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捡个床奴做夫君

程淮被提到大堂,身上的镣铐锒铛作响。
裴秋声依旧过堂,振振有词,身旁的屏风后,玉立着隆庆皇帝。
他说的振振有词,可底下程淮只是一句:“我冤枉。”
“你要再不招,就要用刑了。”
裴秋声瞅了一眼,裴骥正搬着钢钉在炭火上炙烤。
程淮眼皮一跳。
隆庆皇帝在屏风后,撩起袍摆坐下,他笑看看,光是如何在黑夜销声匿迹的。
裴秋声一声令下,程淮被人架到铁架子上,捆住手脚,四肢打开,关节处的衣裳都被撕开,露出大片的白的皮肉。
所谓钉刑,寻常不过是用短如银炭大小的银钉往肉里头钻,而今日刑部用的钉,是钉房梁用的钢钉,用火烤得通红滚烫,往人的骨缝里钉。
裴骥用铁钳子挑出一根,对准程淮右腿膝盖骨,猛地往里头钻了一回。
程淮只觉得右腿的骨头被人点着了一般,在血管那里炙烤皮肉,偏钢钉入骨的声响,像极了人钉房梁的敲打声。
这一道刑,叫烈骨碎。
被紧缚着的程淮仰头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
面色赤红,青筋暴起。
裴秋声忍着牙碜拍案道:“招是不招?”
“无可招……”
裴骥稍稍用力,钢钉穿过骨缝,自后膝弯穿出,粘连着血肉,焦糊噼啪作响。
这若是烤羊一定好吃,可奈何是血红里白花花的人肉。
第二颗钉,对准了他左臂的肘节。
“你想好了,这东西钻进去,骨肉俱碎,我有九九八十一颗钉,你有多少骨头能扛得住?”
裴秋声擦了擦汗:“人犯程淮,本官念你英武,你可想好了?”
程淮牙关都在打颤。
“再用刑——”
这一下在他肘节细细研磨,没入的钢钉烤出一阵浓烟。
程淮已痛得失神,凄厉的惨叫刺痛着裴秋声的耳膜。
“冤枉……我,我没有……”
屏风后的隆庆皇帝倒是有些意外,他知道上次靖安侯府来帮刑部审案子,以为裴秋声总会手下留情些,不想一上来就是这样血淋淋的酷刑,看得人汗毛倒竖。
“大人,他晕过去了。”
裴秋声咽了口唾沫,瞅了一眼屏风后缓缓步出的隆庆皇帝。
“泼醒。”
兜头一桶冷水,倒给了程淮一场解脱,火热的皮肉此刻安静了些,剧痛化作浪潮汹涌袭来。
隆庆皇帝示意裴骥先退下,自己则用布巾包了块烙铁,踱步到程淮身前。
“怎么?程将军还没想好?”
程淮痛得迷离,话音都在颤抖:“臣……冤枉。”
“那就是你家主子了?”
“郡主……更是冤枉。”
隆庆皇帝将烙铁贴在他的肋骨出,焦烤得皮肉皲裂,血管炸开。
裴秋声受不了,捂着嘴歪头就吐。
“程淮,你还不明白?”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6-26 21:25:00 +0800 CST  
“这场游戏里,你这种没权没势命如草芥的小人物,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程淮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以你死了全家,也怨不得朕。”
程淮一双眸水光潋滟,恶狠狠的睃着隆庆皇帝,烙铁被扔到一旁,隆庆帝伸手,将钉在他手臂里的钢钉用力推了推。
程淮喷出口血,疼得目眶眦裂。
“程淮,无论你招与不招,都是没有意义的。”
隆庆皇帝将钢钉拧了一下,搅和着血肉作响。
“想清楚,你是认还是不认?”
“无可奉告……”
钢钉穿骨而出,砸在地上,砸出一阵清脆龙吟。
程淮仰头一阵凄喊,于是垂头砸下,无声无息。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6-26 21:26:00 +0800 CST  
我没有(・◇・)弃坑我就是,在考试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6 12:01:00 +0800 CST  
白宁时窝在潮湿的草堆里,母耗子生了一堆小耗子,绿油油的光落到她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白宁时揪起耗子尾巴,丢得老远。
“你祖母亲的……你七舅姥爷二姑爹的……”
她几乎要把母耗子一家骂够了,还有耗子家的祖宗十八代。
手臂上的牙印在出血,她用还算干净的雨水冲洗了一下,又窝回去躺着。
程淮短短的喘了口气,糊里糊涂的昏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无人提审,他不能上药,一条腿和一只手臂都废了,勉强爬着过去喝了点米汤,牙关发疼,身上见了浮肿发炎。
暗淡的光里,他将那张手指粗细的字条,撕碎,吞进去,咬着唇让自己清醒。
原来夜长是这般漫无目的地欺负人。
第三日晚也无人审,似乎刻意在耗磨时光,等着什么。
程淮却是熬不住了,周身入骨的痛楚折磨得他夜夜难眠。伤口一点点叫嚣着腐烂溃疡,连着发了好几场高热。
正在第四晚提审时,程淮被人拖着到了大堂中央,地上乌黑两道血迹,早就意识不清,混沌不已。
还没等用刑,保宫守卫来报,说宁时郡主在狱里染了鼠疫,发了高热。
程淮这头还没上刑,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保宫的人请示可要宣御医,隆庆皇帝却道:“不急。”
他让人先用盐汤灌着,总归是死不了的。
程淮发出几乎扭曲的声音。
“看到了吗?”隆庆皇帝笑道:“她的生死可就在你一念之间。”
程淮这里只能看见他一双朱履,踩着冰凉的石砖,原来人心是比数九寒风还要冷的。
“我想问陛下一些事……”
程淮咽了口血沫子,“陛下敢说吗?”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8 19:25:00 +0800 CST  
隆庆皇帝落座一张圈椅上,“没有朕敢不敢,只有朕想不想。”
“第一……”
程淮喘了口粗气,汗滴成颗砸在地上:“郡主被囚保宫之后,日日往靖安侯府上送血衣,是陛下的意思?”
“然也。”
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靖安侯府大火那日,臣一路潜往保宫,路上有人纠缠……”
隆庆皇帝笑而不语。
其实还有许多。
比如孙家的呈供,比如保宫前御驾亲临,比如白宁时一场恰如其分的鼠疫,比如这一场不得不认得罪名。
隆庆皇帝说:“程淮,你还不懂吗?这一场逐鹿,连你的主子都是朕的卒棋,更何况你呢?”
有些人是没有选择的权利的。
程淮静默着趴在大堂中央,心口漏了个洞似的滴血。
“最后一件……”
他仰起头,眼白里全是血丝:“当年潞州节度使岳林渠通敌叛国之罪,是不是……”
“岳家已经没有了,纠缠是或不是,有用吗?”
“有……当然有。”程淮用手抠着地砖的缝隙,血混着泪往下落,怎么都收不住。
“岳林渠当年还有两个儿子,岳家满门忠烈,宁时郡主断然没有反叛之心,靖安侯府与雪鹰军,他们当然有选择的权利……”
说到这隆庆皇帝直拎着他往一缸冷水里扔,将他整个头和上半身浸渍在里头。
“有?他们有什么资格?”
“你放眼这天朝,累土之下是多少白骨?他们?谁?谁有资格?朕是君王,朕要毁掉的东西,谁能留得住?”
程淮被扯出来,重重贯在地上。
他不住地往外吐水,腐烂的伤口稍一动弹就是钻心刺骨的疼。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8 19:26:00 +0800 CST  
下一更有一点点rou,是柳色与隆庆的qwq如果连不上就去群里看,如果有雷的就回避啦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8 19:27:00 +0800 CST  
是夜
柳色玫红的指尖轻轻戳着隆庆皇帝的肩,吐气如兰:“陛下能否告诉柳儿,您是如何让程将军认罪的?”
隆庆皇帝正欢喜,自他身上下去,侧身倚头:“柳儿觉得他不会认?”
“唔……”
隆庆在他的乳首上轻轻啮咬,惹得柳色轻叫了出来。
“只是……程淮对郡主忠心无二,认了这罪,不就是拖累了侯府?”
只可惜到头来,程淮却是一个人揽了所有罪责。好在隆庆皇帝退也只退到此,并未损失什么。
“就是因为他对白宁时忠心无二,于是用心则乱,有心则有死门,一破而败。”
柳色轻轻笑了笑,“用心则乱。”
“柳儿安心,”隆庆揽过他,恨不得将他融入自己的怀里。
“朕绝不会刻薄了你。”
柳色轻轻点头。
只是刻薄如此,谈何用心?
夜里柳色睡不安稳,梦魇作祟,他夜半惊醒,见殿内烛火惺忪,宫帏中有吟哦凄凄惨惨,他便似有若无地问了一句。
“怪我吗?”
然而再不会有人应他。
……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8 19:28:00 +0800 CST  
大家好,我是考完试的歌儿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9 20:07:00 +0800 CST  
……
程淮就在门外看着。
他一条胳膊一条腿伤得过重,拔了钢钉之后用铁板固住,整个人却跪得笔直。
签字画押,隆庆皇帝送了他五马分尸。
他随意用未涸的血色按了指印,乌黑深处一点,千古奇恨。
最后一件事,他说他想见见白宁时。
自从岳家惊变之后,他一直在侯府偏安。
约莫算过来,要有十年了。
他从每个角度都看过白宁时,可如何也不曾想过会在死别时这样隔着铁槛,见那个云端走来的人,形销骨立。
白宁时染了鼠疫,人早就昏迷不醒,隆庆皇帝的御医在里头,因为他认了罪,白宁时就还能活着。
保宫深处似乎有哪里在用刑,叫声凄厉,可传至此处,早就消磨在昏黄的灯火里。
他看了足一刻钟,然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9 20:08:00 +0800 CST  
……
三日后,隆庆四年,腊月初一。
天大雪,岭南天灾。
而上京依旧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长安跟着于叔到保宫门口接人。
门前有两只睚眦石像,獠牙狰狞。
白宁时出来了。
她进去时秋风送爽,出来时裹着一件厚重的鸦色大氅,料峭冬寒里更加单薄。
于叔记得,自从那时开始,她就是怕冷的,可从不见瑟缩之意。
长安站在高阶下,见她在风里摇摇欲坠,飞奔上去抱住她,却只敢抱着她的手臂。
白宁时愣了一晌。
她的眼始终涣散着,一脸茫然。
大病初愈后,眼底还是大片大片乌青。
尔后她又不知为何猛然地大笑,甩开长安的手,大步往下迈。
“郡主留步……”
柳色玉立高台之上,远远的向她招手一笑,宛若山崩地殒时最后一股涓流,轰然将人砸了去。
“还是要恭喜郡主大难不死,请郡主记得,我们来日方长。”
白宁时冷笑一声,不声不响地合上双眼。
来日方长……
好一个好自为之,好一个来日方长。
她一步一步向下走,似乎脚下一片坦途。
无关于其他风景,总归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可惜冬日里才下过雪,路滑,更何况这一级一级的高阶。
长安惊愕间,那人已如飞蛾扑火,只掠过一袭沉重的黑影。
轻轻的,很冷。
……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9 20:08:00 +0800 CST  
后来有人去通传,宁时郡主出狱时,大病初愈,天寒路滑。
她人在保宫门前九级石阶前重重摔了下去。
摔断了一只胳膊一条腿。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9 20:09:00 +0800 CST  
想私聊发群的小可爱一定要把私信打开……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09 20:13:00 +0800 CST  
信而传到宫里时,隆庆皇帝正与文妃在听曲儿。
文家往上掰扯祖宗十八代,是唱昆曲的,成了当时倍江王府上的乐人,发了家,可往下来,就是黄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俗过一代。
文妃每次听曲,不是哪吒闹海就是醉打山门……台子上乱哄哄,台子下就她一个人津津有味。
过后还要成箩筐地那铜钱往台上掷。
哗啦啦像极了打发乞丐,她还不亦乐乎。
承恩附他耳侧说完,文妃就问是何事。
承恩的目光淡淡扫过她,看得文氏一愣,只觉得那是警告或是别的什么,可她天资有限,领略不到如此。
隆庆皇帝道:“天冷路滑,宁时郡主摔断了胳膊腿。”
文妃听罢恨不得笑断肠子,只觉得是比台子上的戏还要好笑。
“那白宁时,郡主大人,不是听说能开五石硬弓,当年耀武楼威风得不行吗?怎么还能摔断了胳膊腿?”
隆庆皇帝也笑:“是了,当年她的确很威风。”
“她也当真卓世不群,只是有一件事……”
他素喜将明晃晃的东西掐断在手中,最好是亲手毁去,见那物暗淡而死,是人生仅有的一大乐事。
“朕不叫她有的,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
文妃这时目光在台子上,正唱到尽兴时,隆庆皇帝的话她并未略萦心上。
锣鼓喧天,一家灯灭,一家灯火起。
……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06:38:00 +0800 CST  
长安等了很久她才醒。
白宁时自回来统共说了三句话。
一句俗套的“水……”
一句他心心念念的“长安……”
最后一句是:“你走吧。”
长安正端着杯子,听完这话,水都洒了不少。
白宁时左手打着绷带夹板,左腿盖在被子里,即便裴二郎说吊着有助于断骨愈合。
“你别怕,我不是赶你走。”
她笑了笑。
长安松了口气。
“我想让大家都走。”
长安险些憋回去气去。
“嘘……”她将手指竖在唇上,又觉得多此一举。
长安又发不出半点声音。
“我知道你明白的……”白宁时说一说就容易倦怠,“涟之走了,慕涔也不在了,这府上剩下的都是老侯爷当年的亲兵,一辈子沙场过活,老了就一具病体,没着没落的。我答应老侯爷要给他们个妥善的余生。”
长安在她手心写:这里很好。
“这里马上就不好了。”
白宁时确认自己头脑清晰。
“为什么?”
白宁时道:“这世上很多事情,是不能问为什么的,问也问不出什么。”
如果她能知道为什么的话……
“你帮帮我,长安,我只有你了。”
她拍拍他的手:“你会帮我的。”
长安点了点头。
白宁时笑了一下,恨轻很轻。
得到满意答复之后她倒头就栽了去。
长安给她拉好被子,摸到被子下她左腿上打的钢板,心里唰得一下冰凉。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06:39:00 +0800 CST  
长安走出她的卧房,外头月色空明,摸上去一把水渍。
程淮赴死那日他去了。
结党,弑君,背主,隆庆皇帝赐他五马分尸。
长安见过的最残酷的刑罚,是用烈火焚净一个人的罪孽。
因为那个遥远的国度,他们信仰神,信仰一切山川河流。所以他没有见过被烈马撕碎的人是什么样子。
他也不敢想。
程淮已经勉勉强强可以站着,所以他选择站着。
手上腿上颈上各一条铁链,连着烈马的辔头。
监刑官是老尚书裴秋声,刺客已然背过气去,换成了隆庆皇帝的亲使柳色。
台子下是一众看客,目光冷漠,他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闹市口每日都会死人,如果他们个个都要在乎,那这日子只用来数挂着的人头也就能过活了。
长安一直在看程淮,后者笑了笑:“当初说给你个信儿,不想你自己来了。”
长安在他手心写:“她还病着,来不了。”
程淮却宁可她来不了,只不过是他死前不能见她的遗憾,抵了她之后的心碎的却是划算。
“你好好照顾她。”
程淮道:“她现在身子不好,出去打仗记得多备两条裘衣,她爱干净,你近前伺候要多打扫,她不爱吵,记得她睡着时多给她加条被子。”
午时三刻已到。
程淮简短回忆了一下,却是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临别时,再如何的话也多说无益。
“那杆长枪是送她的生辰礼,欠她的钱,我下辈子还。”
长安被拖下台。
身后是有人扬鞭,烈马长嘶鸣。
底下民众一声惊呼,长安的脚步一滞,怎么都不敢回头看。
后来程淮的尸身即可焚成了灰,洒尽了护城河里。
仿佛这世上从未有过这人。
可当夜里长安被柳色的人送回侯府,他不知不觉走到程淮的院子。里面再也没有彻夜的烛火与欢笑,也没有豆卷儿和肘子肉的香气。
他的眼睛莫名就酸了。
似乎这人昨个还在人世,与你约定好未来可期,转眼就是阴阳死别生离。
原来相遇的结局从来都是永别。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21:50:00 +0800 CST  
腊月里的日子过得飞快,天冷,白宁时断骨处常隐隐作痛。
侯府一下子冷清不少,眼瞅着到了年下,门可罗雀不说,府里的人也是成日吊着心思过日子。
白宁时每日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短短一旬就养出了精神,想下床。
谁也没见过缺一只胳膊一条条不能动的人还敢下地去打雪仗,长安又拗不过她,只好把她抱着扛着背着,裹了里三层外三层带出去。
坐在廊下,看他玩雪。
白宁时笑吟吟的,笑长安小题大作。
别说是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就是她只剩下一口气,但凡想做的,也没有做不得的。
因为她是白宁时。
长安对雪有着别样的情钟,是血脉里延续的一腔思念。
她常会发问长安的来历。
后者总是摇头说不知。
她就不去多问,白宁时从不喜欢将一切过得清楚明白,整日里浑浑噩噩才好,才会抚平尘世里叫嚣腐烂的创口。
正如这雪,至清至净则由人践踏,掩盖灰败则完好无损。
不知今年的雪,又是在为谁的罪行矫饰。
“长安,过来……”
她看见长安在雪里打滚儿,捧起雪吹得漫天晶晶然。
长安抖抖身上的落雪走了过去。
白宁时将手贴在他的脑后。
“过完年,我们就走好不好?”
长安愣了一下。
“我们一起走好不好?”
长安想……她改变主意了?
他急忙点头。
“我可以保护您的……我答应他了。”
长安在她手心写。
有片雪花落下手心,冰冰凉,化作水渍,又消失无痕。
白宁时合上手心。
下雪了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21:51:00 +0800 CST  
除夕夜里多亏里于叔还张罗得动,侯府里老老少少围了一桌吃了顿年夜饭。
谁也不曾想过这是最后一顿年夜饭。
这个年,谁都没过去。
白宁时已能下地,只是身上打着钢板,起坐都花些力气,也就不想再折腾,放了长安去吃饺子,给几个老头儿作揖要压岁钱。
长安吃饱了饺子,还给她端了一碗。
屋里并没有人,他放下碗,将暗室的门推开。
果不其然,那间隐约妖冶的屋子,灯火通明。
暗紫的香线宛转,量很足。熏人,长安用袖口掩住了鼻子。
“你过来……”
长安走过去。
他看见白宁时用打湿的帕子掩住口鼻。
而面前的紫金香炉里,是大把的素问,一点点化作灰烬。
“这是剩下所有的。”
她都给烧了。
屋子里的香气馥郁,熏红了人的眼。
“我说过我要戒,我就一定戒,我说话从来算数。”
白宁时固执己见,盖上香炉盖,扶着长安的肩膀站起身。
长安怔怔地看着那紫色香线,忍不住咳了起来。
白宁时将那张铁床上的锦被,一手卷了丢到地上,用钥匙开了锁,将四根铁链子一并解了下来。
整个过程她做得很慢。
但是没有让长安帮忙。
这张床榻很快空了出来。
她将床头明晃晃的烛台往地上一扔,将整个的锦被,铁链,绳索,香炉,以及有关于素问和在这里吸食素问的一切,付之一炬。
长安归拢着火。
白宁时将床板打开,里面是一副铜铃。
还有一副盔子,以及雪鹰军的私印。
她将私印取出来,仔仔细细的用包裹的绸子擦拭,印令是青铜的,雕刻着一只雄鹰。
这是萧家几代人的信仰。
那副盔子是长公主临营时所以戴的盔子,也是夫妇两个留在世上的唯一遗物。
暗室里风冷,更容易搜刮着人的思绪纷乱。
那个神情高傲的女人,永远都与天朝的战神比肩而立,而从来没有留意身边草木有情。
对于这个女儿……她许是丝毫不在意的。
她从未给过她爱抚,从未牵过她的手,甚至从未给过她一个母亲该给女儿的一切。
到最后,他们留给她的,只有一支被这天朝的仇视的军队,以及不得不去赴死的命运。
“给你。”
她又取出那副铜铃。
铜铃用一条五色的绦线编的带子穿着,铃身雕刻着古朴的花纹,透过镂空的缝隙去看,铃心血红的。
长安一时错愕,抓住那个铜铃铛不放。
他摇了摇,果然,是没有声音的。
“那个摇不出来动静。”白宁时道,“那群巫蛊之国的人的东西都忒奇怪,我怕这玩意着灰锈死,就单独拿了出来。”
长安依旧是握着那个铜铃,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怎么了?”
她笑了笑,“不和你抢,真的给你。”
白宁时已经站不住了,她向后靠着床板,“泥好歹跟了我这么久,我自然会给你个妥善的去处。”
“这副铜铃,其实是有两个的,是当年符离国和亲送来的信物,只可惜我这个命不好,符离没等我嫁过去,就没了。”
白宁时想想,世事无常,不就是这般模样?
“我把他给你了,就当留个念想。”
长安一脸困惑。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21:51:00 +0800 CST  
白宁时叹了口气:“长安,好好活着罢……”
他们出来时外头正放着烟火,绚烂无比。
长安对着漫天的火树银花祈祷。
白宁时在看他,她从这个王朝的云端走来,本以为自己的一生注定了与天朝地基里每一具尸骨一般,都只是为了这个王朝埋葬自己而已。
隆庆皇帝碾碎了她所有的傲骨,剥夺了她的身体,感情,尊严,此生身心已废,她原本就不奢求和谁在一起,甚至说,她都不奢求能日日复年年的活着。
可当她有了长安,这人在释奴场紧跟着她不走,被她打晕之后还死死的抱着她……
她忽然就很贪恋活着。
这一生这样漫长,只可惜……她暗自叹了口气,再多的贪恋也都终了。
但愿活着的人,都能逃出生天。
……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1 21:52:00 +0800 CST  
郡主黑化倒计时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2 06:46:00 +0800 CST  
柳色饮了盏酒,蹭过去对着承恩拱手:“给承哥拜年了。”说着还真像模像样地作揖。
承恩笑了笑,从袖口摸处红纸包,里面是上京城一家铺子的地契。
柳色接了过去,笑得像个孩子:“谢谢承哥。”
承恩被他笑得愣神。
柳色是这样的极端,哪怕他心里埋葬着再多的咒怨狠毒,手里做着如何天理难容的事情,他的脸上,眼睛里,始终可以笑得一如孩子般天真。
“小柳过了年……有二十三了。”
“是啊,二十三了。”他话语里似乎感慨自己老了。
承恩笑道:“你可感慨个什么劲儿?我都将近而立了。”
“小时候见承哥,只觉得你好高,比我大了五六岁,就觉得比天还高。”柳色小狐狸似的舔舔嘴角的甜酒渍,他似乎是醉了,眼下一片绯色:
“那时候,我觉得谁都好高好大,我谁都打不过……”
承恩夹起个饺子给他,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往事不可追,多说无益。
柳色一咬,什么东西硌牙,他吐了出来,是叮当响一枚铜钱。
“哟,哥,我要发财了。”
承恩点点头:“柳大财神别忘了分我一些。”
二人又是一笑。
恍惚着就是儿时,一眨眼早就是经年。柳色也许是醉了,他想不清楚,想不清楚很多事情。
许多往事都能随风散尽,飘渺的,无依无靠,可偏偏还有一些事情,是永远无法忘却的。
一个人的记忆决定了这个人的一生。
那些血淋淋的记忆,像是琉璃杯里的酒,沉淀着,凭他一口饮下,**自己的神经。
等过了年,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小时候他常常这样告诉自己,在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期盼着,一日过,一日来,一年过,一年来……爱恨转眼就一发不可收拾。
烟火呲溜地划上银河,柳色一双琉璃似的眼,眼波微漾。
“新年如意。”
隆庆四年的钟一响,无论过去一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都要辞旧迎新。
辞旧迎新。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7-13 22:15:00 +0800 CST  

楼主:焦糖猪心

字数:53422

发表时间:2019-04-29 02: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18 11:08: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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