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捡个床奴做夫君

许是那年越凉大雪,一时眩惑了眼。
隆庆十七年一场大雪,那人一身银甲,宛若九天苍穹的神鹰,谪仙一般的人物,一时便眩惑了长安的眼。
她从这王朝的云端走来,行过一生的枯朽,不想此生误入一个长安,便误觅得了一世长安。
他眸中有一晌春秋,许她半生细水长流。
后来的诸多年里,他们纠葛不断,总以为一往情深,世事便可渡苦厄。
谁知二人又早有渊源。
古铜铃,木鸢鸟,雪鹰刀,踟蹰花……在那消失于苍茫雪域的古老国度里,早有人书写好了他们的结局。
只要有爱,距离就不会远。
后来,在遥远的符离草原,有人曾见过一对神仙眷侣。
女子明艳,男子清雅,他们执手夕阳下,策马便是天涯。
白宁时x长安
郡主x床奴
全文冷漠傲娇毒舌心机郡主x前期软中期黑化后期护妻狂魔床奴。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8 18:16:00 +0800 CST  
修了一下,等修出来就发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8 18:17:00 +0800 CST  

长安醒过来第一眼,就听见有人要把他卖了。
程淮二指拈着根狗尾巴草,搔着长安精致的鼻梁,还有鼻孔……
“要不你找个牙婆把这……男的,卖了?”
他又听有人说,说要把他卖到什么什么楼,一听就是喝酒吃肉的地方,上京城里能有什么楼不是喝酒吃肉的……那卖他作甚?
长安登时一个激灵——要卖了他剁成臊子吃肉下酒?
“他母亲的——于叔,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死……”程淮再回过头一看,猛地被长安一双湖蓝的眼吓得一趔趄。
“妖精……”
不对……是人醒了。
于叔正打点着人卸货,一车上好的碧玉翡翠大白菜。
“那个啊,那是郡主的马踹晕的。郡主说让带回来治治,踢傻了侯府赔钱,若是踢死了就……”
若是长安能开口说话,此刻必要仰天大喊救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拖出去喂狼吃。
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然而他是个哑巴,只能捂着嘴欲哭无泪。
“哟,你瞧瞧,这不就醒了。”
于叔眯着眼笑着,过来看了看长安,“这比高昌那边送来的淳维夫人还俏。”
“俏有个屁用,皇帝小子又不要男的,难不成留给咱家郡主?”
于叔倒是想说句未尝不可,但是仔细想想怎么可能。
他拍了拍长安的肩。
长安一脸茫然地回看,这是一座公侯王府的后门儿,正对着一条羊肠小道,门口有辆驴车,车上一堆碧玉翡翠大白菜……
他不会说话,只能这么寥寥地看着。
程淮笑了笑:“看什么看,你是爷我买的倌儿,今个儿我就给***ao。”
长安登时面如朱砂泼了一脸,火热火热,恨不得砸个冰窖一头栽死。
于叔见他又说的不像话了,连忙上前道:“小程将军……”
“我就逗逗他,一个番邦胡奴,别说还挺有趣儿。”
长安登时蹭到了于叔身后,但凡有点眼力的,都知道此刻不溜更待何时?
然而长安只会躲。
于叔怕他吓着,也不管他听不听的懂中原话,温声细语哄着。
也是怪可怜的人。
不知是哪一处番邦被剿的奴隶,胡人首领索格一死,万幸有条命出了越凉山,本来该得自由的人,转眼就被……一马蹄子给踢晕了。
“既然没事,你就赶紧走吧。”
于叔道:“释奴之后你就是平民了,随便去找个营生过活吧。”
所谓释奴,是天朝固有的祭礼。
每当有军队得胜归来,为昭示天朝隆恩,便会有主帅当即释放缴获的奴隶,给予他们自由之身。
长安就在获赦之列。
他恍惚想起来了。
那个在越凉雪山之巅上走来的身影,半身风雪相偕,璨如明月,宛若神鹰一般的人……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8 19:30:00 +0800 CST  
三月前
这一夜风雪交加,越凉山上的肃杀寒风凛冽,然而百里之外的越支山谷,胡人首领索格的残部顺着两侧山谷高地安营扎寨,子时刚过,大营突然起火,火势一大,隐约听到许多急促的马蹄声,继而便是满天箭雨。
胡人这几日肃杀,早已杀过了头,未等多想时,丢兵弃甲边四窜而逃。
不多时,还未摆脱身后的追兵,面前又杀出一支军队,一番混战之后也不知损伤多少,直觉厮杀之声自四面八方交响成一片。
白宁时听着胡人哭爹喊娘的声音,率军一路厮杀,自夜半到了天边泛起鱼肚白之后,又在一片茫茫大雪中杀到了傍晚。
后方追击的褚渊一部已然接上前军,借着火把的光在看这越支山谷早已被尸体填满。
白宁时的心里终于松懈了许多,马蹄半陷入雪中,她身临高处仔细筹谋片刻,命令将士在此安营扎寨。
范明衍请示目下这些胡人俘虏该如何处置,白宁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杀。”
很久没有打过这般畅快的一战,白茫茫的越支山谷里的血气蒸腾,似一副勃然壮丽的画卷。
这要多亏了前一天,在索格王宫暗室里锁着的那个……半残不废的暖床奴。
白宁时教人给他看了伤,上了药,给了他一口饭,还给他起了个名儿——长安。
长安吃饱喝足,随即向她讲了越支山谷。
可笑索格三出越凉,天朝边境无人敢牧马北上,纵横雪域,连一贯有神兵之称的雪鹰军也拿他无策。
不想就被一个哑巴奴隶给兜了老底,一锅包了饺子。
第二天晌午,扒了索格两层狐裘裹着的程淮回来了,也带回了索格的人头。
用石灰镇着,死不瞑目。
这一战告捷,首功在他。
长安摇了摇头,他想说不对,明明她答应了我要把我带回来的……
怎么又要释了他?
这厢一阵纠缠,白宁时已从里头出来了。
是日天朗气清,浮云打着盹儿,一动也不动。
她自朱墙外露出半面眉眼,便是顾盼生辉,神采飞扬第一人。
“怎么还不走?”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8 19:44:00 +0800 CST  
程淮走了过去,附在她耳畔轻声道:“实在不行就敲晕了,找个牙婆就卖了。”
白宁时又往长安处一打量,却看他比三月前好看了不少。
三月前那吊在笼子里赤身裸体奄奄一息的怪物……也是挺好看的,不仅长肉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她略略低眉往下走 ,长安羞赧地把头垂下,心里像是支起来一面鼓,被有人拿捶重敲一般。
“怎么了?你要留我这儿,却是连看也不看我一眼。”
长安猛然一昂首。
白宁时一双眼与他相对。
与那一双宝光流离的湖蓝眸子不同,白宁时的眼……是墨色深处,发着暗紫的,有一股子邪气在里头。
“……”
“你真好看。”白宁时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例外,“就是脏了点。”
长安恨死自己不会开口说话了,只能可怜见的攥住她宽大的袖摆。
白宁时新换的白纱衣上,顿时被攥出了一排十个泥手指印,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他想说他不脏,如今却是死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长安的脸红滴血,手松开也不是,再攥也不是……
“放开。”
长安登时把手背到身后。
白宁时也不看他,只转头吩咐:“慕涔与我进来,于叔带他去洗干净换衣裳,洗不干净就赶紧打晕了卖出去。”
程淮回头瞧了一眼小埋汰孩儿,这厢白宁时已撕了半边袖子,裂帛在风里轻飘飘的转,不染纤尘。
他把那如雪的纱拾起来,当然又按了五个泥手指头印儿在上头。
再相看时,只剩下朱门后一片衣角,翩跹风里消失不见。
“你跟我来吧。”
于叔领着长安进去了。
人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萧郎此人长安是没见过的,但他只要跟着白宁时便是。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8 21:05:00 +0800 CST  
程淮一贯喜欢回脚带门,书房里晾着碗茶,白宁时坐在蒲团上,端着茶碗沉思。
“宫里让你过去?”
程淮端起另一碗,“国丧还没过,去就去吧。”
不用他说,白宁时也是懂的。
“战时流放,和时软禁,先帝待你不薄了。”
程淮喝完了这一碗,又想去接她手里半碗残茶,只是白宁时力气用的大,碗沿儿处恨不得掐出来印子。
“我知道你心里头怨,可再怨,你还能扛着刀去砍进宫里不成?”程淮笑了笑,“左不过还有我和褚大个儿陪着你。”
白宁时双睫轻颤,手里冰裂纹碗……碎了,碎时只不过轻轻一声。
茶水顺着缝隙流了一地。
“这次进宫,为的是晋阳公主下嫁……褚渊。”
裂片散了一地,正落在茶水渍里,溅起了几滴。
“阿嚏……”
长安换了第四桶水时,于叔推门进来,门外挤进来风丝儿,吹得他细细发了个战栗。
“孩子啊,衣裳是我那儿子穿小的,糙了点,你就凑合一下。”
放下衣服于叔就出去了。
长安总算洗了个干干净净,成串的水珠挂在身上,微微泛红的身子仿佛脱胎换骨。
他把衣裳胡乱套了一下,系上带子,光着脚站在屋里。
于叔进来时还愣了一下。
这身青昵料子还是他儿子于映十七八岁时穿的,少年人个子窜的快,衣裳马上就不合身了。
于叔也没舍得扔,不想长安穿上,倒更有一番别样的风流。
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可到底面皮儿更衬人。
“以后你就这院子里住……”靖安侯府最不差空屋子,“你也不用去外头伺候,就在廊下给花浇浇水就行。”
长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侯府里没什么规矩,最大的规矩就是郡主。”
长安想,大抵是谁生得好看谁就是老大?
“只有一句,不可惹是生非,无论看见了什么,听说了什么,不要问,不要想。府里除了祠堂,只有东门角的暖阁不能去。”
长安依旧是点头如捣蒜。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9 14:23:00 +0800 CST  
晌午天热,斗大的日头晒得人发晕。
索性白宁时肤若羊脂玉,是玉就不会晒黑。
反而越晒越白。
宫人瞧了瞧天儿,走过去低声道:“郡主,小半个时辰了,要不奴才再给您通传一声?”
白宁时抬眸看:“文妃没走?”
宫人道:“还没。”
“那臣就不坏陛下良辰了,再等等无妨。”
宫人又道:“郡主还是起身吧,往檐下来些,日头大了。”
白宁时跪也跪了小半个时辰了。
“不必了,你帮我倒碗水就好。”
正巧这时宫门就被推开了。
文妃换了件衣裳,石榴花染的大红罗裙,高挽的云髻上金翠掩映,远看近看皆是座金山银山。
“郡主还想喝水?怕不是还不清楚为人臣下的本分?”
白宁时教后人离开,自顾自笑了笑:“娘娘又好看了。”
文妃不想她就这么来了句,方才措的辞儿一直还不知怎么说了。
“宣宁时郡主入——”
“请吧……”文妃扶耳笑道,“陛下召郡主来可是有大事。”
“臣请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宁时依旧荣辱不惊恭维道,虚伪二字她都不会写。
宫人过来扶,一时她还有些站不起身。
最可恨修明殿前铺的鹅卵石路,晒的火辣辣的,跪着还硌得膝盖生疼。
行过文妃身侧,一股馥郁的熏香直往人鼻孔里钻。
日头将胭脂晒晕,文妃拿白锦绢帕子去拭汗时,两片绣花都染了红,甚是娇艳。
那红深处,是白宁时一双眸子,紫光流离。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29 17:05:00 +0800 CST  
天子坐中堂,屋里还一股美人香。
白宁时跪叩:“拜见陛下。”
隆庆皇帝温言道:“郡主几时来的?瞧朕,都忘了时辰。近日国丧将除,朕忙得头晕转向的。”
白宁时笑道:“陛下 操劳,臣不得分担一二,是臣之过。”
“快过来,来人,上茶。”隆庆皇帝往座上一指,“说来咱们表兄妹两个也许久不曾叙旧了。”
御侍端上茶,还好有心,是盏凉茶。
白宁时端起喝了口,顿时口舌舒爽几分。
隆庆皇帝又道:“晋阳二八年华,正是婚配的好年纪,褚将军也是一表人才,多有建树,朕听闻他在军中也一贯以儒雅著称,向来表妹也会撮合这对良缘,对吗?”
白宁时放下茶盏,她很想说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军中少有良将,儿女婚配不如报国报君。臣以为褚渊既无意,不如为公主另觅佳胥?”
隆庆皇帝依旧是轻笑:“郡主是要为一个将军,让朕驳了公主不成?”
闻言,白宁时俯首道:“臣不敢。”
“如此甚好。”隆庆皇帝道,“褚渊有情也好,无意也罢,朕的晋阳比天底下女子都尊贵,哪里配不上他?他不通事理,你要晓得,他能娶的只有晋阳。”
若是褚渊不娶,受罪的不仅是他褚家一族。
天底下最大的,是皇族。
无论他再如何惊为天人,可落入尘俗,就要归管于尘俗的王者。
白宁时深谙此理。
可再通事理又能如何?
逃不出的,始终是这一座牢笼。
“臣……自会好生规劝。”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30 12:55:00 +0800 CST  
隆庆皇帝于是心满意足,又纡尊降贵地拍拍她肩头,叫她起来,手一直扶着,生怕摔了她似的。
“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多在京里养养,缺什么少什么,只管开口。”
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狭长的眼轻轻一睨,刀削似的唇轻轻勾起:“素问,可是快用完了?”
白宁时神色骤变。
隆庆皇帝落在她肩头的手心,传来一阵猛烈的战栗。
他半含冷笑,仍不忘添上一句:
“用光了,就再管朕要。”
隆庆皇帝斜倚着头,如蛇吐信一般:“父皇留了许多,就怕表妹不够受用。”
“陛下——”
白宁时铰着衣角的手陡然松开,指节处青红一片。方才只是略有苍白的面色一如金纸,双唇亦是藕青。
“臣……”
“褚渊的事,还是多麻烦表妹了。”
“臣,臣必不……辱命。”
“如此甚好。”
出宫门时有御侍相送,临行前,面白无须的青年双手递给她一个白缎包袱。
白宁时也不知怎样就接了过来。
“陛下说,这些是一个月的,一个月后褚将军完婚,还有另给您预备的。”
说罢,御侍就回身进了宫里。
此刻不过午后,天儿更加闷热。
白宁时额上的汗如雨砸下,白缎面儿湿了半边。
她重重地将东西甩在地上。
看着散乱一地的,一个个木椟。
墨色的发盖住眉眼,谁也看不清她的面色。只是瘦削的背影渐渐让光拖曳成笔直的线。
宫人回报说她站了一阵子,又自己将东西装了起来,上了马车出宫。
隆庆皇帝半张铁冷的面掩在蓝焰后。
“她离不了的。”
“如此这般,这人一辈子都会如您所用的。”
“谁说不是呢……”
他将合有晋阳公主与褚渊生辰八字的帛纸就着一尾蓝焰点着。
顷刻化作灰烬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30 12:55:00 +0800 CST  
于叔让长安去端盆热水来,领着他一路去了间院子。
院子里爬满了雪似的花藤,廊下摆着三列红火的鸢尾。
堂前照例是要有匾额的,只是这府里除了大门处鎏金的“敕造靖安侯府”那张匾外,无论院落中堂,都是无匾无牌的。
“快进去,把水放下出来就行。”
于叔中途又让人叫走了,临走前对长安交代道。
长安端着热水,轻轻推开门,里头一阵很浓的药苦味,往人鼻子里钻。
屋里有一卷垂花珠帘,帘后是一张卷云牙头琉璃榻。
长安手里的水盆应景地洒了水出来。
“谁?”
长安两手一松,银盆咣当落地,热水滚了一地都是。
他连忙躲开,却仍旧被溅到了身上。
只是他无可开口叫疼,亦是在索格暗室里囚禁多年,大小伤痕无数,索格又那般无巧不用……也是习以为常了。
所以他只是想找布巾擦干而已。
卷了帘子,里面是一个人。
他登时愣在当下。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30 19:32:00 +0800 CST  
那人挽着裤管,悬坐榻上,露出两条修长的腿,只是膝盖处实在凄惨,青红紫痕有些已发黑。
“看够了?”
白宁时扯过一旁的丝被,披在腿上。
长安这才想起是她,淡白的脸颊上,笑出了两片绯云。
白宁时半椅着墙,静默注视着少年的眼。
那双湖蓝的眸里,是山川细流。
还有白宁时一生难得的不朽。
“长安……”
她轻轻叫道,“你会揉腿吗?”
长安想了想,不会,可他不想错过,点了点头,说谎就说谎,人间善意的谎言数不胜数了。
“……”
他点了点头。
白宁时于是揭开那薄薄的被,指了指自己纤细的膝盖,又从玉枕下摸出两块饴糖。
“你帮我揉揉,我给你糖吃。”
长安这才看清楚。
上面遍布瘀伤。
他的眼波泛起涟纹,愁思上了眉头。长安将手呵热些,走上前半跪在脚踏上。
也是实在疼得无绪,白宁时剥了糖纸,喂给自己一颗,又给了长安一颗。
饴糖的甜有时也无法冲淡一些苦楚。
只是很多事,寻求的不过一种慰藉。
不然这般聊以卒岁下去,不等别人来杀,也会把自己心先熬碎,血先熬干。
眼下要是都活不下去了,到时又能怎么活?
世人皆有世人的痛楚,偏偏又是你笑他来他笑我的苦。
白宁时轻轻合上眼,只一觉,她轻轻地说服自己,就这一次。
长安的手很轻,掌心很暖。
他很清楚这样的疼法,比如她膝盖的伤,是新添的,但是一定是有旧疾跟着的,新旧一叠,再好的伤药也抹不干净。
且这样的痕迹,是要很久很久才会留下来的。
他很想问问白宁时还疼吗?但是,人生不如意之处就在于,他既无法问出口 ,她也不会说出来。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4-30 19:33:00 +0800 CST  
褚渊几乎跑断了马腿,才从北大营一路进了城。又是几乎跑断了自己的腿,跳墙进了靖安侯府。
此时程淮在侯府花厅看猫打架,长安在廊下给鸢尾浇水。
突然后背一阵阴风起。
鸢尾落了瓣。
长安再回头时,只见程淮拂落自己额上两片翠绿柳叶,缓缓起身,咬牙切齿地温和道:“……这就回来了。”
长安一脸茫然。
褚渊几乎踹坏了白宁时院子里所有的门。
以至于后者午睡起来,只觉得有风穿堂过,四面透心凉。
眼瞧着这几扇年头已久的门,白宁时小小盘算了下这个月的月钱。
程慕涔是个不拔毛的铁公鸡,不可能掏钱;褚渊要是掏钱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也不能指望;于叔家里于婶儿管的严,裹脚布里藏银票都不好使;余下几个前院扫地的,厨房烧火的,后院种地的……
后来,于叔某天和长安交代了句,说他这个月的月钱充公了。
长安不懂什么是充公的。
于叔说,就是去做善事了。
长安也不懂什么是做善事了。
直到后来府里来了两个修门的匠人。
……
白宁时正掸着衣摆上的落尘,见他来了,自然是含着笑相迎的。
“你和我走,咱们现在就走,这个地方,不能呆了。”
褚渊肩扛包袱,腰佩长剑,颇有一副浪迹天涯的沧桑感。
他的目光竟颇有些比直破胡虏三千时,更加坚定的意味。
白宁时此刻还有些发困,也不应他,只伸手倒茶,捧着茶盏喝了半口,好醒醒神儿。
“我每天都要喝茶,喝最贵的茶,旁的都不喝。”
褚渊微微蹙了眉头,“你说这作甚……”
白宁时打断了他:“我餐餐要珍馐,顿顿要玉飨,必须得要最好的,旁的我也不吃。”
褚渊握剑的手突然松了。
“我每天都要换衣裳,必须是蜀绣的,不是蜀绣里最好的也不要。”
白宁时起身下榻,背对着他坐到状台前,抽出匣子里一只钗,是鸾,六尾皆缀着金流苏,血玉镶嵌的赤目。
她半松散地将发绕在颈侧,用钗挽了。
“郡主……”
褚渊几乎摇摇欲坠。
白宁时经轻笑道:“我几日就要用一次素问。”
她转过头,鸾钗于青镜中展翅,妖冶十分,半含讥诮的眼轻轻弯起。
“你要走哪里去?你能将我带去哪里?”
褚渊卸了包袱,浑身如蛆跗骨,钻心之痛。
“天涯海角……”
“我寸步难行。”
白宁时起身,走到他身前。
她还记得,军中初见,这个少年一杆长枪,掷中靶心,满营喝彩时的情景。
那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却是分外想念,只可惜见不到了。
“涟之……对不起。”
有时无形的枷锁,比天底下最牢固的锁链都能锁住人。哪怕是鸾鸟,也只能囿于笼中。
褚渊咬牙道:“凭她什么公主王妃,属下宁可一条光棍儿打到底。”
“平日里就这么点子硬气儿。”
“没办法,随我爹。”
“那你硬气时,如何能不想想褚家,想想你爹。”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1 10:19:00 +0800 CST  
隆庆年的六月,晋阳公主下嫁二品将军褚渊。
此事轰轰烈烈,坊间倒传出些褚渊许是被逼无奈的话儿来。
然而婚事还是在六月的一个艳阳天里如期举行。
褚渊被拉着换了喜服,簪发的冠上也嵌了赤色宝石。临走出侯府时,白宁时在门外候着,抬头倒愣了一下。
“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褚渊握着红缨马鞭子,微微颔首。
“您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百年好合。”
“您知道我不想听这个。”
“可我只能说这个。”
白宁时挥手叫来长安,她揭开长安手里端着的托盘上的红绸子。
里面赫然是一根血玉发簪。
所谓玉质天成。
褚渊双手接了过去,不知为何,捧着时手在抖,只浑然觉得那玉似千钧重。
“郡主……”
他多想就说一句,说我们放下罢,天涯海角,你想去哪里都行。
可是,白宁时仰头便是金雕玉器一座牢笼,无形的桎梏困囿着她的一生。
“时辰到了……”司礼监小声道,“误了时辰,不好去太庙祭祖了。”
白宁时微微向后踉跄一步,面色沈然道:“快去吧,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出了侯府,也别忘了找雪羽营的兄弟们吃酒。”
褚渊三叩三拜,只做生别。
他翻身下马,领着浩荡的倚仗,一骑绝尘。
嘲哳的鼓乐诉说着盛世的荣景,只有那人的心,是宫商奏不出的悲凉。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1 17:12:00 +0800 CST  
程淮凑在她耳侧:“走吧,宫里还有等你的。”
“今天的戏怎么都要做下去。”
长安微微偏头,他似乎看见白宁时的眼里,是数不尽的 幽深。
褚家人被接出了冀北,下榻京中典客署,褚渊会领着仪仗队在城中浩荡行至公主府,再与公主一同入宫,于天子殿前完婚,届时褚家诸人也会在场。
太康门前一片荣景。
褚渊在马上遥遥回望,似乎想于万人之中,找寻她的身影。
然而没有。万幸没有,不然一见知她,便是断肠。
他还记得,初入雪鹰军时上阵杀敌,她就在万军之中,一剑斩敌首。
那般神采飞扬,早就不见多时了。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1 17:31:00 +0800 CST  
下一章郡主与长安感情升温开始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1 17:33:00 +0800 CST  
如果有觉得目前的剧情不符合主题的话,可以等一等往下看。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2 18:32:00 +0800 CST  
等一等你们就等到了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2 18:33:00 +0800 CST  
且本文并不涉及男生子的情节,但是后期女主会非常强大。另外涉及一些重口情节,比如人牲,屠杀,凌ru,酷刑等都会在qun里发,关于文中的用典会注明。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2 18:36:00 +0800 CST  
醒酒汤熬好之后,于叔就让长安端给白宁时,吩咐无论如何让她喝了再睡,不然这一晚上有的闹。
长安再推开白宁时房门时,人已经醒了,身上的外衫也除了,只余一件月白的寝衣,半身靠在墙上,手里是一只青瓷杯子。
妆容半残,发也是虚堕颈侧,她微微侧头笑了笑,道:“你来了?”
长安虽不能说话,可鼻子是好用的一闻就知道她手里的还是酒。
他走上前去,想抢她手里的酒杯。
白宁时自然不肯。
长安比划了一下:你喝醉了。
白宁时摇摇酒杯,苍白的脸上无一丝方才的醉态。
“我已许久不饮了。”
长安愣住了,他眼中透露出些许疑惑。
白宁时将杯里残酒一饮而尽,暗紫的眸子颜色愈发深了,像是诉说阴谋一样:“他们让我喝,我不喝,他们就让人灌,一坛又一坛地灌,不灌完不准走,吐了就接着灌……反正,总归我都得喝的……”
长安登时愣在了原地。
在他的认知里,那是只有索格那样的疯子才会做的事。他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甚至比这还要惨烈十倍。
他不明白,青灯冷雨一样的白宁时,为何也要经受这些?
白宁时扔了酒杯,任由那杯里最后三两苦酒落地,溅出些冰冷的水渍。
他上前两步,握住她又去找酒的手。
那是一双冰冷的手,只有手心温热。
在茫茫雪域里,是这双手渡他走出苦厄。
可他第一次深感无奈,因为他清楚,再怎样亲密白宁时,都无法与之交心。
“你好像也醉了?”
白宁时伸手戳了戳他的脸,叹了口气:“跟着我又有什么好?”
“……”
自是有千般好,不然……哪里舍得一辈子去赔。
她将长安的手甩开,头轻轻地别过,望着窗外,万千苦楚,化作低吟浅唱: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高处不胜寒啊……宁时郡主。”
她最后一句,似乎是在对自己说的,包含讥诮地,满似嘲弄。
吟罢又是长长一叹,心中积郁意难平,怕是不借这酒,这话是说不出来的。
长安的手空落落的,那是他第一次见一个人,一头仰下就睡,一夜一眼不睁,只是水渍顺着单薄的眼缝往外流,渐渐湿了半张脸。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2 18:42:00 +0800 CST  
白宁时夜里一直喊冷,手也冰凉得吓人,直把手往颈后去抓。
长安坐在她身侧半寐,听到声响,摸去看时,这人脸倒是通红滚烫。
他洗了帕子,擦了擦她的手背下颌,又见颈侧被她抓出了一道指痕。
长安索性踢了鞋子,一骨碌钻进被窝里。
他把白宁时的头小心翼翼地贴在胸口,细细的喘息在他的怀中游走。
程淮换了衣裳来看,隔着门缝,半明半昧。
他诧然间后退了几步,直跌跌撞撞到院里石凳上脱力似的坐下,双手抱着头,不知在冥思什么。
夜里似乎起了大风,雨打湿了篱墙下的芭蕉。
然而这一夜无论多少风雨大作,次日依旧风平浪静。
白宁时幽幽转醒时,便看见长安靠着墙睡得正熟。
她一直眼中眩惑,也不推开他,只是又躺了一阵子,觉得口中发干,想叫人倒水,又不想弄醒他,便自己伸手去摸昨夜长安放在一旁的茶杯。
好容易里头还有半杯清水,白宁时指尖儿只碰到杯沿儿,捏着杯子的手有些抖。
偏巧这时,长安口中嘤咛一声,白宁时手抖了一下,半杯水悉数洒在了长安两腿之间。
她眼看着这人被水激醒,连忙又闭上眼假寐。
长安只觉身下一凉,惶惶然睁开眼,无助地瞅着自己湿漉漉的裤裆。
他尿床了

楼主 焦糖猪心  发布于 2019-05-02 22:21:00 +0800 CST  

楼主:焦糖猪心

字数:53422

发表时间:2019-04-29 02:16: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0-18 11:08:5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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