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该死在他的剑下！”赵一几分逼迫。

“我不想。”盖聂握剑坚定的回答。

“那你就只能选择让他死在你的剑下。”赵一如一个公正的陈述者。

“我亦不想。”盖聂眼神依然坚定。

“聂儿，你还没明白，避让不能帮你解决问题。”赵一严肃的浅笑。

“师父，我和小庄决斗才是逃避，离开是为了正视我的选择。”盖聂再无犹豫，有些梦，并不是遥不可及，只要自己足够的强。

“聂儿，每一种选择都需要代价！”赵一拔出佩剑，静静立在胸前。

纵剑！盖聂解惑的轻笑。赵一传授他和卫庄剑法，但从未和他们任何一人动手试剑，盖聂今日才可以确定，赵一和自己同是纵剑弟子。盖聂清楚的知道，想离谷，他第一个要面对就是恩师赵一。

月下，盖聂飞身向前攻击，赵一没让盖聂在速度上占优，跃身迎战，剑与剑几招碰撞后，两剑都无法快过对方，两人相持角力后，飞身后退，近处树木被剑气棵棵震断。赵一落地后右脚抵地，用力阻止自己身体后滑，在地上留下几米深深长痕。盖聂反借力后跃，地上，盖聂的影子快速隐没在一棵大树巨大树影下，盖聂调整身形后翻，双脚借力大树树干快速向前朝赵一挥剑而去。

赵一见地上一个快速压下的黑色人影，跃起迎剑而上，两剑空中交手，盖聂右手利剑忽然离手，赵一一丝惊讶。盖聂加速右侧而动左手握剑，用剑在赵一身后竟横向划出一道强大的剑气后稳稳落地。赵一识破盖聂的攻击技巧，没有还击，稳定身形快速旋转避让，空中，剑气没能伤到赵一，但玄衣衣角晚于身体移动片刻，被划破在空中随风飞舞。

赵一生气的责备，“横剑？这两年你和小庄私下试过剑？”赵一好奇为什么他没有察觉道。

“没有？两年前师父吩咐我和小庄不能再私下比剑，我们都有遵从师命。”盖聂对赵一依旧很尊重，没有隐瞒，“两年前，小庄就学会了全部横剑剑法，这两年小庄击退刺客，所用的也都是横剑剑法。”

“你什么开始学的？”盖聂的天赋超出了赵一的预想。

“我和小庄分开练剑开始。”盖聂学习的初衷只是为更了解横剑，赵一又没有禁止过相互学习，“小庄只要使用过的横剑招式我都有模仿学习。”

赵一豁达的长笑，卫庄学过没用过的招式，也许只剩下一招四式的横贯四方。他两年前禁止盖聂和卫庄私下试剑，首先是不希望两人长期比剑后眼中只有对手的剑法，其次就是担心两人学完自己的招式会被对方的招式吸引，纵横剑法，相生相克也相互吸引。“你知道吗，聂儿，纵横剑法虽一人所创，却相生相克，两者的根本不能共存。”

“两年前我练习时也发现了。”盖聂想过，这就是鬼谷门规真正的理由，纵与横都不想放弃，但又必须决出最强者。

“那你还练习？”赵一的笑容反而是欣慰。

“我在盖家时会尽力保护货物，其实保护的更是家族的信义和承诺。”盖聂从没有和赵一如此放松的交谈，仿佛没有了师徒隔阂，只是两个惺惺相惜的剑客，“剑法想来也是如此，练剑仅仅是方法，剑的领悟才是目的。”

“这就是你对剑的理解，不执着剑法，而是融会贯通，进退有度，为己所用。”赵一想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盖聂今日的选择看似准备已久，他想阻止盖聂的叛离要认真点了，“聂儿，你知道你选择的路有多难吗？”

盖聂持剑严正而立，“知道，我会让自己足够的强。”

“那让我看看你有多强！”赵一再次立剑，自三十年前鬼谷决战后，他第一次有了试剑的热血。

冷清的月色下，两把剑的剑气在树林中迅速扩散……
（待续）

深秋，卫庄匆忙返回鬼谷，离约定的决战之期还余五日。他回韩国做了三件事情，回新郑的第二天他已贵族身份约见幼时玩伴红莲公主，紫女曾将链蛇软剑托付给他，红莲公主是个不错的新主人。他大摇大摆的出入宫廷，使得仇家紧张，三年前曾出卖他家族的将军李猛更是顺藤摸瓜派出众兵抓捕他，一天，两天，三天……李猛的下属都是空手而归，但总有消息不断传回。好不容易有卫庄下落，还在韩国新郑，李猛不想放弃难得机会，派出的人马越来越多，甚至半个月后，连家姓族人都派出寻找追杀。五天前，卫庄却突然出现在李猛家宅院落，李猛家中守卫已不堪一击，卫庄握剑在李猛面前冷笑，“你让卫家家破人亡，只杀你真便宜了你。”卫庄横剑一挥，月光下，一道鲜血洒在院落。对李猛复仇后，卫庄约见了流沙苍狼王，告知一个月后谁拥有聚散流沙的令牌，就是流沙新主人……卫庄走在鬼谷前山树林，人生肩上的临时包袱放下了，他最期待的只有一件事情，他磨剑三年和盖聂的生死一战。

一片树林中，卫庄被周围的景象震住。东倒西歪的几十棵大树，土地上累累剑痕，这里曾有高手对决。卫庄紧张查勘树林的打斗痕迹，树林中有两把剑的剑痕，两把剑均使用过纵剑和横剑剑法，当今天下会纵横剑法的只有三个人。“师哥？”卫庄忆起和盖聂告别时盖聂那些不知所云的废话，四处寻找剑痕，一棵大树断裂边缘还残留血迹，断裂处离地不到两米，带血的边缘很光滑，是剑伤人后擦过树身，瞬间又震断整棵大树。卫庄吃惊的看着，什么剑法，对一擦而过的东西都有如此威力，那被剑刺伤的人？剑痕不是盖聂佩剑的痕迹，剑痕是赵一造成的，那被伤的就是盖聂。

“师哥！”卫庄着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使用轻功快速赶回鬼谷。

鬼谷的院落中，赵一静静站在古树下，秋风中，几分飘逸，几分沧桑。

“师父！”卫庄见到树下背对自己的赵一，着急询问，“师哥了？”

赵一抬手轻轻接住风中掉下的一片落叶，人的命运就是如此，人世繁华后，终究还是走回自己的归途，“他伤得很重，常人没办法活下来，但他从小体质异常，我不能确定他是否可以带伤走出鬼谷。”

“师哥放弃决战？”卫庄的双眼燃起怒火，“而师父故意放走他？”

“没有故意放走，”赵一平静如水，“是我没有把握。”

没有把握？卫庄不相信，“师哥不是伤得很重吗？”

“我是重伤了他，可我没有绝对的把握还能胜他！”赵一轻轻放下手中落叶……百步飞剑，纵剑至高必杀剑法！冷清的月下，赵一和盖聂比剑持续一夜，还无胜负，赵一承认自己老了，双方再继续苦耗他留不住盖聂。一刃断喉，百步飞剑，他不想用在爱徒身上，但他是鬼谷掌门，必须执行鬼谷门规。

百步飞剑无人能躲，盖聂挥剑阻挡，盖聂手上的利剑与百步飞剑交手中，脱手不断翻滚，光滑的剑柄将盖聂手心摩擦出斑斑血痕，可盖聂还是将手上翻滚的利剑重新握稳。两把剑相遇后，赵一清楚感到剑被盖聂的阻挡改变方向，剑没能直插盖聂心脏，从盖聂颈下左肩的动脉下划过，宝剑连同飞溅的鲜血，又擦向盖聂身后的一棵大树，大树受到巨大剑气的侵袭轰倒，当赵一站稳转身时，盖聂却仍握剑站立，内伤没让他的步伐无力，左肩伤的血不停涌出，染红了半身白衣。

赵一苦笑，盖聂能阻挡百步飞剑致命攻击，那已掌握百步飞剑。使用百步飞剑所需内力极大，赵一在经历一夜苦战后已很难再使用第二次。可盖聂正是壮年，持续交战却迟迟没有使用。傻孩子，赵一感慨道，即使有了决断，能承认对手断了的右臂，也治不好自己的断臂。

拂晓后，天色越发明亮。盖聂好似对流血伤口和内伤丝毫不在意，依然紧握利剑，坚定的看着赵一。

“盖聂，你走吧！”赵一将剑收入剑鞘。他不再有余力使用百步飞剑，盖聂重伤后还有无使用百步飞剑的可能却不得而知，人在垂死时，所有的潜力没人能预测。盖聂的伤不能立刻致命，但也不是没有危险。“你叛离鬼谷，从此你不再是鬼谷弟子。”赵一说完，看似漫步树林，却三步两步不见踪影。

盖聂见赵一离去，双眸中些许内疚，全身快虚脱一般，但还强忍保持清醒。

“盖聂，我奉劝一句，”树林远处，传来赵一的声音，“你不愿意站在天下顶端，而去质疑当今天下，多年以后，后人评判我们不得而知，但当下，你走的路是一条以天下人为敌的路，除了你不可能逃避的血缘亲情，斩断你应该斩断的一切，和你同路的人注定也是天下人的敌人。”

与天下为敌，盖聂苦叹，他选的路即使是条不归路，他也会走下去。

鬼谷院落的古树下，赵一缓缓转身，“小庄，盖聂的生与死已经不重要了，即使他活着，也不会选择鬼谷派的信念，失去纵横天下的决心，终究，就失去和你对手的资格。”

“我不需要人的施舍！”卫庄不甘心道，右手紧紧握拳。

“你是鬼谷子。”赵一没有理会卫庄的情绪，“是纵横天下的能者，而不是纠于一己私怨的莽夫，想要左右天下就必须明白剑最应该远离的就是感情。”

卫庄嘴角微微一丝冷笑，可右手的拳头却拽得更紧。

“你随我来。”赵一把卫庄带到正厅，正厅的几案上，放着两卷竹简，“左边的是纵剑剑法，右边的是横剑剑法。鬼谷派每一代弟子都是一纵一横，历代鬼谷子对纵横剑法都要了解，但纵横剑法虽一人所创，却相生相克，其根本不能共存，两者可以一主一补，却不能兼有。”

“师父对师哥也说过这些？”卫庄讽刺道。

赵一知道卫庄在树林中已了解盖聂使用了横剑剑法，但无用的东西他不会多做解释。“从今天起你就是鬼谷的主人。每一代鬼谷子都是世上的最强者，相信你也能做到。”

卫庄有些疑惑，琢磨着赵一的话。

“世上只有一个鬼谷子，也只需要一个鬼谷子。”赵一淡然的笑笑，轻松的跨出正厅，他的时代结束了。

赵一和卫庄擦肩而过，卫庄忍不住转身相送，望着赵一离开院落，走入山林，消失在重山之中。卫庄望向高高的鬼谷之颠，击败对手站在顶端是他的梦想，但是别人让出的路，不是他想要的，他期待的是决战的胜利，而不是一份莫名其妙的恩惠。

赵一穿梭在树林中，忘记了阳光光影在树林中的变化，回忆着盖聂站在断崖上接受寒风吹打的模样，盖聂的疑惑让他恍若见到三十年前的自己。三十年前，也是那个断崖，他的师父走到他身边，“你是选择站在天下顶端，还是做天下的敌人？”赵一最后选择了前者，当宝剑染上师弟鲜血时他才意识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他最想要的，只是后悔晚已。他曾想过，盖聂也会有同样的痛苦，但他没想到盖聂真的跨出了那一步。有一点盖聂是对的，如果人惧怕规则退出是逃避，但在质疑规则后仍坚持去做更是一种逃避。乱世几百年，改变乱世要从改变左右乱世强者的命运开始。一片树林中，一个简陋的荒墓隐藏在树林茂密杂草的深处，赵一走到墓前停步，他已不记得来路，“师弟，等久了。”赵一的笑容露出孤独，如遇见故人闲聊，“鬼谷纵与横的命运分道而走，希望纵与横从此可以在天地并存，如果有一天他们再次交手，他们将不再仅仅代表自己，而是乱世的命运。”

黑夜的密林中，卫庄举着火把寻找盖聂离开的痕迹，时间虽过了近一个月，但盖聂当日受了重伤，树林后又无人走动，仍有蛛丝马迹可寻。卫庄不甘心的寻找着，“师哥，即使你逃入七尺坟墓，我也会把你掘地翻出来。”前山的一个山洞旁，狼的尸体散落四处，散发熏人的恶臭。卫庄奔向山洞内，洞口附近也有狼尸。火光下，山洞内没有人。卫庄查看死去狼群腐烂的伤口，兴奋的对着洞外树林大笑，体内冷却的血液又渐渐沸腾，“盖聂——！”卫庄的呼喊声划破沉寂的树林。

韩赵边境一条官道上的简陋房舍，盖聂昏睡在病床上，什么人似乎在呼唤他，声音好远好远，“小庄。”盖聂迷迷糊糊中想到了这个人。

“你醒了？”一个惊喜的声音传到盖聂耳边。

盖聂浅浅睁眼，烛光，朦朦胧胧中，他见到一张脸，几分如自己年少模样。

“父亲，堂兄醒了。”床边，是少年喜悦的声音。

盖聂听见一阵忙碌声，感觉有人给自己把脉，“真的是奇迹，他的脉象平缓了，那他的内伤应该可以治愈。”

“聂儿，聂儿。”盖聂耳边，熟悉亲切的声音。

“叔叔……”盖聂虚弱的答应。他最近的记忆，夜晚天还下着大雨，他拖着快没有感觉的身体敲打着房舍的门。雨声，几乎掩盖了他无力的敲门声。盖家在各国境内均有押运护人的买卖，几代人的经营，和各官道的驿站早已打好关系。近十几年来，天下纷乱加剧，官道驿站荒废不少，盖家打算定居秦国后为较好的保持信息通畅，就出资接手不少驿站，用于联系各国沿途信息和补给押运护人路途马匹干粮之用。屋舍的门开了，盖聂昏倒在门口，开门杂役见后无奈的摇头，很熟练将他拉起准备丢远一点。“我是盖家的盖聂。”盖聂嘴唇微微张合，意识像被淹没在沼泽中迅速下沉，而后他就昏睡到现在。

“聂儿，你安全了。”盖聂叔叔慈爱的说道，他半个月前在秦国接到盖聂昏倒在韩赵边境驿站门口就快马赶过来，不过盖聂的伤势更是让他吃惊，致命的剑伤，内伤，左腿和背部还有被野兽撕咬的伤口，大夫说盖聂还有一口气就是奇迹了。“聂儿，好好休息，等你伤好一点叔叔就带你回秦国。”

秦国，盖聂还在半睡半醒中，只记住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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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抉择事》完，照例，休息一周，顺便整整下一章的思路，无意外，文章下下周继续更新。

谢谢留下脚印的朋友，本来决定这周休息，但昨天可代妹妹逮着催文，今天有点时间，在家码字，以后的下周再更。但更文前不得不说的，一是本文以原剧为背景，但怎奈原剧太多悬念空白，所以笔者无奈只能将原剧增减演义，“正剧控”的朋友请慎入；二是笔者战国历史都忘得差不多了，又懒得重新去看，文中背景设计跟着感觉走吧，历史常识错误等等请大家无视。

（三）陌路事

夜空，无尽苍穹中数不清的繁星，纵星闪烁，每一个星星似乎都有着自己的生命和故事。

“月神，能确定那个孩子的存在吗？”夜空下，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袍男人在一座高塔上询问道，平静的语调下暗藏汹涌波涛。

下站的紫发女子端庄严肃，双眸被一缕白纱遮蔽。“东皇太一大人，昨晚天空有一陨星下坠。属下的推断，那颗陨星是为守卫而来，陨星飞越卫国而落，那个孩子应该在卫国。”月神忆起陨星下落时美丽的光焰，炽热却不刺眼。

“是吗？”东皇太一意味深长的问着，又望向遥远东方一颗闪烁的星辰，她也出现了。东皇太一再次仰望西方苍穹，“秦国已有天助，我们暂时可以选择和他做朋友。”

“月神明白。”月神答应道。

“将欲废之，必故兴之。”面具掩盖着东皇太一的笑意，“紫焰跟随韩非多年，她有没有新的消息？”

“没有。”月神的言词丝毫没有隐瞒和偏袒。

“那我们需要帮她加把劲了。”东皇太一眼神中有些期待……

广袤秦川，冬季小雪后，函谷关就飘起白雪。函谷关中，有一段路两边皆是绝壁，只有中间一条夹道可供车马行走。绝壁下，盖威小心谨慎的领着八个剑客护送五车货物通过，底部道路宽阔平坦，车马可行，可两边高高的绝壁让人不免心生顾忌。五匹拉车的马吃力缓慢的行走，绝壁上偶尔掉落的碎石随时惊扰马匹。

车马通过绝壁下道路大半，高高的绝壁上，两处早已被巨网捆住的几块巨石被剑割绳而下，巨石滚落，绝壁下，马匹惊呼声四起。巨石掉落半空，一席白衣飞身而来，伴随强大的剑气，巨石顷刻间被震成碎石。盖威带着八个剑客迅速躲在车下，车上像装载了较多较厚柔软之物，一阵碎石落在车上没有砸坏推车，只是落在货物上又滚落在地。盖聂持剑站在一棵绝壁伸出的树枝上，见绝壁中碎石已悉数滚落，仰头朝绝壁上方望去，绝壁上一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站立，而绝壁出口处慌忙零乱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壮士，我们只是押货路过，还请借条路。”盖聂向夹谷上喊道，声音温和却不怯弱。

崖上高大男子好奇的注视着崖壁树枝上站着的白衣盖聂，抽出背上有一般人高的巨剑跳崖而下。

盖聂见来者不善，朝下方吩咐道，“小威，前方有敌来，你负责清道，保护后面的小义护货离开此地。”

“知道了，堂兄！”十六岁的盖威从车下串出来嬉皮笑脸道，像不是退敌，而是赴宴。和盖威随行的八个剑客也跟着出来，掀开马车覆盖的破布，车上是麦穗杂草等引火之物。盖威吹着口哨等着前方二十多个强盗主动进谷，又心烦的看看地上被砸死砸伤的五匹马，将火苗扔在车上，五个剑客用力推着燃烧的车辆向进谷的强盗烧去。前方的强盗被燃烧的推车冲得四散，“乌合之众。”盖威气愤道，和八个兄弟拿好剑准备清道。

巨剑剑客飞身半空，巨剑连着锁链朝盖聂站立的树枝飞去，强大的剑气袭来，盖聂飞身避开到对面绝壁，双脚抵住崖壁，右手利剑插入绝壁稳住身形，目视巨剑损坏树木伴随碎石滚落后半插到绝壁中，而巨剑剑客飞身到半插的巨剑上站立。“巨阙！”盖聂看着剑客满身的死刑刺字，“你是黑剑士胜七？”

“你是谁？”胜七对突然出现的强大对手很有兴趣。

“盖聂。”盖聂淡淡的回答。

“盖家盖聂？”胜七嘴角一丝喜悦，这个名字在七国内已不再陌生。胜七飞身拉动锁链拔出巨阙，再次向盖聂挥去，巨阙威力强大，盖聂没有选择正面相迎，而是利用绝壁地形不断躲避。

盖聂原以为绝壁地形相对狭窄，会对巨阙挥舞形成阻碍，可没料到巨阙威力过于强大，绝壁不但没能有碍巨阙的发挥，反是巨阙所碰崖壁皆是损坏，碎石四处飞溅。绝壁下方，盖威带着八个兄弟解决一群强盗不是难事，躲避空中碎石反成了第一要务。

绝壁上，盖聂轻功快胜七一步，巨阙挥舞的间隙中，盖聂在崖壁借力到胜七的身后，转身一剑朝胜七刺来，胜七也快速挥剑利用剑速转身相迎，即使胜七攻击稍有不稳，但剑与剑的碰撞中，盖聂还是不敢硬碰，利剑擦着巨阙的剑锋渐渐朝胜七近身逼近，剑与剑的火花中，胜七主动将巨阙离手，挥动着锁链扯动改变着巨阙方向，盖聂怕剑锋不敌巨阙受损，剑锋反向滑动巨阙借力再次避开。

绝壁外远处的盖义，听见绝壁中传来的打斗声，吩咐着身边的商人和护卫，“聂哥他们成功诱敌清道了，我们跟上去。”

“前面的打斗声还很激烈，我们带货跟过去会不会有危险？”随行的商客畏惧道。

盖义憨厚的笑笑，“函谷关盗匪很多，这批货谁都想要，如果我们停留久了，他们那边完事我们这边说不定又麻烦了。”盖义吩咐着护卫拿出草丛中藏好的珠宝、皮货送上一架马车，“我们尽快和他们会合，我们只有一匹马，光靠马不行，大家一起推车。”

盖义领着商客和护卫推赶着马车进入绝壁下方，前方盖威和八个兄弟看似已经清道完毕，几个受伤的强盗被绑在一旁，绝壁中并无喧哗，可盖威做着手势，让他不要靠近。盖义回应的挥挥手，盖威仰头盯盯上方，盖义才发现盖聂和一个高大剑客持剑对峙在两边绝壁上。

盖聂见盖义进入，知道不能再拖延，“小威、小义，护货先走。”

胜七眼神落在马车上，飞身挥剑向马车而去，盖聂立刻飞身阻挡，盖聂知道躲不了，利剑和巨阙的强大剑气碰撞，剑声喧哗，绝壁被划上道道剑痕，无数碎石又如雨点般下落。

盖威和八个兄弟飞奔到盖义处，八个剑客用力一起推车，盖威和盖义挥剑阻挡空中碎石下落击中马和人。没过一刻钟，盖威和盖义护送车马快出绝壁夹道。盖威和盖义转身见胜七和盖聂还在缠斗，盖义担忧道，“那家伙是谁？连聂哥都对付不了？”

“什么对付不了？”盖威撅撅嘴，“那剑士不就仗着有一把削石如泥的巨铁，否则堂兄也不会一再避让。”

“我们怎么办？”盖义见盖聂和胜七的缠斗一时还完不了，他们长时间的等待只会危险。

盖威对随行的八个兄弟说道，“你们放聪明点。”说完，拿出攀援用的带绳钩爪，盖义懂了盖威的意思，也拿出钩爪陪同盖威返回夹道中。

盖聂和胜七交手中，盖聂的利剑多数避开巨阙的锋芒，但怎奈绝壁内空间狭窄，被巨阙破坏产生绝壁碎石反成了胜七的掩护，双方也都不愿意放弃上空优势，盖聂一时也难找到反击的好时机。而胜七也看到巨阙所给带来的巨大优势，挥动巨剑不给盖聂任何喘息之击。连续的交手中，盖聂的目视余光见盖威和盖义的返回。这两个家伙，回来干什么？盖聂心里担忧，引开胜七的注意力，快速连续几步绝壁上借力后，突然带剑旋转攻击胜七，快速旋转的剑锋让胜七来不及攻击，匆忙防御，剑锋交错中，盖聂再次跳跃上空，纵剑一剑而下，胜七目光集中在上方盖聂身上，正准备举剑相迎，双脚，却突然被什么东西钩住，疼痛难忍。绝壁下，盖威、盖义用绳子一人使劲拉着胜七的一只脚。胜七恼怒，正想顺手下方挥剑要了两个小鬼的命，上空盖聂顺势而下，一脚大力踢在胜七的胸口，胜七感到胸骨骨裂，右手借助锁链抛出巨阙挣扎，盖聂快速翻腾到了胜七近身，右手利剑翻转，剑柄狠狠重击到胜七右手腕上，胜七右手腕疼痛脱力，整个人连同脱手的巨阙从半空掉了下来，摔到地面上。

胜七全身多处被摔得骨折，想移动身体，却疼痛难忍。

地面上，盖聂稳稳落地。“伤着人没有？”盖聂耐心询问盖威、盖义，没有丝毫战胜者的骄傲。

“人都是小伤，就是死了五匹马。”盖威见地上胜七的右手腕只是被剑柄重创红肿，对盖聂心生几分敬意。

“不好！”盖家的一个剑客匆忙返回，“附近有一支军队靠近。”

“小威、小义，你们先把他绑起来。”盖聂吩咐着，胜七毕竟还是一个危险，“我去出口看看。”

胜七愤怒带着憎恨的望向盖聂离去的背影，不过顷刻间嘴角又是一丝笑意，盖聂，我们还会见面的。

盖聂到了出口处，前方一队五十人左右的秦兵靠近，可能是刚才的打斗动静太大，惊扰了函谷关内巡查的秦兵。盖聂让左右不要慌张，也不要躲避，秦兵已经靠近，他们又只有一匹马运货，避是来不及的。

一队秦兵快速赶来，见有人马押运商货在前方等候，一个将军看着前站的盖聂，白衣长剑，平静的面容下丝毫没有普通剑客的傲气，“你们是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将军，我们是路途的商旅，路过两山夹道时有强盗袭击，才不得已动手拔剑自卫。”盖聂不卑不亢的回答，同行的商人连连点头附和。

“强盗？”将军驱马进了夹道，见绝壁上的打斗痕迹和被盖威、盖义捆绑的胜七，吃惊万分。

“既然你们的货物安全了，你们走吧！”将军没有为难盖聂一行人。

“谢谢将军！”盖聂答谢道，和盖威、盖义快速押着货物离开。

一个秦兵见盖聂一行人远去，近身到将军马前，“将军，我看他们押送的不是普通货物，将军就这样放他们走了？”

“普通货物也不用请这些人护送，你以为凭我们这点人能吞掉他们的货。”将军冷笑的看看被捆绑的胜七和倒下的巨阙，到嘴边的肉飞了自然不甘心，但敢押货走函谷关，还能制伏这个满身死刑刺字的人岂非泛泛之辈。

秦地出函谷关外的小镇，因在关中的入口而行人络绎不绝，即使黄昏时分街上也是热闹。盖聂一行人找了一家客栈安顿，顺带补充随行的马匹和车辆。夜晚，晚饭后盖聂留下盖威、盖义商量事情。

“函谷关已过，剩下到咸阳的路都是官道。”盖聂平静的说着，“冬至之前我们应该可以如期押货回咸阳。”

“总算快到了。”盖威感慨道，这趟出门太远，一年多了，还有十天前盖聂决定走函谷关时他真担心了好一阵子。

“不要太大意，有时候官道反而不好走。”盖聂吩咐着盖义，“小义，今晚要辛苦你，一会儿你稍稍休息，马匹干粮我已准备好，你快马回盖家告诉叔叔今日之事，务必让他帮我们打点好沿途官道所需。”

“堂兄，一个小将军而已，需要这么小心吗？”盖威询问道。

“小威，我们押送的东西动心的不只是强盗，估计今日之事明天就会传遍函谷关各地兵营，他们会比强盗更难缠。”盖聂心中货还没送到，就存在风险。“小义，今晚冰雪可能加剧，你要小心一些。”盖聂嘱咐着，不是事出突然，他也不会让盖义冒雪出行。

“聂哥，放心，明晚我一定赶回咸阳。”盖义心中，盖聂是盖家的神话，剑术天才，十二岁出行任务以来从没失手。尤其在这一年多的押运任务中，盖聂的决断没有失误过。

“小威，你也早点休息，小义不在，你的活儿更累。”盖聂关心的说着。

“放心好了，堂兄。”盖威说完，笑嘻嘻的拉着盖义出屋。

盖威、盖义走后，盖聂推开窗户，窗外，飘飞的白雪密集起来。盖聂在床上打坐休息，视野可及客栈后大部分院落，出门一年多，他都快忘了躺在床上休息是什么滋味。这次盖家的押运路经七国，每到之地都少不了百姓的泪水和呻吟，掠夺仿佛成了人的习惯，强者，兵也好、盗也好，似乎都以掠夺为好。屋外的飘雪，黑夜中，看似沾染血色……

秦国咸阳城郊外盖家，入夜后，盖家的当家人盖刿没有回里屋休息，还在正厅望着屋外满天的飘雪。

“二哥，你还在担心聂儿他们。”管家盖敛出来陪陪盖刿，一起的还有盖刿的长子盖明。

“父亲！”盖明行礼道。

“嗯！”盖刿简单答应，他的两个儿子盖明、盖威，盖明像母亲，为人处事彬彬有礼，而盖威更像他一些，言谈举止多了些江湖剑客习气。

“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盖刿抱怨道。

去年春天，秦国一个王侯带着一个富商来找盖刿，希望他能保护一笔买卖。路线从齐国开始，从齐国护盐到北部匈奴，在匈奴交换马匹、皮毛，返回时路过燕国用部分马匹和皮毛换取玉石珠宝，再去楚国用皮毛换取蜀中丝绸，然后路经韩、赵、魏中原之地换取金银，最后除保留部分珍贵丝绸、玉石、珠宝外皆换成金银回秦国，报酬是所押运回秦国珠宝金银的两层。盖刿充分考虑过此行的辛劳和风险，但两层的利益可以满足整个盖家三至五年的花费，盖刿慎重考虑后答应下来。盖刿原想亲自护送，可盖敛劝告家中一年不能无主，他又担心盖明难担此任。回家不久的盖聂主动来替他分忧，盖刿担心盖聂重病初愈难以远行颠簸，可确找不到合适人选。去年夏初出门，计划是今年立冬前返回，结果路途为避战火，多有耽误。今年雪又来得特别早，盖聂一行原想北上渡黄河进关中，可大雪后冰面渡河危险。前不久他收到消息盖聂认为押运不能再拖延，改道函谷关。函谷关地形复杂，又多盗匪，接到消息后盖刿至今心都悬在半空。

“二哥，别太担心了，聂儿不会对没有把握的事情轻易下决定。”盖敛反而对盖聂很放心，“孩子们终归是要长大的。”

“我知道聂儿的能耐。”盖刿感慨道。盖聂自小沉默寡言，十五岁又为一个女子郁郁寡欢。六年前盖聂离开时他就不舍，但希望有人能治好盖聂的心病。可两年前，盖聂回来后，对他都不爱说话了。赵一带走盖聂时要求盖刿对盖聂鬼谷学艺之事对所有人保密，盖聂回来更是避讳此事，所以盖家上下至今都以为六年前盖聂是四处游学去了。

院落中，有人敲门进屋。盖义进门快步去正厅，“二叔、父亲、明哥！”

“小义！”盖敛惊讶道，忙帮盖义拂雪解开蓑衣，“你怎么回来了？”

“二叔。”盖义给盖刿报着平安，“我们的货通过函谷关进入关中了，不过昨日在函谷关遇到秦兵，聂哥担心官道会有官兵找麻烦，让我先快马回来希望二叔能提前沿路打点。”

“我知道了。”盖刿悬着的心放下，“我明天一早去办，我倒看看谁敢在秦国官道抢我们盖家护送的东西。”

盖敛欣喜的看着儿子，“聂儿和小威还好吧？”

“都好，我们聂家随行的剑客也安全。”盖义安着父亲的心，“有聂哥在，听他安排准没错的。”

一旁，盖明喜悦的双眸中露出一丝失落。

盖刿察觉儿子的微微不乐，“明儿，你和罗婉姑娘的事情如何了？”

盖明笑笑恭敬的回答，“父亲，半年前我拜访过她母亲，婉儿也答应，只是堂兄外出一直未归，父母挂心，我就没有来打扰父母。”

“等聂儿和小威回来，我就去她家提亲，你们的事情选个吉日也尽快办了。”盖刿高兴，盖家毕竟是江湖世家，不想去牵扯王侯富商，普通女子多又看不上，加上经常在外漂泊，能找到一个心仪的女子不容易。

“谢谢父亲！”盖明开心道。

盖刿瞧瞧盖义也十七岁了，盖威也不小了，都到成婚的年纪，不知道盖聂外出四年有没有心仪的女子，如果没有他做长辈的该多操操心了……
（待续）

今年冬季秦地雪来得早，小雪后秦国时有飘雪。今天，小寒后出现罕有的明朗之日，但大地仍积雪难行。寒冷的冬季，咸阳郊外盖家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盖刿的长子盖明娶妻，就近的江湖好友前来恭贺。盖家在秦地定居近十年，秦地少许官员和富商也有送礼庆贺。盖家虽是江湖剑客世家，但入乡随俗，对来往客人都殷勤招待。

新郎新娘在众人的祝福声中礼成，热闹的午宴和晚宴后，盖家除族人还在厅内叙话闲聊，客人多已离开，热闹一天的盖家也渐渐安静下来。

厅内，忙碌一天的盖刿终于有空闲和族内亲友喝酒畅谈，却不见盖聂。盖刿见盖威和盖义正猜拳喝酒，“你们见到聂儿没有？”

“堂兄离开休息了，他不爱饮酒，和我们呆着也无聊。”盖威随口回答。

“你这孩子，就只会顾自己。”盖刿拍拍盖威的脑袋，他的小儿子永远没个正经。

“二叔，聂哥可能是远出归来又帮明哥筹备婚事太累了。”盖义主动帮忙解释。

盖刿叹叹气，盖聂两年前回家后虽为盖家分忧解劳，对族内事务也多有尽力，但盖聂和族中亲人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清朗夜空，云中明月时隐时现，白雪屋檐在月色下有些冷清。盖聂回房路过院落，寒夜清冷，微微细响都是不宁。屋顶上，轻轻的踩雪声。盖聂闻声轻身跳上屋顶，屋顶一角，一个黑影闪过。盖聂顺势将脚下一片瓦片带雪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