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梦想照在燕云医院 by朝秦
第一章 风云暗涌
郑亦明看着窗外,一时有些恍惚,不觉又一年的春天到了,一场雨后芒果树正拼命地抽着花穗,雾茫茫的缀满枝头,迫不及待地要和春光争个长短,荔枝龙眼也不落后,一并伸展着枝叶,开着累累的细碎花朵,不争奇不斗艳,却以朴实厚重的花香吸引着蜜蜂嗡嗡地围绕着转,也吸引着郑亦明的目光,就算是植物,也在这个春天里活得恣意张扬,郑亦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手夹着香烟,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累累的绿叶神思恍惚。
手机响了,郑亦明回过神来,见来电显示是局陈科,赶忙坐直了,正了正神,卫计局人事科科长找,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事,他按了接听,“陈科您好!”
“亦明呐,明天我们会到你们医院做副院长的民主测评,你记一下,我们会做调查,嗯,用以前的表格,你有吧,没有就找芳玲要,按程序,程序你也知道的了,就那样,明天我们十点到。刘院那里你去说一下,有什么具体问题就联络芳玲,好,麻烦你了。”陈科彬彬有礼地交待。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郑亦明赶忙应下。
郑亦明打电话给办事员叶芳玲,和她敲定细节,医院这边要做的准备,这种级别的干部任免,卫计局是主体,他们只是从旁协助而已,但是这种事情,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陈科不能直接点出候选人员,叶芳玲是下属,说话可以随意些,在语言暧昧中暗示是黄泥岗医院的许永唯,郑亦明不敢怠慢,细心地用笔记下他的名字,还问清楚了哪三个字,叶芳玲又提到处理要艺术一些,在此郑亦明只好意会,做了办公室主任,他已经理解到意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词,如果这俩字理解不了,他直接可以以死谢罪了。
至于民主测评工作,哪怕是形式,也得一丝不苟,实质上如何暂且不管,程序上可不能给人抓到一丝错处,不然难保给人捅上去,大家都不好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人事负责人,所以郑亦明在纸上快速潦草地记下细节。
许永唯是黄泥岗医院的骨外科科主任,之前对于燕云医院副院长一职空置,已经不少人眼热,特别是燕云医院医务科科长黄正德等等,当然不少人也说郑亦明也会眼红着,还有人一说,方科走了,要不肯定是他的,总之不管谁流口水,到了这地步,则是许永唯赢了。
郑亦明不禁对他有几分好奇,是何等人物,居然抢到了这个人人瞪大眼睛吼着的肉骨头,参照八面玲珑绵里藏针的刘院?还是能力泛泛脾气和软捞钱却一点也不手软的廖院?郑亦明摇头,千人千面,不猜也罢。
郑亦明之前没有接触过许永唯,许永唯是临床一线骨科主任,郑亦明在办公室,算是两条线上的人,黄泥岗的办公室主任倒是接触过,是个和气笑眯眯的人。这个世间讲求门当户对,不仅仅用于婚姻关系,其实在其他领域更为广泛地存在,更为实用,前办公室主任陈主任退休,位置空置了快半年,郑亦明才上办公室主任位置一年多,所以之前的小卒的他并无多少机会与兄弟医院的人交流,所以说他接触外院的人也并不算多。
所以郑亦明无他,应下之后,又来到院长办公室,在转弯处碰到黄正德,黄正德的脸上有些难于压抑的不平之意,毕竟他也活动了好久,银子也折进去不少,到头来这样,他强撑起笑脸,“阿明,听说黄泥岗骨外的许主任要过来坐那个位子?”
郑亦明和他还算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于是笑笑不答,他的身份,实在不宜说什么,一把手都还没汇报呢,别人口中可以随意乱说,他不行,他一办公室主任,嘴巴牢靠是首要的,他拍拍黄正德的肩膀,“得空一起喝酒。”
事已定局,黄正德与卫计局医政科科长熟,所以内幕也有途径得知,笑笑回之,“得,自家兄弟,几时都OK啦。”
在会议室门口又碰到护理部主任林芳华,她翘着双手在胸前,挤得胸前波涛汹涌的,倚着门暧昧地笑,“听说黄泥岗的许主任要过来了?”
郑亦明只是笑笑,林芳华白他一眼,“嘁,少神秘啦,全天下都知道了。”
郑亦明还是笑,知道她和许永唯熟,是早已经搭好的线,黄泥岗医院比燕云大,蛋糕大块些,所以内斗得更厉害,分了不少帮派,本地的广东帮、湖南帮、江西帮为三大帮派,表面一团和气,底下各种下刀子,揭疮疤,斗得个你死我活的,大大地发扬了我们主席的名言,与人斗,其乐无穷,许永唯是湖南帮,林芳华是湖南人,这条线也算搭得顺理成章。
林芳华扁着嘴回了办公室,“死郑亦明,老装得一本正经,小心装过头了。“
郑亦明不以为意,笑笑挥手而去。
郑亦明穿过会议室,最后是院长室,穿过会议室之后再没装摄像头,但是郑亦明还是习惯性地整整衬衣,正了正领带,抹了把脸,收拾好表情,走到院长室门口,门开着,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地叩了叩门,只听刘院长平静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院长室外面是休息室,有沙发和茶台,里面才是办公室,郑亦明进入燕云医院不久,听说过院长室的事,刘院长上任之后,让前院长吴书记继续用他的办公室,只是把牌子换成书记室,而是他则要了走廊尽头的储物间,总务科方科长装修办公室,把外面隔间装修为办公室,里边装修为休息室,后来刘院长进来一看,脸色微愠,方科长是人精,只是把刘院长的心事猜反了,方科认为,办公室是讲公事的,所以放外面,休息室是讲私事的,放在里边方便谈事,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方科念书没有刘院长多,肠子的弯弯道道毕竟少了一些,谈某些事情是需要私密些,可牌坊还是要立的嘛,不过方科马上领会精神,重新改了,刘院面色才稍霁,还批评方科,“装修豪华了,不过已经装了,也只好如此了,往后切记,行政方面呢,要少花钱,临床一线则要侧重些。”
郑亦明与传闻中的风云人物方科没有接触过,他来的时候,他已经调走了,不过他不在燕云,燕云却依旧有他的传说,其中有更玄幻的赵凤岭医生的故事,也有不少人婉惜他的离开,他甩掉乱七八糟的联想,闻着楼前的玉兰花香,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刘院。”
刘院与他不算亲近,严格起来说不算同一派系,刘院的关系来自市里,而郑亦明背景则来自军方,互相忌惮,算是合作得比较好,最主要的是郑亦明完全没有野心,纯粹找个地方安身立命而已,说句装腔的话,就是他早就累了,看淡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院长室难得没有各种供应商或者杂七杂八的人在,他这个办公室,只要开门,总有各路人马来来往往,要找他谈事情,经常要预约,刘院走出来,在休息室沙发坐下,习惯性洗茶杯泡茶。
郑亦明在他对面坐下,把普洱拿出来,用茶刀开了,帮他放到洗好的茶壶里,拍拍手上的茶叶碎渣,“向您汇报个事。“
刘院听他这语气,停下手上的动作,“你说。”
“卫计局陈科打电话来,明天上午十点要来我们这做许永唯的民主测评,就是任我们医院副院长一事。”
“哦?”刘院长把煮好的水,一个个茶杯烫好,又洗茶叶,他笑笑,“动作挺快的,看来他搭的路子总算对了。”
郑亦明笑笑,接过热水壶冲茶,倒了两杯,先递给他一杯,“那我按程序来走了?”
“自然。这事我们下面当然得配合,你和中层干部打个招呼吧,明天让他们来投票就是。”刘院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反正事已经定局的,你让下面的人规矩一点,别闹出笑话来。”
郑亦明一笑,理解地,“那是自然的。”
刘院笑笑,“还是要有点政治觉悟的,平山医院才不知道搞什么的,投票投得乱七八糟的,虽然说不用当面点票,可收上去,局长的胡子都气歪了,虽然说按住了,但是到底还是有人知道的,笑话闹得够大的,院长都被局长叫上去饮咖啡,多没意思啊。”
郑亦明点头,“您放心,这边我会安排。”他喝下手中的茶,用开水洗好杯子,轻轻地倒扣在茶盘上,站起来,“那我下去安排了。”
刘院靠着椅背,似有些疲累地,“去吧,你手下的人嫩,看着点。”
郑亦明回到办公室,吩咐马天云,“你把干部任免测评表调出来,就是去年一样的版式,复印四十份,准备好,明天上午做副院长的民主测评。”
马天云毕业于华师中文系,算是他的师妹,三十来岁,人很精明能干,立马应了个好。
郑亦明看着窗外,一时有些恍惚,不觉又一年的春天到了,一场雨后芒果树正拼命地抽着花穗,雾茫茫的缀满枝头,迫不及待地要和春光争个长短,荔枝龙眼也不落后,一并伸展着枝叶,开着累累的细碎花朵,不争奇不斗艳,却以朴实厚重的花香吸引着蜜蜂嗡嗡地围绕着转,也吸引着郑亦明的目光,就算是植物,也在这个春天里活得恣意张扬,郑亦明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手夹着香烟,看着窗外青翠欲滴的累累的绿叶神思恍惚。
手机响了,郑亦明回过神来,见来电显示是局陈科,赶忙坐直了,正了正神,卫计局人事科科长找,肯定有比较重要的事,他按了接听,“陈科您好!”
“亦明呐,明天我们会到你们医院做副院长的民主测评,你记一下,我们会做调查,嗯,用以前的表格,你有吧,没有就找芳玲要,按程序,程序你也知道的了,就那样,明天我们十点到。刘院那里你去说一下,有什么具体问题就联络芳玲,好,麻烦你了。”陈科彬彬有礼地交待。
“好,我会做好准备的。”郑亦明赶忙应下。
郑亦明打电话给办事员叶芳玲,和她敲定细节,医院这边要做的准备,这种级别的干部任免,卫计局是主体,他们只是从旁协助而已,但是这种事情,绝不容许有半点差错。
陈科不能直接点出候选人员,叶芳玲是下属,说话可以随意些,在语言暧昧中暗示是黄泥岗医院的许永唯,郑亦明不敢怠慢,细心地用笔记下他的名字,还问清楚了哪三个字,叶芳玲又提到处理要艺术一些,在此郑亦明只好意会,做了办公室主任,他已经理解到意会是多么重要的一个词,如果这俩字理解不了,他直接可以以死谢罪了。
至于民主测评工作,哪怕是形式,也得一丝不苟,实质上如何暂且不管,程序上可不能给人抓到一丝错处,不然难保给人捅上去,大家都不好看,首当其冲的就是他这个人事负责人,所以郑亦明在纸上快速潦草地记下细节。
许永唯是黄泥岗医院的骨外科科主任,之前对于燕云医院副院长一职空置,已经不少人眼热,特别是燕云医院医务科科长黄正德等等,当然不少人也说郑亦明也会眼红着,还有人一说,方科走了,要不肯定是他的,总之不管谁流口水,到了这地步,则是许永唯赢了。
郑亦明不禁对他有几分好奇,是何等人物,居然抢到了这个人人瞪大眼睛吼着的肉骨头,参照八面玲珑绵里藏针的刘院?还是能力泛泛脾气和软捞钱却一点也不手软的廖院?郑亦明摇头,千人千面,不猜也罢。
郑亦明之前没有接触过许永唯,许永唯是临床一线骨科主任,郑亦明在办公室,算是两条线上的人,黄泥岗的办公室主任倒是接触过,是个和气笑眯眯的人。这个世间讲求门当户对,不仅仅用于婚姻关系,其实在其他领域更为广泛地存在,更为实用,前办公室主任陈主任退休,位置空置了快半年,郑亦明才上办公室主任位置一年多,所以之前的小卒的他并无多少机会与兄弟医院的人交流,所以说他接触外院的人也并不算多。
所以郑亦明无他,应下之后,又来到院长办公室,在转弯处碰到黄正德,黄正德的脸上有些难于压抑的不平之意,毕竟他也活动了好久,银子也折进去不少,到头来这样,他强撑起笑脸,“阿明,听说黄泥岗骨外的许主任要过来坐那个位子?”
郑亦明和他还算熟,经常一起吃饭喝酒,于是笑笑不答,他的身份,实在不宜说什么,一把手都还没汇报呢,别人口中可以随意乱说,他不行,他一办公室主任,嘴巴牢靠是首要的,他拍拍黄正德的肩膀,“得空一起喝酒。”
事已定局,黄正德与卫计局医政科科长熟,所以内幕也有途径得知,笑笑回之,“得,自家兄弟,几时都OK啦。”
在会议室门口又碰到护理部主任林芳华,她翘着双手在胸前,挤得胸前波涛汹涌的,倚着门暧昧地笑,“听说黄泥岗的许主任要过来了?”
郑亦明只是笑笑,林芳华白他一眼,“嘁,少神秘啦,全天下都知道了。”
郑亦明还是笑,知道她和许永唯熟,是早已经搭好的线,黄泥岗医院比燕云大,蛋糕大块些,所以内斗得更厉害,分了不少帮派,本地的广东帮、湖南帮、江西帮为三大帮派,表面一团和气,底下各种下刀子,揭疮疤,斗得个你死我活的,大大地发扬了我们主席的名言,与人斗,其乐无穷,许永唯是湖南帮,林芳华是湖南人,这条线也算搭得顺理成章。
林芳华扁着嘴回了办公室,“死郑亦明,老装得一本正经,小心装过头了。“
郑亦明不以为意,笑笑挥手而去。
郑亦明穿过会议室,最后是院长室,穿过会议室之后再没装摄像头,但是郑亦明还是习惯性地整整衬衣,正了正领带,抹了把脸,收拾好表情,走到院长室门口,门开着,他在门口站了片刻,轻轻地叩了叩门,只听刘院长平静的声音传来,“进来吧。”
院长室外面是休息室,有沙发和茶台,里面才是办公室,郑亦明进入燕云医院不久,听说过院长室的事,刘院长上任之后,让前院长吴书记继续用他的办公室,只是把牌子换成书记室,而是他则要了走廊尽头的储物间,总务科方科长装修办公室,把外面隔间装修为办公室,里边装修为休息室,后来刘院长进来一看,脸色微愠,方科长是人精,只是把刘院长的心事猜反了,方科认为,办公室是讲公事的,所以放外面,休息室是讲私事的,放在里边方便谈事,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脚上,方科念书没有刘院长多,肠子的弯弯道道毕竟少了一些,谈某些事情是需要私密些,可牌坊还是要立的嘛,不过方科马上领会精神,重新改了,刘院面色才稍霁,还批评方科,“装修豪华了,不过已经装了,也只好如此了,往后切记,行政方面呢,要少花钱,临床一线则要侧重些。”
郑亦明与传闻中的风云人物方科没有接触过,他来的时候,他已经调走了,不过他不在燕云,燕云却依旧有他的传说,其中有更玄幻的赵凤岭医生的故事,也有不少人婉惜他的离开,他甩掉乱七八糟的联想,闻着楼前的玉兰花香,他放轻脚步走进去,“刘院。”
刘院与他不算亲近,严格起来说不算同一派系,刘院的关系来自市里,而郑亦明背景则来自军方,互相忌惮,算是合作得比较好,最主要的是郑亦明完全没有野心,纯粹找个地方安身立命而已,说句装腔的话,就是他早就累了,看淡了,什么都无所谓了。
院长室难得没有各种供应商或者杂七杂八的人在,他这个办公室,只要开门,总有各路人马来来往往,要找他谈事情,经常要预约,刘院走出来,在休息室沙发坐下,习惯性洗茶杯泡茶。
郑亦明在他对面坐下,把普洱拿出来,用茶刀开了,帮他放到洗好的茶壶里,拍拍手上的茶叶碎渣,“向您汇报个事。“
刘院听他这语气,停下手上的动作,“你说。”
“卫计局陈科打电话来,明天上午十点要来我们这做许永唯的民主测评,就是任我们医院副院长一事。”
“哦?”刘院长把煮好的水,一个个茶杯烫好,又洗茶叶,他笑笑,“动作挺快的,看来他搭的路子总算对了。”
郑亦明笑笑,接过热水壶冲茶,倒了两杯,先递给他一杯,“那我按程序来走了?”
“自然。这事我们下面当然得配合,你和中层干部打个招呼吧,明天让他们来投票就是。”刘院喝了口茶,放下杯子,靠在椅背上,“反正事已经定局的,你让下面的人规矩一点,别闹出笑话来。”
郑亦明一笑,理解地,“那是自然的。”
刘院笑笑,“还是要有点政治觉悟的,平山医院才不知道搞什么的,投票投得乱七八糟的,虽然说不用当面点票,可收上去,局长的胡子都气歪了,虽然说按住了,但是到底还是有人知道的,笑话闹得够大的,院长都被局长叫上去饮咖啡,多没意思啊。”
郑亦明点头,“您放心,这边我会安排。”他喝下手中的茶,用开水洗好杯子,轻轻地倒扣在茶盘上,站起来,“那我下去安排了。”
刘院靠着椅背,似有些疲累地,“去吧,你手下的人嫩,看着点。”
郑亦明回到办公室,吩咐马天云,“你把干部任免测评表调出来,就是去年一样的版式,复印四十份,准备好,明天上午做副院长的民主测评。”
马天云毕业于华师中文系,算是他的师妹,三十来岁,人很精明能干,立马应了个好。
第二章 各怀心事
谢小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头儿,是副院长一职的事定了?哪个呢?”
郑亦明说,“明天局里下来做民主评测,是黄泥岗医院的许永唯,你一会短信通知全院中层干部,明天上午八点五十到会议室集中,进行投票。”
谢小伟点头,“要不要收到短信的人回短信确认信息?”
“要,不来的向我请假。你确认人数情况再向我汇报。你同时把会议室准备一下。”
谢小伟应下,“原来是他呀,我们燕云不给力啊,给别人挤了。”
郑亦明伸手劈了下他的头,“死仔,这话别让我再听到,坐在这里,还不知道规矩。”
谢小伟努嘴,“我也就敢在这里放肆,对不,云姐姐。”
马天云一笑,“听头儿的,准没错。”
郑亦明回到办公室坐下,点了支烟,正想着如何向这些投票的人通个气,还要挑选出几个说话靠谱的谈话对象,到时卫计局要和人谈话,对测评人员的看法,是否适合这个职位什么的。刘院打了电话来,“和职能的几个头通个气,让他们再往下传达传达,这事还是得慎重点,配合好,有个别的人,得提醒提醒。”
“好的,我马上就办。”郑亦明应下,听到刘院挂了电话才挂断,看来许永唯背后的势力,刘院是知道的,不过这事循例当然事先会找刘院谈话,他早就心中有数,这事到这层面,只是走程序而已。
郑亦明按了按额头,有点儿厌烦,昨晚没睡好,头痛得很,在抽屉找了片止痛药吃了,把烟按熄,六个职能负责人刨掉自己,要一个个亲自去谈,这事不可能交待手下去做,又站起来走出去。
郑亦明首先去的是医务科办公室,以一家医院来说,医疗是重头戏,是中流砥柱,医务科一直都是比较超然的存在,进去时几位年轻人都在,嘻嘻哈哈地在聊天,见他来了,一个二个恭敬地叫,“郑主任好,找我们科长?”
郑亦明一一微笑点头,抬抬下巴示意里边小办公室,“他在?”
“在呐。”香香妹妹说,又扬声叫道,“头儿,郑主任找你。”
郑亦明穿过大办公室,推门进去,里边烟雾缭绕的,立马被烟呛得倒退一步,笑骂,“你打算烧屋子啊?”
黄正德笑着把烟掐熄,“你也是抽烟的人,怕什么?”
“自己抽和闻二手的,两码事。“郑亦明在沙发上坐下,放松地歪着,侧面看过去,黄正德正在网上看新闻,是某某被双规的消息。
“矫情。”黄正德批他,“又倒掉一个,挺突然啊,昨天还看新闻上有他,在主持什么高科技会议。”
郑亦明趋近瞄多两眼,笑,“官场就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新闻上的事离我们太远,说我们燕云的吧,接领导指示,来和你说说我们医院将要登场的那位。”
黄正德丢给他一支烟,又拿火机给他点了,自己也点上,慢慢吐出一口烟,“早收到风啦。”
“收风是收风呐,现在正式向你说一声,明天副院长任职测评,是黄泥岗的许永唯,其实你们应该蛮熟的啦,大家兄弟医院,你们又都是搞医疗的,接触应该不少。”
“话说起来,和他倒不算太熟,你都知道啦,我和他们医务科的人熟,下面的科主任,也就知道而已,不过看面相像是个厉害的。”黄正德自己被刷下来,接受了现实,倒也没有流露太多的不满,除了第一次被人刷下来他觉得世界都崩裂了,往后再刷就麻木了,何况愤怒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世道就是这样啊,上面有人,直接就从科主任上院长,没人的话,在职能负责人的位置上呆得退休也没你的份。“
郑亦明笑笑,没有说在职能的位子上还可能被捋下来,坐到门诊去看感冒发烧,中医院那位医务科科长就是被人挤下来,现在在门诊看专家门诊,每天早八晚六,乖乖地夹着尾巴看病人。
“石街医院体检中心主任到了黄泥岗做副院长,更离谱啦,你都知道,体检中心算屁啊。”黄正德多少有些酸溜溜。
郑亦明大力拍他的背,大笑,“体检中心来钱啊,那可不是屁,这年头,钱最大啊。”
黄正德笑,“权最大吧。”
“反正都比你我大,节哀吧。”
黄正德笑了,“节个屁啊,劳资也就混吃等死的,没指望过什么。”
郑亦明指指烟灰盅里的一大堆烟头,“谁哀谁知道,”说完站起来,“老大说,你手下的科主任你去通个气,明儿配合一点,个别刺儿头,你提一下。”走到门口他又回眸看着他坏笑,“最大的刺儿头不是你嘛,你给我们乖点儿哦。”
“草,郑亦明你那么快就投新院长西装裤下了?”黄正德笑,“可得看准儿些,这些天排队的人可多了!”
郑亦明笑,“你们都是大爷,劳资侍候不起!”
“得,我侍候你行不?”黄正德调进来之前就是混管理层的,文革后第一批医学本科毕业,又在好几家医院历练过,是真正的老江湖,这套功夫他比谁都清楚。
“老规矩啦,但是我通知正常是要照做的,是不是?你也提提你下边的人,省得哪个发神经搅和了。”郑亦明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
“得啦,管家公,不会让你难做的。”
郑亦明没回头,边往外走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能配合他的工作就行,遂又往护理部而去。
敲门进去的时候,林芳华歪着头瞪着他,“哼,刚才问你还拽个二五八万似的,现在来登门干嘛?”
郑亦明笑,“接领导指示,亲自向您汇报呢,明天副院长民主测评,测评对象是黄泥岗的许永唯。”
林芳华笑,“谁敢听您郑大主任汇报,您通知就行了!我保证配合!“
郑亦明笑,“你个衰婆,嘴巴几时都那么厉害,怕了你了。”
“我哪里敢哦,”林芳华拖长了声音,“你上面有人,谁敢动你。“
郑亦明和她开惯了玩笑,“你上面就没人?”
林芳华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晚上有,白天没有。”
郑亦明指着她笑,“白天你下面有人,民主测评的事你和下面的几个护长通通气,明天的测评才知道填谁,不要搞出名字都写错的笑话来。”
“得啦,这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咩。”林芳华拖长声音道,“以前又不是没搞过。”
郑亦明坏笑,“知你什么都搞过啦。”
林芳华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郑亦明躲了一下没躲开,干净的裤腿上立马一个鞋印,他笑,“你这是佛山无影腿呐。”
林芳华得意地抬抬下巴,“你又不看看老娘是谁。”
“得啦,我知你是新院长的第一老死啦,说说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郑亦明问,知道他的脾性,以后工作好做些。
“几靓仔啦。”林芳华笑得甜甜地说。
“女人啊,光看男人好不好看。”郑亦明鄙视地。
“不,还要看好不好用。”林芳华哈哈大笑。
“那我们未来的副院长好不好用啊?”
“切,我又没用过!”林芳华翻白眼。
郑亦明笑笑,“现在好了,他过来了,你的日子更好过啦。”
“还不是一样,被人点来点去的命。”
“你别太贪心了,你还下面有人,多少人一辈子只能够在下面,被人压得死死的,到退休都还是被人点的命。”
林芳华瞪他,“你上来得容易,不知道人家脱了几层皮才爬上来,爬上来才发觉,中间更难做,上面骂,下面怨,左右不是人。”
郑亦明笑,“是上下不是人吧。”
林芳华抓狂,作势要来抓他,他灵活地闪开,走出来,后面林芳华一阵哇哇大叫。
他摇头,还有三位,任务艰巨呢,一路过去,和总务科张文华、财务科刘志强、防保科李政一一说过去,回来已经够钟下班了,真够累的,原来以为脱离教师岗位过来躲懒过日子,没想到躲哪里也没得松散日子过,越发的厌倦了。
下班走出门口,见黄正德等几个职能科室的人都在,“一起吧。”
郑亦明点头,问,“要我开车么?”
林芳华说,“你开吧,谁的车有你的好,不坐你的坐谁的。”
“就一代步工具,至于么?”郑亦明白她一眼,过去开车子。
张科说,“我也开吧,不挤。”
郑亦明把车开过来,黄正德林芳华上了他的车,黄正德笑,“衰明,你的车子比老大老二的都好,你让人家面子怎么过得去?”
“就你心思多,其他谁会那么想呢。”
“我也会。“林芳华捣乱。
“这车子是我大哥送的,又不是我买的,我买的话,最多买个十来万的就行了。”
到了燕云酒店,黄正德说,“我们先上去,三楼牡丹房。”
郑亦明去泊车,又遇见几个熟人,聊了几句才上来,进去见大伙都到了,已经搓上了麻将,还有一位药商王标也在,可见又是黄正德叫来埋单的,郑亦明见惯了这架势,笑笑和他点头,走过去看麻将,随便在最后那墩麻将拿了一个,“我买马。”
谢小伟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头儿,是副院长一职的事定了?哪个呢?”
郑亦明说,“明天局里下来做民主评测,是黄泥岗医院的许永唯,你一会短信通知全院中层干部,明天上午八点五十到会议室集中,进行投票。”
谢小伟点头,“要不要收到短信的人回短信确认信息?”
“要,不来的向我请假。你确认人数情况再向我汇报。你同时把会议室准备一下。”
谢小伟应下,“原来是他呀,我们燕云不给力啊,给别人挤了。”
郑亦明伸手劈了下他的头,“死仔,这话别让我再听到,坐在这里,还不知道规矩。”
谢小伟努嘴,“我也就敢在这里放肆,对不,云姐姐。”
马天云一笑,“听头儿的,准没错。”
郑亦明回到办公室坐下,点了支烟,正想着如何向这些投票的人通个气,还要挑选出几个说话靠谱的谈话对象,到时卫计局要和人谈话,对测评人员的看法,是否适合这个职位什么的。刘院打了电话来,“和职能的几个头通个气,让他们再往下传达传达,这事还是得慎重点,配合好,有个别的人,得提醒提醒。”
“好的,我马上就办。”郑亦明应下,听到刘院挂了电话才挂断,看来许永唯背后的势力,刘院是知道的,不过这事循例当然事先会找刘院谈话,他早就心中有数,这事到这层面,只是走程序而已。
郑亦明按了按额头,有点儿厌烦,昨晚没睡好,头痛得很,在抽屉找了片止痛药吃了,把烟按熄,六个职能负责人刨掉自己,要一个个亲自去谈,这事不可能交待手下去做,又站起来走出去。
郑亦明首先去的是医务科办公室,以一家医院来说,医疗是重头戏,是中流砥柱,医务科一直都是比较超然的存在,进去时几位年轻人都在,嘻嘻哈哈地在聊天,见他来了,一个二个恭敬地叫,“郑主任好,找我们科长?”
郑亦明一一微笑点头,抬抬下巴示意里边小办公室,“他在?”
“在呐。”香香妹妹说,又扬声叫道,“头儿,郑主任找你。”
郑亦明穿过大办公室,推门进去,里边烟雾缭绕的,立马被烟呛得倒退一步,笑骂,“你打算烧屋子啊?”
黄正德笑着把烟掐熄,“你也是抽烟的人,怕什么?”
“自己抽和闻二手的,两码事。“郑亦明在沙发上坐下,放松地歪着,侧面看过去,黄正德正在网上看新闻,是某某被双规的消息。
“矫情。”黄正德批他,“又倒掉一个,挺突然啊,昨天还看新闻上有他,在主持什么高科技会议。”
郑亦明趋近瞄多两眼,笑,“官场就这样,你方唱罢我登场,新闻上的事离我们太远,说我们燕云的吧,接领导指示,来和你说说我们医院将要登场的那位。”
黄正德丢给他一支烟,又拿火机给他点了,自己也点上,慢慢吐出一口烟,“早收到风啦。”
“收风是收风呐,现在正式向你说一声,明天副院长任职测评,是黄泥岗的许永唯,其实你们应该蛮熟的啦,大家兄弟医院,你们又都是搞医疗的,接触应该不少。”
“话说起来,和他倒不算太熟,你都知道啦,我和他们医务科的人熟,下面的科主任,也就知道而已,不过看面相像是个厉害的。”黄正德自己被刷下来,接受了现实,倒也没有流露太多的不满,除了第一次被人刷下来他觉得世界都崩裂了,往后再刷就麻木了,何况愤怒也不能改变什么,“这世道就是这样啊,上面有人,直接就从科主任上院长,没人的话,在职能负责人的位置上呆得退休也没你的份。“
郑亦明笑笑,没有说在职能的位子上还可能被捋下来,坐到门诊去看感冒发烧,中医院那位医务科科长就是被人挤下来,现在在门诊看专家门诊,每天早八晚六,乖乖地夹着尾巴看病人。
“石街医院体检中心主任到了黄泥岗做副院长,更离谱啦,你都知道,体检中心算屁啊。”黄正德多少有些酸溜溜。
郑亦明大力拍他的背,大笑,“体检中心来钱啊,那可不是屁,这年头,钱最大啊。”
黄正德笑,“权最大吧。”
“反正都比你我大,节哀吧。”
黄正德笑了,“节个屁啊,劳资也就混吃等死的,没指望过什么。”
郑亦明指指烟灰盅里的一大堆烟头,“谁哀谁知道,”说完站起来,“老大说,你手下的科主任你去通个气,明儿配合一点,个别刺儿头,你提一下。”走到门口他又回眸看着他坏笑,“最大的刺儿头不是你嘛,你给我们乖点儿哦。”
“草,郑亦明你那么快就投新院长西装裤下了?”黄正德笑,“可得看准儿些,这些天排队的人可多了!”
郑亦明笑,“你们都是大爷,劳资侍候不起!”
“得,我侍候你行不?”黄正德调进来之前就是混管理层的,文革后第一批医学本科毕业,又在好几家医院历练过,是真正的老江湖,这套功夫他比谁都清楚。
“老规矩啦,但是我通知正常是要照做的,是不是?你也提提你下边的人,省得哪个发神经搅和了。”郑亦明走了两步又回头说了句。
“得啦,管家公,不会让你难做的。”
郑亦明没回头,边往外走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能配合他的工作就行,遂又往护理部而去。
敲门进去的时候,林芳华歪着头瞪着他,“哼,刚才问你还拽个二五八万似的,现在来登门干嘛?”
郑亦明笑,“接领导指示,亲自向您汇报呢,明天副院长民主测评,测评对象是黄泥岗的许永唯。”
林芳华笑,“谁敢听您郑大主任汇报,您通知就行了!我保证配合!“
郑亦明笑,“你个衰婆,嘴巴几时都那么厉害,怕了你了。”
“我哪里敢哦,”林芳华拖长了声音,“你上面有人,谁敢动你。“
郑亦明和她开惯了玩笑,“你上面就没人?”
林芳华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晚上有,白天没有。”
郑亦明指着她笑,“白天你下面有人,民主测评的事你和下面的几个护长通通气,明天的测评才知道填谁,不要搞出名字都写错的笑话来。”
“得啦,这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咩。”林芳华拖长声音道,“以前又不是没搞过。”
郑亦明坏笑,“知你什么都搞过啦。”
林芳华抬腿就踹了他一脚,郑亦明躲了一下没躲开,干净的裤腿上立马一个鞋印,他笑,“你这是佛山无影腿呐。”
林芳华得意地抬抬下巴,“你又不看看老娘是谁。”
“得啦,我知你是新院长的第一老死啦,说说看,他是个怎么样的人?”郑亦明问,知道他的脾性,以后工作好做些。
“几靓仔啦。”林芳华笑得甜甜地说。
“女人啊,光看男人好不好看。”郑亦明鄙视地。
“不,还要看好不好用。”林芳华哈哈大笑。
“那我们未来的副院长好不好用啊?”
“切,我又没用过!”林芳华翻白眼。
郑亦明笑笑,“现在好了,他过来了,你的日子更好过啦。”
“还不是一样,被人点来点去的命。”
“你别太贪心了,你还下面有人,多少人一辈子只能够在下面,被人压得死死的,到退休都还是被人点的命。”
林芳华瞪他,“你上来得容易,不知道人家脱了几层皮才爬上来,爬上来才发觉,中间更难做,上面骂,下面怨,左右不是人。”
郑亦明笑,“是上下不是人吧。”
林芳华抓狂,作势要来抓他,他灵活地闪开,走出来,后面林芳华一阵哇哇大叫。
他摇头,还有三位,任务艰巨呢,一路过去,和总务科张文华、财务科刘志强、防保科李政一一说过去,回来已经够钟下班了,真够累的,原来以为脱离教师岗位过来躲懒过日子,没想到躲哪里也没得松散日子过,越发的厌倦了。
下班走出门口,见黄正德等几个职能科室的人都在,“一起吧。”
郑亦明点头,问,“要我开车么?”
林芳华说,“你开吧,谁的车有你的好,不坐你的坐谁的。”
“就一代步工具,至于么?”郑亦明白她一眼,过去开车子。
张科说,“我也开吧,不挤。”
郑亦明把车开过来,黄正德林芳华上了他的车,黄正德笑,“衰明,你的车子比老大老二的都好,你让人家面子怎么过得去?”
“就你心思多,其他谁会那么想呢。”
“我也会。“林芳华捣乱。
“这车子是我大哥送的,又不是我买的,我买的话,最多买个十来万的就行了。”
到了燕云酒店,黄正德说,“我们先上去,三楼牡丹房。”
郑亦明去泊车,又遇见几个熟人,聊了几句才上来,进去见大伙都到了,已经搓上了麻将,还有一位药商王标也在,可见又是黄正德叫来埋单的,郑亦明见惯了这架势,笑笑和他点头,走过去看麻将,随便在最后那墩麻将拿了一个,“我买马。”
第三章 太极云手
玩了几圈,郑亦明输了七八百,他对麻将没兴趣,不过也不避讳,在他这个位置,哪里能够一派清高独善其身的,继续懒洋洋地买马。
到后来输了最多的黄正德一推麻将,“真TMD的黑透了。”
张文华笑,“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呗。”
黄正德郁闷,“情场在哪里呢,劳资怎么找不着,每天都是左手牵右手!”
林芳华指着他,“耶耶,这什么人呐,我告诉嫂子去,看看你整天都想着什么下流东西。”
黄正德回敬她,“切,你不下流难道往上流?不合生理结构,更不合地心引力啊!”
众人哄然大笑。
林芳华涨红了脸,扑过去就拧他,黄正德大叫,“非礼啊……”
刘志强唯恐天下不乱,“林主任,加油,扑倒他!”
大家附和拍手。
王标呵呵笑了一会,招手叫服务员上菜。
林芳华把黄正德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把才悻悻地放下,重新理了理头发仪态万方地回座位坐好。
黄正德整理被弄乱的衣衫,“难怪说女人四十……”
林芳华瞪他,他把后面的话缩了回去,“我惹不起你,可有人惹得起哟。”
刘志强好奇,“谁谁,是谁?”
黄正德暧昧地看了一眼郑亦明,“同志们,意会啊。”
郑亦明眨眨眼,笑了。
王标示意服务员上茶,又开了酒,郑亦明扫了眼,又是茅台,不知黄正德为嘛就好这口,有些头痛,只怕又得醉了。
黄正德问,“王经理,许永唯的事你知道些吧,我知道你们的了,卫生系统上上下下的事,就没有你们不清楚的。”
王标神秘一笑,“我哪里比得上你们大主任大科长有面子,只是你们比我谦虚而已。”
郑亦明知道张文华早已经曲线救国,提前搭上了许永唯的快船,于是瞧着张文华笑,“你们这帮家伙,藏那么深干嘛。”
张文华和林芳华对视一眼,“你们一位比一位高深,一个二个都是狐狸。”
刘志强指着黄正德笑,“这只是老狐狸,道行最深。”
黄正德笑,瘦削的脸笑起来褶子一层又一层,鼻子却生得端正,高高的,确实有几分像狐狸,郑亦明不禁笑了,黄正德指着他,“这只才是埋藏最深的。”
郑亦明笑,“我就是一瓢子最清浅的水,是你们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林芳华盯着他,“都是狼,别在这装羊,”转头向王标拉长声音说,“王经理,爆些料来呗。”
王标微笑着,给他们一边斟茶一边说,“你们其实心里都有数,那就借我的口来讲下啰,许永唯是湖南人你们都知道啦,然后杜局你们也熟悉的啦,现在杜局调到市里任副市长,反正都是湖南人,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亲厚,那则不足为我所知的了,我也就知道个皮毛。”
黄正德点头,“杜局往上走了,难怪啊。”
张文华神秘地和林芳华对视几眼,有几分自得的神情,张文华的表姐是许永唯骨外科的护士长,与许永唯搭档多年,关系不是一般的和谐,所以张科和他也早就熟悉,经常一起吃饭,张文华与林芳华是真正的同乡,一个县一个镇的关系,在燕云医院的关系一向密切,而许永唯赤手空拳到燕云医院任副院长,没点儿根基,于是和张林二人早有往来,形成互惠合作共赢关系,是以他们笑得比别人得意些。
郑亦明知道些他们之间的沟沟壑壑,燕云和黄泥岗一向都是兄弟镇的关系,两边相距也不过就十多公里,早年的农民就互有结亲习惯,延续下来,现在的单位之间也经常互通有无,关系比其他镇都来得亲近,而郑亦明倒不是医院这条线的关系,他的关系在教育线上,不过医疗与教育在五山市并称文卫,市里由同一位副市长分管,到镇区则由同一位副镇长分管,所以他的消息来源也不算闭塞,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前妻兄谢海天,也就是他一直叫着哥的人罩着。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在云里雾里打太极,王标更是个中能手,他从一个小小的药品业务员,不到十年就爬到他们医药公司的五山市区域负责人,这上上下下的关系,愣是玩得滴溜溜转,现在大家对他都不似当年敢呼呼喝喝,随手叫来埋单,一是他地位上升了,二是谁没有把柄在他手上,是以现在他去到医院,从院长到医生,到药剂师,到仓管员,无不要笑着叫一声王经理。
郑亦明到燕云医院才不过两年多,办公室与药品采购关系也不大,不过王标逢年过节也没忽略过他,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郑亦明顺水人情也就顺手做了,反正他做不做结果也是一样的,何不卖个人情给他,所以在药品遴选的时候,他这个兼职纪检主任,也就抬抬手过去了。
到后来酒喝了两瓶,郑亦明喝得醉醺醺的,这种场合,他一般都很随和,来者不拒地喝,而且六个职能负责人,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也轮不着他端着,虽然说办公室主任上报告或者排位什么的都在靠前,可实质上呢,最没油水的部门,这年头,哪里都一样,底气够不够,到底是要看荷包涨不涨,要不是他后面有个谢海天在,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逍遥,光是身边这些人精,就随便挤兑死他了。
不过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没听到,依旧是早前听过的传言,传来传去,再传估计就说杜副市长是他亲戚了,郑亦明倒听谢海天说过,不过就是湖南老乡关系,而且还不在一个市里,不过有些人就是有那个本事,给他把梯子,他能登到天上去,就这个而言,郑亦明还是挺佩服许永唯的,不像他,被人扶上快马,后面还给加了鞭子,他只要顺着策马飞奔,就能去到许多人都在垂涎的高位,可他根本没兴趣,而拉紧缰绳,找个荫凉地方遛圈去了。
第二天郑亦明早早醒了,宿醉的感觉让他起床的瞬间站立不稳,他扶着床站了一会,在床头柜拿出止痛药,吃了一颗,才去洗漱。
去到办公室马天云及谢小伟早已经到了,测评表已经复印好,马天云告诉他多复印了十份备用,谢小伟说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主席台也排好位置名牌了,俩手下得力,省却他不少功夫。
卫计局今天要来的是分管人事的罗副局长和人事科长陈科及办事员叶芳玲,当然被测评人许永唯也会到场。
郑亦明亲自去会议室走了一趟,倒没什么需要修改调整的,干办公室的就这么麻烦,有时一个细节就会毁了所有,比如座位的次序,之前有兄弟医院举行市级会议,办公室工作人员把副局长和副镇长的座位次序搞错了,在主位的左手位置还是右手位置的差错,被人提了出来,后来那位同仁被调离办公室,认为他没有政治觉悟——屁大的事,也上升到了政治觉悟,但是就是这样,很多事你以为是小事,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大事,适当的时候,可以上纲上线。
谢小伟汇报过来,只有一位普外科科室副主任在老家休假,没法赶回来,其他中层干部,都会参加,这种会议,大家都有好奇心,也想知道些秘辛,其实能摆到明面上来的,哪里会有什么,那可是经得起考验的东西,不过都抵不过好奇就是,还有不少人想来提前目睹一下未来顶头上司的模样。
从会议室回来,郑亦明就接到陈科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估计四十分钟后即可抵达,郑亦明应了好,又过院长室来通知刘院,刘院正和廖副院长在喝茶,见他来了,廖副院长存在感比较弱,因为家世的底子不够,能力方面也勉强,自费中专出来的,技术上的指导都做不到,所以拼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顶笼了,而刘院虽然是正规医学院本科毕业,可毕业于预防医学专业,在医院院长位置上来说,也算是短板,关键的技术管理上,得依赖他人,所以尽管他和黄正德不太咬弦,却也只能依重他,谁叫你手没有别人的硬。
郑亦明朝他们打招呼,“刘院、廖院,刚刚陈科打电话来,局长他们已经出发,估计四十分外后就到。”
刘院看了看表,“还早,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反正程序都一样的,没什么特别,小马和小谢已经去了会议室。”
廖院点头,“他办事,你放心啦,毕竟中文系出来的,比我们这些学医的人来得强,行政意识比较强。”
“弄好了就坐坐吧,不用那么早下去。”
郑亦明依言坐下,重新洗茶杯泡茶,刘院喜欢普洱,廖院喜欢乌龙,他拿起乌龙问廖院,“泡乌龙吗?”
廖院拿了旁边的普洱看看,“刘院这里的好家伙让我尝尝吧。”
刘院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拿出一饼普洱来,“不如试试这个,我也没喝过,开来大家品品。”
郑亦明依言拿茶刀撬了一块,用沸水冲洗过泡了,给他们各斟了一杯,见汤色红浓,陈香馥郁,入口醇厚,不禁赞叹,“好茶。”
刘院微笑,“阿明也是高手啊。”
玩了几圈,郑亦明输了七八百,他对麻将没兴趣,不过也不避讳,在他这个位置,哪里能够一派清高独善其身的,继续懒洋洋地买马。
到后来输了最多的黄正德一推麻将,“真TMD的黑透了。”
张文华笑,“赌场失意,情场得意呗。”
黄正德郁闷,“情场在哪里呢,劳资怎么找不着,每天都是左手牵右手!”
林芳华指着他,“耶耶,这什么人呐,我告诉嫂子去,看看你整天都想着什么下流东西。”
黄正德回敬她,“切,你不下流难道往上流?不合生理结构,更不合地心引力啊!”
众人哄然大笑。
林芳华涨红了脸,扑过去就拧他,黄正德大叫,“非礼啊……”
刘志强唯恐天下不乱,“林主任,加油,扑倒他!”
大家附和拍手。
王标呵呵笑了一会,招手叫服务员上菜。
林芳华把黄正德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把才悻悻地放下,重新理了理头发仪态万方地回座位坐好。
黄正德整理被弄乱的衣衫,“难怪说女人四十……”
林芳华瞪他,他把后面的话缩了回去,“我惹不起你,可有人惹得起哟。”
刘志强好奇,“谁谁,是谁?”
黄正德暧昧地看了一眼郑亦明,“同志们,意会啊。”
郑亦明眨眨眼,笑了。
王标示意服务员上茶,又开了酒,郑亦明扫了眼,又是茅台,不知黄正德为嘛就好这口,有些头痛,只怕又得醉了。
黄正德问,“王经理,许永唯的事你知道些吧,我知道你们的了,卫生系统上上下下的事,就没有你们不清楚的。”
王标神秘一笑,“我哪里比得上你们大主任大科长有面子,只是你们比我谦虚而已。”
郑亦明知道张文华早已经曲线救国,提前搭上了许永唯的快船,于是瞧着张文华笑,“你们这帮家伙,藏那么深干嘛。”
张文华和林芳华对视一眼,“你们一位比一位高深,一个二个都是狐狸。”
刘志强指着黄正德笑,“这只是老狐狸,道行最深。”
黄正德笑,瘦削的脸笑起来褶子一层又一层,鼻子却生得端正,高高的,确实有几分像狐狸,郑亦明不禁笑了,黄正德指着他,“这只才是埋藏最深的。”
郑亦明笑,“我就是一瓢子最清浅的水,是你们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
林芳华盯着他,“都是狼,别在这装羊,”转头向王标拉长声音说,“王经理,爆些料来呗。”
王标微笑着,给他们一边斟茶一边说,“你们其实心里都有数,那就借我的口来讲下啰,许永唯是湖南人你们都知道啦,然后杜局你们也熟悉的啦,现在杜局调到市里任副市长,反正都是湖南人,至于他们之间到底有多亲厚,那则不足为我所知的了,我也就知道个皮毛。”
黄正德点头,“杜局往上走了,难怪啊。”
张文华神秘地和林芳华对视几眼,有几分自得的神情,张文华的表姐是许永唯骨外科的护士长,与许永唯搭档多年,关系不是一般的和谐,所以张科和他也早就熟悉,经常一起吃饭,张文华与林芳华是真正的同乡,一个县一个镇的关系,在燕云医院的关系一向密切,而许永唯赤手空拳到燕云医院任副院长,没点儿根基,于是和张林二人早有往来,形成互惠合作共赢关系,是以他们笑得比别人得意些。
郑亦明知道些他们之间的沟沟壑壑,燕云和黄泥岗一向都是兄弟镇的关系,两边相距也不过就十多公里,早年的农民就互有结亲习惯,延续下来,现在的单位之间也经常互通有无,关系比其他镇都来得亲近,而郑亦明倒不是医院这条线的关系,他的关系在教育线上,不过医疗与教育在五山市并称文卫,市里由同一位副市长分管,到镇区则由同一位副镇长分管,所以他的消息来源也不算闭塞,更何况身边还有个厉害的前妻兄谢海天,也就是他一直叫着哥的人罩着。
一顿饭吃下来,大家都在云里雾里打太极,王标更是个中能手,他从一个小小的药品业务员,不到十年就爬到他们医药公司的五山市区域负责人,这上上下下的关系,愣是玩得滴溜溜转,现在大家对他都不似当年敢呼呼喝喝,随手叫来埋单,一是他地位上升了,二是谁没有把柄在他手上,是以现在他去到医院,从院长到医生,到药剂师,到仓管员,无不要笑着叫一声王经理。
郑亦明到燕云医院才不过两年多,办公室与药品采购关系也不大,不过王标逢年过节也没忽略过他,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郑亦明顺水人情也就顺手做了,反正他做不做结果也是一样的,何不卖个人情给他,所以在药品遴选的时候,他这个兼职纪检主任,也就抬抬手过去了。
到后来酒喝了两瓶,郑亦明喝得醉醺醺的,这种场合,他一般都很随和,来者不拒地喝,而且六个职能负责人,大家都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也轮不着他端着,虽然说办公室主任上报告或者排位什么的都在靠前,可实质上呢,最没油水的部门,这年头,哪里都一样,底气够不够,到底是要看荷包涨不涨,要不是他后面有个谢海天在,他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如此逍遥,光是身边这些人精,就随便挤兑死他了。
不过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也没听到,依旧是早前听过的传言,传来传去,再传估计就说杜副市长是他亲戚了,郑亦明倒听谢海天说过,不过就是湖南老乡关系,而且还不在一个市里,不过有些人就是有那个本事,给他把梯子,他能登到天上去,就这个而言,郑亦明还是挺佩服许永唯的,不像他,被人扶上快马,后面还给加了鞭子,他只要顺着策马飞奔,就能去到许多人都在垂涎的高位,可他根本没兴趣,而拉紧缰绳,找个荫凉地方遛圈去了。
第二天郑亦明早早醒了,宿醉的感觉让他起床的瞬间站立不稳,他扶着床站了一会,在床头柜拿出止痛药,吃了一颗,才去洗漱。
去到办公室马天云及谢小伟早已经到了,测评表已经复印好,马天云告诉他多复印了十份备用,谢小伟说会议室已经准备好,主席台也排好位置名牌了,俩手下得力,省却他不少功夫。
卫计局今天要来的是分管人事的罗副局长和人事科长陈科及办事员叶芳玲,当然被测评人许永唯也会到场。
郑亦明亲自去会议室走了一趟,倒没什么需要修改调整的,干办公室的就这么麻烦,有时一个细节就会毁了所有,比如座位的次序,之前有兄弟医院举行市级会议,办公室工作人员把副局长和副镇长的座位次序搞错了,在主位的左手位置还是右手位置的差错,被人提了出来,后来那位同仁被调离办公室,认为他没有政治觉悟——屁大的事,也上升到了政治觉悟,但是就是这样,很多事你以为是小事,在有心人眼里,就是大事,适当的时候,可以上纲上线。
谢小伟汇报过来,只有一位普外科科室副主任在老家休假,没法赶回来,其他中层干部,都会参加,这种会议,大家都有好奇心,也想知道些秘辛,其实能摆到明面上来的,哪里会有什么,那可是经得起考验的东西,不过都抵不过好奇就是,还有不少人想来提前目睹一下未来顶头上司的模样。
从会议室回来,郑亦明就接到陈科的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估计四十分钟后即可抵达,郑亦明应了好,又过院长室来通知刘院,刘院正和廖副院长在喝茶,见他来了,廖副院长存在感比较弱,因为家世的底子不够,能力方面也勉强,自费中专出来的,技术上的指导都做不到,所以拼到这个位置,已经算是顶笼了,而刘院虽然是正规医学院本科毕业,可毕业于预防医学专业,在医院院长位置上来说,也算是短板,关键的技术管理上,得依赖他人,所以尽管他和黄正德不太咬弦,却也只能依重他,谁叫你手没有别人的硬。
郑亦明朝他们打招呼,“刘院、廖院,刚刚陈科打电话来,局长他们已经出发,估计四十分外后就到。”
刘院看了看表,“还早,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反正程序都一样的,没什么特别,小马和小谢已经去了会议室。”
廖院点头,“他办事,你放心啦,毕竟中文系出来的,比我们这些学医的人来得强,行政意识比较强。”
“弄好了就坐坐吧,不用那么早下去。”
郑亦明依言坐下,重新洗茶杯泡茶,刘院喜欢普洱,廖院喜欢乌龙,他拿起乌龙问廖院,“泡乌龙吗?”
廖院拿了旁边的普洱看看,“刘院这里的好家伙让我尝尝吧。”
刘院拉开茶几下面的抽屉,拿出一饼普洱来,“不如试试这个,我也没喝过,开来大家品品。”
郑亦明依言拿茶刀撬了一块,用沸水冲洗过泡了,给他们各斟了一杯,见汤色红浓,陈香馥郁,入口醇厚,不禁赞叹,“好茶。”
刘院微笑,“阿明也是高手啊。”
第四章 完美开场
郑亦明笑,“我不懂,只是觉得入口顺滑,又香。”
廖院喝了杯,问,“许永唯之前在黄泥岗医院从事骨外科,这在技术上倒是好事。”
刘院想了想,“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三个各有所长,正好分管不同的工作,他负责医疗,你负责行政后勤,我总管,倒也省得在分管工作上有异议。”
郑亦明低头喝茶,廖院也是精明的,许永唯上任之前先和刘院敲定,到时许永唯初来乍到,也不能提什么意见,大体上这样分是天经地义,但是提前议好,却也有点儿……
见谈到这些事情,郑亦明能避则避,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站起来说,“你们再坐一会,我先下去看看,到时再给电话你们。”
刘院点头,“提前些给电话我。”郑亦明几时都够醒目,而且很低调,确实是他合作过难得的人才。
郑亦明来到医院大门口,见马天云正站在门口翘首望着来路,见他来了,露出笑容,“小谢在会议室,我下来看着,怕他们提前来了,没人候着。”
郑亦明再次看表,“应该快下高速了。”拨电话给叶芳玲,叶芳玲一听是他,笑着说,“郑主任有心灵感应么?我正要打给你,马上下高速了。”
郑亦明和她因公事经常有接触,那是位爽利的姑娘,于是也笑,“你们几位气场强大,所以感应到了,行,一会见。”
郑亦明拨电话给刘院,一会刘院和廖院还有黄正德等几个职能的负责人都下来了,一并和他站在门口等着,马天云走近他身边,小声说,“我先上去准备。”
郑亦明点头,一堆人在热烈聊天,他退后半步,略站在后面一点,目光注意着来路,不知道这次他们会开什么车来,卫计局早已经车改,没有了公务车,他昨天致电问过是否要派车接,人事科长说不用麻烦,他们开自己的车来。
一会有部黑色途锐停了下来,叶芳玲从副驾驶位置上敏捷地跳了下来,郑亦明打算上前去开后车门,手刚扶上车门,那边就开了,他略退开一步,见车上先是穿着淡灰色西裤的长腿伸了出来,黑色皮鞋样子简单,可做工与材质都上好,配着西裤挺优雅的,进而车门大开,有人下车,他没察觉郑亦明正站在车侧,他下车后往后退一步,打算迎里边的人出来,这一步却正好踩在郑亦明脚上,他一收力便站立不稳,郑亦明赶紧扶上他的肩膀定住身体——下来的正是许永唯。
许永唯转过头来,几乎相同的身高,让他们眼睛就那么近距离地对上,只见郑亦明的脸,那么近,带着淡淡的微笑,眼里却平静无波,一切就像和他没关系一样,他虽在其中却像个看戏的人,他甚至看到了最深处埋藏着的淡淡嘲讽,许永唯怔了一下,这人只怕就是办公室主任郑亦明了,据说八面玲珑,在燕云谁也不靠,是中立派,是他打算争取的人物,郑亦明手上稍用了用力,示意局长还未下车,许永唯微微一笑,如拔云去雾,透出丝阳光气来,眼睛很明亮,眼神很坚韧甚至有些锐利,郑亦明想,这就是许永唯了,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也就四十岁左右,比他见惯的领导人物少了些圆滑,多了些锐气。
他整个人就站在他前面,贴得太近了些,郑亦明再退开一步,下意识地,他的腿真长,他自嘲地哂笑自己,本能真是要不得,见个稍周正的男人会下意识地看人腿长不长,见许永唯又快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身用手抵着车门上框,让罗局陈科下来。
过了很久,郑亦明还记得初见面的那一刻,许永唯看他的那一眼,有好奇,有探究,还有点什么,是了,末了他的眼光在他的腰腹间掠过,那人平静睿智的眼神下掩藏着头狼般的欲望,是赤/裸/裸的掠夺和占有。
刘院已经上来,他再度退开,那几人如潮水般围上罗副局长和陈科,许永唯叶芳玲站在旁边,刘院和罗局寒喧着大力握手,廖院也和陈科握着手,都是老相识,闲聊两句刘院便领着到他们往办公室的休息室而去,郑亦明和刘院点头示意,便往会议室而来。
郑亦明看表,九点半,十点正式会议,参会人员提早十分钟到场,时间还算尚早,再度看了眼他们,只见许永唯夹在人群中,从后面看,发脚修得十分齐整干净,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显得干净利落,他点了支烟眯着眼抽起来,希望这是一位好的合作对象,也希望他们三位院长能够好好揉合,省得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干笑了下,暗骂自己天真,自古以来,这种关系一向是对立关系,他这夹心饼,当定了。
他扔掉烟头,往会议室而去,进去见桌椅摆得整整齐齐,矿泉水也已经摆好,主席台上座位牌放置得规规矩矩,办公室工作就是这样,无处不在的规矩,又无处不在的变通。
马天云在旁边的书桌上摆着签到本,郑亦明过去先签了自己的名字,交待她,“一会点一点到会人数,只计算我院的工作人员,包括主席台上的院长他们,也把请假的人员写下来。”
马天云点头。
“你和小谢不纳入计算,不参加投票,到时帮叶芳玲发票计票。”郑亦明再次吩咐。
谢小伟自觉地站于一旁,等会要指引与会人员入坐。
见没多大问题,陆陆续续有人已经来了,点头招呼,也有人问,什么事啊,郑亦明笑笑,一会就知道了,先打招呼是一回事,正式说又是另一回事,程序上,一定要照足做,多了少了都不行,这就是所谓的规矩。
没多久,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签到坐好,嗡嗡的小声谈话声。
九点五十八分,刘院带着罗局陈科等来了,两位院长和罗局陈科还有许永唯都在主席台坐好,今天的会议其实是由卫计局主持的,所以郑亦明和叶芳玲一并坐在第一排,叶芳玲小声对郑亦明说着一会工作的安排,许永唯淡定地坐在上面,偶尔和身边的陈科交谈一两句,平静地扫视着场内,眼光扫到郑亦明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平扫过去,郑亦明微微掀了掀嘴角,不由想起黄正德说的,看面相是个厉害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略显凌厉的脸,不由默默地同意黄科的看法。
会议乏善可陈,投票后马天云谢小伟配合着叶芳玲收票点票,计票结果不当场公布,会后直接带回卫计局,郑亦明在一旁边看着,最后要在计票结果上签名确认,叶芳玲给了他一份已经打印好许永唯任职的公示通知,上面盖着卫计局的大红印戳——他嘴角微抽,叶芳玲敏感地捕捉到了,她低声道,“本来要回去再打印盖章的……”郑亦明抬手示意她打住,笑笑,“你们都挺辛苦的了。”顺手就把那公示通知夹在笔记本中间,明天再拿出来给谢小伟扫描,到时挂本院官网公示,还要同时贴份纸质的在行政楼公示栏。
罗局他们离场的时候,郑亦明正在低头签名确定,有人站在他身边,他抬头,见许永唯朝他微笑,可见心情非常好,“辛苦了。”
郑亦明笑得十分职业化,“本职工作。”
许永唯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站了一会,什么也没说走了,只留下极淡的松香味,郑亦明皱了皱鼻子,摇头,继续看马天云做收尾工作。
会后又找了几个人谈话,听取他们对许永唯的认识,他是否适合任燕云医院副院长一职,这些人,大部分人与许永唯并没有交集,所以可见评价是何其的虚浮,不过大家都配合说些好话就是,德能勤绩四项全能,何况这些人郑亦明也提前敲过边鼓了——有时郑亦明很怀疑自己从学校出来是否正确,就好像是从烂泥潭陷入了沼泽地,以前只是踩进一只脚而已,而现在,只怕是全身陷入无法自拔,他嘲讽地微笑,人生何处不如是,都说人生如戏,人人都在表演,他站在台上,哪怕是在角落,亦概莫能外。
次日叶芳玲把许永唯的资料发了过来,要写干部任免审批表、考察材料、任职申请等等,郑亦明留意到,他的婚姻状态是离异,有一儿子许卫在上海复旦大学读财经,郑亦明本能地多看一眼,不过这年头婚姻状态已经不是任职干部的条件了,他也离婚了,不然也不会来到燕云医院。
郑亦明的婚姻破裂表面上是谢海美出轨,其实他知道自己问题很大,一直以来太过于冷淡妻子,他给得了她优裕的生活条件,给得了她尊重,给得了她亲情,唯独给不了激情,谁让他是“改邪归正”的基佬呢,当年在广州,他玩得有多疯,那么,这些年他就有多平静,玩够了,玩厌了,他以为他戴上面具,再装得笔直笔直的,可以从此在另外一个城市,告别前尘旧事,过上大家希望的所谓“正常”生活,直至黄土掩埋,可生活总是毫不留情,把他经营多年的太平假象撕得粉碎。
郑亦明笑,“我不懂,只是觉得入口顺滑,又香。”
廖院喝了杯,问,“许永唯之前在黄泥岗医院从事骨外科,这在技术上倒是好事。”
刘院想了想,“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三个各有所长,正好分管不同的工作,他负责医疗,你负责行政后勤,我总管,倒也省得在分管工作上有异议。”
郑亦明低头喝茶,廖院也是精明的,许永唯上任之前先和刘院敲定,到时许永唯初来乍到,也不能提什么意见,大体上这样分是天经地义,但是提前议好,却也有点儿……
见谈到这些事情,郑亦明能避则避,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站起来说,“你们再坐一会,我先下去看看,到时再给电话你们。”
刘院点头,“提前些给电话我。”郑亦明几时都够醒目,而且很低调,确实是他合作过难得的人才。
郑亦明来到医院大门口,见马天云正站在门口翘首望着来路,见他来了,露出笑容,“小谢在会议室,我下来看着,怕他们提前来了,没人候着。”
郑亦明再次看表,“应该快下高速了。”拨电话给叶芳玲,叶芳玲一听是他,笑着说,“郑主任有心灵感应么?我正要打给你,马上下高速了。”
郑亦明和她因公事经常有接触,那是位爽利的姑娘,于是也笑,“你们几位气场强大,所以感应到了,行,一会见。”
郑亦明拨电话给刘院,一会刘院和廖院还有黄正德等几个职能的负责人都下来了,一并和他站在门口等着,马天云走近他身边,小声说,“我先上去准备。”
郑亦明点头,一堆人在热烈聊天,他退后半步,略站在后面一点,目光注意着来路,不知道这次他们会开什么车来,卫计局早已经车改,没有了公务车,他昨天致电问过是否要派车接,人事科长说不用麻烦,他们开自己的车来。
一会有部黑色途锐停了下来,叶芳玲从副驾驶位置上敏捷地跳了下来,郑亦明打算上前去开后车门,手刚扶上车门,那边就开了,他略退开一步,见车上先是穿着淡灰色西裤的长腿伸了出来,黑色皮鞋样子简单,可做工与材质都上好,配着西裤挺优雅的,进而车门大开,有人下车,他没察觉郑亦明正站在车侧,他下车后往后退一步,打算迎里边的人出来,这一步却正好踩在郑亦明脚上,他一收力便站立不稳,郑亦明赶紧扶上他的肩膀定住身体——下来的正是许永唯。
许永唯转过头来,几乎相同的身高,让他们眼睛就那么近距离地对上,只见郑亦明的脸,那么近,带着淡淡的微笑,眼里却平静无波,一切就像和他没关系一样,他虽在其中却像个看戏的人,他甚至看到了最深处埋藏着的淡淡嘲讽,许永唯怔了一下,这人只怕就是办公室主任郑亦明了,据说八面玲珑,在燕云谁也不靠,是中立派,是他打算争取的人物,郑亦明手上稍用了用力,示意局长还未下车,许永唯微微一笑,如拔云去雾,透出丝阳光气来,眼睛很明亮,眼神很坚韧甚至有些锐利,郑亦明想,这就是许永唯了,没想到他这么年轻,也就四十岁左右,比他见惯的领导人物少了些圆滑,多了些锐气。
他整个人就站在他前面,贴得太近了些,郑亦明再退开一步,下意识地,他的腿真长,他自嘲地哂笑自己,本能真是要不得,见个稍周正的男人会下意识地看人腿长不长,见许永唯又快速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回身用手抵着车门上框,让罗局陈科下来。
过了很久,郑亦明还记得初见面的那一刻,许永唯看他的那一眼,有好奇,有探究,还有点什么,是了,末了他的眼光在他的腰腹间掠过,那人平静睿智的眼神下掩藏着头狼般的欲望,是赤/裸/裸的掠夺和占有。
刘院已经上来,他再度退开,那几人如潮水般围上罗副局长和陈科,许永唯叶芳玲站在旁边,刘院和罗局寒喧着大力握手,廖院也和陈科握着手,都是老相识,闲聊两句刘院便领着到他们往办公室的休息室而去,郑亦明和刘院点头示意,便往会议室而来。
郑亦明看表,九点半,十点正式会议,参会人员提早十分钟到场,时间还算尚早,再度看了眼他们,只见许永唯夹在人群中,从后面看,发脚修得十分齐整干净,连带着他整个人,也显得干净利落,他点了支烟眯着眼抽起来,希望这是一位好的合作对象,也希望他们三位院长能够好好揉合,省得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干笑了下,暗骂自己天真,自古以来,这种关系一向是对立关系,他这夹心饼,当定了。
他扔掉烟头,往会议室而去,进去见桌椅摆得整整齐齐,矿泉水也已经摆好,主席台上座位牌放置得规规矩矩,办公室工作就是这样,无处不在的规矩,又无处不在的变通。
马天云在旁边的书桌上摆着签到本,郑亦明过去先签了自己的名字,交待她,“一会点一点到会人数,只计算我院的工作人员,包括主席台上的院长他们,也把请假的人员写下来。”
马天云点头。
“你和小谢不纳入计算,不参加投票,到时帮叶芳玲发票计票。”郑亦明再次吩咐。
谢小伟自觉地站于一旁,等会要指引与会人员入坐。
见没多大问题,陆陆续续有人已经来了,点头招呼,也有人问,什么事啊,郑亦明笑笑,一会就知道了,先打招呼是一回事,正式说又是另一回事,程序上,一定要照足做,多了少了都不行,这就是所谓的规矩。
没多久,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签到坐好,嗡嗡的小声谈话声。
九点五十八分,刘院带着罗局陈科等来了,两位院长和罗局陈科还有许永唯都在主席台坐好,今天的会议其实是由卫计局主持的,所以郑亦明和叶芳玲一并坐在第一排,叶芳玲小声对郑亦明说着一会工作的安排,许永唯淡定地坐在上面,偶尔和身边的陈科交谈一两句,平静地扫视着场内,眼光扫到郑亦明时略微停顿了一下,继而又继续平扫过去,郑亦明微微掀了掀嘴角,不由想起黄正德说的,看面相是个厉害的,看着他棱角分明,略显凌厉的脸,不由默默地同意黄科的看法。
会议乏善可陈,投票后马天云谢小伟配合着叶芳玲收票点票,计票结果不当场公布,会后直接带回卫计局,郑亦明在一旁边看着,最后要在计票结果上签名确认,叶芳玲给了他一份已经打印好许永唯任职的公示通知,上面盖着卫计局的大红印戳——他嘴角微抽,叶芳玲敏感地捕捉到了,她低声道,“本来要回去再打印盖章的……”郑亦明抬手示意她打住,笑笑,“你们都挺辛苦的了。”顺手就把那公示通知夹在笔记本中间,明天再拿出来给谢小伟扫描,到时挂本院官网公示,还要同时贴份纸质的在行政楼公示栏。
罗局他们离场的时候,郑亦明正在低头签名确定,有人站在他身边,他抬头,见许永唯朝他微笑,可见心情非常好,“辛苦了。”
郑亦明笑得十分职业化,“本职工作。”
许永唯想说些什么,却只是站了一会,什么也没说走了,只留下极淡的松香味,郑亦明皱了皱鼻子,摇头,继续看马天云做收尾工作。
会后又找了几个人谈话,听取他们对许永唯的认识,他是否适合任燕云医院副院长一职,这些人,大部分人与许永唯并没有交集,所以可见评价是何其的虚浮,不过大家都配合说些好话就是,德能勤绩四项全能,何况这些人郑亦明也提前敲过边鼓了——有时郑亦明很怀疑自己从学校出来是否正确,就好像是从烂泥潭陷入了沼泽地,以前只是踩进一只脚而已,而现在,只怕是全身陷入无法自拔,他嘲讽地微笑,人生何处不如是,都说人生如戏,人人都在表演,他站在台上,哪怕是在角落,亦概莫能外。
次日叶芳玲把许永唯的资料发了过来,要写干部任免审批表、考察材料、任职申请等等,郑亦明留意到,他的婚姻状态是离异,有一儿子许卫在上海复旦大学读财经,郑亦明本能地多看一眼,不过这年头婚姻状态已经不是任职干部的条件了,他也离婚了,不然也不会来到燕云医院。
郑亦明的婚姻破裂表面上是谢海美出轨,其实他知道自己问题很大,一直以来太过于冷淡妻子,他给得了她优裕的生活条件,给得了她尊重,给得了她亲情,唯独给不了激情,谁让他是“改邪归正”的基佬呢,当年在广州,他玩得有多疯,那么,这些年他就有多平静,玩够了,玩厌了,他以为他戴上面具,再装得笔直笔直的,可以从此在另外一个城市,告别前尘旧事,过上大家希望的所谓“正常”生活,直至黄土掩埋,可生活总是毫不留情,把他经营多年的太平假象撕得粉碎。
第五章 前尘旧事
而谢海美却是那种富有激情内心世界丰富而敏感的女子,十几年来,他一直没有给予过她想要的激情和浪漫,当有人给予她这些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般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郑亦明很迟钝,他和谢海美是同事,都在石街中学任职,他是语文老师,她是美术老师,石街镇是五山市最富裕的镇,石街中学福利优厚,年终的奖金更是让全市的老师都眼红,吸引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因为学校教学质素很高,比市里的一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工作单位好,相处一直相敬如宾,连架都没吵过,一起去超市,一起接孩子,一起去散步,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谁想到会看走眼呢。
那一天郑亦明连讲了两节课,口干舌燥的,下课后就急急就往办公室冲去,他泡着胖大海水备着呢,兜头冲进去的时候同事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老师A说,“我今天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谢海美从阿伟宿舍里匆匆出来,才六点多钟耶!”
老师B说,“我晨跑时早就见过啦,这都不是什么新闻了。”
教师A说,“阿伟是体育老师,又年轻,肯定够劲啊……”继而笑得甚是猥琐。
老师C说,“郑老师怎么想的呢?”
郑亦明正好冲进来,他们个个面面相觑,到底是知识分子,脸皮比长舌妇还是薄上一两分,背后说人终是与为人师表的光辉形象不那么相衬,郑亦明笑笑,“郑老师不知道呢,真是谢谢你们啦。”
郑亦明放下捧着的教案,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瓶水,浮起的烦躁与郁闷皆如尘土般纷纷扬扬落下,他朝他们诚恳地笑了笑,他们也尴尬地笑笑,各自低头装模作样地忙活起来,回到家里,郑亦明到厨房准备晚饭,没多久谢海美回来了,郑亦明观察之下才发觉,老婆脸上是有了光彩,上了淡妆,和旧日有些不同,有了几许娇羞妩媚,和郑亦明打过招呼后便去洗漱了,出来时那几许妩媚便没了。
晚饭过后,女儿郑雪进了房间写作业,谢海美在洗碗,郑亦明在帮忙着收拾厨房,郑亦明问:“小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谢海美手上一滑,拿着的碗摔了个粉碎,“你听谁说的?”
“谁说不重要,到底是不是真的?”郑亦明心平气和地。
“真的。”谢海美的眼泪掉下来,蹲下来去拣破碗的碎片,郑亦明拉住她,“别动,一会割到手了,我去拿扫把。”
郑亦明小心地每一个角落地扫了,不遗落一块碎片。
谢海美看着他慢慢地挪开杂物,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清扫碎瓷片,心里突然生了寒意。
谢海美站起来,一把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伸出拳头就是乱捶,“郑亦明,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你老婆去偷人了!你还是这样淡定!!你是不是人来的!”谢海美趴在他胸前大哭,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郑亦明有些漠然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挺卑鄙的,她揪着他的衣服大力摇晃,“郑亦明,你没人性!没人味!你现在就应该拿刀砍了我,再去砍了那奸夫!”
他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她,她渐渐平息下来。
郑亦明抽了纸巾给她擦干净眼泪鼻涕,“小美,只要你告诉我一声就行,我放你自由就是,何苦偷偷摸摸,反而搞得人尽皆知?”
谢海美慢慢平静下来,站在洗手台前,勾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恨恨地瞪着他说,“这么多年,我的心也冷了,我都怀疑我是睡在仿真机器人身边,你什么错都挑不出来,唯一的就是,你没点人情味,就算是颗石头,这么多年也捂热了,可你……够了,”她像放下重担,一下子颓然,“再扯些什么都没意思了,就这样吧,我们分开吧。”
决定了离婚便是杂事了,然后是两边家庭的轮番劝解,奈何俩人都很坚决,所以旁人也没多少立场了。
然后是离婚,财产分割,女儿郑雪跟着谁的问题。
女儿郑雪觉得老爸很没用,老婆出轨都不敢怒不敢言,愤而跟了老妈,财产一套房子,他给了谢海美,毕竟女儿也要住,何况他也想离开了,人人看他就像看着武大郎,再好涵养也没劲,所以他开口要车子,那是辆十几万的车子,已经开了四五年,剩下的价值算极都有限,谢海美觉得内疚,说存折上的钱给你吧,他笑笑推回去,给女儿上大学吧,如果还有剩下,给她做嫁妆。
谢海美的大哥谢海天在家很有威严,与郑亦明关系一向不错,他也一向随着妻子叫他大哥,大哥一向很有大哥范,当然也可能和他的职位有关系,是位严肃而威严的人,对于妹妹要离婚找幸福,他专门来找了郑亦明,那天郑亦明刚刚上完高三毕业班的课,身心俱疲,对于旁人的眼光虽然不在乎,可是看见谢海天严肃地站在他办公室门外走廊等他的时候,脸还是不由地黑了。
“你们家还有什么要说的?”他语气很不好,大哥也没叫,当然以后也没理由叫了。
谢海天见他生气脸上反而放松了些,“出来说几句吧。”
他默默地跟着谢海天来到校园外人行道,人行道边栽着一排木棉,不是花期,没有壮硕艳丽的花朵,枝叶零落,太阳几乎毫无遮掩地直直地照射着,因为他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所以外面没什么人,只有学校里嘈杂的声音传来,有种奇妙的寂静里的令人安然的嘈音,谢海天停下来,他的车子远远地在前方停着。
“阿明,你们真的要离婚?”谢海天看着他,有真切的关心之意。
郑亦明却觉得讽刺,他是一个大男人,后知后觉也就罢了,戴着那么大顶的绿帽子,你还问我要不要离婚?他不是怪谢海美要和他离婚,而是把他男人的尊严践踏在脚下碾碎,其实只要和他开口,他有什么理由不放她走?
所以郑亦明嘲讽地笑着看着他,“你觉得不应该离吗?”
谢海天看着他,转瞬便掩饰地低下头,尴尬地拿出烟打算点上,摸来摸去却找不着火机,愈加尴尬。
郑亦明拿出火机给他点上,俩人凑得很近,郑亦明低着眉,睫毛小扇子似地微微颤动着,谢海天猛地吸了口烟,烫着了似的退开一步,“没得挽回了?”
郑亦明点头,“我给不了她的东西,别人能够给她,是好事,何况一场夫妻,我也希望她有更好的日子过。”
谢海天无言,良久,只好说,“对不起。”
郑亦明摇头,诚实地,“其实是我亏欠她的。”
谢海天蹙眉,长长地吐了口烟,“往后有什么打算?”
郑亦明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透过铁栏杆看球场里打球的学生们,又想到刚才上课个别学生不屑的眼光,他的事,已经是全校第一丑闻,当然不可能仅流传于老师间,他苦笑,他已经斯文扫地,似乎不应该再腆着脸站在讲台上讲《春江花月夜》了,他即便脸再大,也有HOLD不住的时候。
“换个环境吧。”他懒懒地。
“想去怎么样的地方?”
“安静一些,简单一些的,不想做老师了。”郑亦明随口说。
这时谢海天的司机小李拿着手机跑过来,郑亦明知道那是他的工作手机,于是稍稍避开一些,走到木棉树后去抽烟。
见谢海天蹙着眉讲了两句便把手机递回给小李,小李远去了,郑亦明靠着木棉树,树上的突出钉子拟的疙瘩硌着得他生痛,他却不想离开,麻木太久的人生,痛也是一种难得的感受,他记得谢海美在家里乱扔东西的时候,东西扔在地上,或碎裂,或崩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无动于衷地安静站着,平静地等着她发泄完毕,她哭着骂他,说他没有人味,没人性,他眯着眼朝着上空吐了个烟圈,她终于找到有人味的人了,真是功德一桩,可以去庙里还神了。
回过神来,却看见谢海天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有掩不去的关切,郑亦明朝他嘲讽地笑笑,“怎么啦?怕我想不开?得了吧,不至于,我能有什么事?你忙去吧,这事已经定局,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海天无奈地,收下要劝他的话,目光转向操场内嬉闹的学生们,不容置疑地,“你还是叫我大哥吧。以后……我还是你大哥。”
郑亦明认真地看了他一会,见他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十几年婚姻,一起的无数共聚,想来是无法做陌生人的,大哥便大哥罢。
郑亦明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学校宿舍,再和谢海美到民政办理了手续,换了个紫红色的本本,吃了餐散伙饭,吃饭期间女儿郑雪全程臭着脸,对她爸恨铁不成钢,女儿大了,不再是要爬他身上骑马马的小可爱,青春期叛逆,浑身都是刺,动不动就炸起,不像他又不像谢海美,他叹口气,也没打算对她进行青春期教育,到底自家姑娘底子不错,翻不出大浪来,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学校的同事们听到他离了婚,直言说是要请酒,中年男人三大喜事之一,升官、发财、死老婆,虽然不是死老婆,离婚也等同了,要不怎么有句,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呢。
他觉得啼笑皆非,可还是和他们上酒店搓了一顿,被他们灌得五迷三道的,所幸还记得埋单,所以算是皆大欢喜,谢海美得了爱她的人,对他而言,也算是喜事,总算是从婚姻中解脱了,装了那么多年,回复散漫形骸,放荡似乎是没劲头了。
而谢海美却是那种富有激情内心世界丰富而敏感的女子,十几年来,他一直没有给予过她想要的激情和浪漫,当有人给予她这些的时候,她义无反顾地飞蛾扑火般扑了过去,不管不顾地,郑亦明很迟钝,他和谢海美是同事,都在石街中学任职,他是语文老师,她是美术老师,石街镇是五山市最富裕的镇,石街中学福利优厚,年终的奖金更是让全市的老师都眼红,吸引了很多优秀的人才,因为学校教学质素很高,比市里的一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在外人看来,他们工作单位好,相处一直相敬如宾,连架都没吵过,一起去超市,一起接孩子,一起去散步,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谁想到会看走眼呢。
那一天郑亦明连讲了两节课,口干舌燥的,下课后就急急就往办公室冲去,他泡着胖大海水备着呢,兜头冲进去的时候同事们正讨论得热火朝天,老师A说,“我今天早上去买菜的时候,看见谢海美从阿伟宿舍里匆匆出来,才六点多钟耶!”
老师B说,“我晨跑时早就见过啦,这都不是什么新闻了。”
教师A说,“阿伟是体育老师,又年轻,肯定够劲啊……”继而笑得甚是猥琐。
老师C说,“郑老师怎么想的呢?”
郑亦明正好冲进来,他们个个面面相觑,到底是知识分子,脸皮比长舌妇还是薄上一两分,背后说人终是与为人师表的光辉形象不那么相衬,郑亦明笑笑,“郑老师不知道呢,真是谢谢你们啦。”
郑亦明放下捧着的教案,咕咚咕咚地喝下一大瓶水,浮起的烦躁与郁闷皆如尘土般纷纷扬扬落下,他朝他们诚恳地笑了笑,他们也尴尬地笑笑,各自低头装模作样地忙活起来,回到家里,郑亦明到厨房准备晚饭,没多久谢海美回来了,郑亦明观察之下才发觉,老婆脸上是有了光彩,上了淡妆,和旧日有些不同,有了几许娇羞妩媚,和郑亦明打过招呼后便去洗漱了,出来时那几许妩媚便没了。
晚饭过后,女儿郑雪进了房间写作业,谢海美在洗碗,郑亦明在帮忙着收拾厨房,郑亦明问:“小美,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谢海美手上一滑,拿着的碗摔了个粉碎,“你听谁说的?”
“谁说不重要,到底是不是真的?”郑亦明心平气和地。
“真的。”谢海美的眼泪掉下来,蹲下来去拣破碗的碎片,郑亦明拉住她,“别动,一会割到手了,我去拿扫把。”
郑亦明小心地每一个角落地扫了,不遗落一块碎片。
谢海美看着他慢慢地挪开杂物,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清扫碎瓷片,心里突然生了寒意。
谢海美站起来,一把揪着他胸前的衣服,伸出拳头就是乱捶,“郑亦明,你怎么什么时候都这么冷静!你老婆去偷人了!你还是这样淡定!!你是不是人来的!”谢海美趴在他胸前大哭,脸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郑亦明有些漠然地看着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挺卑鄙的,她揪着他的衣服大力摇晃,“郑亦明,你没人性!没人味!你现在就应该拿刀砍了我,再去砍了那奸夫!”
他伸手轻轻地抱住了她,她渐渐平息下来。
郑亦明抽了纸巾给她擦干净眼泪鼻涕,“小美,只要你告诉我一声就行,我放你自由就是,何苦偷偷摸摸,反而搞得人尽皆知?”
谢海美慢慢平静下来,站在洗手台前,勾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会恨恨地瞪着他说,“这么多年,我的心也冷了,我都怀疑我是睡在仿真机器人身边,你什么错都挑不出来,唯一的就是,你没点人情味,就算是颗石头,这么多年也捂热了,可你……够了,”她像放下重担,一下子颓然,“再扯些什么都没意思了,就这样吧,我们分开吧。”
决定了离婚便是杂事了,然后是两边家庭的轮番劝解,奈何俩人都很坚决,所以旁人也没多少立场了。
然后是离婚,财产分割,女儿郑雪跟着谁的问题。
女儿郑雪觉得老爸很没用,老婆出轨都不敢怒不敢言,愤而跟了老妈,财产一套房子,他给了谢海美,毕竟女儿也要住,何况他也想离开了,人人看他就像看着武大郎,再好涵养也没劲,所以他开口要车子,那是辆十几万的车子,已经开了四五年,剩下的价值算极都有限,谢海美觉得内疚,说存折上的钱给你吧,他笑笑推回去,给女儿上大学吧,如果还有剩下,给她做嫁妆。
谢海美的大哥谢海天在家很有威严,与郑亦明关系一向不错,他也一向随着妻子叫他大哥,大哥一向很有大哥范,当然也可能和他的职位有关系,是位严肃而威严的人,对于妹妹要离婚找幸福,他专门来找了郑亦明,那天郑亦明刚刚上完高三毕业班的课,身心俱疲,对于旁人的眼光虽然不在乎,可是看见谢海天严肃地站在他办公室门外走廊等他的时候,脸还是不由地黑了。
“你们家还有什么要说的?”他语气很不好,大哥也没叫,当然以后也没理由叫了。
谢海天见他生气脸上反而放松了些,“出来说几句吧。”
他默默地跟着谢海天来到校园外人行道,人行道边栽着一排木棉,不是花期,没有壮硕艳丽的花朵,枝叶零落,太阳几乎毫无遮掩地直直地照射着,因为他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所以外面没什么人,只有学校里嘈杂的声音传来,有种奇妙的寂静里的令人安然的嘈音,谢海天停下来,他的车子远远地在前方停着。
“阿明,你们真的要离婚?”谢海天看着他,有真切的关心之意。
郑亦明却觉得讽刺,他是一个大男人,后知后觉也就罢了,戴着那么大顶的绿帽子,你还问我要不要离婚?他不是怪谢海美要和他离婚,而是把他男人的尊严践踏在脚下碾碎,其实只要和他开口,他有什么理由不放她走?
所以郑亦明嘲讽地笑着看着他,“你觉得不应该离吗?”
谢海天看着他,转瞬便掩饰地低下头,尴尬地拿出烟打算点上,摸来摸去却找不着火机,愈加尴尬。
郑亦明拿出火机给他点上,俩人凑得很近,郑亦明低着眉,睫毛小扇子似地微微颤动着,谢海天猛地吸了口烟,烫着了似的退开一步,“没得挽回了?”
郑亦明点头,“我给不了她的东西,别人能够给她,是好事,何况一场夫妻,我也希望她有更好的日子过。”
谢海天无言,良久,只好说,“对不起。”
郑亦明摇头,诚实地,“其实是我亏欠她的。”
谢海天蹙眉,长长地吐了口烟,“往后有什么打算?”
郑亦明眯着眼睛想了一下,透过铁栏杆看球场里打球的学生们,又想到刚才上课个别学生不屑的眼光,他的事,已经是全校第一丑闻,当然不可能仅流传于老师间,他苦笑,他已经斯文扫地,似乎不应该再腆着脸站在讲台上讲《春江花月夜》了,他即便脸再大,也有HOLD不住的时候。
“换个环境吧。”他懒懒地。
“想去怎么样的地方?”
“安静一些,简单一些的,不想做老师了。”郑亦明随口说。
这时谢海天的司机小李拿着手机跑过来,郑亦明知道那是他的工作手机,于是稍稍避开一些,走到木棉树后去抽烟。
见谢海天蹙着眉讲了两句便把手机递回给小李,小李远去了,郑亦明靠着木棉树,树上的突出钉子拟的疙瘩硌着得他生痛,他却不想离开,麻木太久的人生,痛也是一种难得的感受,他记得谢海美在家里乱扔东西的时候,东西扔在地上,或碎裂,或崩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他无动于衷地安静站着,平静地等着她发泄完毕,她哭着骂他,说他没有人味,没人性,他眯着眼朝着上空吐了个烟圈,她终于找到有人味的人了,真是功德一桩,可以去庙里还神了。
回过神来,却看见谢海天微微皱着眉头看着他,有掩不去的关切,郑亦明朝他嘲讽地笑笑,“怎么啦?怕我想不开?得了吧,不至于,我能有什么事?你忙去吧,这事已经定局,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海天无奈地,收下要劝他的话,目光转向操场内嬉闹的学生们,不容置疑地,“你还是叫我大哥吧。以后……我还是你大哥。”
郑亦明认真地看了他一会,见他表情认真,不似玩笑,十几年婚姻,一起的无数共聚,想来是无法做陌生人的,大哥便大哥罢。
郑亦明把自己的行李搬到了学校宿舍,再和谢海美到民政办理了手续,换了个紫红色的本本,吃了餐散伙饭,吃饭期间女儿郑雪全程臭着脸,对她爸恨铁不成钢,女儿大了,不再是要爬他身上骑马马的小可爱,青春期叛逆,浑身都是刺,动不动就炸起,不像他又不像谢海美,他叹口气,也没打算对她进行青春期教育,到底自家姑娘底子不错,翻不出大浪来,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了。
学校的同事们听到他离了婚,直言说是要请酒,中年男人三大喜事之一,升官、发财、死老婆,虽然不是死老婆,离婚也等同了,要不怎么有句,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呢。
他觉得啼笑皆非,可还是和他们上酒店搓了一顿,被他们灌得五迷三道的,所幸还记得埋单,所以算是皆大欢喜,谢海美得了爱她的人,对他而言,也算是喜事,总算是从婚姻中解脱了,装了那么多年,回复散漫形骸,放荡似乎是没劲头了。
第六章 同病不怜
跟着是放暑假,郑亦明开着他那部破车啷当啷当地去了青海,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没有人在身边指手划脚,没有人吵着吃不好,睡的地方不够干净,没有人嫌爬山太累,他随意在青海乱转,青海宽广的草原,自由自在的羊群,高远湛蓝的天空,让他的心境也宽广起来,世事如浮云,人生有几长,往后,就享受生活罢。
在七一冰川山脚,郑亦明接到谢海天的电话,信号很弱,断断续续听到他的声音,“明……你……在哪里?……你是不要想要换单位啊?”
他看着光秃秃灰褐色的远山,山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暗褐色的石块沙土,曾经那里有冰封着,晶莹剔透,有最美的风光,现在依旧可见雪线分界痕迹,高原太阳很耀眼,他坐在草地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拔着草,眯着眼,“对啊,大哥,你不知道这里有多美,没有什么人,只有无尽的山、草原、蓝天白云,真想就在这里老去啊。”
手机沙沙声,他不知道谢海天听到没听到,听到又是听到几多,只听谢海天轻扬的笑声,他包容地,“好,慢慢玩……。” 后面还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了。
他抬头朝七一冰川望去,阳光下,冰川雪白,闪着冷冷无垠的光,有无限的吸引,他背上背包,背包里有水、朱古力和能量棒等,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山顶上的冰川走去。
这一天,他登上了五千米,摸到了最洁白也许存在了无数年的冰川,那一刻,他的心也沉淀下来,和大自然一比,人类总是如此渺小,在二亿年的冰川面前,你又有什么愁绪可言,什么郁闷值得一提的,休息时他呈大字型躺在石板上,任由最洁净的阳光洒在身上,看着似银河倒挂的冰川,心里一片宁静,亿万年过去,山峰依旧,冰川还在,多少人类却湮灭于时空中,再也无迹可寻,自己的那点儿破事,还有什么可纠结的,他心里一片空明,真想自此在山下牧羊,了此余生。
哈,青海的羊不用牧,漫山遍野自由自在奔跑,比人活得潇洒。
回到石街中学,他碰见教导主任,老头子微笑地看着他,“郑老师,你就脱难了,去了好地方,别忘了我们学校。”
郑亦明有些奇怪,朝他点点头,“什么话呢,忘了谁也忘不了我们学校,我可把我的青春奉献给她了。”
老头笑,“比我强些,我可把生命都要奉献给她了。”
郑亦明和他分别,回到宿舍,放下行李,把脏衣服拿出来扔到洗衣机里去洗,就听到手机响,他拿过手机一看,是谢海天,“大哥,才回来你的电话就来了,闻到我牛肉干的香味了吗?”
谢海天爽朗地笑,“有空出来吗?”
郑亦明看看时间,也快吃晚饭了,“有,好久没吃粤菜,很怀念了。”
“那到荷苑吧。”
郑亦明才回来,觉得全身湿腻不好受,便冲了个凉,换了身干爽衣服才感觉舒服些,从气温宜人的青海回来,对广东又闷又热湿腻的天气很不适应,他拿了两包牦牛牛肉干,便下楼而来,却看见谢海天的车子停在前面,他走过去轻敲车窗,见谢海天正放平了坐椅在睡觉,听声音立马警醒地坐起来,按下车窗朝他微笑,“上车吧。”
郑亦明坐上去,把牛肉干丢给他,谢海天接过认真看了看才放到后座去,“累不累?”
“挺好的,旅行是放松。”
谢海天笑笑,开车前往荷苑,荷苑在石街镇郊外,石街镇是五山市的水乡,有不少河流和鱼塘,荷苑原身就是鱼塘改建而成,鱼塘种了荷花,养了睡莲,养着锦鲤和普通的鲤鱼,锦鲤是观赏的,鲤鱼是随点随捞的食材,同样的游得优哉游哉,不思考未来命运的话,其实是可以活得一样快乐的。荷塘四周搭了一个个的小屋子,又用竹子搭了栈道,倒也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来到小屋,郑亦明走到搭出的小阳台前抽烟观荷,由着谢海天点菜,在谢海天面前,他总是放松的,把一切可以交给他的信任,他看着荷塘零落的荷花,惋惜地说,“荷花都开败了,没想到我出去一趟,倒把花期错过了。”
郑海天走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郑亦明接过来,抬眼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他笑,“刚才叫服务员拿来的,你来了不是都喜欢喂鱼的吗?”
郑亦明把面包撕开了,偶尔丢一片下去,肥美的鲤鱼从四处聚拢而来,摆着尾张着嘴抢着面包屑,卷起层层水纹。
谢海天站在他身旁,看着荷叶累累的荷塘,又看了看晒黑的他,“这一期错过了,总有下一期。”
郑亦明喟叹,“又得等一年了。”
谢海天微笑,“我陪你等呗。”
郑亦明撒出一把面包碎屑,看着肥硕的鲤鱼扭着聚拢而来,又看了看远处的荷塘,“现在倒也还有零落几朵,酸儒最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我不是那酸人,享受不来,我是俗人,还是喜欢满池挨挨挤挤的荷花。”
“明年再看呗,或者往北些的地方,比如湖南湖北或安徽一带,应该正盛放。”谢海天点了支烟,看着支愣着的莲蓬,想说要看就飞过去,倒也不难,但终是没有说,只是长长地吐了口烟。
“无所谓啦,我只是随口一说,大哥,特地叫我,可有事?”郑亦明撒下手里最后的面包屑,鱼儿欢快地抢食,鱼儿那么欢快,难道是因为遗忘得快,郑亦明笑了笑,觉得自己幼稚起来。
“之前听你说想走,是不是真的?”
“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境。”
“有什么要求?”
“没。越快越好,我不想留在这里被人继续看猴戏。”
“我帮你想想看,是不想做老师了吗?”
郑亦明点头,“换个活法吧。”
吃饭后没多久,谢海天打电话给他,“去医院有兴趣吗?”
“去医院我能干什么?”郑亦明奇怪地。
“办公室,就是写写东西,文件的上传下达什么的,算起来也是你的本行,就是中文专业的人干的事。”谢海天说。
“行。”郑亦明干脆地,“别让你为难就行。”
“你的事,哥怎么会为难。先干着吧,不喜欢到时再换呗。”谢海天也很干脆。
过了几天,谢海天的司机小李送了部车子过来,所有手续齐备,上好牌,保险也买了,说是谢海美折给他的财产,一辆霸道,算算价钱也没多值钱,比他给她的存折里的钱还要少些,所以郑亦明没矫情,收了。
调动的事很快就有了下文,是到燕云医院任办公室职员,没多久就让他升了办公室主任,算是小官一个,只是这工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些,猫腻也不少,不过他一向的习惯是保持着中立、低调,后面又站着谢海天,日子过得倒也不坏,如果愿意混日子,燕云医院确实是个好混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混着混着二年就过去了,现在又迎来了新的上司,副院长许永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注定的吧。
郑亦明把许永唯的任职材料丢给马天云去写,马天云麻辣爽利,做事是一把好手,起码分掉他大半担子,有次他听到她在和谢小伟抱怨,“我们医院,把女人当男人使,我天天累得狗一样。”
谢小伟笑,“好像没把我们男人当禽兽使,这不,正好体现男女平等了。”
马天云笑,“倒也是。不过我们办公室有一个好,没是非,做多点也值得了。”
郑亦明听到也只是笑笑而已,能够有这两个得力手下,是他的运气,这在各单位办公室都是少见的,稍微好些的单位,塞了不少关系户,不会做事,尽会搞事,硬是把工作地方搞成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
马天云接过材料,浏览了一下,“咦”了一声,郑亦明停下脚步,“有什么问题吗?”
马天云说,“他居然是少数民族,是土家族人。”
郑亦明之前倒没留意到,转而一想,他来自湘西某少数民族自治县,是土家族很正常,便笑笑,“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医院不是还有壮族和畲族的?”
马天云挠头,“是哦。”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做办公室,要定得下性子来。”
马天云忙道,“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郑亦明想了一会,“也没什么特别的,按老规矩就行了。”
马天云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得令!”
郑亦明笑笑走了出来,行政楼外的玉兰树下是个小花园,以一圈冬青树作围墙分隔着一小块空地,里边种有扶桑和绿萝,他出来透气都会到这小花园,顺便抽支烟,自从禁烟后,他就想着不能在办公室抽烟,可是大家都无视这个,都爱来他这边的休息室,搞得整天乌烟瘴气的,没办法他一个人抽烟的时候,都跑到外面去,禁烟工作还是办公室在牵头搞的,本来是防保科的事,可疾控职能剥离后防保科就再没有疾控人员了,控烟是没油水没政绩又得罪人的工作,推来推去推到办公室头上,他只好又接下控烟的工作,让他一个烟民负责控烟工作,也是挺搞笑的。
林芳华穿着条花裙子走过,他故意打量两眼,“哟,新裙子呀,穿得越发年轻了。”
“切,假话一堆堆,你想说的是黄瓜又刷绿漆,装嫩了吧。”林芳华说着便走了进来。
郑亦明带点儿邪气地朝她吐了口烟,“你哪里要装,你本来就嫩。”
林芳华靠过来,肩膀撞了撞他,小声说,“爆点新院长的料来听听?”
郑亦明笑,“你们都当我这是情报中心呐,其实正好相反,什么都是正式决定了才到我那,所以我其实是最后才知道的,哪有什么料好爆。”
林芳华朝他眨眼,虽然人到中年,倒也风韵犹存,神秘地,“听说他离婚了。”
“切,我哪知道他离不离婚,可这年头,离婚不算什么了吧,喂,林妹妹,你该不是在映射我吧,我可是离婚老男人哦。”
“去,你离婚全世界都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都没见你再娶一个,要不要我介绍一个?我手下有一百多个护士,什么样的都有,资源可不是一般的多哦。”
“转行做媒婆了啊?”
“兼职而已,我这不造福人类嘛,医院女多男少,我得为我手下的姑娘们谋福利啊。”
“围城出来的人哪还会往里钻,我现在多自由自在,不好吗?”
林芳华拉远些距离歪着头打量他,“也是哦,怪不得越来越年轻,脸上半条褶子也没有,敢情是采阴补阳,夜夜做新郎吧。”
“快叫你家男人来塞住你的嘴,没句好话。”
林芳华嘿嘿坏笑,“我家老公白天不用的,你少扯那么远!”
郑亦明把烟头丢进垃圾箱,“林妹妹,八多了会有皱纹的,少说多做,”他眨眨眼,“明白么?”说完转身施施然走了,“不和你扯淡,干活去了。”
林芳华重复着,“少说多做?……” ,一会回过味来,不由地顿足,在后面大叫,“喂,死郑亦明——你这个浑蛋!”
行政楼二楼办公室走廊上,许永唯站在廊上,半弯着腰,双手架在栏杆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他任由香烟燃着,微笑着看着楼下这一幕,没想到一本正经的郑亦明在熟人面前放松了是这样子的……
跟着是放暑假,郑亦明开着他那部破车啷当啷当地去了青海,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没有人在身边指手划脚,没有人吵着吃不好,睡的地方不够干净,没有人嫌爬山太累,他随意在青海乱转,青海宽广的草原,自由自在的羊群,高远湛蓝的天空,让他的心境也宽广起来,世事如浮云,人生有几长,往后,就享受生活罢。
在七一冰川山脚,郑亦明接到谢海天的电话,信号很弱,断断续续听到他的声音,“明……你……在哪里?……你是不要想要换单位啊?”
他看着光秃秃灰褐色的远山,山上什么也没有,只有暗褐色的石块沙土,曾经那里有冰封着,晶莹剔透,有最美的风光,现在依旧可见雪线分界痕迹,高原太阳很耀眼,他坐在草地上,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拔着草,眯着眼,“对啊,大哥,你不知道这里有多美,没有什么人,只有无尽的山、草原、蓝天白云,真想就在这里老去啊。”
手机沙沙声,他不知道谢海天听到没听到,听到又是听到几多,只听谢海天轻扬的笑声,他包容地,“好,慢慢玩……。” 后面还说了什么却听不清楚了。
他抬头朝七一冰川望去,阳光下,冰川雪白,闪着冷冷无垠的光,有无限的吸引,他背上背包,背包里有水、朱古力和能量棒等,他迈着坚定的步子朝山顶上的冰川走去。
这一天,他登上了五千米,摸到了最洁白也许存在了无数年的冰川,那一刻,他的心也沉淀下来,和大自然一比,人类总是如此渺小,在二亿年的冰川面前,你又有什么愁绪可言,什么郁闷值得一提的,休息时他呈大字型躺在石板上,任由最洁净的阳光洒在身上,看着似银河倒挂的冰川,心里一片宁静,亿万年过去,山峰依旧,冰川还在,多少人类却湮灭于时空中,再也无迹可寻,自己的那点儿破事,还有什么可纠结的,他心里一片空明,真想自此在山下牧羊,了此余生。
哈,青海的羊不用牧,漫山遍野自由自在奔跑,比人活得潇洒。
回到石街中学,他碰见教导主任,老头子微笑地看着他,“郑老师,你就脱难了,去了好地方,别忘了我们学校。”
郑亦明有些奇怪,朝他点点头,“什么话呢,忘了谁也忘不了我们学校,我可把我的青春奉献给她了。”
老头笑,“比我强些,我可把生命都要奉献给她了。”
郑亦明和他分别,回到宿舍,放下行李,把脏衣服拿出来扔到洗衣机里去洗,就听到手机响,他拿过手机一看,是谢海天,“大哥,才回来你的电话就来了,闻到我牛肉干的香味了吗?”
谢海天爽朗地笑,“有空出来吗?”
郑亦明看看时间,也快吃晚饭了,“有,好久没吃粤菜,很怀念了。”
“那到荷苑吧。”
郑亦明才回来,觉得全身湿腻不好受,便冲了个凉,换了身干爽衣服才感觉舒服些,从气温宜人的青海回来,对广东又闷又热湿腻的天气很不适应,他拿了两包牦牛牛肉干,便下楼而来,却看见谢海天的车子停在前面,他走过去轻敲车窗,见谢海天正放平了坐椅在睡觉,听声音立马警醒地坐起来,按下车窗朝他微笑,“上车吧。”
郑亦明坐上去,把牛肉干丢给他,谢海天接过认真看了看才放到后座去,“累不累?”
“挺好的,旅行是放松。”
谢海天笑笑,开车前往荷苑,荷苑在石街镇郊外,石街镇是五山市的水乡,有不少河流和鱼塘,荷苑原身就是鱼塘改建而成,鱼塘种了荷花,养了睡莲,养着锦鲤和普通的鲤鱼,锦鲤是观赏的,鲤鱼是随点随捞的食材,同样的游得优哉游哉,不思考未来命运的话,其实是可以活得一样快乐的。荷塘四周搭了一个个的小屋子,又用竹子搭了栈道,倒也是个附庸风雅的好去处。
来到小屋,郑亦明走到搭出的小阳台前抽烟观荷,由着谢海天点菜,在谢海天面前,他总是放松的,把一切可以交给他的信任,他看着荷塘零落的荷花,惋惜地说,“荷花都开败了,没想到我出去一趟,倒把花期错过了。”
郑海天走过来,递给他一个馒头,郑亦明接过来,抬眼有些惊喜地看着他,他笑,“刚才叫服务员拿来的,你来了不是都喜欢喂鱼的吗?”
郑亦明把面包撕开了,偶尔丢一片下去,肥美的鲤鱼从四处聚拢而来,摆着尾张着嘴抢着面包屑,卷起层层水纹。
谢海天站在他身旁,看着荷叶累累的荷塘,又看了看晒黑的他,“这一期错过了,总有下一期。”
郑亦明喟叹,“又得等一年了。”
谢海天微笑,“我陪你等呗。”
郑亦明撒出一把面包碎屑,看着肥硕的鲤鱼扭着聚拢而来,又看了看远处的荷塘,“现在倒也还有零落几朵,酸儒最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可惜我不是那酸人,享受不来,我是俗人,还是喜欢满池挨挨挤挤的荷花。”
“明年再看呗,或者往北些的地方,比如湖南湖北或安徽一带,应该正盛放。”谢海天点了支烟,看着支愣着的莲蓬,想说要看就飞过去,倒也不难,但终是没有说,只是长长地吐了口烟。
“无所谓啦,我只是随口一说,大哥,特地叫我,可有事?”郑亦明撒下手里最后的面包屑,鱼儿欢快地抢食,鱼儿那么欢快,难道是因为遗忘得快,郑亦明笑了笑,觉得自己幼稚起来。
“之前听你说想走,是不是真的?”
“嗯,想换个环境,换个心境。”
“有什么要求?”
“没。越快越好,我不想留在这里被人继续看猴戏。”
“我帮你想想看,是不想做老师了吗?”
郑亦明点头,“换个活法吧。”
吃饭后没多久,谢海天打电话给他,“去医院有兴趣吗?”
“去医院我能干什么?”郑亦明奇怪地。
“办公室,就是写写东西,文件的上传下达什么的,算起来也是你的本行,就是中文专业的人干的事。”谢海天说。
“行。”郑亦明干脆地,“别让你为难就行。”
“你的事,哥怎么会为难。先干着吧,不喜欢到时再换呗。”谢海天也很干脆。
过了几天,谢海天的司机小李送了部车子过来,所有手续齐备,上好牌,保险也买了,说是谢海美折给他的财产,一辆霸道,算算价钱也没多值钱,比他给她的存折里的钱还要少些,所以郑亦明没矫情,收了。
调动的事很快就有了下文,是到燕云医院任办公室职员,没多久就让他升了办公室主任,算是小官一个,只是这工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些,猫腻也不少,不过他一向的习惯是保持着中立、低调,后面又站着谢海天,日子过得倒也不坏,如果愿意混日子,燕云医院确实是个好混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混着混着二年就过去了,现在又迎来了新的上司,副院长许永唯,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注定的吧。
郑亦明把许永唯的任职材料丢给马天云去写,马天云麻辣爽利,做事是一把好手,起码分掉他大半担子,有次他听到她在和谢小伟抱怨,“我们医院,把女人当男人使,我天天累得狗一样。”
谢小伟笑,“好像没把我们男人当禽兽使,这不,正好体现男女平等了。”
马天云笑,“倒也是。不过我们办公室有一个好,没是非,做多点也值得了。”
郑亦明听到也只是笑笑而已,能够有这两个得力手下,是他的运气,这在各单位办公室都是少见的,稍微好些的单位,塞了不少关系户,不会做事,尽会搞事,硬是把工作地方搞成勾心斗角的是非之地。
马天云接过材料,浏览了一下,“咦”了一声,郑亦明停下脚步,“有什么问题吗?”
马天云说,“他居然是少数民族,是土家族人。”
郑亦明之前倒没留意到,转而一想,他来自湘西某少数民族自治县,是土家族很正常,便笑笑,“有什么奇怪的,我们医院不是还有壮族和畲族的?”
马天云挠头,“是哦。”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做办公室,要定得下性子来。”
马天云忙道,“是!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吗?”
郑亦明想了一会,“也没什么特别的,按老规矩就行了。”
马天云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得令!”
郑亦明笑笑走了出来,行政楼外的玉兰树下是个小花园,以一圈冬青树作围墙分隔着一小块空地,里边种有扶桑和绿萝,他出来透气都会到这小花园,顺便抽支烟,自从禁烟后,他就想着不能在办公室抽烟,可是大家都无视这个,都爱来他这边的休息室,搞得整天乌烟瘴气的,没办法他一个人抽烟的时候,都跑到外面去,禁烟工作还是办公室在牵头搞的,本来是防保科的事,可疾控职能剥离后防保科就再没有疾控人员了,控烟是没油水没政绩又得罪人的工作,推来推去推到办公室头上,他只好又接下控烟的工作,让他一个烟民负责控烟工作,也是挺搞笑的。
林芳华穿着条花裙子走过,他故意打量两眼,“哟,新裙子呀,穿得越发年轻了。”
“切,假话一堆堆,你想说的是黄瓜又刷绿漆,装嫩了吧。”林芳华说着便走了进来。
郑亦明带点儿邪气地朝她吐了口烟,“你哪里要装,你本来就嫩。”
林芳华靠过来,肩膀撞了撞他,小声说,“爆点新院长的料来听听?”
郑亦明笑,“你们都当我这是情报中心呐,其实正好相反,什么都是正式决定了才到我那,所以我其实是最后才知道的,哪有什么料好爆。”
林芳华朝他眨眼,虽然人到中年,倒也风韵犹存,神秘地,“听说他离婚了。”
“切,我哪知道他离不离婚,可这年头,离婚不算什么了吧,喂,林妹妹,你该不是在映射我吧,我可是离婚老男人哦。”
“去,你离婚全世界都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年都没见你再娶一个,要不要我介绍一个?我手下有一百多个护士,什么样的都有,资源可不是一般的多哦。”
“转行做媒婆了啊?”
“兼职而已,我这不造福人类嘛,医院女多男少,我得为我手下的姑娘们谋福利啊。”
“围城出来的人哪还会往里钻,我现在多自由自在,不好吗?”
林芳华拉远些距离歪着头打量他,“也是哦,怪不得越来越年轻,脸上半条褶子也没有,敢情是采阴补阳,夜夜做新郎吧。”
“快叫你家男人来塞住你的嘴,没句好话。”
林芳华嘿嘿坏笑,“我家老公白天不用的,你少扯那么远!”
郑亦明把烟头丢进垃圾箱,“林妹妹,八多了会有皱纹的,少说多做,”他眨眨眼,“明白么?”说完转身施施然走了,“不和你扯淡,干活去了。”
林芳华重复着,“少说多做?……” ,一会回过味来,不由地顿足,在后面大叫,“喂,死郑亦明——你这个浑蛋!”
行政楼二楼办公室走廊上,许永唯站在廊上,半弯着腰,双手架在栏杆上,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他任由香烟燃着,微笑着看着楼下这一幕,没想到一本正经的郑亦明在熟人面前放松了是这样子的……
第七章 太阳正好
马天云写好材料,把电子版发过来让他审核,他浏览了两遍,修改了部分,发给谢小伟正式行文,报给叶芳玲,叶芳玲在QQ上回他一个大笑脸,“和郑主任合作就是好,快、准、好!”
“没有狠吗?”
叶芳玲回了笑脸,“我们组织人事工作,要如春天般温暖,不需要狠。”
郑亦明也回了个笑脸。
许永唯的任职公示一个星期,当然没有收到任何投诉和意见,办公室以正式的文件汇报给局人事科。
约半个月后,卫计局正式下了红头文,任命许永唯为五山市燕云医院副院长,试用期一年。
总务科行动无比迅速地装修好办公室,比照的是刘院的规格,刘院特地嘱咐张科,和他办公室一模一样就好,连休息室的沙发和茶台都是一样的,幸亏两处茶具不一样,刘院喜欢普洱,茶具厚重些,许院喜欢绿茶,茶具也就用的是白色的薄瓷,所以郑亦明才不至于时空倒错的荒谬感觉。
许永唯哪一天正式进驻燕云医院郑亦明倒没有留意,只是有一天中午在饭堂吃饭,见许永唯拿着饭盒进来,进来目光便精准地落在郑亦明脸上,只见郑亦明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扣子只开了最上面的一个、熨贴的黑西裤,衣袖半挽,深褐色的牛津鞋,他淡淡地笑了,郑亦明你就算藏得再深也没用,我都会发现你的,你装不了了。
郑亦明瞬间汗毛竖起,像被人锁定般,但是他装作毫无知觉和旁边的人闲聊,许永唯盯着他,幽深的双眸,黑而深邃,停了也许不过一两秒,郑亦明低头拨着饭粒,嘲讽地笑了,至于么。
一会许永唯打好饭坐了下来,郑亦明看到他那双黑色皮鞋,低调却又精良,就像他,他抬头朝他礼貌地笑了一下,许永唯笑了笑,“你也在啊。”
郑亦明微勾嘴角,“好几十人也在啊。”
许永唯也不以为意,看着他的眼睛,“太座不做饭?”
郑亦明坦然地,“单身一个。”
许永唯了然地笑了下,没有再问什么,开始很斯文地吃饭。他没有套近乎说他也单身,郑亦明觉得挺好的,同事之间特别是上下级,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于是俩人默契地低头吃饭,郑亦明先吃完,起身说了声慢慢吃,只听他嗯了声,想说什么,可嘴里还包着饭,只好低头沉默,郑亦明看他这样,无声地笑了。
走出来觉得太阳有些耀眼,他伸手挡住眼睛,仰头脸朝着太阳,阳光晒在脸上,暖暖的,热热的,很舒服,然后继续朝宿舍走去,在路上他想,他到底要不要在燕云固定下来?
他记得谢海天说过他要走是可以的,前两个月还问过他一次,他无所谓地说,再呆呆看,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在哪都差不多,有人就有利益之争,有人就是江湖,反正他只是混吃等退休而已,所以就懒得折腾,虽然折腾的是谢海天,可他到底是前大舅子,一个“前”字,就已经差了三千里了,再腆着脸折腾他,似乎有些过份了。
固定下来就要买个房子了,可他还是提不起劲,就这么混着吧。
在他身后,许永唯看着他有些幼稚地脸朝太阳的样子,不禁露出了微笑,摇摇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接下来燕云的气氛很平静,刘院还是老样子,绵里藏针,几时都是笑眯眯地,下面的人有什么事和他提,他也会笑着应下,我会考虑考虑。
廖院很踏实地藏而不露,他是副职,有政绩,不是他的,所以不过就好。
郑亦明观察许永唯略有些浮躁,好几次院长办公会他都欲言又止,显然是很有想法,很想改变燕云医院一潭死水的现状,郑亦明暗想,到底没在职能负责人那一阶层工作过,对于领导阶层的做事方法还不清楚,他的路未必有他想像的好走,不过大家都不动声色,通常的会议,没有外人想像的那样,有激烈讨论,有不同意见之辩,而是会议前报到办公室,办公室拟好提议上会议,其实提上来之前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是同意还是否决,经常会议上一扯就扯到三万里外,特别是黄正德更是其中好手,善于带跑话题,谈些很热点的时事政治话题,比如哪个又双规了,如果是本省的,热烈些,本市的,那就能热好多天,他看着刘院乐于见此情景,会笑着也搭上几句,廖院也随意附和,只有许永唯皱眉,本来就凌厉的眉峰有收不住的锐气,郑亦明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习惯性地抿着嘴,越重要的会议越扯淡,可是许永唯到底还是没经历过啊,这和通常的会议可是大不同的啊。
这天院长办公会议结束后,马天云在收拾,郑亦明走出来,大家已经散了,走到楼梯时,黄正德正站在转弯处讲电话,他走到他身边时正好收了线,黄正德看看见走廊没人,和他并肩而行,“阿明,许院都来了快有三个月了吧。”
郑亦明记得下文的时间,“是,满三个月了。”
“你没觉得奇怪吗?三个月了班子分工还没换新的,还是原来的。”黄正德是老江湖,一针见血,即是架空了许永唯三个月。
郑亦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们办公室就弄这些东西的,你装什么傻?”
郑亦明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说什么呢?”
黄正德了然地笑,“也是,我们说什么都没鬼用,得他说了才算,”他指了指上面,“他的想法可真难猜。”
郑亦明忍不住唱了句,“姑娘的心事你别猜。”
黄正德大笑,“不但姑娘的心事难猜,男人的心事可更难猜。”
“男人的心事有什么难猜的,不外乎钱、权、色三样而已。”郑亦明淡淡一笑。
“草,到头来你最通透!”黄正德拍他的肩膀,“看来你也这三样啊。”
“不,我看戏而已。”
“坐山观虎斗?”黄正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只想混混日子而已,什么都不想管。”郑亦明懒懒地。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呢!”
“我就穿双雨鞋呗。”
“雨鞋也没用,照样进水。”黄正德根本不看好他的明哲保身,进了燕云医院这个烂泥潭,谁能全身而退。
下午刘院打电话叫他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他本能地想,难道是早上黄正德说的那事?他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才慢慢往院长办公室而去,路过许永唯办公室,见他正按着额头苦思着什么,似乎本能地感应到郑亦明经过,抬头朝他点了点头,郑亦明也回了个微笑,继续往院长室而去。
进去的时候黄正德也在,见他来了,笑得有些暧昧,他装作什么也不明白地坐下来,刘院给他倒了杯茶,开门见山地,“现在我们医院的院长职位全满了,之前的班子分工已经不合适,得重新进行分工,你怎么看?”
郑亦明知道他这样直接问,敷衍是不行的了,想了想便说,“拿黄泥岗医院的来参照参照?”
黄正德附和,“这主意好。”
刘院说,“这倒是个好建议,这些都有个条条框框的,拿来主义也不是坏事。”
郑亦明说,“这当然也还得结合我们医院的实际情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刘院见他上道,“那是,各医院又有不同的情况,也不能完全照搬。”
黄正德顺坡就下,“刘院你不用说是管全盘的了,就看廖院和许院分管哪方面的了,这就看看我们医院的工作需要了。”
刘院点头,“那是,阿明你回头先拟一个草稿上来,我们几个商量商量。”
郑亦明点头,“没问题。”
刘院一向不会直接表态,需要他去忖度,写了如果他看得不满意的话,再修改,这很费神,其实郑亦明很希望领导直接给明确的指示,不用他猜测圣心,不管他说白马非马还是指鹿为马,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已经有准备了,保证配合就是,说白了,他的笔就是人家的枪,就连他自己都是,人家指哪是哪,打哪就打哪。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他有些头痛地回办公室,不禁想,是不是真的要换个地方,可是,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的地方不见得比燕云医院简单,他摇摇头,收拾心情,决定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来拟班子分工。
到了办公室他打电话给黄泥岗的办公室主任,对方很爽快,立马传了电子版的班子分工文件过来,打算做参照,他捏了捏眉心,想想刘院到底想如何分工,他想他其实并不知道,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不是刘院的心腹,当然,他谁的也不是。
他决定去问问刘院的心腹。
走了两步他又疑惑起来,个个似乎都是他的心腹,可个个与廖院关系也都不错,六个职能负责人,只有他与人比较疏离,一是刘院知道他呆不长,就没打算收伏他,二是忌惮他背后的人,所以他是另类的存在,不过他一向就没表达过个人的观点,所以与他们也算相安无事。
马天云写好材料,把电子版发过来让他审核,他浏览了两遍,修改了部分,发给谢小伟正式行文,报给叶芳玲,叶芳玲在QQ上回他一个大笑脸,“和郑主任合作就是好,快、准、好!”
“没有狠吗?”
叶芳玲回了笑脸,“我们组织人事工作,要如春天般温暖,不需要狠。”
郑亦明也回了个笑脸。
许永唯的任职公示一个星期,当然没有收到任何投诉和意见,办公室以正式的文件汇报给局人事科。
约半个月后,卫计局正式下了红头文,任命许永唯为五山市燕云医院副院长,试用期一年。
总务科行动无比迅速地装修好办公室,比照的是刘院的规格,刘院特地嘱咐张科,和他办公室一模一样就好,连休息室的沙发和茶台都是一样的,幸亏两处茶具不一样,刘院喜欢普洱,茶具厚重些,许院喜欢绿茶,茶具也就用的是白色的薄瓷,所以郑亦明才不至于时空倒错的荒谬感觉。
许永唯哪一天正式进驻燕云医院郑亦明倒没有留意,只是有一天中午在饭堂吃饭,见许永唯拿着饭盒进来,进来目光便精准地落在郑亦明脸上,只见郑亦明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扣子只开了最上面的一个、熨贴的黑西裤,衣袖半挽,深褐色的牛津鞋,他淡淡地笑了,郑亦明你就算藏得再深也没用,我都会发现你的,你装不了了。
郑亦明瞬间汗毛竖起,像被人锁定般,但是他装作毫无知觉和旁边的人闲聊,许永唯盯着他,幽深的双眸,黑而深邃,停了也许不过一两秒,郑亦明低头拨着饭粒,嘲讽地笑了,至于么。
一会许永唯打好饭坐了下来,郑亦明看到他那双黑色皮鞋,低调却又精良,就像他,他抬头朝他礼貌地笑了一下,许永唯笑了笑,“你也在啊。”
郑亦明微勾嘴角,“好几十人也在啊。”
许永唯也不以为意,看着他的眼睛,“太座不做饭?”
郑亦明坦然地,“单身一个。”
许永唯了然地笑了下,没有再问什么,开始很斯文地吃饭。他没有套近乎说他也单身,郑亦明觉得挺好的,同事之间特别是上下级,还是保持距离的好,于是俩人默契地低头吃饭,郑亦明先吃完,起身说了声慢慢吃,只听他嗯了声,想说什么,可嘴里还包着饭,只好低头沉默,郑亦明看他这样,无声地笑了。
走出来觉得太阳有些耀眼,他伸手挡住眼睛,仰头脸朝着太阳,阳光晒在脸上,暖暖的,热热的,很舒服,然后继续朝宿舍走去,在路上他想,他到底要不要在燕云固定下来?
他记得谢海天说过他要走是可以的,前两个月还问过他一次,他无所谓地说,再呆呆看,他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在哪都差不多,有人就有利益之争,有人就是江湖,反正他只是混吃等退休而已,所以就懒得折腾,虽然折腾的是谢海天,可他到底是前大舅子,一个“前”字,就已经差了三千里了,再腆着脸折腾他,似乎有些过份了。
固定下来就要买个房子了,可他还是提不起劲,就这么混着吧。
在他身后,许永唯看着他有些幼稚地脸朝太阳的样子,不禁露出了微笑,摇摇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接下来燕云的气氛很平静,刘院还是老样子,绵里藏针,几时都是笑眯眯地,下面的人有什么事和他提,他也会笑着应下,我会考虑考虑。
廖院很踏实地藏而不露,他是副职,有政绩,不是他的,所以不过就好。
郑亦明观察许永唯略有些浮躁,好几次院长办公会他都欲言又止,显然是很有想法,很想改变燕云医院一潭死水的现状,郑亦明暗想,到底没在职能负责人那一阶层工作过,对于领导阶层的做事方法还不清楚,他的路未必有他想像的好走,不过大家都不动声色,通常的会议,没有外人想像的那样,有激烈讨论,有不同意见之辩,而是会议前报到办公室,办公室拟好提议上会议,其实提上来之前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是同意还是否决,经常会议上一扯就扯到三万里外,特别是黄正德更是其中好手,善于带跑话题,谈些很热点的时事政治话题,比如哪个又双规了,如果是本省的,热烈些,本市的,那就能热好多天,他看着刘院乐于见此情景,会笑着也搭上几句,廖院也随意附和,只有许永唯皱眉,本来就凌厉的眉峰有收不住的锐气,郑亦明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习惯性地抿着嘴,越重要的会议越扯淡,可是许永唯到底还是没经历过啊,这和通常的会议可是大不同的啊。
这天院长办公会议结束后,马天云在收拾,郑亦明走出来,大家已经散了,走到楼梯时,黄正德正站在转弯处讲电话,他走到他身边时正好收了线,黄正德看看见走廊没人,和他并肩而行,“阿明,许院都来了快有三个月了吧。”
郑亦明记得下文的时间,“是,满三个月了。”
“你没觉得奇怪吗?三个月了班子分工还没换新的,还是原来的。”黄正德是老江湖,一针见血,即是架空了许永唯三个月。
郑亦明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你们办公室就弄这些东西的,你装什么傻?”
郑亦明横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能说什么呢?”
黄正德了然地笑,“也是,我们说什么都没鬼用,得他说了才算,”他指了指上面,“他的想法可真难猜。”
郑亦明忍不住唱了句,“姑娘的心事你别猜。”
黄正德大笑,“不但姑娘的心事难猜,男人的心事可更难猜。”
“男人的心事有什么难猜的,不外乎钱、权、色三样而已。”郑亦明淡淡一笑。
“草,到头来你最通透!”黄正德拍他的肩膀,“看来你也这三样啊。”
“不,我看戏而已。”
“坐山观虎斗?”黄正德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我只想混混日子而已,什么都不想管。”郑亦明懒懒地。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呢!”
“我就穿双雨鞋呗。”
“雨鞋也没用,照样进水。”黄正德根本不看好他的明哲保身,进了燕云医院这个烂泥潭,谁能全身而退。
下午刘院打电话叫他去一下他的办公室,他本能地想,难道是早上黄正德说的那事?他坐在办公室想了一会,才慢慢往院长办公室而去,路过许永唯办公室,见他正按着额头苦思着什么,似乎本能地感应到郑亦明经过,抬头朝他点了点头,郑亦明也回了个微笑,继续往院长室而去。
进去的时候黄正德也在,见他来了,笑得有些暧昧,他装作什么也不明白地坐下来,刘院给他倒了杯茶,开门见山地,“现在我们医院的院长职位全满了,之前的班子分工已经不合适,得重新进行分工,你怎么看?”
郑亦明知道他这样直接问,敷衍是不行的了,想了想便说,“拿黄泥岗医院的来参照参照?”
黄正德附和,“这主意好。”
刘院说,“这倒是个好建议,这些都有个条条框框的,拿来主义也不是坏事。”
郑亦明说,“这当然也还得结合我们医院的实际情况,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刘院见他上道,“那是,各医院又有不同的情况,也不能完全照搬。”
黄正德顺坡就下,“刘院你不用说是管全盘的了,就看廖院和许院分管哪方面的了,这就看看我们医院的工作需要了。”
刘院点头,“那是,阿明你回头先拟一个草稿上来,我们几个商量商量。”
郑亦明点头,“没问题。”
刘院一向不会直接表态,需要他去忖度,写了如果他看得不满意的话,再修改,这很费神,其实郑亦明很希望领导直接给明确的指示,不用他猜测圣心,不管他说白马非马还是指鹿为马,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就已经有准备了,保证配合就是,说白了,他的笔就是人家的枪,就连他自己都是,人家指哪是哪,打哪就打哪。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他有些头痛地回办公室,不禁想,是不是真的要换个地方,可是,不是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别的地方不见得比燕云医院简单,他摇摇头,收拾心情,决定还是要好好想想怎么来拟班子分工。
到了办公室他打电话给黄泥岗的办公室主任,对方很爽快,立马传了电子版的班子分工文件过来,打算做参照,他捏了捏眉心,想想刘院到底想如何分工,他想他其实并不知道,他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不是刘院的心腹,当然,他谁的也不是。
他决定去问问刘院的心腹。
走了两步他又疑惑起来,个个似乎都是他的心腹,可个个与廖院关系也都不错,六个职能负责人,只有他与人比较疏离,一是刘院知道他呆不长,就没打算收伏他,二是忌惮他背后的人,所以他是另类的存在,不过他一向就没表达过个人的观点,所以与他们也算相安无事。
第八章 云淡风轻
郑亦明最后还是去找黄正德那只老狐狸,推开他的办公室门,他了然地笑着,“老纳掐指一算,你准会来。”
“班子分工的事你看?”
“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想法就不用来找你了,你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透露一二吧,我都没一点概念。”郑亦明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拿了支点了。
“不过是个平衡之术而已,于老大来说,他怎么着都是抓全局,至于廖院和刘院,怎么样分管,则看如何分配的问题,不外乎是各块的搭配的问题,医疗、护理、行政、后勤等等如何来分块的问题,你有概念了吗?”
“你个老江湖,说白点吧。”郑亦明知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益的分配问题,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就是廖院专业方面欠缺些,可能分管行政后勤,许院医疗是强项,分管医疗,他暗笑自己,想得真是天真啊,嘿嘿,按业务精于哪一方面来分,此时他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黄正德笑笑,“衰明,装得那么小白好意思么?”能坐办公室主任位置的人,能是小白兔吗。
郑亦明轻弹烟灰笑了笑。
好为人师的性格还是让黄正德说了,“算你能忍,在你面前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看老大的意思,就是药品耗材基建设备怎么分管的问题,其他都是配菜知道么?”
“那直接按医疗护理与行政后勤一分不就完了?”
“你忘了组织人事与纪检了?还有,你又忘了,利益才是分配的要素,懂不?”黄正德不相信他是真不懂,官场制衡术,到底不过是利益分配术而已。
郑亦明敲自己的头,“傻了。”
回到办公室,郑亦明思绪更乱了,他决定先拟吧,刘院主持全面工作,廖院总务、基建、设备耗材,刘院组织人事、医疗、药品、护理、财务,草拟后丢进抽屉里,懒得再去想它,他最讨厌在这种事情里绕弯弯,他不鄙视这些人要钱也好,权也好,只是比较恶心他们手无比黑却还装得无比高洁,可以做多少个表的表率,可这些人的脑子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道德模范,一条路,小学老师就教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连狗都知道的,你扔块骨头下去,狗保证跑直线去抢,可现在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两点之间,有时你要绕北极再回来,因为这他/妈/的是人。
写完郑亦明走到后面透口气,篮球场有少年在打球,纤长青涩的身材,蓬勃的朝气,边打球边学老流氓爆着粗口,他叼着烟,只觉得自己暮气沉沉,他丢下烟,走过去,“我也玩玩?”少年知道他是医院的人,借人宝地,倒也不敢说不,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意思是,会么。
郑亦明之前在学校倒经常打,他接过球,哪怕是穿着西裤皮鞋,也利落地转了个身,跳起来投了个三分球,少年笑,“有两下子啊。”
郑亦明笑,“大叔我打球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少年又把球扔给他,“凑巧吧,瞎猫碰到死老鼠了吧。”
郑亦明拍了拍球,正欲投球,有个人影斜插过来,抢过他的球,助跑了两步,也投进去了。
原来是许永唯。
许永唯露出笑容,白牙闪耀,“我们来一场?”又转头对少年们不容置疑地说,“让我和他玩一会。”
少年们笑着说好,走到旁边站着喝水观战。
郑亦明卷起袖子,许永唯也边卷袖子边说,“看着你挺瘦,也有些肌肉啊。”
“你也不差呀。”
“我有坚持锻炼,之前我在临床,骨科医生和木匠师傅没差别,干的可是体力活,他们砌木头,我砌骨头。”
郑亦明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球,“开始了!”
许永唯追上来,“无赖呀你,我还没准备好呢。”
郑亦明已经抢前两步,投了球,许永唯大步插前,跳起来,直接把球拍飞。
“真简单粗暴。”
“有效果就行了嘛。”许永唯得意地笑。
“土匪!”郑亦明给他白眼。
“我是土匪你是什么?”许永唯笑着转身带球上篮。
郑亦明……
许永唯回眸一笑,投篮,郑亦明跳起,把球单手勾走,笑,“耍酷是没用的!”
俩人打了半个多小时,互有输赢,也算是旗鼓相当,停下来才发现围了不少人。有病人,也有医院职工,团支书陈伟走过来拍掌,“我们医院的篮球队可以重组了!”
许永唯朝他笑,好像他们一起打过很多年球一样,“组吧,我们杀到市里去。”
郑亦明看了眼兴致勃勃的陈伟,又见许永唯此刻的笑容阳光灿烂,青春激扬一如少年,浑身汗水,就算是眼角的皱纹,都不能抵消此刻他的意气风发,他不由地点头,和他击掌,“杀到市里去!”
后来果然组了燕云医院篮球队,拼拼凑凑也成了,经常有一起打球,这是后话,后来郑亦明想,他和许永唯,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吧,他不知道他是蓄意还是无意,但是,往后啊,就多事了。
郑亦明回到宿舍冲了个凉,广东的六月,已经又闷又热,稍微动一动就汗如雨下,他早已经习惯了空调房的四季如春,也忘记了汗流浃背的感觉了,他洗好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在响,他拿起电话接听,“亦明,”许永唯叫,郑亦明鸡皮起了一下,以前在学校人人都叫他郑老师,来了燕云,叫郑主任的多,也有叫阿明的,但叫亦明的真没有,所以这一声亦明有着怪异的亲昵,他嘲讽地笑了,“许院?”
“冲好了?一会一起去吃饭?”许永唯的声音很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嗯,好了,”郑亦明想,掐得可真准,一抬头,见他在对面楼阳台挥手,他有些噎着了,“吃、饭?”
“和我吃饭你很害怕吗?”许永唯打趣他,“两个大男人,没事做,不正好去吃饭嘛。”
“好,”郑亦明扯扯嘴角,“一并叫上陈伟吧,我之前约好他了。”
“没问题。”
郑亦明马上打电话给陈伟,“阿伟,一起吃饭去。”
“我刚出来呢,打算回家里吃。”
郑亦明听到他那边汽车的嘈杂声,“回来吧,一会和许院一起吃,正好谈谈组篮球队的事。”
陈伟一听篮球队,立马来了精神,“行,我调头回来,就在球场等你。”
郑亦明想到不用单独对着许永唯,让其他院长猜忌,心情大好,随意套了件T恤、沙滩裤就下来,下来正好许永唯也从另一栋宿舍楼里下来,看见他穿着这么随意,面上露出故意夸张的愕然,转而又笑了,而他依旧像是白天,西裤、蓝条纹衬衣,相比之下严肃而古板,许永唯边走边捋起袖子,又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感觉轻松多了,郑亦明看了,微微一笑。
“开我的车去?”许永唯举了举手中的车钥匙。
郑亦明点头,“陈伟在球场,还有其他人吗?”
许永唯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还想要多少个人?”
郑亦明一笑,玩烂了的招数,大爷我多少年不玩了,见陈伟正站在篮球场边张望,“阿伟,这边!”
陈伟跑过来,“许院!”
许永唯微笑点头,“我去开车,你们等一会。”
陈伟夸张地,“明哥你好意思么,让院长开车!”
郑亦明无所谓地,“那还是我开吧。”
许永唯低头看着他脚上套着的人士拖,脚趾露出了出来,白白的,瘦瘦长长的,他眉头跳了两跳,赶忙抬头说,“还是我开吧。”
郑亦明耸肩,穿拖鞋开车怎么啦,他看了眼自己的脚,没什么问题啊,劳资穿拖鞋开车N多年了,哈雷都照开,许永唯的车已经开过来了,招呼他们,“上车吧。”
郑亦明迟疑了一下,想着是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正迟疑着陈伟已经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他松了口气,上了后座,坐在许永唯的后面,许永唯笑,“亦明你有看过调研吗,你坐的那个位置最安全。”
郑亦明正看着他后面修得高高的发脚,很干净利落,耳朵轮廓弧度很好,耳珠子肉肉的,是他脸上唯一肉感的地方,郑亦明收回目光,随意地,“哪有,随便一坐而已。”
“去哪里吃?你们比我熟悉。”
郑亦明和陈伟对视了一眼,“雅苑吧。”
许永唯看了眼后视镜,“去随意些的地方吧,不如去吃烧烤。”
陈伟吃惊地,“啊?院长也会去烧烤一条街那样的地方吃?”
许永唯笑,“院长也是普通人,哪里吃不是吃。”
郑亦明腹诽,院长还是土匪呢……一抬眼,见到他正在后视镜里看着他,郑亦明收回目光,“那就去花园街吧,杨记那里的蚝很新鲜。”
许永唯打方向,往花园街拐去,没来多久,就很熟悉的样子,郑亦明看了他一眼,在后视镜上,没想到他也正打量着他,他们的目光就那么撞上,彼此看着,有三份较量的意味,郑亦明没打算和他较劲,率先掉开目光,他其实想的是,能够爬上院长位置的人,哪里是简单的,熟悉燕云小破地方算什么。
郑亦明最后还是去找黄正德那只老狐狸,推开他的办公室门,他了然地笑着,“老纳掐指一算,你准会来。”
“班子分工的事你看?”
“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想法就不用来找你了,你是老大肚子里的蛔虫,透露一二吧,我都没一点概念。”郑亦明扔给他一支烟,自己也拿了支点了。
“不过是个平衡之术而已,于老大来说,他怎么着都是抓全局,至于廖院和刘院,怎么样分管,则看如何分配的问题,不外乎是各块的搭配的问题,医疗、护理、行政、后勤等等如何来分块的问题,你有概念了吗?”
“你个老江湖,说白点吧。”郑亦明知道其实说白了就是利益的分配问题,他之前想得太简单了,就是廖院专业方面欠缺些,可能分管行政后勤,许院医疗是强项,分管医疗,他暗笑自己,想得真是天真啊,嘿嘿,按业务精于哪一方面来分,此时他恨不得把自己掐死。
黄正德笑笑,“衰明,装得那么小白好意思么?”能坐办公室主任位置的人,能是小白兔吗。
郑亦明轻弹烟灰笑了笑。
好为人师的性格还是让黄正德说了,“算你能忍,在你面前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我看老大的意思,就是药品耗材基建设备怎么分管的问题,其他都是配菜知道么?”
“那直接按医疗护理与行政后勤一分不就完了?”
“你忘了组织人事与纪检了?还有,你又忘了,利益才是分配的要素,懂不?”黄正德不相信他是真不懂,官场制衡术,到底不过是利益分配术而已。
郑亦明敲自己的头,“傻了。”
回到办公室,郑亦明思绪更乱了,他决定先拟吧,刘院主持全面工作,廖院总务、基建、设备耗材,刘院组织人事、医疗、药品、护理、财务,草拟后丢进抽屉里,懒得再去想它,他最讨厌在这种事情里绕弯弯,他不鄙视这些人要钱也好,权也好,只是比较恶心他们手无比黑却还装得无比高洁,可以做多少个表的表率,可这些人的脑子那么多弯弯绕绕,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是道德模范,一条路,小学老师就教过,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连狗都知道的,你扔块骨头下去,狗保证跑直线去抢,可现在他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两点之间,有时你要绕北极再回来,因为这他/妈/的是人。
写完郑亦明走到后面透口气,篮球场有少年在打球,纤长青涩的身材,蓬勃的朝气,边打球边学老流氓爆着粗口,他叼着烟,只觉得自己暮气沉沉,他丢下烟,走过去,“我也玩玩?”少年知道他是医院的人,借人宝地,倒也不敢说不,只是疑惑地看着他,意思是,会么。
郑亦明之前在学校倒经常打,他接过球,哪怕是穿着西裤皮鞋,也利落地转了个身,跳起来投了个三分球,少年笑,“有两下子啊。”
郑亦明笑,“大叔我打球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少年又把球扔给他,“凑巧吧,瞎猫碰到死老鼠了吧。”
郑亦明拍了拍球,正欲投球,有个人影斜插过来,抢过他的球,助跑了两步,也投进去了。
原来是许永唯。
许永唯露出笑容,白牙闪耀,“我们来一场?”又转头对少年们不容置疑地说,“让我和他玩一会。”
少年们笑着说好,走到旁边站着喝水观战。
郑亦明卷起袖子,许永唯也边卷袖子边说,“看着你挺瘦,也有些肌肉啊。”
“你也不差呀。”
“我有坚持锻炼,之前我在临床,骨科医生和木匠师傅没差别,干的可是体力活,他们砌木头,我砌骨头。”
郑亦明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球,“开始了!”
许永唯追上来,“无赖呀你,我还没准备好呢。”
郑亦明已经抢前两步,投了球,许永唯大步插前,跳起来,直接把球拍飞。
“真简单粗暴。”
“有效果就行了嘛。”许永唯得意地笑。
“土匪!”郑亦明给他白眼。
“我是土匪你是什么?”许永唯笑着转身带球上篮。
郑亦明……
许永唯回眸一笑,投篮,郑亦明跳起,把球单手勾走,笑,“耍酷是没用的!”
俩人打了半个多小时,互有输赢,也算是旗鼓相当,停下来才发现围了不少人。有病人,也有医院职工,团支书陈伟走过来拍掌,“我们医院的篮球队可以重组了!”
许永唯朝他笑,好像他们一起打过很多年球一样,“组吧,我们杀到市里去。”
郑亦明看了眼兴致勃勃的陈伟,又见许永唯此刻的笑容阳光灿烂,青春激扬一如少年,浑身汗水,就算是眼角的皱纹,都不能抵消此刻他的意气风发,他不由地点头,和他击掌,“杀到市里去!”
后来果然组了燕云医院篮球队,拼拼凑凑也成了,经常有一起打球,这是后话,后来郑亦明想,他和许永唯,就是这样熟悉起来的吧,他不知道他是蓄意还是无意,但是,往后啊,就多事了。
郑亦明回到宿舍冲了个凉,广东的六月,已经又闷又热,稍微动一动就汗如雨下,他早已经习惯了空调房的四季如春,也忘记了汗流浃背的感觉了,他洗好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就听到手机在响,他拿起电话接听,“亦明,”许永唯叫,郑亦明鸡皮起了一下,以前在学校人人都叫他郑老师,来了燕云,叫郑主任的多,也有叫阿明的,但叫亦明的真没有,所以这一声亦明有着怪异的亲昵,他嘲讽地笑了,“许院?”
“冲好了?一会一起去吃饭?”许永唯的声音很轻快,似乎心情很好。
“嗯,好了,”郑亦明想,掐得可真准,一抬头,见他在对面楼阳台挥手,他有些噎着了,“吃、饭?”
“和我吃饭你很害怕吗?”许永唯打趣他,“两个大男人,没事做,不正好去吃饭嘛。”
“好,”郑亦明扯扯嘴角,“一并叫上陈伟吧,我之前约好他了。”
“没问题。”
郑亦明马上打电话给陈伟,“阿伟,一起吃饭去。”
“我刚出来呢,打算回家里吃。”
郑亦明听到他那边汽车的嘈杂声,“回来吧,一会和许院一起吃,正好谈谈组篮球队的事。”
陈伟一听篮球队,立马来了精神,“行,我调头回来,就在球场等你。”
郑亦明想到不用单独对着许永唯,让其他院长猜忌,心情大好,随意套了件T恤、沙滩裤就下来,下来正好许永唯也从另一栋宿舍楼里下来,看见他穿着这么随意,面上露出故意夸张的愕然,转而又笑了,而他依旧像是白天,西裤、蓝条纹衬衣,相比之下严肃而古板,许永唯边走边捋起袖子,又把衬衣的扣子解开两颗,感觉轻松多了,郑亦明看了,微微一笑。
“开我的车去?”许永唯举了举手中的车钥匙。
郑亦明点头,“陈伟在球场,还有其他人吗?”
许永唯看着他似笑非笑,“你还想要多少个人?”
郑亦明一笑,玩烂了的招数,大爷我多少年不玩了,见陈伟正站在篮球场边张望,“阿伟,这边!”
陈伟跑过来,“许院!”
许永唯微笑点头,“我去开车,你们等一会。”
陈伟夸张地,“明哥你好意思么,让院长开车!”
郑亦明无所谓地,“那还是我开吧。”
许永唯低头看着他脚上套着的人士拖,脚趾露出了出来,白白的,瘦瘦长长的,他眉头跳了两跳,赶忙抬头说,“还是我开吧。”
郑亦明耸肩,穿拖鞋开车怎么啦,他看了眼自己的脚,没什么问题啊,劳资穿拖鞋开车N多年了,哈雷都照开,许永唯的车已经开过来了,招呼他们,“上车吧。”
郑亦明迟疑了一下,想着是坐副驾驶还是坐后面,正迟疑着陈伟已经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他松了口气,上了后座,坐在许永唯的后面,许永唯笑,“亦明你有看过调研吗,你坐的那个位置最安全。”
郑亦明正看着他后面修得高高的发脚,很干净利落,耳朵轮廓弧度很好,耳珠子肉肉的,是他脸上唯一肉感的地方,郑亦明收回目光,随意地,“哪有,随便一坐而已。”
“去哪里吃?你们比我熟悉。”
郑亦明和陈伟对视了一眼,“雅苑吧。”
许永唯看了眼后视镜,“去随意些的地方吧,不如去吃烧烤。”
陈伟吃惊地,“啊?院长也会去烧烤一条街那样的地方吃?”
许永唯笑,“院长也是普通人,哪里吃不是吃。”
郑亦明腹诽,院长还是土匪呢……一抬眼,见到他正在后视镜里看着他,郑亦明收回目光,“那就去花园街吧,杨记那里的蚝很新鲜。”
许永唯打方向,往花园街拐去,没来多久,就很熟悉的样子,郑亦明看了他一眼,在后视镜上,没想到他也正打量着他,他们的目光就那么撞上,彼此看着,有三份较量的意味,郑亦明没打算和他较劲,率先掉开目光,他其实想的是,能够爬上院长位置的人,哪里是简单的,熟悉燕云小破地方算什么。
第九章 夜上浓妆
到了杨记大排档,许永唯虽然穿得衣冠楚楚,倒也不顾忌,捋高袖子找了张外面的台子,也不管地上有零落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还有些竹钎子,招呼着他们坐,自己也叉手叉脚地坐下,郑亦明拉开椅子坐下,桌子太矮,椅子也小,长腿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坐得很有些憋屈,又膈应桌椅都油腻腻的,早知道吃烧烤谁他/妈/的穿拖鞋啊,脚趾全部露在外面,地上实在脏了些啊啊,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许永唯看着他强忍着快要抓狂的小洁癖样子,心里简直乐死了,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显,开始慢悠悠地点生蚝、鸡翅、鸡腿、鱿鱼等等,甚至点了几串鸡子啊啊,陈伟激动得很,叫啤酒妹赶紧上啤酒,高兴得直抖腿,许院怎么和我一样热爱肉肉呢,还点了鸡子耶,据说壮阳啊,真是跟对领导了!老婆肯定不会再嫌我不给力了!
许永唯得意地笑,“小伙子,跟着我,有肉吃。”
郑亦明不好直接奉送白眼,只是在心里双手都狠狠地握上了草!
郑亦明只好点了支烟,默默地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努力忽略这地上的脏污,再努力忽略老板才烤好的一串串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肉,特别是那恶心的鸡子啊啊,尼玛原来真有人爱吃那个东西的啊,尼玛真是土匪啊。
反而许永唯倒兴致盎然,陈伟很兴奋,和新院长吃饭毕竟难得,而且院长又是如此地没有架子,他说了很多篮球队的事情,郑亦明其实没有多大兴趣,活到三十几岁,马上就要奔四的人,他什么兴趣都没有,谢海美说他没人味,其实是对的,她错的只是觉悟得太迟,耽误了最宝贵的青春。
郑亦明就那么装作十二分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着他们说篮球队的事,那鸡子成功地恶心了他,生蚝尽管很肥美,但他只是喝着冰啤酒,喝下去,凉透了,又热上来,冰里火里的,有些不奈,又莫名的舒爽。
郑亦明有几分担心他会问班子分工的事,不过他像毫不知情似的,什么也没说,郑亦明渐渐放松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说话,因为是许永唯开的车,所以他没喝,一直以茶代酒,陈伟喝得迷迷糊糊的,到后面还一直一直在说,郑亦明酒量还行,略有些迷糊,却兴奋了不少,他向来很克制,知道他酒量的人不多,不过办公室主任,向来是要上应酬桌的,是领导们的人形挡酒机器,所以酒量还是不错的,那顿烧烤酒拿了又拿,烤串烤了又烤,直吃到晚上十点,最后陈伟趴在桌子上流起了口水,郑亦明双眼有些迷蒙,看着眼神清明的许永唯说,“回去吧。”
他站起来有点发晕,许永唯及时揽着他,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还好吗?”
他几乎给许永唯半揽在怀中,炎热的天气,炽热的身体,他脸上莫名地躁热,努力站稳,清醒脑袋,老司机时间长不开车,技艺也生疏了,自控能力直线下降,真丢脸,“还好。”
他微退半步,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陈伟,“他不行了”,许永唯笑着摇头,“这只醉猫。”
他站稳了,花园街依旧灯火通明,燕云人通常现在才出来吃宵夜,热闹非常,他指指陈伟,“他得交给你了。”
他慢慢地走过去,似踏在波浪中,连带着脑海里也翻滚着波涛,开了车门,让许永唯扶陈伟上了车,他自己爬上了后座,脚步感觉有些虚浮,踩不到底的感觉。
“你脸色发白,还好吗?”许永唯回过头来看着他,关心地。
“没事。一会就好。”他想,也许是啤酒太冰了,胃有些难受,他模糊地想,家里似乎还有胃药。
回到医院,他下了车,坚持稳稳地站在车旁,告诉许永唯陈伟住哪里,按道理没理由让他一个副院长去送个团支书,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站一旁当大爷,可他这时双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他喝白酒都没这么难受,他再次想到那种冷下去,热上来的感觉,感觉爽了,身体却抗议了。
许永唯再次问他,“你真没问题?我记得你住的是402?要上四楼哦。”
他有些烦躁地,“没事。”转身匆匆走了,还听到他在后面说,“小心一点。”
乌七嘛黑楼道里也没人,郑亦明不怕丢脸了,扶着墙抖着腿上了四楼,进去先抱着马桶吐了一会,吐了反而感觉好些,他放了热水洗了把脸,正想去洗澡,手机又响了,许永唯的声音,“你没事吧。”
他皱眉,“没事。”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许永唯没有再说话,挂了电话,倒也没有不爽。许永唯笑笑,郑亦明就像是刺猬,这种人哪里会把他柔软的肚皮轻易亮给他人,挨刺才是正常的,他又想到刚刚他满心不爽却强忍着一派淡定的样子,不禁笑了。
他其实见过他,很久以前。
大约在两年前,黄泥岗医院文化长廊前,下午三四点,斜阳温柔了些,不再灼/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穿着淡蓝色衬衣,黑色西裤,宝蓝色皮鞋,微倾着上身在看文化长廊里的宣传,阳光从他的左侧照过来,可见脸上淡淡的绒毛,许永唯正巧走过,而且那一期正好是宣传他做的高龄老人的股骨颈置换术,手术很成功,医院做了图文宣传,里边其中一张配图是他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仅露出眼睛的照片,许永唯略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气质非常干净,按在玻璃上的手指修长优雅,就连指甲也修出好看的弧度,干净得像从来没干过活的人,一般人根本没兴趣看医院的宣传栏,那不过都是应付检查的摆设而已。
他走过时,觉得这人还真奇怪,那么认真地一点一滴地在看,不,不是在看,是在研究,其实那时郑亦明刚刚任办公室主任,来黄泥岗医院取经来了。
郑亦明感觉到许永唯的眼光,也转头朝他看来,突然绽开笑容,又回头看了眼照片,“你是照片中的许医生?”
许永唯有点吃惊,没想到就凭那双眼睛,他就认出了自己,点头,“是的。”
郑亦明露出了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正说着,黄泥岗医院的办公室陈主任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郑亦明就和他们交流起制作宣传栏的事情来,许永唯见此和他们点点头便离开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燕云医院的办公室主任。他记得,不过郑亦明却早就不记得了。
郑亦明的电话又响了,他语气依然是冷冷的,“请问还有什么事?”
谢海天醇厚的声音传来,“阿明,没事吧?”
“啊,是大哥呀,没事,就是喝了冰的,胃不舒服。”郑亦明听到是谢海天,转而放松下来。
“你吃不得生冷的东西的,你不记得了吗?”谢海天大哥范又来了。
“得啦,我知道。不说了,我洗澡去了。”郑亦明挂了电话,干脆关机。
他回到卫生间,皱眉,没有浴缸,没法泡澡,身上有股烧烤摊里的油烟味道,让他很讨厌,他突然很怀念以前家里的大浴缸了,其实他真不喜欢吃烧烤,露天的环境比较脏,烟熏火燎的,吃完全身都是味道,连头发丝里都渗进去了。
他叹气,没办法,全身上下搓了两遍,头发也洗了三遍,觉得味道才散了,衣服也丢进洗衣机正洗着,打算也洗它个两遍,弄好出来,头倒不怎么晕了,胃却越发痛了,他暗骂了声,在这个时候,中年男人的自由倒变成可悲了,想喝碗热乎的姜汤都没人煮。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却听到厨房有细碎的声音,他顺手操了靠墙的棒球棍子,双手举过肩,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一靠近却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正高高卷着袖子在忙活着,之前搬家的时候,谢海天经常让司机送东西过来,他就给了他钥匙,他有些发懵,时空都不对位的感觉,谢海天转过身来,看着发呆的郑亦明笑,“你还举着棍子干嘛?打算一棍敲晕我?”
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带着胃也没那么痛了,放下棍子,“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到黄泥岗部队,办完了本想回去的了,听到你不舒服,你又是个懒人,所以顺便过来了。”谢海天转身去看砂锅,拿勺子搅了搅,“姜是我从楼下阿姨那里讨来的,红糖倒是美宜家有,来来,应该可以了,我做饭不怎么样,煮糖水却是高手,你试试看。”
郑亦明听话地接过碗,很烫,他拿勺子一口口地喝起来,姜糖水进了胃里,暖暖的,辣辣的,暖意由里而外,渗透进全身,他额头渗出汗来。
谢海天拿出外卖盒子,把粥倒到碗里,“皮蛋瘦肉粥,吃一点垫垫,然后吃颗胃药。”
他把胃药放在桌上,倒了杯热水,“等你吃完粥温度就应该啱啱好了。”
到了杨记大排档,许永唯虽然穿得衣冠楚楚,倒也不顾忌,捋高袖子找了张外面的台子,也不管地上有零落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还有些竹钎子,招呼着他们坐,自己也叉手叉脚地坐下,郑亦明拉开椅子坐下,桌子太矮,椅子也小,长腿伸也不是,缩也不是,坐得很有些憋屈,又膈应桌椅都油腻腻的,早知道吃烧烤谁他/妈/的穿拖鞋啊,脚趾全部露在外面,地上实在脏了些啊啊,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许永唯看着他强忍着快要抓狂的小洁癖样子,心里简直乐死了,但是面上一点也不显,开始慢悠悠地点生蚝、鸡翅、鸡腿、鱿鱼等等,甚至点了几串鸡子啊啊,陈伟激动得很,叫啤酒妹赶紧上啤酒,高兴得直抖腿,许院怎么和我一样热爱肉肉呢,还点了鸡子耶,据说壮阳啊,真是跟对领导了!老婆肯定不会再嫌我不给力了!
许永唯得意地笑,“小伙子,跟着我,有肉吃。”
郑亦明不好直接奉送白眼,只是在心里双手都狠狠地握上了草!
郑亦明只好点了支烟,默默地看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努力忽略这地上的脏污,再努力忽略老板才烤好的一串串热气腾腾香喷喷的肉,特别是那恶心的鸡子啊啊,尼玛原来真有人爱吃那个东西的啊,尼玛真是土匪啊。
反而许永唯倒兴致盎然,陈伟很兴奋,和新院长吃饭毕竟难得,而且院长又是如此地没有架子,他说了很多篮球队的事情,郑亦明其实没有多大兴趣,活到三十几岁,马上就要奔四的人,他什么兴趣都没有,谢海美说他没人味,其实是对的,她错的只是觉悟得太迟,耽误了最宝贵的青春。
郑亦明就那么装作十二分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听着他们说篮球队的事,那鸡子成功地恶心了他,生蚝尽管很肥美,但他只是喝着冰啤酒,喝下去,凉透了,又热上来,冰里火里的,有些不奈,又莫名的舒爽。
郑亦明有几分担心他会问班子分工的事,不过他像毫不知情似的,什么也没说,郑亦明渐渐放松下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他们说话,因为是许永唯开的车,所以他没喝,一直以茶代酒,陈伟喝得迷迷糊糊的,到后面还一直一直在说,郑亦明酒量还行,略有些迷糊,却兴奋了不少,他向来很克制,知道他酒量的人不多,不过办公室主任,向来是要上应酬桌的,是领导们的人形挡酒机器,所以酒量还是不错的,那顿烧烤酒拿了又拿,烤串烤了又烤,直吃到晚上十点,最后陈伟趴在桌子上流起了口水,郑亦明双眼有些迷蒙,看着眼神清明的许永唯说,“回去吧。”
他站起来有点发晕,许永唯及时揽着他,有点担心地看着他,“还好吗?”
他几乎给许永唯半揽在怀中,炎热的天气,炽热的身体,他脸上莫名地躁热,努力站稳,清醒脑袋,老司机时间长不开车,技艺也生疏了,自控能力直线下降,真丢脸,“还好。”
他微退半步,指了指趴在桌子上的陈伟,“他不行了”,许永唯笑着摇头,“这只醉猫。”
他站稳了,花园街依旧灯火通明,燕云人通常现在才出来吃宵夜,热闹非常,他指指陈伟,“他得交给你了。”
他慢慢地走过去,似踏在波浪中,连带着脑海里也翻滚着波涛,开了车门,让许永唯扶陈伟上了车,他自己爬上了后座,脚步感觉有些虚浮,踩不到底的感觉。
“你脸色发白,还好吗?”许永唯回过头来看着他,关心地。
“没事。一会就好。”他想,也许是啤酒太冰了,胃有些难受,他模糊地想,家里似乎还有胃药。
回到医院,他下了车,坚持稳稳地站在车旁,告诉许永唯陈伟住哪里,按道理没理由让他一个副院长去送个团支书,他这个办公室主任站一旁当大爷,可他这时双腿发软,胃里翻江倒海,他喝白酒都没这么难受,他再次想到那种冷下去,热上来的感觉,感觉爽了,身体却抗议了。
许永唯再次问他,“你真没问题?我记得你住的是402?要上四楼哦。”
他有些烦躁地,“没事。”转身匆匆走了,还听到他在后面说,“小心一点。”
乌七嘛黑楼道里也没人,郑亦明不怕丢脸了,扶着墙抖着腿上了四楼,进去先抱着马桶吐了一会,吐了反而感觉好些,他放了热水洗了把脸,正想去洗澡,手机又响了,许永唯的声音,“你没事吧。”
他皱眉,“没事。”声音已经冷了下来。
许永唯没有再说话,挂了电话,倒也没有不爽。许永唯笑笑,郑亦明就像是刺猬,这种人哪里会把他柔软的肚皮轻易亮给他人,挨刺才是正常的,他又想到刚刚他满心不爽却强忍着一派淡定的样子,不禁笑了。
他其实见过他,很久以前。
大约在两年前,黄泥岗医院文化长廊前,下午三四点,斜阳温柔了些,不再灼/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士穿着淡蓝色衬衣,黑色西裤,宝蓝色皮鞋,微倾着上身在看文化长廊里的宣传,阳光从他的左侧照过来,可见脸上淡淡的绒毛,许永唯正巧走过,而且那一期正好是宣传他做的高龄老人的股骨颈置换术,手术很成功,医院做了图文宣传,里边其中一张配图是他刚刚从手术室出来仅露出眼睛的照片,许永唯略有些诧异地多看了他两眼,只见他气质非常干净,按在玻璃上的手指修长优雅,就连指甲也修出好看的弧度,干净得像从来没干过活的人,一般人根本没兴趣看医院的宣传栏,那不过都是应付检查的摆设而已。
他走过时,觉得这人还真奇怪,那么认真地一点一滴地在看,不,不是在看,是在研究,其实那时郑亦明刚刚任办公室主任,来黄泥岗医院取经来了。
郑亦明感觉到许永唯的眼光,也转头朝他看来,突然绽开笑容,又回头看了眼照片,“你是照片中的许医生?”
许永唯有点吃惊,没想到就凭那双眼睛,他就认出了自己,点头,“是的。”
郑亦明露出了孩子气的得意笑容。
正说着,黄泥岗医院的办公室陈主任带着几个人走过来,郑亦明就和他们交流起制作宣传栏的事情来,许永唯见此和他们点点头便离开了,后来他才知道原来他是燕云医院的办公室主任。他记得,不过郑亦明却早就不记得了。
郑亦明的电话又响了,他语气依然是冷冷的,“请问还有什么事?”
谢海天醇厚的声音传来,“阿明,没事吧?”
“啊,是大哥呀,没事,就是喝了冰的,胃不舒服。”郑亦明听到是谢海天,转而放松下来。
“你吃不得生冷的东西的,你不记得了吗?”谢海天大哥范又来了。
“得啦,我知道。不说了,我洗澡去了。”郑亦明挂了电话,干脆关机。
他回到卫生间,皱眉,没有浴缸,没法泡澡,身上有股烧烤摊里的油烟味道,让他很讨厌,他突然很怀念以前家里的大浴缸了,其实他真不喜欢吃烧烤,露天的环境比较脏,烟熏火燎的,吃完全身都是味道,连头发丝里都渗进去了。
他叹气,没办法,全身上下搓了两遍,头发也洗了三遍,觉得味道才散了,衣服也丢进洗衣机正洗着,打算也洗它个两遍,弄好出来,头倒不怎么晕了,胃却越发痛了,他暗骂了声,在这个时候,中年男人的自由倒变成可悲了,想喝碗热乎的姜汤都没人煮。
他拿毛巾擦着头发出来,却听到厨房有细碎的声音,他顺手操了靠墙的棒球棍子,双手举过肩,蹑手蹑脚地往厨房走去,一靠近却看见那熟悉的背影,正高高卷着袖子在忙活着,之前搬家的时候,谢海天经常让司机送东西过来,他就给了他钥匙,他有些发懵,时空都不对位的感觉,谢海天转过身来,看着发呆的郑亦明笑,“你还举着棍子干嘛?打算一棍敲晕我?”
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连带着胃也没那么痛了,放下棍子,“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到黄泥岗部队,办完了本想回去的了,听到你不舒服,你又是个懒人,所以顺便过来了。”谢海天转身去看砂锅,拿勺子搅了搅,“姜是我从楼下阿姨那里讨来的,红糖倒是美宜家有,来来,应该可以了,我做饭不怎么样,煮糖水却是高手,你试试看。”
郑亦明听话地接过碗,很烫,他拿勺子一口口地喝起来,姜糖水进了胃里,暖暖的,辣辣的,暖意由里而外,渗透进全身,他额头渗出汗来。
谢海天拿出外卖盒子,把粥倒到碗里,“皮蛋瘦肉粥,吃一点垫垫,然后吃颗胃药。”
他把胃药放在桌上,倒了杯热水,“等你吃完粥温度就应该啱啱好了。”
第十章 两厢寂寞
郑亦明瞄了眼,是他惯常吃的那种,挺贵的进口药,一颗就要二十四块多,他看着他,有点儿感动,他比之前对他的关照更多些,其实他们谢家没亏欠他,不由地说,“谢谢。”
谢海天欲言又止,黑漆漆的眼睛深沉内敛,并没有什么太多情绪,过了会才说,“我是你大哥,应该的。”
郑亦明笑笑,虽然他和自己没关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么妻兄也还有恩在的吧,何况他们关系一向亲厚,谢海天对他们照拂甚多,倒也没有感觉太多的意外。
谢海天又问,“工作怎么样?”
郑亦明喝了半碗粥,又把胃药吃了,懒懒地瘫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还不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是回去做老师?或者回学校做行政?”谢海天看着他,眼神有丝纵容,看着他这样,只愿他活得更快乐一些,哪怕是最微薄的一点点。
郑亦明抬头朝他灿然而笑,“哥,莫不成你是五山市的土皇帝?我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谢海天给他噎了一下,也不恼,“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
“算啦,哪里混不是混,先混着吧。”郑亦明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姿态。
谢海天直想过去捏他的懒筋,想了想却只是站起来,“你喜欢就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是,我的大哥。快回去吧,司机都等急了,回去嫂子该让你跪搓衣板了。”郑亦明趿拉着拖鞋站起来,踢踢踏踏地推着他往外走。
谢海天把他推回沙发上,轻手轻脚开门,回首看了他一眼,又轻声关上,郑亦明听着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然后才一步步下楼,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回响,他一下子,觉得门外门内的人,其实都一样寂寞。
郑亦明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先是看了会足球,接着看了会动物世界,又看了会综艺节目,换来换去转着台,他想,哪个世界都在争食物权、交配权,而人的世界还要争个权力,可到头来也还是为了食物和交配,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睡梦里自己居然变成了年迈衰弱的狮子,因为打不过年轻的雄狮,被逐出狮群,只好满身鲜血淋漓地逡巡在狮群外哀鸣,一错脚就摔下悬崖,他大惊,一下子醒了,原来是脚从沙发上跌落,半边身子都悬在外面,他吓了一身冷汗,起来去冲了澡,才又上床抱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上班在行政楼前碰到许永唯,郑亦明微笑朝他点头,“早啊,许院。”
许永唯也微笑点头,匆匆而过。
郑亦明把拟出来的班子分工又修改了一下,打印出来,拿着就去院长室,刘院没有当场看,只是小心地放进抽屉里,“我会看看的。”
“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你就说,我经验不足,之前又是在教育系统工作,写出来的东西可能存在问题,您多指正。”
刘院笑笑,“那么严肃干嘛,你就当日常的普通文稿就行了。”
郑亦明点头,心想,能当么。
他回到办公室,也没闹明白刘院的想法,也懒得再管,反正那些事,他不想掺和,他只当自己是没有个人想法的别人手里的一支笔好了。
陈伟兴冲冲地走过来,“明哥!”
“不用做事啊?那么得空过来。”
陈伟皱眉,“内科住院病人只有十五个病人,医生护士加起来比病人还多,我也就管着两个病人,闲得大家都在数脚毛了。”
“那么少啊,上次行政查房还有二十多个病人呢。”
“这个月都不行,往年这个时候是旺季,病人比较多的。”陈伟说。
“这两年五山市经济开始走下坡路,部分外资工厂撤离,整个五山市人口都下降,病人自然也就少了。”
“到时奖金只怕只有鸡碎那么多了。”陈伟羡慕地看着他,“你就好了,没什么负担,我要还房贷,还要养女儿,我都烦死了。”
郑亦明不由地想到昨晚,想碗热汤都没人的场景,“臭小子,人见人好,就好像孔雀开屏,你只见他人前的漂亮,哪里知道他后面露着光屁股。”
陈伟大笑,指着他说,“明哥,你露腚了么?”
郑亦明踹他一脚,“你就没腚露?”
陈伟笑嘻嘻地,“彼此彼此啦。”
“有什么事?快快招来。”
“就篮球队组队的事啊,我去问过老大,老大说文化娱乐的事,归办公室管,我不就找你明哥来了。”
“哦?组就组呗,你去搞吧,要经费什么的,我再向领导申请。”
“我没想到许院那么好说话的,你说他好熟吗?”陈伟八卦。
“三成熟,切开来带血的。”郑亦明笑。
“什么?”陈伟好奇地瞪着眼。
郑亦明笑,“笨蛋,我说的是牛排。我和他没什么熟不熟的,工作上他是我们的头,我们听指挥就是。”
陈伟挠头傻笑,“没想到他对篮球那么大的兴趣,喂,他人还真不赖,请我们吃饭呢。”
郑亦明笑笑,“一顿烧烤就把你收买了啊。”
“说真的,他人还挺平易近人的,这样好了,我们的球队有领导在,要经费什么的,就容易多了。早几年我们都想组个队,一直没组成,没想到一下冒出两个那么厉害的人来,你也是的,深藏不露的,我都不知道你会打篮球!”
“年纪大了,就没玩了。”郑亦明淡淡地说。
“切,你才大我几岁,就说老,”陈伟拍拍自己的肉肚子,“我的肥肉比你还多,球技也不如你,打球嘛,想那么多干嘛,就是图一乐嘛。”
郑亦明笑,“也对,就是图一乐。你放心去搞吧,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先请示一下领导再说,你先做个方案计划什么的,到时我递给领导看一看。”
他一时冲动了,凡事都要多请示,这是他来燕云上班之前谢海天对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直没忘记,所以工作以来基本上也顺利,谢海天说过,工作能力差点儿没关系,工作有失误也没关系,领导最忌讳就是下属妄自忖度领导意图,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他敲敲自己的头,他只想好好地混日子,没打算搞复杂的政治,更没打算在这里劳神费心,说白了,他就是一局外人,所以他又叮嘱陈伟,“篮球队的事先别在外面嚷嚷,等你的方案出来,我和院长申请过你再正式行动找人吧。”
陈伟笑,“就组一篮球队,至于么?”
郑亦明无所谓地笑笑,“你照做就得了。”
陈伟看了他两眼,不解地摇头,“你活得真累。”
“你不懂的啦,小子,我就是为了不累才这样。”
陈伟站起来,“看着你们就觉得累,我走了,还是回科室和美女扯八卦比较轻松。”
郑亦明踢他一脚,“多嘴,快滚。”
陈伟大笑,“那么多级台阶,滚不回去。走啦!”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往后的中午饭堂吃饭偶尔也会碰上许永唯,他有时会和他坐一起,有时也坐别的地方,没刻意接近,也没刻意疏离,他也没自大到认为上下级吃过一顿饭就会拉近距离,现在很多人和许永唯坐一起吃饭,他看见他都会微笑着点个头,然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边聊边吃,姿态随意而自然。
班子分工草稿过了半个多月也没下文,郑亦明懒得去想为什么,但是他感觉到在院长办公会上,许永唯有些许焦躁的情绪,毕竟来了三个多月,还没让他分管什么,他就是一个闲人,不过他倒找到了个分散注意力的办法,郑亦明心里也默默给他点了个赞,现在许永唯多数时间泡在骨外科,亲自看病人,亲自上手术台,一个大男人,能屈能伸,能够放下院长的架子,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不能不说他有点儿能耐,而且如此可见,越能沉下去,越能够收敛起锋芒的人,越是有野心的人。
这天郑亦明的朋友李木华来找,说是膝关节疼痛,郑科明想了想,现在外科真没什么老资格医生,郑主任和谭主任已经退休,赵医生辞职,尹医生已经调到镇政府卫生办,现在的医生都比较年轻,资历尚浅,他不由地想到许永唯,这些天他一直泡在骨外,也是想把骨外扶起来吧,毕竟他之前是骨外的科主任,也是副主任医师,资历当然是够了,而且现在还有不少病人从黄泥岗追过来,于是他第一次因私事打电话给他,“许院请问有空吗?”
许永唯的声音有丝意外的欣喜,“亦明啊,有事吗?”
“有位熟人想找你看病。”
“行,你带他过来骨外吧。”
郑亦明和李木华一起过来,路上李木华唠唠叨叨,“切,我才多大呀,关节就老是酸痛,昨晚和人去海边吃海鲜回来,痛得我快睡不着了。”
郑亦明问,“喝酒了吗?”
“吃海鲜能不喝酒吗,冰啤酒!”李木华捂头,“吃海鲜没啤酒,就像全副武装上战场却一枪未发,懂不?”
郑亦明瞄了眼,是他惯常吃的那种,挺贵的进口药,一颗就要二十四块多,他看着他,有点儿感动,他比之前对他的关照更多些,其实他们谢家没亏欠他,不由地说,“谢谢。”
谢海天欲言又止,黑漆漆的眼睛深沉内敛,并没有什么太多情绪,过了会才说,“我是你大哥,应该的。”
郑亦明笑笑,虽然他和自己没关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么妻兄也还有恩在的吧,何况他们关系一向亲厚,谢海天对他们照拂甚多,倒也没有感觉太多的意外。
谢海天又问,“工作怎么样?”
郑亦明喝了半碗粥,又把胃药吃了,懒懒地瘫在沙发上,无所谓地,“还不就那样,没什么好说的。”
“要不要换个地方?或者是回去做老师?或者回学校做行政?”谢海天看着他,眼神有丝纵容,看着他这样,只愿他活得更快乐一些,哪怕是最微薄的一点点。
郑亦明抬头朝他灿然而笑,“哥,莫不成你是五山市的土皇帝?我要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谢海天给他噎了一下,也不恼,“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嘛。”
“算啦,哪里混不是混,先混着吧。”郑亦明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姿态。
谢海天直想过去捏他的懒筋,想了想却只是站起来,“你喜欢就好。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是,我的大哥。快回去吧,司机都等急了,回去嫂子该让你跪搓衣板了。”郑亦明趿拉着拖鞋站起来,踢踢踏踏地推着他往外走。
谢海天把他推回沙发上,轻手轻脚开门,回首看了他一眼,又轻声关上,郑亦明听着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然后才一步步下楼,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梯里回响,他一下子,觉得门外门内的人,其实都一样寂寞。
郑亦明缩在沙发上看电视,先是看了会足球,接着看了会动物世界,又看了会综艺节目,换来换去转着台,他想,哪个世界都在争食物权、交配权,而人的世界还要争个权力,可到头来也还是为了食物和交配,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睡梦里自己居然变成了年迈衰弱的狮子,因为打不过年轻的雄狮,被逐出狮群,只好满身鲜血淋漓地逡巡在狮群外哀鸣,一错脚就摔下悬崖,他大惊,一下子醒了,原来是脚从沙发上跌落,半边身子都悬在外面,他吓了一身冷汗,起来去冲了澡,才又上床抱着被子睡了。
第二天上班在行政楼前碰到许永唯,郑亦明微笑朝他点头,“早啊,许院。”
许永唯也微笑点头,匆匆而过。
郑亦明把拟出来的班子分工又修改了一下,打印出来,拿着就去院长室,刘院没有当场看,只是小心地放进抽屉里,“我会看看的。”
“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你就说,我经验不足,之前又是在教育系统工作,写出来的东西可能存在问题,您多指正。”
刘院笑笑,“那么严肃干嘛,你就当日常的普通文稿就行了。”
郑亦明点头,心想,能当么。
他回到办公室,也没闹明白刘院的想法,也懒得再管,反正那些事,他不想掺和,他只当自己是没有个人想法的别人手里的一支笔好了。
陈伟兴冲冲地走过来,“明哥!”
“不用做事啊?那么得空过来。”
陈伟皱眉,“内科住院病人只有十五个病人,医生护士加起来比病人还多,我也就管着两个病人,闲得大家都在数脚毛了。”
“那么少啊,上次行政查房还有二十多个病人呢。”
“这个月都不行,往年这个时候是旺季,病人比较多的。”陈伟说。
“这两年五山市经济开始走下坡路,部分外资工厂撤离,整个五山市人口都下降,病人自然也就少了。”
“到时奖金只怕只有鸡碎那么多了。”陈伟羡慕地看着他,“你就好了,没什么负担,我要还房贷,还要养女儿,我都烦死了。”
郑亦明不由地想到昨晚,想碗热汤都没人的场景,“臭小子,人见人好,就好像孔雀开屏,你只见他人前的漂亮,哪里知道他后面露着光屁股。”
陈伟大笑,指着他说,“明哥,你露腚了么?”
郑亦明踹他一脚,“你就没腚露?”
陈伟笑嘻嘻地,“彼此彼此啦。”
“有什么事?快快招来。”
“就篮球队组队的事啊,我去问过老大,老大说文化娱乐的事,归办公室管,我不就找你明哥来了。”
“哦?组就组呗,你去搞吧,要经费什么的,我再向领导申请。”
“我没想到许院那么好说话的,你说他好熟吗?”陈伟八卦。
“三成熟,切开来带血的。”郑亦明笑。
“什么?”陈伟好奇地瞪着眼。
郑亦明笑,“笨蛋,我说的是牛排。我和他没什么熟不熟的,工作上他是我们的头,我们听指挥就是。”
陈伟挠头傻笑,“没想到他对篮球那么大的兴趣,喂,他人还真不赖,请我们吃饭呢。”
郑亦明笑笑,“一顿烧烤就把你收买了啊。”
“说真的,他人还挺平易近人的,这样好了,我们的球队有领导在,要经费什么的,就容易多了。早几年我们都想组个队,一直没组成,没想到一下冒出两个那么厉害的人来,你也是的,深藏不露的,我都不知道你会打篮球!”
“年纪大了,就没玩了。”郑亦明淡淡地说。
“切,你才大我几岁,就说老,”陈伟拍拍自己的肉肚子,“我的肥肉比你还多,球技也不如你,打球嘛,想那么多干嘛,就是图一乐嘛。”
郑亦明笑,“也对,就是图一乐。你放心去搞吧,有需要的地方,说一声就是。”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先请示一下领导再说,你先做个方案计划什么的,到时我递给领导看一看。”
他一时冲动了,凡事都要多请示,这是他来燕云上班之前谢海天对他说的一句话,他一直没忘记,所以工作以来基本上也顺利,谢海天说过,工作能力差点儿没关系,工作有失误也没关系,领导最忌讳就是下属妄自忖度领导意图,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他敲敲自己的头,他只想好好地混日子,没打算搞复杂的政治,更没打算在这里劳神费心,说白了,他就是一局外人,所以他又叮嘱陈伟,“篮球队的事先别在外面嚷嚷,等你的方案出来,我和院长申请过你再正式行动找人吧。”
陈伟笑,“就组一篮球队,至于么?”
郑亦明无所谓地笑笑,“你照做就得了。”
陈伟看了他两眼,不解地摇头,“你活得真累。”
“你不懂的啦,小子,我就是为了不累才这样。”
陈伟站起来,“看着你们就觉得累,我走了,还是回科室和美女扯八卦比较轻松。”
郑亦明踢他一脚,“多嘴,快滚。”
陈伟大笑,“那么多级台阶,滚不回去。走啦!”潇洒地摆摆手走了。
往后的中午饭堂吃饭偶尔也会碰上许永唯,他有时会和他坐一起,有时也坐别的地方,没刻意接近,也没刻意疏离,他也没自大到认为上下级吃过一顿饭就会拉近距离,现在很多人和许永唯坐一起吃饭,他看见他都会微笑着点个头,然后继续和身边的人边聊边吃,姿态随意而自然。
班子分工草稿过了半个多月也没下文,郑亦明懒得去想为什么,但是他感觉到在院长办公会上,许永唯有些许焦躁的情绪,毕竟来了三个多月,还没让他分管什么,他就是一个闲人,不过他倒找到了个分散注意力的办法,郑亦明心里也默默给他点了个赞,现在许永唯多数时间泡在骨外科,亲自看病人,亲自上手术台,一个大男人,能屈能伸,能够放下院长的架子,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医生,不能不说他有点儿能耐,而且如此可见,越能沉下去,越能够收敛起锋芒的人,越是有野心的人。
这天郑亦明的朋友李木华来找,说是膝关节疼痛,郑科明想了想,现在外科真没什么老资格医生,郑主任和谭主任已经退休,赵医生辞职,尹医生已经调到镇政府卫生办,现在的医生都比较年轻,资历尚浅,他不由地想到许永唯,这些天他一直泡在骨外,也是想把骨外扶起来吧,毕竟他之前是骨外的科主任,也是副主任医师,资历当然是够了,而且现在还有不少病人从黄泥岗追过来,于是他第一次因私事打电话给他,“许院请问有空吗?”
许永唯的声音有丝意外的欣喜,“亦明啊,有事吗?”
“有位熟人想找你看病。”
“行,你带他过来骨外吧。”
郑亦明和李木华一起过来,路上李木华唠唠叨叨,“切,我才多大呀,关节就老是酸痛,昨晚和人去海边吃海鲜回来,痛得我快睡不着了。”
郑亦明问,“喝酒了吗?”
“吃海鲜能不喝酒吗,冰啤酒!”李木华捂头,“吃海鲜没啤酒,就像全副武装上战场却一枪未发,懂不?”
第十一章 纪检干部
郑亦明笑,“死木头,昨晚爽了,现在痛了!”
李木华白他一眼,“叫你一起去你又不去,老在医院窝着生蛋啊。”
郑亦明笑笑,“生蛋不行,孵蛋还行,要不你生个给我孵孵。”
李木华推他,“你都不行,为嘛我行?”
郑亦明大笑,“你比较像娘们啊。”
李木华追着揍他,“死冬瓜,嘴真损!”李木华是郑亦明的小学同学加邻居,他不会念书早早混社会,什么活都干过,后来做上废品生意手上渐渐就有了些钱,继而发展成五山市的废品大王,知道烟草局专卖么,他是废品局专霸。
郑亦明的生日在冬天,小时候的花名就给叫成了冬瓜,而现在叫他冬瓜的人,也就剩下李木华了。
郑亦明身高腿长,李木华一时追不上,叉着腰在后面喘,郑亦明得意地回头笑他,“追不上!”
许永唯正在走廊上过来,看见他们笑着打闹,不由地站着看了会,每每在无人注意的私下场合里,他总是轻松随意的,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年轻更有朝气,不那么刻板。
郑亦明收了笑容,放慢脚步走过去,“许院,”回头招呼李木华,“木头,快点。”
李木华走快两步,哎哟了几声,“我腿痛!”
许永唯笑笑,“就是他呀,看他走路就有问题。”
郑亦明点头,许永唯带着李木华进了医生办公室,郑亦明跟了进去站了一会,便让李木华留下看病,自己回办公室了。
许永唯给李木华开好药出来,见走廊上有工作人员与病患走动,哪里还有郑亦明的影子,转而又想,他这又是检查又是开药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在才怪,可站在那里,莫名地就有些失落。
下午郑亦明打了电话来,许永唯正在手术,下了手术台,已经是六点多,许永唯换了手术衣下来,病人有经管医生出医嘱,他没有再回病房,在电梯里他翻看手机,有五六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一个是郑亦明的,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电梯开了,他步出一楼大堂,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住院部门口的榕树高大枝繁叶茂,把路灯遮挡得只漏下少许细碎的光,远处宿舍楼窗口透着暖暖的光,他不由地想起白天郑亦明那放松的笑容,他拿起手机打通了他的电话,“在么?陪我吃个饭?”
郑亦明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几时这样稔熟了?但是白天才求过他看病人,于是笑着说,“我正要请你吃饭呢。”
许永唯舒了口气,“我累了,你开车吧,我在住院部门口。”
郑亦明开车过来的时候,许永唯正歪着靠着住院部门口的柱子,很疲倦的样子,眼睛却亮晶晶的有神,看见他来了立马笑了,带起眼角的细纹,让他显得真诚许多。
许永唯上了车,系安全带,调整座椅舒服地歪在座椅上,觉得无由地放松,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郑亦明笑,“累了?去哪吃?”
“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腰椎手术,够呛,年纪大了就是差多了。”许永唯扭扭脖子,传来骨头的喀啦声,他揉着肩膀叹气。
郑亦明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腰。
许永唯促狭地笑,“你放心,我的腰还是不错的。”
郑亦明失笑,“你的腰我放什么心?”
许永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谁打量我的腰来着?”
郑亦明面无表情,“你的腰敢情比女人的胸还宝贝。”
许永唯大笑,“当然,你没听说过吗,腰好,肾就好。”
“得了,你肾好也不用这么推介吧,不过假如有一天你失业了,倒还可以干份别的工作。”郑亦明一本正经地在湘意楼下停车,许永唯是湖南人,这菜应该合他口味。
许永唯下车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别的工作?”
已经走到门口,咨客妹妹正笑得一朵花似的,郑亦明凑近他耳边,“自行领会精神。”说完走快两步,朝咨客妹妹说,“要一间小厢房。”
许永唯已经回味过来,朝咨客妹妹说,“要牡丹房吧。”
妹妹应了声,在前面带路,许永唯走到他身边,也凑近他的耳朵说,“那你做我的第一个恩客吧。”
郑亦明装没听到,进了房间,进去时看了两眼门上的“牡丹”俩字,眼角抽了两抽,这算什么玩意儿,能不能俗成这样。
进去坐下后,郑亦明已经在饭堂吃过饭了,虽然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实话说,一天三顿都在食堂吃,再好也吃腻了。
许永唯看他没怎么吃东西,“你该不会吃过了吧,真的来陪我吃饭的?”
郑亦明笑了笑,“舍命陪君子,不好吗?”
许永唯停下筷子,看着他,眼睛深沉似黑夜里的大海,什么投进去,都会沉没,过了一会他痞痞地笑了一下,郑亦明从来没有见他那样笑过,太多数时候,比如工作时,他是很严肃的,即便是笑,也是格式化的,有时的笑,是亲切的,或者温暖的,没想到他这样的痞笑,坏坏的,整个人似乎不太一样了,“我可未必是君子哦。”
郑亦明耸肩,“那就不用舍命了,舍点时间就OK了。”
许永唯笑,“你放心,我不贪心的,也就贪点儿钱,贪点儿权,最多再贪点儿色。”
郑亦明挑眉,“这还不贪?看来你没把我们五山市的廉洁三十条学进去啊。”
许永唯看着他,严肃地,“那么快就想做我的纪检干部了啊?”
郑亦明想也没想就接口,“我本来就是你的纪检干部啊。”
许永唯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
郑亦明暗想,这货真他/妈/的是调情高手,“草,你真会下绊子,还是暗地里下。”
许永唯指着他大笑,“我的纪检干部。”
郑亦明也笑,“想得美,全燕云医院的。”
许永唯大笑,“干得不美,想得美,我的人生还不算太差劲。”
郑亦明笑,“意/淫强国,您学得可真好。”
许永唯喟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吃过饭了。”
郑亦明淡定地,“是么?”
“你知道的,我晚上的吃饭,基本上都是应酬。”许永唯幽怨地剜他一眼,“大多数时候什么也来不及吃就灌了一肚子酒。”
郑亦明理解,这样的应酬饭他也没少吃。
郑亦明想了想,谢海天似乎应酬的时候也不太多,不过在他那个位置上,需要应酬的人就少了,可以说不的时候也多了,于是理解地笑笑,“许院您真不容易呐。”
许永唯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是,真不容易啊。”
回去的时候许永唯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说,“你送我回黄泥岗吧,”他朝他笑了下,挺温柔地,“我好多天没睡好了,家里的床比较大。”
郑亦明没有问为什么,您是老大,您大,顺从地调头驶上省道,省道从燕云镇、黄泥岗镇穿镇而过,两镇隔着也就十多公里而已,一路许永唯都没说话,在下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郑亦明看了他一眼,见他歪着头已经睡着了,嘴角有丝笑意,想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郑亦明知道他住在黄泥岗哪个小区,理性意义上,或者简单意义上而言,郑亦明很熟悉他的情况,因为他的调动、他的任免等等,都是他管的事,所以他知道他的生日、地址,何时在哪里念书,哪年晋升,哪年进修,哪年任科主任等等,然而他对他个人全无了解,这就变成很奇妙的感觉,一个人,具体数字可以写的,文字可以罗列的人生,他都知道,可他又对他一无所知……和他历来所接触的上级有那么些不一样,但有一样他是肯定的,这是个游戏花丛的人,甚至是男女不拘的,他对自己的兴趣,应该是发现同类的猎奇心理,他多少有些懊恼,自认自己埋得深,也没有被人发现过,没想到许永唯的眼睛这样毒。
他在他这样这样放松,郑亦明不知道他是真累还是故意的,就像现在,他对着一个只吃过两次饭的人,毫无避忌地睡着了,面容安静地,嘴角还带着微笑。
郑亦明刚到他小区门口停下,许永唯就醒了,郑亦明笑,“看来我的车技不过关啊。”
许永唯眯着眼睛看着他,“做我的司机,够了。”
郑亦明嘴角微勾,暗想,想我做你的司机,你还差了点儿,不动声色地别转目光,淡淡地说,“谢谢领导表扬。”
许永唯解了安全带,上身侧过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掌心的热量透过薄薄的T恤衣传来,这手放的时间也太长了些,郑亦明暗骂草,正想挪开,许永唯已经放开他,“谢了啊。”开门下车,郑亦明看着他向大门走去,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笑,郑亦明忙不迭地加油离开。
回去冲凉后出来,郑亦明拿起手机看了看,并没有短信或者未接来电,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开了催眠音乐,没多久便睡着了。
起床的时候他查看手机,有条新短信: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短信来自许永唯,时间午夜二点,他不由地骂了句,草。
郑亦明笑,“死木头,昨晚爽了,现在痛了!”
李木华白他一眼,“叫你一起去你又不去,老在医院窝着生蛋啊。”
郑亦明笑笑,“生蛋不行,孵蛋还行,要不你生个给我孵孵。”
李木华推他,“你都不行,为嘛我行?”
郑亦明大笑,“你比较像娘们啊。”
李木华追着揍他,“死冬瓜,嘴真损!”李木华是郑亦明的小学同学加邻居,他不会念书早早混社会,什么活都干过,后来做上废品生意手上渐渐就有了些钱,继而发展成五山市的废品大王,知道烟草局专卖么,他是废品局专霸。
郑亦明的生日在冬天,小时候的花名就给叫成了冬瓜,而现在叫他冬瓜的人,也就剩下李木华了。
郑亦明身高腿长,李木华一时追不上,叉着腰在后面喘,郑亦明得意地回头笑他,“追不上!”
许永唯正在走廊上过来,看见他们笑着打闹,不由地站着看了会,每每在无人注意的私下场合里,他总是轻松随意的,这样的他看起来更年轻更有朝气,不那么刻板。
郑亦明收了笑容,放慢脚步走过去,“许院,”回头招呼李木华,“木头,快点。”
李木华走快两步,哎哟了几声,“我腿痛!”
许永唯笑笑,“就是他呀,看他走路就有问题。”
郑亦明点头,许永唯带着李木华进了医生办公室,郑亦明跟了进去站了一会,便让李木华留下看病,自己回办公室了。
许永唯给李木华开好药出来,见走廊上有工作人员与病患走动,哪里还有郑亦明的影子,转而又想,他这又是检查又是开药的,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他还在才怪,可站在那里,莫名地就有些失落。
下午郑亦明打了电话来,许永唯正在手术,下了手术台,已经是六点多,许永唯换了手术衣下来,病人有经管医生出医嘱,他没有再回病房,在电梯里他翻看手机,有五六个未接电话,其中有一个是郑亦明的,他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会,电梯开了,他步出一楼大堂,外面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住院部门口的榕树高大枝繁叶茂,把路灯遮挡得只漏下少许细碎的光,远处宿舍楼窗口透着暖暖的光,他不由地想起白天郑亦明那放松的笑容,他拿起手机打通了他的电话,“在么?陪我吃个饭?”
郑亦明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几时这样稔熟了?但是白天才求过他看病人,于是笑着说,“我正要请你吃饭呢。”
许永唯舒了口气,“我累了,你开车吧,我在住院部门口。”
郑亦明开车过来的时候,许永唯正歪着靠着住院部门口的柱子,很疲倦的样子,眼睛却亮晶晶的有神,看见他来了立马笑了,带起眼角的细纹,让他显得真诚许多。
许永唯上了车,系安全带,调整座椅舒服地歪在座椅上,觉得无由地放松,不由地打了个哈欠。
郑亦明笑,“累了?去哪吃?”
“做了一下午的手术,腰椎手术,够呛,年纪大了就是差多了。”许永唯扭扭脖子,传来骨头的喀啦声,他揉着肩膀叹气。
郑亦明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腰。
许永唯促狭地笑,“你放心,我的腰还是不错的。”
郑亦明失笑,“你的腰我放什么心?”
许永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谁打量我的腰来着?”
郑亦明面无表情,“你的腰敢情比女人的胸还宝贝。”
许永唯大笑,“当然,你没听说过吗,腰好,肾就好。”
“得了,你肾好也不用这么推介吧,不过假如有一天你失业了,倒还可以干份别的工作。”郑亦明一本正经地在湘意楼下停车,许永唯是湖南人,这菜应该合他口味。
许永唯下车来,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别的工作?”
已经走到门口,咨客妹妹正笑得一朵花似的,郑亦明凑近他耳边,“自行领会精神。”说完走快两步,朝咨客妹妹说,“要一间小厢房。”
许永唯已经回味过来,朝咨客妹妹说,“要牡丹房吧。”
妹妹应了声,在前面带路,许永唯走到他身边,也凑近他的耳朵说,“那你做我的第一个恩客吧。”
郑亦明装没听到,进了房间,进去时看了两眼门上的“牡丹”俩字,眼角抽了两抽,这算什么玩意儿,能不能俗成这样。
进去坐下后,郑亦明已经在饭堂吃过饭了,虽然只是随便吃了两口,实话说,一天三顿都在食堂吃,再好也吃腻了。
许永唯看他没怎么吃东西,“你该不会吃过了吧,真的来陪我吃饭的?”
郑亦明笑了笑,“舍命陪君子,不好吗?”
许永唯停下筷子,看着他,眼睛深沉似黑夜里的大海,什么投进去,都会沉没,过了一会他痞痞地笑了一下,郑亦明从来没有见他那样笑过,太多数时候,比如工作时,他是很严肃的,即便是笑,也是格式化的,有时的笑,是亲切的,或者温暖的,没想到他这样的痞笑,坏坏的,整个人似乎不太一样了,“我可未必是君子哦。”
郑亦明耸肩,“那就不用舍命了,舍点时间就OK了。”
许永唯笑,“你放心,我不贪心的,也就贪点儿钱,贪点儿权,最多再贪点儿色。”
郑亦明挑眉,“这还不贪?看来你没把我们五山市的廉洁三十条学进去啊。”
许永唯看着他,严肃地,“那么快就想做我的纪检干部了啊?”
郑亦明想也没想就接口,“我本来就是你的纪检干部啊。”
许永唯看着他不说话,只是笑。
郑亦明暗想,这货真他/妈/的是调情高手,“草,你真会下绊子,还是暗地里下。”
许永唯指着他大笑,“我的纪检干部。”
郑亦明也笑,“想得美,全燕云医院的。”
许永唯大笑,“干得不美,想得美,我的人生还不算太差劲。”
郑亦明笑,“意/淫强国,您学得可真好。”
许永唯喟叹,“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吃过饭了。”
郑亦明淡定地,“是么?”
“你知道的,我晚上的吃饭,基本上都是应酬。”许永唯幽怨地剜他一眼,“大多数时候什么也来不及吃就灌了一肚子酒。”
郑亦明理解,这样的应酬饭他也没少吃。
郑亦明想了想,谢海天似乎应酬的时候也不太多,不过在他那个位置上,需要应酬的人就少了,可以说不的时候也多了,于是理解地笑笑,“许院您真不容易呐。”
许永唯心满意足地放下碗筷,“是,真不容易啊。”
回去的时候许永唯安静下来,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他说,“你送我回黄泥岗吧,”他朝他笑了下,挺温柔地,“我好多天没睡好了,家里的床比较大。”
郑亦明没有问为什么,您是老大,您大,顺从地调头驶上省道,省道从燕云镇、黄泥岗镇穿镇而过,两镇隔着也就十多公里而已,一路许永唯都没说话,在下一个路口等红灯的时候,郑亦明看了他一眼,见他歪着头已经睡着了,嘴角有丝笑意,想是梦到了什么好事。
郑亦明知道他住在黄泥岗哪个小区,理性意义上,或者简单意义上而言,郑亦明很熟悉他的情况,因为他的调动、他的任免等等,都是他管的事,所以他知道他的生日、地址,何时在哪里念书,哪年晋升,哪年进修,哪年任科主任等等,然而他对他个人全无了解,这就变成很奇妙的感觉,一个人,具体数字可以写的,文字可以罗列的人生,他都知道,可他又对他一无所知……和他历来所接触的上级有那么些不一样,但有一样他是肯定的,这是个游戏花丛的人,甚至是男女不拘的,他对自己的兴趣,应该是发现同类的猎奇心理,他多少有些懊恼,自认自己埋得深,也没有被人发现过,没想到许永唯的眼睛这样毒。
他在他这样这样放松,郑亦明不知道他是真累还是故意的,就像现在,他对着一个只吃过两次饭的人,毫无避忌地睡着了,面容安静地,嘴角还带着微笑。
郑亦明刚到他小区门口停下,许永唯就醒了,郑亦明笑,“看来我的车技不过关啊。”
许永唯眯着眼睛看着他,“做我的司机,够了。”
郑亦明嘴角微勾,暗想,想我做你的司机,你还差了点儿,不动声色地别转目光,淡淡地说,“谢谢领导表扬。”
许永唯解了安全带,上身侧过来,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掌心的热量透过薄薄的T恤衣传来,这手放的时间也太长了些,郑亦明暗骂草,正想挪开,许永唯已经放开他,“谢了啊。”开门下车,郑亦明看着他向大门走去,才走了两步,又回头一笑,郑亦明忙不迭地加油离开。
回去冲凉后出来,郑亦明拿起手机看了看,并没有短信或者未接来电,他把手机扔到一边,开了催眠音乐,没多久便睡着了。
起床的时候他查看手机,有条新短信: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短信来自许永唯,时间午夜二点,他不由地骂了句,草。
第十二章 唯物走心
过了两天,陈伟过来给郑亦明看他写的筹建篮球队的方案,估计是做医疗专业讲课PPT做多了,居然做了专业的PPT形式,图文并茂,讲得天花乱坠,有如去参加奥运的架势,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仿佛年度五山市卫生系统篮球比赛第一名就是他们的了。
郑亦明拷下他的PPT,告诉他会提给领导看,至于审批结果如何,他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是要使银子的事,在燕云医院,万事好商量,除了要花钱的除外。
陈伟神经大条,想得简单,信心满满地回去了。
恰巧市卫计局下了个文,号召各医院进行文化达标建设,其实这活动已经开展了两年,不过燕云医院的院长们都是从临床一线医生提上来的,对文化建设毫无兴趣,认为对医院的建设也毫无意义,他们更愿意手下是一帮工作机器,哪里需要搞些琴棋书画或者歌舞体育的事儿,那分心,人越简单越没想法越好使,都弄不懂上头要搞什么文化建设。
但是今年卫计局下了硬指标,如果文化建设不达标的,那么年终医院评比,不能评优评先,郑亦明想了想,这倒是个契机,体育建设同样是文化建设的一部分,所以拿了文件,又打印了份陈伟做的PPT方案,就往院长办公室而去。
在走廊上碰到许永唯,他笑笑,“找刘院去?”
郑亦明点头,和他错身而过。
郑亦明进到院长室,刘院正在讲电话,他又退出来到走廊上等着,走廊外是棵高大的白玉兰树,散发着宜人的清香,在他的记忆里,白玉兰似乎常年开放,永远都有这种清淡幽幽的香气,树下一地都是碎碎的白的、浅褐、深褐的花瓣,许永唯下了楼,正从白玉兰树下经过,一阵风吹过,花瓣悠然飘落,掉在他头发上、肩膀上,他拈起肩上的花,抬头朝他笑着说了句什么,郑亦明感觉应该是——拈花把酒,不由地鄙视,这货还能再装逼一些么。
刘院已经讲完电话,郑亦明进去,把文件递给他,扼要讲了要点,刘院抬头看着他,“看来文化达标工作是一定要搞了?”
郑亦明放低声音说,“文件的精神是这样的。”
刘院无奈地,“一个医院,哪有那么多文化方面的事情,何况我们也不过二百多人,哪有那么多文艺人才。”
郑亦明笑了笑,“那是。”他没说人才在于挖掘,也没说燕云医院人才济济,更没说文化建设在于群众参与,刘院是聪明人,并不需要他的建议与意见。
刘院烦恼地按额,翻看着文件。
郑亦明把陈伟做的组建篮球队的方案拿出来,“陈伟做了个组建篮球队的方案,您看一看?”
“哦?”他接过看了看,“还真赶巧了。”
郑亦明站在那里,觉得能闻到隐约的玉兰花香,也算不坏,“请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我先下去了。”
“好,你先忙去吧。”刘院挥挥手。
郑亦明走出来,路过护理部办公室,林芳华嗲声道,“郑大主任,匆匆忙忙干嘛,进来喝杯茶啦。”
郑亦明停住脚步,回头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拿了小电水壶煮水,又拿出一包草纸简易包装捆着麻绳的茶叶,“我这不像你们的办公室,有好茶叶好茶具,一次性纸杯,行不行啊?”
郑亦明笑,“喝茶又不是吃杯子,什么东西装着还不是一样。”
“少来,你们文人最讲究这些了。”
郑亦明失笑,“我算哪门子文人。”
“事情怎么样,全在你一支笔,你说算不算,”说完林芳华打量着他,“哟,浅灰西裤,黑皮鞋,淡蓝衬衣,穿得这么正统,这么白领,有你这个样版在这里,难怪许院那天骂我不会打扮,穿得像市场大妈,一点也没有护理部主任的样子。”
郑亦明这才留意到她穿了西装裙,白衬衣,扣子也像他一样扣得保守,头发剪成清汤挂面式的简洁,把她过于女性化的妩媚收敛起来,突显了她的干练与高雅,“难怪呀,今天穿得那么端庄。”
林芳华撇撇嘴,“不然还得挨许院的骂呀。”林芳华又给他烫了烫纸杯,“害我星期天专门去买了一打的衬衣、西裤西装裙,作为我的工作装。”她伸手摸了下头发,“连头发也是他让我去拉直剪了的!”
郑亦明笑笑,这是表明他们关系近么?还是许永唯私下里,和谁都这样套着近乎?
水煮开了,林芳华拿起茶叶,小心地拆开,“这是许院给的,不知他多宝贝,说是一个朋友自己种的茶,干净无污染,完全绿色产品,真是小气,就给了我这么一点点,不过他说他也就得了这么一些,全都给我了。来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喝呢。”
郑亦明接过杯子,太烫, 又多套了个杯子,见嫩绿的茶叶浮在上面,缓缓垂直下沉,继而竖立在杯子底部,他闻了闻,有淡淡的清香,带着点手工炒制的极浅淡的柴火香气,他浅浅地抿了口,不算顶尖,但确实清雅,他微笑,“是好茶,难怪你们那么宝贝,我可是沾了你的福气了。”
林芳华爽快地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打算用来装茶叶,“分点茶叶给你,你带过去喝。”
郑亦明推拒,“不用了,我可不想夺人所爱。”
林芳华已经倒了半杯子茶叶,塞到他手里,“切,一点儿茶叶,拿去喝着玩,知道你一向喝的都是金贵的,这些东西没看在眼里。”
郑亦明只好接下,“我那里也是些粗茶,林妹妹看得上的话,就多下来喝呗。”
“你那里多好茶,我肯定要去沾点光的。”
郑亦明走出来,在走廊拐弯处差点儿撞上黄正德,黄正德伸手扶着他的肩膀,“想什么呐,我那么大只都没看到。”
郑亦明看着他瘦小的身板,笑,“你真的好大只呀。”
“手里拿着什么宝贝啊?”
郑亦明摊开手掌伸过去,黄正德拿起杯子闻了闻,“好茶耶。”
郑亦明拍拍手掌,边走边说,“送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
郑亦明大笑着走了,“你不是君子!”
黄正德拿着茶叶哭笑不得。
这天李木华又来了,“冬瓜,你们许院在么?我刚才去四楼外科找他,没在。”
“他是院长,一般不会在科室驻点,只是有事才过去而已。”
“他还是有点料的哦,我这居然是类风湿,草,麻烦大了。”李木华皱眉,“不让喝酒,不让吃海鲜,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要你痛,看你要哪样了。”
“死冬瓜,真是冷血,没点同情心。”
郑亦明白他一眼,“同情又不会让你能喝酒能吃海鲜,也不能让你少痛一些,要来干嘛?”
“滚你的!快给我找能让我少痛一些的许院长!”
郑亦明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短号,响了很久直至挂断都没人听,“估计有事,没听电话。”
李木华皱眉,“这可怎么办?”
“要不找别人先看一看?”
“不,”李木华摇头,“现在我是他的死粉了,我等他吧。”
“行,回头我再联系他,你等我电话吧。”
李木华走后没多久,许永唯打了电话回来,“亦明?你刚才给我电话?有事吗?”
“就是我之前带给你看的那个朋友,他来复诊。”
许永唯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遗憾地,“这样啊,我在市里开会,要开一天呐,回去再给你电话。”许永唯匆匆挂了电话,估计是不太方便。
下午快下班时,郑亦明接到许永唯电话,“亦明,我快到医院了,你走了没有?”
郑亦明看了看手表,“还没够钟下班呢,我在办公室。”
“你先别走,在那等等我。”许永唯的声音有些着急。
郑亦明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会议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急着要安排落实?
六点多一些许永唯才回来,有些匆匆地大步走进来,挟带起一阵风,军人似的,郑亦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说了句他也想不到的话,“你以前当过兵吗?”
许永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我的履历你不是全都有吗?看得那么不上心?”
“医院二百多号人,我哪记得那么多?”
许永唯笑笑,“一个半个上心还是可以的。”
“记履历用脑,不是用心,拜托,我是唯物主义者。我记得您是共/产/党/员,也是唯物主义吧。”
“我唯物,但走心,你懂么?”许永唯双手撑在他桌子上,倾前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得,您是院长大人,爱怎么着都行呐。”
许永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戏谑,“真的爱怎么着都行?!”
“那是你自己的事,当然啦!”郑亦明站起来,收拾桌子,关电脑,回避他的目光,他对窝边草没兴趣,何况还是那么老的草根,“你让我等着,有什么急事吗?”
“喂,不是你找我吗?”
郑亦明失笑,“那是上午的事了。”
“那现在这事解决了吗?”
“没。”
“那不就得了。现在来解决呗。”许永唯干脆利落地,“我不习惯留着事不办,尤其是你的事。”
过了两天,陈伟过来给郑亦明看他写的筹建篮球队的方案,估计是做医疗专业讲课PPT做多了,居然做了专业的PPT形式,图文并茂,讲得天花乱坠,有如去参加奥运的架势,让人看得热血沸腾,仿佛年度五山市卫生系统篮球比赛第一名就是他们的了。
郑亦明拷下他的PPT,告诉他会提给领导看,至于审批结果如何,他也不敢打包票,毕竟这是要使银子的事,在燕云医院,万事好商量,除了要花钱的除外。
陈伟神经大条,想得简单,信心满满地回去了。
恰巧市卫计局下了个文,号召各医院进行文化达标建设,其实这活动已经开展了两年,不过燕云医院的院长们都是从临床一线医生提上来的,对文化建设毫无兴趣,认为对医院的建设也毫无意义,他们更愿意手下是一帮工作机器,哪里需要搞些琴棋书画或者歌舞体育的事儿,那分心,人越简单越没想法越好使,都弄不懂上头要搞什么文化建设。
但是今年卫计局下了硬指标,如果文化建设不达标的,那么年终医院评比,不能评优评先,郑亦明想了想,这倒是个契机,体育建设同样是文化建设的一部分,所以拿了文件,又打印了份陈伟做的PPT方案,就往院长办公室而去。
在走廊上碰到许永唯,他笑笑,“找刘院去?”
郑亦明点头,和他错身而过。
郑亦明进到院长室,刘院正在讲电话,他又退出来到走廊上等着,走廊外是棵高大的白玉兰树,散发着宜人的清香,在他的记忆里,白玉兰似乎常年开放,永远都有这种清淡幽幽的香气,树下一地都是碎碎的白的、浅褐、深褐的花瓣,许永唯下了楼,正从白玉兰树下经过,一阵风吹过,花瓣悠然飘落,掉在他头发上、肩膀上,他拈起肩上的花,抬头朝他笑着说了句什么,郑亦明感觉应该是——拈花把酒,不由地鄙视,这货还能再装逼一些么。
刘院已经讲完电话,郑亦明进去,把文件递给他,扼要讲了要点,刘院抬头看着他,“看来文化达标工作是一定要搞了?”
郑亦明放低声音说,“文件的精神是这样的。”
刘院无奈地,“一个医院,哪有那么多文化方面的事情,何况我们也不过二百多人,哪有那么多文艺人才。”
郑亦明笑了笑,“那是。”他没说人才在于挖掘,也没说燕云医院人才济济,更没说文化建设在于群众参与,刘院是聪明人,并不需要他的建议与意见。
刘院烦恼地按额,翻看着文件。
郑亦明把陈伟做的组建篮球队的方案拿出来,“陈伟做了个组建篮球队的方案,您看一看?”
“哦?”他接过看了看,“还真赶巧了。”
郑亦明站在那里,觉得能闻到隐约的玉兰花香,也算不坏,“请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情?没有我先下去了。”
“好,你先忙去吧。”刘院挥挥手。
郑亦明走出来,路过护理部办公室,林芳华嗲声道,“郑大主任,匆匆忙忙干嘛,进来喝杯茶啦。”
郑亦明停住脚步,回头进了她的办公室,她拿了小电水壶煮水,又拿出一包草纸简易包装捆着麻绳的茶叶,“我这不像你们的办公室,有好茶叶好茶具,一次性纸杯,行不行啊?”
郑亦明笑,“喝茶又不是吃杯子,什么东西装着还不是一样。”
“少来,你们文人最讲究这些了。”
郑亦明失笑,“我算哪门子文人。”
“事情怎么样,全在你一支笔,你说算不算,”说完林芳华打量着他,“哟,浅灰西裤,黑皮鞋,淡蓝衬衣,穿得这么正统,这么白领,有你这个样版在这里,难怪许院那天骂我不会打扮,穿得像市场大妈,一点也没有护理部主任的样子。”
郑亦明这才留意到她穿了西装裙,白衬衣,扣子也像他一样扣得保守,头发剪成清汤挂面式的简洁,把她过于女性化的妩媚收敛起来,突显了她的干练与高雅,“难怪呀,今天穿得那么端庄。”
林芳华撇撇嘴,“不然还得挨许院的骂呀。”林芳华又给他烫了烫纸杯,“害我星期天专门去买了一打的衬衣、西裤西装裙,作为我的工作装。”她伸手摸了下头发,“连头发也是他让我去拉直剪了的!”
郑亦明笑笑,这是表明他们关系近么?还是许永唯私下里,和谁都这样套着近乎?
水煮开了,林芳华拿起茶叶,小心地拆开,“这是许院给的,不知他多宝贝,说是一个朋友自己种的茶,干净无污染,完全绿色产品,真是小气,就给了我这么一点点,不过他说他也就得了这么一些,全都给我了。来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喝呢。”
郑亦明接过杯子,太烫, 又多套了个杯子,见嫩绿的茶叶浮在上面,缓缓垂直下沉,继而竖立在杯子底部,他闻了闻,有淡淡的清香,带着点手工炒制的极浅淡的柴火香气,他浅浅地抿了口,不算顶尖,但确实清雅,他微笑,“是好茶,难怪你们那么宝贝,我可是沾了你的福气了。”
林芳华爽快地拿了个一次性杯子,打算用来装茶叶,“分点茶叶给你,你带过去喝。”
郑亦明推拒,“不用了,我可不想夺人所爱。”
林芳华已经倒了半杯子茶叶,塞到他手里,“切,一点儿茶叶,拿去喝着玩,知道你一向喝的都是金贵的,这些东西没看在眼里。”
郑亦明只好接下,“我那里也是些粗茶,林妹妹看得上的话,就多下来喝呗。”
“你那里多好茶,我肯定要去沾点光的。”
郑亦明走出来,在走廊拐弯处差点儿撞上黄正德,黄正德伸手扶着他的肩膀,“想什么呐,我那么大只都没看到。”
郑亦明看着他瘦小的身板,笑,“你真的好大只呀。”
“手里拿着什么宝贝啊?”
郑亦明摊开手掌伸过去,黄正德拿起杯子闻了闻,“好茶耶。”
郑亦明拍拍手掌,边走边说,“送你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
郑亦明大笑着走了,“你不是君子!”
黄正德拿着茶叶哭笑不得。
这天李木华又来了,“冬瓜,你们许院在么?我刚才去四楼外科找他,没在。”
“他是院长,一般不会在科室驻点,只是有事才过去而已。”
“他还是有点料的哦,我这居然是类风湿,草,麻烦大了。”李木华皱眉,“不让喝酒,不让吃海鲜,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不会要你的命,只是要你痛,看你要哪样了。”
“死冬瓜,真是冷血,没点同情心。”
郑亦明白他一眼,“同情又不会让你能喝酒能吃海鲜,也不能让你少痛一些,要来干嘛?”
“滚你的!快给我找能让我少痛一些的许院长!”
郑亦明拿起手机拨打他的短号,响了很久直至挂断都没人听,“估计有事,没听电话。”
李木华皱眉,“这可怎么办?”
“要不找别人先看一看?”
“不,”李木华摇头,“现在我是他的死粉了,我等他吧。”
“行,回头我再联系他,你等我电话吧。”
李木华走后没多久,许永唯打了电话回来,“亦明?你刚才给我电话?有事吗?”
“就是我之前带给你看的那个朋友,他来复诊。”
许永唯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有点遗憾地,“这样啊,我在市里开会,要开一天呐,回去再给你电话。”许永唯匆匆挂了电话,估计是不太方便。
下午快下班时,郑亦明接到许永唯电话,“亦明,我快到医院了,你走了没有?”
郑亦明看了看手表,“还没够钟下班呢,我在办公室。”
“你先别走,在那等等我。”许永唯的声音有些着急。
郑亦明有些莫名其妙,难道是会议有什么重要的工作急着要安排落实?
六点多一些许永唯才回来,有些匆匆地大步走进来,挟带起一阵风,军人似的,郑亦明从电脑前抬起头来,说了句他也想不到的话,“你以前当过兵吗?”
许永唯怔了一下,然后笑了,“我的履历你不是全都有吗?看得那么不上心?”
“医院二百多号人,我哪记得那么多?”
许永唯笑笑,“一个半个上心还是可以的。”
“记履历用脑,不是用心,拜托,我是唯物主义者。我记得您是共/产/党/员,也是唯物主义吧。”
“我唯物,但走心,你懂么?”许永唯双手撑在他桌子上,倾前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
“得,您是院长大人,爱怎么着都行呐。”
许永唯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满是戏谑,“真的爱怎么着都行?!”
“那是你自己的事,当然啦!”郑亦明站起来,收拾桌子,关电脑,回避他的目光,他对窝边草没兴趣,何况还是那么老的草根,“你让我等着,有什么急事吗?”
“喂,不是你找我吗?”
郑亦明失笑,“那是上午的事了。”
“那现在这事解决了吗?”
“没。”
“那不就得了。现在来解决呗。”许永唯干脆利落地,“我不习惯留着事不办,尤其是你的事。”
第十三章 华山无剑
郑亦明复又坐下,打电话给李木华,“木头,快过来, 我们许院长回来了。”
李木华迟疑地,“现在?”
“赶快滚过来,你不知道医院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吗?”
许永唯在一旁微笑着看他和人说话,完全不同于上班严肃有板有眼的样子,有些羡慕起那个他叫木头的人来。
很快,就听到李木华的汽车声,他一路走一路大叫,“冬瓜,我饭吃到一半,你就让我滚过来,没吃饱,能滚么?”
许永唯指着他笑,“原来你的外号叫冬瓜!哈哈哈,冬瓜!”
郑亦明瞪着他,“冬瓜有那么好笑么?冬瓜煲汤,你们不是都爱吃么?”
许永唯笑得更大声了,“不煲汤我也爱吃,煎炒炸都行,不过最喜欢还是生吃!”
李木华走了进来,“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郑亦明瞪他,“就知道吃吃吃,吃出个类风湿了,痛死你!”
李木华这才看见许永唯,忙说,“许院您好!麻烦你了!要你这个时间还来给我看病。”
“没事,你坐下,我检查一下。”
郑亦明往外走,许永唯叫住他,“你去哪里?”
“给你拿处方啊。”
许永唯拍拍他的公文包,“都在这呢,我的吃饭家伙,处方和听诊器。”
“该不会还有手术刀吧?”
“哪天让你见识见识。”许永唯笑,“说不准还有迷魂药哦。”
李木华吃惊,“不是吧?”
郑亦明敲了一记他的头,“蠢蛋!麻药!”其实有些麻药,同时也是毒品,令人兴奋,令人失魂。
李木华继续呃呃结舌中。
“得了,你继续吧。我出去抽支烟。”郑亦明出了门,天已经黑了下来,白玉兰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无处不在,又好象处处不在,它高高在上直上云霄,你不抬头,甚至留意不到头顶的累累枝叶,遮天蔽日,他倚在树上,打电话给谢海天,谢海天浑厚的声音传来,瞬间让他安定下来,纷纷扬扬欲起的情绪缓缓平伏,“阿明?有事么?”
郑亦明仰头看着枝叶间的天空,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淡淡的暖金色,“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啊?”
谢海天短促地笑了下,有些无奈地,“你不知道你自己吗,没事你肯打我电话吗?”
“你在吃饭吗?”
“对啊。”
“妨碍你了吗?”
“不会。你还好吗?”
郑亦明看了看对面自己办公室,窗口透着光,有了光源,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那样呗。你在外面吗?”
“嗯。应酬饭。”
“应酬饭不快点回去?”郑亦明挑衅地。
“你心情不好吗?还没吃饭吧,快点去吃饭,你胃不好,不要过饥。”谢海天好脾气地,不过郑亦明还是听到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
听到叹息,郑亦明愈加烦躁,“嗯,马上去吃。拜拜。”郑亦明不等他说再见就挂了电话,抬头见许永唯和李木华已经走了过来,于是迎了出来。
暮色开始降临,许永唯还是一眼就看到郑亦明,他懒洋洋地斜倚玉兰树上,说着电话,他有意走慢一些,远远观察着他,路灯下他的脸带着淡淡的暖意,显得整个人没那么冷,柔顺了不少,看他讲话偶尔佯怒,偶尔又笑的样子,想着那边一定是个可以令他放松的人,也许是情人?只不过他很快挂了电话,又恢复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李木华说,“阿明,走,去吃饭去。坐我的车去吧,正好你们可以喝酒。”
郑亦明瞪他,“谁说要喝酒的?”
李木华摊摊手,“你们院长说还没和你喝过酒,今天不正好了嘛,而且我不能喝酒,给你们做司机,你们就敞开喝吧。”
郑亦明忍不住想要揍他,谁要敞开喝啊,只是他有理由拒绝上司的话么,他吞下话,皱眉朝他的车走去。
他拉开后门,等着许永唯上车,许永唯看了他一眼,弯腰上了车,郑亦明本想坐到前面去,可转而一想太刻意了,也钻了进去。
黑暗中许永唯的眼睛很亮地看着他,“下回不用给我开车门。”
“难道你给我开?”郑亦明说完就知道说错了,可话是追不回来的。
许永唯忍俊不禁,“对。”
李木华笑,“阿明你就不对了,哪有领导给下级开门的?”
“对,还是应该我给他开。”郑亦明给他们绕得烦了。
许永唯只是看着他笑。
郑亦明装傻,问李木华,“木头,打算去哪里请我们吃啊?”
李木华财大气粗地,“当然是燕云大酒店啦,不然哪里还有地方衬得起我们的许院长呢?”
许永唯随意地,“没有关系,我随便的。”
郑亦明把目光转到车窗外,以拳头抵着嘴,笑了。
许永唯趋近他,在他耳边说,“笑成这样,你是想看到我随便起来的样子吗?”
郑亦明收住笑意,“你经常这样吗?你的招数很老耶,你知道不知道?”
许永唯摇头,“不,招数不重要,”他用右拳擂了擂左胸,“这里才重要。”
郑亦明笑了,也捶了捶胸,“这个,我也有,”他撞了撞李木华的肩,“胸肌,你有没有?”
李木华瞪他,“你们欺负我没胸肌?”
郑亦明挽上他的脖子,“你也有,只是藏得比较深而已,需要挖掘挖掘啊。”
李木华笑了,“还是你懂得我。”他走进餐厅,对大堂经理说,“华山房有人订了么?”
大堂经理查了下电脑,“没呢。您要这间吗?”
“对,就要华山。”
郑亦明笑,“有没有黑木崖?”
大堂经理不明白,“什么?”
许永唯笑,“你想和我正邪大决战吗?”
郑亦明笑,“你是邪吗?”
许永唯摸了摸鼻子,“偶尔。”
李木华回过头来,“走啦,华山论剑不是更帅吗?”
于是三个人往华山房而去,确有些华山论剑的架势,不过进了房间后郑亦明就换了个样子,懒懒地没兴趣的样子,李木华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许院是新来的,所以也没敢乱来,甚至劝酒都没有;许永唯也不知道为什么郑亦明一下子换了副面孔,小心翼翼地恢复了他平常的面孔,礼貌而平淡;尽管李木华点的菜色都不错,上的酒也是好的,可气氛淡了些,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回到医院,下车后郑亦明目送李木华离开,自己一步步往宿舍走,没想到走到芒果树下,许永唯正在树下抽烟,树下很黑,他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他有些迟疑地放缓了脚步,只听许永唯幽幽地说,“你就那么怕我么?”
郑亦明停了下来,“这从何说起?”
许永唯肯定地,“你心里明白。”
郑亦明暗骂了句,这货算赤/裸/裸的骚扰了吧,越过他往宿舍而去,许永唯跟上他,“你知不知道你住的房子原来是谁住的?”
“我知道啊,”郑亦明按捺着烦躁的情绪,淡淡地说,“赵医生住过,据说医术不错,人也很正直,到现在都还有病人指名要找他看病。”
“这个是谁都知道的。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内幕,虽然我之前在黄泥岗上班,倒也见过他几次,很骄傲的一个人,不过手上也真有料,也难怪他有资本傲。”许永唯摇头,“可惜了,我们医院流失了这么一个人才,留到现在,可是顶梁柱了,我也不用天天钻外科了。”
“据说他是脑外的。”
“看来你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事嘛。”
“什么事啊,那么神秘?”郑亦明不耐烦地,不想与他耍太极,可以说他这些烂招,他熟得要吐了。
“他的爱人是个男人,也是之前我们医院的,就是前总务科科长方文盛。”许永唯淡淡地说,观察着郑亦明的表情。
郑亦明心里震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后来呢?有在一起么?”
“你不奇怪么?”
郑亦明看着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一个人的胸怀是否宽广,能不能够包容。”
许永唯心里忽然后悔了,为什么说这个惨烈的例子,难过地说,“没有,方文盛调回老家结婚了,后来我们医院还去了一大帮人呢,不过不知道赵医生在哪里,反正是辞职走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郑亦明看着远处的星空,带着疏离地说。他看着黑得无边无际的夜空,似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是不是有一些感情,不死不休,或者说,死了也不休,他微微攥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微微的痛,他想到了那个,再也不曾出口的名字。
“事在人为,我们凡事要有信心。”许永唯的声音响起。
郑亦明收回目光,“对,事在人为,每个人都有资格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许永唯的宿舍楼在前面,他在楼下停步,深深地看着他,“要不要上我宿舍坐坐?”
郑亦明笑笑,“你鬼佬片看多了?”
许永唯正神道,“我很正经的邀请你纯喝茶。”
许永唯也正神道,“我很正经地祝你纯晚安。”说罢便转身进了楼道。
回到宿舍,许永唯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等着那楼道的灯一个一个的亮起来。
郑亦明复又坐下,打电话给李木华,“木头,快过来, 我们许院长回来了。”
李木华迟疑地,“现在?”
“赶快滚过来,你不知道医院二十四小时不打烊吗?”
许永唯在一旁微笑着看他和人说话,完全不同于上班严肃有板有眼的样子,有些羡慕起那个他叫木头的人来。
很快,就听到李木华的汽车声,他一路走一路大叫,“冬瓜,我饭吃到一半,你就让我滚过来,没吃饱,能滚么?”
许永唯指着他笑,“原来你的外号叫冬瓜!哈哈哈,冬瓜!”
郑亦明瞪着他,“冬瓜有那么好笑么?冬瓜煲汤,你们不是都爱吃么?”
许永唯笑得更大声了,“不煲汤我也爱吃,煎炒炸都行,不过最喜欢还是生吃!”
李木华走了进来,“什么好吃的?我也要吃!”
郑亦明瞪他,“就知道吃吃吃,吃出个类风湿了,痛死你!”
李木华这才看见许永唯,忙说,“许院您好!麻烦你了!要你这个时间还来给我看病。”
“没事,你坐下,我检查一下。”
郑亦明往外走,许永唯叫住他,“你去哪里?”
“给你拿处方啊。”
许永唯拍拍他的公文包,“都在这呢,我的吃饭家伙,处方和听诊器。”
“该不会还有手术刀吧?”
“哪天让你见识见识。”许永唯笑,“说不准还有迷魂药哦。”
李木华吃惊,“不是吧?”
郑亦明敲了一记他的头,“蠢蛋!麻药!”其实有些麻药,同时也是毒品,令人兴奋,令人失魂。
李木华继续呃呃结舌中。
“得了,你继续吧。我出去抽支烟。”郑亦明出了门,天已经黑了下来,白玉兰依旧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无处不在,又好象处处不在,它高高在上直上云霄,你不抬头,甚至留意不到头顶的累累枝叶,遮天蔽日,他倚在树上,打电话给谢海天,谢海天浑厚的声音传来,瞬间让他安定下来,纷纷扬扬欲起的情绪缓缓平伏,“阿明?有事么?”
郑亦明仰头看着枝叶间的天空,夕阳西下,天空一片淡淡的暖金色,“没事就不能打给你啊?”
谢海天短促地笑了下,有些无奈地,“你不知道你自己吗,没事你肯打我电话吗?”
“你在吃饭吗?”
“对啊。”
“妨碍你了吗?”
“不会。你还好吗?”
郑亦明看了看对面自己办公室,窗口透着光,有了光源,和白天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就那样呗。你在外面吗?”
“嗯。应酬饭。”
“应酬饭不快点回去?”郑亦明挑衅地。
“你心情不好吗?还没吃饭吧,快点去吃饭,你胃不好,不要过饥。”谢海天好脾气地,不过郑亦明还是听到了他微不可闻的叹息。
听到叹息,郑亦明愈加烦躁,“嗯,马上去吃。拜拜。”郑亦明不等他说再见就挂了电话,抬头见许永唯和李木华已经走了过来,于是迎了出来。
暮色开始降临,许永唯还是一眼就看到郑亦明,他懒洋洋地斜倚玉兰树上,说着电话,他有意走慢一些,远远观察着他,路灯下他的脸带着淡淡的暖意,显得整个人没那么冷,柔顺了不少,看他讲话偶尔佯怒,偶尔又笑的样子,想着那边一定是个可以令他放松的人,也许是情人?只不过他很快挂了电话,又恢复了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
李木华说,“阿明,走,去吃饭去。坐我的车去吧,正好你们可以喝酒。”
郑亦明瞪他,“谁说要喝酒的?”
李木华摊摊手,“你们院长说还没和你喝过酒,今天不正好了嘛,而且我不能喝酒,给你们做司机,你们就敞开喝吧。”
郑亦明忍不住想要揍他,谁要敞开喝啊,只是他有理由拒绝上司的话么,他吞下话,皱眉朝他的车走去。
他拉开后门,等着许永唯上车,许永唯看了他一眼,弯腰上了车,郑亦明本想坐到前面去,可转而一想太刻意了,也钻了进去。
黑暗中许永唯的眼睛很亮地看着他,“下回不用给我开车门。”
“难道你给我开?”郑亦明说完就知道说错了,可话是追不回来的。
许永唯忍俊不禁,“对。”
李木华笑,“阿明你就不对了,哪有领导给下级开门的?”
“对,还是应该我给他开。”郑亦明给他们绕得烦了。
许永唯只是看着他笑。
郑亦明装傻,问李木华,“木头,打算去哪里请我们吃啊?”
李木华财大气粗地,“当然是燕云大酒店啦,不然哪里还有地方衬得起我们的许院长呢?”
许永唯随意地,“没有关系,我随便的。”
郑亦明把目光转到车窗外,以拳头抵着嘴,笑了。
许永唯趋近他,在他耳边说,“笑成这样,你是想看到我随便起来的样子吗?”
郑亦明收住笑意,“你经常这样吗?你的招数很老耶,你知道不知道?”
许永唯摇头,“不,招数不重要,”他用右拳擂了擂左胸,“这里才重要。”
郑亦明笑了,也捶了捶胸,“这个,我也有,”他撞了撞李木华的肩,“胸肌,你有没有?”
李木华瞪他,“你们欺负我没胸肌?”
郑亦明挽上他的脖子,“你也有,只是藏得比较深而已,需要挖掘挖掘啊。”
李木华笑了,“还是你懂得我。”他走进餐厅,对大堂经理说,“华山房有人订了么?”
大堂经理查了下电脑,“没呢。您要这间吗?”
“对,就要华山。”
郑亦明笑,“有没有黑木崖?”
大堂经理不明白,“什么?”
许永唯笑,“你想和我正邪大决战吗?”
郑亦明笑,“你是邪吗?”
许永唯摸了摸鼻子,“偶尔。”
李木华回过头来,“走啦,华山论剑不是更帅吗?”
于是三个人往华山房而去,确有些华山论剑的架势,不过进了房间后郑亦明就换了个样子,懒懒地没兴趣的样子,李木华搞不懂他们之间的关系,他知道许院是新来的,所以也没敢乱来,甚至劝酒都没有;许永唯也不知道为什么郑亦明一下子换了副面孔,小心翼翼地恢复了他平常的面孔,礼貌而平淡;尽管李木华点的菜色都不错,上的酒也是好的,可气氛淡了些,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
回到医院,下车后郑亦明目送李木华离开,自己一步步往宿舍走,没想到走到芒果树下,许永唯正在树下抽烟,树下很黑,他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他有些迟疑地放缓了脚步,只听许永唯幽幽地说,“你就那么怕我么?”
郑亦明停了下来,“这从何说起?”
许永唯肯定地,“你心里明白。”
郑亦明暗骂了句,这货算赤/裸/裸的骚扰了吧,越过他往宿舍而去,许永唯跟上他,“你知不知道你住的房子原来是谁住的?”
“我知道啊,”郑亦明按捺着烦躁的情绪,淡淡地说,“赵医生住过,据说医术不错,人也很正直,到现在都还有病人指名要找他看病。”
“这个是谁都知道的。还有很多人不知道的内幕,虽然我之前在黄泥岗上班,倒也见过他几次,很骄傲的一个人,不过手上也真有料,也难怪他有资本傲。”许永唯摇头,“可惜了,我们医院流失了这么一个人才,留到现在,可是顶梁柱了,我也不用天天钻外科了。”
“据说他是脑外的。”
“看来你也不是不清楚他的事嘛。”
“什么事啊,那么神秘?”郑亦明不耐烦地,不想与他耍太极,可以说他这些烂招,他熟得要吐了。
“他的爱人是个男人,也是之前我们医院的,就是前总务科科长方文盛。”许永唯淡淡地说,观察着郑亦明的表情。
郑亦明心里震动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后来呢?有在一起么?”
“你不奇怪么?”
郑亦明看着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看一个人的胸怀是否宽广,能不能够包容。”
许永唯心里忽然后悔了,为什么说这个惨烈的例子,难过地说,“没有,方文盛调回老家结婚了,后来我们医院还去了一大帮人呢,不过不知道赵医生在哪里,反正是辞职走了。”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啊。”郑亦明看着远处的星空,带着疏离地说。他看着黑得无边无际的夜空,似是看到了遥远的过去,是不是有一些感情,不死不休,或者说,死了也不休,他微微攥紧了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微微的痛,他想到了那个,再也不曾出口的名字。
“事在人为,我们凡事要有信心。”许永唯的声音响起。
郑亦明收回目光,“对,事在人为,每个人都有资格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也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许永唯的宿舍楼在前面,他在楼下停步,深深地看着他,“要不要上我宿舍坐坐?”
郑亦明笑笑,“你鬼佬片看多了?”
许永唯正神道,“我很正经的邀请你纯喝茶。”
许永唯也正神道,“我很正经地祝你纯晚安。”说罢便转身进了楼道。
回到宿舍,许永唯没有开灯,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等着那楼道的灯一个一个的亮起来。
第十四章 班子分工
郑亦明回到宿舍楼下,他居然看见谢海天的车停在下面,他走近一看,只见他放平座椅睡着了,他敲了敲车窗,谢海天醒了,坐起来,放下车窗,“回来了?”
“嗯,出去吃饭才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谢海天下了车,“以为你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之前郑亦明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种情绪,这是之前没有过的。
“能有什么事。”郑亦明轻笑。
谢海天见他不欲深谈,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比他高一些,郑亦明觉得颇有压力,退了半步,“上去坐坐吧,”见谢海天似乎黑眼圈有些严重的样子,“你没事吧,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单位有些事情费神了些。”
“你们做官的真累。”
郑亦明开了门让他进来,谢海天自顾拿了双拖鞋穿上,“阿明,要不买个房子住吧,这里太简陋了。”
“无所谓的,单身寡佬,哪里也不过是一张床。”
谢海天走过他身边,闻到酒味,“又喝酒了?我给你泡个普洱吧。”
郑亦明按着他的肩膀,到沙发坐下,“你少操心了,我自己来。”他拿了茶具去厨房洗,谢海天跟了过来,看着他站在流理台前洗杯子,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他原不应该过得这么孤单。
谢海天想了想如何措词才开的口,“阿明,有件事要告诉你,小美生了个儿子。”
郑亦明有些恍然,这才多久,却又似过了很多年的感觉,他笑,“那恭喜他们了,有了爱情结晶,这也完满了。”
谢海天叹了口气,郑亦明转过身来,“这有什么啊,她能够幸福,不是好事吗?”
“郑雪情绪有些低落,我多少有些担心她。”谢海天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我定期有和她见面,以前她很厌烦我去找她,觉得我没用吧,留不住老婆,不过幸好今年好多了,脸没那么臭了。”郑亦明头痛。
“小孩子青春期难免叛逆,我家韬韬也不是那样,不过他们倒是经常在一起,我让韬韬多和她沟通好了。”
“我记得他们是同一年的,表兄妹也是容易沟通些。”
“是。”谢海天不由地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俩人回到客厅喝茶,坐了一会,郑亦明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你回去吧,我没事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跑过来。”
“也没多辛苦,走高速过来都不用一个小时。”谢海天站起来,“有事就和我说,有人商量总是好的。”
“得啦,你好象也和我差不多年纪,怎么像我妈似的。”郑亦明推着他往外走,“等会嫂子要成望夫石了。”
谢海天身体僵硬了一下,慢慢走到玄关,换了鞋子往外走,郑亦明跟着出来,谢海天回首,“不用下来了,我自己下去可以了。”
郑亦明关上门,跟着往下走,“反正我要下去买包烟。”
夜晚楼梯很安静,只有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而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亮起来。
送走谢海天,郑亦明正要往回走,看见许永唯正在榕树下看着他,烟头一明一灭的,似乎站了有一会了,他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亦明。”许永唯叫住他。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许永唯走过来,“刚才那是谁?”
郑亦明回头,眼神冷冷地,“许院,我已经下班了。”说完便回了宿舍楼,登登地上了四楼,在楼梯的玻璃窗,他看到许永唯依旧站在下面,夹着的香烟腥红的一点,在黑暗中清晰可见,他进了屋子,靠着窗户看着楼下的许永唯,在那么一刻,他似乎是落寞的,他犹豫了一会,把朝着对面宿舍楼的窗帘全部拉上。
好事多磨的班子分工终于出台了,期间经历再三修改,办公室做了多少次返工,又挨了多少次批评就不值一提了,原来郑亦明还以为自己胜任办公室主任一职,这才发现谬之大也。原来领导的想法真的是不容易忖度的,可不忖度又不行,到后来,郑亦明把那东西扔给了马天云,一篇几百字的领导班子子分工,硬是折腾得他们两个全没了脾气。
最终出台的班子分工,按财务科刘科的话来说就是,交叉持股;按林芳华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脚踩进我田里,我的脚踩进你水里;黄正德说得比较艺术,权力制衡;郑亦明无话可说。
总的来说,许永唯的脸色比较黑,他是后来者,想居上,最少得腰杆子硬,郑亦明看他腰板还挺直,就是估计上面的人不够硬,或者不够大,但是如果说那人是杜副市长的话,只能证明人家不太鸟他,反正,蛋糕切下来,他最少。
刘院主持全面工作,他还兼管了纪检组织人事工作;廖院分管门诊部、财务工作、后勤保障、基础建设、设备管理、耗材采购工作等等;许院长分管住院部、医疗质控、药事管理、预防保健、医疗纠纷处理等工作。
一把手是不能兼管具体工作的,这是廉洁防控有文件规定的,郑亦明看了眼,只是当没发现。许永唯手上的,质控与医疗纠纷处理都是烫手山竽,没着数,只有麻烦,预防保健自从疾病控制与卫生监督剥离之后,这一块就只有体检有些肉可以啃了,可是在别的镇是肉骨头,因为其他镇工业发达,体检大有可为,而燕云镇过千人的工厂都没几间,只有汤可喝了。刘院没有做绝,还是留了药品给他啃,至少还是有安慰奖的。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会傻到去提不开的那一壶。
到院长办公室会议讨论班子分工初稿的时候,大家都在耍太极,黄正德耍得最溜,直接把话题扯到了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薄字号事件上,又说当年出动了军队之类,哪里的军队又指挥不动,进而扯到是汶川事件,某国家领导人震怒摔了杯子等等,郑亦明微笑听着,觉得黄正德很有说书人的素质,联想丰富,天马行空,各种私密情报他都知道,好象他就蹲在人家床底下一样。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或者努力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偶尔插上一两句,只有许永唯平静地沉默着,拿笔在笔记本上画来画去,这时郑亦明有点儿好奇,这种关键时刻,他画的是什么呢,该不会画只大乌龟吧,不过想来他是克制的人,不至于。
见时间差不多,刘院把正侃到天涯海角的黄正德拉了回来,问:“大家还有什么意思吗?”
集体失声。
刘院问,“廖院有什么意见吗?”
廖院笑笑,“没有,分工很合理。”
刘院又扭头问,“许院有什么意见吗?”
许永唯也笑笑,“没有,这样分工很好。”声音也很平静,笑容也很真挚。
刘院又亲切地问,“大伙有什么建议吗?有就提吧。”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没有”,郑亦明也动了动嘴唇,微不可闻地说了没有。
“会议结束。“刘院宣布,大家站起来,各自离开会议室,郑亦明留下来,看着谢小伟收拾东西,关闭空调等,等他出来,大家都已经散了,也省得要和人聊刚才的事情,他默默朝饭堂走去,打算又在饭堂胡乱吃了完事。
走到洗衣房门口,见总务科张科开着车子出去,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见后排坐着许永唯和林芳华,正头挨着头在笑谈着什么,许永唯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平静,扫了他一眼后转过头和林芳华继续说话,头贴得有些近,而林芳华笑得也分外的甜。
张科停了车,“郑主任,一起吃饭去!”
林芳华也嗲声道,“一起呗。”
郑亦明听得有些莫名的刺耳,摆摆手,“我约了人,改天吧。”
张文华猥琐地笑,“又夜夜新郎,爽得你哟~!”
郑亦明露出大家都明了的笑容,“你这有妇之夫是享受不到的了,拜拜!”
张文华笑笑加油开了出去,车子呼啸而去,郑亦明反而不方便去饭堂吃饭了,他回了家,泡了杯方便面,却全部倒了,实在太恶心那味道了,他拿出烟盒,发觉烟也没了,郁闷地下楼来,去美宜家买了包烟,点了支烟,站在路旁想了会,回到医院车库开车出来,直接上了高速。
他用车载电话打给郑雪的老师,问了这段时间郑雪的表现,老师说还不错,就是偶尔有分神,郑亦明给郑雪请了晚上两个小时的假,去到学校也没用到一个小时, 他抵达时又给了电话老师,老师与门卫沟通后他才得以进去,他到课室找到了郑雪,郑雪见到他倒露出了些高兴的笑容,娇憨地叫了声爸爸。
郑亦明所有的郁闷一下子散了,开一小时的车也没觉得有丝毫的累,笑吟吟地问她,“我们出去吃饭好吗?”
郑雪嘟着嘴,“又不早说,我都吃过了。”
“就再吃一次呗。”
郑雪高兴了,“好啦,我要去旋转餐厅吃。”
郑亦明摸摸她的头,“你去哪吃都行。”
郑雪歪头想了一会,“还是旋转餐厅。”
郑亦明回到宿舍楼下,他居然看见谢海天的车停在下面,他走近一看,只见他放平座椅睡着了,他敲了敲车窗,谢海天醒了,坐起来,放下车窗,“回来了?”
“嗯,出去吃饭才回来。你怎么过来了?”
谢海天下了车,“以为你有什么事,过来看看。”之前郑亦明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有种情绪,这是之前没有过的。
“能有什么事。”郑亦明轻笑。
谢海天见他不欲深谈,皱着眉头看着他,他比他高一些,郑亦明觉得颇有压力,退了半步,“上去坐坐吧,”见谢海天似乎黑眼圈有些严重的样子,“你没事吧,好像没休息好的样子?”
“没什么,就是单位有些事情费神了些。”
“你们做官的真累。”
郑亦明开了门让他进来,谢海天自顾拿了双拖鞋穿上,“阿明,要不买个房子住吧,这里太简陋了。”
“无所谓的,单身寡佬,哪里也不过是一张床。”
谢海天走过他身边,闻到酒味,“又喝酒了?我给你泡个普洱吧。”
郑亦明按着他的肩膀,到沙发坐下,“你少操心了,我自己来。”他拿了茶具去厨房洗,谢海天跟了过来,看着他站在流理台前洗杯子,总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他原不应该过得这么孤单。
谢海天想了想如何措词才开的口,“阿明,有件事要告诉你,小美生了个儿子。”
郑亦明有些恍然,这才多久,却又似过了很多年的感觉,他笑,“那恭喜他们了,有了爱情结晶,这也完满了。”
谢海天叹了口气,郑亦明转过身来,“这有什么啊,她能够幸福,不是好事吗?”
“郑雪情绪有些低落,我多少有些担心她。”谢海天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我定期有和她见面,以前她很厌烦我去找她,觉得我没用吧,留不住老婆,不过幸好今年好多了,脸没那么臭了。”郑亦明头痛。
“小孩子青春期难免叛逆,我家韬韬也不是那样,不过他们倒是经常在一起,我让韬韬多和她沟通好了。”
“我记得他们是同一年的,表兄妹也是容易沟通些。”
“是。”谢海天不由地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俩人回到客厅喝茶,坐了一会,郑亦明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你回去吧,我没事的,你也不用那么辛苦跑过来。”
“也没多辛苦,走高速过来都不用一个小时。”谢海天站起来,“有事就和我说,有人商量总是好的。”
“得啦,你好象也和我差不多年纪,怎么像我妈似的。”郑亦明推着他往外走,“等会嫂子要成望夫石了。”
谢海天身体僵硬了一下,慢慢走到玄关,换了鞋子往外走,郑亦明跟着出来,谢海天回首,“不用下来了,我自己下去可以了。”
郑亦明关上门,跟着往下走,“反正我要下去买包烟。”
夜晚楼梯很安静,只有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而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亮起来。
送走谢海天,郑亦明正要往回走,看见许永唯正在榕树下看着他,烟头一明一灭的,似乎站了有一会了,他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回走。
“亦明。”许永唯叫住他。
“什么事?”他停下脚步,并没有转身。
许永唯走过来,“刚才那是谁?”
郑亦明回头,眼神冷冷地,“许院,我已经下班了。”说完便回了宿舍楼,登登地上了四楼,在楼梯的玻璃窗,他看到许永唯依旧站在下面,夹着的香烟腥红的一点,在黑暗中清晰可见,他进了屋子,靠着窗户看着楼下的许永唯,在那么一刻,他似乎是落寞的,他犹豫了一会,把朝着对面宿舍楼的窗帘全部拉上。
好事多磨的班子分工终于出台了,期间经历再三修改,办公室做了多少次返工,又挨了多少次批评就不值一提了,原来郑亦明还以为自己胜任办公室主任一职,这才发现谬之大也。原来领导的想法真的是不容易忖度的,可不忖度又不行,到后来,郑亦明把那东西扔给了马天云,一篇几百字的领导班子子分工,硬是折腾得他们两个全没了脾气。
最终出台的班子分工,按财务科刘科的话来说就是,交叉持股;按林芳华的话来说就是,你的脚踩进我田里,我的脚踩进你水里;黄正德说得比较艺术,权力制衡;郑亦明无话可说。
总的来说,许永唯的脸色比较黑,他是后来者,想居上,最少得腰杆子硬,郑亦明看他腰板还挺直,就是估计上面的人不够硬,或者不够大,但是如果说那人是杜副市长的话,只能证明人家不太鸟他,反正,蛋糕切下来,他最少。
刘院主持全面工作,他还兼管了纪检组织人事工作;廖院分管门诊部、财务工作、后勤保障、基础建设、设备管理、耗材采购工作等等;许院长分管住院部、医疗质控、药事管理、预防保健、医疗纠纷处理等工作。
一把手是不能兼管具体工作的,这是廉洁防控有文件规定的,郑亦明看了眼,只是当没发现。许永唯手上的,质控与医疗纠纷处理都是烫手山竽,没着数,只有麻烦,预防保健自从疾病控制与卫生监督剥离之后,这一块就只有体检有些肉可以啃了,可是在别的镇是肉骨头,因为其他镇工业发达,体检大有可为,而燕云镇过千人的工厂都没几间,只有汤可喝了。刘院没有做绝,还是留了药品给他啃,至少还是有安慰奖的。
大家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也不会傻到去提不开的那一壶。
到院长办公室会议讨论班子分工初稿的时候,大家都在耍太极,黄正德耍得最溜,直接把话题扯到了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薄字号事件上,又说当年出动了军队之类,哪里的军队又指挥不动,进而扯到是汶川事件,某国家领导人震怒摔了杯子等等,郑亦明微笑听着,觉得黄正德很有说书人的素质,联想丰富,天马行空,各种私密情报他都知道,好象他就蹲在人家床底下一样。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或者努力装出津津有味的样子,偶尔插上一两句,只有许永唯平静地沉默着,拿笔在笔记本上画来画去,这时郑亦明有点儿好奇,这种关键时刻,他画的是什么呢,该不会画只大乌龟吧,不过想来他是克制的人,不至于。
见时间差不多,刘院把正侃到天涯海角的黄正德拉了回来,问:“大家还有什么意思吗?”
集体失声。
刘院问,“廖院有什么意见吗?”
廖院笑笑,“没有,分工很合理。”
刘院又扭头问,“许院有什么意见吗?”
许永唯也笑笑,“没有,这样分工很好。”声音也很平静,笑容也很真挚。
刘院又亲切地问,“大伙有什么建议吗?有就提吧。”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没有”,郑亦明也动了动嘴唇,微不可闻地说了没有。
“会议结束。“刘院宣布,大家站起来,各自离开会议室,郑亦明留下来,看着谢小伟收拾东西,关闭空调等,等他出来,大家都已经散了,也省得要和人聊刚才的事情,他默默朝饭堂走去,打算又在饭堂胡乱吃了完事。
走到洗衣房门口,见总务科张科开着车子出去,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见后排坐着许永唯和林芳华,正头挨着头在笑谈着什么,许永唯也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眼神平静,扫了他一眼后转过头和林芳华继续说话,头贴得有些近,而林芳华笑得也分外的甜。
张科停了车,“郑主任,一起吃饭去!”
林芳华也嗲声道,“一起呗。”
郑亦明听得有些莫名的刺耳,摆摆手,“我约了人,改天吧。”
张文华猥琐地笑,“又夜夜新郎,爽得你哟~!”
郑亦明露出大家都明了的笑容,“你这有妇之夫是享受不到的了,拜拜!”
张文华笑笑加油开了出去,车子呼啸而去,郑亦明反而不方便去饭堂吃饭了,他回了家,泡了杯方便面,却全部倒了,实在太恶心那味道了,他拿出烟盒,发觉烟也没了,郁闷地下楼来,去美宜家买了包烟,点了支烟,站在路旁想了会,回到医院车库开车出来,直接上了高速。
他用车载电话打给郑雪的老师,问了这段时间郑雪的表现,老师说还不错,就是偶尔有分神,郑亦明给郑雪请了晚上两个小时的假,去到学校也没用到一个小时, 他抵达时又给了电话老师,老师与门卫沟通后他才得以进去,他到课室找到了郑雪,郑雪见到他倒露出了些高兴的笑容,娇憨地叫了声爸爸。
郑亦明所有的郁闷一下子散了,开一小时的车也没觉得有丝毫的累,笑吟吟地问她,“我们出去吃饭好吗?”
郑雪嘟着嘴,“又不早说,我都吃过了。”
“就再吃一次呗。”
郑雪高兴了,“好啦,我要去旋转餐厅吃。”
郑亦明摸摸她的头,“你去哪吃都行。”
郑雪歪头想了一会,“还是旋转餐厅。”
第十五章 借我肩膀
出来郑雪烦恼地,“我还穿着校服。”
“你们校服挺好看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的校服,才丑呢。”
郑雪扁嘴,“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郑亦明给她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又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好后,笑着说,“走啰,郑家号出发了!”
郑雪白他一眼,“老爸,你得有多幼稚哦。”
郑亦明笑起来,眼角有皱纹,郑雪看得心里有些难受,郑亦明笑,“雪儿长大了,所以觉得老爸幼稚了。”
来到餐厅楼下,郑亦明弯起手肘,郑雪挽上爸爸的手臂,抬眼看她爸爸,突然觉得和同学们的父亲比起来,她爸爸年轻多了,也帅多了,不由地骄傲得像个公主般挽着爸爸的手进了电梯,中间换乘了部电梯,才来到楼顶的餐厅,美女服务员不由地多看了他们两眼,然后把他们带到了情侣卡座,有屏风与其他座位隔开的。
郑雪心情很好,低声说,“爸爸,她们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郑亦明好心情地笑了,竭力压抑着笑声,“这社会教坏人啊,那么老的牛,不应该啃那么嫩的草,知道不?”
郑雪笑,“老爸你不用担心,我对大我三岁以上的男人没兴趣。”
郑亦明放下心来,拍她的头,“乖……。”
俩人坐好,郑雪看着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的灯火,笑,“爸爸,这里真适合情侣来浪漫。”
郑亦明刮她的鼻子,“你就是我的小情人。”
郑雪难为情地,“爸——”
郑亦明笑了,郑雪突然觉得,她老爸的皱纹也是帅气的,像吴秀波那个大叔,是久经岁月沧桑才有的沉淀下来的味道。
“雪儿自己去拿吃的吧,不用爸爸拿给你了吧。”
“当然,今天我来拿给你吧,你就享受一下你的小情人的服务吧。”郑雪笑着走出去,正好有服务员路过,忍不住侧目,郑雪哈哈地笑了,在她老爸脸上吻了一下,“吓到她们了,真好玩!”
郑亦明捏捏她的脸,笑笑,“去吧,我只给你请了两个小时假哦。”
郑雪赶紧走了,回来时拿着个托盘,放到老爸面前,“这是你的。”又高兴地回头去拿自己的了。
郑亦明看着盘子里的三文鱼、生蚝、豆腐还有生菜,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正想着,她又拿杯热茶过来,放下又匆匆去拿自己的了。
郑雪回来,郑亦明见她只拿了些水果,饮料也没拿,和他一样是杯热茶,“吃那么少?”
“现在流行苗条美。”
“我家宝贝很苗条啊。”
“所以要保持啊。”郑雪啃了口西瓜,享受地闭了闭眼睛,“和老爸来吃饭,真爽啊。”
“要不要每个星期有两天老爸陪你吃饭啊?”
郑雪放下叉子,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我在市里买套房子,你星期六、日就过来住,怎么样?”
“好啊,太好了!”
“不讨厌爸爸了?”
郑雪撒娇,“爸——,我哪里有讨厌过你,只是我觉得你太好人了,妈妈那样你都不生气,好人得懦弱,不过现在我知道,爸爸不是软弱,而是宽容。”
“爸没你想像的那么好,爸就是一个普通的爸爸,希望你健康快乐地成长,我和你妈妈不会因为离婚而少爱你一点。离婚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妨碍我们都继续一样爱你。”
郑雪低下头,“知道了。”
吃完饭把郑雪送回去后,郑亦明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打了个电话给谢海美,谢海美很意外,“郑亦明?”
“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谢海美有些讪讪地,“你也有对象了吧。”
郑亦明笑,“没有呢,没你那么好运气呢。”
谢海美忍不住提醒他,“你呢,外热内冷,适当中和一下就好了。”
郑亦明笑,“是是,得改改。对了,我打算在市里买套房子,星期六、日雪儿回我那边,你看有没有问题?这样方便她学习,过两年她就要高考了,住市里还是方便一些。”
谢海美迟疑了一会,“如果小雪没意见的话,我也没意见,她长大了,我尊重她的意见。”
“好,那我们都看雪儿的意思吧。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郑亦明坐车上,点了支烟,想了一会,打电话给谢海天,“哥,我想在市里买房,你怎么看?”
谢海天笑了,“当然好啊。我预感到了你会来市里买房子。”
“你最有先见之明。”
“打算买哪里?”
“你帮我看一看吧,我最主要是周末让雪儿过来住,我也逢周末过来,反正现在通了高速,蛮方便的。”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毕竟市里我比你熟悉。”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工作那么忙。”
谢海天笑了笑,“你的事,怎么会麻烦。”
郑亦明笑,“麻烦也要的啦,谁叫你是我哥。”
谢海天知道他说哥的意思,笑笑挂了电话,他又要回到身边来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工作也给他调回来,他头痛地矛盾着,当初把他塞那么远,塞到五山市的角落,就是怕不好控制距离……他捏住眉心,大力地揪了揪,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很多东西的距离,与地理上的距离没多大关系,古人早就总结过,什么咫尺天涯,什么天涯若比邻。
他点了支烟,陷入了沉思。
挂了电话后郑亦明高兴地往回开,几件事搞定,特别是郑雪对他不再有敌意,这比什么都要好,他想,郑雪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谢海天或者谢韬的劝解有很大的帮助,谢海天对他越发好了,他想,也许他是觉得谢海美与他离婚,谢家是有歉疚的,可他的歉疚,没有人知道,只能说,他实在太善于隐藏了。
他兴冲冲回到医院,停好车出来,就见篮球架下有人坐在那里抽烟,谁学人无事立中宵,又无风又无露的,他看了眼就扭头轻快地迈开大步准备回宿舍去,那人走了过来,叫他,“郑亦明。”
他回头看着他,许永唯近来都叫他“亦明”,今天又变回了“郑亦明”,他心里冷笑一下,也回答一声略恭敬的“许院。”
许永唯走近一步,“去哪里HAPPY来?”
郑亦明的好心情瞬间破坏,耐着性子回答,“有事?”
许永唯又走近一步,欺近他,俩人几乎是身贴着身了,“去哪里HAPPY?”
虽然路灯昏暗,郑亦明还是感觉到他孤狼似的目光,也许是喝过酒的原因,泛着红光,“你又去哪里HAPPY来?”
“你以为我今天能HAPPY吗?”咄咄逼人的口气。
郑亦明退了一步,“我哪里知道。”
“哈!”许永唯冷笑,“你居然说你不知道?”许永唯又逼近一步。
“你不是和他们出去放松了吗?”郑亦明忍耐着,不断告诫自己,他是领导,他是上司。
“放了,不松。”许永唯突然声音低了下来,垂着手,软弱地把头抵在他肩膀上,“让我靠一会,郑亦明,你让我靠一会。”
郑亦明进退不得,尴尬地僵直站着,他庆幸医院的路灯一直都不太亮堂,还有榕树长得太好了,密密麻麻的枝叶,把灯光遮蔽得所剩无几,即便有人路过,也看不清楚树下是谁。
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下来,郑亦明想不到许永唯突然软弱下来,就那么软软地抵在他肩膀上,只要他退一步,他就会跌倒,许永唯喝了酒,他的体味带着淡淡的酒气瞬间充盈以四周,恍若少时在家里的酒窖里,甜甜的香香的,还有若隐若现的松香味,混着他的体味,似乎起了化学反应,他的脸热了起来,许永唯的额头似一块铬铁,灼/热地贴在他肩窝,让他半边身体发麻,他其实应该远离这个热源,这种久违的灼人的感觉,可许永唯看起来那么的软弱无依,今天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他的权力,不不不,是利益,有油水的部分,被分割得仅剩下一小块,他被人挤兑,还得笑着说很好,他有苦难言,即便说了,谁又会理解,他抬起手,想抚他的背,又想拥抱他,给他安慰,或者就仅仅是取暖……
郑亦明想了很多,手却没有抬起来,仅仅作为一根桩子存在着,努力忽略掉一切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许永唯站了起来,瞬间又笔挺如松,再不带一丝灰暗情绪,似乎刚才只是郑亦明的幻觉。
“陪我去喝杯酒?”许永唯问,一手随意地搭上他的肩膀。
“你还能再喝么?”郑亦明努力抵御着肩膀上的热源,平静地说。
许永唯歪着头看着他笑,“你别小看我。”
“我哪里敢小看你。”
“你不是敢,而是你一直在做,你根本是小看着我。”许永唯耍起了无赖。
“你哪里小了?担心我小看你?”郑亦明陪着他玩,开解着他。
“嘿嘿,”许永唯勾上他的脖子,坏笑,“我那里不小,我不担心。你担心不?”夜幕下,他的眼睛分外的亮,闪着光,像原野里觅食的头狼。
“切,”郑亦明恨不得咬他,“关我屁事?”
许永唯大笑。
郑亦明尴尬地住了嘴。
许永唯捏上他的下巴,“你总是一语中的。”
郑亦明啪地打开他的手,甩开他走快两步,“喝酒就喝酒,哪那么多废话!”
出来郑雪烦恼地,“我还穿着校服。”
“你们校服挺好看的,你都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的校服,才丑呢。”
郑雪扁嘴,“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郑亦明给她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又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坐好后,笑着说,“走啰,郑家号出发了!”
郑雪白他一眼,“老爸,你得有多幼稚哦。”
郑亦明笑起来,眼角有皱纹,郑雪看得心里有些难受,郑亦明笑,“雪儿长大了,所以觉得老爸幼稚了。”
来到餐厅楼下,郑亦明弯起手肘,郑雪挽上爸爸的手臂,抬眼看她爸爸,突然觉得和同学们的父亲比起来,她爸爸年轻多了,也帅多了,不由地骄傲得像个公主般挽着爸爸的手进了电梯,中间换乘了部电梯,才来到楼顶的餐厅,美女服务员不由地多看了他们两眼,然后把他们带到了情侣卡座,有屏风与其他座位隔开的。
郑雪心情很好,低声说,“爸爸,她们以为你是我男朋友。”
郑亦明好心情地笑了,竭力压抑着笑声,“这社会教坏人啊,那么老的牛,不应该啃那么嫩的草,知道不?”
郑雪笑,“老爸你不用担心,我对大我三岁以上的男人没兴趣。”
郑亦明放下心来,拍她的头,“乖……。”
俩人坐好,郑雪看着远远近近星星点点的灯火,笑,“爸爸,这里真适合情侣来浪漫。”
郑亦明刮她的鼻子,“你就是我的小情人。”
郑雪难为情地,“爸——”
郑亦明笑了,郑雪突然觉得,她老爸的皱纹也是帅气的,像吴秀波那个大叔,是久经岁月沧桑才有的沉淀下来的味道。
“雪儿自己去拿吃的吧,不用爸爸拿给你了吧。”
“当然,今天我来拿给你吧,你就享受一下你的小情人的服务吧。”郑雪笑着走出去,正好有服务员路过,忍不住侧目,郑雪哈哈地笑了,在她老爸脸上吻了一下,“吓到她们了,真好玩!”
郑亦明捏捏她的脸,笑笑,“去吧,我只给你请了两个小时假哦。”
郑雪赶紧走了,回来时拿着个托盘,放到老爸面前,“这是你的。”又高兴地回头去拿自己的了。
郑亦明看着盘子里的三文鱼、生蚝、豆腐还有生菜,觉得女儿真的长大了,正想着,她又拿杯热茶过来,放下又匆匆去拿自己的了。
郑雪回来,郑亦明见她只拿了些水果,饮料也没拿,和他一样是杯热茶,“吃那么少?”
“现在流行苗条美。”
“我家宝贝很苗条啊。”
“所以要保持啊。”郑雪啃了口西瓜,享受地闭了闭眼睛,“和老爸来吃饭,真爽啊。”
“要不要每个星期有两天老爸陪你吃饭啊?”
郑雪放下叉子,眼睛亮了起来,“真的?”
“我在市里买套房子,你星期六、日就过来住,怎么样?”
“好啊,太好了!”
“不讨厌爸爸了?”
郑雪撒娇,“爸——,我哪里有讨厌过你,只是我觉得你太好人了,妈妈那样你都不生气,好人得懦弱,不过现在我知道,爸爸不是软弱,而是宽容。”
“爸没你想像的那么好,爸就是一个普通的爸爸,希望你健康快乐地成长,我和你妈妈不会因为离婚而少爱你一点。离婚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妨碍我们都继续一样爱你。”
郑雪低下头,“知道了。”
吃完饭把郑雪送回去后,郑亦明把车停在学校门口,打了个电话给谢海美,谢海美很意外,“郑亦明?”
“恭喜你生了个儿子。”
谢海美有些讪讪地,“你也有对象了吧。”
郑亦明笑,“没有呢,没你那么好运气呢。”
谢海美忍不住提醒他,“你呢,外热内冷,适当中和一下就好了。”
郑亦明笑,“是是,得改改。对了,我打算在市里买套房子,星期六、日雪儿回我那边,你看有没有问题?这样方便她学习,过两年她就要高考了,住市里还是方便一些。”
谢海美迟疑了一会,“如果小雪没意见的话,我也没意见,她长大了,我尊重她的意见。”
“好,那我们都看雪儿的意思吧。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郑亦明坐车上,点了支烟,想了一会,打电话给谢海天,“哥,我想在市里买房,你怎么看?”
谢海天笑了,“当然好啊。我预感到了你会来市里买房子。”
“你最有先见之明。”
“打算买哪里?”
“你帮我看一看吧,我最主要是周末让雪儿过来住,我也逢周末过来,反正现在通了高速,蛮方便的。”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毕竟市里我比你熟悉。”
“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工作那么忙。”
谢海天笑了笑,“你的事,怎么会麻烦。”
郑亦明笑,“麻烦也要的啦,谁叫你是我哥。”
谢海天知道他说哥的意思,笑笑挂了电话,他又要回到身边来了,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既然回来了,是不是工作也给他调回来,他头痛地矛盾着,当初把他塞那么远,塞到五山市的角落,就是怕不好控制距离……他捏住眉心,大力地揪了揪,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很多东西的距离,与地理上的距离没多大关系,古人早就总结过,什么咫尺天涯,什么天涯若比邻。
他点了支烟,陷入了沉思。
挂了电话后郑亦明高兴地往回开,几件事搞定,特别是郑雪对他不再有敌意,这比什么都要好,他想,郑雪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改变,谢海天或者谢韬的劝解有很大的帮助,谢海天对他越发好了,他想,也许他是觉得谢海美与他离婚,谢家是有歉疚的,可他的歉疚,没有人知道,只能说,他实在太善于隐藏了。
他兴冲冲回到医院,停好车出来,就见篮球架下有人坐在那里抽烟,谁学人无事立中宵,又无风又无露的,他看了眼就扭头轻快地迈开大步准备回宿舍去,那人走了过来,叫他,“郑亦明。”
他回头看着他,许永唯近来都叫他“亦明”,今天又变回了“郑亦明”,他心里冷笑一下,也回答一声略恭敬的“许院。”
许永唯走近一步,“去哪里HAPPY来?”
郑亦明的好心情瞬间破坏,耐着性子回答,“有事?”
许永唯又走近一步,欺近他,俩人几乎是身贴着身了,“去哪里HAPPY?”
虽然路灯昏暗,郑亦明还是感觉到他孤狼似的目光,也许是喝过酒的原因,泛着红光,“你又去哪里HAPPY来?”
“你以为我今天能HAPPY吗?”咄咄逼人的口气。
郑亦明退了一步,“我哪里知道。”
“哈!”许永唯冷笑,“你居然说你不知道?”许永唯又逼近一步。
“你不是和他们出去放松了吗?”郑亦明忍耐着,不断告诫自己,他是领导,他是上司。
“放了,不松。”许永唯突然声音低了下来,垂着手,软弱地把头抵在他肩膀上,“让我靠一会,郑亦明,你让我靠一会。”
郑亦明进退不得,尴尬地僵直站着,他庆幸医院的路灯一直都不太亮堂,还有榕树长得太好了,密密麻麻的枝叶,把灯光遮蔽得所剩无几,即便有人路过,也看不清楚树下是谁。
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下来,郑亦明想不到许永唯突然软弱下来,就那么软软地抵在他肩膀上,只要他退一步,他就会跌倒,许永唯喝了酒,他的体味带着淡淡的酒气瞬间充盈以四周,恍若少时在家里的酒窖里,甜甜的香香的,还有若隐若现的松香味,混着他的体味,似乎起了化学反应,他的脸热了起来,许永唯的额头似一块铬铁,灼/热地贴在他肩窝,让他半边身体发麻,他其实应该远离这个热源,这种久违的灼人的感觉,可许永唯看起来那么的软弱无依,今天发生了那么不愉快的事,他的权力,不不不,是利益,有油水的部分,被分割得仅剩下一小块,他被人挤兑,还得笑着说很好,他有苦难言,即便说了,谁又会理解,他抬起手,想抚他的背,又想拥抱他,给他安慰,或者就仅仅是取暖……
郑亦明想了很多,手却没有抬起来,仅仅作为一根桩子存在着,努力忽略掉一切感觉,不知过了多久,许永唯站了起来,瞬间又笔挺如松,再不带一丝灰暗情绪,似乎刚才只是郑亦明的幻觉。
“陪我去喝杯酒?”许永唯问,一手随意地搭上他的肩膀。
“你还能再喝么?”郑亦明努力抵御着肩膀上的热源,平静地说。
许永唯歪着头看着他笑,“你别小看我。”
“我哪里敢小看你。”
“你不是敢,而是你一直在做,你根本是小看着我。”许永唯耍起了无赖。
“你哪里小了?担心我小看你?”郑亦明陪着他玩,开解着他。
“嘿嘿,”许永唯勾上他的脖子,坏笑,“我那里不小,我不担心。你担心不?”夜幕下,他的眼睛分外的亮,闪着光,像原野里觅食的头狼。
“切,”郑亦明恨不得咬他,“关我屁事?”
许永唯大笑。
郑亦明尴尬地住了嘴。
许永唯捏上他的下巴,“你总是一语中的。”
郑亦明啪地打开他的手,甩开他走快两步,“喝酒就喝酒,哪那么多废话!”
第十六章 酒后真言
郑亦明逃也似地去开车,许永唯坐上副驾驶位,调整座椅,“刚才是女人坐过吧。”
郑亦明嘴角微挑,朝他一笑,“坐过很多人,你想指什么?”
许永唯尴尬地笑笑,“也是,黄金单身汉,何况那脸还挺好看的,难怪。”
“你还喝不喝酒的?”郑亦明停下车。
“走吧。”许永唯拍上他放在档位上的手,又是该死的灼/热的感觉,郑亦明缩回手,就势拿了支烟。
许永唯趋过来给他点上,郑亦明看着他在眼前晃动的鼻尖额头冒汗,莫名地想到有些人喜欢说的鼻子与下面的关联,有些不自在地问,“去哪儿?”
“夜色呗,还能哪里。”许永唯微笑地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
“OK。”郑亦明忽略他看宠物般的目光,驾驶着汽车重新开进黑夜。
“燕云有几个好去处?夜色还算不错,比较讨厌的是很容易碰到熟人。”许永唯皱眉。
“妨碍你**?放心啦,现在出来玩的人,嘴巴都不多。”
进去夜色后许永唯找了个角落的卡位,郑亦明跟着他坐下,许永唯召了侍者来,叫了酒,郑亦明心不在焉,也没留意他叫的什么酒,点了支烟,歪在沙发上,今天其实他有些累了,只想泡在热水里,只想摊在床上。
“想什么呢?”
“想上床。”
许永唯无声大笑,右手贴上左胸,微微低头,“这是我的荣幸。”
郑亦明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脑补太过,我是累了,想睡觉了。”
许永唯轻轻鼓掌,“郑亦明你真是太厉害了,上一句让我以为在天堂,一下步就让我在地狱了。”
郑亦明拿下叼着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熄,眯着眼看他有些冷酷的面孔,高鼻梁,鼻翼不大,脸型略长,线条冷硬,嘴唇略薄,这种人按面相来说,是薄情的人,可他眼里却盛满太多的东西,一个人的眼睛最作不得假,他有些看不明白,只是轻笑,“只要你不要想太多,你就会一直在人间。”
服务员端了两杯酒过来,里边加了冰。
许永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享受地闭了眼睛。
“看来你很享受这美酒。”
“不,我从不耽于任何享受,这只是解闷的工具而已。”许永唯转悠着酒杯,“我不会上瘾。”
郑亦明听得微微一愣,“嗯,看得出来,你自制力不错。”郑亦明想,他是什么也不会上瘾的吧,哪怕是情感,他又唾视了下自己,联系想什么呐,技能荒废太久,已经不太好使了。
“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会失去一些,上帝总是公平的,所以我丧失了肆意妄为的资格。”许永唯淡淡地说。
“比如像今天的会议上?”郑亦明还是撇下了原则,私下谈公事,这种时候,谈公事比私事适宜。
“嗯。撞破很多次头,摔过很多次跤之后,我已经学会了克制与蛰伏。”许永唯笑得很平淡,但是郑亦明知道他的过去一定不平淡,他看过他的履历,他的父母,不过是湖南湘西乡下的农民,估计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他的亲属关系无不都是农民或者小单位小地方职员,全无靠山,全凭自己打拼,完全不是他的外表那样,他的外表看起来就是打小出身优良,修养好、有教养、有内涵,克制而内敛,有股子积极向上的精气神。
“打算来日一飞冲天?”郑亦明笑。
许永唯又抿了口酒,郑亦明觉得他真的是克制的,喝酒居然是用的抿,他笑笑,脸上居然有违和的腼腆,“也许你会觉得我天真,我是真的想干点儿实事,真的,也许你不信。”
郑亦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许永唯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他喝了口酒,“我在临床一线干了这么多年,太了解医疗这个行业了,接触病人多,也懂得医生护士的苦衷,真的想做点什么来改变一下,为病人,也为医务人员,这个世界很糟糕,但也有很多机会,我以前一直想,有多大权力,也就有多大机会,所以我一直争取更大的权力,那么我就有更多的能量,能够支配更多资源,能做更多的事情来改变身边的事,我不能说能改变多少,但是能够改变一点就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郑亦明看着他真挚的面容,笑不出来,起码他活得比自己真,比自己有追求,他不由地从心底涌了起丝敬意,“对,我相信你,你能够做到。”
许永唯苦笑,“哪有那么容易,今天的事你就知道了,多数人想的和我不一样,目标不一致,我必然处处受遏制的。”
郑亦明默然看着他。
他笑笑,“没关系,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路长着呢,我会努力走下去,你就好好看着吧。”
郑亦明笑了,朝他举杯,“好,我会好好看着。”
许永唯慢慢绽开笑容,郑亦明觉得,这是他今晚最舒心的笑容,“相信我一回,亦明。”
回去的时候,郑亦明上车,许永唯坐上车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醉驾耶。”
郑亦明笑着看着他,“你敢坐吗?”
许永唯也看着他,继而笑,“你敢开我有什么不敢坐的。”
郑亦明一脚地板油就蹿了出去,夜晚路上没什么人,郑亦明开得飞快,只觉肾上腺素飚升,全身热血沸腾,真想开到沿海高速去,一路就这么飞飙下去……
许永唯笑,“你想展示你车子的百米加速啊?”
郑亦明松开油门,慢下来,“你怕和我一起上新闻吗?”
许永唯笑,“我们一起上新闻的机会大把,不需要这种。”他眨眨眼,“你等着吧。”
郑亦明稳稳地把车停在车库,许永唯下来,双手撑在窗框上,看着他,“亦明,什么时候我们来个不醉无归?”
郑亦明笑,“喝醉干嘛?难受。”
许永唯看着他笑了笑,“喝醉可以做很多事啊。”
郑亦明不屑地给了他个白眼,许永唯大笑,转身走了,边走边挥着手,潇洒无比。
第二天碰见许永唯,他依旧微笑点头,然后各行各路,郑亦明没有简单到以为两个人喝过酒就有什么不同,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心里有野心,或者说有雄心壮志,绝对不能被他表面的无害欺骗了,同时对他也升起了丝敬意,他自己毫无斗志,有日和尚撞日钟,但是依旧敬重有理想的人,特别胸怀理想并执着地为之实现的人。
组建篮球队的方案也提到了会议上讨论,以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上会议,但是这次院办公室会议正儿八经地提了出来,郑亦明照样组织会议,主持会议,一改其他会议乱扯淡或者沉默的气氛,各职能负责人踊跃发言,阐述篮球队的利弊,黄正德充分分析了篮球队对于发扬燕云医院的精神,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带动医院文化气氛等的好处,也讲述了唯一的好坏,就是要占用医生们的时间,燕云医院最缺的就是医生,之前赵凤岭走了,尹医生也走了,两大自身培养的第一批本科生,最中坚的力量都流失了,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损失,之后吸收的毕业生也陆陆续续的流失不少,医生方面的人才梯队建设已经非常不健康,呈断层了。
黄正德虽然与赵凤岭不和,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走了之后,燕云医院的脑外科就瘸了,一年都做不了十例开颅,稍微重点的都往外送,现在普外科基本上就做些阑尾和疝气维持着,颅不敢开,胃不敢切,基本上就是一笑话;骨外科勉强还行,之前有两个主治撑着,现在许永唯来了,局面算是立马改变许多,他亲自落一线参加手术,并对下级医生进行带教,特别是前两年招聘的研究生是他特别培养的对象,骨外倒算是拉起了架子,发展前景不错。
大家都知道现状,但是不会有人点破,原有的人留不住,更没有资本吸引新的人,来的都些不上不下的,好的,有大医院,好收入好平台,燕云医院环境不好,收入不高,凭什么吸引好的人才?而且人来了,你给什么平台给人家?郑亦明每年带人去招聘都坐冷板凳,你软硬件都不行,凭什么叫人来?蒙着人来的事郑亦明做不到,再说他就一燕云医院的过客而已,他并不太关心燕云医院的发展,他一直都是局外人的心态,混日子而已。
林芳华笑着说,“时间不就像女人的那个嘛,挤挤就有了。”
黄正德笑,“林芳华真有经验。”
林芳华俏脸一板,“您家太太也一样,别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她又笑着指指郑亦明,“这还有一个篮球高手呢。”
刘院笑,“那没得好说,郑主任肯定得起带头作用了,这本来就是办公室范畴的事。”
郑亦明也不推辞,“行,只怕到时打得不好,辜负大家的期望。”
许永唯看了眼郑亦明,“如果大家不嫌我年纪大的话,也算我一个,我就当个候补队员,哪位医生没空了,我就顶上呗。”
郑亦明逃也似地去开车,许永唯坐上副驾驶位,调整座椅,“刚才是女人坐过吧。”
郑亦明嘴角微挑,朝他一笑,“坐过很多人,你想指什么?”
许永唯尴尬地笑笑,“也是,黄金单身汉,何况那脸还挺好看的,难怪。”
“你还喝不喝酒的?”郑亦明停下车。
“走吧。”许永唯拍上他放在档位上的手,又是该死的灼/热的感觉,郑亦明缩回手,就势拿了支烟。
许永唯趋过来给他点上,郑亦明看着他在眼前晃动的鼻尖额头冒汗,莫名地想到有些人喜欢说的鼻子与下面的关联,有些不自在地问,“去哪儿?”
“夜色呗,还能哪里。”许永唯微笑地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
“OK。”郑亦明忽略他看宠物般的目光,驾驶着汽车重新开进黑夜。
“燕云有几个好去处?夜色还算不错,比较讨厌的是很容易碰到熟人。”许永唯皱眉。
“妨碍你**?放心啦,现在出来玩的人,嘴巴都不多。”
进去夜色后许永唯找了个角落的卡位,郑亦明跟着他坐下,许永唯召了侍者来,叫了酒,郑亦明心不在焉,也没留意他叫的什么酒,点了支烟,歪在沙发上,今天其实他有些累了,只想泡在热水里,只想摊在床上。
“想什么呢?”
“想上床。”
许永唯无声大笑,右手贴上左胸,微微低头,“这是我的荣幸。”
郑亦明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脑补太过,我是累了,想睡觉了。”
许永唯轻轻鼓掌,“郑亦明你真是太厉害了,上一句让我以为在天堂,一下步就让我在地狱了。”
郑亦明拿下叼着的烟,在烟灰缸里按熄,眯着眼看他有些冷酷的面孔,高鼻梁,鼻翼不大,脸型略长,线条冷硬,嘴唇略薄,这种人按面相来说,是薄情的人,可他眼里却盛满太多的东西,一个人的眼睛最作不得假,他有些看不明白,只是轻笑,“只要你不要想太多,你就会一直在人间。”
服务员端了两杯酒过来,里边加了冰。
许永唯拿起酒杯,喝了一口,享受地闭了眼睛。
“看来你很享受这美酒。”
“不,我从不耽于任何享受,这只是解闷的工具而已。”许永唯转悠着酒杯,“我不会上瘾。”
郑亦明听得微微一愣,“嗯,看得出来,你自制力不错。”郑亦明想,他是什么也不会上瘾的吧,哪怕是情感,他又唾视了下自己,联系想什么呐,技能荒废太久,已经不太好使了。
“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会失去一些,上帝总是公平的,所以我丧失了肆意妄为的资格。”许永唯淡淡地说。
“比如像今天的会议上?”郑亦明还是撇下了原则,私下谈公事,这种时候,谈公事比私事适宜。
“嗯。撞破很多次头,摔过很多次跤之后,我已经学会了克制与蛰伏。”许永唯笑得很平淡,但是郑亦明知道他的过去一定不平淡,他看过他的履历,他的父母,不过是湖南湘西乡下的农民,估计一辈子都没出过大山,他的亲属关系无不都是农民或者小单位小地方职员,全无靠山,全凭自己打拼,完全不是他的外表那样,他的外表看起来就是打小出身优良,修养好、有教养、有内涵,克制而内敛,有股子积极向上的精气神。
“打算来日一飞冲天?”郑亦明笑。
许永唯又抿了口酒,郑亦明觉得他真的是克制的,喝酒居然是用的抿,他笑笑,脸上居然有违和的腼腆,“也许你会觉得我天真,我是真的想干点儿实事,真的,也许你不信。”
郑亦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许永唯笑了笑,笑容有些落寞,他喝了口酒,“我在临床一线干了这么多年,太了解医疗这个行业了,接触病人多,也懂得医生护士的苦衷,真的想做点什么来改变一下,为病人,也为医务人员,这个世界很糟糕,但也有很多机会,我以前一直想,有多大权力,也就有多大机会,所以我一直争取更大的权力,那么我就有更多的能量,能够支配更多资源,能做更多的事情来改变身边的事,我不能说能改变多少,但是能够改变一点就是一点,你说是不是?”
郑亦明看着他真挚的面容,笑不出来,起码他活得比自己真,比自己有追求,他不由地从心底涌了起丝敬意,“对,我相信你,你能够做到。”
许永唯苦笑,“哪有那么容易,今天的事你就知道了,多数人想的和我不一样,目标不一致,我必然处处受遏制的。”
郑亦明默然看着他。
他笑笑,“没关系,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路长着呢,我会努力走下去,你就好好看着吧。”
郑亦明笑了,朝他举杯,“好,我会好好看着。”
许永唯慢慢绽开笑容,郑亦明觉得,这是他今晚最舒心的笑容,“相信我一回,亦明。”
回去的时候,郑亦明上车,许永唯坐上车后,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你醉驾耶。”
郑亦明笑着看着他,“你敢坐吗?”
许永唯也看着他,继而笑,“你敢开我有什么不敢坐的。”
郑亦明一脚地板油就蹿了出去,夜晚路上没什么人,郑亦明开得飞快,只觉肾上腺素飚升,全身热血沸腾,真想开到沿海高速去,一路就这么飞飙下去……
许永唯笑,“你想展示你车子的百米加速啊?”
郑亦明松开油门,慢下来,“你怕和我一起上新闻吗?”
许永唯笑,“我们一起上新闻的机会大把,不需要这种。”他眨眨眼,“你等着吧。”
郑亦明稳稳地把车停在车库,许永唯下来,双手撑在窗框上,看着他,“亦明,什么时候我们来个不醉无归?”
郑亦明笑,“喝醉干嘛?难受。”
许永唯看着他笑了笑,“喝醉可以做很多事啊。”
郑亦明不屑地给了他个白眼,许永唯大笑,转身走了,边走边挥着手,潇洒无比。
第二天碰见许永唯,他依旧微笑点头,然后各行各路,郑亦明没有简单到以为两个人喝过酒就有什么不同,但是他知道那个人心里有野心,或者说有雄心壮志,绝对不能被他表面的无害欺骗了,同时对他也升起了丝敬意,他自己毫无斗志,有日和尚撞日钟,但是依旧敬重有理想的人,特别胸怀理想并执着地为之实现的人。
组建篮球队的方案也提到了会议上讨论,以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上会议,但是这次院办公室会议正儿八经地提了出来,郑亦明照样组织会议,主持会议,一改其他会议乱扯淡或者沉默的气氛,各职能负责人踊跃发言,阐述篮球队的利弊,黄正德充分分析了篮球队对于发扬燕云医院的精神,调动职工的积极性、带动医院文化气氛等的好处,也讲述了唯一的好坏,就是要占用医生们的时间,燕云医院最缺的就是医生,之前赵凤岭走了,尹医生也走了,两大自身培养的第一批本科生,最中坚的力量都流失了,不能不说是巨大的损失,之后吸收的毕业生也陆陆续续的流失不少,医生方面的人才梯队建设已经非常不健康,呈断层了。
黄正德虽然与赵凤岭不和,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走了之后,燕云医院的脑外科就瘸了,一年都做不了十例开颅,稍微重点的都往外送,现在普外科基本上就做些阑尾和疝气维持着,颅不敢开,胃不敢切,基本上就是一笑话;骨外科勉强还行,之前有两个主治撑着,现在许永唯来了,局面算是立马改变许多,他亲自落一线参加手术,并对下级医生进行带教,特别是前两年招聘的研究生是他特别培养的对象,骨外倒算是拉起了架子,发展前景不错。
大家都知道现状,但是不会有人点破,原有的人留不住,更没有资本吸引新的人,来的都些不上不下的,好的,有大医院,好收入好平台,燕云医院环境不好,收入不高,凭什么吸引好的人才?而且人来了,你给什么平台给人家?郑亦明每年带人去招聘都坐冷板凳,你软硬件都不行,凭什么叫人来?蒙着人来的事郑亦明做不到,再说他就一燕云医院的过客而已,他并不太关心燕云医院的发展,他一直都是局外人的心态,混日子而已。
林芳华笑着说,“时间不就像女人的那个嘛,挤挤就有了。”
黄正德笑,“林芳华真有经验。”
林芳华俏脸一板,“您家太太也一样,别五十步笑一百步的,”她又笑着指指郑亦明,“这还有一个篮球高手呢。”
刘院笑,“那没得好说,郑主任肯定得起带头作用了,这本来就是办公室范畴的事。”
郑亦明也不推辞,“行,只怕到时打得不好,辜负大家的期望。”
许永唯看了眼郑亦明,“如果大家不嫌我年纪大的话,也算我一个,我就当个候补队员,哪位医生没空了,我就顶上呗。”
第十七章 新鲜血液
黄科鼓掌,“这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林芳华,你可得组个啦啦队,给我们许院郑主任打气。”
刘科笑,“林芳华的啦啦队可得穿超短裙呐,像电视上那样的。”
林芳华灿烂一笑,“没问题,这几年我可招了不少长腿漂亮护士,保证组一队漂亮宝贝来。”
黄科笑,“你林芳华可得带头。”
张科起哄,“对啊,多少人想看林芳华穿超短裙跳舞啊。”
连刘院也笑,“这建议提起好!”
廖院长拍手,“哇塞,想看的人可真多啊。”
林芳华笑着环顾一圈这帮马拉佬,“这样吧,郑主任和许院打进我们卫生系统的决赛的那场,我保证穿超短裙带队给你们做啦啦队。”
黄科笑,“这可是大家都听到了啊,五位职能负责人、三位院长做证,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林芳华白他一眼,“我虽然是小女人一个,可我牙齿当金使,这话我放这里,保证说到做到!”
全部人都鼓起掌来,气氛无比热烈,很久都不曾有过如此热闹讨论而又和谐的会议了,郑亦明轻轻拍着手,笑了。
许永唯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任务重、压力大啊。”
会后郑亦明到内科去找陈伟,通知他可以正式组建篮球队,并选择球队队服,设计球队名称,陈伟高兴得要死,抱着他在走廊里转圈,郑亦明给他转得晕头转向,只好扒着他的脖子一时不敢放手,只见许永唯和黄正德从楼梯上走下来,许永唯的脸僵了一下,别过头去和黄科走了。
郑亦明无所谓地笑了。
待那阵晕眩过去,他跟着陈伟进了医生办公室,和他商量球队的事,几位年轻医生围过来,很感兴趣地你一句他一言的,郑亦明第一次在死气沉沉的燕云医院感受到激扬的朝气,不禁也有些激动起来,再商量着请一位教练,每年年底五山市卫生系统就会举行篮球比赛,连卫计局也会组队参加,加上民营医院,有近五十家医院,只有两三家不参加的,而燕云医院从来就没参加过。
陈伟兴致勃勃地说,“现在现成的有你我,还有许院;我们科有小万医生,他去年才毕业,是大学篮球队主力;外科彭医生也不错,个子够高,以前也打过篮球的;检验科小邱也不错,据说也是打篮球的;药房陈华也经常打的,左右凑凑,还是可以拼出个球队来的。”
郑亦明道,“你和下面的人熟悉,再挖掘一下,我们医院上班不比其他单位,有时你值班他休班什么的,多找几个人,才有人替补,至于教练,就找中学体育老师好了,据说他以前是省队的,牛得很呢。”
“那这样就太好了!我会发动团里的力量,保证找够人。”陈伟很有兴致。
“好,找教练的事我会负责,至于需要其他支持,尽管来找我。”
郑亦明与他基本商量好,便回办公室去,走到楼下居然见到许永唯站在那里和一个人聊天,见到他下来,便走过来,“谈得怎么样?”
“基本都敲定了。”
“往后我们可就并肩作战了。”许永唯意味深长地说。
“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并肩作战的关系了呢。”郑亦明一脸的认真。
“哦?”许永唯的声音里透着丝兴奋。
“我们不都是党/员嘛,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郑亦明微笑。
“嗯,我们是同志。”许永唯很认真地看着他,完全没了调笑的样子,“志同道合。”
“对,我们有八千万人并肩呢。”郑亦明说完继续往办公室走去,许永唯跟了上来,郑亦明又说,“我们燕云医院就有三十八位呢。”
“亦明,你否认不了事实的。”许永唯说,“我不但和你过七一,我还会和你一起过七夕的。”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转身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郑亦明笑笑,也不介意,回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这天上班才八点多一点,黄科就带了位近四十岁的女士过来,郑亦明站起来,“哟,黄科亲自带人来啊。”之前会议已经讨论过,会进人,昨天黄科也打过招呼了,所以郑亦明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他们看重的人了。
黄正德指着清秀的女士说,“这是吴玉秀副主任医师,她的专业是妇产科,打算放到妇产科去。”
郑亦明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小小的,郑亦明听人说过,优秀的妇产科医生的手要小,手指要长,方便伸进产道工作,下意识地看了眼,真的是那样,“欢迎啊,我们医院妇产科很需要你这样的中坚力量。”
吴玉秀温婉地微笑。
黄科说,“我带她来报到,你看让人把手续办一下。”
郑亦明到了隔壁办公室,叫马天云办理手续,马天云带着吴玉秀去了。
郑亦明和黄正德在他的小休息室里喝茶,黄正德说,“知道吗,这是黄泥岗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晋升副主任医师两年,这年纪最好用了,有经验,年纪又不太大,可以参加值班手术,还不存在生小孩怀小孩的休假问题,我问过黄泥岗医院的医务科科长,他臭骂了我一顿,说是撬了他们的墙脚,不过吴玉秀评价确实可以。”
“对,这样的资历,这样的年纪,确实很难找得到。”
黄正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许院原来是黄泥岗医院的骨科科主任,他把吴玉秀从黄泥岗撬过来,那边院长气疯了,说他不念旧,挖娘家的墙角。”
郑亦明笑了笑,不由地想到那天晚上他说的,他想要做点实事,心里不禁有点儿松动。
黄正德说,“黄泥岗也不好过,这几年内斗得厉害,他们的妇产科主任走了,去了深圳,副主任也走了,回了老家,许院撬吴玉秀费了大力气,”他压低了声音,“据说是许诺给她做妇产科主任,只是他不是老大,这事未必能成。”
郑亦明道,“现在的妇产科主任好像有点儿背景吧。”
“对,她的堂兄是政府镇委委员,有点儿势力。所以我说许院有些理想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得有自己的人马,可以理解,只是有些急进了。”
郑亦明说,“吴玉秀的到来,只要她有真本事,对我们医院就是好的。”
黄正德点头,“对,有中坚力量顶着,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妇产科最容易出医疗纠纷,又是大人又是小孩的,现在的小孩子宝贝得很……据说吴玉秀和他的关系挺深的,要不我们真没法和黄泥岗争她,那边比我们环境好,收入也更高,呵呵,不过这事,不好说。”
郑亦明想了想吴玉秀秀气的样子,很无害传统的感觉,进了妇产科只怕不好过,可哪个医院的妇产科是简单的,转而又想,她升到副主任医师,何尝不是在妇产科历练过来的,他操哪门子心思,于是点头,“我们要个人才也太不容易了。”
黄正德很清醒,了解燕云医院的现状,不过是最底层的虾毛,“坦白说,我们真想要好的医生,还真没优势,总要有给人贪图的地方,我们一个小医院,到现在还是旧医院,新医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建起来,就这环境,但凡有点本事的,哪里愿意来,软环境,我们管理也不规范,更没有什么技术可以让人学的,所以嘛,难,我呢,也没指望过什么,等退休呗。”
郑亦明笑,“你就少谦虚了,我们医院的医疗可得你们撑着,哪里到你轻松的份。”
黄正德说,“真没法轻松,医疗这一块,哪天不像打仗,哪里敢松懈一天的。”
郑亦明笑,“能者多劳呗。”
正说着,就有人找了过来,“黄科您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那人自来熟地进来,扔了支烟给黄科,又扔了支给郑亦明,郑亦明只觉得他眼熟,却记不起他是谁。
郑亦明重新消毒了杯子,泡了壶铁观音,递给那人的时候,那人笑,“郑主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吧,我们一起吃过饭。”
郑亦明疑惑地,黄正德笑,“死仔,人郑主任见那么多人,哪里就记得你了。”
那人赶忙从公文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微弯腰恭敬地双手递给他,郑亦明接过一看,某某医药公司医药代表曹仁杰,心下了然,他经常参加黄正德他们的饭局,经常有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来埋单,淡淡地笑了,“原来是曹先生。”
曹仁杰赶忙道,“郑主任客气了,叫我小曹就行了,还要你多关照呢。”
郑亦明指指黄正德,“那才是你的财神爷呢。”
曹仁杰笑,“都一样,都一样。”
黄正德笑,“又一个月了啊。”
曹仁杰笑,“可不是么,一个月可真快过,我不早点来,你们把我忘了,我就没活路了。”
黄正德笑,“现在每年那么多新药出来,竞争那么厉害,你也要多努力努力才不会被挤掉啊。”
曹仁杰谦逊地,“黄科说得是,我尽量啊,上月是哪个的用量最大啊?”
黄正德稍有些严肃地晃着手指,“衰仔,什么也好乱打听的?你干你的,管那么多旁的事干嘛?”
郑亦明低头喝着茶,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到底有些鄙视自己,与这些人为伍,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越来越无动于衷了。
黄科鼓掌,“这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林芳华,你可得组个啦啦队,给我们许院郑主任打气。”
刘科笑,“林芳华的啦啦队可得穿超短裙呐,像电视上那样的。”
林芳华灿烂一笑,“没问题,这几年我可招了不少长腿漂亮护士,保证组一队漂亮宝贝来。”
黄科笑,“你林芳华可得带头。”
张科起哄,“对啊,多少人想看林芳华穿超短裙跳舞啊。”
连刘院也笑,“这建议提起好!”
廖院长拍手,“哇塞,想看的人可真多啊。”
林芳华笑着环顾一圈这帮马拉佬,“这样吧,郑主任和许院打进我们卫生系统的决赛的那场,我保证穿超短裙带队给你们做啦啦队。”
黄科笑,“这可是大家都听到了啊,五位职能负责人、三位院长做证,到时你可不许耍赖!”
林芳华白他一眼,“我虽然是小女人一个,可我牙齿当金使,这话我放这里,保证说到做到!”
全部人都鼓起掌来,气氛无比热烈,很久都不曾有过如此热闹讨论而又和谐的会议了,郑亦明轻轻拍着手,笑了。
许永唯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任务重、压力大啊。”
会后郑亦明到内科去找陈伟,通知他可以正式组建篮球队,并选择球队队服,设计球队名称,陈伟高兴得要死,抱着他在走廊里转圈,郑亦明给他转得晕头转向,只好扒着他的脖子一时不敢放手,只见许永唯和黄正德从楼梯上走下来,许永唯的脸僵了一下,别过头去和黄科走了。
郑亦明无所谓地笑了。
待那阵晕眩过去,他跟着陈伟进了医生办公室,和他商量球队的事,几位年轻医生围过来,很感兴趣地你一句他一言的,郑亦明第一次在死气沉沉的燕云医院感受到激扬的朝气,不禁也有些激动起来,再商量着请一位教练,每年年底五山市卫生系统就会举行篮球比赛,连卫计局也会组队参加,加上民营医院,有近五十家医院,只有两三家不参加的,而燕云医院从来就没参加过。
陈伟兴致勃勃地说,“现在现成的有你我,还有许院;我们科有小万医生,他去年才毕业,是大学篮球队主力;外科彭医生也不错,个子够高,以前也打过篮球的;检验科小邱也不错,据说也是打篮球的;药房陈华也经常打的,左右凑凑,还是可以拼出个球队来的。”
郑亦明道,“你和下面的人熟悉,再挖掘一下,我们医院上班不比其他单位,有时你值班他休班什么的,多找几个人,才有人替补,至于教练,就找中学体育老师好了,据说他以前是省队的,牛得很呢。”
“那这样就太好了!我会发动团里的力量,保证找够人。”陈伟很有兴致。
“好,找教练的事我会负责,至于需要其他支持,尽管来找我。”
郑亦明与他基本商量好,便回办公室去,走到楼下居然见到许永唯站在那里和一个人聊天,见到他下来,便走过来,“谈得怎么样?”
“基本都敲定了。”
“往后我们可就并肩作战了。”许永唯意味深长地说。
“我以为我们早就是并肩作战的关系了呢。”郑亦明一脸的认真。
“哦?”许永唯的声音里透着丝兴奋。
“我们不都是党/员嘛,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郑亦明微笑。
“嗯,我们是同志。”许永唯很认真地看着他,完全没了调笑的样子,“志同道合。”
“对,我们有八千万人并肩呢。”郑亦明说完继续往办公室走去,许永唯跟了上来,郑亦明又说,“我们燕云医院就有三十八位呢。”
“亦明,你否认不了事实的。”许永唯说,“我不但和你过七一,我还会和你一起过七夕的。”说完也不待他回答,便转身往他的办公室走去。
郑亦明笑笑,也不介意,回头进了自己办公室。
这天上班才八点多一点,黄科就带了位近四十岁的女士过来,郑亦明站起来,“哟,黄科亲自带人来啊。”之前会议已经讨论过,会进人,昨天黄科也打过招呼了,所以郑亦明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他们看重的人了。
黄正德指着清秀的女士说,“这是吴玉秀副主任医师,她的专业是妇产科,打算放到妇产科去。”
郑亦明和她握手,她的手很温暖很柔软,小小的,郑亦明听人说过,优秀的妇产科医生的手要小,手指要长,方便伸进产道工作,下意识地看了眼,真的是那样,“欢迎啊,我们医院妇产科很需要你这样的中坚力量。”
吴玉秀温婉地微笑。
黄科说,“我带她来报到,你看让人把手续办一下。”
郑亦明到了隔壁办公室,叫马天云办理手续,马天云带着吴玉秀去了。
郑亦明和黄正德在他的小休息室里喝茶,黄正德说,“知道吗,这是黄泥岗医院妇产科的医生,晋升副主任医师两年,这年纪最好用了,有经验,年纪又不太大,可以参加值班手术,还不存在生小孩怀小孩的休假问题,我问过黄泥岗医院的医务科科长,他臭骂了我一顿,说是撬了他们的墙脚,不过吴玉秀评价确实可以。”
“对,这样的资历,这样的年纪,确实很难找得到。”
黄正德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也知道,许院原来是黄泥岗医院的骨科科主任,他把吴玉秀从黄泥岗撬过来,那边院长气疯了,说他不念旧,挖娘家的墙角。”
郑亦明笑了笑,不由地想到那天晚上他说的,他想要做点实事,心里不禁有点儿松动。
黄正德说,“黄泥岗也不好过,这几年内斗得厉害,他们的妇产科主任走了,去了深圳,副主任也走了,回了老家,许院撬吴玉秀费了大力气,”他压低了声音,“据说是许诺给她做妇产科主任,只是他不是老大,这事未必能成。”
郑亦明道,“现在的妇产科主任好像有点儿背景吧。”
“对,她的堂兄是政府镇委委员,有点儿势力。所以我说许院有些理想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得有自己的人马,可以理解,只是有些急进了。”
郑亦明说,“吴玉秀的到来,只要她有真本事,对我们医院就是好的。”
黄正德点头,“对,有中坚力量顶着,我们也不用那么辛苦,妇产科最容易出医疗纠纷,又是大人又是小孩的,现在的小孩子宝贝得很……据说吴玉秀和他的关系挺深的,要不我们真没法和黄泥岗争她,那边比我们环境好,收入也更高,呵呵,不过这事,不好说。”
郑亦明想了想吴玉秀秀气的样子,很无害传统的感觉,进了妇产科只怕不好过,可哪个医院的妇产科是简单的,转而又想,她升到副主任医师,何尝不是在妇产科历练过来的,他操哪门子心思,于是点头,“我们要个人才也太不容易了。”
黄正德很清醒,了解燕云医院的现状,不过是最底层的虾毛,“坦白说,我们真想要好的医生,还真没优势,总要有给人贪图的地方,我们一个小医院,到现在还是旧医院,新医院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建起来,就这环境,但凡有点本事的,哪里愿意来,软环境,我们管理也不规范,更没有什么技术可以让人学的,所以嘛,难,我呢,也没指望过什么,等退休呗。”
郑亦明笑,“你就少谦虚了,我们医院的医疗可得你们撑着,哪里到你轻松的份。”
黄正德说,“真没法轻松,医疗这一块,哪天不像打仗,哪里敢松懈一天的。”
郑亦明笑,“能者多劳呗。”
正说着,就有人找了过来,“黄科您在这里啊,让我一顿好找。”那人自来熟地进来,扔了支烟给黄科,又扔了支给郑亦明,郑亦明只觉得他眼熟,却记不起他是谁。
郑亦明重新消毒了杯子,泡了壶铁观音,递给那人的时候,那人笑,“郑主任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吧,我们一起吃过饭。”
郑亦明疑惑地,黄正德笑,“死仔,人郑主任见那么多人,哪里就记得你了。”
那人赶忙从公文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微弯腰恭敬地双手递给他,郑亦明接过一看,某某医药公司医药代表曹仁杰,心下了然,他经常参加黄正德他们的饭局,经常有他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来埋单,淡淡地笑了,“原来是曹先生。”
曹仁杰赶忙道,“郑主任客气了,叫我小曹就行了,还要你多关照呢。”
郑亦明指指黄正德,“那才是你的财神爷呢。”
曹仁杰笑,“都一样,都一样。”
黄正德笑,“又一个月了啊。”
曹仁杰笑,“可不是么,一个月可真快过,我不早点来,你们把我忘了,我就没活路了。”
黄正德笑,“现在每年那么多新药出来,竞争那么厉害,你也要多努力努力才不会被挤掉啊。”
曹仁杰谦逊地,“黄科说得是,我尽量啊,上月是哪个的用量最大啊?”
黄正德稍有些严肃地晃着手指,“衰仔,什么也好乱打听的?你干你的,管那么多旁的事干嘛?”
郑亦明低头喝着茶,脸上依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心里到底有些鄙视自己,与这些人为伍,他已经越来越习惯,越来越无动于衷了。
第十八章 风流人物
曹仁杰笑,“我就是好奇嘛。”他抬手看看表,“一起吃饭去吧。”
黄正德也看看手机,“哟,这就下班了,时间可过得真快!走吧,吃饭去!阿明,一起啦。”
郑亦明站起来刚要推辞,黄正德又说,“反正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事,陪我喝酒呗,人多热闹些!”
郑亦明知道黄正德无酒不欢,每天从早餐开始就拎酒瓶子,大家都说他肚子里全是酒虫子,所以他的外号又叫酒仙,于是笑笑,“行,陪你喝酒。”
曹仁杰接口就说,“那你们都不要开车了吧,现在酒驾查得严,我开就行了。”
一行人去到燕云大酒店梅花房,里边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位是许永唯,另一位是位陌生的长腿美女,见大家进来,长腿美女自来熟地起来,又是让座又是打招呼的,一看就是混惯交际场合,八面玲珑得很。
许永唯也朝大家点头招呼,热络得很。
大家打过招呼,各自坐下,许永唯左边旁边坐着那位美女,右边坐着曹仁杰,黄科挨着他,郑亦明则次第挨着黄科,还空了几个位子,梅花房虽然是小房,相对比别的地方来说还是挺大的,装修豪华气派,墙上有幅占了半面墙的傲雪寒梅图,笔法有些风骨,郑亦明心下略微鄙视,明明就是俗气至极之地,往来的虽非白丁,肚子里装的却全是阿堵物,却要硬装出清高的派头来。
许永唯见他盯着墙上的寒梅图看,又观察到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嘲讽,只想哪天把他拽出来好好的揭了他那伪装的皮,只是那边曹仁杰已经在问他话了,只好淡淡一瞥作罢。
美女又张罗着叫服务员上酒上菜。
郑亦明低头往黄正德靠近一点,小声问,“那美女是谁?不会是许院的小情吧?”
“哦,那是医药公司的药代,”黄正德嘿嘿干笑了声,“至于情不情嘛,药代嘛,”黄正德给了他一个猥琐的眼神,“她和曹是同一间公司的,不过原来是在黄泥岗活动,现在追着我们院长过来了,估计那边换了科主任,不用她的药品了,之前我在许院办公室见过几次。”
郑亦明哦了一声就坐直了,正好见许永唯看着他,仅隔了张台子,眼里那瞬间却有万水千山似的,他一时不防,赶忙掩饰地低头喝茶,饮得急了,给茶水一呛,咳嗽起来,狼狈得很,伸手拿了凑上来的纸巾,赶忙擦了,却见许永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纸巾盒子。
“没事吧。”许永唯说着手便搭上了他的背,郑亦明脊背立时麻了,即刻也不咳了,忙又拿纸巾擦了擦,摆手示意无事。
许永唯回了座位,目光却还在他身上,郑亦明权当没看见,转头和黄正德说起话来。
美女站起来给大家倒茶,“黄科我们是见过啦,郑主任倒是第一次见,我是陈玲,以后还请多关照哦。”
郑亦明笑笑。
黄科笑,“陈美女,你抓住许院就没错的了。”
陈玲转头看着他笑,“我这不正一直抓着呢,”听到这里,大家一阵哄笑,陈玲作娇羞状,“
你们没看我从黄泥岗追到燕云来了么。要知道,我可一直跟了他有七八年了,他那时刚做科主任,而我也刚刚做药品,可算是有缘了。”
黄正德笑,“你抱对了大树呐。”
许永唯淡淡地笑着,没说什么。
陈玲一路斟茶,一路谈笑风生,又柔声请求黄科多关照,她穿的西装裙很短,郑亦明看到黄正德很随意地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她泰然自若地继续斟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给他倒茶的时候,也贴得很近,郑亦明脸上仍然微笑着,却动作幅度极小地避开了,旁边的黄正德毫不察觉,许永唯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是看见了。
郑亦明小声问黄正德,“陈玲的药也进来了吧。”
“自然的。更新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药品也一样的。”
郑亦明笑笑,“也是。”
这顿饭吃得极豪气,什么贵的都往桌子上摆,郑亦明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何况他家底子好,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但他也没表现出任何不爽,微笑着纯粹陪吃陪喝。
黄科见到好酒早已经馋了,菜没上已经先喝了两杯,连呼过瘾,还说燕云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的,就没在这喝过假酒。
郑亦明好奇,“黄科难道喝过假酒?”
黄科骂了句,“那时你还没来呢,喝了让人抽搐,差点儿完蛋呢,害我老婆禁我酒禁了一个月。”
许永唯问,“禁了一个月也没戒掉?”
“我这辈子可戒得了命也戒不了酒。”
曹仁杰笑,“难怪叫酒仙。”
黄科笑,“对,有一天会喝酒中仙去!”
几个人忍不住大笑,都赞他够豁达。
黄科笑,“我这一辈子,吃过喝过玩过,够了,心满意足了。”
许永唯看着郑亦明问,“你呢?心满意足了吗?”
郑亦明想了想,“说不上心满意足,不过我也没什么想法,就这么着吧。你呢?”
许永唯豪迈地,“我们要学学毛爷爷他老人家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黄正德鼓掌,“果然是湖南宝地出来的,胸襟气度完全高了不知多少层次啊。”
许永唯笑,“哪能呢,我纯粹是敬仰他老人家啊。”
陈玲举杯,“为了许院的胸怀,干杯!”
曹仁杰举杯,“为了黄科的心满意足,干杯!”
之后的行政查房,郑亦明发觉妇产科真的有了不少的变化,手术开展得多了,以前基本上就是剖宫产、宫外孕,妇科那一块基本上是零的状态,现在吴玉秀开展了一些妇科良性肿瘤手术,社会反映挺不错的。
之前许永唯经常泡在骨外,自从班子分工出来之后,郑亦明发觉他经常跑住院楼,哪一层都不会疏忽,从一楼儿科到五楼手术室,雨露均沾,他开始在实现他要做点儿实事的计划。
过了不久,又从黄泥岗来了位四十多岁的五官科主治医师,自此,开展起一些眼科手术,填补了燕云医院这方面的空白,不过郑亦明又听说,黄泥岗的院长投诉到卫计局去了,局长在非正式场合点了这事,说我们五山市本市就不要互挖墙角了,不然,你们下面的镇级医院还有活路吗?人民医院、中医院、保健院等一出手,你们还有人吗?
没多久,会议上讨论陆续有招人,人员来报到的时候,郑亦明浏览了一上简历,笑了,许永唯也真有他的,这些都是附近镇街民营医院的医生,基本上都是三十多四十左右的年纪,职称大多为主治,按理来说,这种医生是最抢手的,最好用的。
不过郑亦明也听到马天云做完这些人的入职手续后的牢骚,“什么人啊,听说都是在那些地方混不下去的,现在有人说我们是垃圾回收站。”
郑亦明站在办公室门口,走进去掩上门,“你们给我记好了,在这个部门工作,切记把好嘴门关。”又严肃地,“医院进人,是领导层会议讨论决定的,我们不需要质疑,而是怎么样用好这些人。”
马天云抬头看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YES,SIR!”
但是医院却是有了新气象。不管怎么样终究是变化和改变,就像是一池死水,扔几条塘虱下去,也能搅动那一死水,当然,大家都指望着扔进来的是龙,领导们也承诺我引进的是真龙,可事实真的是塘虱或者泥鳅,可总归是有变化了,变总是机遇嘛,何况这不是简单的演戏,哪里会有立竿见影之大变化呢。
篮球队正式组成了,加起来有十一个人,看来有人缺席的话,替补也够了,廖院亲自去找了他的同学,即中学体育老师赵彬,赵彬人长得很正统,很义气,答应义务做他们的教练,商量之后每月定期来指导两次,时间到时再看具体情况决定。
队服干脆用了李宁品牌,大家原来希望有耐克或者阿迪,可是刘院一句话,节约开支,只好用了国产品牌,取号码牌的那天许永唯也在,他笑嘻嘻地扒着郑亦明的肩膀建议,“郑主任就用零号吧,打个头,我跟着你用一号。”
郑亦明平静地,“要打头也是你吧,你零我壹。”
许永唯笑得促狭,眼睛却盯着他脉脉地说,“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零又有什么所谓呢。”又贴到他耳边,以仅两人可听的声音低低地说,“只要是你,我进可攻,退可守。”
郑亦明耳朵一热,脸上却淡定地微笑,“号码不过是数字而已。”
陈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笑着说,“好啊好啊,那我就二号好了。”
郑亦明飞脚踹他,“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二啊,取个二号?”
陈伟挠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
郑亦明瞪着陈伟说,“因为你够二!”
最后陈伟要了三号,郑亦明要了七号,许永唯要了俗气的八号,零和一当然没有人用,也不知道其他人明不明白这两个数字的意思。
曹仁杰笑,“我就是好奇嘛。”他抬手看看表,“一起吃饭去吧。”
黄正德也看看手机,“哟,这就下班了,时间可过得真快!走吧,吃饭去!阿明,一起啦。”
郑亦明站起来刚要推辞,黄正德又说,“反正你一个人也没什么事,陪我喝酒呗,人多热闹些!”
郑亦明知道黄正德无酒不欢,每天从早餐开始就拎酒瓶子,大家都说他肚子里全是酒虫子,所以他的外号又叫酒仙,于是笑笑,“行,陪你喝酒。”
曹仁杰接口就说,“那你们都不要开车了吧,现在酒驾查得严,我开就行了。”
一行人去到燕云大酒店梅花房,里边已经有两个人在了,一位是许永唯,另一位是位陌生的长腿美女,见大家进来,长腿美女自来熟地起来,又是让座又是打招呼的,一看就是混惯交际场合,八面玲珑得很。
许永唯也朝大家点头招呼,热络得很。
大家打过招呼,各自坐下,许永唯左边旁边坐着那位美女,右边坐着曹仁杰,黄科挨着他,郑亦明则次第挨着黄科,还空了几个位子,梅花房虽然是小房,相对比别的地方来说还是挺大的,装修豪华气派,墙上有幅占了半面墙的傲雪寒梅图,笔法有些风骨,郑亦明心下略微鄙视,明明就是俗气至极之地,往来的虽非白丁,肚子里装的却全是阿堵物,却要硬装出清高的派头来。
许永唯见他盯着墙上的寒梅图看,又观察到他嘴角微不可察的嘲讽,只想哪天把他拽出来好好的揭了他那伪装的皮,只是那边曹仁杰已经在问他话了,只好淡淡一瞥作罢。
美女又张罗着叫服务员上酒上菜。
郑亦明低头往黄正德靠近一点,小声问,“那美女是谁?不会是许院的小情吧?”
“哦,那是医药公司的药代,”黄正德嘿嘿干笑了声,“至于情不情嘛,药代嘛,”黄正德给了他一个猥琐的眼神,“她和曹是同一间公司的,不过原来是在黄泥岗活动,现在追着我们院长过来了,估计那边换了科主任,不用她的药品了,之前我在许院办公室见过几次。”
郑亦明哦了一声就坐直了,正好见许永唯看着他,仅隔了张台子,眼里那瞬间却有万水千山似的,他一时不防,赶忙掩饰地低头喝茶,饮得急了,给茶水一呛,咳嗽起来,狼狈得很,伸手拿了凑上来的纸巾,赶忙擦了,却见许永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手上还拎着纸巾盒子。
“没事吧。”许永唯说着手便搭上了他的背,郑亦明脊背立时麻了,即刻也不咳了,忙又拿纸巾擦了擦,摆手示意无事。
许永唯回了座位,目光却还在他身上,郑亦明权当没看见,转头和黄正德说起话来。
美女站起来给大家倒茶,“黄科我们是见过啦,郑主任倒是第一次见,我是陈玲,以后还请多关照哦。”
郑亦明笑笑。
黄科笑,“陈美女,你抓住许院就没错的了。”
陈玲转头看着他笑,“我这不正一直抓着呢,”听到这里,大家一阵哄笑,陈玲作娇羞状,“
你们没看我从黄泥岗追到燕云来了么。要知道,我可一直跟了他有七八年了,他那时刚做科主任,而我也刚刚做药品,可算是有缘了。”
黄正德笑,“你抱对了大树呐。”
许永唯淡淡地笑着,没说什么。
陈玲一路斟茶,一路谈笑风生,又柔声请求黄科多关照,她穿的西装裙很短,郑亦明看到黄正德很随意地在她大腿上摸了一把,她泰然自若地继续斟茶,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给他倒茶的时候,也贴得很近,郑亦明脸上仍然微笑着,却动作幅度极小地避开了,旁边的黄正德毫不察觉,许永唯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显然是看见了。
郑亦明小声问黄正德,“陈玲的药也进来了吧。”
“自然的。更新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药品也一样的。”
郑亦明笑笑,“也是。”
这顿饭吃得极豪气,什么贵的都往桌子上摆,郑亦明一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何况他家底子好,什么东西没见识过,但他也没表现出任何不爽,微笑着纯粹陪吃陪喝。
黄科见到好酒早已经馋了,菜没上已经先喝了两杯,连呼过瘾,还说燕云大酒店不愧是五星级的,就没在这喝过假酒。
郑亦明好奇,“黄科难道喝过假酒?”
黄科骂了句,“那时你还没来呢,喝了让人抽搐,差点儿完蛋呢,害我老婆禁我酒禁了一个月。”
许永唯问,“禁了一个月也没戒掉?”
“我这辈子可戒得了命也戒不了酒。”
曹仁杰笑,“难怪叫酒仙。”
黄科笑,“对,有一天会喝酒中仙去!”
几个人忍不住大笑,都赞他够豁达。
黄科笑,“我这一辈子,吃过喝过玩过,够了,心满意足了。”
许永唯看着郑亦明问,“你呢?心满意足了吗?”
郑亦明想了想,“说不上心满意足,不过我也没什么想法,就这么着吧。你呢?”
许永唯豪迈地,“我们要学学毛爷爷他老人家嘛,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黄正德鼓掌,“果然是湖南宝地出来的,胸襟气度完全高了不知多少层次啊。”
许永唯笑,“哪能呢,我纯粹是敬仰他老人家啊。”
陈玲举杯,“为了许院的胸怀,干杯!”
曹仁杰举杯,“为了黄科的心满意足,干杯!”
之后的行政查房,郑亦明发觉妇产科真的有了不少的变化,手术开展得多了,以前基本上就是剖宫产、宫外孕,妇科那一块基本上是零的状态,现在吴玉秀开展了一些妇科良性肿瘤手术,社会反映挺不错的。
之前许永唯经常泡在骨外,自从班子分工出来之后,郑亦明发觉他经常跑住院楼,哪一层都不会疏忽,从一楼儿科到五楼手术室,雨露均沾,他开始在实现他要做点儿实事的计划。
过了不久,又从黄泥岗来了位四十多岁的五官科主治医师,自此,开展起一些眼科手术,填补了燕云医院这方面的空白,不过郑亦明又听说,黄泥岗的院长投诉到卫计局去了,局长在非正式场合点了这事,说我们五山市本市就不要互挖墙角了,不然,你们下面的镇级医院还有活路吗?人民医院、中医院、保健院等一出手,你们还有人吗?
没多久,会议上讨论陆续有招人,人员来报到的时候,郑亦明浏览了一上简历,笑了,许永唯也真有他的,这些都是附近镇街民营医院的医生,基本上都是三十多四十左右的年纪,职称大多为主治,按理来说,这种医生是最抢手的,最好用的。
不过郑亦明也听到马天云做完这些人的入职手续后的牢骚,“什么人啊,听说都是在那些地方混不下去的,现在有人说我们是垃圾回收站。”
郑亦明站在办公室门口,走进去掩上门,“你们给我记好了,在这个部门工作,切记把好嘴门关。”又严肃地,“医院进人,是领导层会议讨论决定的,我们不需要质疑,而是怎么样用好这些人。”
马天云抬头看他,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YES,SIR!”
但是医院却是有了新气象。不管怎么样终究是变化和改变,就像是一池死水,扔几条塘虱下去,也能搅动那一死水,当然,大家都指望着扔进来的是龙,领导们也承诺我引进的是真龙,可事实真的是塘虱或者泥鳅,可总归是有变化了,变总是机遇嘛,何况这不是简单的演戏,哪里会有立竿见影之大变化呢。
篮球队正式组成了,加起来有十一个人,看来有人缺席的话,替补也够了,廖院亲自去找了他的同学,即中学体育老师赵彬,赵彬人长得很正统,很义气,答应义务做他们的教练,商量之后每月定期来指导两次,时间到时再看具体情况决定。
队服干脆用了李宁品牌,大家原来希望有耐克或者阿迪,可是刘院一句话,节约开支,只好用了国产品牌,取号码牌的那天许永唯也在,他笑嘻嘻地扒着郑亦明的肩膀建议,“郑主任就用零号吧,打个头,我跟着你用一号。”
郑亦明平静地,“要打头也是你吧,你零我壹。”
许永唯笑得促狭,眼睛却盯着他脉脉地说,“只要是你的意愿,我零又有什么所谓呢。”又贴到他耳边,以仅两人可听的声音低低地说,“只要是你,我进可攻,退可守。”
郑亦明耳朵一热,脸上却淡定地微笑,“号码不过是数字而已。”
陈伟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笑着说,“好啊好啊,那我就二号好了。”
郑亦明飞脚踹他,“你是不是还嫌不够二啊,取个二号?”
陈伟挠头,“是哦,我怎么没想到?”
郑亦明瞪着陈伟说,“因为你够二!”
最后陈伟要了三号,郑亦明要了七号,许永唯要了俗气的八号,零和一当然没有人用,也不知道其他人明不明白这两个数字的意思。
第十九章 欲盖弥彰
打铁趁热,陈伟和一帮年轻人筹划了场热身赛,通过抽签分成两队,郑亦明和许永唯正好抽到一队,许永唯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你看,我们又并肩作战了。不是八千万人,是五人,相信我,下次就是只有我们俩啦。”
许永唯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情的话,而且调得这么光明正大,郑亦明虽然经验丰富,不过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老脸也禁不住他三天两头的撩拨,那条心弦越拨越松,大有要弹出花来的架势,郑亦明正想说什么,他已经放开他,管杀不管埋,和其他人击掌去了,剩郑亦明在后面咬牙,咬牙之余还不得不和他并肩作战。
正好抽签的两队,郑亦明他们队基本都是年龄偏大的,于是临时叫“老年队”“青年队”,郑亦明无所谓什么称呼,许永唯却叉腰瞪着眼睛抗议,“我哪里老了?”
郑亦明笑,“您都四张了,还不老呀?”
许永唯瞪他,“你试试就知道我……”后面只剩下口型,郑亦明又给他赤/裸/裸地调/戏了,估计除了他没人知道他说的是“金枪不倒”那几个字。
陈伟大叫,“许院宝刀未老!加油!”
大伙大笑,郑亦明笑,“欲盖弥彰。”
许永唯也笑了,“对,欲盖弥彰。”末了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风给他,郑亦明简直要抽了,害他每一句话都要去想歧义了,在他耳朵里又成了“欲盖弥涨”了。
最后大伙只好屈从于他院长的淫/威,改为许永唯带队的“许队”和万医生领着的年轻人的“万队”,后来他们也经常以这种组合来练球。
打铁趁热,陈伟和一帮年轻人筹划了场热身赛,通过抽签分成两队,郑亦明和许永唯正好抽到一队,许永唯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你看,我们又并肩作战了。不是八千万人,是五人,相信我,下次就是只有我们俩啦。”
许永唯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情的话,而且调得这么光明正大,郑亦明虽然经验丰富,不过也是多年前的事情了,老脸也禁不住他三天两头的撩拨,那条心弦越拨越松,大有要弹出花来的架势,郑亦明正想说什么,他已经放开他,管杀不管埋,和其他人击掌去了,剩郑亦明在后面咬牙,咬牙之余还不得不和他并肩作战。
正好抽签的两队,郑亦明他们队基本都是年龄偏大的,于是临时叫“老年队”“青年队”,郑亦明无所谓什么称呼,许永唯却叉腰瞪着眼睛抗议,“我哪里老了?”
郑亦明笑,“您都四张了,还不老呀?”
许永唯瞪他,“你试试就知道我……”后面只剩下口型,郑亦明又给他赤/裸/裸地调/戏了,估计除了他没人知道他说的是“金枪不倒”那几个字。
陈伟大叫,“许院宝刀未老!加油!”
大伙大笑,郑亦明笑,“欲盖弥彰。”
许永唯也笑了,“对,欲盖弥彰。”末了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风给他,郑亦明简直要抽了,害他每一句话都要去想歧义了,在他耳朵里又成了“欲盖弥涨”了。
最后大伙只好屈从于他院长的淫/威,改为许永唯带队的“许队”和万医生领着的年轻人的“万队”,后来他们也经常以这种组合来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