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上的不速之客见一片瓦片飞来，却不是直接攻击自己。犹豫中，见瓦片重重击落在近身不远的积雪和屋瓦上，落地瓦片带着的强大内力震得落地处的积雪屋瓦四溅，破碎飞溅的瓦片如尖刀利器让人避无可避。

不速之客慌忙东倒西歪的躲避着四溅瓦片的危险。

盖聂见来人躲避屋瓦碎片左摇右晃，但脚步依然稳健，又继续踢出瓦片不断试探，片刻，屋顶成了一片凶险的是非之地。

“你厉害！” 客人躲着碎瓦不满道，“也不怕拆了你家屋顶？”可生气的抗议没能让盖聂的攻击停止，客人忙活一阵后，屋顶安静下来，躲避完瓦片攻击才发现自己已被逼到屋檐边上。不远，盖聂手中摇晃着一枚青铜钱币。盖聂没多言，将青铜钱币发力抛出，脱手的钱币如烈风径直向客人左胸要害攻去。“喂，你还来？”钱币飞速直攻要害，“要命啊！”客人翻躲着从屋顶着急跳下，稳稳落到院落里。被躲过的钱币飞向对面屋檐下的一个铜铃，几串响铃连着线，走廊上铜铃一个接着一个响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就是盖聂吧？”客人仰头对盖聂打着招呼，洪亮的声音压过了阵阵铜铃声，“欢迎我不需要这么隆重。”铜铃是警敌用的，猜想一会儿盖家的人都会手拿兵器出来迎候他。

盖聂直觉这位访客是盖家的朋友，男子潇洒大咧的气度，干练简单的装束都突显江湖侠客的豪气。男子躲避第一块瓦片攻击时就露出绝好轻功。一个轻功高手对盖聂的试探毫无气恼，反是自在其乐，也一时激起盖聂的玩笑兴趣。“贵客到访，盖家应以礼迎候。”

客人友善的笑笑，盖聂平静气质下即使身着喜庆礼服也丝毫不觉张扬。刚刚交手，盖聂踢出瓦片应该只是试探他，后示意手上的钱币是想逼他下屋顶，如今四围的院落里，他成了瓮中之鳖。

“荆兄弟！”走廊上，盖刿遇到故人激动的声音,“你怎么会来？”盖刿热情的向前拍拍故人的肩膀。

“盖前辈，阿明结婚盖家忘了给我请帖，我就不请自来了。”荆轲表明来意。

“明儿的婚期决定仓促，你又来去无踪，可好酒替你备好的。”盖刿没想到荆轲会突然出现。“你来了，明儿肯定高兴。”

走廊上，盖威、盖义持剑领着一群兄弟赶来，却意外见到荆轲，“荆大哥！”盖威、盖义亲热的招呼。

屋顶的盖聂看着访客和自己家人热情寒暄，姓荆，如此高的武功及盖家的态度，他已猜到来人是谁。江湖传言荆轲武功非凡，果然不负盛名。

“荆大哥，你喝喜酒就来，干嘛还故意弄响屋檐的铜铃。”盖威抱怨道，铜铃突响，大伙还紧张的以为有仇家来寻仇。

荆轲笑笑没多做解释，仰头望向屋顶，“盖聂兄，你还打算站多久？”

众人寻荆轲目光才发现在屋顶久站的盖聂，盖聂飞身而下，“多有得罪！”盖聂抱歉道。他和荆轲素未谋面，可荆轲入盖家和他短暂交手就猜到他身份，那荆轲和盖家交情定然不浅……

屋内，炭火烤酒使寒夜变得暖和，碧玉手镯，光洁无暇，是荆轲给新人的礼物。寒暄中，盖聂从盖义口中得知盖明曾护送一批货物去燕国遇险，后途中得荆轲一路相助。盖家族人和荆轲都是仁义侠士，自然走得近了。多年前，荆轲曾在秦国帮助好友高渐离和死囚旷修合奏一曲高山流水，从此得罪嬴政受到通缉，从此来盖家也避讳生人，习惯夜黑从后门造访。

“荆大哥，你和堂兄以前认识？”盖威喝着酒，看荆轲和盖聂毫无初次见面的生疏。

“当然。”荆轲笑呵呵的说道。

盖聂眼神疑惑，他不记得以前有见过荆轲。

“今天身着礼服定是阿明的近亲，阿明近亲兄弟中如此好身手我又没见过的应该就是这次护货穿越七国的盖聂。”荆轲满意的笑笑，此行无意中还和盖聂交手，是赚到了。

“江湖传言荆兄弟剑术过人，大智大勇且心细如发，所言不虚。”盖聂发自肺腑，无任何恭维。


“江湖传言盖聂兄也信，”荆轲想想停停，“不对，是阿聂，江湖传言你剑下无情，冷心冷面我看不像啊。”

荆轲话出，除盖聂面无情绪，屋内的人都被逗笑了。

“荆大哥，你在江湖又遇到什么新鲜事？”盖威像个永远不能满足好奇心的孩子。

“新鲜事？”荆轲手托着下巴努力的想着，像说故事般讲着自己的经历。

盖聂喝着清水也耐心听着，并非荆轲讲的事情有多传奇，荆轲所述经历和自己在七国的见闻也没有太多不同，但很奇怪，他心中平淡无奇的故事在荆轲嘴里说出来却非常精彩……

清晨，大地仍残留轻薄积雪。盖家盖刿家宅，后院走廊中的铜铃晃动，清脆的铃声一浪接着一浪四处传播。

盖刿、盖敛和盖明在正厅商量家务，闻持续的铜铃声顿时紧张，慌忙寻到后院见走廊铜铃在随风自摇，走廊上，盖威、盖义和其他年轻家人盯着后院内，像是看热闹。

“好强的剑气！”盖敛望着摇摆的铜铃感慨道。

“父亲、敛叔、大哥，你们来晚一步了！”盖威扭头说道。

盖刿拨开人群，见盖聂和荆轲持剑立于院中，双方剑上散发的剑气还在风中流淌。剑气随风渐渐消逝，走廊的铜铃也安静了下来。

“咦，他们不打了！”盖威失望道。

“别吵！”盖刿呵斥着盖威。

院中，荆轲突然持剑而上，飞速到盖聂身边，盖聂侧身擦剑而过转身反手刺剑回击，荆轲察觉挥剑而闪，返身一剑朝盖聂下盘挥杀，盖聂后退跃起闪避，脚下，冰冷的泥土飞起，在强大的剑气中飞扬成灰。盖聂双脚落地借力正面攻向荆轲，荆轲挥剑阻拦，双剑角力中火光四溅，但均无法压制对方，剑气力合一点后，荆轲盖聂同时后跃而撤，集中的剑气瞬间四散。

“大家小心一点！”走廊上，盖刿招呼道。走廊观战的人群，发丝衣服轻扬，走廊的铜铃，又是一浪浪欢快的呼声。

盖聂落地后急速翻身上空，翻腾中一剑而下，荆轲双眸闪过一丝惊奇，挥剑而迎，双剑即将碰撞，荆轲手中利剑却突然旋转变换招式，双剑交锋，盖聂对突至变化不敢相逼，近身几次交手后，荆轲借力避让一跃屋顶，稍作喘息。

荆轲谨慎的等着盖聂的追击，盖聂的剑不但快，攻击还充分利用前后左右方位的优势，最可怕的是冷不防中连剑客最难防备的上方也被瞬间掌控，荆轲期待着对手还能给自己多少惊喜。院落中盖聂没有追击，荆轲刚刚变化丰富的回击让他忆起曾交手过的剑法，看似出手简单，速度中却千变万化力量无穷。“荆兄弟，承让了！”盖聂收了剑，才过两年却又恍若隔世的点滴往事让盖聂没有了再试剑的冲动。

“啊！”荆轲张嘴吃惊道，从屋顶跳下拍拍盖聂的肩膀，“阿聂！”荆轲扫兴的不满，恍然见盖聂平静双眸中隐藏的一丝沉寂黯淡，咧嘴笑道，“今天累了，明儿再比。”荆轲疑惑试剑这么快乐的事情怎么会让盖聂有了心事。

“真的不比了。”走廊上，盖威失望的叹息，身边年轻人都少不了遗憾。

风中，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是咸阳城中敲击的晨钟。

荆轲眼珠转转，拉着盖聂，“阿聂，剑可以不比，陪我进城喝酒去。”

“荆兄弟，我不擅饮酒。”盖聂平静的说着。

荆轲心里叹息，这个在江湖上令人闻而生畏的剑客怎么是这样一个老实人。

“聂儿，陪荆兄弟去吧，荆兄弟在咸阳，就是盖家的客人！”盖刿建议道。

“谢谢盖前辈。”荆轲笑着道谢。

“知道了，叔叔。”盖聂明白盖刿的意思，荆轲是秦国通缉的犯人，但在盖家做客就应该保证荆轲的安全。

盖明见荆轲拉着盖聂出门，好奇道，“父亲，堂兄刚才用的不是盖家剑法。”

盖刿也看见了，“你堂兄外出游学四年，可能和其他江湖前辈学过剑法。”

“怎么没听堂兄提过，我可以去找堂兄学吗？”盖威羡慕道。

“你不记得两年前聂儿回家伤成什么样了，没事别去烦你堂兄。”盖刿对盖聂多一份爱护，不过今日之事他也震惊，盖聂剑法的熟练与威力看似在鬼谷学成而归，那盖聂为何对鬼谷学艺避讳不提，盖家的屋檐还能否留得住盖聂……

咸阳城内，荆轲带着盖聂大摇大摆在大街上逛。进城时，盖聂还对荆轲的身份有些担忧，不过见荆轲毫无顾忌的模样心也渐宽，估计就算有秦兵看荆轲脸熟，除非认识也不会多做怀疑，谁会料到一个通缉犯竟敢阔步笑呵呵的走在咸阳城的大街上。

雄伟的咸阳宫，在咸阳城内矗立。荆轲带着盖聂在咸阳宫附近闲逛。“荆兄弟，你对咸阳宫有兴趣？”盖聂见就近几条街道都靠近咸阳宫。

“这么大的房子谁会没有兴趣？”荆轲信口答道，“阿聂，你不觉得这几条街特别热闹。”荆轲高兴的看着街边的商贩，“咸阳繁华，即使这么冷的天，街道也不会冷清。”

盖聂淡然的笑笑，他是个好清静的剑客，对环境的观察是为了防备危险，有时还会主动避讳热闹，不过荆轲喜欢，他不介意陪荆轲逛逛。像荆轲这样性格开朗又尊重他人的剑客，估计没人会拒绝成为他的朋友。

荆轲揉揉肚子，“饿了没？喝酒吃饭去。”说完，四处张望着附近的酒楼。

酒楼的饭桌上，盖聂没想到大大咧咧的荆轲却不是奢侈之人，除了一坛好酒，就是一盘牛肉，一只鸡和些许素菜。盖聂拾着筷子想，荆轲这点和小庄倒是不同。饭桌上，盖聂虽未放下筷子，但都是荆轲喝酒说话，即使盖聂一言不发，荆轲仍说得津津有味。

“阿聂，听说你会七国文字？”荆轲聊到一处榜文时忽然问道。

“我熟识秦国文字，其余六国文字只是粗浅认识，也是方便在七国任务所用。”盖聂淡淡的回答，不过在鬼谷时，赵一为了让他和卫庄熟读百家经典，对七国文字都有教授。

“那已属不易。”荆轲见盖聂就像一湖清澈见底毫无涟漪的湖水，一眼看透，但没入湖中谁也难知深浅。

“荆兄弟，不过每次我巡走七国发现各国之人和自己没什么不同，我们所需的也无非食物和家人，可各国间又在为这些东西争斗不止。就像七国文字，均是为书写之用，七国钱币，均是为换取他物，七国度量衡，均是为明辨交易，可国与国的界限，反而多起纷争。”盖聂和荆轲聊着聊着，说些自己的想法。

“如果七国文字、钱币、度量衡一致，倒方便你们盖家。”荆轲这点认同，“不过阿聂，如果七国只用一种文字，钱币、度量衡，那用哪一国的，我生于卫国，如果天下只用一种东西，那一定轮不到用卫国的，可我们卫国人为什么又要答应？”

“荆兄弟的想法，各国纷乱共处反而利于百姓？”盖聂诚心问道，言语未有任何讽刺意味。

“纷乱当然不好，不过强国也不应强迫小国去接受他的东西。”荆轲的话中不带一丝退让，“强迫他人，也必然带来反抗和战争，如此不是更不利百姓。”

盖聂想起赵一的话，选择生，必有死；选择胜，必有败。无论你如何去选择，都难免会有牺牲。虽然残酷，却又是必然的因果。不过盖聂不想和荆轲争辩，从他叛离鬼谷就没想过会有人与自己同路。

“阿聂，敬你！”荆轲端起酒杯，虽和盖聂的想法不同，但他喜欢有远志之人。

“以茶代酒，敬你，荆兄弟！”盖聂端起茶杯。

荆轲没觉得扫兴，将酒一饮而尽。对饮中荆轲盖聂似乎有了一种默契，也许他们不同路，但有一点是相同，在这百家争鸣的乱世，他们并不想像说客一般去说服对方来抬高自己，但自己选择的路也不会轻易改变和妥协。

暮鼓时分，盖聂陪着几分醉意却嘻嘻哈哈的荆轲准备出城，出城前，荆轲突然停驻回望咸阳宫，盖聂顷刻感到荆轲身上散发的凌厉之气，荆轲严肃的眼神中无奈和不悦一闪而过，还有一种盖聂猜不到的复杂情绪。盖聂有些不解的愣神，荆轲又嘻嘻哈哈的拍着他的肩膀，“走吧，阿聂，我们回去了，说不定盖前辈还在等我们吃晚饭。”盖聂见荆轲恢复常态，没再多想，荆轲想掩饰的东西他多想也没用。

咸阳宫的一个偏殿，寂静凝重的殿内颇让人压抑。

秦王嬴政在处理完一天的公务后见李斯和韩非均在，没事和自己的爱臣聊聊闲话，身边，宦臣赵高在一旁伺候。

“寡人今日看军报，在七国境内杀人劫掠的胜七在函谷关被一队巡谷兵马擒获，已被押送回咸阳关入死牢？”年轻的帝王似笑非笑，他的军队还有些能耐，不过怎么觉得这事有蹊跷。

大臣李斯早知道此事瞒不过嬴政，“陛下，军报是这样写的，不过据狱官对胜七的审理，狱中官员说胜七言擒住他的不是函谷关士兵。当日胜七和一群强盗准备在函谷关劫掠一批货物，被一个护货的剑客阻止并失手被擒，恰巧函谷关一队巡查士兵经过，剑客见危险解除，就把胜七交给了巡查士兵。”

“押送货物敢走函谷关，还可以擒获胜七？”嬴政有了兴趣，“秦国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厉害的剑客，查到他是谁了？”

“胜七言擒获他的人是盖聂。”李斯恭敬回答，不含一丝情绪。

“他姓盖？”嬴政想到了一个多年前定居秦国的家族。

“是的，盖聂是十年前才定居秦国的剑术世家盖家的人，是盖家盖刿的侄子。”李斯继续回答，“传闻他六年前曾外出游学，两年前返回家中，去年夏天出门护送的货物跨过七国境内，今年冬至前夕才返回咸阳。”

一旁赵高注意到嬴政放在桌上的右手手指微微颤动。

“传寡言的旨意，寡人要召见盖聂。”年轻的帝王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陛下，盖聂毕竟是江湖剑客，想必不会轻易为帝国效力。”韩非恭敬的建言。

“寡人说了，传召盖聂。”嬴政起身离殿，赵高立刻随之而去。

嬴政离开前殿去了后宫，一处宫殿内，侍女宦官见嬴政前来，纷纷行礼，嬴政却阻止并示意不要喧哗，进入殿内，里屋的屏风后，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姿隐隐而现。

在咸阳宫后宫的女子，知秦王来无不粉妆喜悦相迎，独此佳人却视之不见。帝王近身身边，佳人不会拒绝秦王的任何要求，却从不刻意讨好。秦王对此佳人珠宝服饰赏赐颇多，只为换佳人倾心一笑，可佳人的笑容总隐隐一丝回避，眉宇间微微叹息。此女子是秦王不惜重兵相要挟卫国卫王而得，卫国未免灭国之灾将女子献给秦王，女子名字因美貌早已闻名天下，丽姬……
（待续）

感谢留下脚印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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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时节，北地燕国，天气依然寒冷，鹅毛大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易水河畔的静寂之音闻者伤心。

“小高，我只是出趟远门。”背负残虹宝剑的荆轲对好友高渐离宽慰道。

高渐离自顾自的弹琴，没有理会荆轲的安慰。荆轲的玩笑话第一次在好友面前显得无力起来。端木蓉默默的祝福着好友，而雪女悄悄拭泪，盗趾第一次严肃而失去笑容，班大师更多是无奈的感慨。

“唉，别这样！”荆轲第一次认栽叹气，“你们既来送我，那我还有一事告之，这次任务如果有个家伙找我麻烦，你们不可以去找那家伙报仇。”

“啊？”盗趾不理解的问，“大哥，你如果担心嬴政因此找上我们，也太小看兄弟了？”高渐离停止了抚琴，荆轲从不想让朋友为自己担心，有危险也不轻易透露好友，今日特意通知大家来送行，难道是为了这事。

“和嬴政没关系，大哥就这点事情拜托各位了。”荆轲开朗的笑容像是邀请朋友赏脸吃饭。

“为什么？”高渐离不冷静的逼问。

“渐离。”雪女轻轻拉扯高渐离的衣袖。

荆轲坦然的笑笑，“如果他没能在这次任务中找我麻烦，他的亲友将来也不会找我的麻烦。”

班大师眉宇一丝惊讶，荆轲似乎已料到任务会遇到强大对手，一战中一个非你死即我亡的对手。

高渐离继续不满的逼问，“大哥，他是谁？”什么人值得荆轲忌惮又如此信任。

“大家保重了，我回来的时记得替我准备一釜好酒。”荆轲回避问题的作揖离开，转身后，玩笑神情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对艰巨困难的决心。

高渐离、雪女、端木蓉、盗趾和班大师默默的目送着荆轲离去。

“我想和他一起去。”高渐离的双眼蒙上一层湿雾，雪女默默在一旁宽慰。

“小高，徐夫人不是说过，残虹来天上陨石而打造，此铁看似平淡，却坚硬耐熔，三年好不容易铸剑完成，却只能在荆兄弟手中挥洒灵性。”班大师感慨道，“能握此铁者必是天降变世之人，想来也只有荆兄弟能完成这个任务。”

端木蓉无话平静，但担忧流露于双目，呼吸吸入的冷风让她忍不住颤抖，天降变世之人，她想着，残虹选择了荆轲，荆轲定然不会失败……

春季雨水后，冷风仍肆虐秦地。清晨,天空朵朵乌云，咸阳郊外，荆轲和燕国勇士秦舞阳正欲入城，前方，一个白衣剑客站在前路。

“你等我一会儿。”荆轲对同伴说道，向前方的盖聂走去。“怎么，阿聂，你莫不是秦王的使臣？”盖聂见到好友并未寒暄，只是静静摇头。荆轲幸灾乐祸道，“那没事还可以随便出入秦宫，看来嬴政并不怎么需要你？”盖聂愣了愣，微微点头。荆轲拍拍好友肩膀，“那你还呆在秦宫干什么？”盖聂微微张口，“做我想做的事情。”这次换成荆轲无奈摇头了。

“你去见秦王做什么？”盖聂淡淡的问，同时奇怪荆轲竟用裹布把佩剑的外表包裹。

“我不是给秦王消息了，我愿意效忠秦王，给秦王的见面礼是燕国将军樊於期的人头和燕国督亢的地形图纸。”荆轲轻松的说着，“阿聂，你入秦宫做了一年的侍卫，从未听过你的作为，你不是担心我抢你的前程？”

“如果你真的愿意，我愿回盖家做我的剑客。”盖聂深知荆轲不会帮助秦王，背信弃义之事，荆轲更不会做，可今天荆轲却要将昔日好友燕国太子丹的将军头颅和燕国地图献于秦王，“荆兄弟，你去咸阳宫见秦王究竟为什么？”

荆轲坦然大笑，天下最知他的莫过于盖聂，可惜他们注定不同路。“阿聂，时候不早了，我和秦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荆轲挥手招呼秦舞阳赶路，和盖聂擦身而过，擦身一瞬，盖聂和荆轲都握紧了腰上佩剑。去年在盖家他们几次试剑，双方虽有尽力，但终究保留最后一招，保留不是担忧被对手了解，而是双方均知，最后一招必是一招夺命的必杀招式。荆轲和秦舞阳渐渐远走，荆轲和盖聂都没有转身回头，握剑的手在剑柄上久久没有放开。

咸阳宫大殿，殿下百官站立。大殿之上，王座上的秦王嬴政威仪的注视进殿的荆轲和秦舞阳。秦王王座下百步外，一百佩剑侍卫护在两旁。

荆轲手捧着装有樊於期人头的木盒，盒子上叠放燕国督亢地图，在秦舞阳的陪伴下一步步朝王座走去。侍卫中盖聂见荆轲表情严肃，步伐稳健，每一步都有蓄势待发之势，而陪同的秦舞阳每向前一步，面色越发苍白慌乱。

嬴政观秦舞阳惊慌，想到几日前阴阳家月神曾提醒他，近日会有危险靠近秦王。“等等！”秦王嬴政喝令道。

荆轲和秦舞阳停步，荆轲如不动之松，直直站立。而秦舞阳更惊慌，额头渗出虚汗。“既归顺秦国，为何见寡人如此惊慌？”嬴政对秦舞阳质问道。

“秦宫威仪，乡野剑客哪见过如此阵势！”荆轲坦然的笑笑。

荆轲豁达的笑容让嬴政疑虑渐消，想来如果非真心归顺秦国也不会用一个名将的头颅和一份重要地图做见面的大礼。殿下的李斯和韩非默契对视，似乎也达成利益大于风险的共识。赵高直直的盯着荆轲和秦舞阳，有危险，就不要让危险逃过自己的眼睛。

“你上殿献物即可，另外一位壮士留在殿下。”秦王的命令不容有违。

荆轲继续一步步向前，秦舞阳惊慌的留在殿下。荆轲离嬴政的距离只有十步，赵高的声音传来，“请荆轲大侠解下身后佩剑。”荆轲再次驻足，盖聂从荆轲的背景才看清荆轲背上所负之剑，不是荆轲以前随身的利剑，一个大胆的猜测浮上盖聂心头。

“啪——”装有樊於期头颅的木盒和督亢地图掉落在地上，瞬间，赵高眼睛中没有了荆轲的身影。

“铛——”震耳欲聋的利器碰撞声，如雷鸣响在大殿。一道剑光下，飞刺的残虹遇到利器的阻扰，片刻，残虹穿透利器，刺入一个人的身体，热血溅到荆轲握剑的右手，荆轲微微抬头，盖聂站在他的面前，残虹穿透盖聂的左胸，血一直沿着剑渗流。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荆轲镇定的问。

“刚刚，你的剑有了杀气。”盖聂依然平静，不怨不恼。

荆轲微微侧脸见被盖聂推倒在殿上的嬴政，嬴政还急喘着粗气，看似惊慌未定。同时，盖聂右手握着被残虹折断的半支断剑挥剑将残虹从身体内弹出，反手朝荆轲颈部挥去，盖聂四溅的鲜血阻扰了荆轲的视线，荆轲感到剑气袭来，本能后仰闪避，身体后倾后，不得不后跃退到殿下。

“荆大侠！”秦舞阳看形势危机，想拔剑帮忙。眼前，一个人影快速闪过，秦舞阳准备拔剑的右手落空，佩剑已不知所踪。五个侍卫即刻将秦舞阳擒获捆绑，秦舞阳才发现自己的佩剑已落到盖聂手中。

大殿中，荆轲和盖聂的搏斗，剑气弥漫，百官不得不纷纷躲避。赵高在殿上扶起嬴政，两旁侍卫在嬴政前方形成几堵密不透风的墙。“都愣着做什么，去捉拿刺客。”嬴政恢复冷静，气恼的发令。可护驾的侍卫，见到盖聂和荆轲的搏斗，竟无人敢去帮忙。

时也，运也。荆轲和盖聂都知道，无论双方最后搏斗的结果如何，惊天十八剑和纵剑最重要的时机对决中是盖聂赢了，荆轲见秦王已被重重保护，知道他的计划已失败，而盖聂也深知，秦王已安全，他更需要想办法帮荆轲走出咸阳宫。

“我就知道，阿聂，你是唯一能阻止我的人。”剑锋的短暂角力中，荆轲吃力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我会阻止你，你为什么还要来？”盖聂给荆轲使着眼（百度）色。

两人剑锋相擦，默契的将强大剑气四散，一时咸阳宫草木皆兵，百官们纷纷像躲避巨风的侵袭般拂袖遮住视线躲避强烈剑气，秦王和保护秦王的一些侍卫都忍不住侧脸回避。

盖聂见荆轲借力后跃到殿门，稍稍安心，才感觉左胸伤口剧烈的疼痛，失血过多浑身乏力，盖聂握紧手中的剑，他还要帮助荆轲全身而退。

大殿内剑气未散，荆轲却瞬间挥剑来到盖聂右侧，盖聂惊讶中挥剑自卫，两把剑清擦，并无战意。荆轲在盖聂耳边小声说着什么，盖聂平静的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惊讶。“你我今日一战仅凭天意，”荆轲手握残虹清擦而过，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叹息，“天意助你，我亦不碍你！”大殿上，剑气散去，荆轲飞身剑指大殿上的嬴政，殿内早已备好的弓箭，保卫嬴政的侍卫，万箭而发，空中身中无数箭羽和利剑的荆轲像一块重石狠狠砸到了地上。

“阿轲。”盖聂转身唤道，荆轲从唤盖聂阿聂开始，也希望盖聂这般唤他，不过盖聂不习惯改口，第一次改口荆轲也许听不见了。

荆轲已死，秦舞阳被擒，嬴政松了一口气，他望着殿中救驾的侍卫，“盖聂。”嬴政认出盖聂。一年前，他传诏盖聂进宫，以为要说服一个江湖剑客为帝国效力会费一番功夫，结果他话一出口，盖聂立刻点头答应，可能帝王太容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上心。一年来侍卫们争先表现的殿前比剑也没见过盖聂参与，嬴政都快把盖聂忘记。嬴政有些好奇，盖聂这样的高手就生活在眼皮下，自己浑然不觉，是他的疏忽还是盖聂的与众不同。可今天的危机，所有人措手不及时，却是这个快在他眼前消失的侍卫救了他。

嬴政踱步道王座旁站立，赵高和侍卫立刻按宫廷规矩站立两旁，百官也战战兢兢的陆续站回原位，嬴政居高望向大殿内，神情未定的百官更为狼藉大殿增添沮丧。伤重的盖聂左胸伤口的血液从前胸后背汩汩流出，盖聂将手中的利剑轻轻放在地上，想缓缓挪步回自己的站位。

“盖侍卫，你等等！”嬴政浑厚镇定的声音，仿佛刚刚经历的行刺只是一个侍者错手把东西打翻虚惊一场。“今天你救驾有功，想得到什么赏赐？”嬴政望着大殿上的血液，从殿上的台阶沿着殿中央，不是亲眼见到可能还没人相信人会有这么多血。

盖聂微微行礼，“护驾本是下官的职责，下官不觉有功，”盖聂伤心的看看地上的荆轲，失神道，“荆轲曾是下官好友，下官也不想因此事而得到赏赐。”

嬴政双眼充满愤怒，右手的拳头被紧紧捏紧。赵高心中一惊。殿下李斯眉宇已然平静，心疑盖聂看似是淡薄名利权贵之人，为什么会来做嬴政的侍卫，还在荆轲的行刺中舍身相救。韩非低头沉默，盖聂和卫庄不愧是同门出身，气质与行事虽差距甚远，但骨子那根叛逆反骨却是一模一样。殿中，其他官员更是对盖聂的大胆回话窃窃私语。

压抑怒火的嬴政忽然拂袖而去，赵高小心谨慎的跟随，官员侍卫见嬴政离开，纷纷而散，却无人敢靠近盖聂，包括李斯。“盖侍卫。”韩非见状主动搀扶盖聂，盖聂双眸闪过惊讶，“盖侍卫放心，非不是一次两次顶撞陛下，陛下每次也都宽宏大量了。”韩非宽宽盖聂的心。

“谢谢韩大人。”盖聂接受了韩非的帮助，脚向荆轲的尸体缓缓挪步而去。

韩非阻止道，“非劝盖侍卫还是不用了，能处置荆轲的只有陛下。事已至此，想来你的好友也不愿你因他受累。”韩非深知嬴政的底线，嬴政今日没把盖聂关押大牢已是网开一面。“非还是先送盖侍卫去太医那儿。”

“谢谢韩大人提醒。”盖聂停步虚弱道，恍然意识开始模糊，盖聂强撑着清醒，担心一旦困倦，会忍不住随好友一同而去。

嬴政出了大殿对赵高果断吩咐，“车裂秦舞阳，荆轲尸首悬挂城门以儆效尤。”

“奴才听命。”赵高见嬴政情绪渐稳，小心道，“那盖聂了？”这个问题赵高也不敢轻易揣摩圣意。

“通知太医，盖聂如果伤重出事，全都依法重处。”嬴政严肃的把话丢给赵高，“还有，立刻传诏李斯来偏殿见我。”荆轲的刺杀行动，用樊於期的人头和督亢地图做诱饵，想来预谋已久，嬴政不会轻易放过和他为敌的人，“另外，快马加鞭去军营传诏王翦回咸阳。”

“奴才明白了。”赵高小心答应，有点摸不透嬴政对盖聂的态度……

乌云密闭的咸阳城，傍晚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清洗着咸阳宫发生的血腥与恐惧。咸阳宫后宫，嬴政走到丽姬所住的宫殿，殿内，侍女和宦官战战兢兢的跪着，恐惧的望着嬴政。
嬴政望着屋梁上还吊着的白绢和榻上丽姬的尸体。天空，一个闪电划过，照着嬴政愤怒的脸，随后阵阵的雷鸣。“传令下去，丽姬既亡，这些没长眼睛不会伺候主子的奴才全都陪葬！”

偏殿的一个房间，太医给盖聂治疗包扎伤口。一剑从左胸一穿而过，看似严重，还好未危及心脏，伤口对长期习武的盖聂像没有大碍，麻烦的是失血过多。太医观察着盖聂的气色，苍白黯然的脸上双眼依旧清明，太医都不得不佩服这个伤者的坚强。

“盖侍卫，下官劝你还是躺下休息一会儿。”太医对盖聂唯一的不满，盖聂保持依然打坐休息，稍稍太累只是靠靠床弦，就是不肯躺下。

“谢谢太医，盖某的伤已无大碍。”盖聂淡然的回答。

太医摇摇头，收拾药箱准备离开，“盖侍卫好好休息，药请按时服用，明日我再来给你换药。”太医没见过这么倔强的人。

盖聂见太医离开，凝神静气调息的同时听着屋外宦官宫女闲谈的窃窃私语，嬴政的爱妃丽姬在宫中自缢身亡，宫中一片慌乱。盖聂对丽姬几分敬意，耳边还有荆轲身亡前的托付，“阿聂，我必须来，我可以不做英雄，但我必须是个男人，丽姬是我的妻子，她为卫国而侍奉秦王，我无法再忍受我们的孩子天明渴望母亲的眼神。”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聂闭闭眼，荆轲爽朗的笑脸浮上心头，他难以置信，荆轲开朗豁达的笑声中竟能隐藏这样一个秘密……
（待续）

秦地咸阳的雨水，断断续续的下了两天，第三天，天空现出一抹明亮。咸阳宫的偏殿，秦王听完李斯的汇报，荆轲和秦舞阳的刺杀是燕国太子丹策划。不过嬴政很不满意，下令对卫国和韩国的刺客团均进行彻查，不许有一个漏网之鱼。另外命令王翦整顿三军，随时听令兵伐燕国。

嬴政和李斯议完国事，嬴政摒退李斯，向赵高询问，“剑铸造得如何了？”

赵高深知嬴政喜欢收藏名剑，自然不敢怠慢，“铸剑很顺利，不过铸剑师问，剑身残虹二字是否保留？”

“残虹？”嬴政冷酷的笑笑，剑命像是对荆轲命运的量身打造，“惨淡余晖不配做名剑之名。”

“奴才明白。” 赵高顺着王意。

嬴政想到了一个人，“太医说盖聂今天早上如往常进食了？”

“是，太医回话盖侍卫恢复很快！”赵高如实禀告。

“那去看看他吧！”嬴政想到一把名剑即将铸成，心情好了几许。两日来他第一次有想法去看看盖聂，因为他向来讨厌有人病恹恹的邀功，虽然盖聂也许不会那么做。

赵高陪同嬴政前往，到了地方本打算让盖聂出门迎接嬴政，可侍卫的回答让他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