛了!”




林芳华果断支持“许队”,虽然没穿超短裙,却也带队喝起彩来,“许队加油!加油!加油!加油油!”




没想到郑亦明与许永唯配合很默契,他们以微弱的优势赢了“万队”,不过估计啦啦队的美女功劳不小,万医生大叫着美女们的大长腿让他的队员们分心了,长腿一甩,投球就失,郑亦明与许永唯相视微笑,郑亦明说,“许队,恭喜你赢了。”




许永唯一把勾着他汗津津的脖子,笑,“我赢不就是你赢么,双赢,懂么?”




陈伟凑过来,也勾着他们的脖子,“五赢!”




郑亦明笑,“五仁月饼么?”




刘院也到场观摩了比赛,估计有漂亮宝贝们的热舞,他龙心大悦,大方地说,“全部球员和工作人员、啦啦队到雅苑吃一顿好的!”




大家喝彩,拍掌。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3 09:39:00 +0800 CST  
刘院又说,“一桌三百定额,多了不报啊。”




大伙一阵“吁——”。




郑亦明第一次觉得医院的气氛如此的轻松,官民同乐。




一大群人还是兴高采烈地冲出去吃饭了,坐下来一看,好家伙,整整来了四张桌子,还坐得挺挤的了,这种情况自然是郑亦明去点菜了,他觉得今天高兴,也就没太控制着钱,大伙图个高兴,何况还是第一次球赛,最多他来埋尾数就是。




点菜的时候许永唯也走了过来,很自然地搭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点菜,“你似乎点得超预算了。”




“嗯,没事,最多我来给,难得他们高兴,也难得大家一起来吃饭。”




“你高兴不?”许永唯侧头看着他,郑亦明专注地盯着菜单,运动过后的他,整个人放松而自然,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划动,就像划在他心尖般,他镇定地别转头,那么几十个人,闹哄哄的,他却似只感觉到身边的这个人,和他那运动后红润不少的手指。




郑亦明很自然地接道,“高兴啊。”




“高兴就好。”许永唯还想再说些什么,林芳华已经在那边大声叫着“许院,快来,美女们有找。”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3 09:40:00 +0800 CST  
许永唯坐过去,立马一群宝贝们就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大方,难得和院长坐一起吃饭,一个二个毫不怯场。




郑亦明又叫老板抬了两箱啤酒出来,林芳华大声叫姑娘们,谁谁去开酒,谁谁去倒酒,这就该你们小辈们干的事,还要我教么!有几位醒目的女孩子脆声应着呼啦啦地去了。




郑亦明和陈伟坐在一块,新组了球队,万医生兴奋地说,“我总算感觉到一些凝聚力了,燕云医院的凝聚力,总算有一些好玩的地方了,不然我都快闷死了!”




邱医生笑,“你是没女朋友,大把精力无处发泄而已。”




万医生笑着要去揍他,“有女朋友大晒啊?”




邱医生得意洋洋地,“起码晚上回去有人抱着睡觉啊。”




陈伟笑,“天气那么热,不怕生热痱咩!”




陈华指着他大笑,“这就是结婚多年的,腻了,你有问题了!”




陈伟装傻,向左右问,“有吗?有吗?”




郑亦明也跟着起哄,“有!十分有!”




万医生见郑亦明也不像平常严肃的样子,喜欢说笑,于是说,“最幸福是郑主任了,对不对?”




郑亦明也不介意,“当然,可以每晚抱不一样的。”




几位年轻人大笑,“哇塞,原来郑主任才是个中高手啊!”




郑亦明笑着朝他们举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前浪都被你们拍死在沙滩上了,所以还是你们比较浪!”




万医生捂着肚子笑倒,郑亦明感觉到侧面邻桌的视线,转头只见许永唯笑眯眯地看着他,瞬间让人错觉他也是温柔的,他朝他举了举杯子,回头继续和他们喝酒。




陈伟笑得拍桌子,“你们尽诱惑我,哪天我离婚了可都怪你们啊!”




笑闹了一阵,郑亦明提了瓶啤酒,拿着杯子去敬酒,首先去了许永唯那一桌,林芳华见他过来,“郑大主任,敬我还是敬许院?”




郑亦明笑,“今天是集体活动,自然敬大家。”他把杯子满上,朝全桌人团团举杯,“各位辛苦了!以后的活动还是多多仰仗你们的帮忙,特别是你们年轻的积极参加,还有嘛,特别是我们漂亮宝贝啦啦队,有你们才有号召力!”




众人起身说些热切的话,把酒都喝了,郑亦也亮了杯底。




林芳华拉着他不放,“哪有那么便宜的,一杯就敬了我们全部人?”




郑亦明看了眼许永唯,他笑眯眯地不说话,郑亦明放软了声音,“一会再和你们喝,我还三桌没去呢。”




林芳华喝了些酒就人来疯,还是拽着他,许永唯说,“林芳华,先让他过去。”林芳华才不情不愿地放了他。




郑亦明又去那三桌敬了,有几个活跃的又拉着他干了几杯,他没吃什么东西,啤酒又喝得急,免不了胃又开始不舒服,忍了一会,却更痛了,像有无形的手伸进了胃里大力地揪着,他额头冒了冷汗。




见也没什么人注意他,大家都在闹着喝着笑着,他悄悄地走出来,去了隔壁小店,看有没有胃药卖,没有他惯常吃的,却有三九胃泰,他买了盒取了四片放进嘴里,却忘了买水,正打算叫老板给瓶水过来,这时有瓶水递到了跟前,他接过,见许永唯正站在旁边,微皱着眉头关切地看着他,他暗忖,三四十岁的人了,不该再有年少时候的天真,可到底还是感觉到了些许暖意,笑了下,吃了药,把水还给他,想着哪里喝过的水还给人的,又缩了回来,许永唯来接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却停在他拿着水的手指上,不再那么红润了,有些苍白的,他笑了笑,“胃不舒服?”




郑亦明笑笑,“小事情。”




“我看你没吃东西就喝酒了,难怪要胃痛。一会回去先吃点东西,”他看了看他,“要不你就先回去,这也没什么外人,没关系的。”




郑亦明摇头,“没事,半途走了不好,林芳华到时还不追着我喝三大缸。”




许永唯淡淡地说,“你不用担心她,我说的话她还是听的。”




郑亦明说,“你说的话谁敢不听?”




许永唯看着他,灯光下郑亦明的脸白了些,许是胃痛的原因,微蹙着眉,许是在控制着疼痛,他的心尖莫名地颤了下,也许是喝酒的原因,他看着郑亦明,大概是因为夜晚,眼神不再那么内敛而略显软弱,他缓缓地加重了语气,“你也听吗?”




没由来地,一个男人那么看着你,而且这人长得还算不赖,虽然他不会相信一个老男人有几分真情,可那颗小石籽跌落心海,虽未起波澜,却也有了丝纹路,郑亦明别转头,看着街灯下的树影随风摇曳,他定了定神,转头又是一脸平静地笑说,“出来太久了,进去吧。”




许永唯点头,把手搭在他肩上,很快又放了下来,和他并肩进去,才踏进门,林芳华就起哄,“两个大男人偷偷摸摸出去干嘛?搞基啊?”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3 09:4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登堂入室
郑亦明的脑子轰地一下,像给人敲了记闷锤,一时反应不过来,脸色发白地怔在那里,许永唯大大咧咧地搭上他的肩,把他往身边揽了揽,笑嘻嘻地,“不同他搞难道同你搞啊?”




大伙哄地一声爆笑,陈伟唯恐天下不乱,拼命鼓掌,“同意林主任和许院搞!”一时鼓掌的,吹口哨的,拍打桌子的,气氛万分热烈。




林芳华羞红了脸,三步两步地跨过去揪着陈伟的衣领,“搞你的死人头啊!”




陈伟身体后仰着,举着双手投降,“你想什么去了,我是说,同意许院和林主任搞好工作!我说搞工作,你想着搞什么呀?”




不知谁接了句,“搞上床啊!”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许永唯毫不在意,右手依旧搭着郑亦明的肩膀,悠然地拍着他的肩膀打着拍子,附和着大笑,郑亦明像是在广州塔顶端的玻璃地上颤巍巍地走了一圈,终于又踏回了钢筋泥土地上。




林芳华的俏脸涨得通红,直接掐他脖子,“死衰仔,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




陈伟伏软作揖求饶,“好好好,林大主任,我喝一杯赔罪!”




郑亦明顺势拿下许永唯的手,不着痕迹地脱身,把他的杯子倒满递过去,陈伟接过仰头一口气喝了下去,朝她亮了亮杯底,林芳华哼了声,“放过你!”又看到站在一旁的郑亦明,白眼刮他,“都是你害的!”




郑亦明耸肩,“胡乱赖人,最多我也喝一杯算了!”也倒了杯酒仰头喝了。




林芳华笑了,也知分寸,就势下坡,“够爽快,不愧是郑大主任啊!”




到后面气氛越发热烈,郑亦明又叫老板抬多两箱啤酒,坐位已经全乱了,大家各处找人劈酒,喝到后面,连酒杯都混着喝了,郑亦明也被不少人扯着喝酒,工作应酬场合他都是走平易近人的路线,免得有人说他不喝级别低的人酒,级别高的来了,肯定不可能不喝的,郑亦明喝得不算多,毕竟地位在那里,在场的也就林芳华和他平级,一个上司许永唯倒也没叫他喝,剩下敢跟他随便的人不多,可到底也有三四十人的基数,何况医院烟鬼不多,酒鬼遍地,到后来郑亦明已经完全醉了,可还记得要埋单,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有几人问,我车你回去?




郑亦明残留丝清明,摆手,“谁敢坐你的车回去。”




他摇摇晃晃走到柜台去埋单,摸了好几次都没有摸出钱包,不知谁走过来,帮他拿出钱包,又哇了句,不知赞他卡多还是赞他的钱包,郑亦明的用品从手表、钱包到鞋子,俱是低调却不俗的东西,有些认知的人才会发现的品牌,想来这位小医生是有些眼色的。




小医生帮他结了账,还给他要了发票,装进钱包塞回裤袋,他努力抓起丝意识,睁眼辨认之下,却是位很不熟悉的一位年轻医生,很青涩的样子,他甚至一下叫不出名字来,小医生让他一手搭在他肩膀,一手揽着他的腰,撑着他出来,“我送你回去吧,我没喝酒。”




郑亦明有些大舌头地,“谢了。”




小医生撑着郑亦明出来,许永唯从门口的大榕树阴影下走出来,小医生停下来,“许院还没走?”




许永唯点点头,很自然地伸手接过郑亦明,“我带他回去。”也不等小医生反应过来便扶着他上了路边的车子,见车子开走,小医生还呆呆地站了一会,有些莫名其妙,敢情许院是专门在这等郑主任的?




郑亦明第二天醒来只觉得口渴,头又痛得要死,就连胃也绞着痛,真是太难受了,他想,我今天肯定迟到了,不过他如果没有会议或者要紧的事,去不去也没什么的,两个手下都把事情做了,所以他迷迷糊糊地想,等会还要接着睡。




他睁开眼睛,看看手表,已经九点多了,抬臂的瞬间,居然看见身边躺着一个人,他瞬时石化,记忆全部回来,他昨晚喝醉了,居然……竟然……回了别人家里!




许永唯面朝着他侧躺着,那么近,俩人只有约尺把宽的距离,他静静地看着他,就好象每天早上都这样看着他醒来般自然,薄薄的被单仅盖在他腰以下,露出光着的上半身,虽然四十的人了,可肌肉分布结实均匀,线条流畅,胳膊显得很有力,这是平常就精心锻炼的身体,郑亦明不由地咽了下唾沫,幸好盖着被子,不然就丢脸了,他暗骂了声,是不是圈子里的人都这么喜欢用身体来吸引人,那么简单粗暴直接,又暗骂自己没有控制力,难道久不那个的身体渐渐要身体先行,意志随后了?要脱离掌控了么。




许永唯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有淡淡的温柔。




郑亦明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才发出声音,有些沙哑地,“许院。”




许永唯有些戏谑地笑了,“你居然不震惊。欢迎来到许家。”




郑亦明压下怪异的感觉,装作一派坦然地笑,“也许我习惯了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许永唯大笑,“欢迎来到我的床上。”




郑亦明笑笑,撑着身体坐起来,他身上光溜溜的,上半身什么也没穿,他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脖子,紫檀木坠子的尚在,他摸了摸,确定了触感才放下来,不过幸好,下半身穿了条短裤遮羞,他打量了一下卧室,“看来我要刻个‘到此一游’?”




“还可以刻个‘郑氏专用’。”许永唯笑。




“我自家的床也还算宽大结实。”郑亦明笑。




“意思是邀请我一日游?”许永唯懒懒地撑着头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尼玛这老男人的技巧真娴熟,郑亦明压下心头意动,耸肩道,“私家重地,恕不对外开放。”




许永唯好整以暇地,“我会等待。”




郑亦明看看床前的椅子,没见着自己的衣服,许永唯说,“你的衣服脏了,在洗衣机里。”




郑亦明点点头,下了床,虽然头痛胃痛,但是他也不是没经验的人,当然知道昨晚没发生什么,想来许永唯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些节操的,他问他,“我上洗手间,没什么不方便吧?”




许永唯认真地看着他,“私家重地,全境向你开放。”




郑亦明给他看得有些发热,欲望又有抬头的趋势,许永唯手段太娴熟,他生了两分警惕之心,窝边草好吃,只怕吃完不好收场,他对于不好收场的事情,向来是相当抗拒的。




他走快两步进了卫生间,放了水,见他的卫生间很宽大,还有一个很大尺寸的按摩浴缸,看来这个人很会善待自己,他看了看洗手台,上面放着新的没开封的牙刷、毛巾、内裤,他皱眉,许永唯跟了过来,倚门看着他,他上身还是光着,穿着短裤,松松地,也许是有意的,腰拉得比平常下,小腹浓密乌黑的毛发生命力蓬勃地蹿了出来,郑亦明把视线收回他脸上,晨起未刮胡子,冒出一茬短短的胡子,有无法掩去的性感,郑亦明腹诽,这货勾人手段都堆着往上使了啊,许永唯倚在门边,“刚刚下楼去买的,难道你以为我家经常有人上来?”




郑亦明拆开包装,拿了牙刷打算刷牙,“关我什么事呀。”




“但是我想要解释。”




郑亦明说,“我想洗个澡,方便吗?”




许永唯说,“我想参观,方便吗?”




郑亦明把门掩上,“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好看。”




许永唯推开门,“个体有差异。或者说,大同小异,我一向对人体结构很有兴趣。”




“想不到你这么变态。”郑亦明说出口才觉得过了,可话是收不回来的,脸上不由讪讪的。



“同或者不同,都不是变态。”许永唯不以为意,笑着看着他摇晃着食指说。




郑亦明笑笑进了玻璃隔间,打开花洒淋浴。




许永唯倚着门看了他一会离开了,眼里有纯粹的欣赏,却没有情/色意味,或者是他掩藏得太好了。




郑亦明洗好围着浴巾出来,见客厅沙发上放着套衣服,许永唯从厨房伸头出来,“我的衣服,你介意不介意都穿它吧,除非你愿意裸奔。”




他们身材差不多,郑亦明穿上刚刚好,许永唯吹了声口哨,“挺好看的,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郑亦明抬眼不以为然地看着他,许永唯笑笑,“刚才你光着我就想说的了,怕你不好意思,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才说。”




“你想表扬自己吧,这衣服是你的。”




许永唯缩回厨房,大声说,“顺便的,主要目的还是你。好啦,坐好,准备吃早餐了。”




郑亦明打量他家,挺宽大的,估计一百五六十平米是有的,家俱用品等俱是不差,品味也不俗,装修用了大量原木,风格很硬朗,转而一想,他离婚了,有个儿子念大学,全家都是男人,这种硬朗风格才对。




许永唯拿了两碗面出来,“我就煎了两个鸡蛋,面是速食面,没什么技巧。”




郑亦明接过来,“我不挑的。”




许永唯在他侧面坐下,微侧着头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很挑的。”




“你觉得而已。”




许永唯伸出左手,握上郑亦明的右手,郑亦明平静地看着他,许永唯用了些力,捉住他想抽出的手,“试试和我在一起。”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3 21:22: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投石问路
许永唯手上的温度传来,郑亦明太阳穴生痛,他淡定地慢慢却用力地抽回手,“我没那么得闲。”只觉头又密密地刺痛起来,胃里酒气上涌,快食面的味道扑鼻而来,瞬时什么滋味都没了,他低头一口一口地把鸡蛋吃了,然后放下了筷子。




许永唯看他躲闪,也不再逼他,这事他也没指望过一蹴而就,老人家谈个恋爱,不容易,他看着他低头斯文地吃东西,心情大好,路并没有堵死嘛。




只见他把碗推开,许永唯问道,“不合你的胃口?”




郑亦明迎着他的目光,眼神清明,爽快地应了个是。




“下次我会做好一些的,这次没准备。”许永唯诚恳地说。




郑亦明笑了,“你以为会有多少次?”




许永唯也笑了,“你相信我,会有很多次,下次我会做得更好,然后更进一步,直至你满意。”




郑亦明笑,“显摆你的厨艺?”




许永唯直视着他,“你知道不仅仅这个。”




郑亦明被他款款的目光逼退,站起来,“我回去了,谢谢款待。”




许永唯也站起来,“我和你一起过去。”




郑亦明挑眉,许永唯说,“走吧。”




来到地下车库,许永唯的是开了快十年的旧车,他用摇控开了门,坐上去,郑亦明也坐了上来,许永唯看了眼,车型是紧凑型,郑亦明坐得有些迫窄,正在往后移位子,“看来要换部车子了。”




郑亦明眯着眼睛,没答话。




许永唯笑了笑,启动车子往燕云而去。




郑亦明闭着眼睛,打算好好想想昨晚最后怎么就到了许永唯黄泥岗的家里,他觉得有些丢脸,不好意思问许永唯,想着想着,什么也没想起来,倒是又睡着了。




郑亦明睡着了的时候眉目舒展,侧着头,头一点一点地,偶尔咂咂嘴,许永唯伸手,在几乎贴到他的脸的时候,又收了回来,专心开车。




回到燕云医院,许永唯把车开进车库,郑亦明还没有醒,许永唯探过身体去,伸手想拍他的脸,那么近的距离,俩人的气息缠绕在一起,他犹豫了一两秒,还是拍了他的肩膀,“到了。”




郑亦明醒了,睁眼的有些茫然,看到许永唯的脸,瞬间就清醒,揉了揉眼睛下车,“谢了。”




快十一点了,家属区很安静,许永唯问他,“你还上办公室吗?”




郑亦明摇头,“我下午再过去。”




许永唯站了一会,“我今天说的话,是很认真的。”说完也不待郑亦明回答,便往住院部去了,昨天的术后病人,今天要看一看情况。




郑亦明看着他坚定的背影,脑子有些混乱,他隔着衣服摸着坠子,捏了捏,心里渐渐平静下来,转身朝宿舍走去。






近来不断有人招进来,有流言,说许永唯在屯自己的兵马,这些新人基本上确实都是许永唯各处挖来的,与许永唯关系看起来也挺亲厚的,不过他管着住院部,基本上上午半天是泡在科室的,又经常参加大型手术,临床医生与他亲近倒也是正常的,另外按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个医生,不能把命根子忘了,官可以不当,医生却不能不做,那是得做到咽气的工作,按郑亦明的行话来说,许永唯是双肩挑,一肩挑管理,一肩挑技术,两相不耽误。




中午吃饭的时候,所谓他的人马并没有呈现出围在他身边吃饭的情况,并没有固定谁坐在他身边,偶尔郑亦明也会和他坐在一起吃饭,就是纯吃饭,不怎么说话,许永唯也不怎么挑逗他,那天他说过的话,我是认真的,也随着时间的过去云淡风轻起来。




在院长办公会上,郑亦明倒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三位院长似乎无比融洽,照例是会议不会有争辩或者讨论,提上来的事情,基本上是已经定局的,偶尔也有需要大家分担风险否决,或者难于个人解释的,也会在会议上否决。




郑亦明依旧是中立状态,这潭浑水,他确实没兴趣蹚。




但是郑亦明却敏感地嗅到黄正德与许永唯渐渐现出不咬弦的味道,确实俩人处事很不一样,许永唯是想做点实事的人,半天时间扎在科室,大型手术、大的抢救亲身上阵,在办公室,郑亦明也经常看见他桌子上摊开着手术图谱,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郑亦明见过,手术步骤什么的,这不是装出来的,行政查房的时候不止一次听他在严肃地对医生们说,晚上有空少打些麻将,少喝些酒,你们还年轻,写写论文不行?搞点研究不行?大医院有大医院的课题,小医院有小医院的项目,你们不提升提升自己?搞学术搞医学的,也一样得与时俱进!




下面的医生懒散惯了,小医院有小医院的好,钱少,工作量也轻,竞争更少,还有就是晚上没谁搞科研,不是搞些耍流/氓活动就摸摸麻将,日子混得逍遥而快活,现在听说要搞学术,立时一片哀鸿遍野。




许院一脸平静地看着手下的喽啰们,胸中万只羊驼奔过,只是扔下平淡的一句,“实操考核、科研的开展及其他理论考试今年起都会纳入每位医务人员的考核。”




全场立时静音。




黄正德适时初刀,“许院说的都是真的,我们医务科已经在制订方案,领导会议讨论后就会实施。”




许永唯微笑。可这种场面上的和谐还是抵不了他们日渐加大的裂痕,许永唯每天都憋着国骂,为什么你们就不能配合着好好地干点正事!上上下下都是!全都是一盘散沙!




而黄正德从进来的时候就打算混,他不是没本事,只是当时在原单位竞争院长落选了,心灰意冷,进而把满腔热血转化为对酒的热爱,毕竟酒精令人兴奋又不会令人失望,从早上到晚上喝酒,早就毁了他最珍贵的外科医生的手,他抖得握不稳手术刀,作为医务科科长,大型抢救医疗指导做得很少,更遑论医疗团队的建设了,所以尽管他们坐一起能够笑成一朵花,把盏同欢,可矛盾却是遮不住的,实干派和忽悠派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




更重要的是,黄正德并不太鸟许永唯,老大依然是刘院,刘院的关系在市里,稳坐着钓鱼台呐,许永唯想搞改革,落实与执行都得医务科来牵头,他不配合,什么都是个空口号,是轻飘飘的屁。




吴玉秀在妇产科做着普通医生,参加轮值夜班,不过确实开展了不少手术,妇产科主任依旧是原来的罗主任,她的根基无比深厚,做事是一贯的嚣张,据说从药品到检验放射等辅助科室,无不奉她的话为圣旨,不敢有违,郑亦明与她接触不算多,每次见到都和声细气,笑眯眯的,看不出是个厉害的女人,反而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温婉,但是有次他去检验科取李木华的化验单,就听到邱医生在鬼叫,死了死了,罗主任的化验结果刚才忘了送过去,要骂死了,旁边医生笑,她才不骂人,一个眼刀就吓尿你,邱医生已经拿着检验结果哀嚎着风一样地刮出去了。




有次开会郑亦明坐林芳华旁边,还没到开会时间,不知怎么地说起妇产科,她笑,“妇产科那两个,都不知谁收拾谁呢,你以为哪个是吃素的?”




郑亦明笑,“我估计都吃肉,但不会生吃。”




林芳华白他一眼,“许永唯挖来的人能简单么?吴玉秀也好,内科的彭医生也好,还有普外的孙医生,一个二个都不简单呐。”




郑亦明说,“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他们来了,毕竟给我们带来社会和经济效益的双重提高。”




林芳华鄙视地打量他两眼,“哪有那么简单?你是装简单还是真简单啊?有时真看不透你。”




郑亦明笑,“你不是和他共条裤穿的吗?还说这些?”




林芳华踩了他一脚,“你才和他共条裤穿!”




郑亦明脚上吃痛,依旧笑着说,“我屁股大,共不了。”




刘志强凑过来,“笑成这样?共什么?”




郑亦明笑,“共/产共妻!”




黄正德指着他坏笑,“赚人便宜!”




郑亦明笑,“这就是很好地阐释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大伙都笑了。




刘院进来了,抬起左手腕,郑亦明收起笑意,把手机调至静音,开始主持会议。






半年后的干部重新任免还是让郑亦明对许永唯刮目相看,这人还真是不简单,郑亦明也不明白他是如何游说刘廖二位院长同意的,不免又高看了他两眼。




他挖来的人大部分都有了职位,就连吴玉秀也成了妇产科的科室副主任,虽然是彭、孙等医生也是科室副主任,可是,格局就完全不一样了,就连医务科,也提了一位杨副科长,一时燕云医院的中层干部多了不少,原有的位置没动,但是基本都新提了副的科室主任,这什么意思是显而易见的,你正的不用再牛皮哄哄,我随时有人可以替换你,合作的话,我用你执行,不合作的话,我有副职,一时如颗炸弹丢进了平静的池塘,掀起轩然大波,这算是许永唯的第一弹吧。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4 12:09: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韬光养晦
谢小伟下科室发文回来,皱眉说,下面好大意见啊,说提的这些都是外来的,对医院根本没有贡献,而且时间短,也瞧不出他们有多大本事,反正就是不平的居多,对老职工打击蛮大的。




郑亦明没有说话,下面有抵触是正常的,许永唯也是预见到了的,因为他在他面前说过,跳出来好啊,有本事就使出来呗,我一样用你,没本事就给我下去,不能像以前一样占着茅坑不拉屎,在其位谋其政,拿其钱办其事,不然科主任的管理奖那么好拿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思想过时了!没建树就是过!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在郑亦明面前说而已,在外面,他安之若素什么也不说,任凭那些人跳脚,各种猜测,郑亦明知道他是在酝酿,在筹备,在积蓄力量,在许永唯没有掌握完全的权柄之前,他不可能有大的动作,也动不了,但是他的眼光肯定是放得更长远,他愿意放低姿态蛰伏。




有时郑亦明也会听到马天云和谢小伟闲聊,说是下面意见还是挺多的,说压力大了,钱却拿得少了。一向闲散的人,突然多了要求,肯定有压力,处罚来了,自然钱就会少了,有意见才是正常现象。




没多久院长办公会开始讨论建立质控部门的必要性,不用说这又是许永唯推动的,之前的燕云医院,谁也看得到问题,可是改不改,如何改,改了谁得到好处,无论如何都必然伤筋动骨,花大力气,未必有好的结果的事情,大家都懒得去做,何况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这惯性滚动下去,到任换家医院就是了,官场,一向持中庸之道,这摊子在自己手上,不过不失就好。




郑亦明私下观察,刘院为什么放手许永唯折腾质控科,多少是有些不相信他搞得好,质控科已经不是从前的事后质控,而是参与到事前事中事后的全程监控指导,既要监督,又要指导,事后还要提出改进的意见,而且这工作渗透到全院的业务,要求负责人技术高而且全面,为人公正公平,敢于提意见,甚至是对管理层,可以说燕云医院至此地步,管理上起码占了百分之八十的责任,如果不从根子上去改,只能治标,不过于燕云医院来说,治个标也好过什么都不动弹。




而且搞得好,也是一把手的政绩,搞得不好,那是具体负责的人没本事,无损他本来就没有的荣光,怎么着刘院都不亏本,所以这事折腾几个月后,许永唯从湘西老家挖了莫丰元过来,莫丰元是已经退休人员,不过人生得非常年轻,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职称是主任医师,不过人看起来很儒雅,郑亦明对于他能否胜任质控工作是抱着怀疑态度的,质控负责人很大程度像判官,没点魄力是做不好这份工作的。




莫丰元到院熟悉了一个月的工作之后就直接任命为质控科主任,为医务科的下级科室,正式把质控工作开展起来。




质控科虽然为医务科的下属科室,但是许永唯很信任新的质控科莫科长,莫科是他从湖南挖来的人,另外原来就是在县人民医院工作,对于大医院的架构与工作流程还是比较熟悉的,许永唯对外称莫科干过五六年质控工作,但是郑亦明是看过他的履历的,其实他并没有在管理层工作中,一直都是内科工作,所以郑亦明多少是有些担心的,许永唯很多工作直接就下达到质控科,这样一来,医务科的权力起码分薄一半,何况又提了个医务科副科长,黄正德是真正的四面楚歌了,不过他每天依旧笑嘻嘻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想的,郑亦明才发觉挺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了。




下班时郑亦明碰到黄正德,问,“又去哪里喝啊?”




黄正德笑笑,“回家,老婆搞了好菜。”




“现在转性了啊?那么乖?”




“那是,我改邪归正了。”黄正德挥挥手回家去了。




正好走在旁边的陈伟小声说,“变天了,他现在出去吃饭没人埋单,当然得回家了,不然像以前那样天天出去吃,他那点工资,喝个水都不够。”




近来篮球队经常练球,也经常一起出去吃吃喝喝,郑亦明和陈伟他们混得很熟,现在他总算有了点自己是燕云医院的人感觉了,不然他有时还会不经意说起,我们学校什么的,仿佛依旧在石街中学当他的语文老师,有时半夜梦里自己还在咬着笔头改卷子。




许永唯应酬多,周末也常常去市里陪领导打羽毛球,积极地在拓展人际关系,至于医院打球一个月也来不了一次,吃饭更是不常,所以他渐渐不像球队的人,至于球队来说,反正已经够人,少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便之处。




郑亦明说,“以前黄科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吃饭,他老婆都说过,晚上她从来都不用做他的饭的。”




陈伟说,“现在可没什么药商器械商请,也就剩下医生请他吃饭,哎,不请也不行,不然日子难过,你也知道的,行政查房时挨批可不好看。”




郑亦明笑笑,他是清楚的,有几位耿直的家伙是常年挨批的,比如普外科的吴医生,那是一个有些书生意气的人,医术不错,所以不太爱巴结管理层的人,安静地上班下班,每次查房都挨黄科批评,从病历书写不清晰到用药不合理,抢救有失当之处等等,郑亦明不懂医疗,只是他每期必被点名,不免就多留意了下,又在非正式场合细心听取其他人的看法,对吴医生评价都不错,查房时的批评倒有些吹毛求疵之嫌,有次他听到老护士黄美美叹息说,又一个赵凤岭。




但是郑亦明知道区别对待是有的,不过人治社会,这本就是常见现象,以前在学校何尝不是如此,上升到法律层面,新闻给了我们很好的演示了,老百姓只能自我麻痹说,同人不同命,归于命运是万能的,你总不能说同人不同规章制度,同人不同法律嘛。




每次质控通报会议讨论,有些人用药超了指定标准一块钱也处罚,有些人超了二千元也抹掉;还有是用药的比例的制定,有的科室很高,有的很低,门诊也有个人很高,也有低的,还有部分人在特定药品上享有豁免权,这个尺度的制定,医疗情况不是唯一的,还夹杂着许多主观因素,不用说也知道是怎么运用的;郑亦明不懂医,却算懂得些领导层处事方法,这种时候他只是静静地听一听,大家也不在乎他的意见,也不需要他的意见,他也不想给出意见。




陈伟是团支部书记,尚且要如此,何况其他小医生,不过陈伟人比较洒脱,他笑笑,“多联络联络感情也没坏处啦。”




郑亦明笑着拍了拍他,陈伟神秘地,见周围没人,“现在药代都不找他吃饭了,他药品的权已经收了,所以你说,哪里还有那么多免费的晚餐,何况他逢吃必喝酒的,我们小医生的,偶尔请一次也有压力的,没一个月的奖金,下不了台。”




好像要证实陈伟的话似的,他看见王标和许永唯边说边笑地从行政楼并肩下来,往王标的宝马走去,陈伟眼尖,也看见了,揽着他的肩膀说,“药商都精过鬼,全都转风头了,黄科只能喝点儿下水了。”




“好啦,口水多过茶,社会是这样,我们看开点。”郑亦明把目光收回来。




陈伟夸张地,“我早看开了,”转而又黯然,“毕业这几年,早年的雄心壮志救死扶伤全没了,我觉得越不越不像自己了。”很快他就甩掉不愉快,“明哥,我们一起吃饭去吧。”




“你不用回家陪老婆孩子吗?”郑亦明忽略掉许永唯飘过来的目光。




“回娘家去了,这两天她休息。”




于是他们一起来到怡泰街,找了家韩国菜馆,无他,价格实惠,环境不错,还有小隔间,方便给有需要的人说话。




他们也没有什么太私密的话要谈,于是坐在大堂靠窗的位置,餐馆的人很勤快,玻璃擦得干净透亮,视线极好,郑亦明看见许永唯和王标进了对面的燕云大酒店,也是,那里才够卡士,他回头,陈伟疑惑地,“明哥看什么看得那么专心?”




郑亦明笑笑,“随意看看。“




陈伟笑着指对面,“你看,有钱人到燕云大酒店,没钱人到燕云餐馆。”




郑亦明笑,“得啦,有吃还那么多牢骚。”




陈伟说,“牢骚有时还是要发一发的,不然焗出内伤来。“




郑亦明笑着问,“你们做医生的,下得起狠手的话,对面吃也没问题吧?”




陈伟倒也不忌讳他说这个,“狠得下心来的话,倒也可以偶尔吃吃,不过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夸张了,我们医院有多少个病人啊,榨极也有限,而且我们的病人基本上都是穷人,不像大医院,资源无限啊。”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5 19:31: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 深藏亦露
郑亦明他们点了菜,又点了店里的清酒,朋友间小酌,他们都非常放松,陈伟可以说是郑亦明第一个当作朋友的燕云医院的人,他来燕云两年多,认识的人很多,交心的人很少,他因工作的关系,习惯了和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陈伟性格爽直,心怀开阔,所以郑亦明愿意和他出来吃个饭,放松放松。




菜上来,陈伟一边熟练地烤肉,一边说,“有时觉得活得真是太累了,做医生更累啊,可没办法,不做医生我又能干什么呢。”




郑亦明点头,“哪个行业也一样。不过为什么突然那么多感慨?”




“你没看新闻吗?哈尔滨那个硕士医生被人杀死的事件,你不觉得可怕吗,更可怕是网上的跟贴,那么多仇视的言论,你也知道,医疗系统是存在很多问题,可我们最底层的医生,能改变什么?”陈伟喝了口酒,黯然摇头。




“嗯,以前我在教育系统,身边的人对医疗系统风评确实不好,你也理解一下,他们去看病会碰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比如药品很贵,比如服务态度不好,比如看来看去又看不好,钱又花掉了,虽然很多问题不是第一线的医务人员导致的,但是他们也只能接触到最基层的人,所以矛盾就会发生在同是最底层的民众和医生护士身上。”




“有时比如值了个全夜下来,接着还要处理病人,难免会服务态度不好,累得都快抬不起腰来,哪里还会有笑容,搞什么微笑服务。”陈伟闷声闷气地说。




“也是的,我们医院人员配备不足,我看你们医生就没休过年假,基本上一个月不要说双休,说是四天能休到的也极少,普外骨外科一般休两天,你们科休一天,妇产科休一到两天,反而护士基本上能休个四天的,确实是太辛苦了些。”郑亦明对他们这样的作息也是挺同情的,可是没人轮值,也只能这样上班。




陈伟叹气,“外面的人哪里知道,所以老是说我们态度不好,不是不好,而是太累了,对着老妈都没笑容了,何况是病人。”




考勤归办公室管,所以郑亦明很清楚他们的工作时间,也为此与医院顾问律师商量过,这种情况,如果有一天离职的工作人员和医院打官司追讨加班工资的话,会怎么样,律师说,医院绝对会输,得补加班费给人,当时刘院他们也在,觉得是大麻烦,可这样也没办法,真要给的话,几百号人,有些人工作了几十年,补起来医院要倒闭,所以这事后面也就不了了之,医生们继续没有足额休过假。




“只好捱着先了,看医院能不能再招些人,你们就好过一些了。”郑亦明同情也没用。




陈伟苦笑,“空头支票。”继而又摇头,“现在进了很多药品过来,都很贵,便宜的都没有,我们医生也难做,有时看到有些病人穿着挺差的,自己看着都心酸,也没法子变出便宜药来开给他们。”




郑亦明问,“现在进的药更贵吗?”




陈伟笑笑,“难不过你还以为有白乌鸦?我知道你和那位的关系算不错,可你肯定比我清楚,你接触他们比我多,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郑亦明无奈地笑笑,“糊涂些,日子会比较好过。”




陈伟给他倒了酒,自己的也倒了,闷了口酒,“你不缺钱,才可以不屑于那些,但是大部分人都很缺钱,这种诱惑哪里是那么好抵御的。”




郑亦明说,“话说回来,药还真贵,昨晚九点多,有个朋友发烧来看病,我带他去的,烧到四十度了,说是要打退烧针,袁医生值班,他为难地,说氨基比林没有,安痛定等等什么都没有了,有复方氨基比林,问我,打不打,我说,退烧要打就打吧,他很为难,那就打吧。”




陈伟笑了,“我知道老袁为什么为难了,氨基比林是老药,几毛钱一瓶,复方氨基比林是新药,五十多元一支。”




郑亦明拍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们医生都能互相理解,袁医生本来也不敢开那个,但是没办法,只好开,我朋友交钱吓了一路,奶奶的,一支退烧针五十多元,后来加上其他,我看袁医生已经尽量用便宜的了,还是花了二百多元。稍微差点儿的人家,真看不起病。”




陈伟苦笑,“所以逼到人一定份上,有人就会拿刀子捅人了。”他闷了一口酒,“我们都是牺牲品呐。”一声叹息,竟是无比的悲哀。




“你呐,平时小心些,服务态度好一些,尽量注意别刺激到病人,他们生病了,本来就心情不好,也只能多多体谅。”郑亦明只能这样提醒他,都是身不由己的小人物,何苦小人物为难小人物,可不是谁都看得透的,而且在某种程度上,小人物也是帮凶,而且还有一部分人很乐意为此举起刀子。




陈伟和他碰杯,“咳,不说那些了,丧气,来来来,喝酒。”




郑亦明问,“新提的你们科的彭副主任怎么样?”




陈伟笑笑,“我和他同一科室,说了难免带偏见,往后你观察观察吧。”




“臭小子,和我还耍太极。”




“你都知道耍太极就行了,来,喝酒。”陈伟又给他满上。




“喝那么多干嘛?”




“一醉解千愁!”




郑亦明笑,“不是还有句借酒浇愁愁更愁么?”




“管它什么,反正难得一醉,明哥,想多了就更烦,不是吗?”




郑亦明点头,“也对,不想就少些烦恼。”




和陈伟告别后,郑亦明自己回了医院,在车库停车的时候,见许永唯站在他的车子旁边抽烟,车棚下的灯光很暗,看不清他的神色,郑亦明走过去,“许院。”




许永唯有些烦躁地,“玩爽回来了?”




郑亦明拧眉看着他,只觉暗夜下的他乌云盖顶,郑亦明忍耐了下,没有说话,往宿舍楼走去,许永唯一把扯过他,力气大得扯得他撞进他怀里,郑亦明恼怒地推开他,“你TMD算发哪门子火?”




许永唯苦笑,“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郑亦明也点了支烟,默默地抽着。许永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有人远远地走了过来,许永唯说,“走吧,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站一宿么?”




郑亦明喝得七七八八,有些茫然地跟着他走,许永唯估计也喝了不少,郑亦明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白酒味道,感觉到他比平常更焦躁的情绪,还有压抑着的怒火,他忍不住想,其实,他的压力蛮大的吧,来到燕云赤手空拳打天下,四面楚歌,连他都没有帮他的意思,他像看笑话那样看着他起劲折腾,很多人都想看他笑话呢,而他,什么根基都没有,毕竟独木难支,后台又不够硬,谢海天告诉过他,杜副市长与他关系并不亲厚……




郑亦明乱七八糟地想着有的没有的,不知不觉竟然跟着许永唯上了他宿舍,许永唯沉默着停了下来,微低着头,在拿钥匙开门,因为喝酒的原因动作有些迟缓,郑亦明像是窥见了他心灵一角的软弱与无助,一时竟然有些心软,默默地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们的房子格局是完全一样的,只是不同栋而已,他的房子里什么也没有,客厅里甚至沙发也没有,但是收拾得挺干净的,许永唯进去后让他随便坐,就进了卫生间,他的情绪太激烈了,他不想带着这么多负面的情绪直接面对郑亦明,他想,洗个澡冷静冷静,再来和他说,如果他一直不说,那么郑亦明就会一直躲下去,他开了冷水,冲起凉来。




郑亦明站在客厅里听到卫生间的水流声,他不禁想,他是不是在吐,他是不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情绪那么失控呢,这么想着自己胃里也连带着翻江倒海起来。




他站了一会,只觉得不但胃里,连脑子里也在翻江倒海的。




后来他实在忍不住,推开半掩的门就冲了进去,抱着马桶就哗哗地吐了起来,感觉到许永唯走过来,在他背上温柔地轻轻拍着,又在背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开会时他留意过他的手,很有力,骨节分明,据说骨科医生的手都很大力,因为骨科手术很暴力,可现在他的手却这样的温柔,带着暖意,甚至是像——带着爱意,他吐得黄疸水都吐了出来才止住,等他直起身子来,许永唯递给他杯水,他在洗手台上漱了口,这才在镜子上看到他腰上围着浴巾,裸着半身,湿漉漉的,显然刚才是在冲凉,冲到一半他就闯了进来。




郑亦明接了水再三的漱口,还是觉得不舒服,许永唯贴了过来,自他身后伸出手来,在上面柜子里拿了支新牙刷递给他,郑亦明脸上不由地发热,他想,他一定是喝得太多酒了,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感官却分外的敏锐,他甚至能感觉到他贴在身上的体温,和胸前挺立的两点,他接过牙刷,机械地挤牙膏,许永唯一直贴着他站在那里,郑亦明整个脊背都被他贴得发热发麻,许永唯没有说话,只是从镜子里静静地打量着他,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许永唯心情好了起来,忍不住嘴角露出丝笑意来。




郑亦明刷好牙,终于感觉舒服一些,可衣服上的味道又让他觉得难受,他微皱着眉,不知是否应该开口冲个凉。




郑亦明抬头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半侧着身体在许永唯的怀里,许永唯的眼睛有些发红,他只来得及想,许永唯一定喝太多了,连眼睛都红了,许永唯的唇已经印了上来,俩人几乎一样的身高,许永唯微侧着头,错开鼻子,除了鼻子,他们每一都处镜像似的几乎对等地贴在一块,胸、腹、腰胯,挤进他大腿间的大腿,包括同样蠢蠢欲动的它们,郑亦明全身的血流急速地奔腾,他像刚刚跑过一万米似的全身发热,双腿发软,他的脑子轰的一声,所有的理智轰然倒塌,他放任地想,一定是太久没有和人在一起了,斋太久了……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5 21:58: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许我天明
郑亦明不是什么卫道士,也不是什么禁欲主义者,在婚姻界线之内,他已经活得如行尸走肉多年,甚至已经习惯成他的行为模式了,许永唯炙热的双唇贴来过的时候,似有烟花在他心里炸开,令人目眩神迷,意识似乎飘离出躯体,愉悦地升在半空,温柔地注视着纠缠在一起的身体,原来撬开最坚硬的壳,不是用最锐利的刀,而是用最柔软的唇,最温柔的触碰,和最腻人的呼吸。




许永唯的技巧很好,无论是吻还是手,郑亦明想,四十岁的人,能不好吗?这么多年修炼下来,至少得九段了吧。许永唯像是感觉到了他的分心,更牢地把他禁锢在怀里,似乎稍一放松,他就会如狡猾的狐狸一样逃之夭夭,他对他的渴望,在心里最深处震颤着,小心翼翼却又步步为营,他是他计划之中想要围猎的狐狸,更是他计划之外不得不要追逐的光明,他本来还想等下去,等他主动跳进来,然后,再也不让他离开,可他一直游离着,也许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不翼而飞,所以让计划什么通通见鬼去吧,许永唯近乎凶狠地想,力度大得几乎把郑亦明压碎在怀里,郑亦明吃痛,呻/吟/了声,许永唯吓了一跳,见他水润的眼里几乎有泪光,他轻柔地吻向他的眼角……




郑亦明所有的理智终究臣服于身体里如血液般冲向全身各处百骸舒坦的欲/望,许永唯的手熟练地向下探去,继而握着他们,许永唯说了句什么,郑亦明恍恍惚惚中,什么也没听清,只觉得许永唯的舌头灵活得像长着生命似的,每过一处,点燃篝火、攻城掠地,他的手指每抵一处,他心里就似炸开朵烟花,他毫无抵抗能力,再也不想抵抗,只想就这样飘飘然,无处着力地被许永唯带着去任何地方,而他,只会带他去极乐之巅……




他们几乎同时在许永唯掌中发泄出来,许永唯坏笑着把手上的东西涂抹在俩个人的身上,郑亦明这才发现,俩人的衣服早已经扔在地上,这场景要有多情/色就有多情/色,他脸上一阵发烫,稍微回归了两分理智,刚才的自己,已经完全不是自己,像是另一个他,走了出来,和许永唯缠绵悱恻,他脸上已经绯红一片,他借说受不了身上粘粘腻腻的体液,板着脸推开他,躲去淋浴,许永唯似乎意犹未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淋浴,偶尔赞叹一句,亦明,亦明,把亦明两个字说得百转回肠,似有万千意味,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看?你知不知道你光着更好看?




郑亦明被他说得百转千回,心里柔软得不行,却只是板着脸瞪他一眼,“你一定是见的人太少了。”




许永唯双目迷离地看着他,手抚着他的胸一直轻轻画下来,直至停在腰上,“穿衣服的我见的未必比你多,但是不穿衣服的,我看得肯定比你多,真没有一个有你比例好的,匀称而修长,教科书上的标准似的。”




郑亦明只觉他的手指像是神笔,画到哪里哪里就像着了火,赶紧躲开,笑道,“许院您情话十二级毕业的呀。”




许永唯的脸难得地红了一下,“在你这里,我连升了三级你知不知道?”




见郑亦明洗得差不多,许永唯又从壁柜里拿出条毛巾,“虽然不是新的,可是刚刚洗晒过,阿姨隔天会来搞清洁,你将就用着吧。”




郑亦明接了过来,擦干净身体,正擦着头发,许永唯拿了套衣服给他,“这里东西少,凑合着用。”




郑亦明接过一看,是他们的篮球队服,他们俩身材差不多,是一样的大小,号码牌是比赛才会拿别针别上去,他穿上后,许永唯让他自己随便坐坐,自己继续冲凉去了。




郑亦明出来转了圈,发现根本没法随便坐,他偌大的宿舍里就卧室里有张宽大的沙发,还有阳台上有张舒服的躺椅,就这样回去似乎又有些失礼,他犹豫再三最后在阳台的躺椅躺下,躺下后一看,正好看见对面他家厨房的窗口,也能看见书房的窗口,他不知道有多少个黑夜里,许永唯是躺在这里,看着他家的窗口,他更加想象不到许永唯看着他家的时候,想的是什么,是不是想的是他,还是在烦恼他白天工作的事情,未来的走向,他想着想着便睡着了,醒来有人在取他手上的烟,他有些发懵地张开眼睛,许永唯的眼睛近在咫尺,眼神温柔,“幸亏烟灭了,不然可烧到手了,怎么那么不注意呢。”声音有微微的嗔怪,在暗夜里散发着莫名的磁性。




郑亦明一时有些恍然。




许永唯轻轻拍他的脸,笑着说,“醒了么?知道我是谁了么?经常在陌生人的床上醒来的习惯可不好。”




郑亦明站起来,许永唯暗夜里愈深的轮廓,褪去白天的冷硬,现出的温柔让他心生警惕,他笑了,“许院无需质疑我的辨识能力,”他嘴角微挑,几不可见的嘲讽一闪而过,许永唯看得不由心动,只听他淡淡地说,“我回去了。”




“再陪我一会。”许永唯的声音很温柔。




“再陪就天亮了。”郑亦明看着东方的天空,那一颗仍然亮着的是启明星吗?




“你不想陪我到天亮吗?”许永唯的声音依旧温润平和,可郑亦明听到一丝小心翼翼的哀求意味,他停顿了一下,说:“我累了。”




郑亦明走出门来,有一丝茫然,可见所谓的坚持是最虚浮的东西,如桌面的浮尘,吹口气就没了,他莫名其妙就破了功,多少有些不爽,下楼的时候随着声控灯的明明灭灭,心情也明明灭灭起来,走出楼梯的那一下差点儿踏空,一楼的阿姨为了方便,嫌最后一级台阶高,加砌了一层,以为未到底,用力踏出去,提前着陆的感觉真不好,那一矬的力道,痛得他蜷起了身体,到底不是自己熟悉的地盘,差点儿就崴了脚。




郑亦明骂了句,扶着墙直起身体,抬起头来,天边已经有茫茫的白,微露着曙光,他有些失神地望了一会东方,记得以前念书的时候,似乎赶着在这个时辰起床过,那时候,曾经有个人和他并肩上学,在晨曦的微光中迎着风,心里满载着梦想与希望,一恍,多少年就过去了。




他转个弯往自己宿舍楼而去,他在想,市里的房子应该弄得差不多了,什么都交给谢海天,其实他是个大忙人,可把事情交给他就那么天经地义,郑亦明没追究过原因,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你情我愿,哪有什么好说。




之后谢海天打了电话来,让他星期天去看房子,装修已经弄得七七八八,他作为户主,总要过去看看,就连郑雪去看的次数都比他多,她经常住在她舅舅家,毕竟回妈妈家路途又远,舅舅家还有表哥谢韬,可以一起复习,其实现在的小孩都人小鬼大,她心里透亮着,在妈妈的新家里,她多少有些多余,尽管他们待她不错。




有次吃饭她试探着问父亲,“你会不会也像妈妈那样再生个BB?”




郑亦明肯定地摇头,“你放心,我不会再结婚,也不会再生小孩。”




郑雪终于放下心来,虽然觉得老爸的话未必可信,实话说她老爸很招人,已经有同学打听起他来了,说不准哪天他又和人结婚了,可是听到他的保证,能有效多少天就多少天吧,小孩子哪里管得了大人的事。




房子所在小区叫雅安居,在离高速出口不远,离郑雪的学校也不远,谢海天挑的,总没错,郑亦明去到小区的时候,谢海天已经先到了,郑雪与谢韬正一起在饶有兴趣地商量着怎么布置她的房间,郑亦明把布置她自己的房间和书房的权力下放,由着她去折腾,谢海天正在露台上抽烟,装修工人休星期天没来,客厅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工具和装修建材,谢海天见他过来,露出笑容,“阿明。”




郑亦明走过去,“哥。”和他走了一圈,交换了下装修的意见,最后并肩站在露台上抽烟,他们选择的是顶楼,现在站的露台是送的,很大,到时搭个玻璃顶,放两个躺椅,那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可以说,他看上这套房子,起码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十六平米的大露台。




“你看还有什么要增加或者修改的?有我再交待包工头,不然弄好再改就太麻烦了。”




郑亦明露出放心的笑容,“你弄的我还能信不过么。”




“我看你怎么什么也没要求?小雪反而多多要求。”




郑亦明想了想,他真的是什么要求也没有,甚至其他事也是如此,将就着也就半辈子过了,虽然颇失败的,离婚了,单身寡佬一个,可这样也好象没什么不好。




郑亦明笑,“有啊,这个露台就是我最大的追求,我要有大大的舒服的躺椅,好用的茶台,还要漂亮的茶具,好的茶叶,嗯,最好还有好酒。”




谢海天看着他憧憬的样子,脸上容光焕发眉舒目展的,整个人耀眼起来,“你还需要一个人陪着你品茶喝酒。”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6 14:51: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 一江春水
郑亦明笑笑,“我已经给雪儿许诺了,不会再婚。”




谢海天看了他一会,别转脸,把目光投到远处,“你需要的不是婚姻,而是……陪伴。”




郑亦明笑了下,许永唯的脸一闪而过,他看着远方的山峰,“陪伴可以是书,可以是电影……当然,你有空也可以过来陪我喝茶的啊。”




谢海天笑了,“我还可以陪你喝酒。”




郑雪走了过来,“舅舅喝什么酒啊?”




谢韬跟着出来,“我好饿,我们去吃饭吧。”




郑亦明说,“好,先吃饭,吃完饭顺便去看看家私,省得我来回跑。还有,叫嫂子一起过来吃饭吧。”




谢海天脸色变了一下,说,“她和朋友打麻将去了,早说过今天放她一天清闲,让她自己轻松轻松吧。”




四个人坐了谢海天的车过去,因为带着小孩子,就去了商场五楼的餐厅,时尚简洁,小朋友喜欢,吃了饭小朋友吵着要去看电影,正好《冰川时代4》上画,于是买了票进去看电影,大家为那只松鼠抢松果都笑得前仰后合,更搞是那个脱线的奶奶赚足他们的笑容,之后过了很久,郑亦明都记得那个温暖平和的日子,他们带着孩子,一起看过电影,一起笑得那么欢畅,不涉及什么杂质,仅有的是放松的随意的自在的温情,容纳得下他们,也容纳得下他们的家人,这是郑亦明无限渴慕的状态,更甚于他对所谓情爱的想法,可以说,很久很久以来,他对情爱,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得失均不计较,反而是这种平淡的温情,看起来像是会长久的东西,令人不由地思慕,所以在那一刻,他觉得,如果能这样老去,也没什么不好,哪怕是假象。




孩子们兴致很高,亲密地说着话勾肩搭背地走在前面,谢海天像是不经意地随口说,“我们像不像一家人?”




淡淡的一句话,却熨帖地触到了他最柔软之处,郑亦明怔了一下,随即会过意来,理智回来,他笑,“不是像,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郑雪叫你舅舅是不可能变更的事。”




谢海天抬起的手,张开虚握了一下,又慢慢放下去,声音也低了下去,“嗯,我们是一家人。”




房子装修好,又放了几个月开窗散味儿,等他们住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郑雪和谢韬关系越发密切,谢韬经常过来和她一起做作业,他家的客房专门放置了他的被褥,有次郑雪不经意提起,说她舅妈整天打麻将,所以表哥情愿来他们家也不愿意呆在没有温暖的家里,郑亦明不禁想,谢海天是不是也不愿意呆在没有温暖的家里,想起这,不禁想,真是人人背后都有别人看不见的伤疤,只是有些人的也许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淌着鲜血而已。




那是郑亦明第一次侧面猜测,谢海天的婚姻不那么理想,不过那次电影院的对话之后,谢海天看他的眼神明显有收敛,关心依旧,帮忙依旧,却控制得非常好,郑亦明佩服他的理智与冷静,也很庆幸他们能够做亲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他女儿的舅舅。






想让郑亦明陪到天亮的人,天亮之后就换了副面孔,冷静平和,带着淡定的微笑,处理事情的手法已经渐渐老到,越来越游刃有余,性格越发波澜不起,有时郑亦明看着他在医院穿行,身边总是围着人,有时在会议中平静地看着提议案,神色平淡,只有微微用力的手指可看出他在思考着问题,只觉得很陌生,那个温柔地看着他说他好看的人,仿佛只是他的孪生兄弟而已,遥远得似在万里之外。




不过有次他路过行政楼二楼转弯处的镜子,发觉他自己何尝不是这样,以前他路过基本没留意过镜子里的自己,那面镜子是财务科的美女们自费安装的,因为臭美,每每经过都要搔姿弄首一番,他不经意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看似平易近人,眼里却冷冷的没有一丝笑意,原来,有几副面孔的人,不仅仅是许永唯一个人而已。




他们其实都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他们没有一开始时的那种随意,见面是最职业化的点头微笑你好之类的问候,语言恰到好处,不会多一丝情意,彼此冷静平淡,像是最普通的同事关系,许永唯一直都很忙,找不出时间去找他,而郑亦明是随后就把事情丢开,于他而言,不觉得有过亲密接触就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生活依然是那样,何况他们都是冷静的人,当下人流行玩的微博与微信朋友圈,他们都是不玩的,甚至短信都不发的,郑亦明管辖的工作包括纪检,当然明白什么东西会留下痕迹,什么东西会成为直接的证据,而许永唯不用说,更是清楚,绝对不容许有把柄留给人的,至于偶尔新闻上见到某某人被拍视频或者暴露聊天记录,许永唯就鄙视,没智商学人走仕途,所以他也不可以用这些方式来与郑亦明联络沟通的。




隔了好几天,郑亦明和陈伟一帮人打球吃饭喝酒回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他正冲凉,就听到有人在大力拍门,他没习惯在宿舍招待人,朋友也好,亲戚也好,来了一律在外面吃饭,万一真要留宿的,都会开酒店房间,他有些恼怒地围上浴巾出来开门,见许永唯拎着瓶酒,靠在门框上探究地看着他,郑亦明呆了一下,许永唯以为他要把他驱之门外,赶紧一脚插进来顶住门,郑亦明笑了,“你干嘛?打劫呀?”




许永唯戏谑地捏起他的下巴,“客官,劫个色先。”




郑亦明抬腿就以膝盖撞过去,许永唯敏捷地闪开,“真狠心呀你,想废了我呀,”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废了你没得用哦。”




郑亦明一肘子把他顶开,边往卫生间边说,“天下就你一根呀。”




许永唯跟过去,“唯你专属,只此一根。”




郑亦明开了花洒继续冲凉,“看来我要刻字了,一江春水向东流?”他斜睨了他一眼,“只怕刻不下。”




许永唯给他淡漠的样子撩拨得心火渐起,就算是这种带色的话,他说起来也像是在说天气般平淡,看着他没心没肺地自顾冲凉,那天的事似乎对他是风过无痕,看他的眼神连多一丝情意都没有,更加不会来找他,给他电话什么的,又看他比以前放得开,经常和年轻医生们混在一起,在路边大排档大汗淋漓地喝酒,以前单位的应酬他会去,反而没怎么见他有自己的夜生活,更加没看他和谁出去,当然他看不见的地方难说,许永唯心里一阵犯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似乎活着另一个郑亦明,而他,毫不知情,被排斥在外。




许永唯走了过去,也不管会不会淋自己一头一脸的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早已经耐不住,只想撕开他的伪装,让他正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有本事一脸淡漠地撩起他的情/欲,却毫不当作一回事,他把郑亦明抵在墙角,水从头顶洒下来,他立马也淋湿了,郑亦明眼睛有水,费力地张开,许永唯已经吻了上去,郑亦明开始闭着嘴,由着他吻他,像旁观者似的,可许永唯撩拨的技巧实在地高,手也开始在他身上抚摸,沐浴露还没冲干净,滑滑的粘腻,增加了奇妙的触感,许永唯的手从他背上渐渐往下滑到尾骶部,郑亦明弹跳起来,一把推开他,许永唯伸手把他捉回来,扣在怀里,笑,“怕了?”




郑亦明笑,“许院您真是一江春水向东流。”




许永唯把他抱紧一些,“看来你还是喜欢这七个字呀,让我展现给你瞧瞧?”




郑亦明嗤笑,“许院您花招真多。”




许永唯不管他依旧直挺挺地在他怀里,感叹地,“花也好,招也好,我都是为了你,”他吻了吻他的脸颊,“我们还有几年青春,经得起你这样浪费?”




“我们这样还不是浪费?”郑亦明垂着眼睛淡淡地说。




许永唯把他压在墙上,“这样是浪,不废。”湿漉漉的衣服很不舒服,束手束脚的,他三下两下的扯掉衣服,甩到洗手台上,脱/内/裤的时候某个物件弹跳出来,他留意到郑亦明的脸瞬间绯红一片,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许永唯再度把他压在墙上的时候,“我们在一起吧,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除了上班时间睡觉时间,就算是我们能够活到八十岁,我们还剩下多少时间?算起来能有多少天呢?”




郑亦明被他的嘴和手侍候得舒服,一时兴起,觉得也不算坏,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回抱着他,嘴上却可有可无地,“也好。”




许永唯吻向他的耳后,吻得他半身发麻,“这么勉强?”又继续吻下去,“身体比嘴巴老实。”然后一路向下,直至隐秘处,郑亦明被刺激得不行,前几天身体的感觉全部卷土重来,愈演愈烈,他仰高了头咬着嘴唇不吭声,直至颤抖着释放在他嘴里,才发觉自己一手抓着架子,一手死死地按着他的头,整个人虽然全身疲软,却愉悦得连脚趾甲也要飞起,就像连灵魂也随之飘走了。




俩人又厮磨了一会,许永唯抓着他的手,慢慢地握着他的一江春水,向东流了。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7 14:58: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入幕之宾
洗澡的时候,郑亦明发觉自己的皮肤都发皱了,在水里时间太长了,而且下班后打了场球,着实累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澡,沉默着由着许永唯给人抹淋浴露,给他冲洗,他皱眉,人啊,果然还残留着这么多的动物性,本能会把人带往不可控的路上去。




俩人擦干出来的时候,许永唯笑,“状态这么差?这就累了?”




郑亦明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嗯,早废了,不中用了,不比你,锻炼得那么好,技能满点,还可以搞搞兼职,赚些外快。”




许永唯笑笑,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呀。”轻轻拍拍他的脸,“我当是表扬了。”




郑亦明看到茶几上的酒,“专门过来找我喝酒的?”




许永唯把酒拿上手上,低头看着商标,这可是他颇费了些心思找来的,“本来是的,都是你,每次都让我跑题。”




郑亦明无所谓地白了他一眼,你每次都让下半身指挥上半身,怪得了谁,不过这事你爽我爽大家爽,他也没脸装白莲花,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只有红酒杯,将就吧。”




许永唯倒了酒,递给他,自己喝了口,“本来很烦闷,想来找你喝酒聊聊的,没想到……”他捏了捏鼻子,笑了,“上来就见你半裸着出来开门,你都这么给人开门的吗?”




郑亦明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心情很好?”




许永唯给他的眼风勾得心都颤了,用露骨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坏坏地笑,“吃饱了,自然好。”又幽怨地,“现在是半饱……”




郑亦明装看不见,直接上避雷针,“你烦闷的事情解决了?”




许永唯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医院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层出不穷,哪里有那么简单。”




郑亦明点头,“燕云医院确实是个大泥潭,踩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了。”




许永唯冷笑,喝了一大口酒,“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搅它一搅,我就不信搅不动它,搅不混它,它臭了那么久,确实要翻一翻,晒一晒了。”




郑亦明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头喝酒。




“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许永唯拧眉看他。




“我只看事实,不做猜测。”郑亦明平静地看着他。




“我会让你看到事实的。”许永唯信心满满。




郑亦明不以为意地笑笑。




或许是酒精让许永唯精神开始放松,开始谈他的宏图大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他面前谈他的工作,他的未来,他想要走的路,谈他的改革,医疗上如何来,护理上又怎么改,也许是那晚的灯光太暧/昧,也是酒太醇厚,也许是许永唯讲他的雄心壮志的模样太真挚,郑亦明发觉他的野心勃勃的样子很有吸引力,难怪有些老少女人们的眼光总爱往他身上飘,原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副院长的身份。




无疑的,这样的他,坚韧而又积极,敢于直面世间一切,眼里看得见黑暗并不为黑暗所蒙蔽,看见黑暗而不愤世疾邪,而是在再黑暗的地方也一直在寻求光明,并为之百折不挠地在各种规则的罅隙里潜行,就像是被压在大石底下的种子,哪怕被压扁,也要吸收阳光雨露,朝着太阳的方向拼命的生长,直至突破自己,成长成一株有生命的植物,哪怕它再扭曲,再孱弱,都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就像是黄山崖壁上的松树,哪怕是扎根于岩石中,也要破土而出,争自己的一片天空。




郑亦明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细细描绘他的轮廓,这算不上强壮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大的能量,是怎么样的经历让他这样百折不挠,让他决不后退,就仅仅是要做一点实事吗?人到中年还坚持理想的人还有吗?他所熟知的人,要么愤而混混度日,要么厚黑着一路上爬,还有多少人知道理想是什么?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他有些着迷地抚摸着他,这皮相下面包裹着是怎样强有力的一颗红心,怎么样沸腾着的热血……




酒意上来,郑亦明的眼神开始迷离,后来怎么翻滚到床上他不太记得,但是是他主动煽风点火的他却记得,他努力了很久都记不清楚事情的具体过程,反正谁也不是生手,让自己舒服对方愉快的事情,摸索了会也就适应了,本能的激发好像是瞬间的事,他这湿柴,也给他烘干了,点燃了。此时他想,最简单的东西最令人愉悦,所以说是欢爱,一点也不为过。




郑亦明醒来已经十点多,床头柜上有纸条,许永唯的字洒脱不羁、张狂有力,“明,我得去科室看个病人,很遗憾,不能看着你在床上醒来。唯。By the way:早上的你,更帅。”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点了支烟抽起来,有些不明白怎么就和他混到一起了,转而又想,大家成年人,又是单身,有需要也是正常,这算互补好了,姑且如此,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道德包袱好背的,这种互助关系,暂时来说,还行。




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果然是许永唯,“许院。”




许永唯在那边笑了一下,“还叫我许院?”




郑亦明干笑了一下,不觉得有换称呼的必要。




“你不会天亮后就不认人吧?”许永唯调笑,郑亦明额头几道黑线,冒出“XX无情”那几个字来。




“去你~的!你想说什么?”郑亦明有些恼羞成怒,很努力才把“去你妈的”的“妈”择出来。




“换个称呼吧,亦明。”他有意把亦明两个字叫得委屈又甜腻。




郑亦明抖了两抖,受不了,直接挂了电话,丢了烟,起身洗漱。




牙刷到一半,又有人大力地拍门,幸好一层楼也就二户人家,他又是顶楼,对门的医生家在本镇,偶尔值班才来住一下,他咬着牙刷出来开门,许永唯提着饭盒笑盈盈站在门口,不知几可恶,上个床而已,互惠互利,至于像赢了解放战争似的么,郑亦明把他让进来,回去继续洗漱。




郑亦明出来许永唯已经解开袋子,打开饭盒,“已经有些凉了,吃吧。”




郑亦明肚子早就饿了,坐下开吃,“这是来慰劳我么?”




许永唯笑得暧/昧,“这不应该的嘛。”




郑亦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大家都是男人,你再拿这种态度对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许永唯坐旁边看着他吃粥,过了一会,问,“你有不舒服吗?”




郑亦明不提防他这样问,呛了一下,咳嗽起来,不可告人之处的酸胀麻的感觉密密地自骶椎处往上传来,直至颈背,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许永唯过来给他拍背,“吓成这样!”




郑亦明站起来,“饱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许永唯委屈地噘嘴,“你当我是一次性纸巾了吗?”




郑亦明啼笑皆非,“你想怎么样?”




“我们好好交往。”




“你都登堂入室了。”




许永唯得意地笑,“不许再叫许院。私下里。”




郑亦明笑笑,随意地,“许队。”




许永唯郁闷,“罢了,反正我都是入幕之宾了,白天怎么叫随便你,”他看着他直笑,“至于晚上嘛,随便你叫。”




郑亦明白了他一眼,“据说炫耀源于缺憾,你这么炫耀,是缺乏什么吗?”




许永唯拉住他的手,“我是缺一个郑亦明。”




他们俩进入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郑亦明想,这算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床伴关系吧,他们这种人,有多少在外面约炮的,滥交的,这样起码算是比较健康的关系了,最少比较安全了,其他的,他一快四十岁的人,早就没了期望,至于是同事关系,还是上下级,本来他极忌讳这个,最讨厌私人的事情与公事纠缠到一起了,可事情并不是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走的,也就罢了,公私别搅和到一起就是了。




他用过某社交软件,恶心到自己了,动不动就上重点部位的裸露照片,他闹不明白,身为基佬,就自动放弃社会道德感,放弃主流社会的规则了吗?肉体的吸引似乎变成唯一的卖点,虽然他的皮相也不错,如果愿意放大尺度照片,估计也会吸引到不少人,可他犯恶心,可那里的人,根本没空透过皮囊看内在,大家及时行乐,一个夜晚都不愿意虚度,年少时他也荒唐过,可教训实在太过惨烈,不过到了现在,他确实对这些厌倦了。




他也去过五山市南城区那个出名的度度吧,每次他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是度人吧,进去后出来,就可以超脱了,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看到那么直接的肉体交易,觉得对这个圈子可以直接远离了。他觉得自己怎么着都还算是上半身指挥下半身的人,理解不了那些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的人,真爱不真爱的且不说,节操还是要有的吧,自此也没再出入那样的场合,何况他也不想被熟人认出,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许永唯自己拿了郑亦明宿舍的钥匙去打了一份,郑亦明没管他,许永唯偶尔会上来他的宿舍,时间不一定,多数以半夜居多,一般都带着酒味,有时是郑亦明也同时参加了的应酬,但是郑亦明的应酬还是少很多,而且不是单位任务式的,他根本懒得出席,因为根本没打算走仕途,他不想鸟人的话,也没人敢说什么,偶尔也回市里和几个朋友聚一聚,但是自从来了燕云,他也回得少了,懒得来回折腾。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3: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 入幕之宾
洗澡的时候,郑亦明发觉自己的皮肤都发皱了,在水里时间太长了,而且下班后打了场球,着实累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洗澡,沉默着由着许永唯给人抹淋浴露,给他冲洗,他皱眉,人啊,果然还残留着这么多的动物性,本能会把人带往不可控的路上去。




俩人擦干出来的时候,许永唯笑,“状态这么差?这就累了?”




郑亦明懒懒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嗯,早废了,不中用了,不比你,锻炼得那么好,技能满点,还可以搞搞兼职,赚些外快。”




许永唯笑笑,揉了把他的头发,“你呀。”轻轻拍拍他的脸,“我当是表扬了。”




郑亦明看到茶几上的酒,“专门过来找我喝酒的?”




许永唯把酒拿上手上,低头看着商标,这可是他颇费了些心思找来的,“本来是的,都是你,每次都让我跑题。”




郑亦明无所谓地白了他一眼,你每次都让下半身指挥上半身,怪得了谁,不过这事你爽我爽大家爽,他也没脸装白莲花,去厨房拿了两个杯子,“只有红酒杯,将就吧。”




许永唯倒了酒,递给他,自己喝了口,“本来很烦闷,想来找你喝酒聊聊的,没想到……”他捏了捏鼻子,笑了,“上来就见你半裸着出来开门,你都这么给人开门的吗?”




郑亦明斜睨了他一眼,“你现在心情很好?”




许永唯给他的眼风勾得心都颤了,用露骨的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坏坏地笑,“吃饱了,自然好。”又幽怨地,“现在是半饱……”




郑亦明装看不见,直接上避雷针,“你烦闷的事情解决了?”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4:00 +0800 CST  
许永唯摇头,“哪有那么容易,你知道,医院里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层出不穷,哪里有那么简单。”




郑亦明点头,“燕云医院确实是个大泥潭,踩进去就很难拔出来了。”




许永唯冷笑,喝了一大口酒,“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搅它一搅,我就不信搅不动它,搅不混它,它臭了那么久,确实要翻一翻,晒一晒了。”




郑亦明不置可否地笑笑,低头喝酒。




“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的能力?”许永唯拧眉看他。




“我只看事实,不做猜测。”郑亦明平静地看着他。




“我会让你看到事实的。”许永唯信心满满。




郑亦明不以为意地笑笑。




或许是酒精让许永唯精神开始放松,开始谈他的宏图大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在他面前谈他的工作,他的未来,他想要走的路,谈他的改革,医疗上如何来,护理上又怎么改,也许是那晚的灯光太暧/昧,也是酒太醇厚,也许是许永唯讲他的雄心壮志的模样太真挚,郑亦明发觉他的野心勃勃的样子很有吸引力,难怪有些老少女人们的眼光总爱往他身上飘,原来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副院长的身份。




无疑的,这样的他,坚韧而又积极,敢于直面世间一切,眼里看得见黑暗并不为黑暗所蒙蔽,看见黑暗而不愤世疾邪,而是在再黑暗的地方也一直在寻求光明,并为之百折不挠地在各种规则的罅隙里潜行,就像是被压在大石底下的种子,哪怕被压扁,也要吸收阳光雨露,朝着太阳的方向拼命的生长,直至突破自己,成长成一株有生命的植物,哪怕它再扭曲,再孱弱,都要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就像是黄山崖壁上的松树,哪怕是扎根于岩石中,也要破土而出,争自己的一片天空。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4:00 +0800 CST  
郑亦明忍不住抚上他的脸,细细描绘他的轮廓,这算不上强壮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大的能量,是怎么样的经历让他这样百折不挠,让他决不后退,就仅仅是要做一点实事吗?人到中年还坚持理想的人还有吗?他所熟知的人,要么愤而混混度日,要么厚黑着一路上爬,还有多少人知道理想是什么?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他有些着迷地抚摸着他,这皮相下面包裹着是怎样强有力的一颗红心,怎么样沸腾着的热血……




酒意上来,郑亦明的眼神开始迷离,后来怎么翻滚到床上他不太记得,但是是他主动煽风点火的他却记得,他努力了很久都记不清楚事情的具体过程,反正谁也不是生手,让自己舒服对方愉快的事情,摸索了会也就适应了,本能的激发好像是瞬间的事,他这湿柴,也给他烘干了,点燃了。此时他想,最简单的东西最令人愉悦,所以说是欢爱,一点也不为过。




郑亦明醒来已经十点多,床头柜上有纸条,许永唯的字洒脱不羁、张狂有力,“明,我得去科室看个病人,很遗憾,不能看着你在床上醒来。唯。By the way:早上的你,更帅。”




他懒懒地躺在床上,点了支烟抽起来,有些不明白怎么就和他混到一起了,转而又想,大家成年人,又是单身,有需要也是正常,这算互补好了,姑且如此,没什么好想的,也没什么道德包袱好背的,这种互助关系,暂时来说,还行。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4:00 +0800 CST  
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果然是许永唯,“许院。”




许永唯在那边笑了一下,“还叫我许院?”




郑亦明干笑了一下,不觉得有换称呼的必要。




“你不会天亮后就不认人吧?”许永唯调笑,郑亦明额头几道黑线,冒出“XX无情”那几个字来。




“去你~的!你想说什么?”郑亦明有些恼羞成怒,很努力才把“去你妈的”的“妈”择出来。




“换个称呼吧,亦明。”他有意把亦明两个字叫得委屈又甜腻。




郑亦明抖了两抖,受不了,直接挂了电话,丢了烟,起身洗漱。




牙刷到一半,又有人大力地拍门,幸好一层楼也就二户人家,他又是顶楼,对门的医生家在本镇,偶尔值班才来住一下,他咬着牙刷出来开门,许永唯提着饭盒笑盈盈站在门口,不知几可恶,上个床而已,互惠互利,至于像赢了解放战争似的么,郑亦明把他让进来,回去继续洗漱。




郑亦明出来许永唯已经解开袋子,打开饭盒,“已经有些凉了,吃吧。”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4:00 +0800 CST  
郑亦明肚子早就饿了,坐下开吃,“这是来慰劳我么?”




许永唯笑得暧/昧,“这不应该的嘛。”




郑亦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大家都是男人,你再拿这种态度对我,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许永唯坐旁边看着他吃粥,过了一会,问,“你有不舒服吗?”




郑亦明不提防他这样问,呛了一下,咳嗽起来,不可告人之处的酸胀麻的感觉密密地自骶椎处往上传来,直至颈背,他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许永唯过来给他拍背,“吓成这样!”




郑亦明站起来,“饱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许永唯委屈地噘嘴,“你当我是一次性纸巾了吗?”




郑亦明啼笑皆非,“你想怎么样?”




“我们好好交往。”




“你都登堂入室了。”




许永唯得意地笑,“不许再叫许院。私下里。”




郑亦明笑笑,随意地,“许队。”




许永唯郁闷,“罢了,反正我都是入幕之宾了,白天怎么叫随便你,”他看着他直笑,“至于晚上嘛,随便你叫。”




郑亦明白了他一眼,“据说炫耀源于缺憾,你这么炫耀,是缺乏什么吗?”




许永唯拉住他的手,“我是缺一个郑亦明。”




他们俩进入一种相对稳定的关系,郑亦明想,这算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床伴关系吧,他们这种人,有多少在外面约炮的,滥交的,这样起码算是比较健康的关系了,最少比较安全了,其他的,他一快四十岁的人,早就没了期望,至于是同事关系,还是上下级,本来他极忌讳这个,最讨厌私人的事情与公事纠缠到一起了,可事情并不是完全按自己的想法来走的,也就罢了,公私别搅和到一起就是了。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5:00 +0800 CST  
他用过某社交软件,恶心到自己了,动不动就上重点部位的裸/露照片,他闹不明白,身为基佬,就自动放弃社会道德感,放弃主流社会的规则了吗?肉/体的吸引似乎变成唯一的卖点,虽然他的皮相也不错,如果愿意放大尺度照片,估计也会吸引到不少人,可他犯恶心,可那里的人,根本没空透过皮囊看内在,大家及时行乐,一个夜晚都不愿意虚度,年少时他也荒唐过,可教训实在太过惨烈,不过到了现在,他确实对这些厌倦了。




他也去过五山市南城区那个出名的度度吧,每次他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是度人吧,进去后出来,就可以超脱了,因为他就是这样的,看到那么直接的肉/体/交易,觉得对这个圈子可以直接远离了。他觉得自己怎么着都还算是上半身指挥下半身的人,理解不了那些下半身指挥上半身的人,真爱不真爱的且不说,节操还是要有的吧,自此也没再出入那样的场合,何况他也不想被熟人认出,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许永唯自己拿了郑亦明宿舍的钥匙去打了一份,郑亦明没管他,许永唯偶尔会上来他的宿舍,时间不一定,多数以半夜居多,一般都带着酒味,有时是郑亦明也同时参加了的应酬,但是郑亦明的应酬还是少很多,而且不是单位任务式的,他根本懒得出席,因为根本没打算走仕途,他不想鸟人的话,也没人敢说什么,偶尔也回市里和几个朋友聚一聚,但是自从来了燕云,他也回得少了,懒得来回折腾。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8 12:06: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 困守颓城
许永唯应酬的圈子挺多的,首先是市里的高他一层的圈子,是他努力要融进去的,只要有需要,一个电话来,他立马就要扑过去,哪怕是无用功也要做,别人有大树可以靠,他没有,只有当每一棵都是,或者说,他只能让自己成为一棵移动的大树,有时陪他们打羽毛球,有时陪他们爬山,偶尔也陪吃喝,虽然未必要他埋单,但是往往一次就让他伤筋动骨,动辄数万元,甚至他背着一大包药品陪他们上西藏,做他们的保健医生,他的背包里,不但是防高原反应的药,更有感冒腹泻降压等等无数药品,爬到那些位置的人,无比珍惜他们比旁人宝贝些的性命。




还有就是原来黄泥岗的,郑亦明有听人说过,许永唯到燕云不过是曲线救国,他的目标是回黄泥岗去做老大,那边经济比燕云好,医院规模也比燕云大一陪有余,何况是他的出身之地,经营了近十年,到底有些群众基础,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不过那边的阻力也挺大的,派系斗争一直就根本没停止过,现在的一把手关系也挺硬的,斗是不太可能斗倒的,许永唯只能等着他升上去才有机会,所以他在尽力与黄泥岗镇政府那边走着关系,这是他在科主任期间累积的老本,在继续往深入处拓展着,不过听说镇政府快换届了,下面的人升上去还好,就怕是别的镇调过来,那么又得重新来过。




而燕云镇是许永唯最难啃的,镇政府的人根本不鸟他,他初来乍到,又是本地人口里眼里的“捞佬”,确实很难打进当地人雄霸的镇政府的关系网,而且刘院肯定也在背后使力,阻止他进入权力核心的圈子,最厉害的杀招是,在他知道许永唯要过来任副手的第一时间里,就联络谢海天与镇政府谢书记,把燕云医院党支部副书记一职,直接给了郑亦明,因为刘院知道郑亦明没有野心,那么把副书记给他,既卖了谢海天面子,又给自己扫清了障碍,镇政府也乐见其成,等许永唯正式到燕云医院上任时,事情早已经尘埃落定,没法翻盘了。




这天郑亦明又和陈伟他们打了场球,郑亦明自己掏腰包让饭堂做了一桌请他们吃饭,又让他们抬了两箱啤酒来喝,一帮人猜拳斗酒玩得不亦乐乎。




半夜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见许永唯正要躺下来,见他醒了,哑着声音叫了声“明”,便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郑亦明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香气,却也依旧闻到他的酒味,不知又是从哪个应酬场下来的,问,“喝酒了?”




许永唯闷声在他耳边应了个“嗯”,继而叹息,哑着声道,“真他/妈/的太难了。”




郑亦明紧了紧怀抱,把他拢近一些,以没什么背景爬到这个位置上,还要从别人手里抢食,当然艰难,许永唯抱紧了他,“幸好还有你。”郑亦明的心不由地软了,怜惜他极之少见的示弱,但是他不会哄人,只是不停地抚摸他的背,感受到他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直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内科行政查房,郑亦明从行政楼出来时碰到黄正德,便一起往住院部走去,黄正德笑,“说个好笑的事给你听。”




“现在燕云能有什么好笑的事?”




“姓许的来了不是有段时间嘛,你知道的,他是走杜副市长的关系进来的,可那关系,并没有传言的那样密切,而在燕云镇,他却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现在不是好多工作都开展不了吗,刘院肯定也不愿意他的风头比他还劲,使劲压着,所以他一直找机会接近政府那帮人,可是连话都递不进去。”黄正德有些幸灾乐祸地。




“嗯,现在什么都讲后台,难免的啊。”




“你呀,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自己毫无斗志,却占着副书记一职,全五山的医院,就我们的副书记不是由副院长兼的了,你说人家怎么想呐?”




郑亦明左右看看,见没什么人近前,他可没兴趣卷入漩涡中,“切,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局面,我就想做一闲人,”他笑笑,“最好是富贵闲人。”




黄正德神秘地,“你知道吗,听说他昨晚拜托中间人递进话去,可谢书记根本不鸟他,说是没空,后来你知道吗,谢书记他找了刘院吃饭,而且是主动打电话的,当时我就在刘院办公室。”




郑亦明笑笑,“有这事啊。”




黄正德笑,“你知道的啦,刘院最爱炫耀哪位大官找他,所以和我说了,谁谁推了谁的邀约,专门找他。”




郑亦明笑,“那是刘院当你是自己人才会说。”




黄正德见前面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许他上赶着都巴不上啊,听说之前也想过不少接近的办法,托过不少人,硬是没办法靠近,据说黄泥岗那边也有不好的话传过来,复杂着呐。”




郑亦明见快到科室了,拿手肘撞了撞他,“就是啦,那么复杂的事,你少管,喝你的酒就是了。”




黄正德笑,“我就是说来图个乐子而已。”




郑亦明无奈地笑,“你这混蛋就是一肚子坏水,唯恐天下不乱。”




呵呵,他干笑,“我的日子不好过,最好他们更不好过。”




郑亦明他们进了内科,医生们护士们都已经到齐,或站或坐的,满满一室,空了几个位子,是留给他们的,郑亦明寻了个稍偏的位置坐下,黄正德也在他身边坐了。许永唯早已经端坐在办公桌前,正拿着病历在翻看着,见他们并肩进来,脸上有丝一闪而过的阴云,郑亦明笑笑,“许院来得真早。”




内科主任袁主任笑,“每次查房许院都来得最早,先去病房巡一趟看病人,听听我们危重病人的治疗方案。”




一会刘院和各职能负责人也到了,大家安静下来,袁主任说,“交班吧。”




医生护士进行了交班,讲了新收病人情况,危重病人的病情,袁主任汇报了科室的工作和未来的计划,各职能也就分管的工作传达了工作任务目标,听取相关的意见,郑亦明一向懒得管事,敷衍着强调了下工作服务态度和仪表,又传达了卫计局的廉洁防控的工作,强调反商业贿赂的重要性,许永唯见各职能负责人均无关痛痒的沿袭着以前的官僚作风,心里不由冒了两分火气上来。




见各职能都已经讲完,许永唯环顾一圈,大多数都是麻木的面孔,他心头的火又冒上两分,他淡淡地说,“从我调来燕云开始就强调,要把科研搞起来,你们科到现在还没有发表过一篇论文;科室的病例讨论也写得敷衍了事;死亡病例讨论,病人去世多少天了,还没讨论;至于护理方面就更失败,病人从床上摔下来算是怎么回事?!怎么护理的?!”他语调平静,言下却有了丝寒意,如果换一个人来说,肯定得是咆哮体了,可这话远比咆哮着说更令人有压力。




他冷冷的目光如刀在每一个人脸上慢慢掠过,“作为一个医疗工作者,该好好反省下该如何开展工作,是否对得起自己,对得起病人,假如那位病人是你们的亲人父母子女,你是否还是以这种态度来开展工作;至于各职能部门管理者,更应该反省,基层的工作没开展好,就是管理者的责任,不要给自己找什么借口,也不要拿过去来说事。”下面有窃窃私语,他顿了顿,眼眸愈加冷峻黑沉,“我首先要反省,是我的管理工作没做好。”




刹时全场安静下来,燕云医院还从来没有上级在下级面前检讨自己工作的不足的,而许永唯一字一句郑重地说出来,绝对不是敷衍了事。




见此,刘院扫了眼全场,“现在呐,住院部是许院长管理的,他的话你们不要作耳边风,问题已经存在了,就想着如何去整改,追究过去没有意义,要向前看,许院来了,带来新的管理方法,你们各方面都要配合,不要再想着蒙混过日子。”




行政查房结束时,一群人三三两两的往行政楼走去,许永唯大步一个人走在前面,郑亦明看着他的背影,似乎瘦了些,突然觉得他有些孤单,一向冷静的他也失控了,起码情绪上是失控了,人总是情感的动物,也有绷不住的时候。




林芳华气得脸色发黑,自她上护理部主任位子以来,哪里给人当面点过她管理不当,骂道,“死马小莲,告诉过她多少次要防跌倒,床栏板要上,地上要防滑,又给我搞出单事来!她这个护士长都不知怎么当的!真气死我!下面的人不受教我能怎么办!”她左右看看,见左近只有郑亦明和黄正德,“谁不知道她是刘院的红人,我能把她怎么样!我管得了她么!”




黄正德笑,“少动气,挨骂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




郑亦明笑,“打是亲,骂是爱,当你自己人才会骂你,才会对你要求高一些。”




林芳华伸手就来拧他的胳膊,郑亦明跳到黄正德另一边,林芳华咬牙道,“死郑亦明,等骂你看你还笑得出来么!”




黄正德说,“骂哪里也骂不到他呀,何况人家副书记,某个角度来说,他比他大。”




郑亦明赶快制止,“黄科!这话可不能说!我们单位是以行政职务论的,党的职务只是在党内论的。”




林芳华吐舌头,“黄科,你吓到郑大主任了。”




黄正德嘿嘿坏笑,“你以为我能吓到他?他一直想独善其身,不湿鞋的。都下水了,还想不湿,有可能么?大家一起湿,无分你我,搞湿搞浑多好。”




林芳华也起劲地嚷嚷,“越乱越好,混水好摸鱼。”




俩人哈哈大笑,郑亦明也笑了两声,许永唯已经走到玉兰树下,玉兰树高大茂密,远远看去,许永唯显得尤其单薄,郑亦明的心思飘了出去,也不知他瘦削的肩膀是如何承受那些压力的。




回到办公室,一天郑亦明的思绪都有些乱糟糟的,许永唯孤单地走在前面的样子蒙太奇般地不断闪回,困扰得他几乎要暴走了,他闷了半日也没厘清思绪,临近下班时,郑亦明致电许永唯:有空?




许永唯:来我家吧。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19 15:12:00 +0800 CST  
第二十八章 人生大欲
郑亦明除了醉酒的那次被许永唯带回家去,再没去过他家,他这人看似温和,骨子里总是疏离的,与人并不容易亲近,一向不喜欢上别人家里,和朋友相聚都约在外面,哪怕是打麻将,也情愿租酒店房间,叫外卖送上门,不愿意在别人家里,那样不自在,他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识过,不过想过自由自在没有牵绊的日子而已。




黄泥岗郑亦明不算很熟悉,以前在石街镇生活,再就是市区,他的家在广州市,父母兄长均在广州,早年的那件事对大家的冲击都很大,最后整了单大镬嘢,他无法再面对下去而离开广州,大学毕业后打算过一种新的生活,所以来到了五山市,结婚后并不太常回去,他不想再给家里带去各种困扰,反正家里尽忠尽孝的都有哥哥,他只是争取不能家里蒙羞而已,是以连带着谢海美和他的父母不太亲近,就算是郑雪也不太与郑家人亲近,只与谢家人亲,尽日与外公外婆姨妈舅舅家里的人粘乎。




虽然黄泥岗他不熟,不过许永唯居住的小区却是知道的,在黄泥岗最中心的地方,小区里边绿化好,管理也好,四时绿意,鸟语花香。




快到时,郑亦明才想起他不记得他在哪一栋,手机也没有短信进来,正想打电话给他,却见他正站在大门口的灯柱下,微笑着看过来。




时间尚早,夜幕未合,许永唯上身穿着依然是上班的白色衬衣,但是扣子松开了两颗,领子松松地垮着,袖子随意卷到肘部,藏蓝色的裤子,穿了一天略微有些打皱,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双腿交叉斜靠着灯柱,毫不在意是否会蹭脏他的白上衣,他深深地看着他微笑着,他的笑容如同西下的夕阳般柔和,似有淡淡的光芒,郑亦明不由地微笑,就像少年时捧着指甲花种子,极轻触的触碰之下在你指尖轻轻地崩裂,从指尖到心里激起最细微的震颤,他长长地嘘了口气,缓缓平静下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专程等过他了。




他一向守时,行动自律,约人吃饭什么的,无需人等待,提早几分钟到,表示对人的礼貌。有人为他,专门提早些候着,也算是一种荣光?




他停下车,许永唯开门上来,“来慰问啊?”




郑亦明笑笑,“你说是就是。”




许永唯笑,“我心灵很强大,不需要你的安慰。”




郑亦明笑着停下车,“那我回去了。”




许永唯把手放在他放在档位上的右手上,“可我的身体很需要。”




郑亦明笑着重又启动车辆,“放心,大家一把年纪,拿得出来的也只有身体了。”




许永唯后悔刚才冲口而出的话,“可我是贪心的。”




郑亦明笑着调侃,“贪些有形的比较划算,别弄些形而上的东东。”




“人总是想要更多,有形无形的我都想要。”




“贪图要适可而止。”郑亦明边说边往小区开去。




许永唯看了他一眼,见他脸上淡淡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地有些烦躁,原来,不是每一丝情绪都可以由自己掌握的。




保安见坐在副驾的许永唯,挥手放行,郑亦明在许永唯的指挥下把车停在地下车库,又随着他进了电梯,许永唯靠在电梯一角,微笑看着他,眼神温柔,密密地似网笼罩他全身,郑亦明似全然不觉,懒洋洋地双手插着裤兜,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其实却是神游天外。




电梯门开了,俩人出来,许永唯开了门,他讨厌自己的烦躁,只想把这种情绪压下去,压不下去,那么就宣泄掉,他把郑亦明拉进去,急不可耐地压着他吻起来,郑亦明想,既然来慰问的,那么这样也未尝不可,何况每次许永唯都很细心地感受他,照顾他,侍候他,于是闭着眼睛放松了身体,感觉他唇舌温热却又耐心地一点点地往下掠过,许永唯虽然动作温柔,却也很强势,不会问他感觉,也不会问他好不好,一直按着他想的来,哪怕是这种事情,他仍然是个强势的人,像是包裹着松软的棉花糖,柔软的只是外面,里边却是锐利的,按他的方法来,比他想象的要爽,郑亦明忍不住想,我就活该让他侍候的。




最后他们就在玄关激情了一番,完了郑亦明看了看外面,许永唯说,“别担心,宝贝,隔壁那人出去了,没人会听见。”




郑亦明给他宝贝二字起了腻,又有莫名的丝丝甜意,之前战况激烈,郑亦明踢掉挂在脚踝处的裤子,去冲凉,许永唯把衣物一件件收起,也跟着过来,在浴缸放水,又问他,喜欢什么精油,郑亦明说松香的,许永唯笑,巧了。




俩人简单淋浴之后躺下泡澡,浴缸尺寸很大,容下两个人绰绰有余,许永唯示意他到他怀里,郑亦明龇牙撇嘴摆出副恶心的样子,“我们差不多的身材,你以为会有小鸟依人的效果?”




许永唯看了看他,一本正经地,“确实,我们都不是小鸟。”




郑亦明也不动声色,“对,大鹏。”




许永唯轻轻抚过他下面,忍俊不禁,“大雕。”




郑亦明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放肆,“你还能更低级趣味么?”




许永唯反握着他的手,“人生大欲,何来低级。”




郑亦明也笑了,“我着相了,有趣即可,何需计较太多。”




许永唯收了笑意,“仅仅是有趣吗?”




郑亦明收回手,“你还想有什么?”




许永唯笑了笑,心想,你根本是知道的,不过这事急不来,他可以慢慢来。




俩人并排半躺着,郑亦明泡得昏昏欲睡。




许永唯又起来去泡了杯蜂蜜柠檬水,郑亦明接过来,“你挺会照顾人的。”




许永唯挤到他身边并排躺着,“我从农村里出来,小时候帮家里种田、做饭、喂猪,带弟弟妹妹,你说我有什么不会的。”他淡淡说来,并没有怨怼,只有的是豁然。




“想象不到。”郑亦明在城市长大,家里经济一直都不错,没在乡下生活过,葱和蒜都分不清楚。




“小时候觉得苦,现在回过头去看,却是宝贵的过去,没有那时候的捱苦,之后的苦难就根本捱不下来,更不会去走现在这条特别艰难的路,也就不会有我们的相遇了。”许永唯握着他的手,“遇见你是我来燕云的最大收获。”




“你最大的收获不是那个吗?”




许永唯苦笑,“亦明,你这样小看我。”




郑亦明无所谓地,“就是因为没有小看你。”




许永唯说,“我是双轨并行,或者套用句你我熟悉的话,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事业于我而言,只是其一,只有它,我是不完整的,而你,让我完整了。”




郑亦明慢慢地喝着蜜糖柠檬水,“每一个人,本来就是完整的。”




许永唯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生理上,每一个人都是完整的,但是心理上……”




郑亦明笑,“你总爱整些虚幻的。”




许永唯温柔地看着他,“和我相处,你可以放松一些。”




郑亦明略微僵硬地点了点头。




许永唯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此时俩人虽然不着寸缕,却没有一丝情/色,只有温暖而安宁的情愫缓缓流动,似要融化他们。




郑亦明说,“今天白天的事……”




许永唯接口道,“工作上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搞定的,小小燕云医院,我不信就搞不定。”




郑亦明见他有些抵触,却也不强求他,哪个男人也不愿意随便示弱,于是笑笑回握着他的手。




许永唯坏坏一笑,“何况你已经安慰过我,”转头吻了吻他的脸颊,“如果还想要继续安慰,那么是我的荣幸。”




郑亦明笑,“我精神上支持你。”




“你不是说别整些虚幻的,来些实际的么?”




郑亦明抚额,难道我是来和他谈人生的么?谈人生太复杂了,还是整些简单的吧,他把许永唯扑在身下,寻思着整些什么,还没寻思好,许永唯已经翻身上去,主动权在握,“宝贝,还是我来吧……你实在是太青涩了……“




郑亦明踹他,却又被他捉住了脚,并被他吻着脚趾……他刚刚想到,那谁不嫌他的脚趾脏的么?还没想好,已经被推倒了。




许永唯暗想,这家伙的腰太柔软了,太易推倒了……往后,可得把主权好好地宣示一下……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20 14:12:00 +0800 CST  
第二十九章 兵荒马乱
这天早上上班,郑亦明见黄正德匆匆往住院部去了,于是大声问道,“有事?”




“有车祸脑外伤病人,要过去看看。”黄正德头也没回地答了句便快步走了,一向松散的他,难得地有了紧张。




郑亦明点点头,“快去吧。”只见麻醉科主任周主任从饭堂门口的台阶上小跑着过来,肥肚子的肉跑得一颤一颤的,“周主任去外科参加抢救?”




周主任边跑边答,“许院大发雷霆了,不跑快点简直找死!”见他冲进大堂,电梯也没等,直接跑楼梯上去了。




郑亦明抬眼看了会楼上,普外科现在肯定正兵荒马乱的,回到科室,叫住谢小伟,“普外科有大抢救,你拿了相机去拍些素材回来,也许有用。”




谢小伟兴致勃勃的应下,拎了相机就冲了出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谢小伟垂头丧气地回来了,过来向他汇报,“头儿,拍了不少照片,以后可能在别的场合能用上,今天的抢救却没法写宣传材料了。”




“怎么?病人没抢救回来?”




谢小伟摇头叹息,“死倒没死,但是我估计也差不多了。”




“哦?怎么回事?”




谢小伟皱眉,想了想才说,“我去到的时候,许院正在大发脾气,说,大型抢救,医务科主任没有第一时间到场,麻醉师也没有及时叫,那时黄科和周主任都刚刚到,周主任看情况危急,马上去气管插管,反正病人情况很重,呼吸都不好了,说是车祸撞到头的,我就在一旁边抓拍。”




“我还以为许院会骂我,其实他根本没注意到我在场,全部注意力都在病人身上。”




“许院一会安排护士手脚快点,上双管加压什么的,又骂护士配合不好,手脚太慢,上呼吸机都手忙脚乱,后来呼吸机还是林主任亲手上的。”谢小伟摇头,“抢救确实乱了些,配合不好,我看许院,他是完全没想到我们的抢救是会差成这样子的。”




“又说普外伍主任组织抢救头脑不清晰,不知轻重缓急,现在在许院的主持下,病人命暂时是救回来了,可是没人敢做那么重的颅脑损伤手术,”谢小伟看了一看郑亦明,“你可能也听说过,我们最好的脑外赵医生,辞职好多年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合适的能接这一块的人员,上回招聘回来的人,也只是花架子,稍微重点的病人都不敢做,都是送走的。黄美美说,如果赵医生还在,这手术就有人做了,多年前他就那么优秀,如果再经过这几年的积累,水平肯定更高。”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21 17:15:00 +0800 CST  
“听到黄美美的话,许院更生气了,说,好好的人干嘛留不住?留住了有现在被动的局面吗?大家都不敢吭声。后来就讨论是送出去还是请人下来手术,黄科说还是送走吧,即便手术成功,我们术后护理及治疗估计也跟不上,许院黑着脸,只好同意送人民医院,派了两个医生两个护士去了。”




“我走到门口听袁小凤在嘀咕,说怕是送不到半路上就不行,又一再惋惜,说赵凤岭走后,我们医院再也没有招过一本的医科毕业生,来的尽是不入流学院的垃圾。”




郑亦明更正道,“你也知道的,不能说尽是不入流的学院,二本医科毕业的还是有不少的。”郑亦明想,现在招的尽是XX医的毕业生,确实水准不怎么样,扩招之后大注水,这个医学院一年就有好几千毕业生,根本比不上招生比较严格的GZ医和ST医,那和中山医更是没得好比了。




谢小伟笑,“我是知道,下面的人哪里清楚,只是在传言而已,不过再没有他那么牛的学历倒是真的,就算是研究生,其他医学院在大家心目中也还是比不上中山医的嘛。”




郑亦明听得也是头痛,“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没必要老是扯着不放,我们要做好的是以后,不过我们办公室一向是处于辅助,你把照片保存好,有时宣传大型抢救,如何工作的也许可以用上。”




谢小伟应着去了。




一会黄正德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阿明,泡壶茶来顺顺气。”




郑亦明抬头看他一脸晦气的样子,笑了,“哟,怎么啦,脸黑过锅底。”

楼主 lq3234  发布于 2016-10-21 17:16:00 +0800 CST  

楼主:lq3234

字数:176148

发表时间:2016-09-15 06:0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11-17 14:22:5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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