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渊浅】桃之夭夭

白浅赶到翼界时,正瞧见擎苍的元神祭出了方天画戟。
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擎苍只是元神在此,怎能祭出这种大杀器!
离镜的身上血迹斑驳,一双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绝望之色。原本还可一战的局面陡然反转,方天画戟携着浓重的血气,一招一划间皆凌厉阴狠,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离镜的剑已被震碎,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着擎苍又一戟刺来。
“叮!”
一把晶莹剔透、又坚如金石的折扇架住了霸道的长戟!
离镜愣愣望着挡在他身前的人,喃喃道,“……阿音……”火麒麟哭着跑过来,将他架住。
擎苍皱眉,似是回忆了一番,“……司音?”
他眼中怒火升腾,“三百年前,就是你挡住了我破封!如今还敢来找死?!”他勃然大怒,挥动方天画戟,招式间更为凌厉凶狠。
白浅面沉如水,与他过了数招,心下一叹。
原本离镜这个法子,虽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却很有些可能性。擎苍再厉害,只有元神的话便好对付许多。
却万万未想到,擎苍或许是吸收了血脉的力量,功力大涨,元神出窍竟将方天画戟也携了出来,这下可真真是弄巧成拙了。
翼界对仙力的限制极大,她凭着玉清昆仑扇才可勉强与之相战,却绝无获胜的可能,更别说周围还有一圈虎视眈眈的翼界叛兵。
可她不能折在这里!
又接下擎苍一戟,白浅抹了把嘴角的血,冲离镜喊道,“毁祭坛!”
离境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在火麒麟的掩护下,不要命的扑向祭坛,狠狠将之摧毁!
擎苍的脸狰狞又扭曲,“不肖的畜生!”他元神凝聚的身体逐渐消散,将要回到东皇钟里去。
彻底消散的那刻,擎苍的冷笑传来,“孽子!多亏了你献祭的血脉,吾即刻便能破钟而出!哈哈哈!你们,全都要死!”
白浅神色凝重,几扇挥翻了一众拦路的叛兵,掐起决便赶往若水河畔。
耳边风声呼啸,只见火麒麟载着气息奄奄的离镜,风驰电掣的赶来。
“……阿音,上来。”
白浅一跃,跳到火麒麟背上。
毛色火红的麒麟仰天长啸,载着两人绝尘而去。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1 23:24:00 +0800 CST  
【三十】
“九儿!”
东华小心翼翼将凤九搂在怀里,跌坐在地。
“保护帝君!”
天族士兵将东华层层保护起来,面上俱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乌云密布的天空隐隐透出不详的血色,擎苍举起方天画戟,猖狂的笑起来!原本他无法此时破封,但是离镜几乎献祭了全部的血脉之力,让他功力大涨,终于破钟而出。
他漫不经心的一挥长戟,便收割去数个天族兵将的性命,“七万年了!哈哈哈!区区东皇钟,再也困不住本君!”
他的声音如雷声滚滚,“墨渊!我知道你也醒了,何不出来一决生死?这些打头阵的虾兵蟹将也太不够看了!”
“对付你,还用不到我师父!”
天边传来一声清喝,一点红色如奔雷般跃来。
一袭白衣飘下,折扇铮然展开,万丈波涛凭空而起,凝成面水墙挡在天兵前,化解了擎苍这一击。
“……姑姑”凤九费力的睁开眼,满面焦灼,“不行……姑姑怎打得过擎苍……她会死的!”
东华眉头紧促,按住怀里无力挣扎的凤九,“她确实打不过擎苍,却也没那么不济,只要能拖到援兵来到……或有一线机会。”
素衣的女君立在半空,衣袂飘扬,与长发共舞,她手中的折扇流淌着夺目的光彩。
擎苍眯了眯眼,笑道,“好个甩不掉的尾巴,既如此想送死,本君便成全了你!”
话音未落,便一戟杀来!
白浅以扇为剑,也是凌厉刺出。
如此过了数招,擎苍凉凉道,“你倒是比上次长进了许多,不过大半都是这扇子的功劳吧。”
他轻松躲过白浅一扇,嘲讽道,“只是神器再厉害,在你手里,也照样奈何我不得。”
“她不够,加我如何?”
一道清冽的剑光破天而来,白浅叫道,“大师兄!”
叠风看见她身上斑驳血迹,眸光一凝,沉声道,“十七,可还撑得住?”子阑去昆仑墟报信后又派人赶往九重天搬救兵,他令几个师弟护住闭关的师父,便先行赶了过来。
白浅一抖折扇,笑道,“自然撑得住。”
下一刻,扇影与剑光齐飞,雷霆共浪涛齐鸣,三人狠狠斗在了一处!
叠风久经沙场,对战老辣远非白浅可比,手中青峰虽比不得玉清昆仑扇那样的神器,却也是极为上乘的仙品,如今生死一线间,被他舞的矫若游龙,剑光璀璨。
叠风剑势沉稳,白浅身形飘逸,配合在一起竟十分默契。虽知道这两人不济是迟早的事,擎苍冷冷一笑,他可不会将时间和功力浪费这这里。
他一戟架开叠风,便携着雷霆杀气,直直逼向白浅。
白浅面上微微一笑,竟没怎么避让,生生受了这一戟。
有诈!
擎苍瞳孔紧缩,立刻便要闪身后撤,却感到胸口一凉。他不可置信的低头,只见玉清昆仑扇光芒大盛,将他当胸刺透。
白浅肩上还插着他的方天画戟,竟是不要命的和擎苍换了一剑!
她向后急退,肩上血如井喷,向河畔看去,与离镜交换了个眼神。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1 23:28:00 +0800 CST  
就是现在!
离镜沾血的手掌狠狠落在一处,身上蓦的燃起透明的火焰。他不知何时脱去了那件红黑的外袍,只余一件雪白的中衣,然这雪白的衣服上被黑红的血液涂满了阴邪的符文,扭曲诡异,他方才拍下的那一掌,竟似画龙点睛,全部的符文都活了起来,浓重的煞气冲天而起。
痛!擎苍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在熊熊燃烧,这灼痛太剧烈,胸口的伤与之相比都算不得什么。手中长戟咣然坠地,他终于提不起力气,重重砸在了地上。他费力的扭头,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竟腾起了细小的透明火焰,与离镜的情形如出一辙。
白浅捂着肩膀,跌下云头。她推开叠风,一步步踉跄走到离镜面前。
“是你!”擎苍喷出一口鲜血,目眦俱裂,恨声道,“畜生!尽会些阴邪之术!你疯了不成!自燃魂魄,身死魂消,你再也别想入轮回!”
离镜委顿在地,咳出几口血沫,面上却仍是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所以才拉父君垫背呀。父君当初给我兄妹三人下盅时,可想过有被反制的一天?”
“你——!”擎苍动弹不得,感受着魂魄将被燃尽的痛苦,眸色血红一片,他千算万算,没想当初为了牵制子女,以血骨做的盅,今日竟被离镜反制,拉着他一起燃尽三魂七魄。
那句“身死魂消,再不入轮回”迎头劈下,白浅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离镜。
在来的路上,离镜与她商议,擎苍如今功力大增,天地间难有敌手。唯有白浅拖住擎苍,让他逆着骨血之盅,再度施展禁术,才能拉擎苍一起死。他方才献祭血脉唤来了擎苍元神,血脉枯竭,早已是必死的境地,不若拉上擎苍垫背,还天下一个太平。
她那时,并不晓得这术法竟是要燃尽魂魄的。
魂魄不同于元神。一个神仙,若是元神被毁,或可拼凑起来,或可再入轮回。但若三魂七魄都消散了,这世间便再也不会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迹了。
离镜面上一丝血色也无,白的近乎透明,那些跳跃在他身上的细小火焰也逐渐偃旗息鼓。
白浅跪在他面前,终于抱着他痛哭出声。
“莫哭……”离镜的指尖也近乎透明,轻飘飘的按上白浅血流不止的肩头,眸中有破碎的温柔闪闪浮现,轻声道,“阿音……人生不相见……”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他们最好永无再见的一刻,若是离镜重现世间,那擎苍也极可能再入轮回,引得天下大乱。
白浅泪眼朦胧间,仿佛又见着那个鲜衣怒马的绝色少年,他眉开眼笑的对她道:“你这身衣服真好看,是在哪里做的?”
眉目昳丽,一如初见。
那双顾盼流转的桃花眼慢慢阖上了。
白浅轻轻喊他,“离镜?”
他勉力将眼睁开一条缝,声音低不可闻,“阿音…能这样死…我很欢喜……”
他勾了下唇角,便再也不动了。
“……离镜?”白浅抱着他的手剧烈颤抖起来。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1 23:31:00 +0800 CST  
【三十一】
叠风将手覆在白浅肩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族和翼族的士兵皆是死伤惨重,此刻都停了下来。
前后两任翼君都在这里,一个已没了气息,只剩下一具空壳,另一个也即将如此,翼族的将士们丢下武器,俱是一片惨然。
东皇钟的异动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白浅茫然抬头,清澈的眸子倒映出不断旋转变大的东皇钟。
巨钟垂挂在天空,边缘布满森然的刀刃,钟内业火熊熊翻滚,如远古的妖邪苏醒,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种景象,她在七万年前亲眼见过一次,后来又在她梦里反复出现,如今她恍惚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这是——”叠风失声叫道,声音都变了调。
擎苍的眸光暗淡,却还是张狂笑着,“本君用了七万年,将东皇钟与我的性命连在了一起,如今这四海八荒,便一起为本君陪葬吧!”
他的笑声越来越低,终于再无声息,那双血红的眼仍瞪的大大的。
一切似曾相识。
东华将凤九往司命手中一塞,言简意赅,“护住她。”
紫衣银发的帝君倏然飞起,凤九不可置信的睁大眼,什么都喊不出。
一股柔力将东华在空中一推,他此刻法力全失,轻而易举便被阻了下来。
白浅冲他微微一笑,“照顾好小九。”
她偏过头,对着一个方向凝视片刻,终是笑着摇摇头,便纵身朝空中飞去。那张血盆大口悬在不远处,仿佛在等着她的到来。


“小五——!”
“姑姑——!”
一声刺耳的巨响,刺目的白光闪耀在天地间。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02:00 +0800 CST  
墨渊跌跌撞撞冲出密室,鲜血狂喷。
子阑扶住他,颤声道,“师父……那声音,可是东皇钟?”
墨渊摁住胸口,那里像有一只无形的利爪握住他的心脏,此刻那利爪越收越紧,带着不详的气息,“……晚了,已有人……生祭了东皇钟。”
他一路疾行,终于赶到了若水河畔。
河畔跪了一圈人,圈子中间,有低低的哭泣声传来。
墨渊晃了一晃,周围的一切都模糊起来。
他浑浑噩噩的往前走,两边的人为他让开道路,都不敢与他对视一般深深垂下头,或是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神情复杂,怜悯又哀伤。
他恍惚中暴躁起来,怜悯?为什么要对我露出这种神情…却有预感般红了眼眶。
圈子中央,凤九和白真低声哭泣,叠风满脸泪痕的抬头,见着他,动了动嘴唇。
可是墨渊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
周围的嘈杂声都离他而去,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水墙,一切声音与色彩都变得离他很远。
他近乎平静的半跪下来,将白真怀里的女子自然的接过来,搂在自己怀里,声音温柔道,“小十七。”
水浪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墨渊自顾自的抬手,为怀里的人一点点擦去脸上斑驳的血迹,将她的一缕头发温柔的别在耳后。
凤九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脸上的泪痕还湿漉漉的。
折颜长叹一声,唤道,“墨渊。”
墨渊恍若未闻。
白浅的一张脸终于被擦净,素白如雪,眉目安谧。她今日出来,穿的还是昆仑墟的道服,纯白衣襟上绽开大朵大朵的血花,无比刺目。
墨渊皱眉,仿佛很是不喜,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十七整个裹了起来,这才满意的重新揽入怀里。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侧脸与十七的紧贴在一起,希望让这张冰凉的脸温暖起来。
折颜上前一步,却被弹开。这才发现墨渊周身的仙力澎湃浩荡,形成一个无形的结界。
小小的结界中间,名动天下的战神跪坐在地,怀中温柔的揽着他的小徒弟。他俯首在白浅耳畔,众仙只能看到他山岳般沉重的背影。
过了不知多久,那背影动了,宛如玉山崩塌,摇摇欲坠的颤抖起来。
“十七……师父又来晚了……”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05:00 +0800 CST  
东华皱了皱眉,拍了拍愣愣的凤九,起身走到若水河畔。
他慢慢的走过每一处浅滩,终于找到了跌落的玉清昆仑扇。他将手覆在其上,屏息片刻,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
他走回墨渊的结界边,扬声道:“墨渊,你看这是什么?”
没有回应。
东华挑眉,拖着他那种一贯悠长又上扬的调调,道:“你再这么耽误下去,人可就真救不回来了。”
话音未落,墨渊便猛然抬头看过来,他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眶烧红,眼里的一层水光亮的惊人,一滴泪挂在他眼角,要坠不坠的样子将东华逼的一窒,逗弄的话便堵在嗓子里,再也说不出口。
眼见墨渊周围的结界消散,浩荡的仙力便要冲自己袭来,东华快速闪身避过。
“别疯!你徒弟还有救!”
东华躲的有些狼狈,赶紧扬手将玉清昆仑扇甩给墨渊。
他停下来理理衣襟,复又皱起眉,有些嫌弃的咕哝,“什么都不问便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墨渊茫然抓着扇子,下意识便要将它好生收起来,却忽然感觉到一丝极为细微又极为熟悉的波动,愣在了那里。他不敢求证般看向东华,眸中那层水光透亮又脆弱,仿佛再受一点打击,便会碎裂成千万片。
折颜看不下去,上前一步便要去抓那扇子。
墨渊忽地惊醒,他挡开折颜,缓慢又坚定的,将手覆上了玉清昆仑扇。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害怕,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揣着那一点渺茫到不敢期待的希望。
他闭上眼睛,一丝仙力从指尖流淌。
所幸,天未负他。
天竟不负他!
墨渊猛地将白浅和扇子一并搂入怀里,用力的箍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没入深色的衣襟里。
玉清昆仑扇里,拢着些许微弱的元神,丝丝缕缕,凝成一只小小的九尾白狐。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09:00 +0800 CST  
【三十二】
白浅费劲的睁开眼,只觉得头晕目眩,还未坐起来便又栽了回去。
“醒了!小五醒了!!”
“老凤凰你快过来瞧瞧!”
“姑姑——姑姑!呜呜呜……”
“哟,丫头,真醒啦,听得到吗?”
“……”白浅按住脑袋,在凤九的搀扶在坐起来,眼前黑了几黑,终于看到了一张张凑的极近的、喜极而泣的脸。
她脑子晕的厉害,只想到的最着紧的问题,“…我…睡了多久?”
这声音哑的,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也不算久,就十来万年吧。”折颜悠悠道。
白浅眼前一黑,又差点晕过去。
凤九赶紧扶住她,狠狠的瞪了几下折颜,道:“姑姑刚醒来,你就这么吓她!”
又听凤九清脆道:“姑姑,你不过才睡了两个多月,别听那老凤凰瞎说。”
白浅只觉得惊吓一重又一重,甚是不敢相信。
白真擦干眼泪,好整以暇坐在她身边,开口道,“真的是两个多月。当然,凭你自己那点功力,想把元神修补好,十万年都不一定够。不过,有结魄灯的话,就是另一回事了。”
“结魄灯”,白浅讶然,“不是已被我打碎了吗……”
“是啊”,折颜道,“不过是有人疯了一样,不眠不休,耗尽修为,又做出来了一盏罢了。”
白浅愣住。
折颜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管他什么天族圣物,也是前人做出来的,对一个做出过两件神器的上神来说,并非是什么做不到的事。”
白浅张了张嘴,“……师父。”
折颜朝外边努了努嘴,“他做出结魄灯后,又给你结了三日的元神,还不肯去休息,日日守着你,被我往茶水里掺了点药,这才睡了没几个时辰。”
瞧见她心疼的神情,白真就来气,“就知道师父师父!你可有想过我们家人的感受?”
白浅往被窝里缩了缩。
白真兀自生气,“三百年前,你便不吭不响……”
在白真愤慨的指责、凤九的哭哭啼啼、折颜的插科打诨中……白浅终于大概了解了祭钟后的事。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14:00 +0800 CST  
那日,墨渊狂喜下,终于反应过来东华竟是早知此事的。用折颜的话说,东华差点没被墨渊给劈了,才无奈的讲了原委。
人间的修道故事里,多有给自己的宝剑、法器等滴血认主这一说,这种传言有一定的道理,却不得其意。因着在仙界里,低微的法器不值得认主,高级的仙器又可以自行认主,更有甚者会选择主人,故而极少有仙人会给自己的法器用精血或者元神烙下印记,让其认主。
但白浅却在东华的建议下,在玉清昆仑扇中封存了自己的一缕元神。
玉清昆仑扇是神器,与东皇钟是同样的级别,却因为白浅的功力不够,显得逊色了许多。其实不然,与东皇钟毁天灭地的力量相比,玉清昆仑扇则是偏向于“护”的力量,这也是墨渊炼制它的初衷。
这次,玉清昆仑扇便在东皇钟毁天灭地的杀戮中,护下了白浅的那缕元神。
白浅当时去天宫找东华,为的是讨教如何让玉清昆仑扇在她手中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东华指点了她一些修炼的门道,叹道,哪怕进境一日千里,白浅想发挥出它的十足神力也需要上万年。
但白浅笑道,大不了便如师父当年一般,为了这天下舍次命。
东华终究不忍,便试着让她分出一缕元神,如烙印般封入扇中,或许真到了最坏的情况,还有一线生机。
所幸他赌对了。


东华讲完这原委后,又争点被墨渊劈了一回。
此后,墨渊便日日夜夜,耗尽了修为,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结魄灯,以这缕元神为引,结好了白浅碎成千万片的元神。
此间,从凡间历练回来的夜华也来过一回,据说面色苍白的像个纸人,走之前留下了玉魂,以保白浅仙身。
前前后后近百日,所幸玉清昆仑扇是一等一的神器,蕴含的仙力足以支撑白浅凝聚元神,否则神芝草已毁,要白浅凭自身仙力结魄,怕真要耗上十万年。


白浅来不及觉得后怕,便被闻讯而来的狐后抱了个满怀,她手忙脚乱的给阿娘擦泪,又怯怯的看了眼旁边板着脸、红着眼眶的狐帝,一时手足无措,这才后知后觉的晓得自己何其不孝,鼻子也酸了起来。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19:00 +0800 CST  
好容易安抚住爹娘,白浅悄摸摸下床,刚走一步便抽了口气。
那日与擎苍一战,她受伤无数,方天画戟也不是省油的灯,刺出的伤口躺了两个月都没好全,浑身的骨头像被打散了重拼起来的一样,稍有动作便撕心裂肺的疼。
不过多走几步,适应了这疼痛,便能爽利许多。
她慢慢挪出狐狸洞,打算去瞧瞧师父,却看见折颜刚从那边出来。
未及她开口,折颜便道:“还睡着呢。”
白浅点点头,扶着石壁坐在外面。
折颜也一起坐下来,感慨道:“墨渊这下可累惨了,我瞧他再不休息会出事,才给他下药的,喏,估摸着能睡到明天吧。”
白浅不语,心底复杂难言。
折颜瞧她那神情,忽地笑道,“对了,我一直很好奇,上回你师父是怎样与你吵起来的?”
“……啊?”白浅茫然。
折颜惊道:“不会还没和好吧?”
“……???”白浅彻底茫然。
折颜唏嘘,“我说,你这都死过两次的人了,又不是不知道你师父一心为你,有什么误会说不开啊……”
“等…等等”,白浅震惊道,“我何时与师父吵起来了?”
折颜古怪的看着她,看她确是打心里的疑惑,于是更加疑惑了,“你……记不起来了?”
他努力回忆着,“唔…就是之前给你换眼的时候,有天我见着墨渊从你那出来,那脸黑的…还差点打断了我的桃树,而后他便回昆仑墟了。”
白浅回忆着,“换眼…师父回昆仑墟前的那一天……”
想着想着,她的脸黑了。
折颜道,“你狐狸洞里的桌子也是他踢翻的吧,我进去时看见那一地碎碗,啧啧……”
“…师父…踢了我的桌子?”白浅张大了嘴。
她不可置信,结结巴巴道,“不、不是…那日…是毕方……”
“毕方?”折颜想了想,“唔,那日毕方也不知发什么脾气,气冲冲飞走了,害真真去追它…他走后没多久,我就见着你师父了,哎哟,你是没看见那个飞沙走石……”
白浅整个人都凌乱了,她一字一字,艰难道,“那日,师父在毕方后…去…进了我的狐狸洞?”
折颜点头道,“我瞧见他从你那里出来了,咦,你是说毕方那日也在?”他兴味盎然,“怎么回事?”
白浅此刻已经顾不上他问什么了。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24:00 +0800 CST  
去而复返的脚步声…安静的听众…锁手欺身…唇舌缠绕…灼热的呼吸…被掀翻的桌子……
……是师父?
她恍恍惚惚问道:“怎么会…是…师父他为何……”
折颜不解其意,疑惑道,“什么为何?虽不知你二人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墨渊待你的一片心意确是十分赤诚,这中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白浅下意识接道,“……心意?…什么心意?”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隐隐有灵光一现,却因那指向太不可思议,不敢想下去。
“……”折颜这才是真真正正的惊讶了,“墨渊回来如此之久,你也退了亲事…我瞧你们相处的情形,以为你们已经互诉衷肠……”
“……互诉衷肠?”白浅木然重复道。
折颜干巴巴笑了笑,“竟是我猜错了?墨渊还未告诉你他的心意?”
白浅紧紧攥住折颜的袖子,近乎哀求,“…什么心意?折颜你告诉我…是不是我想的那样…不…师父他对我…”
折颜拍了拍她,站起来道,“那日你以元神祭钟,墨渊抱着你坐在若水河畔,仙力自成结界,我们都无可奈何。他那样的情形……只要不是瞎子……都看的出来……”
他拂开白浅拽住他衣袖的手,转身离开,“小五,有些事,你需用心去想,究竟是你看不到呢,还是你不愿看到,抑或是不敢看到呢?”
白浅跌坐在地,愣愣出神。
她在心里辩解,我看得到的,我都看得到……我只是…从不敢奢望……
纷乱的画面铺天盖地涌来,那些被有意无意忽视的细节抽丝剥茧,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所有说的通说不通的,此刻缓缓相连,终于闭合成一个环。
原来……竟是这样。


“我的小十七,这副打扮也是好看的。”
“倘若…为师没有用元神生祭东皇钟,今日你是否还会留在昆仑墟?”
“为师想留你在昆仑墟。”
“夜华他对你不好吗?”
“小十七,师父不在的时候,都有谁欺负过你?如今师父回来了,一个个都给你讨回来,此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
“九万年前,狐帝幺女白浅,化名司音,拜入我座下,数万年来,她一直是我最满意的弟子。”
“蓬莱、瀛洲、东海、凡间……你可有想去的地方,为师带你去悠闲几日。”
“为师弹琴与你可好?”
那晚飘渺的琴声似曾相识,梦境里大朵的桃花灼灼盛放。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
白浅捂住嘴,眼泪簌然落下,想哭又想笑。
枉她化名司音,竟连凤求凰都未听出来。
早该想到的,师父看她的神情总是复杂,哪怕安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也仿佛有千言万语翻腾在眼底。有多渴望就有多绝望,有多深沉就有多不甘,那些思慕眷恋、求而不得全都被死死压抑,犹如困兽在黑夜里挣扎,一如面对师父时的她自己。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28:00 +0800 CST  
【三十三】
还未回神,白浅便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背后死死箍住。
微风卷起丝丝熟悉的气息,白浅没有挣扎,轻声道,“师父?”
“十七。”墨渊的嗓子竟比她刚醒来时还哑上几分。
抱着她的手臂越收越紧,勒得她伤口生疼,但她仍是安安静静窝在那个怀抱里,眉目柔和,注视着远处黛青色的山峦。
春衫轻薄,有水色在她肩胛泅开,泛起微微的凉意,她不言不语,将手覆上了身前轻颤的手臂。
墨渊在昏睡中也不得安宁,十七明丽的笑脸和冰凉苍白的眉目在他梦中不停的浮现,只见上一刻还眉开眼笑的小狐狸对他张开手臂,开心的喊着:师父,我……下一刻便有一蓬血花炸开在她胸口。
一遍又一遍,残忍又绝望。
墨渊挣扎着醒过来,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
看到门外安然坐着的十七,心底一层层漫上了劫后余生的狂喜,身体在思考之前,已经将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等待一个人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度日如年,一切都不再鲜活,所有都失去了光彩。他看得到周围人哭泣,听得到他们的宽慰,只是像隔了层水膜,看不真切,听不明白,只有那具没有声息的身体是没有隔阂的真实。
此刻那苍白的眉眼又鲜活了起来,温热的身体就在自己怀里,于是那层水膜碎成了千千万万片,停顿的时间又流动起来,风吹鸟鸣,山清水秀,一情一景,皆可入画。
而他只不过等了数月而已。
他不可思议的想到,自己是何其残忍,竟让她等了七万年。
从前他看凡人烧香敬神,总有些悲悯在。可这数日来,他时常恍惚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凡人,举头三尺有神明,可为一人求遍漫天神佛。可当神仙遇上了难事,又可以去求助于谁呢?
最强大的战神,也抗衡不过命运。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34:00 +0800 CST  
他是父神的嫡子,这天下苍生的安乐兴衰,在他未出生时已注定是他的责任。
他不争不怨,无怒无悔。
他在昆仑墟默默守望世间,轩辕一剑镇河山,斩尽天下战乱。
即便强如父神,也终会羽化归墟,他亦然。所以他精挑细选了十七名弟子,传道授业,以身表率,如上好的璞玉在他手中打磨成型,每一处线条都是他精心的雕琢。他们没让他失望,他们有不同的性格,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风采,却是一样的胸怀天下、心系苍生,一脉的淡泊从容、逍遥磊落。他们足以在他之后接过重任,继续与昆仑墟一起,守护这四海八荒。
他活了这样久,早就看开了生死。他不惧死,也不会对战士们保证生还的可能。谁都有一死,但求死得其所,便无憾矣。捡起牺牲战友的长剑,带着他们的份一起赢得胜利,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与缅怀。
可他如今才明白,切肤之痛,原来真的要切身体会,才知道那有多痛。
昔日他的同袍战死疆场,他的悲痛与愤怒与如今相比就像隔岸观火。他从未把那些血淋淋的、再也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和他的十七联系到一起。他精于调兵遣将,不动声色的瞒过了所有人,也瞒过了自己,一直牢牢的将十七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他理所当然的不去想十七会战死,因为十七不会死在自己的前边,若真有那一天,自己都死了,也不能想什么了。
可当他真的怀抱着十七冰冷的身体,那些淡然生死、无惧无悔一下被击的粉碎。
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不后悔?
他心爱的人……像他目睹过的千万次牺牲一般,血淋淋的、冰冷的、没有声息的……
而他也像以前目睹过千万次的、战友的家属一般,骤然崩溃、失声痛哭。
每一具无定河边骨,都是春闺梦里人。
他终于懂得东华为何将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去。
情爱误人,能让最强大的战神失去斗志,让最淡然的人失去理智,让最严正不阿的人不再公私分明。
他不后悔爱上了她,却每一刻都在疯狂的后悔为何不能救下她、为何不能提早发现不对、为何将她教导的如此不畏生死、为何将守护天下的责任加之于她……为何…与她相遇…收她为徒。
这近百个日日夜夜,没有人知道,威慑四海的战神,每时每刻都在默默的崩溃与重建。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39:00 +0800 CST  
他的手臂无意识的收紧,蓦然听到怀里的人闷哼了一声。
墨渊慌神的松手,这才看见白浅崩裂的伤口渗出了点点血色。
他手忙脚乱的给她包扎,手却颤抖的不行。
白浅转过来,便撞进他仓皇的眸子里,她的心跟着颤了一颤。
九万年,她从未见过师父有过这样的神情,慌乱脆弱、心疼害怕、愧疚无助,仿佛白浅流出的一滴血便能要了她的命一样。
这次,她真的将师父吓狠了。
她简单给自己包了一下,按在墨渊不住颤抖的手臂上,凝视着他的双眼,道:“师父,我没事。”
她向前倾身,轻轻搂住他,“师父,十七回来了,真的没事了。”
墨渊身躯僵硬,怕再弄伤她,向后靠了靠。
白浅鼻子一酸,索性整个人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一声声喊着,“师父……师父……”
墨渊终于将手拢在她背上,闭上眼睛,“十七…都怪师父没用…让你…”
白浅忙道,“师父,话不能这么说。您曾教导过我们,当以天下苍生为己念,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十七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墨渊低声苦笑,十分苍凉,“是啊…我教导过的…可是为师如今后悔教你那些苍生大义了……”
白浅惊愕抬头。
墨渊温柔的将手抚上她的脸,神色怆然,“我一向以为,只要问心无愧,便可无怨无悔。可这次,我真的后悔了……”他的眸中有水光浮现,“十七,那日你在我闭关的密室前说,待我出关有些话要说。那时我有些话…正好也想对你说。可我竟差点再也见不到你,若不是、若不是玉清昆仑扇护住了你一丝元神……”
他的目光中露出绝望之色,“若不是那样…我再也见不到你。天下苍生…保住了这天下又怎样……我再也找不到你……”
他神色痛苦迷茫,竟有些走火入魔之相。
白浅忙扶住他,大声喊道,“师父!你听我说!”
墨渊慢慢的朝她看来。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44:00 +0800 CST  
白浅深吸口气,目光清亮逼人,直直看进墨渊眼里,“师父,十七如此做,并非只为了天下苍生。”
墨渊露出个有些困惑的神情。
她认真道,“十七想保住的,不仅是这天下苍生,更要紧的是,保住有师父在的天下苍生。”
墨渊愣住了。
“师父,弟子往常曾想,我们虽实实在在的愿意为苍生赴死,可那些真正英勇就义的同袍们,他们死前到底会不会害怕、有没有后悔。后来弟子见的…越来越多,也渐渐明白了些。可直到如今,才彻底明白了。”
她弯起唇角,“众生芸芸,熙熙攘攘,这其中总会有我们愿不惜一切守护的人或事。有的是亲人、爱人、至交好友,或者是活泼可爱的孩童、不留姓名的恩人、萍水相逢的过客,或是十里青山绿水,或是盛世锦绣繁华。”
她清澈的瞳孔倒映出他的面庞,“弟子往日虽也不惧为这世间苍生赴死,但想到师父也在这世上,便觉得这死的更加值得。”
墨渊心头震动,他凝视着白浅,涩然道:“我…何能让你如此…”
白浅眉目疏展,微微笑起来。
春日里,桃花抽开了花苞,暖风拂开冰冻的水面,鱼儿活泼的冒出头来,吐出一串欢快的泡泡。
她这一笑宛如晴光映雪,将墨渊看呆了去。
只听她一字一句,清晰又坚定道,“师父,十七心悦你。”
墨渊的瞳孔急剧收缩,身体凝固的像一尊石像。
她玉白的脸颊微微泛红,“我想师父弹琴给我听,陪我下棋,带我去游历,教我练剑,与我论道,太平盛世就长长久久的厮守在一起,战事起便带我出征…总之…我想时时刻刻都能看着师父。师父…我、我爱——”
最后一个字未说完便被墨渊的唇封在口里。
墨渊一把扯她入怀,狂风骤雨般在她唇上印下滚烫的亲吻。
片刻,墨渊放开她,眼眶发红,目光惊人的明亮,“我也是。”
他的吻轻柔的落在她眉心,“想弹琴给你听。”
吻上眉梢,“想陪你下棋,带你去游历。”
吻上眼睫,“教你练剑,与你论道,上哪都带着你。”
吻上鼻尖,“与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每时每刻都看着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他的唇一路辗转,来到她的唇畔,温热的吐息与她交错,低沉坚定的声音直传入她心底,“十七,我爱你。”
他又吻上白浅的唇,厮磨缱绻。白浅尝到咸涩,才恍然自己已泪流满面。
她的头贴近墨渊胸膛,听到那颗心脏快速有力的跳动,墨渊低低的笑声引得胸腔一阵震动。
墨渊抱紧她,笑道,“十七,我很欢喜。”
白浅揽住他的后背,扬起唇角,“我也很欢喜。”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7 23:52:00 +0800 CST  
这篇文之后就是甜甜甜啦,不会再有虐了。不过离完结也不远了2333,大概之后还会有些花式表白,花式虐狗,花式秀恩爱,大婚,还有一些番外。下更时间还不定【怕怕的
看到这么多小天使对表白这段还算满意,真的超开心~毕竟从开始写文起就想要怎么互通心意了,然而没有一点思路,就这么顺着写下来,竟然也表白出来了,楼主我自己都热泪盈眶啊,终于说出来了!
昨天那更因为后来甜回来了,我就没标有虐预警,大概在我看来反正马上就甜了就不算虐了,反而是写离镜那段的时候把自己虐到了。仔细想想这娃真的挺惨的,风流了那么多年发现自己是个断袖,简直毁三观啊,所以才渣了些…私以为白浅也有不对,自己的性别身份怎么不早点说…只能说他们的爱情太脆,都没有保护好它。
关于野花,大概最后会出个番外。我其实没有很讨厌他,他或许用错了方式,可心意也是真的。还是那句话,年轻人刚恋爱,总会犯错误的…只不过犯错的代价不一定是你付得起的23333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我这篇文里…白浅强大了很多,武力上心理上都是。这篇文其实从开始就是ooc的,因为我喜欢墨渊的人设,却不太喜欢书里的白浅,感觉她一个上神,别说武力上有些弱鸡,活了那么久看事情也很不通透。咳咳,还有我这是第一次写bg,之前都是看耽美的…所以不知不觉就把白浅写刚了很多…又能打又抗压…【顶锅逃走
虽说我喜欢墨渊的人设,可师父真的太美好了,感觉我写不出他的那种风采来,所以还是ooc【泪目
我很喜欢大家和我讨论剧情,欢迎大家就剧情发表任何看法~催更的话…23333你们开心就好……
最后依然笔芯大家么哒!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08 09:43:00 +0800 CST  
【三十四】
“你们——!”白止的脸色黑如锅底。
他身边的折颜无奈的朝两人摊手,“我说……光天化日的…你们能不能顾及一下我们这些老人家。”
白浅吓得一骨碌从墨渊怀钻里出来,缩了缩脖子。
墨渊不紧不慢的站起来,抬眼与白止对视。
白止却转向白浅,肃声道:“小五,你跟我过来。”
墨渊皱眉,正要说什么,被折颜拽了一把,眼睁睁看着白浅低着头,跟白止走了。
“担心啥,还怕老白把自己女儿吃了不成?”折颜用力的拍了下他,笑道:“啧啧,刚我可都看见了。兄弟你苦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真是教人感慨啊。”
墨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折颜围着他转了两圈,扑哧笑出声,“你这脸绷的都要僵了,就别跟我装了”,他挤眉弄眼,“这下高兴了吧,嗯?”
墨渊松动了表情,微微勾起唇角。
折颜笑道:“你也别太得意,想拐走老白的宝贝女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墨渊想了想,忽然道:“你当年是如何跟白止说的?”
折颜一愣,“什么?”
墨渊淡淡道:“你与白真,当年如何过的这关。”
折颜嘴巴张了张,“……”
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折颜低头,难得的有些底气不足,“我们……还未将此事摊开谈过。”
墨渊看了他一眼,其中意味复杂,折颜羞愧道:“这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么……”
二人沿着河畔慢慢走着,折颜又开始絮叨自己几十万年的情史。


折颜正讲的眉飞色舞,“然后真真就与我说……”
墨渊忽然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越过他向后看去。
却是白止,面色沉沉的走了过来。
折颜忙止住了话头,笑道:“你这么快便与小五说完啦?”
白止不接话,眉头紧锁,甚是不爽的看着墨渊。
墨渊神色淡淡,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
半晌,白止拧眉道:“你想好了?”
墨渊道:“想好了”,他顿了顿,认真道,“我绝不负她。”
白止神色复杂,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半晌,终于化作一声叹息。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14 21:41:00 +0800 CST  
“哈哈哈,这就没了?”白浅乐道,“我还以为爹会跟你动手。”
墨渊无奈,“自然没这么简单。你爹看起来很不乐意,又盘问了我许久”,他想起来也有些头大,“…还定了许多的规矩。”
白浅奇道,“规矩?师父晚上才来寻我…莫不是爹不准你……”
“……”墨渊道,“你爹这几日确实不想再看到我与你在一起。”
白浅笑的打跌,“哈哈哈,所以师父才悄摸摸过来了……”
墨渊看着乐不可支的小徒弟,神情温柔起来,摇头笑道,“本来今日该顺着你爹的……”他目光温润,低声道,“可为师想你的紧。”
白浅呆了一呆,猝不及防听到情话,脸上腾的烧了起来。
“师、师父”,她结结巴巴的,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我也很想你。”
墨渊只觉得心尖子都软了一软,他坐的离白浅近了些,将她揽在怀里。
“十七,我今日很欢喜。”
“嗯”,白浅靠在墨渊怀里,悄悄的打量他。
墨渊本就是这世间一等一的俊朗,此刻他英俊的面庞微微发红,双目清润又明亮,越发显得英气逼人。
墨渊将她稳稳箍在怀里,“为师今日直如做梦一般,本以为你能醒来,再唤我一声师父,便是上天与我的恩赐。”
“谁想你不仅醒来了,还对我说……”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十七,七万年前,不…或许是九万年前,我便已心悦于你。是为师的错……对自己的徒儿起了这般心思……”
白浅摇头,酸涩道,“师父没有错……”
“为师最初便晓得,你是狐帝的幺女,将来是要袭承君位的,万没有一直留在昆仑墟的道理。然情念已起,为师竟越发不愿放你离开了。我总以为时间还长,却不想只逍遥了两万年……”
“令羽遇难,你已哭的不行,我都不敢想自己祭钟后你该如何。我没日没夜的修补元神,隐隐约约只有一个念头,让你少等些时日,少些心焦。却不想,还是让你等了七万年……”
白浅搂住墨渊,感觉到他胸膛急剧起伏,听他颤声道,“十七,我才等你不过数月,便终日浑浑噩噩,不知何夕……我却让你等了七万年……”
白浅闭了闭眼,有晶莹的眼泪顺着侧脸滑下。
半晌,她闷声道,“师父,我们如今都好好的,不说那些伤心事了,说些高兴的吧。”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14 21:44:00 +0800 CST  
墨渊抚了抚她散开的长发,温声道,“是师父不好,又提那伤心事。”
他想了想,眼里漾出笑意,“十七,今日你爹可有为难你?”
白浅笑了,“没有。我这次将爹吓得狠了,如今他一句重话都不敢与我说”,她愧疚道,“也是我不孝……”
不欲她继续自责,墨渊问道,“狐帝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唔,也没什么”,白浅回忆着,“爹问我,可是认定你了。我便告诉爹,此生我只认定你一个……”
正说着,只觉抱着自己的怀抱紧了许多,抬眼便瞧见墨渊一脸的笑意。
墨渊轻声道,“此生只认定我一个?”
白浅耳朵尖都红了,还是对着墨渊点了点头。
她呐呐道,“徒儿不知何时…便对师父心存思慕。本不敢与师父说的,后来寻思着,以徒弟身份行亲近师父之事,实在是对师父的亵渎,便想不管如何,将这心思告诉师父,以求心安……”
“可那时,师父在闭关……”
墨渊讶然,“那日你在我闭关的密室前,是想告诉我……这个的?”
白浅点点头。
烛火摇曳,照亮她泛红的脸颊。
墨渊猛然抱紧了她,有什么在心底狠狠的震荡。
他的下巴磨蹭着白浅的额头,喃喃道:“我当时也想……出关后便告诉你的。”
这一天着实跌宕,从黄泉到碧落,原来只在那人清浅的一笑间。
“十七,我今天,真的很高兴。”
墨渊极善论道,才辩无双,昔时法会总能让众仙心悦诚服。今日,他却词穷了一般,反反复复只会念叨着“欢喜”、“高兴”。
今日得偿所愿、心生欢喜的,又何止他一人。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14 21:48:00 +0800 CST  
摇曳的烛光将一对依偎的剪影映在石壁上,呢喃细语在这石室里低低回荡。


“师父那时是想出关后…也向我……”
“嗯,想告诉你,为师心悦你久矣。”
“那…师父当时可知、可知我也心悦你?”
“不知。为师那时还以为……你心里的人是叠风。”
“……大师兄?!这…师父你、你怎会这么想?”
“那日……你以为我是毕方,说你思慕一个人。”
“是有这回事,可我何时说这人是大师兄了。”
“你说到了西海,我便以为……”
“……”
“我是在西海见到了师父的元神。”
“哦……”




“我是凡人时…曾与夜华结亲,师父可会……”
“不会。”
“……师父知道我想问什么?”
“十七,过去我们错过了太多,我只要你的当下和将来。”
“好,十七往后再也不离开师父了。”
“再者,为师若和毛头小子动气,岂非失了肚量。”
“……”




“师父,我现在还恍若做梦一般。”
“嗯?”
“我从没想过,师父也会喜欢我。”
高大的剪影俯身,在小小的剪影脸上碰了一下。
“还觉得是在做梦吗?”
“……”




“其实为师也很恍惚。”
“啊?”
“我也未敢想过,十七也心悦于我。”
高大的剪影温和俯首,小小的剪影似是几番犹豫,飞快的抬头在他面上碰了一下。
“嗯,现在为师相信这不是做梦了。”
“……”




“师父,我晓得自己没甚么长处,又懒又皮,没少给大家惹麻烦,师父为何会喜欢上我?”
“为师想想。唔,许是你生的好看吧。”
“……”
“那十七又喜欢为师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师父哪里都好。”
“为师亦如此,我的小十七,样样都是好的。”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14 21:53:00 +0800 CST  
“十七,我是司战的神仙,你与我在一处,未来若战事起……”
“师父不是答应了,到哪都带着我吗?”
“你本可安稳一世,永不必碰这些血污。”
“十七愿意。师父,以后我会好好修炼,与你一同守护这天下,战场上决不让你分心。”
“十七……我何其有幸,能有你相伴。”
“师父,若我只是个被保护的好好的青丘帝姬,不知疾苦,不问苍生,师父可会喜欢上那样的我?那样的我,又怎有资格陪在师父身边?我很感激师父当年对我的教导,让我知晓这世间除了风花雪月,还有战火狼烟,让我明白何为责任,何为担当。纵使我与师父不在一处,可这心愿总是相同的。”
“不错……心愿总是相同的。十七,你一直是我最骄傲的弟子,又是我珍而重之放在心里的人。我看着你一日日学有所成,如鹰击长空,初露峥嵘,我心里又欢喜又害怕,既想祝你一臂之力,让你飞得更高些,又想把你藏起来,密不透风的护着你。”
“……其实,十七也时常如此。师父是战神,所向披靡,我却还是担心师父会受伤。旁人只知做战神的荣耀,却没想过,战神也是会受伤、会疲惫、会伤心的。”
“你要相信为师。东皇钟已重回昆仑墟,这世上再没什么能伤我。”
“那师父也信我,信我会很快强大起来,再不让师父担心。”
“好。”
两个剪影搂的更紧密了些,高大的剪影低头,在那道小小剪影的脸上轻轻啄着,一下又一下,仿若永无尽头。

楼主 七月雨荷柳未央  发布于 2017-04-14 21:57:00 +0800 CST  

楼主:七月雨荷柳未央

字数:92534

发表时间:2017-03-09 06: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3-01-29 00:06:40 +0800 CST

评论数:2348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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