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十七

我叹了口气,抱起她放到床上,她迷迷糊糊地半睁了眼,瞧见我,喃喃道:“我们……夜华和九重天和青丘怎么办”我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与她说:“交给我就好”
她又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便睡熟了。我出了她的屋子,抬头看了一回九重天上的月亮,不甚明亮。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06 23:02:00 +0800 CST  
抱歉各位看文的亲们由于我的个人身体原因,且现写现更没有库存,我可能要停更两天,但下一篇不会超过这周四晚上十二点之前。请多体谅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07 21:25:00 +0800 CST  
翌日早晨白真的毕方鸟在山下候着,神色甚是紧张。他见我出来揖了我一回,立时问:“姑姑可在上神处休息?”她昨夜又一番醉酒,想来此时也还睡着。我问了他何事,他愈发着急地回我,“小殿下断了尾,现下还昏着不曾醒!白真上神谴我来寻姑姑去……”
“你说什么?”身后传来十七拔高的音调,我回了头,她极其错愕的模样,上前两步,瞪着毕方问:“你方才说什么?你说小九怎么了?”那毕方化回个羽禽的原型催促她:“姑姑先和我去,路上再解释”她急急地看了我一眼,眉头已然蹙在了一起,我抚了抚她的背,与她道:“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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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半环着十七的肩坐在毕方鸟背上,她一脸的焦头烂额,酒劲想是已尽除了,“毕方,你快与我说,小九怎么会断尾的?”“小殿下…小殿下为了在三生石刻东华帝君的名字,想尽了各种法子,最后割了尾巴做法器……”三生石上写定的东西,难以修改,纵九尾狐的九条尾巴每一条都可以化作一个厉害的法器,也不一定能写上这一个完整的名字,且这断尾难续,是极其宝贵的东西,我与十七道,“东华帝君命中无思慕之人,你怎不劝她?”她叹了口气,“别说是我劝,我这个侄女儿,比我还要犟上许多倍,凭二哥二嫂怎阻怎拦都没有用,且这事分明就是东华帝君做得不对,既他自己知晓不可能,何必给小九一次次希望?她这尾断的委实忒委屈了些,我自要去为她讨一份公道来。”她说着说着便动了三分火气,想想又心疼了一阵,继续与我道:“小九自小跟着我长大,虽是二哥的女儿,和我却如亲女儿一般好,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受这份苦……师父,感情这东西,有时真的是要命。”
我安慰着拍了拍她,“命里有时终须有,莫多想了”她闷闷说了一句,“若是小九也能与十七命里有师父一样有东华便好了。”
我听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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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时候东华帝君站在屋外,十七只瞪了他一眼就匆匆赶进了屋内。我未与她进去,与东华说了些话。
今日他与往常很不相同,二人静默了半晌,他突然带着从未有过的萧索与我说,“我未想到她会如此执着,可即便断尾为刃,依旧不能在更改什么。”我与他道:“三生石上写定的东西,若是能轻易更改,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猛然回头看着我“可纵使如此,你还是去做了!”
有些事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东华。
“你在三生石上看到了?”
他点了点头,“三百年前我去过一次,那三生石上刻着的分明是夜华白浅,如今这一次去,它上面只剩下白浅一个名字。九尾狐的尾尚不能刻东华二字上去,墨渊,你为了掩去夜华这两个字耗了多少力气?这世上,除了你,再没有人会去做,做得到这件事了。”
三生石刻不上我的名字,用夜华的修为勉强能去掩了他的名字,且仅因着他此时在凡间历劫才能掩去,一旦他重回仙班,那字立即就会重现。没了夜华的修为撑着我的魂魄,我已竭力在维持着自己的元神。这是我做过唯一没底的事,我不清楚还能熬多久,可这短暂的时间,比以往漫长的千万年值得许多。
我看向东华的眼睛,他与我是很不同的人,此时却能在他的眼里清楚地看见我自己,我淡淡地与他说“你我命中本没有这些章节,可有一天偶然遇到了,却不晓得该做什么,知其不可而为之这件事,虽不适合我去做,却不得不去做。帝君应当明白。”
有缘无份的话,就拼尽全力地去珍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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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些时间,十七与折颜和白真一齐从屋里出来。
“帝君此刻还在这里做什么?”她冷着脸径自走到东华面前,“小五,对帝君讲话要客气一点……”折颜上前宽慰到:“且你也是知道的,那三生石上——”
她甩了甩袖子,不等折颜说完便厉声道:“三生石又怎样?”她边瞪着东华边冷冷地说:“帝君,你明知道自己不能招惹情债,为何要去招惹我家小九。我们九尾狐一族,就是死心眼的性子,你既然招惹了,又说不能与她在一处,帝君这是在唱出戏吗?”
三生石又怎样?就是那块石头,把我们的结局写好,既招惹了她,又说不能与她在一处,这不是在唱戏,十七,有些事并非你想的那样容易。
“抱歉”东华未曾如此低声下气过。
“事到如今抱歉有用吗?”这天上地下,恐怕也只有她敢如此与东华说话,见得她语气越说越重,我止住了她,“十七,帝君也有他的苦衷。”她平了平气,撇开眼睛,板着脸应了我一声,“好,我不说了。”说罢便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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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过去与她并肩坐在一处,她静静仰着头望着远方,我安慰她道“莫想了,有些劫难是每个神仙都必须经历的。”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解地问我:“可为什么非得是情劫?那东华帝君,明明知晓自己的命数,何必还要如此苦了小九?”
我掰过她的身体,让她正对着我,认真地说:“没有谁知道自己准确的命数,且就算命簿已经写定了,十七,换作你,你会因为命数舍弃心中所爱的吗?”
她睁大眼睛看着我,若有所悟地回答我:“不会。”
“所以东华帝君虽不是个普通的神仙,却也有自己过不去的坎,有自己不能追求而还是想去追求的东西。”她点了一回头,还是不甚理解地嘀咕着,“他既然做了,干脆做的彻底一些……”东华是不能那样做,否则于他于凤九,都是劫难。
我无奈地将她往身边挪了挪,不再回答她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09 23:30:00 +0800 CST  
“师父,若换作你是帝君,我是小九,你会像他一样做吗?”她忽的向我抛出这问题,我笑了下,“不会。”她急切地追问我:“那你会怎么样?”
我会和你在一起度过一段我们都想要的时光,上苍不允许的话,也之后再去由我来偿债。
“像现在这样。”我慢慢扣住她的手指。
其实心有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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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白真在后面咳了两声,“九儿醒了。”听闻凤九醒了,十七便进屋去看她。折颜与白真留在外面,他二人一直看着我,我估摸着他们要问十七的事,避了他们同十七一起进了屋。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09 23:31:00 +0800 CST  
由于最近很多人问我是he还是be,其实我之前在有些楼中是有过回复的,剧情如果合情合理地继续下去……恩,怎么说呢,既然写了墨白,当然不会有太差的结局,至于过程可能虐一点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0 16:49:00 +0800 CST  
那一日十七哄了她侄女许久,我恍然发现这七万年未见,她少了些天真,多了些沉稳,她不仅是那个顽皮活泼的小十七了,还是她后辈和子民的依靠,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君了。
折颜的医术保全了凤九的尾巴,待她没什么大碍后,十七就与我回了昆仑虚。关于擎苍的那件事,大约是被忽略了,没了我的元神封印,东皇钟锁不了他多久,这些年他同我一样等待着,我苏醒后他却异常地安静,想来三百年前他方被再封印了一次,离下一次出钟还有些时日,事情虽蹊跷了些,却无暇顾及。算了算日子,如今凡间的夜华也有二十来岁,时间本不多了。
此时十七正伏在案上写字。我看了她几眼,她写得有些入神,写几笔便沉思一回,如此下了几回笔,才发现我正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师父看着我做什么?”
“在写什么?”
她放下笔,拿起案上的纸,边说边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在想届时和夜华退婚的事,毕竟两族联姻也算是头等的大事,如何与爹娘说这桩事,我写了一些,师父你看看怎么样?”她说着将纸递与我。
那上面已密密麻麻写了许多行:
爹,娘,女儿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与你们说,是关于和天族太子的那桩婚事……夜华君对我确实很好,我也对他很有好感,他为我做了许多事,我也确实十分感激他,可我现在明白好感与感激与爱不能等同。女儿明白两族联姻并非儿戏,上一次是他们天族退的婚,这一次由我们青丘来退,也算是一比一地扯平。且之所以我不想嫁夜华……是因为我心中有了中意的人,这个人是谁当爹娘读到这封信时,必然已经知晓了。二哥曾与我说,你们原先便都是这样以为的,因此应该不会不同意吧?且师父他为天族的尊神,又是夜华的兄长,这婚我想着也并不难退。
“我写到这里便想不出再写点什么了,师父帮我想想吗?”
她竟然已在打算退婚的事了。
我心里苦乐掺半,可她最终还是要与夜华在一起的,这婚,她退不得。
我放下纸,把手轻轻覆到她手上,与她道“这件事先缓缓,等夜华从凡间回来,你与他谈过之后再商议。”她想了想,嘟了下嘴唇,与我道“也是,这件事我总要亲自和他说了才妥当。”
我问她:“可想好如何说了?”她摇摇头:“未想好”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轻快道:“夜华君风流倜傥,又正值青春年少,这四海八荒思慕他的女子成堆去了,何苦和一个比他大了九万岁的老太婆成婚,少了我的牵绊反而更好。”她侃自己的岁数侃得十分顺畅流利,我饱含笑意地看着她:“十四万岁便嫌自己老了,那为师…”
她嗔了我一眼,“师父的样子就从来没变过,当初我在昆仑虚学艺时,分明记得倾慕师父的人也是一打一打地来,等闲得被拦着上不了山,不等闲得譬如那瑶光上神,就是特特搬家迁府地来追师父。”
这事过了许久,难为她记得,此刻提起还带了些不悦的语气。
我与她道,“瑶光不久便也搬走了,昆仑虚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子。”她把玩着扇子,有些得意地说“是了,我说一般的神仙也不见得能接受心中的战神居然长着副小白脸的模样。”
我愣了下。她说我…小白脸?
从未有人这样形容过我,我一时拿捏不准我在她心中的模样,有些艰难地问她:“十七觉得我不像个战神吗?”她自觉话说差了,收起扇子,坐起来小心翼翼回我,“大约是师父生的太好看了些吧”
我看着她故作诚恳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起身与她说,“你与我到书房来,有东西给你。”她应了我一声,欢快地跟在我一边。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1 10:22:00 +0800 CST  
我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尘封许久的匣子,那里面有一支从人间带回来的钗子。我将这钗子交与她,她拿着钗子端详着,“这是…”
“有一回你独自溜去人间,在一家商铺前看着这钗子停留了许久,你走后我将它带了回来,一直放在这里。”她惊愕了一回,“师父你知道我偷偷下山啊”
“知道。”
她吸了一口凉气,沮丧着与我道:“我还一直以为瞒得很好…师父难道都跟着我的吗?”
她与她师兄们出去时我便不去管她,但若一个人溜出去,她那时年少气盛,又未好好学法术,我总是不放心。
她走近我两步靠在我胸膛上,低低地说:“虽然师父与我之间不必说谁对谁更好,可是师父一直如此对我,我想不到如何补上这失去的万千年。”
我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沉沉与她道:“眼下这般足矣。”她抬眸看我,眼波荡漾,嘴唇凑到我脸边点了一下,然后快速低着头坐到榻上,化出面镜子将钗子钗到发上。她虽努力做出副平静的样子,耳根却还是红了出来。
我跟着她走过去,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她便只看镜子,不看我。她甚少有这般羞涩的模样,看着很受用。
簪完她问我“好看吗?”我微微点了点头。她收起镜子,用手托着头想了下,与我说“师父我也有东西给你”我问她:“夜明珠?”她尴尬地噎了口口水,解释道:“虽是夜明珠,但送师父的自然不是寻常的夜明珠。”我哦了一声,问她:“那自然是极大的夜明珠了?”她不好意思地绕了绕头发,“没有多大啦”说着化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珠子。
“寻常夜明珠都是散白光的,这一颗却不一样,阿娘说这是我出生那年青丘湖里新长出来的,她收了放与我身上,常年累月下来不知怎的便泛了些颜色出来。”我细细看了一番,是温润的粉红色的光芒。是粉红色,我心一沉,问她:“你平日都随身带着吗?”她嗯了一声:“都贴着上衣收着。”我定定地看了她,轻声问她,“你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真的是傻狐狸。夜明珠本是纯净的东西,因此散着白光,那是贴身融了你好多回血,才成了粉红色。
我问她,“你随身带了这么多年,此番送与我,可有舍不得?”她低低念了一声:“这珠子我原本便是打算要给师父的。日后师父要替我好好收着它。”
我收了夜明珠,不再言语,只得将她搂得更紧一些,她总不晓得自己照顾自已,让人心疼。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1 10:22:00 +0800 CST  
这一日晚上,九重天上下来了一排仙娥,自称是洗梧宫里当值的,她们娘娘请白浅上神入天宫,有要事相求。
十七不屑地瞥了那一排仙娥,说道:“什么事你们转达给本上神便是了。”领头的那个仙娥道:“我家娘娘确有极重要的事恳请上神帮忙,需得当面商议,若不是她已身为洗梧宫侧妃不便轻易下九重天,定是亲自下来求上神的,还请上神看在娘娘将结魄灯借与您的份上,随奴婢去一趟吧。”
我看向十七,“可是夜华的侧妃寻你?”她嗯了一声,让那一排仙娥在外面候着,与我道:“夜华的那位素锦侧妃不是盏省油的灯,之前便对我处处为难,我可怜她像是对夜华一片真心,原也不爱与她计较,如今夜华的家事与我更无干系,且结魄灯是她给夜华的,我委实不愿去见厌烦的人。”她性子素来随意,鲜有这样编排过别人的不是,能让她厌烦,夜华的那位侧妃也算个不简单的神仙。
我想了想,与她道:“你不爱去便不去了。只是我恰要去找一找司命。”她悻悻道:“既然师父要去九重天,我便顺道去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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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九重天,她独自往洗梧宫去,我往太晨宫去。
“墨渊上神”司命星君揖了揖我,“帝君已命小仙在此等候上神多时了。”我免了他的礼,与他道:“帝君可有事转告?”他回道:“帝君想与上神面谈,但此刻正与天君对弈,因此由小仙在此等候上神。”
我点了头,与他道:“我有些事想问问你。”他恭敬道“上神请问。”
“东华帝君若是与白凤九在一处,会如何?”他隐隐有些难色,“这……小仙掌管的是凡人的命簿,只知道帝君是个不能动情的神仙,一旦动了情,劫难会双双落到他们两人的身上。”
“这劫数,可有法子渡过?”
他更为艰难地摇了摇头,“这神仙的命簿,小仙丝毫参不透,只晓得这劫数十分厉害,天族的史册里并未有谁渡过的记载”
我又点了一回头,问他:“夜华在人间的命册可有留档?”他道:“天君不愿让太子殿下历劫,因此特地吩咐小仙为他的命册留了白。有何遭遇,全凭他自身造化。上神若是有兴趣,现下可与小仙一同去人间走一遭。”
夜华,我想着他可能有的模样,与司命一同下了凡间。
在一个偌大的宅邸里见到了他,他此时背对着我们,坐在案前看着书。他的右手袖子是空的,我皱了皱眉,折颜与我说过这是在瀛洲取神芝草时被饕餮咬去的。
屋外传来敲门声,并着一女子清脆的声音“大人。”他放下书,转过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说了句:“进来吧。”
他的脸,长的可谓与我一模一样。
司命与我道:“上神是第一次见太子殿下吧,二位确实是长得相似,因此帝君与我说你们是同胞手足的时候,小仙才觉得这事说得通了。”
门外的女子端着茶壶走了进来。
“白…白浅上神?”我循着司命的目光看过去,那女子分明长着一张与十七一模一样的脸,但再一看,不过是个批着人皮的人偶罢了。那女子倒了茶,走到夜华身边,将茶杯递与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夜华喝下了那茶。夜华朝那女子笑了笑,她立刻害羞状低了头。
夜华笑的和煦亲厚,那女子却害羞的情真意切,我虽看出了那女子是个人偶,但她顶着十七的皮相,这场面却有些刺目。
我僵了僵,问司命:“谁放的人偶?”他一脸着急地与我道:“这,这我也不晓得,小仙立刻去查。”我转身往外走,“先回仙界。”
回太晨宫不久,东华便来了,他瞧了我一眼,与我道,“你还挺坐得住”我咳了两声,直接问他“夜华身边的那个人偶是谁做的?”他命人重沏了壶茶来,那样子是要与我长谈,坐下后慢慢与我道:“夜华身边那人偶,你可仔细看了她模样?”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2 19:33:00 +0800 CST  
“与十七极像,只眉眼略有不同。”他抿了口茶,娓娓道:“那人偶并不是照着白浅的样子做的。”
“那是素素的皮相。”
这世上,我并不知晓还有个叫素素的人长得和她这般像。
“素素是谁?”
“既可以说素素就是白浅,又可以说她不是白浅。三百年前,白浅封印擎苍的同时,也被擎苍下了封印,封了周身的仙气与法力,化作了个凡人,这便是她飞升上神历的劫。这个劫,你想想便知道是什么劫。”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为什么她丝毫不曾与我提起过这件事,只与我说她沉睡了一两百年,除非……
我震惊地望了东华,“她已喝了折颜的忘情水?”
他笑了笑,“是啊,这情劫并非一般的情劫,素素是一个凡人,一个凡人,要与九重天上的太子成婚,是没有可能的。天君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加之夜华宫里那位善用权术的侧妃,这结局如何,自然是可以料想的。”他说着不忍地摇了摇头,“偏生两个人如此情深义重,却最终落得双双跳下诛仙台的收尾”
我不由间已缩紧了心,竭力握着茶杯的手指关节泛白。我不大敢去想十七当时受了怎样的委屈,也不大敢去想她当时如何情深义重地去爱夜华。
半晌,待感觉好些了,我与帝君道:“你将那些事说与我听吧。”
他看了我一眼,与我道“我瞧你周身的仙气都飘忽着,怕是受不了这刺激。”我敛了敛气,与他道:“无妨。”
“从三百年前的某一天开始,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仙娥议论着说太子殿下带了个凡人上天。夜华虽与我交谈不多,我也算看着他长大,他是一个和你一样稳重的人,且天资过人,两万岁便飞升了上仙。平素里追求他的女子不少,他冷着脸从未搭理过谁,只有如今他的那位侧妃素锦,因着是忠烈之后,承着天君宠爱,才有机会一直想方设法地留在夜华身边,但夜华对这素素,却全然不是这样了,我也未曾料想有一日他也会如此爱一个人。他在凡间与素素相遇,他知道素素不可能被天族接受,辛辛苦苦策划了一场逃亡,他请命去与鲛人族对战,为了骗过天君故意挨了重伤,可他不料素素在他受伤的那个雨夜跑出了他设的仙障,被素锦发现带回了天宫。”
“夜华将她藏在何处?”
“东荒俊疾山。”
东荒俊疾山,那是十七最爱去的地方。他叹了叹气,“这大约就是天意。夜华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天宫,得知素素已被带入了九重天,虽明白日后已无什么指望了,却还是想着尽力地去试一试。”
“但他根本就做不到,因为素锦与天君一心想要让素素死,他只是一个还未被正式册封的太子,空有名头,未有任何权利。素锦确实是我见过最精明毒辣的女人,她甚至自己跳下了诛仙台,只为了诬陷素素。”
我瞪着东华道“你说素锦为了诬陷素素跳下了诛仙台?”
“但立时便被救了,这本就是设好的计划,素锦的双眼被戾气灼伤,她口口声声说素素推了她。夜华知道不是,但他也知道与天君辩解是没有用的,他为了保素素的命,亲手下了她的眼睛,向天君请命代受了三年雷刑。如今素锦的眼眶里,搁着的正是当年素素的双眼。”
咔嚓
手中的茶杯被我捏了个粉碎。
难怪,难怪她的眼睛与从前不同了,她还与我说是出身时便带着的隐疾。夜华,你便是这么对她的。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2 19:33:00 +0800 CST  
我竭力控制着自己,问东华,“你是怎么发现素素就是十七的?”
他把玩了下茶杯,与我道:“机缘巧合。”
又是机缘巧合。
“凤九那时在我宫里赖着,闲来就化作个狐狸型乱撞,有一次她入了素素所在的一揽芳华,又正巧撞上夜华那侧妃欺负素素,那小狐狸替素素气不过,天不怕地不怕地上去咬了素锦一口。她在那里惹了事出来,我少不得去替她收拾一趟,便看到了素素。凤九曾在我面前不小心说过,我知道你最宠爱的十七弟子司音便是她姑姑,早年你曾带着她上过九重天,我对她的脸还有些印象,那素素便与她长的一样。凤九被我带回去后与我说了许多她在一揽芳华听到的事,那素素委实被害得可怜,恰巧白浅自封印了擎苍后已失踪了一整年,有一日我想替凤九瞧瞧姻缘,在三生石上瞥到了夜华与白浅并在一起的名字,我算了算便料得这是她的天劫。”
我默了默,她在这九重天吃了这样多的苦,我断然不愿意让别人这般欺负她。“若是我还能再早些醒来…”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4 06:37:00 +0800 CST  
他斜睨了我一眼道:“你早些回来再帮她挡一回天劫?是个神仙要飞升总该历些劫数的,没有人能替她经历这些痛苦。你若一直把她保护得太好,她离开了你便没法生存。你要给她自己选择的权力。”
道理我都懂得,可换作我是夜华,定然不会让她受这样的劫难。
我问东华道,“后来如何了?”
东华道:“后来日子久了,素素终于不能忍受处处受诬陷又很少能见到夜华那样的日子,素锦与她说从诛仙台跳下去她便可以回凡间,忘了这里的一切,于是她天真地跳了诛仙台,夜华赶来时已经来不及了,他错过了素素最后一片衣角,同她一起跳了下去。这一跳,白浅的封印被劈开了,夜华却差点魂飞魄散。白浅醒来后同折颜要了忘情水,将这三年情劫忘得一干二净。夜华却万念俱灰,醒来后拿了结魄灯燃尽了素素所有的东西,想再结个素素出来,然而素素并没有消散,只是做回了仙身,因此尽管他点了三百年的灯,也是一星半点也没结出来。”
东华摇了摇头与我道:“也是,这样的记忆,忘掉比留着要好。”
难怪她与我说夜华一见她便对她好的出奇,难怪她说起这个飞升上神的劫如此随意,难怪在凡间夜华的身边有个与十七极像的人偶…我反复想着那不是十七只是素素,夜华与她的模样却一直呈在我眼前晃动。
心头极猛烈地疼痛着,我咳了两声吐了一口血出来,接连着好多口血涌上来,喉咙里一阵咸腥味。
东华疾走了两步到我身边,一掌贴在我背后,缓缓输了我一些真气,与我道:“我不善医术,你这个样子还是去找折颜吧。”我抹去嘴角的血液,谢过并辞了他:“我先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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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已然不知晓这件事了,我却很难当它没有发生过。我有些昏沉地腾了云落在了十里桃林折颜屋前,敲开他的门,他正一个人凝神摆着棋,头也不抬地抱怨了我一句,“都这么晚了你怎的还突然过来。”他又摆了几道棋,方抬眼看了我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你的脸怎么如此苍白?”他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提起我衣摆的一角,厉声道:“这血迹又是怎么回事?”
我拿开他的手,并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问他有没有酒喝。他皱着眉看了我许久,最后还是去取了几壶桃花醉来。
我摞了几罐子在怀里,走到桃林里的一方石桌边坐下,拔了瓶塞,浓郁的酒香立时弥漫开来。
我其实也不大明白喝酒有什么作用,十七却总是与我讲它的种种好处。我一口一口地喝了,除了头昏沉地愈加不真实,只觉得依然有一阵阵涩味。
折颜原先坐在我对面未说话,瞧我只一个劲地往嘴里灌酒,还是忍不住问我怎么了。
十七便是像他要的忘情水,他怎的会不知道。
我自觉在昏沉中看了他一眼道:“三百年前,十七飞升上神历的那情劫……你为何不早与我说?”
“那事情我确实不清楚,当时她失踪了三年,再次出现就一身伤地落在这桃林中,醒来便十分伤情,与我要了忘情水。她既选择了忘记,我更没有再去探查的道理。你,是不是从何处知道了什么?”
我放下手中的酒,与他道:“她的那场情劫,是与夜华历的。”
他滞了片刻,与我道:“她就是那个夜华带回九重天的凡人吧…我原该猜到的。”
脑中的神经跳了两跳,我甚凄惶地与他笑了笑,“我本以为她真与夜华只是感激罢了,只因着那婚约才有了注定的姻缘。可她的命数与夜华早已盘杂在了一起。当年,她是真心待夜华的。”我不晓得夜华算不算真心待她,但她受的那些苦,我实在无法去想象,也无法去忍受。
我不记得之后我又说了什么,折颜又说了什么。意识消失之前听到耳边的最后一句话是
“不过是个劫难罢了,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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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是白日里。
“终于醒了。”折颜一甩袖子坐在我一边,与我玩笑道:“费了好些力气才让你像个神仙的样子,否则如你那天一般的神态出入桃林,我的招牌都要被你砸了。”
那天?我坐起身问他,“我睡了多久了?”
他答道:“不久,也就四五天,像你这副身子,每次都能醒得如此精神已经很不容易了……”未听他说完我便打断了他。
“十七呢?”
他无奈道:“我这两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你,她未来过,我哪知道她在哪儿。”
我腾了朵云,匆匆与他道:“改日再来谢过你,眼下我要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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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林外沿碰见迷谷神色慌张地往里面赶,他瞧见我,猛地停下来,喘着大气急与我道:“墨渊上神,姑…姑姑不知怎么的,四天前从…从外面回来还好好的,自从失手打破了那个叫叫……叫什么灯”
我紧盯着迷谷问“她打破了结魄灯?”
迷谷连着说,“对对对,是叫结魄灯,姑姑自打破了那灯,连睡了三日,方才醒来就一身的杀气,红着眼说有什么要事要去一趟九重天,让我来十里桃林,竟要运一车酒回去。我实在不知道她怎么了,哪敢问她,平时她要酒也就要个四五坛…”
结魄灯燃了三百年素素的东西,虽结不出个魂来,却可以尽数将记忆凝结了。
她想起来了。
我径直向九重天去。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4 06:38:00 +0800 CST  
我隐了形往洗梧宫去。
她果然在那里,装束如常,只比平素多了些戾气。
此时殿内只有她与另一位女子在。那女子正哆哆嗦嗦地倒在美人榻上,脸色甚是惨白,这大约就是夜华那位了不得的侧妃。
她似哭似笑地指着十七道:“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分明只是个凡人,怎么会是你?她分明只是个凡人”十七端了杯热气腾腾的茶往一边一坐,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一个凡人又怎样,只因本上神彼时历劫化作个凡人脓包了些,你便来夺我眼睛匡我跳诛仙台了么?”她这话说得极其云淡风轻,我晓得她在人面前向来是愈怒愈静的。
素锦呆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十七冷笑着抚了抚她手中的折扇,扬声道:“这眼睛你已用了三百年,你看今日是我亲自动手,还是你自个儿摘下来还我?”
她虽大多时候都很平和,骨子里却也是个爱憎分明的性子,素锦欠下她的这笔账,她无论如何也是要讨回去的。
我转过身在殿外等她。
听得殿内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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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里面出来时双手还沾着血,见了我,微微一诧异,慌忙褪去了手上的血渍,迟疑地唤了我一声,“师父,我…”
“不必说,我都明白。”
她震惊地望了我:“师父怎会知晓?”我未回答她,她攥了攥衣角,低着头从我身边走过,轻轻说道:“我先回青丘了。”
我怔了怔,没有叫住她,她初忆起这段过往,需要一个人自己想想,我初得知这段过往,也需要一个人自己想想。
都是善恶因果,轮回报应。
我在原地顿了许久,已有人去禀了天君素锦的事,一时间整个洗梧宫人来人往甚是聒噪,素锦一直在期期艾艾地痛哭。我避了他们,还是选择去陪着十七,纵使我并不能对三百年前的那桩事做任何修缮。
下到青丘,迷谷憋屈着脸在谷口转圈子。
我问他十七可回来了,他为难地与我道:“姑姑方回来,将我扛来的一车子酒都拖进洞里去了。”
“我去看看她。”
迷谷却一把将我拦了,支支吾吾道:“姑姑回来是回来了…进洞之前却吩咐我闭谷,任何人不准进,尤其…尤其是从九重天上下来的神仙和上神您……”
我僵了僵,诚然她伤夜华的情,却为何不肯见我。
迷谷磨磨蹭蹭着纠结了一会儿,与我道:“要不我再去问问姑姑……”我点了点头,他往谷里去了。半晌,挂着比方才还要凝重的表情走了出来,远远便朝我摇了摇头。
她不肯见我。
迷谷小心翼翼地上前与我道:“姑姑情绪极不稳定,否则断不会这样对上神的,上神要不先回去吧,兴许过几日姑姑清醒了就来寻上神了。”
我并不挪步子,与他道:“你去忙吧,我不进来,就在这站会儿。”他应了我一声便退回谷里去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天上下来四位仙伯,那四位仙伯奉了天君的旨意来请十七去天宫,我与他们道:“有些事既都已心知肚明,请天君自己看着将那位洗梧宫的侧妃惩处了便是,无须再来青丘询问。”一并将他们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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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青丘谷外浓浓的夜雾沉寂地飘渺着,迷谷又跑来与我说:“姑姑说上神身子不好,请上神别站着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与我道:“我私下里也有些话想与上神说,上神别怪迷谷多嘴,虽我不知道上神与姑姑的关系,也不明白姑姑为何此番如此伤情,她如今喝得七荤八素,却还惦记着上神的身子,上神对她的担忧,我也全看在眼里,可姑姑毕竟早已太子殿下有了婚约…”他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下去。
我朝他微微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为难的。”他极其用力地朝我点了点头,十分热忱。
我默念了一声咒语,化了身形避开他入了山谷,停在十七的狐狸洞外。迷谷还在老远处呼唤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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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烛台大多翻在了地上,只剩了几只还未被撂倒的散着微弱的光。
她半倚在榻上闭着双眼,紧抿着嘴唇,披散着头发,脚下摆了一排酒坛子,手上还端着一个。我上前去提走了她手上的那个,她微微抗拒了一下,半睁了眼,迷迷糊糊地与我道,“……你怎么来了”
我伸手去拨了拨她的头发,她却往后一缩,空留我的手尴尬地旋在半空中。
我垂下手,往她身边坐了坐,低声问她“怎么了?”她凝滞了目光看了我一会儿,瞳孔忽得放大了些许,猛得站起来往旁边退了两步,又被脚下的空坛子绊了个趔趄,撑着墙才勉强站稳了。
她这两躲躲得我不知所措。
我过去扶她,手还未触及她的胳膊,便被她死死抓着了。
“你…你别碰我。”
那双看着我的眼睛中皆是痛苦,涣散着瞳色,我倏地撤回了手。
她挨在那儿平息了一会儿,又上前两步推着我往外走,“你出去,我不想见你。”
我不晓得她为何要这样做,只是她推我那力用的十分足,眼底的悲愤也十分足,并不是在与我开玩笑,也并不是单纯着耍酒疯。
她这一连串没来由的动作使我心中一抽一抽地痛。
眼见便要被她推至洞口,我想了许久,用力牵了她的手转了个身重新往里走。她试图甩开我的手,并没有奏效。
方将她拉回榻上,她便卷了被子挨进了一角,一声不吭地静默了一会儿后,不再似刚才那般激动,冷冷地问我“你还来做什么?”
她从不这样与我说话的。
这不是我的十七。
我回想了一遍她方才的举动与神情,心里大约有了个数。
我缓缓与她道:“十七,是我,不是夜华。”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5 21:27:00 +0800 CST  
她迷离地看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猛然晃了晃头,仿佛刚刚看清了我的模样,一下子整个人扑进了我怀里,双手紧扯了我衣服,带着哭腔唤了我一声:“师父……”
她一抽一噎地将头埋在我胸膛上,我搂紧了她上身,脑中却是空白的一片,我不知道她哭得究竟是什么,是三百年前的痛苦,是夜华带给她的情伤,是三百年后夜华与她再续的缘分,还是别的什么。
我只能用力去搂住她,与她说,“别怕,我在这里。”
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错,他为什么不相信我”
这些话一句一句扎在我心上。
待她抽噎得慢了一些,我将她从我衣衫上分开,拿额头抵了她的额头,艰难地与她道:“那是你的情劫,过了便过了,无须再去难受了,可以吗”
她的脸贴合着我的脸,贴合处全是湿润的水泽一片。
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我的泪。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5 21:28:00 +0800 CST  
(白浅视角)
“别去想了,可以吗?”
我感到自己又抽噎了一回,摇了摇头,离开他一些距离,与他道:“可我一闭眼,就全是夜华的面孔”
全是他冷漠的神情,全是一揽芳华清寂的庭院。我不敢去想那些个失去眼睛的日子是怎样度过的,一片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全是失明前最后一次见夜华时他与我说了好多声对不起的样子。我不晓得我醉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去想了,于是我又弯下腰去提酒,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也不甚在意,拎起一坛子便仰头灌下去。
混进嘴里的液体可能不是酒吧,有些苦涩,还带了咸咸的味道。折颜的酒都是一等一的烈酒,一阵一阵地酒劲涌上来,我感到这些个事的印象仿佛被这酒劲冲淡了一些,很好,我甚满意地咽下去。
模糊中恍惚听到师父的声音飘来,“十七,别喝了。”
而我现在却不大能做到去听他的这句话,“师父,你让我喝吧。”我不醉那些记忆就缠着我不去。每当我停歇下来,有了一点清醒的意识,便感觉整个心都在承受着蹂躏。
我哽了哽,又道:“我受不住。”
我拿手掩了脸,其实不大想师父看到我这个样子,太丢人了些。但大片大片的眼泪从我指缝中溢出来,怎么也抹不干它,我大概从没像现在这般软弱过。
我很纳闷那些我作为素素的日子是怎么煎熬过来的,现在想来完全不能接受,委实我当时是个凡人,可总也有些气魄,我也真奇怪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早早抹了脖子或者早早跳了诛仙台,竟然在九重天呆了这样的整整三年,且不说夜华如何无情无义,我居然忍气吞声地任凭一个素锦天天晃在我眼前说些漂亮的话刺激我。哦,还要常常被陷害到天君那里去。
我之前无知到以为天君是个还算纯良的老头,现在想想那时真的是天真得紧。九重天这种地方,看来是相当地不适合我。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7 08:20:00 +0800 CST  
我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退婚那档子事,原先竟还在心里觉得有丝丝对不住他。我手脚并用地支撑着从地上站起来,地面忽远忽近地摇晃,我大概辨认了一下方向,挑了个方位往前走去。
还未踏出两步,便感到一阵力将我拉了回去,似乎还有师父的声音:“你上哪里去?”我要上哪里去来着?方才还记得的,头有些晕,我用劲晃了晃,是了,我是要去退婚。
“去退婚啊”我回答他。
忽然间,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时我又躺在了床榻上,正欲拿手扶额,恍然发现手腕并不能动,抬眼一瞧,师父的脸离我极近。我迷茫地看了他,他的嘴唇在动,说得好像是:“现下你这副样子去退婚,青丘的脸都要被你丢尽了。”
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我思索了一下凤九每每醉酒的形态,不禁感到有些头皮发麻。可有一股什么劲催使着我一刻也等不下去,我一向觉得自己这些年来性子平和得很,算是个极亲切的神仙,但眼下只想再去九重天上闹他个一闹,从小四哥就教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寻常小事我不计较也过了,可这种事……又想起夜华的神情,我一分钟也不想和他再挂着未婚夫妇的联系。
“ 我现在就要去 我等不住了”
半晌听到他的回应。“明天与你同去,可好?”
头疼的厉害,明天,就明天吧。
我疲惫地合上眼睑。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这微微生凉的触感,有些熟悉。
我依稀记得师父好像进来许久了,一直在我身旁,心中突然迸出了些极其重要的事。
这双手……是师父的手,可是曾经还有另一双手这样触碰过我。
我猛然一睁眼,瞧见他那漆黑又沉静得眸子里倒映出我的模样,我努力去看清那双眼睛中的自己,确实一清二楚地就是我,但是这个我好像和我平时知道的不大一样,我知道的那个白浅,有一个极其爱护她的师父,她虽然明白得迟缓些,却也终于晓得这几万年来她也一直心里只有这一个人,她师父待她很真诚,她觉得自己亦十分真诚地爱他,这份感情虽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别离与坎坷,却也结果的相当圆满
。可现在这个人冷不防地想起了一些原先并不在她预想中的事,她爱过别的男子,用自己的全部去爱那个男子,那个男子也口口声声说过爱她,与她做过更多亲密的事……这个人她还是白浅吗?
她不是我 我不是她 我怎么能是她?可她就是我。
凭什么我飞升上神就非得历这种劫,老天爷为何不多几道荒雷劈死我,何苦撰出这样一篇戏文加到我头上?师父他这样优秀的人,他待我这样好…我此时却尽是被夜华所伤的悲哀。如果我不在乎夜华了,我是不是根本就不会难过,如果我只当那是个劫数,我心里何必这样难受?我好像很明这个事理,说到底……现在连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自己,那师父呢,师父怎么办,师父说他全都知晓的。
今夜似有流不完的泪,我怔怔地开口问他:“师父,你真不介意我和夜华吗?”眼前一片模糊的水气。我感到他顿了下,然后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我没什么介意的。”
他一向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肯与我说,一个人在心里却不知承受了多少酸楚,我这次
真的不信他不介意。
我的泪涌得更凶了,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下一句话说出来,“可是我介意,我没法当它没发生过,我和他……我……”我说不下去了,我根本配不上师父对我这样好。
他的手伸到我背后紧紧环固了我,他紧贴着我的皮肤全是灼烧般的火热,只有脸上的水泽是冰凉的,他不断顺抚着我的背,在我耳边与我道:“那是你的劫难,不是他也会是别人,快睡吧,明日与你同去退婚。”
我紧抓着他的衣带,还想同他说些什么,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7 08:20:00 +0800 CST  
抱歉抱歉关于更文的事,下一篇明天应该有,之后我会说明一下关于停更的事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8 23:58:00 +0800 CST  
今天的文晚上更,然后说一下停更的事情……楼主是浙江的高中生,关于浙江的高考改革不知道大家知不知道,我们的选课高考时间是在4月和10月,今年4.7 4.8 4.9日楼主要参加学业水平考试和高考,本来想尽快写完的,可是发现在四月之前不可能更完,楼主每天晚自修回家就码字,而且没有周末,实在是时间太少,而且之后的一段时间确实要准备高考和学考,这个考试对于我一个学生来说的重要性……希望大家能理解,也很抱歉要停更,楼主的准备是从3.26日开始停更一直到我考试结束,考试结束后浙江学生都有春假,春假里我保证会继续写下去的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9 18:29:00 +0800 CST  
前半夜里她稀里糊涂地吐了好多次,到后半夜才睡熟了,直到第二日日头很高时才醒来。迷谷给她准备了个醒酒浴,她去里面泡了一会儿出来后,换了身衣裳已然神色如常。昨夜的那些话,她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哭出来了只消别再难受就好。
“走吧。”我与她道。
她躲过我的眼睛,点了点头。我问她,“不与你爹娘说一声吗?”她摇了摇头道:“当年这桩婚事就是爹爹和折颜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草率给我定下的,如今我一个人去退了它,他们也不必知情了。”
我嗯了一声,与她一同腾了云向上去。
到天宫正殿的时候,天君,央错乐胥和连宋皆在,远远地就听见连宋说着要将瑶池里的什么花移到青丘湖里去养着,十七显也是听见了,她嘀咕了一声来的真巧就提了提裙角走了进去。
我们来的突然,加之素锦之事他们心里头又都晓得,因此初见我们,一众十分尴尬地互相望了望。十七并不在意他们满怀歉意的表情,无诚意地朝着众人略行了行礼后眉毛一扬张口就来。
“今日我来这天上,是有一件要事同你们商量,前些日子我回想起了些从前的事,觉得太子与我实在是命里犯冲,这婚事,便算了吧”
她的语气极差,说得又极快,说到末了方才挂着陪笑脸的一干人皆是目瞪口呆的错愕之情。
“你,你说什么,这好端端的,怎么要退婚了?”连宋奇道。十七睨了他一眼道:“我现在并非好端端的。”央错有些紧张严肃地探寻着问她:“可是小儿有何处对不起上神?纵使是小儿的不是,也请上神多包容些,这婚姻大事,怎能如此视为儿戏……”
“视为儿戏?”
我听见十七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她走到央错面前道:“我没同你开玩笑,他确实对不起我,而且这个对不起,也不止他一个人对不起我。”说罢她仰着头环视了一圈殿内站着和坐着的人。“夜华的婚事终究是他自己的事,让我和他自己做决定便可以了。”
殿内一阵寂静,天君朝我看了两眼,我并未回应他。许久,乐胥为难着与十七道:“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夜华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他都会尽数补偿回来的,他是真心待你的,我们做爹娘的,自然也要为他尽一份心力,替他午安了念想,他欠下你的东西,我们一定会补偿。”
夜华毕竟是真心待十七的,我晃了晃神,却又见十七挑了挑嘴角,满眼的嘲讽,“怎么你们现在知道要替他着想了?三百年前,怎么不见得你们成全成全他?”她这一席话噎得乐胥再说不出一个字。
她继续激动地接着“若我不是青丘的白浅,只是个凡人,你们还能说出要替他尽一份力补偿我的话?且你们欠我的东西,不是你们一口一个补偿就补偿得了的!”
天君默了半日,此时忽然开口道“天族会尽力补偿的。且无论如何,你与夜华已有了婚约,是本君与你父君一同定下的,有契为证,不可凭你今日一面之词就作废了。”
她背对着我朝着天君笑道:“有契为证又如何?当年的素素与夜华,拜着东荒大泽成了婚,天地为证,最终的结局又如何,这些话天君问问自己心里说得过去吗?”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9 23:44:00 +0800 CST  
她说这话的时候身体颤了颤,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跟着她颤了颤,刚刚她仿佛说,当初的她与夜华,还拜过东荒大泽。
我心里叹了口气,那些被姻缘红线捆绑的人无论发生怎样的变数都还有这样共拜天地的时刻,以外的人却从没有这个福分。
“敢问天君,那素锦如何了?”
“下到若水河畔,不得回九重天。”
她抬手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道:“那便好,我本不是个爱计较的神仙,但我爹娘教我几万年,虽不教我睚眦必报,却也不教我在外面干受了委屈。”
此话结束殿内又沉默了下来,待十七喝了口茶润了嗓,方继续道:“我说是同你们商量,也只是说说而已,这婚,我非退了不可,天族退了青丘一次,青丘再退天族一次,谁也不欠谁的,甚好。无其他事,告辞了。”她撂了话便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回了头,瞧见其余一众人一概拿眼睛看我,大概在让我劝她,她往回走了两步,走至我身边,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一眼有些难以捉摸,接着我听见她是这么说的,“人人都道天族太子如何如何好,我白浅偏瞧他不上,我有我自己爱的人,这个人不是他。”
说完指尖感受到冰凉的碰触。她竟用手指勾住了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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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在一片压不低的嘈杂议论中从天宫里出来的。出来后她轻轻放了我的手,与我道:“师父……没怪我吧?”
我笑了下,与她道:“怪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地与我道:“方才在殿里和师父这么走了出来…以这里仙娥的传播速度恐怕此时整个天族都知道了,知道了那个。”
我不懂她方才那一牵是个什么意思,原先我也确实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些事,但既然她选择了这样……纵然之后处理起来麻烦些,现下她开心就好。
我想了想,伸手去拉回她的手,这时间太短,只争朝夕,不虑前程。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9 23:45:00 +0800 CST  
我们在南天门外站了会儿,将走时忽见一道金光划过遥远的天际渐渐近了。我仔细看了看,那是有上古气息的元神。
怎么会,应该还有半个月的。
可那确实是夜华的元神,即将归位。
十七亦看到了他,她脸一青将将化作烟云往下界去了。

楼主 今春看花的人  发布于 2017-03-19 23:45:00 +0800 CST  

楼主:今春看花的人

字数:41752

发表时间:2017-02-26 08: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17 23:11:04 +0800 CST

评论数:1374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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