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养成暴君后悔录》年下,黑化,yang成,追妻火葬场

第十九章 月老庙
江煜这次没再纠缠韩时卿,他拿着韩山扔给他的钱袋,撑着黄褐色的油纸伞垂着头在雨中缓步行走,一路走过昌华坊的街道,横跨整个东市,拐入明德坊,再钻进僻静逼仄的小巷,最终在一处破落的小庙前停了下来。

小庙原是明德坊的百姓筹钱建的月老庙,许多青年男女都会来这里求姻缘,只要心诚,几乎都能有情人终成眷属。后来明德坊扩建,工匠们来拆除这小庙,刚砸碎右半面房檐,大晴天的天边竟响起了阵阵惊雷声,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人们纷纷说是月老显灵,这月老庙不能拆,但明德坊扩建是先帝下旨,要在旁边修建哨楼,哨楼不能停止修建,所以工匠们就商量着将月老庙东边的住户全部遣散,哨楼往正东面稍稍再偏一些,这样便将这小庙留下来了。

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月老庙香火鼎盛,直到远安帝登基。

远安帝不信神佛,觉得月老庙是无稽之谈,后来又有官员上奏祭拜月老的人太多,哨楼附近监管困难,于是他一道圣旨下来,禁止所有人再祭拜月老,五年之中也没有再对此庙进行过修缮,任凭其遭受风吹日晒,逐渐显出沧桑斑驳。

对此,江煜觉得应当好好谢谢自己这位哥哥。

因为,他在进入永安城之后便悄悄地把自己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此处。

前两年这里还有京城守卫银甲军看着,后来见百姓们真的不在来祭拜,便收了兵,去别处站岗了。

所以江煜出入此地简直易如反掌。

走进庙里,江煜收了伞,将其倚着墙放,而后抬眼望向那尊泥塑彩绘,手持缠绕红绳木杖的白胡子老翁,目光沉沉。

“月老,以前永安城的人都说你灵验,我不信。”

他言:“可现在重生一次,我却不得不承认这许是你给我的机会。”

新历五年正月十五,韩时卿死去的第七天,上元节,举国欢庆,整座皇宫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席间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江煜在众官员的奉承下大笑着喝了很多酒,酒气熏得他双目迷离,脸颊通红,最后竟是于笑声中落了泪。

宴席过后的深夜,亥时三刻,江煜提着佩剑与酒壶出了宫。

经过几年的摸索,整个永安城的格局早就被他了熟于心,他依着记忆找到这座被明德坊百姓推崇的月老庙,将路上喝光酒水的酒壶狠命一扔,砸碎在门框上,而后晃晃悠悠地走进庙里,望着那尊月老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又扑通一声跪在了脏兮兮的蒲团上。

“月老啊!神仙——!是神仙对吧?管得了姻缘对吧?”他像个醉汉,语无伦次地边说边用手指一会儿指着自己,一会儿指着天空,“我你认识吧?我是江氏王朝的皇帝!是九五之尊!是这世间最厉害的人,可你…你为什么把我给忘了啊……”

他一开始嚣张的语气越来越低,最后竟是低到卑微的程度,“你怎么就……把我给忘了呢……”

他垂着头,跪坐在地上,由于喝了太多酒,脑子已经不大清醒,心中对韩时卿的思念一窝蜂的涌上来,堂堂七尺男儿竟是像个孩子一样不可控制地大哭起来。

这几日他一直不信韩时卿已经死了,只道是他生气了,不想见自己,宫人们没得到他的命令,不敢动韩时卿的尸体,一直放在静心殿,以为这样就能永远自欺欺人下去。

月光皎洁如水,清清冷冷,照进小庙里,倾泄了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身。

“月老……我想要韩时卿,我只想、只想要……韩时卿……”江煜哽咽着对月老像拜下去,就像抓着棵救命稻草一样给月老磕头,“求你、求你把韩时卿还给我……”

江煜摇了摇头,将过往的记忆甩去,对着月老像恭敬地拜了拜,而后走到泥塑的脚掌位置,在其踩着的铜皮台面后方抠了两下,打开了一个一指宽,两指长的暗格,露出里面那块鼓鼓囊囊的黄色绸缎。

江煜拿出绸缎,打开,入眼的是一块温润洁白的上好羊脂玉雕件,雕刻成如意的形状,雕工细致,在如意的背面可以看到篆刻的小字。

正是江煜的“煜”字。

这块玉是江煜出生时先帝赐给他的,从小带到大,是唯一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

手指抚过如意的纹路,确定玉雕完好,江煜将其重新用黄色绸缎包好放进暗格,再从钱袋里拿出十两银子,把钱袋也放进了暗格。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乞丐,拿着这么多钱财,早晚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他需在永安城待到都水监王良出城,这段时间住在客栈里,十两银子足够。

至于之后要如何接近韩时卿,他还得再做计划。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2 22:3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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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月老庙
已更,下次1000楼更新,不要一个人顶太多呀,小心被封号,潜水的大家可以一起出来顶顶,就到了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2 22:4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 小人韩煜
再说韩时卿那边,既然决定了要参加科举考试,就必须要全力以赴了。

只是这科举考试可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他之前逍遥惯了,并没有深究这考试的规矩,如今见到那筛选流程,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差点就反悔不想考了。

江氏王朝的科举考试是先让学生参加一年一次的考试考取童生,再由童生考取秀才,成了秀才的第三年再去考举人,考完举人转年才能考贡生,贡生发榜之后五天,合格者再去参加殿试,由皇帝审阅试卷,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称为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同进士出身。

这家伙,若是一通考下来至少要用四五年,这还不算上学习的时间,还得说都能过。

韩时卿十分丧气,瞅着眼前堆的半人高的书册,还没看呢,脑仁就开始隐隐泛疼。

“少爷,您放心。”韩山知道韩时卿在想什么,他赶紧把今早得到的消息告诉自家少爷,“左相大人已经联系了主持历年乡试(江氏王朝三十五城每个城范围内的考试,江氏王朝的城池面积非常大,包含城外的村镇,相当于一个省)的翰林学士李岩李大人,他说以您的才华和在嗯……”

说到这儿,韩山停顿了下,才继续说道:“和您在永安城的名望,可以直接获得秀才的评级,到时候可以有资格参加明年九月的永安城乡试。”

“这还行!”韩时卿一听这话,乐了,“还是我外公办事痛快,省了好多麻烦!改天要好好谢谢他老人家。”

提到左相,韩时卿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江煜。

当初的将军府有多惨,左相府只会比他更惨。

江煜为了安抚将他推上皇位的右相一派,把将军府连同左相府直接连锅端了。

可叹左相何正兴堂堂三朝元老,最后却落得个于大牢中孤独病死的凄苦下场,并且在他病逝之后,江煜将关于左相的史书全部改写,给其扣上了一顶谋乱朝政的罪名,让他背负着骂名入土难安。

江煜啊江煜,有的时候韩时卿真想拿把刀插进江煜的胸口,破开血肉骨头,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

这几日接连大雨,韩靖宇体谅先生往返辛苦,便将韩时卿的学习时间改为了隔一天上半天,先生每到上课的日子便申时来到府里,未时离开,算算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韩时卿放下手里的书卷,推开书房的窗户,一抬腿便轻巧地坐在了宽平的窗框上,开始百无聊赖地伸手……揪那棵大槐树垂到窗前的叶子。

人人都说槐树与官位相连,是三公宰辅的象征,也是科举吉兆的象征,将军府书房这棵槐树有些年头了,如今刚好应了韩时卿参加科举的念想,图个吉利。

再说韩时卿从小就爱吃槐花糕,枯燥的学习中有棵大槐树作陪对他来说也挺不错的。

想一想,到时候槐花盛开,阵阵花香飘进书房,可真惬意。

思绪至此,韩时卿笑了笑,正巧被冲进院子里的韩山撞见。

心头猛地跳快了一下,韩山压下悸动,上前与韩时卿说道。

“少爷,先生出了点事……”

韩时卿听他语气古怪,随即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被一群小乞丐堵在门外进不来了……其实也不是堵在门外,是他自己停了……”

听到乞丐这个词,韩时卿嘴角抽了抽,心里蓦地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跳下窗户,找来油纸伞,与韩山说:“走,带我去看看。”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3 17:36:00 +0800 CST  
等到了将军府门外,见着那个浑身是伤,半抱着先生大腿被其他小乞丐拳打脚踢的江煜,韩时卿闭了闭眼,又深吸了口气才压制住把那***一脚踹开的念头,只冷笑着看台阶下的江某人演戏。

“你们这些孩子,做什么要这样打他?”韩靖宇给韩时卿找来的教书先生名为卢德申,曾任职翰林院大学士,还当过科举考试的主考官,后来年岁大了,便退了官职,教起了学生,如今在朝为官的青年人才有不少还是他教出来的。

他为人和善,每逢节日都会拿出自己府中的粮食施舍城中乞丐,穷人。所以这些小乞丐有两个还是他面熟的,见到他们这么欺负江煜,自然没办法坐视不理。

谁知那些小乞丐根本就不理会卢德申,反倒是一把抓住江煜的衣服领子,甩给他一巴掌,恶狠狠地说道。

“你这臭小子,快把银子交出来!”

“没有……我真的没有银子……”江煜这几天刚养出点人色的脸此时又被打的嘴角破裂,红红肿肿,在大雨的冲刷下,他浑身湿透,脸色,唇色皆惨白,看着像是被小乞丐吓破了胆,十分可怜。

“我那天看到你拿着一袋子银钱!还敢说没有!找打!”

说着,眼睛一瞪,又是一巴掌打下去,把江煜打倒在泥水里,开始上脚踢。

他身边的同伴也跟着边骂边踢江煜,“今天不把钱交出来,就把你打死,尸体丢到东市肉场喂狗!”

“不想死就赶紧说把钱藏在哪儿了!”

“快说!”

江煜抱着脑袋艰难地往卢德申那边挪,细瘦的手指紧紧抓着老人的裤脚,抬头的时候,那双湿润可怜的眼睛正隔着雨幕与老人对视。

他小声向卢德申求救,语气里包含着满满对生的渴望,“大人,救我,救救我……”

卢德申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孙子刚好和江煜一般大,此时被江煜这般恳求,一颗心登时软了。

于是,他冷下脸来,对身边跟随他的侍从吩咐道:“宇通!给老夫将这帮逞凶作恶的小子赶走!”

那高大的侍从听令,动手赶人,等到把乞丐们都赶走了,卢德申把伞交给侍从,亲自俯身扶起“弱不禁风”“浑身是伤”“无比可怜”江煜,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帮小子都是混人,今日既是没从你身上得到好处,他日定饶不了你,我看你生的聪慧,我身边正缺个伶俐的书童,你看你愿不愿意伺候我这个老家伙,留在我身边?”

他用的都是问句,语气温和亲善,一下子就让身前狼狈的小乞丐江煜双目湿润,哭了出来。

他扑通一声跪下,对卢德申拜下,“呜呜……感谢大人救命之恩,小人韩煜以后必定尽心尽力服侍大人!用一生来报答大人!”

因为右耳失聪,雨又大,江煜用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让那将军府台阶上站着的青年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韩时卿只想笑。

他也真的笑了出来,并且还为眼前这场谋划的天衣无缝的闹剧轻轻鼓了鼓掌。

韩煜?

可真是有脸了。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3 17:3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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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小人韩煜
已更~
江煜是个对自己挺狠的人,反正不达目的不罢休吧,大家就看他怎么演戏
下次更新1050楼呀,感谢大家的热情盖楼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3 17:40: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 死了也甩不掉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煜会自称“韩煜”,但这称呼却确确实实地与前世韩时卿收养江煜之后给他取的名字一模一样,这样的巧合让韩时卿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份怀疑。

怀疑江煜也重生了。

可这念头只闪过一瞬,便被韩时卿排除了。

因为在他印象中,江煜如果重生则必定会第一时间认出自己的重生,他也必定知道自己恨不得杀了他,所以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用热脸贴冷屁股,拼命往将军府凑。

除非他脑子有病。

只是他没想到江煜不但脑子有病,而且还病的不清。

“先生。”想归想,既然见到了先生,该有的礼数不能丢。

韩时卿走下台阶去对卢德申行了个礼,话里有话地说道:“我知先生您心善,可您与这小乞丐只今日这一面之缘,就收了他做书童,恐怕不好吧?”

说着他喊身后的韩山,“韩山,咱们府里应是还有几个聪明伶俐的书童,待会儿带给先生看看……”

“不用了。”卢德申打断他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不像会做坏事的孩子。”

韩时卿:“……”

不像会做坏事的孩子?

应该是不像会做好事的孩子吧?

但卢德申这么坚持,韩时卿也不好无凭无据就说江煜是在演戏博取人同情,只得将人恭恭敬敬地请进门,末了,还得咬牙切齿地让下人们准备热水和换洗的干衣,送江煜去沐浴更衣。

毕竟师命不可违,既然卢德申这么护着江煜,他只得对那人好言声色,有气也得憋进肚子里。

客房里,江煜把自己整个身子浸到浴桶里,享受着被热水包裹的温暖,等待寒气从骨头缝里排出去。

他伸出手掌按了按肋骨的位置,那块皮肤青紫相见,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嘶……咳咳咳咳、咳咳……”因为触碰,他倒吸了口气,却不小心着热水呛了嗓子,引得本就伤风没好的喉咙疼的厉害,剧烈咳嗽起来。

好半天才平复咳嗽,江煜喘着气,有些狼狈地笑了笑。

这一世他为了接近韩时卿可是没少糟蹋自己这副身体,右耳聋了,肋骨险些被不知轻重的小乞丐们踢断,一张脸更是连翻两次破相,任谁看都觉得惨。

说起来这次机会还是韩时卿给他制造的。

毕竟前世的韩时卿可没说要参加科举,更别提请先生来家里教他学习了。

将军府小少爷的名头在永安城远近闻名,他那么野的人突然说要参加科举,自然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江煜也是两日前听说的。

后来又听说了韩靖宇请了卢德申这个人给韩时卿当老师,卢德申他认识,天生一副软心肠,是个清官也是个好老师,这种人最好下手。

只需用些小手段,必定能让卢德申对他生起怜悯之心。

年龄小是他当前最好的伪装,也是最好的优势,不用白不用。

小乞丐那里更简单,给二两银子就能让他们美得找不着北,省心省力。

将胳膊搭在木桶上,江煜缓缓吐出口浊气,望着头顶那结构复杂的褐色屋顶,眉头舒展,惬意地闭上了眼。

韩时卿是甩不掉他的。

活着甩不掉,死了也甩不掉。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3 22:27: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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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楼主说到做到,第二十一章 死了也甩不掉
已更
下次更新……下次更新……我有点害怕,要不1120楼吧,大家悠着点
ps:小变态江煜的行骗技巧极强,别信他的话,没一句真的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3 22:30:00 +0800 CST  
第二十二章 谎话连篇
江煜换上一身干净爽利的衣服,又将半长的头发用布带扎成简单的马尾,推开房门,由下人引着去到先生讲课的书房。

毕竟前世和韩时卿在这里生活了八年,镇北将军府的格局他早就了熟于心,如今沿着回廊一路向东,进入花园,穿过花园入眼的是那个种有大槐树的书房,而再穿过书房的拱门便是韩时卿住的地方,一个坐北朝南的小院。

小院子里有用栅栏圈起来的花圃,里面都是韩时卿自己种的花花草草,泥土底下埋着一具鸳鸯眼大白猫的尸体。

韩时卿是个极重感情的人。

那只大白猫是他五岁的时候在街上屠夫肉铺的旁边捡来的,叫下人洗干净了之后喜欢得不得了,自己吃什么都想喂给大白猫,睡觉的时候也不叫奶娘和丫头陪着了,就抱着大白猫睡觉。

大白猫特别喜欢去花园扒拉那些花花草草,扑扑蝴蝶蜜蜂,所以它死了之后,韩时卿就让韩山给他找来花草种子,特意在自己的小院里捣鼓出了一个小花圃,亲自动手给大白猫种了这些植物。

这些都是前世他与韩时卿闲聊的时候问出来的。

就像给江煜亲手织的那条薄毯一样,韩时卿对待喜欢的人或物,是真的会掏心掏肺地好,即使性子再野,他也会为那些人改变自己。

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没有人会不喜欢。

江煜也是一样。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的韩时卿,但八年相处下去,他被韩时卿感动了不是一次两次,在彻底了解这个人之后,他便当真舍不得了。

镇北将军府上下,他只要韩时卿。

他人生死与自己无关,他只要韩时卿活着。

可他忽略了一点。

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最难忍受的就是被欺骗和背叛。

韩时卿有多重视家人,就有多憎恨江煜,他当初有多信任江煜,在得知真相之后就有多厌恶自己。

而这一点恰恰是江煜到现在都不能明白的。

因为他自幼就没有被任何人疼爱过,生存在冷冰冰的皇宫里,家人对他的态度比外人对他还恶劣。

再加上他母亲给他灌输的争权夺位思想深种于脑海,又在临死前给他真真切切地上了一课。

那个女人对皇位的执念和对死亡的不甘早就透过那双眼睛深深烙印在了江煜的心里,在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令小江煜无法入睡的噩梦。

所以前世的时候,直到死他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他认为韩时卿若是真心喜欢自己,将自己当成家人,他就应当原谅自己。

只在乎他一个,难道不好吗?

江煜是这样想的。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4 16:19:00 +0800 CST  
雨势渐弱,打在伞上发出“滴答滴答”细碎的声响。

“到了,你进去吧。”下人把江煜带到书房门口,神色古怪地看着眼前露出沉思表情的小小少年,总觉得他的气质与当前的年龄完全不符,但那张脸又确实稚嫩,透着股怪异感。

“知道了。”江煜眨眼间恢复纯真的目光,对身旁的人歪头笑了笑,笑容有些生涩,却也真挚,“谢谢漂亮姐姐带路。”

那姑娘愣了下,被江煜的变脸震惊,一时间还以为之前江煜的表情都是她的错觉。

“不、不用谢。”

江煜垂头轻笑,兀自敲了两下门,听到屋中传来卢德申的声音,恭敬地回了声,便推门进去,端端正正地对卢德申行了个礼。

“大人,小人虽然没做过书童,但会努力学习,您若是现在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

少年着一件褐色连身短袍,外披靛蓝短袖交叉襟上衣,腰系同色系腰带,长裤塞进小黑靴子里,头扎高马尾,面上虽有伤口,五官却清秀干净,整个人显得十分利落,比之方才在雨里的狼狈模样可要好看多了。

韩时卿微愣,脸色白了白。

在前世,韩时卿是看着江煜长大的,见证着他从一根小烂葱长成挺拔俊俏的少年郎,再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狗男人,这段过程俩人共同经历的种种喜怒哀乐,哪是那么好忘得?如今看着这样的江煜,不禁让韩时卿的心肝脾胃肾都跟着揪的难受。

都让他滚了,结果这**竟然滚了一圈,又他***回来了,当真有病。

“哼。”韩时卿冷笑,用书卷遮住下半张脸,小声嘀咕,“这小人倒是叫的顺溜,毕竟本来就是个‘小人’…”

“在我面前不用自称小人,只需称呼‘我’便好了。”卢德申越看江煜,越觉得顺眼,便说道:“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人,只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你与时卿一起喊我先生就行。”

“哼。”韩时卿翻了个白眼。

“你叫韩煜是吧,竟是与时卿一样的姓氏,当真巧合。”卢德申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招呼江煜过来,问道:“我见你有几分机灵,谈吐也像知晓些礼数的,为何会做了街边乞儿,还被那帮混小子这般欺负?”

听了这话,韩时卿从鼻孔里出气,瞪着江煜小声磨牙,“堂堂九皇子能不机灵吗?”

他声音小,另外两人都听不到,但那露骨的敌意,江煜倒是感受的非常真切。

他抿了抿唇,神色转为凄苦,对卢德申说道:“不瞒先生说,我是一年前才流浪到永安城的,我家住在永安城外的万和村,家父身子骨弱,前年才考中了秀才便患了痨病,一病不起,家里的积蓄全部用来给爹爹看病,却也没能将他救回来,娘亲与爹爹伉俪情深,在去年悬梁自尽追随爹爹而去。我人小,在家也没有人帮衬,便想着跟商队来永安城讨个生路,没成想刚到永安城便被商队拿走了所有的盘缠当路费,将我一个人扔在了这里,我只得以乞讨为生,流落至今……”

江煜说着,鼻头一酸,一双眼睛竟是又红了起来。

卢德申听得认真,一时万分心疼眼前的小小少年,他拍拍江煜的肩膀,“现在好了,你跟着我吧,不用再去街上讨饭了。”

韩时卿在旁边目瞪口呆地听着江煜毫无羞耻心地把这么大串谎话声情并茂地讲出来,惊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就看卢德申这反应,韩时卿突然确信不是自己当初傻,是这小子演的太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再加上那张脸,试问谁能不被骗?

沉淀了沉淀情绪,卢德申想起个事,心中好奇,便问,“之前那几个混小子非说你手上有银子,可是真的?”

“是真的……”江煜抬眼看向卢德申旁边的韩时卿,神色犹豫,牙齿咬了咬下唇,才说:“大约七日前,我……我被这位少爷给打了。”

“嗯?”卢德申狐疑地看向韩时卿,问道:“时卿,你还干过这等混事?”

韩时卿一脸懵,“我……”

“不是的,不是的,先生不要误会。”江煜“惊慌”地摆手,手指搅在一起,忐忑地说:“那天雨大,应当是少爷将我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将我打了一顿,后来少爷也对我道歉了,还给了我一袋银钱才让我离开。”

“可是,我刚出将军府没多久,银钱就被人抢了去,后来就被那帮人堵住了,非要让我交出银钱,我这几日被他们又打又骂,实在没办法才向大人求救,给大人添麻烦了……”

说着,他又要对卢德申拜下,被卢德申拦住了。

此时在卢德申眼里,江煜耸然一个懂事懂礼貌还不记仇心胸宽阔却境遇悲惨身世凄苦的小可怜。

给他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孩子你没有错。”说着,卢德申瞪了一眼韩时卿,“是时卿这小子有错!不管不顾乱打人,还想用点银子就糊弄过去,这些年的圣贤书当真都白读了!”

韩时卿:“……”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4 16:1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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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谎话连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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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4 16:22:00 +0800 CST  
江煜写完字之后,身子已经离着韩时卿极近了,转头说话时,嘴唇几乎贴到韩时卿的右脸,他小声提醒道:“少爷莫要忘了,我现在姓韩,名韩煜,不是什么九皇子,只是先生的一个小书童。”

“江煜。”韩时卿将手从江煜手里抽回来,又把这小子的脸往外推出去一大截,才问道:“你为何一定要缠着我?你就不怕我将你的身份告诉阿爹,到时候你可真就是死路一条了。”

“我不怕呀。”江煜笑的灿烂单纯,他说:“因为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你是不会看着我死的。”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韩时卿几乎咬牙切齿地询问。

“直觉。”

***直觉!

“啪!”韩时卿将书卷扔在江煜的身上,揪着江煜的衣服领子把人拎起来,粗重地喘了几口气,拳头都举起来了,却到底没有落下去。

“时卿!你做什么?!”卢德申见状,赶忙制止,“快将他放下来,好好的,怎的突然打起来了?”

韩时卿与江煜对视,一双眼睛几乎要望到江煜黝黑的眸子深处。

他真是恨透了江煜这种游刃有余的态度,他真的很想杀了这小子,但又确实下不了手。

旧历七十二年,远安帝下令让镇北将军府对皇子们执行肃清,当时韩时卿才十三岁,精力旺盛,晚上不睡觉,就偷偷跑去看难得穿铠甲的韩靖宇,结果却看到那银灰色的铠甲上遍布刺目的红,他见着何怡然给韩靖宇卸甲的时候满眼泪光,那铠甲丢在地上,露出韩靖宇的内衫,里面也全被血浸透了。

他听到娘不住地说:“真是造孽啊,我们这做下的罪,如何还啊?”

那日之后的好长时间,爹和娘的脸色都不太好,后来何怡然就经常跑去庙里烧香拜佛,看着就像真的去赎罪一样。

发动肃清事件的时候,江煜只有七岁,如今流浪五年,生存已是不易,而且他现在还什么都没做,让他动手把江煜杀了,他做不到。

颓然地松开江煜的衣领,韩时卿秀丽的眉眼染上浓重的疲惫。

“方才是学生鲁莽了,还望先生见谅。”他对卢德申说道:“学生突然有些不舒服,先生今日的课能否就上到这里?实在抱歉了。”

这时候是个人都能看出韩时卿状态不对了,卢德申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允,留了些作业给他,便宣布下课了。

韩时卿没等卢德申和江煜离开就先行走出了书房,韩山在旁边为他撑伞,一路回了自己的小院。

江煜目送他离开,轻笑了下,将自己的领子整理整齐,而后将桌上韩时卿的“画作”卷成卷,塞进自己的衣袖里,才上前帮忙卢德申拿东西,随着对方离开了将军府。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5 16:28: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 不是小白花是黑心莲
雨势已经小多了,江煜一只手缩进宽大的衣袖,紧紧抓着那张韩时卿把他画成***的纸,掌心都热热的。

这是时卿给他画的,即使是在骂他,也比没有强。

江煜对韩时卿送的东西都极珍重,珍重到有点病态的程度。

前世的时候,韩时卿特别喜欢送他东西,大到名匠打造的镶金嵌玉的短刀,小到幼稚到极点的火柴人字画,小青蛙折纸,柳条帽子,狗尾巴草小兔子等等。

江煜会把这些东西分类,用得上的必定随身携带,用不上的便会搁在一个箱子里,放到床下,谁动跟谁急。

后来他去行军打仗,不管多沉多重也要带着这些东西,若是有一日不带,心里就像缺了些什么,空荡荡的。

新历二年,将军府败落,韩时卿被他关在静心殿里,他便睡在偏殿的床榻上,守着他,那些东西也自然随着他搬到了床榻底下。

然后,被韩时卿发现了……

江煜忘不了那一天。

他处理完政务,回到静心殿的时候,韩时卿正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赤着脚坐在地上木然地翻看箱子里的东西。

他看着韩时卿将那些磨损严重的动物折纸,字画,本子,小陀螺一样样地拿出来,表情空荡荡,让他无端心里发紧。

“江煜……”那身形单薄,乱发披肩的人喃喃念出他名字的瞬间,泪就落下来了,无声地往下掉。

“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啊……”

他肩膀缩着,侧脸瘦削,弧度清浅的让人心疼。

但这份脆弱只在韩时卿身上持续不到片刻。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向寝殿中点着的烛台走去,将那燃烧着的红烛拿在手上,重新走回箱子前,蹲下身,神色冰冷地将那一样样他送给江煜的,承载着两人记忆的小玩意儿统统点燃,看着那燃烧的火苗,韩时卿恍惚了一会儿,突然走上去,竟是打算跨进火坑。

可惜,被江煜拦住了。

江煜从后面抱住他,抱的死紧,并在韩时卿要对他动手之前,扣住他的右手,将人压在寝殿的石柱上,狠狠地堵住了男人的嘴唇。

发狠的啃咬,饿狼一样。

他扣着韩时卿的手腕,力道极重,青筋暴起,恨不得把眼前的人捏碎。

他怨韩时卿把自己珍藏的东西烧毁,他也恨韩时卿要当着自己的面舍弃性命,他更为自己那可耻的恐惧感感到愤怒。

过了很久,他才放开韩时卿,赤红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东西可以烧,但、你不能死。”

肩膀被人拍了下,江煜抬眼看向右侧站着的卢德申,敛去眸中情绪,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说话的时候他几乎对着卢德申转正了身体,刻意用左耳去听。

卢德申问他:“我方才叫了你好多声,为何没回应?”

江煜恍然,慌忙道:“抱歉,先生,我前几日发热,烧坏了右耳,如今只有左耳听得见声音,方才怠慢了先生,还请您别怪!”

听到这话,卢德申皱了眉,“可曾请大夫看过?”

江煜摇头,“并没有。”

“你这孩子……”卢德申本想训他不注意身体,却想到江煜的凄惨身世,这话就压下来了,说道:“我方才在书房听见你时不时的咳嗽,应是那伤寒症还未好全,一会儿我让宇通给你请个大夫看看,拿些药来,以免日后落下病根。”

江煜愣了下,没想到卢德申竟是个这么好心的大善人,不由得心里生出些异样感。

“先生对我太好了,韩煜真不知道以后要如何报答先生!”他满脸感激。

“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你只需好好给我做书童便好。”

卢德申笑笑,对江煜说:“来,我们到家了,待会儿进去你就先跟着宇通去你住的地方,到时候吃过晚饭就乖乖让大夫给你看病,明日早起,管家会告诉你,你都需要做什么。”

“嗯嗯,韩煜明白。”江煜随卢德申往卢府里走,刚走进门,卢德申突然回了身,对江煜问道:“差点忘了,方才我就想问问你,在书房时,你可做了什么,怎么惹得时卿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这个……这我也不知道。”江煜一脸苦恼,开始睁眼说瞎话,“那位小少爷似乎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只好好坐在那里,他便说我碍了他的眼,揪着我的衣领要打我。”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5 16:29:00 +0800 CST  
“不要!”江煜突然抬高了音量拒绝,让卢德申有点错愕。

“怎么了?”

江煜羞涩地笑起来,“不瞒先生,虽然那位小少爷似乎很讨厌我,但我却很喜欢他,待在他身边都觉得很开心。”

卢德申百思不得其解,“你就不怕他再打你?”

“不怕。”江煜整张脸写满了我是小白花,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坚决。

“你这孩子……”卢德申叹了口气,回了句,“随你吧。”就算答应了。

只是卢德申不晓得,眼前这朵看似天真无害的小白花剥开花瓣,整个芯子都是黑的,让他跟着去教韩时卿,吃亏的永远不会是江煜,而是那个看似脾气爆炸实则倒霉透了的韩时卿。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5 16:2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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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第二十四章已更,剩下的部分就是上架收费的章节了,不会在贴吧更新啦,大家可以上寒武纪年app去搜一下《养成暴君后悔录》,日更3000+,每章一毛钱左右,一个月追下来不到五块钱,还希望大家把这五块钱丢给暴君吧,让我们一起看现在游刃有余,作天作地的江煜以后被虐的体无完肤!痛哭流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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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09-25 16:34:00 +0800 CST  
发现第二章和第三章被吞了,我重发一下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10-04 20:08:00 +0800 CST  
第二章
韩时卿比江煜大六岁。

韩时卿死的时候三十五岁,那日正是新历五年正月初八,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江煜的寝殿底下铺了地龙,觉不出冷,他就坐在隔间外铺设的桌案前批折子,腿上盖了条稍显破旧的薄毯。

薄毯是他十五岁临入伍前,韩时卿亲手给他织的,说是北境寒冷,多条毯子,没坏处。

那时候江煜挺震惊的,毕竟韩时卿的性子他是知道的。

脾气野,心不静,好动不消停,就是韩靖宇老将军下令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待上半日时间。

这么个人竟然为了他去学女子才做的针织手艺,耐着性子给他织了一条薄毯。

那是江煜第一次对韩时卿动心,也是第一次承认韩时卿在他心里所占的位置,是相当重要的。

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他早已不再是那个为了军功上阵杀敌,从尸体堆里踩出一条血路的落魄皇子,这条毯子也没被他扔掉,就这么一直留在身边,天冷了就拿出来盖着,已经成了习惯。

前天是他的生辰,他去找过韩时卿,以为那人还能顾着往日情分,与他道一声好话,可惜并没有如愿。

他是被韩时卿骂出来的,小臂长的瓷枕砸在他额角,撞出一片青紫,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十片。

瘦的就剩一把骨头的男人因为太过用力跌下了床,却固执的不让他扶,只单手撑着床沿对他喊“**,你滚”。

那张曾经鲜活的面孔此时呈现出将死之人才会有的灰白之色,韩时卿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只想叫他滚。

滚得越远越好。

面对这样的韩时卿,江煜当时只觉得恍惚。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韩时卿,不是韩时卿记得的那个大雨天,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

他只有六岁,韩时卿十二岁,陪着韩靖宇将军进宫,一身青衣短打,头发扎成马尾,那是与这里锦衣华服的皇子们都不一样的打扮,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江煜的母妃出身卑微,他又是早产儿,排行老九,比其他皇子的个头小上好多,在宫里少不了被欺负。

那天他被推下水,被众人嘲笑,狼狈不堪的时候,是韩时卿把他从水里捞了上来,上下扫了眼池子边上站着的七皇子和八皇子,用手比对了这俩人,毫不避讳地说道:“两位殿下以大欺小,以多欺少,无耻!”

他至今还记得七哥和八哥的脸色,可谓万分精彩。

只是他一个将军之子敢这么侮辱皇子,自然要受罚,领了二十板子,屁股差点儿开花。

被抬出宫里的时候江煜跑过去看他,却见他虽然脸色苍白,表情却依旧鲜活,一边嗷嗷叫疼,一边嚷嚷着,“小爷就是没错,你打死我我也没错!”

韩靖宇将军听到这话,眉头一皱,抽出腰间的短***就要往韩时卿的脖子上招呼,少年赶紧服软,大叫道,“爹!爹!儿子就是开个玩笑!您别当真!儿子错了!真错了!您先把刀放下!”

怂的一批。

把躲在一边的江煜都看笑了。

时过境迁,拜他所赐,彼时那个嚣张跋扈,个性鲜活的韩时卿早已消失不见,留给他的只这一具残破的躯壳与恨他入骨的灵魂。

那日之后,江煜便没再去看过韩时卿,直到正月初八的深夜,静心殿传来了韩时卿去世的消息。

几乎同时,江煜从梦中惊醒,出了满头的冷汗。

宫人来通秉消息,江煜安静地听完。

后来宫人问他要不要去看看韩时卿,江煜拒绝了。

他遣退宫人,缩回被子里,将自己裹紧了,闭上眼睛,却清醒到了天亮。

韩时卿是罪臣之子,自然不能厚葬,只草草裹了草席,埋在了永安城外的一处矮山上。

江煜给他立了碑,却没刻字。

就这样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年头,直到第六年的正月初八,三十五岁的江煜独自一个人,攥着一柄刻刀走出了皇宫,走出了永安城,爬上那座矮山,踩着刺目的白雪,跪在韩时卿的墓碑前,用冻僵的手指一笔一划地用力刻出那一行他一直想要刻的字。

“我的韩 时 卿”

他用的力道很重,由于天气太冷,手指多少有些颤抖,字迹倾斜,刻刀划破了手,有血渗进沟壑,触目惊心。

艰难刻完后,他细细地抚摸着墓碑上的纹路,想说的话一大堆,最终却一句都没说出口。

第二日金甲军寻到江煜的时候,只见他紧紧拥着那块石碑,身体早已僵硬,竟是活活冻死在了这荒郊野外。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10-04 20:09:00 +0800 CST  
第三章
雨哗啦啦地下。

韩时卿和江煜一个跪在地上捂着脸哭,一个啃着手指头又哭又笑,俩人身边围着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乞丐们指指点点。

跟过来的韩时卿的大哥韩锦峰和二哥韩乙铭撑着伞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赶紧上前用伞把韩时卿罩进去。

韩时卿的大哥韩锦峰比他大了十二岁,二哥韩乙铭比他大了十岁,平日里都疼这个小弟疼的要命,谁都说不得骂不得,闯了祸也他们兜着,以至韩时卿自小就没受过什么气,也没因为什么事儿掉过眼泪,这次看到自家小弟哭成这副德行,这两个在北境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男人第一次犯了难。

慌得不知道要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

“那个……额……小弟啊。”鉴于韩时卿哭的太惨,韩锦峰生怕自家小弟把嗓子哭哑,终于没忍住,指着那边神经病似得江煜问道:“这小子是谁啊?惹到你了吗?”

韩乙铭从旁听着,恶狠狠地接了一句,“要真是这小子害你哭成这样子,二哥替你办了他!”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腰侧悬着的佩刀,手搁在脖子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这段时间北境安宁,这俩人便抽空回来了永安,但腰间悬佩刀的习惯却依旧没改,时刻跟兵器为伴,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江煜比韩时卿更早冷静下来,他听清了韩锦峰与韩乙铭的话,目光扫向那二人,漆黑的眸子微微下垂,敛下情绪。

他对韩锦峰与韩乙铭的感情其实很复杂,前世如果没有这两人从战场上将他救起,他根本活不到称帝的那一天。

当初被蛮族围城,也是这二人拼死将他送出城,并嘱托他照顾好韩时卿。

可即便这样,他却直到最后都没有替镇北将军府正名。

不止是因为镇北大将军韩靖宇杀死了母妃,更是因为当初朝政不稳,几乎整个江氏王朝的人都知道镇北将军府是拥护先帝的左相派,若是不剥夺其兵权,恐难以令拥护他的右相派安心。

再次面对这两个人,江煜没剩多少的良心也难免生出些愧疚来。

只是现在更重要的问题摆在面前,为什么韩时卿会这么对他?

江煜虽然很快就接受了重生,还惊喜韩时卿还活在这个世界,但他无法接受韩时卿这么对他。

如果这次是让一切重来,那么韩时卿明明应该是在明天逛街的时候扛着把油纸伞,生龙活虎地站在落魄讨饭的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对他说:“嘿,你这个小乞丐长得可真好看,以后就跟着小爷走呗,小爷养你!”

可现在,自己不仅被揍成了猪头,还目睹了韩时卿百年难得一遇的绝丑哭脸。

他觉得这事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

那么现在只有一个可能。

韩时卿和他一样,也重生了。

带着对他刻骨的恨重生在了一切的开端,并对自己动了杀心。

韩锦峰和韩乙铭的声音传到韩时卿的耳朵里,韩锦峰的手按在肩头的感觉,是温热和宽厚,直冲到心里。

韩时卿如梦方醒,他抽噎着把手从脸上移开,目光转向身边的两个高大的男人,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

“啊呀!小弟,你到底是在哭什么呀!”韩锦峰更慌了,英气的眉毛皱成一团。

“果然是这小子惹到你了对吧!”韩乙铭心头一紧,直接拔刀,一边喊一边要对着江煜砍过去,“让二哥给你出气!”

韩乙铭性子莽,说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这刀没留手,看样子是真要给江煜些颜色看看。

韩锦峰没拦着。

江煜抬眸瞅向韩时卿,正与看过来的韩时卿目光交汇。

一颗心猛地凉了下来。

那双眼睛里表露出的意思很明显。

韩时卿想让他死。

方才的痛哭与留恋仿佛镜花水月,拥有前世所有记忆的韩时卿永远不会原谅他。

可是,他会这么轻易放弃吗?

他会就这么甘心死在韩乙铭的刀下吗?

他江煜会把即将到手的,还活着的韩时卿再从手里放走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于是只见苍茫雨帘下,就在刀锋近在咫尺的瞬间,这货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而后猛地往前一扑,不偏不倚地抱住韩时卿的大腿,用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爹——!!!!”

楼主 城前的草  发布于 2019-10-04 20:09:00 +0800 CST  

楼主:城前的草

字数:33972

发表时间:2019-09-07 04:54: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2 01:32:42 +0800 CST

评论数:147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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