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人生阅读体同人】阅读未来
杨戬目光投向远处，手中把玩着琉璃酒杯，轻声道：“最佩服的未必，但三界中能与他酣畅交手的却也没有几人。”语中不觉带出了英雄寂寞之意。
“哼！时无英雄……”沉香虽咬住了半截没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杨戬挑眉，“长进了，会拽文了。”
“你……！”
杨戬将残酒一饮而尽，道：“大圣昔年大闹天宫，让十万天兵天将束手无策。虽然行不可取，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你拜他为师这么长时间，就学了个自大的毛病？”
“你……！”
“咳，沉香，虽然圣佛通达洒脱，你和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但如此玩笑容易引人误会，以后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为好。”梅山老四一本正经地劝道。
谁说唠叨了！！！沉香这次真炸了，但没等他张口，就听到了郭申尤带笑意、故作严肃的声音：［众人张大口看着孙悟空，孙悟空也愣了：“我敬佩他？”心头暗暗捉摸，他确是三界中唯一能用真功夫与自己一决高下的人，虽然自己口头总抱怨他胜之不武，心里却清楚，即使无人助阵，他的本事，亦是足以与自己一战。虽恶他作为，及至见他落魄如斯孤傲如昔，心中隐隐也有些敬意。只是自己向来嘴硬，如何肯承认，这点心思，竟连自己也给瞒住了。
打个哈哈混了过去，席上又开始指人，孙悟空指定了猪八戒，当即问他最想的是谁，笑闹一阵猪八戒又指了丁香，龙八不待他人问，略显紧张地盯着妻子：“丁香，你、你最爱的人是谁？”丁香只当他想窘自己，一点不在乎：“你当我和小玉一样害羞啊，我才不怕呢，我就爱你了，怎么着？”一杯酒注满，龙八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丁香饮了酒，一指指向嫦娥：“我要嫦娥阿姨回答。”百花等姐妹们知道嫦娥耿耿于后羿之事，不敢乱问，细想怎么问才能避开这个话题，那厢猪八戒已冒冒失失地开口：“妹妹，你最难忘的是什么？”
三圣母暗叫不好，只怕她又想起离开后羿之事，不想嫦娥露出微笑，沉浸于回忆中：“是我与羿最后那三月，他寻了仙丹回来……”酒已满，嫦娥端起一饮而尽，想起后羿，不欲坏了席上气氛，却忍不住眼眶红了。百花刚要岔开话头，猪八戒见嫦娥伤心，慌不择言，开口竟又冒出一句：“啊，妹妹，这个，你心里念着谁？”百花和三圣母恨不能将这猪头的嘴给缝起来，嫦娥不想让大家扫兴，抬头笑道：“是羿。”
出乎意料，酒壶一点动静都没有。］
“呃？”郭申下意识顿了下。他虽是个粗汉，喜好无非酒猎兵法，并不关注旁人私事，更不留心男女之事。但嫦娥仙子无奈奔月、心念后羿而独守寒月是众人皆知的，骤然见到书上否认，不由疑了声。
余人也同样惊讶，连神思不属的三圣母小玉都抬头望了过来，沉香更是直接出声：“嫦娥姨母？”
唯有一直注意杨戬的老四心内一惊。杨戬本就心思深沉，更不要说是情爱之事了，不曾透露出毫分。但常年相随，他却有些猜测。他看得分明，二爷的神色在提到嫦娥时变了，却不只是在最后，在老六读到“三个月”时他猛然抬眸了……在听到那首词时他都不曾变色！但那三个月所涉是仙子与后羿，应该与他无关啊……他只希望月宫仙子这段早早结束，不要有其他波折了。
老六被沉香这声惊疑提醒，奇怪自己居然中断了读书，嫦娥关自己什么事呢？于是继续读道：［嫦娥自己也愣了，猪八戒却是心头暗喜，若嫦娥能放下后羿，未必就不能接受他猪悟能。小心问道：“妹妹，好好想想？”嫦娥迷茫不解，却坚定地说：“是羿。”酒杯仍是不动，这下席间气氛微妙，四公主等一干姐妹盼嫦娥能放开怀抱，却不欲她尴尬，急欲替她解围，四公主左右看看，见杨戬躺在椅上，目光正向嫦娥看来，有几分讶异，更有无限柔情，心中没来由一阵刺痛，心说不如拿他做个靶子，冷哼一声喝道：“杨戬，你看什么，癞蛤蟆想吃……”话未说完，一杯酒已注满。］
“注满？”老六读过去才意识到自己读的是什么，顿时惊到了。
“这不可能！”三圣母失控似地激动否定。
“哼！时无英雄……”沉香虽咬住了半截没说，但意思却很明显了。
杨戬挑眉，“长进了，会拽文了。”
“你……！”
杨戬将残酒一饮而尽，道：“大圣昔年大闹天宫，让十万天兵天将束手无策。虽然行不可取，本事却是实打实的。你拜他为师这么长时间，就学了个自大的毛病？”
“你……！”
“咳，沉香，虽然圣佛通达洒脱，你和他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但如此玩笑容易引人误会，以后还是莫要说这样的话为好。”梅山老四一本正经地劝道。
谁说唠叨了！！！沉香这次真炸了，但没等他张口，就听到了郭申尤带笑意、故作严肃的声音：［众人张大口看着孙悟空，孙悟空也愣了：“我敬佩他？”心头暗暗捉摸，他确是三界中唯一能用真功夫与自己一决高下的人，虽然自己口头总抱怨他胜之不武，心里却清楚，即使无人助阵，他的本事，亦是足以与自己一战。虽恶他作为，及至见他落魄如斯孤傲如昔，心中隐隐也有些敬意。只是自己向来嘴硬，如何肯承认，这点心思，竟连自己也给瞒住了。
打个哈哈混了过去，席上又开始指人，孙悟空指定了猪八戒，当即问他最想的是谁，笑闹一阵猪八戒又指了丁香，龙八不待他人问，略显紧张地盯着妻子：“丁香，你、你最爱的人是谁？”丁香只当他想窘自己，一点不在乎：“你当我和小玉一样害羞啊，我才不怕呢，我就爱你了，怎么着？”一杯酒注满，龙八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丁香饮了酒，一指指向嫦娥：“我要嫦娥阿姨回答。”百花等姐妹们知道嫦娥耿耿于后羿之事，不敢乱问，细想怎么问才能避开这个话题，那厢猪八戒已冒冒失失地开口：“妹妹，你最难忘的是什么？”
三圣母暗叫不好，只怕她又想起离开后羿之事，不想嫦娥露出微笑，沉浸于回忆中：“是我与羿最后那三月，他寻了仙丹回来……”酒已满，嫦娥端起一饮而尽，想起后羿，不欲坏了席上气氛，却忍不住眼眶红了。百花刚要岔开话头，猪八戒见嫦娥伤心，慌不择言，开口竟又冒出一句：“啊，妹妹，这个，你心里念着谁？”百花和三圣母恨不能将这猪头的嘴给缝起来，嫦娥不想让大家扫兴，抬头笑道：“是羿。”
出乎意料，酒壶一点动静都没有。］
“呃？”郭申下意识顿了下。他虽是个粗汉，喜好无非酒猎兵法，并不关注旁人私事，更不留心男女之事。但嫦娥仙子无奈奔月、心念后羿而独守寒月是众人皆知的，骤然见到书上否认，不由疑了声。
余人也同样惊讶，连神思不属的三圣母小玉都抬头望了过来，沉香更是直接出声：“嫦娥姨母？”
唯有一直注意杨戬的老四心内一惊。杨戬本就心思深沉，更不要说是情爱之事了，不曾透露出毫分。但常年相随，他却有些猜测。他看得分明，二爷的神色在提到嫦娥时变了，却不只是在最后，在老六读到“三个月”时他猛然抬眸了……在听到那首词时他都不曾变色！但那三个月所涉是仙子与后羿，应该与他无关啊……他只希望月宫仙子这段早早结束，不要有其他波折了。
老六被沉香这声惊疑提醒，奇怪自己居然中断了读书，嫦娥关自己什么事呢？于是继续读道：［嫦娥自己也愣了，猪八戒却是心头暗喜，若嫦娥能放下后羿，未必就不能接受他猪悟能。小心问道：“妹妹，好好想想？”嫦娥迷茫不解，却坚定地说：“是羿。”酒杯仍是不动，这下席间气氛微妙，四公主等一干姐妹盼嫦娥能放开怀抱，却不欲她尴尬，急欲替她解围，四公主左右看看，见杨戬躺在椅上，目光正向嫦娥看来，有几分讶异，更有无限柔情，心中没来由一阵刺痛，心说不如拿他做个靶子，冷哼一声喝道：“杨戬，你看什么，癞蛤蟆想吃……”话未说完，一杯酒已注满。］
“注满？”老六读过去才意识到自己读的是什么，顿时惊到了。
“这不可能！”三圣母失控似地激动否定。
她求证似的左右张望，恰对上杨戬眼神，心中一惊，知道刚才话太伤人，补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嫦娥姐姐亲口说过……”猛想起这是嫦娥私密，慌忙住口。
杨戬垂眸，道：“我也未曾有此奢想。”
余音落入一片沉默中。为紧张气氛所感，谁也没有说话，连沉香都没想要出言讥讽。室内一时静极，众人的呼吸都不由轻了。梅山兄弟面面相觑，康老大暗戳老六，郭申反应过来，忙往下念道：［四公主掩住口，满面不解：“我，我说什么了？”百花仙子反应过来，不等众人回味，忙站起来笑道：“这法宝也是第一次玩，可能出了问题，方才不倒，话说完才反应。来，四公主，下面你来答。”四公主知是替嫦娥解围，也不推辞，落落大方地点头：“你们问吧。”
三圣母转转心思，这一干姐妹中，这四公主性子最直爽，最是不通男女情事，不如以此来问，免得再起事端。笑着开口：“四公主，你心里又想着谁了？”四公主不加思索地摇头：“没有。”酒壶悬在空中没半点动静，龙八跳起笑道：“好啊，四姐，你心里喜欢谁，还不快说，我回去让父王给你办嫁妆。”四公主又羞又气，去拧龙八耳朵，让他逃掉，转头埋怨百花仙子：“百花姐姐，你这什么法宝，尽开人玩笑。”孙悟空摇着头说：“我老孙向来不爱用法宝，还是自己本事实在，偷不走拿不去。这点我倒是赞同二郎神……”一道银线溢出，孙悟空手中的杯也满了。］
众人的目光都射向杨戬，惊讶地发现杨戬仿佛更放松了些。
“看我干什么？两种可能：要么法宝有问题，要么书上是瞎写的。难不成你们认为是真的？”杨戬道。
众人不由在心内“噢”了声，也松懈下来，甚至奇怪适才的紧张感。梅山三人松了口气，随即却感到一种微妙的背叛感——为什么二爷不被人喜欢他们会觉得轻松了呢？
这一定是错觉，三人想着，不约而同严肃神色正襟危坐。
“或者是你有问题。”沉香嘀咕。小玉在他腰上戳了一下，沉香龇了下嘴没再说什么，老实听郭申读道：［这下席间可算是鸦雀无声，四公主反倒不生气了，取笑百花道：“百花姐姐，瞧你的法宝。”百花也是诧异，迟疑道：“要不我们再问一个试试？小玉，你来答，大家想想问什么。”小玉有点紧张地看着大家，人人都在想问些什么好，目光自觉不自觉地向杨戬扫去，心中嘀咕。
沉香想了想，慎重地问：“小玉，你想你爹应该是什么样的？”小玉闭上眼在心中描摹，慢慢道：“我想象中的爹爹，一定是又高大，又英俊。他强大得足以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可是对我却会很温柔，生病时会呵护我，困了时会哄我。我……”小玉有些想哭了。（沉香又伸手去握小玉，带了明显的安慰之意。小玉低垂眼眸，捏住了他手）酒壶倾倒，杯满。众人舒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紧张些什么。孙悟空皱着眉，总觉得有哪不对，想想沉香的问题，换了种问法：“你想你爹像谁？”小玉偏了头：“像谁？”她从未见过父亲，又怎知像谁了。孙悟空试探地看着酒壶道：“不会是……二郎神吧？”（小玉看了眼杨戬）酒壶应声而动，注了满满一杯。（沉香吃痛，轻吸了口气）百花收了它，歉然道：“果真是坏了，是我不好，坏了大家兴致，我们喝酒，不玩了。”然而这场宴会终是没了意味，草草收场。
散了席，四公主满心的不是滋味，见杨戬仍坐在原处，下人还没来得及顾上他，不由信步走了过去。龙八和丁香追逐了一阵，看见姐姐，想起席间之事，做个鬼脸取笑道：“姐，你心里想着谁？”眼睛却去瞄杨戬。四公主怒气上升，看杨戬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悲悯，再听得弟弟和丁香在旁咯咯好笑，不及多想，手中一杯未喝完的残酒已泼向杨戬，杨戬闭眼，任她淋淋漓漓洒了一脸，神色间却是平静无波。龙八不想姐姐反应如此之大，一时吓得愣住了，不敢再笑。四公主心中一团乱麻，看着杨戬又有些后悔，却如何说得出口，向弟弟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读完了。”梅山老六将书远远推开，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不是他读的一样。最后一段他虽读得又快又含糊，但毕竟众人想知道的也都听到了。
无人回应，一片安静。
沉香左右看看，不知怎地想叹口气或者喊一声，但取而代之的是：“呃，听起来酒壶好像挺喜欢你的嘛，杨戬。”
杨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也不想赞同，但唠叨佩服你是有可能的是吧？”
“当然。我们二爷是唯一一个打败过他的！”康老大道。
“那首词，据你说，也是你作的。”沉香没回他，只是看着杨戬再次问道。
“你想说什么？”
有一瞬间，十几年来第一次——从第一眼见到婴儿时的他算起——杨戬感到沉香长大了。
“我想知道，这本书有多少——或者多少可能是真实的。”沉香看着他，双眼看着他的眼睛，清楚地说道。
杨戬垂眸，道：“我也未曾有此奢想。”
余音落入一片沉默中。为紧张气氛所感，谁也没有说话，连沉香都没想要出言讥讽。室内一时静极，众人的呼吸都不由轻了。梅山兄弟面面相觑，康老大暗戳老六，郭申反应过来，忙往下念道：［四公主掩住口，满面不解：“我，我说什么了？”百花仙子反应过来，不等众人回味，忙站起来笑道：“这法宝也是第一次玩，可能出了问题，方才不倒，话说完才反应。来，四公主，下面你来答。”四公主知是替嫦娥解围，也不推辞，落落大方地点头：“你们问吧。”
三圣母转转心思，这一干姐妹中，这四公主性子最直爽，最是不通男女情事，不如以此来问，免得再起事端。笑着开口：“四公主，你心里又想着谁了？”四公主不加思索地摇头：“没有。”酒壶悬在空中没半点动静，龙八跳起笑道：“好啊，四姐，你心里喜欢谁，还不快说，我回去让父王给你办嫁妆。”四公主又羞又气，去拧龙八耳朵，让他逃掉，转头埋怨百花仙子：“百花姐姐，你这什么法宝，尽开人玩笑。”孙悟空摇着头说：“我老孙向来不爱用法宝，还是自己本事实在，偷不走拿不去。这点我倒是赞同二郎神……”一道银线溢出，孙悟空手中的杯也满了。］
众人的目光都射向杨戬，惊讶地发现杨戬仿佛更放松了些。
“看我干什么？两种可能：要么法宝有问题，要么书上是瞎写的。难不成你们认为是真的？”杨戬道。
众人不由在心内“噢”了声，也松懈下来，甚至奇怪适才的紧张感。梅山三人松了口气，随即却感到一种微妙的背叛感——为什么二爷不被人喜欢他们会觉得轻松了呢？
这一定是错觉，三人想着，不约而同严肃神色正襟危坐。
“或者是你有问题。”沉香嘀咕。小玉在他腰上戳了一下，沉香龇了下嘴没再说什么，老实听郭申读道：［这下席间可算是鸦雀无声，四公主反倒不生气了，取笑百花道：“百花姐姐，瞧你的法宝。”百花也是诧异，迟疑道：“要不我们再问一个试试？小玉，你来答，大家想想问什么。”小玉有点紧张地看着大家，人人都在想问些什么好，目光自觉不自觉地向杨戬扫去，心中嘀咕。
沉香想了想，慎重地问：“小玉，你想你爹应该是什么样的？”小玉闭上眼在心中描摹，慢慢道：“我想象中的爹爹，一定是又高大，又英俊。他强大得足以保护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可是对我却会很温柔，生病时会呵护我，困了时会哄我。我……”小玉有些想哭了。（沉香又伸手去握小玉，带了明显的安慰之意。小玉低垂眼眸，捏住了他手）酒壶倾倒，杯满。众人舒了口气，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己紧张些什么。孙悟空皱着眉，总觉得有哪不对，想想沉香的问题，换了种问法：“你想你爹像谁？”小玉偏了头：“像谁？”她从未见过父亲，又怎知像谁了。孙悟空试探地看着酒壶道：“不会是……二郎神吧？”（小玉看了眼杨戬）酒壶应声而动，注了满满一杯。（沉香吃痛，轻吸了口气）百花收了它，歉然道：“果真是坏了，是我不好，坏了大家兴致，我们喝酒，不玩了。”然而这场宴会终是没了意味，草草收场。
散了席，四公主满心的不是滋味，见杨戬仍坐在原处，下人还没来得及顾上他，不由信步走了过去。龙八和丁香追逐了一阵，看见姐姐，想起席间之事，做个鬼脸取笑道：“姐，你心里想着谁？”眼睛却去瞄杨戬。四公主怒气上升，看杨戬也正看着自己，目光中似有悲悯，再听得弟弟和丁香在旁咯咯好笑，不及多想，手中一杯未喝完的残酒已泼向杨戬，杨戬闭眼，任她淋淋漓漓洒了一脸，神色间却是平静无波。龙八不想姐姐反应如此之大，一时吓得愣住了，不敢再笑。四公主心中一团乱麻，看着杨戬又有些后悔，却如何说得出口，向弟弟瞪了一眼转身就走。］
“读完了。”梅山老六将书远远推开，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不是他读的一样。最后一段他虽读得又快又含糊，但毕竟众人想知道的也都听到了。
无人回应，一片安静。
沉香左右看看，不知怎地想叹口气或者喊一声，但取而代之的是：“呃，听起来酒壶好像挺喜欢你的嘛，杨戬。”
杨戬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也不想赞同，但唠叨佩服你是有可能的是吧？”
“当然。我们二爷是唯一一个打败过他的！”康老大道。
“那首词，据你说，也是你作的。”沉香没回他，只是看着杨戬再次问道。
“你想说什么？”
有一瞬间，十几年来第一次——从第一眼见到婴儿时的他算起——杨戬感到沉香长大了。
“我想知道，这本书有多少——或者多少可能是真实的。”沉香看着他，双眼看着他的眼睛，清楚地说道。
“似乎这两天的合作给了你某种错觉，”在众人或明或暗的注目中，杨戬神情自若地回应，有意咬重了“合作”这两个字，提醒他他们现在的携手不过是一时的形势所迫，“让我提醒你，我们出去后，依然是敌人。”
“你要非这么说的话，”沉香道，出奇地冷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众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了。姚公麟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唤道：“二爷……”
“你也觉得这本书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书……它……不可能全是真的。”三圣母面色苍白，以一种厌恶的声调道，视线固执地钉在桌上某处，始终不曾抬头。但就连沉香都觉得她声音中的抗拒恰好证明了她内心是相反的看法。
或者，她恐惧的是她认为真实的那部分。
“为什么要问我呢？你们也一样听了每个字，你们信吗？还是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
“我想这是因为，我们所有人中，你知道的最多。”沉静中，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起初还有点发颤，但终结于平稳的陈述。在杨戬的目光下说出这一明显的事实，这可真是非凡的勇气。而这句话出自一直寡言到仿若不存在的小玉之口更令众人惊异了。
“要我说也可以，但事关重大，你们必须立誓，这里听到的一切出去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一个字。包括龙八太子，包括丁香，也包括嫦娥仙子和百花仙子。”
“我们一切都听二爷吩咐。”康老大首先道。
沉香犹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有限地同意了：“你也要发誓，还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杨戬转向杨莲，她仍未曾从心神震荡造成的恍惚中恢复，这让他不安。无论是对母亲生死的怀疑还是九灵洞的猜测，她会很震惊，或许会恐惧，但不该如此失常，不该如此……饱受打击。但杨戬无法询问也不能安慰，只能看着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般茫然注视着桌面。
“那梅山兄弟们呢？”小玉突然问。
杨戬回头恰遇上她移开的视线，但这刹那交错已让他明了小玉仍记恨着梅山兄弟杀死了她姥姥。一笔不易了结的账。杨戬暗叹，向她道：“梅山兄弟必须要知道，我需要他们。但他们不会向旁人说一个字。”
沉香迟缓地反应过来这是不平等条约：“我也需要八太子和丁香。”
“看来我们第一步就达不成共识了。”
“听起来像你觉得这本书都是真的。”沉香道。
这回沉香的敏锐出乎杨戬意料，他还没有回答，便听小玉紧接着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继续读下去我们也会知道的。早晚而已。”她说完后，不由向沉香望了一眼，心内一阵痛楚。
沉香全无所觉，但杨戬却将这心碎又极致深情的一瞥收入眼内。这女孩已自设了一道拦阻复仇的锁链，她比他想的更要爱沉香。
但此刻狐妖的爱恨还不能占据他的心神。即使没有小玉的质疑，他也没想过能那么顺利让众人发誓。条件只是个试探，也是争取点儿缓冲的时间；他看出大家都有些相信这本书了，但信任这样深仍出乎他预想，让他更谨慎对待。这本书不仅写的是未来之事，而且试图取信于人，让参与者们相信这是真实的未来。
为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说出真相，而是说多少、说什么，而这取决于这本书的目的。
“为什么？”他问。
“什么？”老四疑惑地问。
“这——”
“书动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石台上的书忽然无声地翻过许多张，安静地停了下来。
“你要非这么说的话，”沉香道，出奇地冷静，“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众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了。姚公麟似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唤道：“二爷……”
“你也觉得这本书有可能是真的？”
“我想听听您的意见。”
“这书……它……不可能全是真的。”三圣母面色苍白，以一种厌恶的声调道，视线固执地钉在桌上某处，始终不曾抬头。但就连沉香都觉得她声音中的抗拒恰好证明了她内心是相反的看法。
或者，她恐惧的是她认为真实的那部分。
“为什么要问我呢？你们也一样听了每个字，你们信吗？还是我说了你们就会相信？”
“我想这是因为，我们所有人中，你知道的最多。”沉静中，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起初还有点发颤，但终结于平稳的陈述。在杨戬的目光下说出这一明显的事实，这可真是非凡的勇气。而这句话出自一直寡言到仿若不存在的小玉之口更令众人惊异了。
“要我说也可以，但事关重大，你们必须立誓，这里听到的一切出去后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出一个字。包括龙八太子，包括丁香，也包括嫦娥仙子和百花仙子。”
“我们一切都听二爷吩咐。”康老大首先道。
沉香犹疑地盯了他一会儿，有限地同意了：“你也要发誓，还要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杨戬转向杨莲，她仍未曾从心神震荡造成的恍惚中恢复，这让他不安。无论是对母亲生死的怀疑还是九灵洞的猜测，她会很震惊，或许会恐惧，但不该如此失常，不该如此……饱受打击。但杨戬无法询问也不能安慰，只能看着她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般茫然注视着桌面。
“那梅山兄弟们呢？”小玉突然问。
杨戬回头恰遇上她移开的视线，但这刹那交错已让他明了小玉仍记恨着梅山兄弟杀死了她姥姥。一笔不易了结的账。杨戬暗叹，向她道：“梅山兄弟必须要知道，我需要他们。但他们不会向旁人说一个字。”
沉香迟缓地反应过来这是不平等条约：“我也需要八太子和丁香。”
“看来我们第一步就达不成共识了。”
“听起来像你觉得这本书都是真的。”沉香道。
这回沉香的敏锐出乎杨戬意料，他还没有回答，便听小玉紧接着道：“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继续读下去我们也会知道的。早晚而已。”她说完后，不由向沉香望了一眼，心内一阵痛楚。
沉香全无所觉，但杨戬却将这心碎又极致深情的一瞥收入眼内。这女孩已自设了一道拦阻复仇的锁链，她比他想的更要爱沉香。
但此刻狐妖的爱恨还不能占据他的心神。即使没有小玉的质疑，他也没想过能那么顺利让众人发誓。条件只是个试探，也是争取点儿缓冲的时间；他看出大家都有些相信这本书了，但信任这样深仍出乎他预想，让他更谨慎对待。这本书不仅写的是未来之事，而且试图取信于人，让参与者们相信这是真实的未来。
为什么？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说出真相，而是说多少、说什么，而这取决于这本书的目的。
“为什么？”他问。
“什么？”老四疑惑地问。
“这——”
“书动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石台上的书忽然无声地翻过许多张，安静地停了下来。
一片惊诧的安静中，小玉忽然心有所感，张开了手，恰好接过飞来的书。她下意识扫了一眼。“一小段。”她奇怪地道，读道：
［第九卷 百战身名
第五章 七彩蕴晶莹
……
“真的是……伏羲水镜？封神台内，水关的阵眼……竟也是神王的水镜？”再度确认了一番大小形状，沉香有些嘶哑地喃喃问道，“可这水镜如何流传了出去的。九灵洞那些人虽然厉害，但相对于古神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如何……如何能用那般强横的手段，轻易破阵取物？”］
“我问道？”沉香一头雾水，问出了脑中跳出的第一个问题。
小玉也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好几眼，点了点头。
沉香更迷惑了：“封神台内水关的阵眼？我又怎么会知道水镜是什么样的？我也没去过封神台啊……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不由去看母亲和杨戬。母亲也罢了，但杨戬的神情让他一下子怔住了，下意识轻声问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杨戬这样的神情……在积雷山被逼入绝境时的杨戬仍像野兽一般狠戾，酒馆重逢时的杨戬狼狈却仍傲然冷漠，沉香见过他几次发怒，但这样的……悲愤不甘，仿佛他被背叛了，被愚弄了，无论他信仰的是什么都被击溃了。
伏羲水镜，伏羲水镜！这就是一切的答案吗？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九灵洞的人拿走了伏羲水镜！因为这一切他们都会知道！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费尽心机的隐瞒是什么？一个苦心孤诣的笑话？他算什么？滑稽戏中的一个丑角？供人取乐的一只猴子？死死盯着中央的厚书，杨戬不自禁问出来：“是这样吗？有多少人？有多少人知道？”
但这次书却静悄悄地一点儿反应也没。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但几乎每个人都听了出来杨戬问的“知道”是指“知道真相”。但见到杨戬发问时的神态和语气后，没有人胆敢就此说一个字。
杨戬盯着它——沉香仍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失态，但就他在几秒之内恢复到平素冷漠的神情来说，他的自制力真是惊人——“我猜你也不会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期望得到什么回应，杨戬向后靠上椅背，合上双眼。
片刻静默。
“伏羲水镜……是什么？”小玉首先问道。
“那是伏羲神王的宝物，可逆转时空，送人回到过去明察往昔，原是伏羲大神用来查看因果之物……”开口的竟是三圣母，一时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她的脸色仍很苍白，简直如四周的白墙一样了，双眸微垂不与任何人视线相交，声音很低一字字却极清晰，说到末句，忽然抬首向杨戬，道：“二哥，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杨戬看着她。姚公麟注意到他的手在半空虚握了一下，似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这姿势异常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缘由，只听他道：“有这种可能。”
“娘还活着？”
更加迟疑地，杨戬点了点头。
“等……等下！”沉香叫道，“我不懂，怎么忽然就是真的了？那什么九……九灵洞还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就我不知道？”
“我曾经用宝莲灯伤了九灵洞的人，因为……一点儿事。”三圣母向杨戬问道：“我杀了多少人？两个？三个？还是十个……多少？”
她的目光虽然始终不曾触及杨戬视线，但那从未听过的干涩嗓音却叫他心中一颤，伸出的手将到她衣袖时生生停下，杨戬轻声道：“我记不太清了。”
一问一答激起一瞬惊诧的安静，姚公麟却倏尔明白他刚才的动作代表什么了：他下意识地想抚摸哮天犬。这一念恍如开启闸门，汹涌而来的思绪竟淹没了方才连番的冲击。他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一室之中，在坐的或是他的至亲，或是他的兄弟，但他却是最孤独的那个。这并非他矫情臆测，在这本书所描述的未来里，他在一间破败的小屋躺了三年，重伤在身，孤独一人……长公主出现过吗？四公主恼羞成怒的泼他一脸酒水的时候无人阻止，那之后有人为他擦去吗？他就躺在阴影下看一家人其乐融融，而长公主和三圣母自始至终未睁眼看过他？
杨戬承认此书为真，三圣母几乎自认枉杀，这两件事在众人心中都搅起惊骇巨浪，但未等他们从万千问题中寻一个出口，就听到小玉有些惊疑的声音响起：
［……查，泔涧峪羊扶山九灵洞，原系百花司下瑶草仙静修灵所。今有九妖结党，强占灵府，辱及天威。百花司无力惩置，唯上报天听，降伏妖魔，匡扶正气……］
听来好像一份公文。
［第九卷 百战身名
第五章 七彩蕴晶莹
……
“真的是……伏羲水镜？封神台内，水关的阵眼……竟也是神王的水镜？”再度确认了一番大小形状，沉香有些嘶哑地喃喃问道，“可这水镜如何流传了出去的。九灵洞那些人虽然厉害，但相对于古神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如何……如何能用那般强横的手段，轻易破阵取物？”］
“我问道？”沉香一头雾水，问出了脑中跳出的第一个问题。
小玉也有点不敢相信似的，又看了好几眼，点了点头。
沉香更迷惑了：“封神台内水关的阵眼？我又怎么会知道水镜是什么样的？我也没去过封神台啊……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不由去看母亲和杨戬。母亲也罢了，但杨戬的神情让他一下子怔住了，下意识轻声问了出来。
他从未见过杨戬这样的神情……在积雷山被逼入绝境时的杨戬仍像野兽一般狠戾，酒馆重逢时的杨戬狼狈却仍傲然冷漠，沉香见过他几次发怒，但这样的……悲愤不甘，仿佛他被背叛了，被愚弄了，无论他信仰的是什么都被击溃了。
伏羲水镜，伏羲水镜！这就是一切的答案吗？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就是因为九灵洞的人拿走了伏羲水镜！因为这一切他们都会知道！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他费尽心机的隐瞒是什么？一个苦心孤诣的笑话？他算什么？滑稽戏中的一个丑角？供人取乐的一只猴子？死死盯着中央的厚书，杨戬不自禁问出来：“是这样吗？有多少人？有多少人知道？”
但这次书却静悄悄地一点儿反应也没。
几乎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但几乎每个人都听了出来杨戬问的“知道”是指“知道真相”。但见到杨戬发问时的神态和语气后，没有人胆敢就此说一个字。
杨戬盯着它——沉香仍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失态，但就他在几秒之内恢复到平素冷漠的神情来说，他的自制力真是惊人——“我猜你也不会告诉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没期望得到什么回应，杨戬向后靠上椅背，合上双眼。
片刻静默。
“伏羲水镜……是什么？”小玉首先问道。
“那是伏羲神王的宝物，可逆转时空，送人回到过去明察往昔，原是伏羲大神用来查看因果之物……”开口的竟是三圣母，一时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她的脸色仍很苍白，简直如四周的白墙一样了，双眸微垂不与任何人视线相交，声音很低一字字却极清晰，说到末句，忽然抬首向杨戬，道：“二哥，这一切都是真的吧……”
杨戬看着她。姚公麟注意到他的手在半空虚握了一下，似要抓住什么东西却抓了个空。这姿势异常熟悉，但他一时想不起缘由，只听他道：“有这种可能。”
“娘还活着？”
更加迟疑地，杨戬点了点头。
“等……等下！”沉香叫道，“我不懂，怎么忽然就是真的了？那什么九……九灵洞还是什么是怎么回事？就我不知道？”
“我曾经用宝莲灯伤了九灵洞的人，因为……一点儿事。”三圣母向杨戬问道：“我杀了多少人？两个？三个？还是十个……多少？”
她的目光虽然始终不曾触及杨戬视线，但那从未听过的干涩嗓音却叫他心中一颤，伸出的手将到她衣袖时生生停下，杨戬轻声道：“我记不太清了。”
一问一答激起一瞬惊诧的安静，姚公麟却倏尔明白他刚才的动作代表什么了：他下意识地想抚摸哮天犬。这一念恍如开启闸门，汹涌而来的思绪竟淹没了方才连番的冲击。他环顾四周，忽然意识到，一室之中，在坐的或是他的至亲，或是他的兄弟，但他却是最孤独的那个。这并非他矫情臆测，在这本书所描述的未来里，他在一间破败的小屋躺了三年，重伤在身，孤独一人……长公主出现过吗？四公主恼羞成怒的泼他一脸酒水的时候无人阻止，那之后有人为他擦去吗？他就躺在阴影下看一家人其乐融融，而长公主和三圣母自始至终未睁眼看过他？
杨戬承认此书为真，三圣母几乎自认枉杀，这两件事在众人心中都搅起惊骇巨浪，但未等他们从万千问题中寻一个出口，就听到小玉有些惊疑的声音响起：
［……查，泔涧峪羊扶山九灵洞，原系百花司下瑶草仙静修灵所。今有九妖结党，强占灵府，辱及天威。百花司无力惩置，唯上报天听，降伏妖魔，匡扶正气……］
听来好像一份公文。
这一二章吧会有大段大段心理描写，我比较喜欢看也喜欢写心理，但很多人会看不下去。我尽可能写的不累赘，但……这也很难控制。所以希望看时给点意见啊！哪里转折不好有点突兀或者累赘之类
众人目光都转了过来，听小玉继续读道：
［……杨戬降在山巅，神目打开，却是为之一愣。山灵水秀自不必说了，更难得的是祥瑞十足，处处透出和谐之意。虽说东南方怨念翻腾，草木含悲，却仍是没有一丝妖孽邪气．
正在这时，一名铠甲男子匆匆从地里冒出，几乎被杨戬飘拂在山风中的黑氅绊了个跟头。
“参见上仙……”他施礼参见，满脸的谀笑，“小的是这里的山神，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杨戬微微点头，也不还礼，这种场面他已见得多了。那山神堆了笑又道：“扶羊山冤情深重，难得几位上仙垂顾，终于能一涤妖氛，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杨戬道：“冤情？你是本处山神，熟悉掌故。百花司上奏天庭，言道有妖物强夺小仙洞府。所谓冤情，便是指此事么？”
山神忙道：“是啊，那个当然！九灵洞的九妖恃强凌弱，小神已久受其害。几位上仙出手惩制，功德无量，泽被生灵，小神的感激之心，真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这话头越听越不对劲儿，唯二知情的两位当事人神情都不好看，众人眼光来来去去，谁也没说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上心间，叫小玉又是怕，又有种责任感似的急迫，要知道详情如何。视线从神色各异的众人面上掠过，她看向一段空白后的字迹：
［……洞前风景奇绝，清泉逶迤如玉带，光闪珠飞，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似。入口隐在一首悬瀑之后，瀑流被凸石中分，现出一道九曲石桥，盘旋着通向山岭，极尽精巧之能事。
但是，整个山洞死一般寂静，空气中飘散着浓郁之至的血腥味。山神讨好地道：“其实上仙不必亲劳玉趾，三圣母她老人家为兄分劳，已剿灭了洞中所有妖物！”
杨戬脸色更是难看。顺石桥而入，洞内险峻壮观，神奇绚丽。半边是水潭，水面开阔，可容小舟倘徉其间，任意东西，另一边是个大厅，厅中有洞，洞洞相通，洞壁上嵌了无数的晶石，灿若群星，使人有置身银河之感。
大厅正中，一张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菜肴，佳酿余香，也隐约可辨。但更多的，却只是恶臭与血腥。圆桌四下，横七竖八地倒伏了许多尸体。有壮年的汉子，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妇，或头颅滚落，或四肢尽折，甚至有几个上半截伏在桌边，下半截却挂到洞顶之上。遍地鲜血漓淋，凝成厚厚的淤褐色。
圆桌边尚有一个小小的摇蓝，一名面目皎好的妇人死死伏在上面。但连人带摇蓝，都被炙得成了两半，半面脸朝天，神色不解，夹着对身下婴儿的牵挂。另半个身子斜斜飞在水边，残缺的手臂里，犹死死护住已被炸碎了的孩子。
……
山神小心地道：“上仙，这一洞妖物计一百七十四人，除了首恶鹤道人和其子被行七的黑袍妖救走外，余下一百七十一人，恐均已尽数伏法，你老人家……”
“一百七十一人？”杨戬的拳，在袖中蓦地握紧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对母子身上。母亲道行深厚，死后犹维持了人形。婴儿却是毛茸茸的小金丝猴儿，稚嫩的小手，环在母亲的颈间，齐肘断了去。但半边残口，仍伏在母亲怀里，似在觅着乳汗……］
小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读完的，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放下了书；她只竭力忍住汹涌奔啸的悲愤与泪水。
三圣母蜷缩在椅中，面色已清白一片，身体簌簌发抖，不知向谁喃喃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颤抖得几不成声。
不知道！小玉陡然迸出满腔怒火。假如她不去追查父母的死因，他们也会被她归入“不知道”吗？不知道他们曾活过，不知道他们曾欢笑，曾满心期待女儿的出生，将她抱在怀中爱抚哺育。
她的目光从三圣母射到二郎神，如果她没有亲眼看着姥姥被杀死，她也会是他口中的“我记不太清了。”他不会知道，姥姥最喜欢在傍晚时给她讲一些往事。在那晚风拂翠、枝蔓摇曳的傍晚，她会半阖双目，缓缓来上一句“我年轻的时候啊……”吊床轻轻地摇，夕阳余晖在她身上映出朦胧的光晕，鬓边银丝随风起舞，那怀念神秘的语气勾起了她对外界多少的向往！
而她被杀死了，他们被杀死了，可他们的死竟还不值得凶手记住！他们从一个小小婴孩，挨过了无数艰难险阻长大成人，他们有至死不能割舍的人和事，可他们竟不曾存在过！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一行行字迹已氤氲成一团模糊黑色，但适才所读到的婴儿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了，连他吸允到乳汁时满足的神色与稚嫩面庞上刺目的红都栩栩如生。
一百七十一人与一人的区别在哪？那个还在母亲怀中哺乳的婴孩与她的父母区别在哪？
“小玉……小玉，别哭了……”
是谁在拉扯她的手臂？小玉狠狠甩开：“别碰我！”她抬头看去，第一次看到的不是心爱的少年英俊的面容，从心中最隐秘角落开出的欢喜的花，而是一张杀人惯犯家庭中凶手的脸；
［……杨戬降在山巅，神目打开，却是为之一愣。山灵水秀自不必说了，更难得的是祥瑞十足，处处透出和谐之意。虽说东南方怨念翻腾，草木含悲，却仍是没有一丝妖孽邪气．
正在这时，一名铠甲男子匆匆从地里冒出，几乎被杨戬飘拂在山风中的黑氅绊了个跟头。
“参见上仙……”他施礼参见，满脸的谀笑，“小的是这里的山神，不知上仙驾临，有失远迎，死罪，死罪！”
杨戬微微点头，也不还礼，这种场面他已见得多了。那山神堆了笑又道：“扶羊山冤情深重，难得几位上仙垂顾，终于能一涤妖氛，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杨戬道：“冤情？你是本处山神，熟悉掌故。百花司上奏天庭，言道有妖物强夺小仙洞府。所谓冤情，便是指此事么？”
山神忙道：“是啊，那个当然！九灵洞的九妖恃强凌弱，小神已久受其害。几位上仙出手惩制，功德无量，泽被生灵，小神的感激之心，真如江水般滔滔不绝……”］
这话头越听越不对劲儿，唯二知情的两位当事人神情都不好看，众人眼光来来去去，谁也没说话。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漫上心间，叫小玉又是怕，又有种责任感似的急迫，要知道详情如何。视线从神色各异的众人面上掠过，她看向一段空白后的字迹：
［……洞前风景奇绝，清泉逶迤如玉带，光闪珠飞，大珠小珠落玉盘也似。入口隐在一首悬瀑之后，瀑流被凸石中分，现出一道九曲石桥，盘旋着通向山岭，极尽精巧之能事。
但是，整个山洞死一般寂静，空气中飘散着浓郁之至的血腥味。山神讨好地道：“其实上仙不必亲劳玉趾，三圣母她老人家为兄分劳，已剿灭了洞中所有妖物！”
杨戬脸色更是难看。顺石桥而入，洞内险峻壮观，神奇绚丽。半边是水潭，水面开阔，可容小舟倘徉其间，任意东西，另一边是个大厅，厅中有洞，洞洞相通，洞壁上嵌了无数的晶石，灿若群星，使人有置身银河之感。
大厅正中，一张巨大的圆桌上摆满了菜肴，佳酿余香，也隐约可辨。但更多的，却只是恶臭与血腥。圆桌四下，横七竖八地倒伏了许多尸体。有壮年的汉子，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妇，或头颅滚落，或四肢尽折，甚至有几个上半截伏在桌边，下半截却挂到洞顶之上。遍地鲜血漓淋，凝成厚厚的淤褐色。
圆桌边尚有一个小小的摇蓝，一名面目皎好的妇人死死伏在上面。但连人带摇蓝，都被炙得成了两半，半面脸朝天，神色不解，夹着对身下婴儿的牵挂。另半个身子斜斜飞在水边，残缺的手臂里，犹死死护住已被炸碎了的孩子。
……
山神小心地道：“上仙，这一洞妖物计一百七十四人，除了首恶鹤道人和其子被行七的黑袍妖救走外，余下一百七十一人，恐均已尽数伏法，你老人家……”
“一百七十一人？”杨戬的拳，在袖中蓦地握紧了。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对母子身上。母亲道行深厚，死后犹维持了人形。婴儿却是毛茸茸的小金丝猴儿，稚嫩的小手，环在母亲的颈间，齐肘断了去。但半边残口，仍伏在母亲怀里，似在觅着乳汗……］
小玉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读完的，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放下了书；她只竭力忍住汹涌奔啸的悲愤与泪水。
三圣母蜷缩在椅中，面色已清白一片，身体簌簌发抖，不知向谁喃喃道：“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颤抖得几不成声。
不知道！小玉陡然迸出满腔怒火。假如她不去追查父母的死因，他们也会被她归入“不知道”吗？不知道他们曾活过，不知道他们曾欢笑，曾满心期待女儿的出生，将她抱在怀中爱抚哺育。
她的目光从三圣母射到二郎神，如果她没有亲眼看着姥姥被杀死，她也会是他口中的“我记不太清了。”他不会知道，姥姥最喜欢在傍晚时给她讲一些往事。在那晚风拂翠、枝蔓摇曳的傍晚，她会半阖双目，缓缓来上一句“我年轻的时候啊……”吊床轻轻地摇，夕阳余晖在她身上映出朦胧的光晕，鬓边银丝随风起舞，那怀念神秘的语气勾起了她对外界多少的向往！
而她被杀死了，他们被杀死了，可他们的死竟还不值得凶手记住！他们从一个小小婴孩，挨过了无数艰难险阻长大成人，他们有至死不能割舍的人和事，可他们竟不曾存在过！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一行行字迹已氤氲成一团模糊黑色，但适才所读到的婴儿的身影却越来越清晰了，连他吸允到乳汁时满足的神色与稚嫩面庞上刺目的红都栩栩如生。
一百七十一人与一人的区别在哪？那个还在母亲怀中哺乳的婴孩与她的父母区别在哪？
“小玉……小玉，别哭了……”
是谁在拉扯她的手臂？小玉狠狠甩开：“别碰我！”她抬头看去，第一次看到的不是心爱的少年英俊的面容，从心中最隐秘角落开出的欢喜的花，而是一张杀人惯犯家庭中凶手的脸；
“二爷，这是真的……？”康老大一声问还没说完便知不必了。杨戬轻点了下头，但即便他不点头，从他与三圣母反应上便也知答案了。
“三圣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康老大虽已尽力克制，但谴责之意仍几若实质，“那九灵洞一家虽是妖类，却也是无辜有道生灵，强占人家洞府就已不该，怎么能灭门！”
三圣母整个人都要缩进椅中了，只流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似疯似癫。
杨戬到底不忍，道：“事已如此，我们想法极力补救就是，莫要太自责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惊异地看向他。康老大一腔义愤将要出口，见兄妹俩神情，忽觉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知说什么了。
自随他上天后，他便觉的二爷的性子越来越捉摸不透、难以接近了，与他们兄弟间隔阂渐生。但他也知天规森严朝堂叵测，纵有不解也仍信重，不曾动摇过追随他的心。直到三圣母事发，他才在惊疑之余生了丝物伤其类的寒意：对亲妹妹尚且如此，若是他们呢？再之后，他奉命驻守华山，眼见昔日娇俏不知愁的女孩在悲泣中日渐憔悴下去，不忍也渐化为埋怨，怪杨戬过于绝情了。及至沉香受追杀，他更索性一走了之。但此时看来压妹一事颇多隐情，杨戬非绝情，三圣母也非无邪，此外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的？又想起昨夜密谈，老四说起二爷对亲人肯定痛快，但说起他们兄弟却吞吐支吾，无非是因不知他对他们的用心。大家相伴千年，本该至亲，如今却落得如此陌生，彼此辜负，有什么意味？
耳边小玉的啜泣声压的极低，听来分外惨凄，康老大心中愈加烦乱，想他康广裕一生直爽，几时曾有肚里打转的心思？而今竟弯弯绕绕想了这多！他越想越闷，仰头将面前酒一饮而尽。
直健将大哥的神情变化都收在眼底，他知道他烦闷什么，但大哥错了……不是一切都不确定，只有一件，不，两件，二爷是真心待他们吗？
“玉姑娘莫哭了，往事已无法改了，不如我们大家想想如何挽回？”
直健猛一扭头，姚公麟面向小玉，又微低着头，老六看不到他神情。但他们兄弟相交千年，他如何不懂他？这话分明是回护！四哥认为他不曾负我们吗？虽然他也相信二爷，但四哥为何忽然转了态度？有什么事他忽略了？
小玉指尖已掐入皮肉之中，满眼都是九灵洞与父母惨状，在这幻相中越陷越深挣扎不脱。姚公麟这句话竟激得她霎时回神，怒火硬生生将滔天恨意压回心底，小玉一字字道：“好、你说说如何个补救法？”
“九灵洞……？”直健怀有丝幻想问。
杨戬摇摇头：“没有希望。”
“大不了我以命偿命，赔他们一条命罢了。”三圣母突然冷声道。她的面色仍青白交加，脸上仍有泪痕，但神情却显出种行将疯魔的冷静。
“不行！”杨戬立即道，随后和缓了语气，劝慰道：“肯定有办法，你不要冲动。”
姚公麟忽然想起，道：“九灵洞并未被灭门，好像有个鹤道人被同伴救走了，玉姑娘，是不是？”
小玉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三圣母，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康老大虽已尽力克制，但谴责之意仍几若实质，“那九灵洞一家虽是妖类，却也是无辜有道生灵，强占人家洞府就已不该，怎么能灭门！”
三圣母整个人都要缩进椅中了，只流泪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似疯似癫。
杨戬到底不忍，道：“事已如此，我们想法极力补救就是，莫要太自责了。”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都惊异地看向他。康老大一腔义愤将要出口，见兄妹俩神情，忽觉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知说什么了。
自随他上天后，他便觉的二爷的性子越来越捉摸不透、难以接近了，与他们兄弟间隔阂渐生。但他也知天规森严朝堂叵测，纵有不解也仍信重，不曾动摇过追随他的心。直到三圣母事发，他才在惊疑之余生了丝物伤其类的寒意：对亲妹妹尚且如此，若是他们呢？再之后，他奉命驻守华山，眼见昔日娇俏不知愁的女孩在悲泣中日渐憔悴下去，不忍也渐化为埋怨，怪杨戬过于绝情了。及至沉香受追杀，他更索性一走了之。但此时看来压妹一事颇多隐情，杨戬非绝情，三圣母也非无邪，此外还有多少事是他不知的？又想起昨夜密谈，老四说起二爷对亲人肯定痛快，但说起他们兄弟却吞吐支吾，无非是因不知他对他们的用心。大家相伴千年，本该至亲，如今却落得如此陌生，彼此辜负，有什么意味？
耳边小玉的啜泣声压的极低，听来分外惨凄，康老大心中愈加烦乱，想他康广裕一生直爽，几时曾有肚里打转的心思？而今竟弯弯绕绕想了这多！他越想越闷，仰头将面前酒一饮而尽。
直健将大哥的神情变化都收在眼底，他知道他烦闷什么，但大哥错了……不是一切都不确定，只有一件，不，两件，二爷是真心待他们吗？
“玉姑娘莫哭了，往事已无法改了，不如我们大家想想如何挽回？”
直健猛一扭头，姚公麟面向小玉，又微低着头，老六看不到他神情。但他们兄弟相交千年，他如何不懂他？这话分明是回护！四哥认为他不曾负我们吗？虽然他也相信二爷，但四哥为何忽然转了态度？有什么事他忽略了？
小玉指尖已掐入皮肉之中，满眼都是九灵洞与父母惨状，在这幻相中越陷越深挣扎不脱。姚公麟这句话竟激得她霎时回神，怒火硬生生将滔天恨意压回心底，小玉一字字道：“好、你说说如何个补救法？”
“九灵洞……？”直健怀有丝幻想问。
杨戬摇摇头：“没有希望。”
“大不了我以命偿命，赔他们一条命罢了。”三圣母突然冷声道。她的面色仍青白交加，脸上仍有泪痕，但神情却显出种行将疯魔的冷静。
“不行！”杨戬立即道，随后和缓了语气，劝慰道：“肯定有办法，你不要冲动。”
姚公麟忽然想起，道：“九灵洞并未被灭门，好像有个鹤道人被同伴救走了，玉姑娘，是不是？”
小玉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不动。
梅山兄弟等先起身，沉香几乎与他们同时站起。他起身后没动，仿佛等小玉似的，但小玉毫无反应，反倒杨戬站起来了。沉香被刺激了似的迈大步离开，杨戬看看宝莲灯，看看小玉，微一踌躇，回了房间。
这异空间虽然连水土花鸟也没有，却似是有智慧的生灵。众人各自回房后不久就发现食馔出现在了桌上，就如这地方知道他们不欢而散了一般。只是人人都没甚胃口，辜负了通灵异界的一番心意。
杨戬在房内坐立不安，反复思量，杨莲崩溃离去的模样挥之不去，越想越放不下心，终于提步出屋，来到杨莲门前。
他先伏在门上仔细听了听，但大约是空间异法关系，一丝声响也听不到；他举手想敲门，一只拳头在空中迟疑徘徊，始终落不下去。
误会也好，欺骗也罢，小妹对他的心结是深得狠了，此时见到他恐怕更会受刺激。然而不看看她，他怎能放心？
“咚——”轻轻地一声，毫无反应。
杨戬等了几息，再次扣门，这次用上了些力道：“咚、咚、砰、砰砰——”
门突然开了，杨戬的拳头险些怼到杨莲脸上，忙收回来，道：“三——”
“啪！”门关上了，差点打上他的手。
“三妹——”
“别叫了。”
杨戬猛然转身，只见沉香双手环臂，站在门前——如果不是大厅只有他一人，他只怕要奇怪他对谁说话了。
“她不是怪你，她只是……”沉香现在在盯着三圣母的门框了，皱着眉，像在竭力搜索合适的词一样：“……人…一个好人很难接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你最好不要现在找她。给她点时间，我会和她谈谈。”
杨戬看着沉香：“为什么？”
“为什么？”沉香几步走到中央，怒气升腾，“因为我和她一样！”
“我恨你。你也对我撒谎，你骗我恨你，伤害你——”
“这不是你的错——”
“看，这就是为什么我恨你，”沉香厉声打断他，“在我做了这一切之后，在你知道我会做的一切之后，你还要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他呼吸急促，想找一个词能表达自己的憎恨与愤怒—— 找不到——胸口剧烈起伏，沉香向后退了一大步。
竭力平静了些，沉香转身要走。
“你恨我，但你在这儿是怕我碰鼻子，你担心我难过。”
沉香蓦然回头，凶狠地瞪向他，但这次被戳破心事的恼怒。
杨戬安静地伫立着。
半响。“对不起。”沉香低声道。
“我……”
沉香骤然后退，举起一只手阻止他，“我不想听你说原谅。”
“我是被骂习惯了。”沉香说，意有所指地斜了眼杨戬，“但我娘很少被指责吧？你要给她点时间。”
杨戬沉默片刻，道：“谢谢。”
沉香不知该如何回应——心内翻滚的无数情绪搅得他脑子都不太清楚了，弥漫着的尬尴也越来越重——他无意识四下乱瞟，却碰上了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这异空间虽然连水土花鸟也没有，却似是有智慧的生灵。众人各自回房后不久就发现食馔出现在了桌上，就如这地方知道他们不欢而散了一般。只是人人都没甚胃口，辜负了通灵异界的一番心意。
杨戬在房内坐立不安，反复思量，杨莲崩溃离去的模样挥之不去，越想越放不下心，终于提步出屋，来到杨莲门前。
他先伏在门上仔细听了听，但大约是空间异法关系，一丝声响也听不到；他举手想敲门，一只拳头在空中迟疑徘徊，始终落不下去。
误会也好，欺骗也罢，小妹对他的心结是深得狠了，此时见到他恐怕更会受刺激。然而不看看她，他怎能放心？
“咚——”轻轻地一声，毫无反应。
杨戬等了几息，再次扣门，这次用上了些力道：“咚、咚、砰、砰砰——”
门突然开了，杨戬的拳头险些怼到杨莲脸上，忙收回来，道：“三——”
“啪！”门关上了，差点打上他的手。
“三妹——”
“别叫了。”
杨戬猛然转身，只见沉香双手环臂，站在门前——如果不是大厅只有他一人，他只怕要奇怪他对谁说话了。
“她不是怪你，她只是……”沉香现在在盯着三圣母的门框了，皱着眉，像在竭力搜索合适的词一样：“……人…一个好人很难接受自己不是一个好人……你最好不要现在找她。给她点时间，我会和她谈谈。”
杨戬看着沉香：“为什么？”
“为什么？”沉香几步走到中央，怒气升腾，“因为我和她一样！”
“我恨你。你也对我撒谎，你骗我恨你，伤害你——”
“这不是你的错——”
“看，这就是为什么我恨你，”沉香厉声打断他，“在我做了这一切之后，在你知道我会做的一切之后，你还要说‘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你——”他呼吸急促，想找一个词能表达自己的憎恨与愤怒—— 找不到——胸口剧烈起伏，沉香向后退了一大步。
竭力平静了些，沉香转身要走。
“你恨我，但你在这儿是怕我碰鼻子，你担心我难过。”
沉香蓦然回头，凶狠地瞪向他，但这次被戳破心事的恼怒。
杨戬安静地伫立着。
半响。“对不起。”沉香低声道。
“我……”
沉香骤然后退，举起一只手阻止他，“我不想听你说原谅。”
“我是被骂习惯了。”沉香说，意有所指地斜了眼杨戬，“但我娘很少被指责吧？你要给她点时间。”
杨戬沉默片刻，道：“谢谢。”
沉香不知该如何回应——心内翻滚的无数情绪搅得他脑子都不太清楚了，弥漫着的尬尴也越来越重——他无意识四下乱瞟，却碰上了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小玉斜倚门前，冷冷地看着他们，不知已看了多久。
“小……”
“砰——！”重重地一声碰壁声，石门撞地，截断了沉香没出口的半个字。
沉香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傻傻地愣在原地。
“她有心结。”沉香听到杨戬叹了口气，“九灵洞是无辜的，但小玉的父母的确作恶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目光都投向他处，屋内安静下来。
“你和她谈谈还是我去？”杨戬问。
沉香想了一想，“我去吧。”
杨戬点点头。
“看，你如果早这样，事情就会好很多。”沉香忽然道。
“我……”
沉香举起只手打断他，“我认为我们需要稍长一点儿的休息时间。”他又退了一步。
杨戬这才注意到——他紧绷的身体、游走的视线、克制的语气——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厌恶——与他共处的这不到一刻的时间已到他能容忍的极限了。原本将脱口的话突然消失在一片空白里，他几乎失措的接口“好，行，没问题。”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他感觉到在他身后，沉香几乎是瞬时放松了身体。
“小……”
“砰——！”重重地一声碰壁声，石门撞地，截断了沉香没出口的半个字。
沉香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傻傻地愣在原地。
“她有心结。”沉香听到杨戬叹了口气，“九灵洞是无辜的，但小玉的父母的确作恶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把目光都投向他处，屋内安静下来。
“你和她谈谈还是我去？”杨戬问。
沉香想了一想，“我去吧。”
杨戬点点头。
“看，你如果早这样，事情就会好很多。”沉香忽然道。
“我……”
沉香举起只手打断他，“我认为我们需要稍长一点儿的休息时间。”他又退了一步。
杨戬这才注意到——他紧绷的身体、游走的视线、克制的语气——他在竭力控制自己不流露出厌恶——与他共处的这不到一刻的时间已到他能容忍的极限了。原本将脱口的话突然消失在一片空白里，他几乎失措的接口“好，行，没问题。”说着转身向屋内走去。
他感觉到在他身后，沉香几乎是瞬时放松了身体。
众人再次聚集到大厅时已是次日早上。这异空间虽无日无月，光线却顺时变化，叫人多少有点时刻感。然而厅中气氛却不因此而有些好转，事实上，自从来了这里，空气似乎一天比一天沉重了。今日除了梅山兄弟叫了声二爷外，竟没人说话，连眼神都相互避着。
沉默的圆桌会还有个空位，众人目光一掠，心头都升上分不安。自昨日她摔灯而去后，谁也没看见过她；眼见二爷和沉香面上都流露出担忧之色，姚公麟便要叫她一声，但他的屁股刚离椅面，便听吱呀一声响，三圣母出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人人都想叫出口，却只有杨戬叫了声“三妹”、沉香喊了声“娘”，杨戬叫得稍重些，十分紧张，沉香却喊得极轻，唯恐惊着什么似的。三圣母微微点下头，嗯了声，轻移莲步来到桌前，“抱歉，来晚了。”仿佛还歉意地微笑了下——众人只是这么感觉，不能肯定，因为她整张面容都罩进了白色面纱之内。
她这么轻轻巧巧地拉开椅子坐下，众人却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她不是从离桌不过十数步的门边走来，而是从正在向两边崩裂的大地上向他们走来，双脚间的裂缝已能瞥见不见底的漆黑，她却仍不紧不慢、一步接一步地走着，只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三圣母似乎没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见一片沉寂，问道：“今天我们做什么？”
杨戬——他虽转回了头，神情却浮恍，似仍有一小片目光黏连在妹妹身上般——道：“我们都清楚，这本书记载了些真实发生过的事，其中涉及到一些选择。不管现在看来这些选择多么不可理喻，多么坏，当事人在作出时都有其理由，并且很可能没预料到后果……包括我在内。我希望大家能理解这一点，相互谅解。”
无人说话，好像大家被同时定住了，连动作都没。
直健环顾圆桌。小玉在椅上坐的笔直板正，尽管一动不动，但直健却感觉她正拼命地使自己远离左右，远离所有人。三圣母——直健迅速从她身上掠过，唯恐多看一眼就会惊叫出来。她在悬崖边上，半只脚掌悬空——直健移开目光才能想起她正安稳地坐在椅上，而非下个呼吸就会坠入深渊。沉香——两天接触以来已让他逐渐熟悉、有些喜欢的少年，已不复印象中幼稚骄傲、固执无理的孩子气模样，变得沉默而心事重重。而二爷……遥远、孤独而脆弱，几乎有些失措，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在云端上的少年。
直健有种感觉，这本书——这个空间——原本的目的是要他们通过彼此了解而联结成坚强亲密的团体，但实际上却使他们震惊于所见而远远分散开去。
使他感激又歉疚的是，他们兄弟的感情却没受到影响。无论何时他回头，总能看见他们就在他身边。
“同时，”杨戬的话一下子把直健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们必须保持质疑态度，绝大部分真实不代表每个字真实。盲目信赖可能会造成致命后果，甚至更糟。”
仍然没人说话，但梅山兄弟沉香等都点了下头。
“另外，”杨戬明显迟疑了，“我相信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心想造成伤害，我们必须相信这点。”
姚公麟抬眼。这可不像杨戬说出的话，尽管这话含糊，太含糊了——对谁造成伤害？对天庭？对他？对沉香还是如九灵洞一般的无辜生灵？怎么界定真心？不是不代表不会——但即使这样，这也是句要求倾付信任的话，而信任，是二爷上天后就越加避免的东西。
因为三圣母吗？她一夜飞跃的修为和让人心惊的气质？或是感觉到只有相互信任计划才能如他所愿地进行。不管哪点，他一定认为别无选择了。但在为事情严重性心惊的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一次转机……
“我相信。”康老大首先道。梅山老四、老六随后，沉香、三圣母沉默地点了点头，小玉凝滞片刻，也点了下头。
杨戬明显放松了些，道：“既如此我们便可商量一下出去后如何行事了。”
“二爷，我们也得首先能出去才行啊。”直健道
“关于这个，我有一点儿猜想……要出去应该不是很难，也不必通读全书，但我们必须在出去前想好未来行事。”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曾设下三关，破了三关，我便能救娘出来——那时你是想让我救她出来的吧？你为什么忽然变了注意阻止我？”沉香问道。
沉默的圆桌会还有个空位，众人目光一掠，心头都升上分不安。自昨日她摔灯而去后，谁也没看见过她；眼见二爷和沉香面上都流露出担忧之色，姚公麟便要叫她一声，但他的屁股刚离椅面，便听吱呀一声响，三圣母出来了。
众人都是一惊，人人都想叫出口，却只有杨戬叫了声“三妹”、沉香喊了声“娘”，杨戬叫得稍重些，十分紧张，沉香却喊得极轻，唯恐惊着什么似的。三圣母微微点下头，嗯了声，轻移莲步来到桌前，“抱歉，来晚了。”仿佛还歉意地微笑了下——众人只是这么感觉，不能肯定，因为她整张面容都罩进了白色面纱之内。
她这么轻轻巧巧地拉开椅子坐下，众人却都屏住了呼吸——好像她不是从离桌不过十数步的门边走来，而是从正在向两边崩裂的大地上向他们走来，双脚间的裂缝已能瞥见不见底的漆黑，她却仍不紧不慢、一步接一步地走着，只看得旁人胆战心惊。
三圣母似乎没发觉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见一片沉寂，问道：“今天我们做什么？”
杨戬——他虽转回了头，神情却浮恍，似仍有一小片目光黏连在妹妹身上般——道：“我们都清楚，这本书记载了些真实发生过的事，其中涉及到一些选择。不管现在看来这些选择多么不可理喻，多么坏，当事人在作出时都有其理由，并且很可能没预料到后果……包括我在内。我希望大家能理解这一点，相互谅解。”
无人说话，好像大家被同时定住了，连动作都没。
直健环顾圆桌。小玉在椅上坐的笔直板正，尽管一动不动，但直健却感觉她正拼命地使自己远离左右，远离所有人。三圣母——直健迅速从她身上掠过，唯恐多看一眼就会惊叫出来。她在悬崖边上，半只脚掌悬空——直健移开目光才能想起她正安稳地坐在椅上，而非下个呼吸就会坠入深渊。沉香——两天接触以来已让他逐渐熟悉、有些喜欢的少年，已不复印象中幼稚骄傲、固执无理的孩子气模样，变得沉默而心事重重。而二爷……遥远、孤独而脆弱，几乎有些失措，好像忽然发现自己在云端上的少年。
直健有种感觉，这本书——这个空间——原本的目的是要他们通过彼此了解而联结成坚强亲密的团体，但实际上却使他们震惊于所见而远远分散开去。
使他感激又歉疚的是，他们兄弟的感情却没受到影响。无论何时他回头，总能看见他们就在他身边。
“同时，”杨戬的话一下子把直健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们必须保持质疑态度，绝大部分真实不代表每个字真实。盲目信赖可能会造成致命后果，甚至更糟。”
仍然没人说话，但梅山兄弟沉香等都点了下头。
“另外，”杨戬明显迟疑了，“我相信在坐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真心想造成伤害，我们必须相信这点。”
姚公麟抬眼。这可不像杨戬说出的话，尽管这话含糊，太含糊了——对谁造成伤害？对天庭？对他？对沉香还是如九灵洞一般的无辜生灵？怎么界定真心？不是不代表不会——但即使这样，这也是句要求倾付信任的话，而信任，是二爷上天后就越加避免的东西。
因为三圣母吗？她一夜飞跃的修为和让人心惊的气质？或是感觉到只有相互信任计划才能如他所愿地进行。不管哪点，他一定认为别无选择了。但在为事情严重性心惊的同时，他也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一次转机……
“我相信。”康老大首先道。梅山老四、老六随后，沉香、三圣母沉默地点了点头，小玉凝滞片刻，也点了下头。
杨戬明显放松了些，道：“既如此我们便可商量一下出去后如何行事了。”
“二爷，我们也得首先能出去才行啊。”直健道
“关于这个，我有一点儿猜想……要出去应该不是很难，也不必通读全书，但我们必须在出去前想好未来行事。”
“有一件事我不明白，你曾设下三关，破了三关，我便能救娘出来——那时你是想让我救她出来的吧？你为什么忽然变了注意阻止我？”沉香问道。
杨戬和他目光一触，便知他在昨天已将这些事反复想了多遍，不会被一个敷衍回答搪塞过去。
“你想让我们信任你，就要先展示些诚意。”沉香道。
杨戬没打算瞒着这件事，但不由惊讶于沉香的主动。他曾为沉香优柔寡断、懒惰懦弱烦恼不已，尽管他从没把他单纯当做棋子，但他的每一步的确是被设计好、推着走的。而不过两天功夫，他开始思考，要求真相要求由他采取行动，仍几乎一无所知却坚决按所想行事。
“因为囚禁你娘的咒语被王母换掉了。”他说，“要解开必须找到对应的法器，毁去它，否则她离开光柱就会灰飞烟灭。”
意料之中，这引起极大震动。
三圣母转头看他，沉香急道：“什么法器？”
杨戬摇头：“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地，三圣母竟轻笑一声：“也许这是天意呢，我做的事，终究要付出代价的。反正……我也做过再不出来的打算。”
“就为了那小子？”杨戬随即收敛情绪，“就算不为了你，也要救母亲出来。”
沉香心内一跳，但并未深想，只问“如果能推出新天条，逼令王母放了母亲呢？”
“王母很可能不认账，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桌上一时冷场。小玉看三人你来我往，暗暗冷笑，三圣母是真的不知道这舅甥俩乃至梅山兄弟都不会让她有事吗？说来说去，不过仍是怎样才能救出他们一家，又何必惺惺作态？
但她虽厌恶不屑，心底更深处却不禁泛出辛酸悲凉。
姚公麟忽然开口：“呃，二爷，这书不是写三圣母平安出来了吗？我们不如看看书中怎么写的。”
“对呀。”沉香与直健同时道。杨戬点点头，沉香含着期待，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娘是怎么从华山下出来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书页迅速翻动，随即停了下来。沉香一把抓起书，读道：〔
第九卷 百战身名
第⼗章 从容定存殁
……
杨戬道：“今晚三更，有人要搬运件东西到舍妹囚室中去。木公，我法力若是全盛，三界之中，谁能强入得了此钵的屏障？”木公声音蓦之高：“强入那道屏障内？你知道有人要做这等事，你还……是了，我是气昏了，你封印法力，原便是为了那人能成功对吧？”
杨戬点了点头，说道：“但我现在还死不得，沉香那孩子我放心不下，这局棋他一人根本没可能下得完……木公，想来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罢？”
苍色一阵波动，杨戬也不催，木公对这些古神器的了解，只在他之上。果然，半晌之后，木公叹息着道：“乾坤钵是上古法器，一经施用，便与施术者的元神相连。搬运物件，强行进入屏障，你纵然元神受损，有我在也不至有太大危险——可你妹妹呢，你那三妹怎么办？让她在山下关一辈子？或者，让她知道，为了救她，赔上了她二哥的一条命？”〕
沉香一字字读得既快又清晰，人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要听破局之法是什么。起初两段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木公是谁钵是什么杨戬下什么棋一概不知，但最后几句话众人却听得明明白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沉香抬眼看杨戬，只见他眉头微蹙，一副沉思之样，却不见分毫意外的神色。沉香不禁攥紧了书，咬咬牙，又往下读道：
“〔三圣母手足冰凉，沉香和小玉一左一右扶着她，神色惨白，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反手抓住儿子，带着一丝惨笑问：“这是什么意思，沉香，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几句话问来，声音嘶哑，面目扭曲，竟是十分可怖。
哪吒人在镜外，虽未受寒气所侵，却也如冰水当头浇下，听到三圣母问话，怒气忽然冲上心头，冲着镜内大喊：“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懂？他会元神受损……他已和乾坤钵连为一体！他还要去昆仑，不但让我们打成重伤，还要和着乾坤钵，再受你儿子一记开天神斧！这样你才能出来，才能跟你的**丈夫糊涂儿子，快快活活地过上好日子！”
怒吼变成了哽咽，越来越低，只有杨戬的声音，仍波澜不惊地在洞里回荡着：“三妹不会知道，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了。记得与你说过，王母曾偷换了我设在囚室里的咒语。”
木公道：“不错，你还说换入的法咒只有一半，完整的咒语，是发动某种法器的口诀，除非发动之后，再强行毁去法器本身，否则谁也无法破除——”声音忽而颤抖了起来，“那法器便是乾坤钵？你……难怪你会罩下去……难怪！”〕
虽然极力压抑，但沉香仍每个字越读越重，最后“难怪”两个字简直是咬紧牙关从齿缝中迸出来的。他勉强控制自己没将书摔下，但看向杨戬时手却忍不住发颤：“这就是你的计划！”
杨戬还未来及答言，旁边三圣母霍然站起，声音破碎：“你——我没要过你这样！”
“我——”
三圣母后退一步，手指着他，“我从没要过你牺牲了自己来救我。这就是你的算盘，你从没想过我会怎么样——你——”
“你”怎么样被吞没进了不断的抽噎中，杨戬试图安抚她：“只是书上这么写！——就算如此，也一定是迫不得已——”
“你想让我们信任你，就要先展示些诚意。”沉香道。
杨戬没打算瞒着这件事，但不由惊讶于沉香的主动。他曾为沉香优柔寡断、懒惰懦弱烦恼不已，尽管他从没把他单纯当做棋子，但他的每一步的确是被设计好、推着走的。而不过两天功夫，他开始思考，要求真相要求由他采取行动，仍几乎一无所知却坚决按所想行事。
“因为囚禁你娘的咒语被王母换掉了。”他说，“要解开必须找到对应的法器，毁去它，否则她离开光柱就会灰飞烟灭。”
意料之中，这引起极大震动。
三圣母转头看他，沉香急道：“什么法器？”
杨戬摇头：“我不知道。”
出乎意料地，三圣母竟轻笑一声：“也许这是天意呢，我做的事，终究要付出代价的。反正……我也做过再不出来的打算。”
“就为了那小子？”杨戬随即收敛情绪，“就算不为了你，也要救母亲出来。”
沉香心内一跳，但并未深想，只问“如果能推出新天条，逼令王母放了母亲呢？”
“王母很可能不认账，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桌上一时冷场。小玉看三人你来我往，暗暗冷笑，三圣母是真的不知道这舅甥俩乃至梅山兄弟都不会让她有事吗？说来说去，不过仍是怎样才能救出他们一家，又何必惺惺作态？
但她虽厌恶不屑，心底更深处却不禁泛出辛酸悲凉。
姚公麟忽然开口：“呃，二爷，这书不是写三圣母平安出来了吗？我们不如看看书中怎么写的。”
“对呀。”沉香与直健同时道。杨戬点点头，沉香含着期待，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娘是怎么从华山下出来的？”
在众人的注视下，书页迅速翻动，随即停了下来。沉香一把抓起书，读道：〔
第九卷 百战身名
第⼗章 从容定存殁
……
杨戬道：“今晚三更，有人要搬运件东西到舍妹囚室中去。木公，我法力若是全盛，三界之中，谁能强入得了此钵的屏障？”木公声音蓦之高：“强入那道屏障内？你知道有人要做这等事，你还……是了，我是气昏了，你封印法力，原便是为了那人能成功对吧？”
杨戬点了点头，说道：“但我现在还死不得，沉香那孩子我放心不下，这局棋他一人根本没可能下得完……木公，想来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罢？”
苍色一阵波动，杨戬也不催，木公对这些古神器的了解，只在他之上。果然，半晌之后，木公叹息着道：“乾坤钵是上古法器，一经施用，便与施术者的元神相连。搬运物件，强行进入屏障，你纵然元神受损，有我在也不至有太大危险——可你妹妹呢，你那三妹怎么办？让她在山下关一辈子？或者，让她知道，为了救她，赔上了她二哥的一条命？”〕
沉香一字字读得既快又清晰，人人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要听破局之法是什么。起初两段众人都听得云里雾里，木公是谁钵是什么杨戬下什么棋一概不知，但最后几句话众人却听得明明白白，忍不住惊呼出声。
沉香抬眼看杨戬，只见他眉头微蹙，一副沉思之样，却不见分毫意外的神色。沉香不禁攥紧了书，咬咬牙，又往下读道：
“〔三圣母手足冰凉，沉香和小玉一左一右扶着她，神色惨白，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反手抓住儿子，带着一丝惨笑问：“这是什么意思，沉香，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几句话问来，声音嘶哑，面目扭曲，竟是十分可怖。
哪吒人在镜外，虽未受寒气所侵，却也如冰水当头浇下，听到三圣母问话，怒气忽然冲上心头，冲着镜内大喊：“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懂？他会元神受损……他已和乾坤钵连为一体！他还要去昆仑，不但让我们打成重伤，还要和着乾坤钵，再受你儿子一记开天神斧！这样你才能出来，才能跟你的**丈夫糊涂儿子，快快活活地过上好日子！”
怒吼变成了哽咽，越来越低，只有杨戬的声音，仍波澜不惊地在洞里回荡着：“三妹不会知道，不会再有任何人知道了。记得与你说过，王母曾偷换了我设在囚室里的咒语。”
木公道：“不错，你还说换入的法咒只有一半，完整的咒语，是发动某种法器的口诀，除非发动之后，再强行毁去法器本身，否则谁也无法破除——”声音忽而颤抖了起来，“那法器便是乾坤钵？你……难怪你会罩下去……难怪！”〕
虽然极力压抑，但沉香仍每个字越读越重，最后“难怪”两个字简直是咬紧牙关从齿缝中迸出来的。他勉强控制自己没将书摔下，但看向杨戬时手却忍不住发颤：“这就是你的计划！”
杨戬还未来及答言，旁边三圣母霍然站起，声音破碎：“你——我没要过你这样！”
“我——”
三圣母后退一步，手指着他，“我从没要过你牺牲了自己来救我。这就是你的算盘，你从没想过我会怎么样——你——”
“你”怎么样被吞没进了不断的抽噎中，杨戬试图安抚她：“只是书上这么写！——就算如此，也一定是迫不得已——”
沉香再也忍不住，猛然起立：“你以为你很伟大？牺牲了自己来给我们一个幸福生活？把我们像三岁小儿一样用谎言哄住，让我们一辈子都开开心心活在梦里——你情愿让我们活在梦里一辈子！”
“这都还没发生过！”杨戬也微带了些怒气，“会发生什么还不确定——”
但沉香“你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你从一开始就不惊讶，你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局——你还要骗我们，还想误导我们不是这样！”
“这只是一种可能，我说了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迫不得已？”三圣母难以置信地问，“有什么迫不得已让你这样做？非要假装坏人要一个人救我们所有人？”
沉香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全是我的错！”杨戬猛然站起，“要不是我天生神目，天庭就不会发现娘，她不会被抓走爹和大哥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冲动下没控制住把你压在山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都是因为我！”他逼视着惊呆的三圣母与沉香，“明白了吧？这跟你跟沉香没关系，我做这些是因为这是我造成的，我欠你们的！”他神情激动地扫视四周，似乎要看看还有谁敢提出质疑或反驳；而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全被吓傻了。
“这都还没发生过！”杨戬也微带了些怒气，“会发生什么还不确定——”
但沉香“你就是这么打算的！你——你从一开始就不惊讶，你早就猜到了是这个结局——你还要骗我们，还想误导我们不是这样！”
“这只是一种可能，我说了如果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迫不得已？”三圣母难以置信地问，“有什么迫不得已让你这样做？非要假装坏人要一个人救我们所有人？”
沉香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
“因为这全是我的错！”杨戬猛然站起，“要不是我天生神目，天庭就不会发现娘，她不会被抓走爹和大哥也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冲动下没控制住把你压在山下，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这都是因为我！”他逼视着惊呆的三圣母与沉香，“明白了吧？这跟你跟沉香没关系，我做这些是因为这是我造成的，我欠你们的！”他神情激动地扫视四周，似乎要看看还有谁敢提出质疑或反驳；而其他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全被吓傻了。
“你……”杨莲看着杨戬的神情从激动到懊恼忽然别过头去，才终于说出一句：“你怎么会这样想？”
杨戬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还在想杨戬刚才的爆发/话。姚公麟却陡然想起了三圣母因何会有那样的诡异气质：魔化！三圣母堕魔了！但现在她那让人不敢多瞥的气息却淡了许多。
“我被压华山，是因为违反了天条。家变……你用神目是为了救我啊，难道要怪我不该贪玩你不该救我？”
“不怪你。”杨戬终于转过身来，但表情仍绷得很紧。
三圣母直直地看着他，忽然爆出一声哭：“你……你是在怪我是不是？！ 你怪我说的那些话，我那都是气话……瞎说的……”
“不，不是……”
杨莲一边挣扎着想甩开杨戬，一边抽泣着质问：“你为什么不能记我的好？我说过那么多话，你……为什么你就记住了这些……”
“三小姐……”康老大见她太激动，上前就要安抚下，却被老四拉住了。
姚公麟清楚杨莲不过初入魔，状态还不稳定，看样子只要她心思在杨戬身上魔化便可稍退，因此低声以“他们自家事，我们不好插手”劝住了大哥，掌心却出了汗。三圣母这情形是邪念偏执以至成魔，只是自身尚未察觉所以只是修为突破而魔化不显，若机缘巧合一言点破能大彻大悟立地成圣，但他只怕她一念即此霎时成魔。姚公麟只盼二爷也看出这情形，能稳住她心绪慢慢引导，偏占摇她心思的是二人深埋心底的伤。
杨戬放开她，道：“跟你没关系。”
意外于他忽然的冷淡，三圣母也平静下来。忽然，黑漆漆、电闪雷鸣的雨夜从记忆深处飘出来，三圣母不由叫道：“你以为娘会怪你？”
杨戬顿时抬头，却抿紧唇不发一言。
杨莲更惊讶，还要再问，但越来越多的画面声音却冲进来，将她大脑越塞越满。
她怦怦的心跳、伏在二哥背上的身体因为颠簸而撞得难受、潮湿浓烈的泥土腥气与草木花香、以及……那个巴掌。哭声与雷声中的愤怒刺耳的尖啸：“当时生你下来，我就知道迟早会害死一家人！”
“那……那是真的？”三圣母语气飘忽如鬼，只觉自己又成了那个惊恐万状的小女孩：“我一直以为那是噩梦。”
“娘说的不错。”
梅山兄弟只知道杨家也是因长公主私恋凡人出事的，当时两兄妹都还小。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沉香更连外婆是谁都不知道。但他们都察觉到情形不对。眼见这么灰心不详的一句话出口，三圣母却只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自己想劝却不知怎么做，不由都急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叫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
“假如有天眼的是三圣母，你还会那样想吗？”小玉问，语气平静，眼神却不依不饶钉住杨戬，迫使杨戬看进她逼灼亮而咄咄逼人的双眸。再开口时，她语气甚至是嫉妒的， “我娘绝不会认为是我的错，姥姥和爹爹也不会那样认为，永远不会。”
“但你并没有见过你父母。”
小玉已回椅上坐下，闻言抬头，杨戬看到她眼中泪光闪闪：“我是没有，但姥姥说他们很爱我，像她一样爱我。”
杨戬怔了一瞬，忽然怒上心头。他大跨步到小玉面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小玉平静地说，“我只有过姥姥，我知道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我的。”
“舅舅！”沉香跳过来，将小玉椅子向后一拉，拦在她和杨戬面前，“小玉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恶意！”
杨戬如被惊醒，后退一步。
小玉在他背后轻拉他衣袖，沉香顺从地移到一旁转过身，仍有些担心。
“多谢。但他伤不了我。”
沉香一怔，半响想起这空间禁止相互攻击，“哦”了一声，手垂落下去。
小玉不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朝杨戬一点头，“你还是先关心自家事吧。”
“哦。”沉香看着她，呆呆地应了一声。
杨戬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两人，还在想杨戬刚才的爆发/话。姚公麟却陡然想起了三圣母因何会有那样的诡异气质：魔化！三圣母堕魔了！但现在她那让人不敢多瞥的气息却淡了许多。
“我被压华山，是因为违反了天条。家变……你用神目是为了救我啊，难道要怪我不该贪玩你不该救我？”
“不怪你。”杨戬终于转过身来，但表情仍绷得很紧。
三圣母直直地看着他，忽然爆出一声哭：“你……你是在怪我是不是？！ 你怪我说的那些话，我那都是气话……瞎说的……”
“不，不是……”
杨莲一边挣扎着想甩开杨戬，一边抽泣着质问：“你为什么不能记我的好？我说过那么多话，你……为什么你就记住了这些……”
“三小姐……”康老大见她太激动，上前就要安抚下，却被老四拉住了。
姚公麟清楚杨莲不过初入魔，状态还不稳定，看样子只要她心思在杨戬身上魔化便可稍退，因此低声以“他们自家事，我们不好插手”劝住了大哥，掌心却出了汗。三圣母这情形是邪念偏执以至成魔，只是自身尚未察觉所以只是修为突破而魔化不显，若机缘巧合一言点破能大彻大悟立地成圣，但他只怕她一念即此霎时成魔。姚公麟只盼二爷也看出这情形，能稳住她心绪慢慢引导，偏占摇她心思的是二人深埋心底的伤。
杨戬放开她，道：“跟你没关系。”
意外于他忽然的冷淡，三圣母也平静下来。忽然，黑漆漆、电闪雷鸣的雨夜从记忆深处飘出来，三圣母不由叫道：“你以为娘会怪你？”
杨戬顿时抬头，却抿紧唇不发一言。
杨莲更惊讶，还要再问，但越来越多的画面声音却冲进来，将她大脑越塞越满。
她怦怦的心跳、伏在二哥背上的身体因为颠簸而撞得难受、潮湿浓烈的泥土腥气与草木花香、以及……那个巴掌。哭声与雷声中的愤怒刺耳的尖啸：“当时生你下来，我就知道迟早会害死一家人！”
“那……那是真的？”三圣母语气飘忽如鬼，只觉自己又成了那个惊恐万状的小女孩：“我一直以为那是噩梦。”
“娘说的不错。”
梅山兄弟只知道杨家也是因长公主私恋凡人出事的，当时两兄妹都还小。但具体发生了什么却不清楚，沉香更连外婆是谁都不知道。但他们都察觉到情形不对。眼见这么灰心不详的一句话出口，三圣母却只呆呆地看着他不说话，自己想劝却不知怎么做，不由都急了。
正在这时，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叫众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她。
“假如有天眼的是三圣母，你还会那样想吗？”小玉问，语气平静，眼神却不依不饶钉住杨戬，迫使杨戬看进她逼灼亮而咄咄逼人的双眸。再开口时，她语气甚至是嫉妒的， “我娘绝不会认为是我的错，姥姥和爹爹也不会那样认为，永远不会。”
“但你并没有见过你父母。”
小玉已回椅上坐下，闻言抬头，杨戬看到她眼中泪光闪闪：“我是没有，但姥姥说他们很爱我，像她一样爱我。”
杨戬怔了一瞬，忽然怒上心头。他大跨步到小玉面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小玉平静地说，“我只有过姥姥，我知道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会原谅我的。”
“舅舅！”沉香跳过来，将小玉椅子向后一拉，拦在她和杨戬面前，“小玉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有恶意！”
杨戬如被惊醒，后退一步。
小玉在他背后轻拉他衣袖，沉香顺从地移到一旁转过身，仍有些担心。
“多谢。但他伤不了我。”
沉香一怔，半响想起这空间禁止相互攻击，“哦”了一声，手垂落下去。
小玉不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样，朝杨戬一点头，“你还是先关心自家事吧。”
“哦。”沉香看着她，呆呆地应了一声。
杨戬神情仍是冷淡严肃的，但沉香能感到他不情愿回答这个问题。思索数息后，杨戬终于道：“我偶然了解到过一些事，但有太多的不确定……你继续往下读吧。”
尽管心知这纯粹是敷衍，但沉香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拿起书，忽然被人打断了。
“这不是在三界。”小玉端坐在椅上，好像没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玉帝怎么会找他？按之前书中所说，他被打败了，身体彻底毁掉了，只想解决掉九灵洞的事，很可能进了灭神阵。玉帝是在什么情形下见他的？”
一片沉寂。沉香的大脑飞速运转，发现小玉说的一点儿不错。题目的“虚空界”似乎已暗示了这点。更重要的，为什么是他？玉帝似乎看穿了整间事却顺其自然发展了……一种恐怖感随着这想法渗进他的脑髓，让他战栗却又忍不住探得更深。同时沉香一直关注着杨戬的反应，杨戬的右手放在桌上，他的指尖一动也没有动。“很聪明。”他说。
听不出来是赞扬还是警告，沉香继续读道：
“［玉帝静看着杨戬掩饰不住的震惊，手抚着三尖两刃枪，神力过处，枪身蓦起变化，颤抖着，还原成了开天神斧的模样。
“这是你的故物，也是那个天地起源的尊者的故物。杨戬，知道为什么它肯奉你为主么？只因你天生的神力，也算是，间接地传承自那个尊者——它的认可，便是你强横的证明。但我不明白的是，生命是何等的宝贵，你这样的人物，何以为了别人，竟宁愿将自己置于这种地步呢？”］”
沉香忍不住瞥了眼杨戬。他看不出他沉思的究竟是什么，却能肯定他绝没有后悔，甚至都没有想“这种地步”是什么情形。
他把目光放回书上，读道：
“［口中说话，手上突然一紧，修长的手指倏成金色，神斧震颤不止，却架不住玉帝手上无匹的神力，由柄身及斧刃，慢慢地黯淡下去，灵力被尽数抽离，化成了一块普通的顽铁。
杨戬身子微微一幢，一口血涌入喉中，又被他生硬硬强咽了回去。
————————
玉帝双手合处，漾着金光的掌上，顽铁软如土泥，散成粉屑。杨戬看那粉屑从指缝间被随意抛洒，落在滚热的地面，只一红便融没了。如同杨戬看这神兵的最后一眼时，眼角只微微一湿，却并无一滴泪流出。”沉香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慢下来了，一字字沉痛庄重：
“男儿到死心如铁。
就算耗尽心血，也自无泪无悔。”
听着的人也不由深受震撼，都寂静无声，听沉香向下念道：
“［那地表起伏的更加剧烈，极沉闷的一声裂响爆出，大地中央如同胀破的皮革般裂开。赤红色的火浆在可怖的大裂缝中滚着泡沫，却有黑犬在火岩中沉沉浮浮，追逐着一抹淡淡的苍色，呈出诡异的轻松和温暖。
“木公，谛听？或是哮天犬……”杨戬安静地看着，嘴角有着自嘲，“还要用这幻像来试探我什么，陛下？”
————————
玉帝叹道：“朕有死灭的力量，但生，却不能从灭中得来。而杨戬，你不同于朕，你的神力，虽然不足朕的万分之一，但你的生命是真实的，所以，你能有着，朕所没有的生生之力。”］”
沉香越读越奇怪，终于问出声来：“真实的？”
杨戬的神情从没有这样严肃过：“你把这段再读一遍。”
沉香依言重读一遍，这次更慢、更认真。
杨戬问：“前面说过玉帝‘漾着金光的手掌’？”
“金…金光？”沉香茫然重复，得到杨戬不耐烦的一句“销毁开天神斧那儿”。
“哦哦”沉香应着向书上看，心内有点委屈。他刚才心神都在杨戬的牺牲上了，哪注意过这种细节？再说，谁会注意这种东西？为什么杨戬连这种话都能记得这么精确……啊，这里。
“‘修长的手指倏成金色，神斧震颤…但架不住玉帝手上无匹的神力…… 漾着金光的掌上，顽铁散成粉屑’玉帝的法力这么高强的吗？”
尽管心知这纯粹是敷衍，但沉香也没有别的选择。他拿起书，忽然被人打断了。
“这不是在三界。”小玉端坐在椅上，好像没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玉帝怎么会找他？按之前书中所说，他被打败了，身体彻底毁掉了，只想解决掉九灵洞的事，很可能进了灭神阵。玉帝是在什么情形下见他的？”
一片沉寂。沉香的大脑飞速运转，发现小玉说的一点儿不错。题目的“虚空界”似乎已暗示了这点。更重要的，为什么是他？玉帝似乎看穿了整间事却顺其自然发展了……一种恐怖感随着这想法渗进他的脑髓，让他战栗却又忍不住探得更深。同时沉香一直关注着杨戬的反应，杨戬的右手放在桌上，他的指尖一动也没有动。“很聪明。”他说。
听不出来是赞扬还是警告，沉香继续读道：
“［玉帝静看着杨戬掩饰不住的震惊，手抚着三尖两刃枪，神力过处，枪身蓦起变化，颤抖着，还原成了开天神斧的模样。
“这是你的故物，也是那个天地起源的尊者的故物。杨戬，知道为什么它肯奉你为主么？只因你天生的神力，也算是，间接地传承自那个尊者——它的认可，便是你强横的证明。但我不明白的是，生命是何等的宝贵，你这样的人物，何以为了别人，竟宁愿将自己置于这种地步呢？”］”
沉香忍不住瞥了眼杨戬。他看不出他沉思的究竟是什么，却能肯定他绝没有后悔，甚至都没有想“这种地步”是什么情形。
他把目光放回书上，读道：
“［口中说话，手上突然一紧，修长的手指倏成金色，神斧震颤不止，却架不住玉帝手上无匹的神力，由柄身及斧刃，慢慢地黯淡下去，灵力被尽数抽离，化成了一块普通的顽铁。
杨戬身子微微一幢，一口血涌入喉中，又被他生硬硬强咽了回去。
————————
玉帝双手合处，漾着金光的掌上，顽铁软如土泥，散成粉屑。杨戬看那粉屑从指缝间被随意抛洒，落在滚热的地面，只一红便融没了。如同杨戬看这神兵的最后一眼时，眼角只微微一湿，却并无一滴泪流出。”沉香的声音不知不觉地慢下来了，一字字沉痛庄重：
“男儿到死心如铁。
就算耗尽心血，也自无泪无悔。”
听着的人也不由深受震撼，都寂静无声，听沉香向下念道：
“［那地表起伏的更加剧烈，极沉闷的一声裂响爆出，大地中央如同胀破的皮革般裂开。赤红色的火浆在可怖的大裂缝中滚着泡沫，却有黑犬在火岩中沉沉浮浮，追逐着一抹淡淡的苍色，呈出诡异的轻松和温暖。
“木公，谛听？或是哮天犬……”杨戬安静地看着，嘴角有着自嘲，“还要用这幻像来试探我什么，陛下？”
————————
玉帝叹道：“朕有死灭的力量，但生，却不能从灭中得来。而杨戬，你不同于朕，你的神力，虽然不足朕的万分之一，但你的生命是真实的，所以，你能有着，朕所没有的生生之力。”］”
沉香越读越奇怪，终于问出声来：“真实的？”
杨戬的神情从没有这样严肃过：“你把这段再读一遍。”
沉香依言重读一遍，这次更慢、更认真。
杨戬问：“前面说过玉帝‘漾着金光的手掌’？”
“金…金光？”沉香茫然重复，得到杨戬不耐烦的一句“销毁开天神斧那儿”。
“哦哦”沉香应着向书上看，心内有点委屈。他刚才心神都在杨戬的牺牲上了，哪注意过这种细节？再说，谁会注意这种东西？为什么杨戬连这种话都能记得这么精确……啊，这里。
“‘修长的手指倏成金色，神斧震颤…但架不住玉帝手上无匹的神力…… 漾着金光的掌上，顽铁散成粉屑’玉帝的法力这么高强的吗？”
抓住了重点却一想就偏，杨戬简直要被他逗笑了……不，不算偏，高强到诡异的法力……杨戬思索着，目光扫过众人，脑中是沉香那天极力抑制的、愤厌受伤的神情。信任。他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有充分的理由，但如果换一种角度看……
杨戬终于开口道：“既然涉及到了，我想有必要提一下有些事。预先说明，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
人人都望了过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猜，玉帝王母可能不是人。”
他预想这句话会激起千层浪，但出乎意料，众人只是迷惑地相互看来看去。“呃……”直健道。康越石：“啊——”沉香“嗯……”
“嗯——什么意思？”姚公麟问，简直怕冷场让他下不来台似的。
“他们不是人。”这句话不知怎的听来有点好笑，让杨戬不由加重了语气：“玉帝王母都有极高深的法力，却又掩饰这点；王母对万物都好像有一种极深的憎恨，玉帝却像对万事都不在乎一般；还有，织女的孩子化为残星，董永之子身死后立变成了顽石——他们都是这二位的后代……”
他说到这儿一抬眼，却发现众人都瞪大眼睛张着嘴，呆住了。
“您是说他们……他们都不是活人？可……可……”姚公麟结结巴巴地说，只觉一股寒意从不知名处迫近，转眼就能吞噬了他，叫他极力想否定。
沉香则觉得很不真实。他想到玉帝，脑中就跳出个昏昏欲睡的糊涂醉酒老头儿，很难把这个形象和恐怖之类字眼儿联系在一起；要不是觉得玉帝如果这么好对付，那舅舅用不着绕这么大个圈来救母，他绝不会想到玉帝有什么隐藏。但听完这一串陌生的理由，玉帝王母却变成了遥远天边的黏糊泡泡，不像人也不重要了。“那么，你说他们是啥东西？”沉香问，“石头？死物？哈，我师父还是石头变得呢！”
“你刚说什么？”
沉香吓了一跳，答得有点磕绊：“说……说圣佛是石头……”
“不是！”
“说玉帝是石头……是死物……”
“啪！”杨戬一击掌，把沉香没说出的话吓了回去，他浑没注意，只觉得一道闪电打过脑海，境物顿时清晰：是了，他们本就是死物，不是死了之后才变成的死物……法力高强，死物，
“法器！”
这二字他情不自禁叫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沉香皱眉，“器灵？”
杨戬一怔，随即摇头，“它们本身就是法器。”
“但……这可能吗？”康越石怀疑地问，“就算是，谁能做出这两个法器？”
杨戬见众人都是疑色多，惊意少。也是，如非不是早存疑心，又见过织女与董永孩子的异状，谁会想到三界至尊是无生命的法器？他无心解释，只觉惊骇，这无疑是神王兄妹的手笔。神王造此物自然是为了使三界能永远按自己心愿运转，如果玉帝只遵从神王设定的规则，那新天条还能出世吗？若他们真是神王精心造就来统治三界的工具，新天条的真假必然瞒不过他们，而一旦走漏一点风声众人都会被斩尽杀绝……
“我不觉得织女姐姐错了，我也不觉得我错了。”
杨戬忽然被一道冷冷的倔强女声惊回神，才觉掌心已湿濡濡一片，他定了定神，正见沉香半惊愕、半迷惑地道：“娘，没人说您错了……”
杨莲恍若未闻，“我就是不服！凭什么玉帝王母就能在一起我们喜欢上人了就要死？”
“这不是一回事。”杨戬努力平和道。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玉帝是王母？因为爹娘不是三界至尊？”杨莲猛然立起，但没等众人劝抚，她又缓缓坐了下去，“这……这不公平。”
小玉只想笑。什么是公平？是九灵洞一百多人全被她杀了而所有人却只担心她的情绪？是杨戬为母亲为妹妹外甥可以玩弄三界于股掌中以人为棋不惜杀人？
她看着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每个人关心的都是她的想法，她是万物的焦点。公平！这天地的宠儿竟说“公平！”
杨戬终于开口道：“既然涉及到了，我想有必要提一下有些事。预先说明，只是我的猜测，不一定对。”
人人都望了过来，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猜，玉帝王母可能不是人。”
他预想这句话会激起千层浪，但出乎意料，众人只是迷惑地相互看来看去。“呃……”直健道。康越石：“啊——”沉香“嗯……”
“嗯——什么意思？”姚公麟问，简直怕冷场让他下不来台似的。
“他们不是人。”这句话不知怎的听来有点好笑，让杨戬不由加重了语气：“玉帝王母都有极高深的法力，却又掩饰这点；王母对万物都好像有一种极深的憎恨，玉帝却像对万事都不在乎一般；还有，织女的孩子化为残星，董永之子身死后立变成了顽石——他们都是这二位的后代……”
他说到这儿一抬眼，却发现众人都瞪大眼睛张着嘴，呆住了。
“您是说他们……他们都不是活人？可……可……”姚公麟结结巴巴地说，只觉一股寒意从不知名处迫近，转眼就能吞噬了他，叫他极力想否定。
沉香则觉得很不真实。他想到玉帝，脑中就跳出个昏昏欲睡的糊涂醉酒老头儿，很难把这个形象和恐怖之类字眼儿联系在一起；要不是觉得玉帝如果这么好对付，那舅舅用不着绕这么大个圈来救母，他绝不会想到玉帝有什么隐藏。但听完这一串陌生的理由，玉帝王母却变成了遥远天边的黏糊泡泡，不像人也不重要了。“那么，你说他们是啥东西？”沉香问，“石头？死物？哈，我师父还是石头变得呢！”
“你刚说什么？”
沉香吓了一跳，答得有点磕绊：“说……说圣佛是石头……”
“不是！”
“说玉帝是石头……是死物……”
“啪！”杨戬一击掌，把沉香没说出的话吓了回去，他浑没注意，只觉得一道闪电打过脑海，境物顿时清晰：是了，他们本就是死物，不是死了之后才变成的死物……法力高强，死物，
“法器！”
这二字他情不自禁叫了出来，众人面面相觑，沉香皱眉，“器灵？”
杨戬一怔，随即摇头，“它们本身就是法器。”
“但……这可能吗？”康越石怀疑地问，“就算是，谁能做出这两个法器？”
杨戬见众人都是疑色多，惊意少。也是，如非不是早存疑心，又见过织女与董永孩子的异状，谁会想到三界至尊是无生命的法器？他无心解释，只觉惊骇，这无疑是神王兄妹的手笔。神王造此物自然是为了使三界能永远按自己心愿运转，如果玉帝只遵从神王设定的规则，那新天条还能出世吗？若他们真是神王精心造就来统治三界的工具，新天条的真假必然瞒不过他们，而一旦走漏一点风声众人都会被斩尽杀绝……
“我不觉得织女姐姐错了，我也不觉得我错了。”
杨戬忽然被一道冷冷的倔强女声惊回神，才觉掌心已湿濡濡一片，他定了定神，正见沉香半惊愕、半迷惑地道：“娘，没人说您错了……”
杨莲恍若未闻，“我就是不服！凭什么玉帝王母就能在一起我们喜欢上人了就要死？”
“这不是一回事。”杨戬努力平和道。
“为什么？就因为他们是玉帝是王母？因为爹娘不是三界至尊？”杨莲猛然立起，但没等众人劝抚，她又缓缓坐了下去，“这……这不公平。”
小玉只想笑。什么是公平？是九灵洞一百多人全被她杀了而所有人却只担心她的情绪？是杨戬为母亲为妹妹外甥可以玩弄三界于股掌中以人为棋不惜杀人？
她看着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每个人关心的都是她的想法，她是万物的焦点。公平！这天地的宠儿竟说“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