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纵横策(暧昧,清水因为不擅长写感情)

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更。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01 16:08: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仗剑履约
更深露重,北方的夜间总是透一股冰冷的寒意,尤其是对那些身处重山之中,身着重甲的士兵而言。偶尔偷着饮上几口烈酒,驱走寒冷,那便已经是最美妙的事了。只可惜普通的士兵不敢有这样的奢望,若是触犯了军法秦律,丢了脑袋,那便再也没有喝酒的机会。只不过,总归有那么一些人是特殊的,拉上三五个将军,躲在自己的营帐,自可开怀畅饮一番。比如,素来以勇武刚猛著称的李信将军。
酒至半酣,营帐内走出了一个副将,迷迷糊糊摇摇晃晃的哼着家乡的曲调,绕到了营帐的后面,解开了自己的裤带。一泡黄水倾泻而下,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臊气,似是畅快极了。副将正欲提上裤子,却见远处一个黑影从营房前跑过。副将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难道是有人闯营。想到这里,副将不禁打了个冷颤,酒也完全醒了。随即提上裤子,追了上去。
待到离得近了,却已经瞧得仔细,那个黑影竟是个女人,正蹲在地上哭呢。副将回头去瞧女人来时的方向,不禁暗吃一惊,悄悄的退了回来。似乎发现了天大的秘密,急匆匆的赶回了自己的营帐。
营帐之内,李信以及几位偏将早已等的不耐发了。见来人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不禁嘲笑道“怎么?碰见鬼了?跑成这样,一泡尿,去这么久,还以为你的鸟不行了呢。”
营帐内一阵哄笑。
副将也不计较,神神秘秘的凑到李信近前,低声道“李将军,您先别笑,这事,比碰见鬼还邪乎。您猜我刚才在外面见到谁了?”
“我知道你碰见谁了?是碰见你死爹了,还是碰见你娘了,别卖关子了,快说。”李信不耐烦的端起酒碗,催促着副将。
“我呀,见到了大小姐……”
“阿真妹子啊,见到就见到嘛,这有什么稀奇的。”
“李将军,我还没说完呢,大小姐,哭着,从盖聂的营帐里跑出来的。”副将一挑眉,一撇嘴,分外得意。
“你说什么?”李信拍案而起!“阿真妹子从盖聂的营帐里跑出来?这深更半夜的,他们两个怎么在一起?是不是那个姓盖的,欺负阿真妹子了!”
“嘿嘿,李将军,看来你有对手了!这个盖副将,平时里,不显山不露水,老老实实,兢兢业业,没想到还有这么个本事呢。”
“哎,大小姐应该是刚到大营,他们以前应该从来不认识吧,怎么这么快就……”
营帐里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你们都给闭嘴!”李信瞪了他们一眼,懊恼的狠狠的挠了挠自己的头。“你刚才说,是阿真哭着跑出来的,那不用问,肯定是,姓盖的那小子欺负了阿真。我这就去找他算账!”说着,李信甩开臂膀就要往外闯。
急忙有人上前拉住了他。“李将军,少安毋躁,少安毋躁!”随即,将他按回了座位上。“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现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是什么情况,没凭没据,贸然行事,只怕会毁了大小姐的清誉。如果没事,岂不招人笑话,即便有什么,那也应该是王贲将军,或者大将军出面啊!您要做的,不是去找什么盖聂,而是去安慰一下大小姐。”
李信思索良久,极不请愿的点点头。“也对!”说完,李信强压火气,走出了营帐。
李信一路寻来,竟不曾找到了王真的踪迹,越想越气的他,还是转身去了盖聂的营帐,不顾阻拦,李信强行闯入了营帐,待他搜索一遍,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盖聂根本不在帐中。李信更加肯定是盖聂干了亏心事。出来营帐,李信直奔中军大帐,大帐之内灯火通明,王翦双眉紧锁,一语不发。早有校尉进来通报,“盖聂副将,罔顾军令,强行闯关,往西而去。”
李信冷笑连连“大将军,我早就说过,这个姓盖的,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怎么样?畏罪潜逃了吧。”
王翦摆摆手。“都散了吧。”早就知道困不住你,没想到你的信念如此坚决,即便违抗军令,也在所不惜。
在蓝田大营骚乱之时,盖聂已经踏上了前往咸阳的路上,救人之事,十万火急,一刻也不能耽搁。往日行军,需走上数日的路程,却在盖聂的急行之下,一夜便到达了。咸阳依旧故我,却隐隐透着一股萧杀之气,似乎预示着一场战争的开始。
早有宫人进殿禀报,嬴政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只是笑着自言自语道‘来得好快啊。’“让他进来吧。”
盖聂进殿,大殿中的氛围似乎有些微妙,因为他看到了两个熟人,两个让他心中不安的熟人。赢腾,也被叫做内史腾,小庄口中的腾将军。曾经于鬼谷外围之地围杀他们师兄弟两人,若非有医庄之人相救,此刻的盖聂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赢腾此刻也略带质疑的看着他,似乎在审视着盖聂身上的疑点。还有一个人,竟是陪同自己一同出使韩国的随从‘窦宝’,而此刻,自己更应该称呼其为姚贾先生。秦国的另一位大将军蒙恬也在,这君臣几人似乎正在商讨着什么军国大事。
“盖聂参见大王。”不管心存多少疑虑,都必须将其压在心底,救人才是正事。
嬴政将手中的地图交给了身边的赵高。“盖先生行色匆匆,必是有什么要事吧,先坐下说。”
盖聂起身,跪坐于地。“大王,盖聂此行,只为一人而来。”
嬴政点点头“孤王知道,是因为韩非。”
“大王英明睿智。韩子大才,桀骜不驯,冲撞大王,并非有意,实为性格使然。微臣恳请大王暂息雷霆之怒,再给韩非先生一个机会。莫要冷了天下有才之士的侍秦之心。”
秦王揉了揉自己的前额,显得有些疲惫。一旁的赵高却嚷道“盖将军莫要让大王为难了,是那个韩非不识抬举,处处与大王作对。我秦国上下以礼相待,他却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今天骂这个,明天骂那个,满眼里除了庶子就是小人,就他一人高洁。非但不知感恩,还要再替韩国谋划。这样的人,留着只能是个祸害。”
“好啦!”嬴政瞪他一眼。“要你多嘴。”
赵高怯生生的退了回去。“大王,小的是替您不忿啊。”
嬴政挥挥手,屏退了殿内的其他人,只留下盖聂自己。有些话,终究是不便在众人面前讲明。“盖先生啊,如果一个人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再被比别人所用。他若肯一心侍秦,孤王又何苦为难与他。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孤王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如果,你能说服他,为我大秦出谋划策,孤王不但会放了他,还会封他为大良造,统领秦国的军政大权。其他的,孤王也就不再多说了,生死都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孤王会让李卿带着盖先生去见他的。”
盖聂双眉紧锁,沉默良久。“大良造或许真的不适合他,让他成为一介庶人,可好?”
嬴政赫然起身,一甩袍袖。“绝无可能!”
盖聂出殿,迎面正看见赢腾站在殿外。“腾将军——”
赢腾上下打量盖聂,冷冷一笑“盖先生侍秦,究竟有何目的?”
盖聂并不看他,有些事情终究无法释怀,他无法理解这个人对小庄的欺骗背叛和伤害。“在下一心为公,并无私心。”
“呵呵,没有私心最好,若是让我发觉你对秦国不利,本将军绝不会放过你。”
盖聂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径直离开了。
刚刚走出宫门,竟被一人拽住了袍袖,拉到了一旁的阴影处。盖聂蹙眉,心中越发的烦乱。“盖将军,是我。”
盖聂回身,深施一礼。“姚贾先生。”
姚贾一阵尴尬,面上发烧。“盖将军,其实吧,这件事……”
盖聂一抬手,打断了姚贾的说辞。“姚贾先生不必愧疚,即是大王安排,那必定是有他的道理,同为使臣,各司其职罢了。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说完,盖聂不再理会姚贾,转身离开了。
“哎——等——”一个等字上不曾说完,盖聂已经去的远了。
李斯亲自引领着盖聂来到关押韩非的牢房,一路之上,李斯亦是颇为惋惜不断慨叹。若不是韩非性子太过耿直,迂腐,恐怕早已同殿为臣了,何至于还有此一难。若是盖聂此刻能够说服韩非侍秦,李斯亦感激不尽。
盖聂一语不发,心思沉重,他顺着黑暗潮湿的巷道向下望去,一颗炙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韩子啊,在下有愧于你,若非当初在下将你引入秦国,你又何至于此。盖聂加紧了脚步,若是真要到了万不得已之时,手中的剑,亦不会沉寂。
对于关押这样一个普通的书生,钢铁编制的牢笼足够了。牢笼之内,一个精瘦却挺直的脊背孤傲的背对着牢门,一动不动的坐在枯草垫上,似乎对来人丝毫不敢兴趣。囚衣是新的,上面并没有任何血迹,束发整齐,也不带一丝凌乱,只是鬓角处多了许多青丝。看到这里,盖聂悬着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至少,韩子在这里并没有遭到非人的待遇。
李斯轻轻的敲了敲牢门,故意的提高声音唤道“韩非师兄,有人来看你了……”
牢内没有任何动静,韩非也没有丝毫回应的意思。李斯的苦笑着看向盖聂。“盖先生,你看到了吧,韩非师兄根本不想见到我,还是你陪他聊聊吧,李斯先回避了。”说完,李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回身离开了。
盖聂对着牢内的背影深施一礼“韩非先生,盖聂有愧于你。”
韩非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对于盖聂的歉意仿佛不曾听到。
“先生忠义高洁,不肯趋炎附势,盖聂钦佩之至,但此情此景,请先生务必以大局为念,忍辱负重,保全自身。”
韩非依旧没有任何回应,甚至几乎察觉不出他的情绪。
盖聂心中焦虑,仿佛置身于烈焰之上炙烤,把抓柔肠,却无力为继。“韩非先生若对盖某心存怨恨,在下无话可说,若先生心中仍有他念,不肯失信于秦韩两国,盖聂愿以一己之力承担,仗剑履约,护先生周全。”
韩非还是没有动静。
盖聂开始感觉有些不安,他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韩非先生——韩非先生!”
连唤数声,皆无人应答。盖聂如坠冰窟,抬起手,一掌劈开了牢门上的锁链,径直闯入,来到韩非近前。韩非双眼紧闭,牙关紧咬,脸色灰败,全身僵直,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
“韩非先生!”盖聂嘶声高喊,心如刀割,痛到无以复加。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力,这样愤怒。
听到了盖聂的声音,李斯率领一群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盖聂摇摇头,无言以对。他现在只有满腔的悔恨。
李斯蹲下身来,抬手探向韩非的鼻息,惊诧不已,又看向韩非面前的血书。‘生是韩国人,死是韩国鬼!’随即痛哭失声。“韩非师兄啊,秦王待你不薄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自杀了呢?”
盖聂素来柔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一种几乎要将别人刺穿的锐利直逼李斯。“李大人,真的是自杀吗?”
李斯双手颤抖的捧着血书,一脸费解。“盖先生,何出此言啊?这不是你亲眼所见吗?你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不是自杀,盖先生要如何排除自己的嫌疑?”
盖聂心乱如麻,悔恨不已。原来王翦老将军是对的,自己非但没能救了韩非,反倒害了他,还让自己陷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成为了真正凶手的帮凶。果然,人心险恶啊。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02 08:34:00 +0800 CST  
一个接一个的新篇出来,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去写了。这个坑不好填啊。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02 22:01:00 +0800 CST  
不出意外,明天更文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07 21:14:00 +0800 CST  
二十六章:地狱之行
回到王宫,嬴政对于韩非的回心转意还有些许期待,但是当他看到盖聂与李斯两个人的神情时,不禁大失所望。对于韩非,愤恨有之,惋惜有之,还有些许敬佩,敬佩他的忠贞不二,至死不渝。若是辅佐我大秦之人皆是像韩非这样的忠贞之士,何愁大事不成。
“结果如何?”虽然明知道结果不能如愿,但还是有些许不甘。
李斯上前一步,抢先禀奏道“启禀大王,韩非于牢中畏罪自尽了,这是他临死前的血书,盖聂副将可做见证。请大王过目——”
“韩非死了?”嬴政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人可以执拗到如此程度,竟要以死明志。
赵高接过李斯手中的血书,交给秦王,嬴政颇为不耐的瞥了一眼,便让人拿走了。
“人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安排厚葬吧,以国士待之,不过,他想做韩国的鬼,孤王偏偏不让他如愿,就把他安葬在大秦与韩国的边境上,让他亲眼看着他所效忠的国家如何沦为我大秦的疆土。”
“大王英明神武。”李斯等人于殿中唱和。
嬴政这怄气般轻率的决定让盖聂心寒,他死死的攥紧拳头,陈述道。“大王,韩子薨死狱中,死因甚为蹊跷,微臣以为,应当彻查此事,给韩子一个公道。”
“韩非乃畏罪自杀,要如何追查凶手?”李斯从旁质问。
“韩子死因不明,不能断定为自杀。”
“已有血书,如何不能断定?”
“韩子身上并无伤口,何来血书!”盖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与别人如此的针锋相对。
“这……”李斯哑然,他实在想不到像盖聂这样的一个武人,竟能如此细致。“韩非此前安然无恙,与盖将军见面之后就突然薨逝,我想,就算要追查凶手,盖先生的嫌疑只怕也是最大吧。”
此时,盖聂突然单膝跪地。“大王,若能还韩子一个公道,盖聂愿束手就缚,配合彻查此案,我想,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你!”李斯狠狠的瞪了盖聂一眼,没想到这个人比韩非更加难缠。
嬴政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韩非已死,不必再为此事耗费人力物力,大动干戈。不过,韩安、韩非如此羞辱本王,孤,定不会善罢甘休。”
“大王……”
嬴政突然打断了他“盖将军啊,这蓝田大营,出来简单,想要回去,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吧,你要如何向王翦老将军交代啊?”
盖聂一愣,这个话题转变的有些突然。“盖聂自会向王老将军负荆请罪。”
“你只有一个人,一条命,你说,你是该向死去的韩非交待,还是向活着的王翦交待呢?”
盖聂愕然,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需不需要孤王给你在王翦老将军面前说说情?”嬴政突然起了玩心,出言调侃,盖聂此人,诚实耿直,比之那些混迹官场多年的老狐狸要好玩的多。
盖聂面上一热。“多谢大王体恤,盖聂愧对王老将军爱护,不敢劳动王上。”
“孤,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要你能立功,我想王翦老将军也不会再为难你的。孤王也可以答应,准你私下里调查韩非死因,你意下如何?”
盖聂喜出望外,感激不已。“谢王上。”
嬴政笑着点点头。“擢赢腾为东征大将军,领兵十万,攻取韩国,盖聂为参军,随军出征,不得有误!”
盖聂豁然抬头。‘攻韩?’虽然知道此战势在必行,但当他真正来临时,竟又觉得是那样的不真实。“末将——领命。”
嬴政走下宝座,来到盖聂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盖将军,孤王早就听闻,鬼谷门徒,皆是天下最强者,一怒而诸侯惧,安居则天下息。我大秦竟也倍受青睐,与鬼谷派颇有渊源,前有商鞅变法,后有张仪连横,方才突破困局,成就今日之大秦。我相信,孤王不逊于祖辈,而盖将军也不会逊于前人,所以,盖将军莫要让大家失望哟。”
“是,微臣必不负王上重托——”
新郑幽深的王宫中,一个幽怨的女子正绝望的仰躺在天井旁,痴痴的笑着,又默默的留下了眼泪。她的眼中,天是灰色的,地是血色的,而人是透明的,灰蒙蒙的天际下,从她身边经过的任何一人都已无法容进她的眼神。还有什么能比活活困死在这里更让人绝望。
不知何时,一支雪白的羽毛飘飘摇摇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脚边,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拨弄羽毛,却始终没有抬头去看站在她面前的俩个人。白凤的足尖轻点在屋脊上,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唯恐惊动了王宫内的守卫。紫女来到红莲近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勾起红莲的下巴。红莲双目空洞,哪怕近在咫尺,紫女依旧无法将自己的身影印入她的瞳孔。“你这副模样,不会对他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成为他的负担。”
红莲的眼神波光一动,似乎找回了些神识。“他怎么样了?”
紫女苦笑“这个答案,我比你更想知道。”
红莲再次低下头,陷入悲伤,无法自拔。“那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凤轻轻抚弄之间的一根羽毛,一脸不屑的模样。“闯入王宫,比闯入地牢,来的似乎要容易些。”
紫女瞥了白凤一眼。“我希望女人之间的对话只在女人之间进行。”
白凤知趣的一挑眉,脚尖用力,瞬间消失在两个人的视野中。
紫女难得温柔的说道“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名正言顺的进入地牢?”
红莲思索片刻,幽幽启口。“想要进入那里,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门禁的关卡有十八道,而每一道都有重兵把守,所以那里也被称作地狱,十八层地狱,我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能从那里活着走出来——必须要有父王的手谕才会被开启。”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红莲瞪大了眼睛,显得难以置信。“什么方法?”
“如果韩王安亲自驾临呢?”紫女站起身,背对着红莲,其实,她即将要说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太过绝情。“其实,我来到这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不希望公主殿下继续成为韩安要挟卫庄的筹码,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该被感情所束缚。就像这次被擒一样。”
红莲泪眼婆娑,她知道,若不是因为自己,卫庄根本不可能被父王所困。“那,我应该怎么做?”
紫女回过身来,痴情的女子都是可悲的,她已经失去了自我。“你愿不愿意坠入到最可怕最黑暗的地狱?”
红莲昂起头,高傲而坚定。“如果是为了他,我愿意。”
紫女勾了勾嘴角,这个答案,她很满意。她垂下自己的手臂,突然,从她的袖口中钻出一条赤炼毒蛇,慢慢的朝红莲滑去,红莲惊恐的向后退,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缩不已。“这是干什么?”
赤炼毒蛇吐着血红的信子滑过红莲的脚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忽然,紫女眼神一凛,赤炼蛇猛然蹿出,直袭红莲的脖颈。红莲惊叫一声,来不及躲闪,便已经被毒牙刺中。她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毒液已经注入体内,顺着自己的血液在缓缓流淌,流遍全身。红莲脸色青紫,呼吸困难,意识也渐渐模糊。“为什么?”
紫女蹲下身来,轻轻的撩动她的发丝。
在红莲完全昏迷之前,她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含混艰涩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父亲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中毒而死,也不会有谁会对一个将死之人设防,很快,你就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束缚你的牢笼,只有你自由了,卫庄才能重获自由。”
如果幸运,你和他说不定还会重逢。紫女自嘲的想着。
韩安带着两个手下出现在了地牢的门前,狱卒毕恭毕敬,跪倒施礼,将韩王让进地牢。一道道生铁铸成了闸门被缓缓开启,里面锁着的是这个时代最最危险的存在。一切似乎比想象中的还要顺利,顺利的走过了修罗道,走入了地狱的深渊。
一直走到地牢的最深处,见到了那个最最危险的白发男人,韩安才屏退了所有狱卒。地牢里黑暗阴冷,让人忍不住一阵瑟缩。这时,韩王安的身体渐渐起了变化,手臂上的皮肤渐渐被鳞片所代替,整个人隐藏在了一个硕大的斗篷中,一步一步向后退出两个人的中间,缓缓的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原来,来到地牢的三个人正是紫女,白凤和流沙刺客中最神秘的存在‘墨玉麒麟’。卫庄此刻全无生气,整个下半身浸泡在冰冷的水中,双臂被高高吊起,雪白的发丝无意识的垂下,遮挡住了他硬朗的容颜。单薄的衬里已经被血色浸染,被皮鞭撕裂,看不出本来面目,只露出一道道狰狞的伤疤,而有的伤口,皮肉已经腐烂,伤口深可见骨。
紫女泪眼模糊,全身微微颤抖,不能自已。她拔出随身的佩剑,就要去砍束缚卫庄的锁链,谁料刚刚迈出一步,竟又被白凤拦住。“你此时砍断锁链,只能让他更痛苦。”
紫女不解,白凤一扬下巴,点了点卫庄的前胸,紫女这才发现,流沙的首领是被人钉在墙上的,两根细长铁钉从他的肋下径直穿过,自身后的琵琶骨穿出,嵌入了墙里。整个身体的重量几乎悬空,一旦失去了双臂的支撑,后果不堪设想。
谁料,这时,卫庄他那暗哑低沉却充满魅惑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开来。“我只希望你们的行踪在进来之前没有暴露。”瓮中捉鳖的场景实在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你——怎么样了?”紫女已经无法抑制内心不安。
白凤随手抚弄着手中的羽毛,轻佻的讥讽道“那,真是狼狈啊,我还以为堂堂的卫庄大人永远不会示弱呢。”
卫庄缓缓的抬起头,他的眼神依旧阴鸷逼人,寒光不减。“在你废话之后,最好能让我听到一些更有价值的消息,否则,你很快就会后悔来到这。”
白凤高傲的勾了勾嘴角,神情像极了平日里嚣张的卫庄。“我现在已经后悔来到这了,不过在此之前,我很乐意向你透露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韩非——死了,嫌疑最大的凶手,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一个叫做盖聂的人。”
卫庄双眉紧锁,这个消息的确出乎他的预料,心脏仿佛被重锤敲击,忘记了跳动的本能,紧接着,便只觉胸口堵的难受,几欲窒息,突然,却见他猛的一张口,一口黑血冲口而出,喷溅在地上。
紫女大吃一惊,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看来,外表孤傲的卫庄还是很在意韩非的。白凤也略感意外,原来卫庄也不像他看上去的那样冷血。
“你还好吧!”紫女上前一步,擦去了他嘴角的血迹。
“无妨。”卫庄慵懒的偏了偏头。“无非是积压在体内的一口毒血,起先因为内力受阻,无法排出,现在反倒轻松了不少。”
紫女皱眉,但愿真的是这样。
“那么杀害韩非的凶手究竟是谁,莫非真的是这个盖聂?”白凤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说,他还是曾经出使韩国的使臣。”
卫庄十分倦怠的闭上了眼睛,良久,又豁然睁开,目光锐利而愤怒。“他不是凶手,却是个傻瓜,一个被别人利用了的傻瓜。”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紫女的手指轻轻触碰嵌入卫庄身体的钢钉,心如刀绞。“秦国已经起兵了,不日就可攻入新郑,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是时候该我们出场了,总该让一些人付出代价。”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08 09:26:00 +0800 CST  
地牢的深处,即使是自诩强者的卫庄也无法自行摆脱眼前的困境,肋下的铁刃几乎要与他的皮肉长在一起了,拔出来显然要比插进去更耐人寻味,如果不是双手被缚,内息无法聚集,只怕他的耐心要少得多。现在他只希望多日的隐忍可以换来更好的结果。
白凤锋利的羽刃割断了固定在墙上的铁刃,和束缚他的铁链。重获自由的卫庄却显得格外的安静,他没有急着去拔出嵌入体内的利刃,因为他知道,过多的流血只会削弱他的战力。紫女上前,将外袍披在卫庄的身上,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明明那么开心,为什么却偏偏想要流泪?
卫庄来到身处暗处的墨玉麒麟的近前,那阴暗诡异的身影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了一步,默默的低了低头。
“你——做的很好。”
白凤轻轻抚弄手中的羽毛,讥讽道“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在建立流沙的同时,又建立了逆流沙,原来是在关键的时候可以救命——”
卫庄没有理会白凤,只是抬头看向更深处的一道密闭的铁门。“把那道牢门打开。”
紫女走上前去,却发现这是一道铁铸的大门,没有锁孔,没有钥匙,也无从打开。只在铁门的下方留下一个方形缺口,用来投喂食物。“这——要如何才能打开?”
话音未落,铁门之内发出一声犹如野兽般的低吼,让人为之一惊。“这里面是?”
“无双鬼,曾经在战场上被姬无夜所擒,关押至此。”
“那——还真是可怜啊,若能被我们所用,倒也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助力。”紫女的话还不曾说完,就听的铁门的后面发出一声沉过一声的撞击,一声高过一声的低吼。
白凤轻轻挑眉。“看来里面的野兽已经等不及了。不过,他再这么聒噪下去,我相信外面的守卫很快就会闯进来。”
卫庄来到铁门前,坚实的手掌按在了铁门上。“每个人都有弱点,无论是建造机关的人,还是被困在机关内的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被自己的思维习惯所控制,却不自知。”说着,卫庄手上一个用力,铁铸的大门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推动了,伴随着一阵铁链哗哗作响,犹如吊桥一般的铁门应声而落。扑起的灰尘在空中弥漫,遮住了众人的视线。随着灰尘渐渐散去,铁门的背后,一个硕大的身影渐渐呈现出来,高大的身躯宛如铁塔,甚至比卫庄还要高出许多,雄壮的躯体更像一只没毛的黑熊,发出阵阵示威般的低吼。只不过,他的眼神明亮而单纯,仿佛受尽了委屈。
面对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无双鬼,卫庄却更具威严和权威。“无双鬼,姬无夜已经被我所杀,从今天起,你自由了。”说完,卫庄也没再吝啬一个眼神,转身就离开了。紫女和白凤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大人的葫芦里又再卖什么药,只得跟上。
无双鬼呆呆的站在原地,发出一声声低低的哀鸣,仿佛被抛弃的小兽,无助而可怜。眼巴巴的看着卫庄等人离开,却不知该怎么做。迟疑了片刻,无双鬼径直追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着。
紫女一直都不明白,对于那扇铁门,卫庄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卫庄却只是告诉她,无论对待任何人任何事,越简单的方法越有效。卫庄的脚步始终不曾停下,因为他想尽快离开这里,无论一个人的意志再怎么坚强,有些伤痛也不愿再次面对。如果可以,他想尽快找个安静的地方,将嵌在体内的两根铁钉拔出来,否则的话,对于用剑之人,双臂无法施展,几乎等同于废了武功。成为一个废人比杀了他更加残忍。
然而一切并不如预想中的那样顺利,一道铁铸的栅栏从天而降,拦在了他们的面前。卫庄微微蹙眉,他始终不认为有什么人可以真正的困住他,然而前进路上的小插曲多少总会令人厌恶。无数利箭弓弩对准了狭窄的甬道,五个人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避无可避。一阵阵阴恻恻的冷笑在阴暗的角落中想起,让人毛骨悚然。“大王早就料到会有人来劫狱,与其四处搜寻流沙的余孽,不如坐以待毙,静待敌人上钩,这也就是卫庄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虽然比料想中的要晚了那么一点,但好在收获颇丰。我王英明啊!”
一个瘦高的身影自黑暗中闪出,竟也是王室的宗亲,想想倒也真叫人心寒。“就凭你,也想困住我,自不量力。”
来人冷笑连连。“卫庄大人自是武功高强,我也没打算困住你,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斩草除根。”
“只怕你会自取灭亡。”
“刺客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成为目标,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话音一落,来人后退一步,一声令下。“放箭!”
霎时间,如暴雨般疾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知道哪里来的默契,流沙众人竟不约而同的围拢在一起,将卫庄护在当中,只要首领还在,流沙就在,也只有卫庄可以率领众人度过眼下的难关。白凤的周身瞬间飞出无数羽刃,生生接下了箭矢的攻击,紫女与墨玉麒麟也不甘示弱,借用手中的武器挥开了一轮又一轮的飞羽。无双鬼竟也加入战团,硕大的身躯宛如围墙,双臂挥开,犹如铁臂,再锋利的箭矢竟也无法伤他分毫。
面对过无数次死亡的卫庄此刻显得格外平静,他是属下在加入流沙之初,就都已有了死亡的觉悟,他又怎么会没有。只不过他肩上的重担和责任不允许他选择放弃。眼见着流沙人众多有受伤,身为首领又岂能无视。“住手!”他这一声高喊似乎拥有什么魔力,无论是流沙众人亦或者敌人,都停止了攻击。或许,这就是他平日里所积累下的威严所致吧。暂时的停歇让流沙人众有了喘息的机会。
卫庄分开众人,来到铁栅栏前,对着躲藏在暗处的人说道“韩进,我想跟你谈谈。”
躲在暗处的人冷笑“你们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怎么?你不敢,即使是面对武功几乎被废的人,你也会感到恐惧。即使身处高位,也始终是个废物。”
“你胡说!”韩进自黑暗中冲将出来。“你一个将死之人,竟还敢如此嚣张!”
“其实,我只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会让你受益匪浅的秘密。”
韩进笑得有些猥琐,他摇晃着身躯,来到卫庄的对面。“怎么?你想收买我?以此作为交换,来换取你的一条生路?”
卫庄勾了勾嘴角,露出了那邪魅而危险的弧度。“我只是想告诉你,流沙下一单生意的目标是谁——”
“谁?”韩进一脸疑惑。
“你!”话音未落,卫庄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根钢钉,它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插进了韩进的咽喉。韩进睁大了眼睛,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响声,显得难以置信。双手死命的伸向卫庄,仿佛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韩进手下是士卒个个惊恐万分,无所适从。卫庄转回身去,脚下留下一滩暗红的血迹。生生的将钢钉从几乎长死的肋下拔出来,几乎已经到了他可以忍耐的极限。好在一切顺利,就在卫庄几乎要松一口气时,忽听紫女一声嘶喊,冲到了卫庄的身后,一声利刃入肉的钝响让卫庄紧绷的心弦瞬间绷断。他豁然回身,正见紫女缓缓倒下的身躯,胸口处插着一支弩箭。地下,尚未死透的韩进,手中握着一件已经发射出去的弓弩。卫庄紧紧的将紫女揽在怀中,他实在不曾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紫女,你撑住。”
倒在他怀里的人痛苦的摇了摇头,眼角溢出泪滴,嘴角却挂着满足的笑意,她双唇发紫,呼吸急促,全身颤抖,已是中毒的迹象。“庄——我第一次,这么,这么叫你,也是,是最后一次,我为自己,设想过无数结局,这,无疑是我,最好的归宿,我希望,无论你到了任何时候,都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我,为了韩非,更为了我们的韩——国——”话音未落,紫女便是一阵痉挛,她的双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圆睁的双眼终于还是失去了光泽,软在了卫庄的怀里。
卫庄轻轻的闭上眼睛,那种剜心般的滋味几乎要将他吞噬,本以为不会再因为失去而感觉到痛苦,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这个世上,因他而死的人很多,可以因救他而死的人,你却是第一个。第一个他永远不会再忘记女人。
无双鬼有些悲伤的看着卫庄和死去的紫女,发出了低低的哀鸣,似乎对卫庄的痛苦感同身受,紧接着他哀嚎一声,冲到了铁栅栏前,双手死死握着的铁棍,愤怒的悲鸣在幽暗的地牢中回荡,铁栅栏发出吱吱呀呀的动静,竟生生的被无双鬼掰弯了。眼见着这头怪物就要冲出牢门,围攻的士卒丢下手中的武器四散奔逃。
无双鬼白凤凰从前开路,卫庄抱起紫女,走出地牢,刺眼的阳光逼得他睁不开眼睛,或许黑暗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无数士卒将他们团团围住,无双鬼却好似扔麻袋一般将他们丢出去,重获天光,白凤仿佛是出了牢笼的飞鸟,他接过紫女的身体,只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视野当中。卫庄的周身充斥着森冷阴鸷的气息,外人根本不敢靠近,纵然身困万千重,却犹入无人之境。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5-21 13:20:00 +0800 CST  
由秦国通往韩国的官道上,十万大军在极速的行进,一眼望去,盔明甲亮,旌旗蔽日'。黑色的战袍,黑色的盔甲,黑色的旌旗,宛如一片黑色的海洋,更似乌云压城,摧枯拉朽。行进队伍的首将,乃是两位并马而行的将军。一位将军黑盔黑甲,宝马雕鞍,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而另一人,却是一身素白,简单干净,神情淡漠。黑色的海洋中,这抹干净的白色显得格外惹眼。他甚至没有穿戴盔甲,不知是性情如此,还是狂傲到了极致,自认为可以在乱军之中保全自身。手下兵将对此议论纷纷,各怀心思。这两人正是秦王派遣攻韩的首将嬴腾以及参军盖聂。
嬴腾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背上,略带感慨的悠悠启口“我实在没有想到,你我会有成为同僚的一天。”
盖聂亦淡漠的回敬道“我也没有想到。这还要全赖腾将军当年的手下留情。”
嬴腾微微蹙眉,回头看了眼盖聂,看来这个人也是记仇的。“过去的事何须再提,我这也是替主分忧,如今你我同事一主,自该尽到作为臣子的本分。”
“腾将军弃韩从秦,如今又率兵攻韩,实乃人臣之表率,在下望尘莫及。”
嬴腾狠狠瞪着盖聂,是谁说这个人性子温吞和善的,简直可以说是睚眦必报。不过此人刚到秦国不久,便对自己过去了如指掌,看来也着实下了一番功夫,在战场上,若是能同仇敌忾自然最好,若是他还心怀怨恨,对曾经的过往耿耿于怀,那自己可就危险了。领兵打仗,攻城掠地,他不如我,若论及剑术,恐怕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一阵胡思乱想之后,嬴腾决定放低身份,他实在不愿意在战场上稀里糊涂的丢了性命,最后再落得一个因公殉职的下场。“我说盖将……人呢?”
嬴腾再回头去看,盖聂已经退到了队伍的后面,和一干士兵为伍。嬴腾心中憋气,一搏马头,一声令下,加快了队伍的行进速度。
韩国的新郑此时已经乱作一团,韩王安更是忧心忡忡,坐立不安,外有大兵压境,内有强臣谋反,自己的女儿红莲,目前来说唯一的筹码也身中剧毒,昏迷不醒。眼下可以说是进退维谷,身临绝地。此时,他不禁恨起了张良,是哪个说卫庄已经不行了,那么此时在宫外越狱大开杀戒的人又是谁,韩进也是个废物,瓮中捉鳖不成,反倒让自己成了猎物。可是恨张良又有什么用,到底谁才可以挽救眼下的危局,难道说韩国百年的基业就要毁在我的手上。想到这里,韩王安不禁瘫坐余地,泪水横流。周围的宫人想劝又不敢劝,各各愁容满面,惴惴不安。
突然,韩安愤然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破口骂道“直娘贼,嬴政小儿欺我韩国无人矣,今天,就算我韩国杀的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也不能便宜了你们这帮秦贼。来人啊,拿我的盔甲来!”
宫人眼见韩王突然振奋,大感欣慰,急匆匆的去准备王上的盔甲。当韩王安手提宝剑,来到城头,看到的居然是浑身浴血的卫庄,以及早已杀红了眼无双鬼,并且流沙人众也开始慢慢朝这里集结。韩国的兵将都已被派到边城抵御秦兵了,此时的王城无异于一座空城。韩王安双腿瘫软,面对愤怒的流沙,他毫无胜算。但韩安还是强打精神,为自己提气。大声呵斥道“大胆卫庄,你要造反不成!”
此刻的卫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除了杀戮,他找不到任何宣泄的方法。再次握起鲨齿剑的他,变得越发的冷酷。“一直以来,在我眼里,你就是个死人,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卫庄你不要太张狂,如果你现在离开,孤王可以既往不咎,如果你能领兵抵御秦兵,孤王还可以让你做回大将军,加官进爵,位极人臣。不要因为一时糊涂,做了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肋下的剧痛早已麻木,只是伤口还在渗着血,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疯狂,疯狂的失去理性,想杀掉一个人,即使拼掉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秦兵,可以由我来抵御,只不过,要有一个条件。”
韩王安瞳孔皱缩,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条件?”
卫庄的嘴角微微勾起,依旧是那样邪魅,那样狷狂。“你的命。”
话音刚落,卫庄便是腾身而起,脚下轻点城墙,飞身上了城头。韩王安惊慌失措,连喊护驾,跌跌撞撞的向后奔逃。鲨齿剑寒光闪过,涌上前来的宫人瞬间身首异处,纷纷倒地。再回头时,韩王安已经摔倒在地,鲨齿剑抵住了他的咽喉。“卫庄,你,你要想清楚,我是红莲的父王,是韩国的王,你杀了我就是弑君。要遭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韩安,你就尽管放心去吧,我卫庄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操心,韩国,就由我来替你守护。”话音刚落,鲨齿剑贯穿了韩安的前胸。韩安惊恐的瞪圆了双眼,鲨齿剑拔出时,一道血箭喷射而出。韩王安薨逝。
卫庄的身形微晃,紧绷的神经仿佛瞬间失去了支撑。但紧接着,他横剑割下了韩安的头,高高举起。高声喊到“韩安已死,再有负隅顽抗者,杀无赦。”此言一出,城下瞬间安静了,原本守护王城的士兵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惶恐不安的望向城头,韩王安的头颅血淋淋的悬挂在他们的头顶。韩安死了,韩国完了。
王城的门被打开,流沙人众进入城中。卫庄回身,走入大殿,坐上了韩王的宝座。鲨齿剑立在身侧,寒光饮血,杀气逼人。流沙人众分立两侧,彻底的占领了韩王宫。韩国的百官或闭门不出,或外出遁逃,远远的避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有张良选择了直闯禁宫。而卫庄对张良的宽容也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张良站在大殿之上,忘掉了礼仪,便开口质问卫庄。“卫庄大人,你不出手保全韩国也就罢了,却也不该趁火打劫,韩王安再昏庸无能,但他都始终是我们的王,你怎么可以弑君。”
卫庄眯起眼睛,皂白分明的双眸射出危险的寒芒。可最终他却只说出两个字“迂腐。”
张良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已经到了现在,还要再去追究这个人的罪责还有什么用。“你说我食古不化也好,说我迂腐不堪也罢,眼下的时局早已不再允许我们退缩,秦国大兵压境,边境上无数韩国的将士正在拼死搏杀,那么身为最高统帅的卫庄大人打算怎么做?至少我知道,死去的韩王安不会将韩国拱手相让。”
卫庄十分疲倦的让自己靠在王座的靠背上。“那么,请子房告诉我,眼下之韩国该拿什么来抵抗?战至最后一人?”
“我……”长久以来,这是张良第一次被人逼问的哑口无言。纵然你学富五车,口若悬河,也无法改变两军实力的强弱。怎么做,我究竟该怎么做?
“子房,读书人不适合战场,我看你还是回齐国的好。”
“孟子曾说过,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舍生而取义者也。忍辱偷生,唯君子所不耻。”
卫庄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最讨厌你们儒家这副大义凛然,伪道学的嘴脸。我相信,你应该还听过四个字,叫做忍辱负重。言尽于此,你自己决定吧。”
说完,卫庄霍然起身,转入后庭去了。张良愣愣的看着卫庄离开,死死的攥紧了拳头。一旁的白凤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想明白了,我随时可以送你离开,可是,如果你急着想要去送死,我也不会拦着。有选择的机会就一定要懂得珍惜,不像我们,从来都是别无选择。”
“好,我走……”可是,这一次的离开并不意味着逃避,而是为了迎接以后的卷土重来。
秦国的大军已经杀到了韩国的边境,韩国的守将几乎是不堪一击,一触即溃,大军长驱直入,直捣新郑。韩国这样一个历经百年的国家顷刻间土崩瓦解。而韩安被卫庄所杀的消息已然传遍全国,原本端坐马鞍,信心满满,长鞭直指新郑的嬴腾此刻却泛起了嘀咕。韩安昏庸,不值一提,可是卫庄却不好对付。如果此刻的新郑由卫庄坐镇,那么,一切就要从长计较。
新郑的城门半开半闭,里面安静的出奇,根本看不出战争的痕迹,只是隐隐透出浓浓的血腥之气。嬴腾欲催马进城,却被盖聂给拦住了。“盖参军,你拦我做甚?”
“腾将军贸然进城只怕不妥。”
“城中如此安静,只怕是城中的百姓和守将早就望风而逃了。此时进城,有何不妥。”
“若在下所料不错,小庄此刻必在城中。”
“就算他在城中又能如何,凭他一人之力,可能敌得过我十万虎狼之兵。”
“不能!”
嬴腾不满的撇撇嘴“还是说你想要进城,陪他叙旧?”
“在下正有此意。”盖聂一本正经,陈述着自己的意愿,一路之上,死的人已经太多,不管是秦人还是韩人,如果可以减少伤亡,他还是想尽力一试。
“你!”嬴腾恨恨的咬咬牙。随后又阴笑着点点头。“好,那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们以三日为限,若是你能劝得了里面的人归降,那自然最好,也省的我们费心劳神,否则,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
“多谢,不过在在下出城之前,请勿必轻举妄动,小庄不比其他人……”说完,盖聂策马进城,只留下身后一双双疑惑了眼睛。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6-08 10:23:00 +0800 CST  
不出意外,明天更。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6-16 20:40:00 +0800 CST  
韩国的王城内,很乱又很静,街道上少有行人,却还有没有打扫干净的血迹和尸体,百姓人家个个关门闭户,少有炊烟,偶尔可以看到几只鸟雀在城墙跺口处停留。盖聂心生感慨,他没想到,秦兵还没有到,新郑已经萧条成了这副光景。
王宫依旧是守卫森严,至少拱卫王宫的人早已不再是宫廷护卫,而变成了流沙的刺客。他们要比曾经的护卫更加的敏锐,也更加难对付。盖聂很明智的没有选择走正门,普通是围墙对于像盖聂这样的剑客跟平地没有什么区别,就像即便是受了伤的卫庄也可以轻易登上城墙,取下韩安的首级。
就在盖聂即将翻进宫墙之时,一根羽毛恰如最锋利的暗器,激射而来。盖聂凌空挥剑,剑尖触碰的羽毛被劈为两半。盖聂双脚落地,抬头向上看去,却见一个白衣青年正高傲单脚站在城墙头上,手里抚弄着一根羽毛,颇为不屑的瞥了盖聂一眼。“卫庄大人有令,王宫之外,百步以内,不准任何人靠近,胆敢有违抗者,杀!”年轻人长的很俊俏,可语气却冷得逼人。
盖聂冲着白衣人一抱拳。“在下盖聂,有事求见流沙首领,卫庄大人,烦请这位义士通传。”
“卫庄大人的意思,是,不见‘任何人’。我相信,我已经说的足够明白。”
“我相信,他会愿意见我的……”
白凤跳下城头,来到盖聂近前。“你究竟是什么人?”原来这个人就是盖聂,秦国的使臣,确实与张良有几分相像。还跟卫庄大人相识。只不过一个秦国人单枪匹马到这来干什么。
“一位故人。”盖聂于城墙下站定,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故人?从不曾听大人提起过过他有什么故人,此刻能来到这的,只怕不是什么故人,而是敌人。”

“那么阁下是一定要阻拦在下的了?”
“正是!”
盖聂露出一丝浅笑,含蓄而内敛。“并非在下自负,以阁下之修为,只怕还拦不住我。”
白凤的眉梢一挑,这个人看似温文无害,却又简直狂到了极点,简直是一把无锋的剑。“哦,是吗,那就不妨一试。”说话间,白凤立掌攻来,直取盖聂的要害,那速度已经超出了肉眼所能捕捉的范围。围观之人皆屏住呼吸,一同见证流沙白凤的风采。
然而就在眨眼之间,形势已经发生了转变。盖聂手中的木剑抵住了白凤的咽喉,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没有任何犹豫的迟疑。一击即中,快捷,精准。“速度,并不是武学的全部。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白凤向后退了一步,闪开了道路,确实,就目前而言,现场没有人能拦得住他,能够与他一战的恐怕只有卫庄大人,但愿他没有恶意,否则,这将是一个强大而致命的威胁。
盖聂对着白凤一拱手。“多谢。”
王宫内殿之内,卫庄摒退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于床榻上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但是,他的心智似乎并不是太安稳。当他们一行人冲出地牢时,自己将紫女的尸体交给了白凤,后来白凤曾问过自己。‘你到底有没有心,为什么你一点都不难过?’
而自己的回答是‘如果难过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你就抱着她的尸体去大哭一场吧。’
可是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不断重复出现地牢中情景,不仅是身体和心智的折磨,还有紫女之死。他曾经试图去摒弃这些,却发觉一切都只是徒劳,就连妄图拔下嵌入身体的铁刃都因为指尖难以自制的颤抖而选择放弃。苦笑一下,看来终是高估了自己的能为。他现在甚至觉得自己脆弱的不像话,简直让人恶心。
这时,一声几不可察开门声打断了卫庄的思绪,他慵懒的睁开眼,却看到一个模糊熟悉的白色身影,摒弃掉脑海中所有的不可能,卫庄显得越发的不耐烦,再度闭上了眼睛。“你怎么还没走?”
来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走到卫庄近前。“小庄,我该去哪?”
卫庄霍然睁开了眼睛,有些惊诧的不可思议。一时忘记了反应。“师哥?”难道还在梦中?难道因为中毒出现了幻觉?为什么眼前的这个人如此真实?
盖聂抬手去揭卫庄敞开的衣襟,入目之处尽皆伤痕累累,有的尚不曾愈合,还在渗血。盖聂微微蹙眉,不忍直视。卫庄彻底清醒了,他抬手,一把扣住了盖聂的手腕。冷冷的一笑。“师哥,别来无恙啊。我好像并没有同意让你进来,擅闯禁地,可是死罪。”
“小庄,你的伤……”
卫庄不甚在意的拉好自己的衣服,讥讽道。“师哥现在可是秦国的重臣,千里迢迢来到韩国,难道就是为了关心我的伤……”
“不,我只是想要帮你!”
卫庄眼底一亮,显得有些动容。“帮我?”
盖聂转到了卫庄的身后,掌心贴在了他的后背,一股暖流缓缓的流淌进卫庄的身体,渐渐驱散了积聚在体内的寒邪之气。“如果不尽快将嵌入你体内的铁刃逼出来,你的一身武功都将难以施展。”
卫庄闭上眼睛,不情不愿的说了句“啰嗦”,但是,同门之力的介入还是让他轻松了不少。盖聂也不介意,没有谁比他更了解自己的这个师弟的脾气。突然,盖聂的掌心处,一股内力汇聚的气流猛然顶入,但听得当朗一声脆响,铁刃瞬间射出,钉入了眼前的门框中。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再次浸湿了外袍,卫庄的额头上也布满了细碎的汗珠。不过整个人变得轻松了不少。盖聂替卫庄仔细的包扎着伤口,但是满身的伤痕却又让他变得无从下手,索性无视掉卫庄杀人的目光,一股脑的将自己的师弟包成了粽子。也许,看不到了,心也就不会那么痛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能让卫庄放弃戒备,无可奈何,完全信任的恐怕也只有盖聂一人。两个人同样很有默契的没有再提伤处的来历,因为有些回忆比创伤更难以愈合。
重新穿好外袍,除了脸色略带苍白,他依旧是那个霸气狂傲的流沙之主。盖聂淡淡的叙述道“还记得初入鬼谷之时,你怎么样都不肯接受我的伤药……”阴晴不定的流沙之主一把揪住盖聂的前心,扯到自己面前,两个人近在咫尺,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卫庄越逼越近,盖聂双眉紧缩,屏住呼吸,有些抗拒的挺直了脊背,企图拉开两个人的距离。“小庄,你要干什么?”
卫庄的双唇有意无意的擦过盖聂的脸颊,贴到了他耳际,嘴角邪肆的勾起,露出坏坏的冷笑。湿热的气息被缓缓吐出,带着暧昧不清的情愫,撩拨人的心弦,只引得当事者一阵瑟缩。“凡事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说吧,你的目的是什么,师哥……”
盖聂一把推开卫庄,向后倒退几步,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真的动了怒气。“你是这样想我的?”
“我不会天真的以为你是为我而来,这里,没有你的梦。”
盖聂于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秦国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卫庄起身,将盖聂的茶一饮而尽,虽然是冷的,却还是让他颇为享受。“如果我的消息不错,领兵之人应该叫嬴腾。”
盖聂也不计较卫庄的霸道,只淡淡的说道“我是随军出征的……”
“而你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劝我出城归降?”
盖聂按住了卫庄还要端起凉茶的手,不管怎样,凉茶对身体始终不好。“不,我是希望你可以离开。只要你想走,我保证,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你。”
卫庄挥开盖聂,讥讽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借机杀了我,去嬴政面前邀功,现在的我很难是你的对手。从此以后,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这样,纵横决战也就算有了一个结果。”
“小庄!”他最恨卫庄说这样的话,一种不死不休的宿命逼得他总是在逃避,逃避他原本可以更加亲近的人。“我不许你再说这样的话!”
“愚蠢,简直比妇人还要愚蠢!”卫庄肋下胀痛,也是动了真气。两个人再度陷入了僵持。
盖聂强压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听起来更平和。“小庄,一直以来,你都能比我更能看清现实,就眼下这番情形,你认为,韩国还有几分胜算?”
同样的问题,卫庄也问过张良,得到的答案同样是沉默。
“你这样固执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够了,我不想听你这些不知所云的废话。”卫庄深吸一口气,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会让他觉得屋里。
“你的撤离,会避免更多的杀戮,在这样的乱世,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加珍贵。这不仅仅是为了秦国,更是为了所有人,包括你。”
卫庄闭上眼睛,沉沉的说道“如果我记得不错,秦国的律法中写的清楚,士卒是用人头来计算军功的。你的想法恐怕只能算作一厢情愿。”
“这是我与嬴腾的约定……”
“约定?你真的以为嬴腾会遵守你的那个什么破约定?你太天真了!公子成的人头可比一个小小的韩国值钱的多,这一次,恐怕不止我走不了,连师哥你也得留下来陪我了!”
“这……不可否认,小庄说的有理。但是我还是想选择再相信一次。”盖聂郑重其事,不容反驳。
卫庄无视盖聂的悲天悯人,抬手打开了窗户,看了看天上的风云变幻。“如果我所料不错,嬴腾攻城的时间,就是今晚!到时候无论你站在哪一方,我都无所谓。”纵然不能守住韩国,至少也去不能让人轻取了去。
盖聂按了按卫庄的肩膀。“从始至终,我都不愿与你为敌。”
城外,嬴腾于马上端坐,眯着眼睛,静候着城内的动静。忽然,他一招手,叫来了随军的校尉。“传我军令,整顿军马,今夜子时开始攻城。”
校尉有些迟疑“可是将军,您答应过盖参军,会等他回来之后攻城的啊?”
“战场军情瞬息万变,岂能因为一人而耽误了军情。还不快去传令!”
校尉张张嘴,最后还是传令去了。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6-17 08:30:00 +0800 CST  
明天更文,写文不易,坚持更难,共勉共励。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6-28 16:16:00 +0800 CST  
浴火重生

夜幕将近,新郑的城头上却灯火渐息,安静的仿佛一座空城,从城下望去,根本看不清有丝毫动静,城门依旧虚掩着,也没有任何人职守。城头下的嬴腾不禁疑惑,自己率领十万铁骑却在敌人的家门口畏首畏尾,不敢前进,传扬出去岂不叫人笑话,看此番情形,城中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新郑就是一座空城了,守城之人早已落荒而逃,其二,有人以空城作为诱饵,设下埋伏和陷阱。不过……嬴腾忽然阴险的一笑,就算他是个陷阱,我看他到底有多大的胃口可以吞下我这十万的虎狼之师,就算他能吞下,也要将他活活撑死。
嬴腾身边的校尉却只觉一阵阴风瑟瑟,看着自家将军的神情,不自觉的冒出一股寒意,为什么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秦兵已经开始渐渐朝城门集结,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冲杀进去,等待他们的如果不是可以封侯拜相的军功,那就只会是致命的陷阱。攻韩之战,一路之上势如破竹,为什么偏偏到了这里反而让人觉得紧张不安,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血腥味,直钻鼻孔,冷得令人窒息,让人僵硬。
宫内,盖聂似乎失去了他往日的冷静,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看到城外延绵数里的火把,又看了看身后依旧闭目养神的卫庄,他陷入了纠葛的矛盾中。“小庄,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卫庄睁开眼,邪邪的笑了笑。“如你所见,拼个鱼死网破。如果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师哥……”

“这不应该是你真实的想法……”盖聂摇摇头。“记得在鬼谷时,你说过早已对这个腐朽落寞的韩国失去了信心——”
卫庄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狠厉。“可是我还说过,我会让他浴火重生,即便他已无药可救,那么接管他的人也不应该是秦国。就算我想将他拱手相让,那也要问问卫道而死的韩非答不答应,以身相替的紫女答不答应,千千万万的韩国百姓答不答应,纵然他们都答应了,也总该有人付出些代价。”
“小庄,你变了!”素来冷漠自负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家伙竟也开始顾及他人的感受,变得不像他,有了感情的牵绊。
“是吗?”卫庄看着盖聂手中越发犀利的剑,笑道“师哥,你也变了,变得越来越像我了,越发懂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或许,你我本就是同一类人。”
“师哥,你劝不动我,然而攻城又势所必行,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选择阵营。或许,你可以选择一个你惯用的方法——逃避,亦或者,作壁上观。”
此时的盖聂突然想起了当年玄虎测试时,师傅对自己的评价‘你两个都想救,却最终两个都没有救成,选择生,必有死,选择胜,必有败。’绝情定疑,这是自己最大的弱点。看着盖聂还在迟疑不定,卫庄忽然起身,抓起桌上的一枚桃子丢了过去。正在愣神的盖聂忽见暗器飞来,心头一紧,随即又放松了下来,抓桃在手,细细端详,喃喃自语。“桃……”
“对啊,逃!”
盖聂浅浅的一笑,将桃子递在嘴边,咬了一口。一股甘甜的滋水盈满口腔,细细咀嚼之下,带着一副自我满足的幸福点了点头。“嗯,小庄,这桃子的滋味不错,要不你也来尝尝。”
卫庄的嘴角微微抽动,仿佛有点不认识盖聂了。别跟我说这个人是我师哥,我不认得他。“不要。”
“那当真可惜了。”盖聂竟也不顾卫庄颇为鄙视的眼神,简单的享受着眼前的美味。
卫庄又好气又好笑“嬴政是不是在克扣你们的俸禄啊?”
盖聂一愣“此话怎讲?”
“不然你怎么在秦国连桃子都吃不起,却跑到韩国来抢夺?”
盖聂看着手中小小的桃子,心中不禁感慨,小庄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对自己挖苦一番。“好像还真没有领到多少俸禄……”
“只怕不是没领到,而是救济了别人了吧!”
盖聂也不辩白,自己本就是孤身一人,钱财加身反而会成为一种负累。
“给我留点!”卫庄看着盖聂吃的正香,不禁也勾起了自己的馋虫。
“你不是不……算了”盖聂为难的举起手中的半个桃子。“就剩下这么多了,不知小庄是否嫌弃?”
卫庄忽而一阵坏笑,来到盖聂近前,一把扣住盖聂的手腕,强行将那半个桃子塞到了自己的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囫囵的吞了下去。“怎么会嫌弃呢……记得韩非大哥的书中,‘说难’篇里有分桃一说,又叫余桃,与此番情景甚是相似,若师哥愿成人之美,我卫庄自然乐享其成。做一回卫灵公。”
“小庄,你!”盖聂陡然变色,余桃一说他自然懂得,不由得心中气愤难平,挥开卫庄的钳制,一掌推向卫庄的胸口,震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卫庄仍在调笑,心下得意,始料未及,胸口被大力击中,只觉穿心透骨,仿佛再次楔进了一根钢钉,脚下站立不稳,噔噔噔倒退数步,后背撞在了床头上,但觉喉头一咸,一缕血线顺着嘴角溢出。卫庄微微蹙眉,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痕,想要站直身体,又觉胸前的伤口一阵剧痛,冷汗直流,粗重的喘着气,无法起身。
盖聂眼见自己失手,又是气恼,又是自责,又是心痛,慌忙冲了过去,扶助卫庄。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一点点从里面渗出,染红的白色的纱布。“小庄,你怎么样?我……”
卫庄摆摆手,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盖聂,继续强忍剧痛调笑道“师哥,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何必动气呢……”
“小庄,以后这样的玩笑莫要再开了……”盖聂攥紧拳头,神情落寞的退了几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啦,怎么就突然失去了冷静。他不想承认自己被戳中了那种难言的心思。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经过短暂的调息,卫庄的情况得到了缓解,便率先打破了沉寂。“师哥,子时将近,要不一起出去,看一场好戏!”
“好戏?”
不等盖聂完全反应过来,卫庄推开窗子跳了出去。盖聂以手抚额,事隔多年,即便做了流沙之主,小庄还是不喜欢按规矩行事,不过还好,现在不需要他亲自动手修补门窗。不在多想,盖聂也随之跳将出去。
此时的韩王城比白天更加安静了,城中没有一星半点的灯火,唯一的光亮便是头顶的一轮皓月。卫庄的身影在前方极速的前行,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等待的意思,或许他认为,身后之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跟得上。直到登上了城楼的最高点,卫庄才停下脚步。盖聂随后而至,隐隐嗅出空气中有什么异样的味道,心中多了些许矛盾的不安。
卫庄于跺口处紧盯着城外,凛冽的寒风吹扬起他黑色的外袍,眼见着秦国的军队慢慢开始集结,他的嘴角却渐渐勾起,露出了惯常的邪笑。更声于寂静的夜空中响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但听得城外一声呐喊,无数火把陡然亮起,城外的天际瞬间亮如白昼。紧接着,喊杀声四起,无数秦兵涌向城门,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便破门而入。
马上的嬴腾洋洋得意,一举拿下韩国那便是奇功一件,若再杀了卫庄,灭了大王的心头之患,日后自可风光无限。想到这里,嬴腾搏马前行,率领大军,冲向王宫。
卫庄将眼前的情形尽收眼底,他随手取出一支弓箭,搭箭在手,仰视天际。盖聂一把扣住卫庄的肩膀,质问道“小庄,你要干什么?”
卫庄没有看他,只邪邪的笑道“开幕!”话音未落,弓弦绷响,一支火箭带着尖锐的哨音直插云霄,随后消失在天边。
紧接着,城门之上闪出一个硕大的身躯,他伸出双臂,将一块早已堆放那里多时的巨石奋力推下,但听得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巨石凌空砸下,许多没有来的及躲避的秦兵瞬间被炸成肉饼,鲜血迸溅,惨不忍睹,而巨石不偏不倚,正好堵住了城门,将城内与城外分成两个天地。
盖聂紧缩双眉,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因为他看见远处的天际出现了无数星星点点,恰如萤火虫一般美丽奇幻。但是,盖聂知道,那不是什么萤火虫,那是致命的鬼火,是催命的阎罗,他突然想起城中那异样的味道是什么了——硫磺,硝石,烈酒和黄油。
无数的黑鸦衔着火种,由远及近,于王城的上空盘旋,盖聂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小庄,快阻止他们!”
卫庄竟不理会,他站在高高的跺口上展开双臂,神情冷酷而狰狞。“来吧,让我们一起浴火重生!”
霎那间,无数火种从天而降,恰如一场流星之雨。然而流星落地之后,无数火苗如地龙抬头,纷纷蹿起,整个新郑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城外的秦兵四处逃窜,却被恶狼围困,分食。城内的秦兵哭嚎连连,烈火焚身,全身焦糊,不忍直视。嬴腾方寸大乱,大叫一声,坠下马来。身上的胡须,头发,衣袍被烧焦烧穿,他就地几个翻滚,企图压灭身上的火苗,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他们如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却发现城门都被堵死了,根本没有容身之地。甚至连韩王宫都已被大火吞噬掩埋,整个天都被照亮了。
盖聂立时拔出宝剑,直指卫庄。“小庄,快停下,你这不是欲火重生,你这是玉石俱焚。快停下,城中还有百姓啊!”
“那又如何!”卫庄逼视盖聂。“即便没有这场大火,只要秦兵进城,他们也没有活命。至少现在是同归于尽,也不算冤枉。”
“卫庄!”盖聂大喝一声,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师弟这样草菅人命。如此惨烈的死法他怎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你到底是变得有情了还是更加无情了。
就在此时,天上突然打出一道厉闪,紧接着便发出一声隆隆的巨响。原本晴好的天气此时竟变成了乌云遮月。所有的人都抬头望天,一颗雨滴打在了卫庄的眉心。卫庄轻轻的闭上了眼睛,竟大笑出声。“天意啊!”
大雨倾盆而下,一层又一层的压灭了大火的进攻。城中的秦兵个个高呼万岁,欢呼雀跃。老天有眼,终于得救了。他们纷纷冲向城门,企图逃出这个致命的牢笼。盖聂撤回了自己的宝剑,心中无限感慨。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发丝流淌而下。
这时,卫庄突然大喝一声,鲨齿剑带着凌厉的攻势直逼盖聂。盖聂急忙闪躲,他明白卫庄此刻的心情,他以一城为饵,诱捕十万秦兵,挽救已经濒临灭亡的韩国,没想到却落得一个这样的结果。秦韩之间,他再难有容身之地了。盖聂心中纷乱,卫庄步步紧逼。雨水迷蒙了两个人的视野,但城下之人却看得清楚,一道血光乍现,白色的身影便直挺挺的坠下城楼。紧接着,黑色的身影也跳下城楼,消失不见了。
“盖参军!”秦兵涌上前来,将盖聂围在当中。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6-29 08:15:00 +0800 CST  
天下归心
风歇了,雨住了,新郑的大火也渐渐熄灭,只是王宫的大火却还在燃烧。郊外的崖顶上,一个红衣女子痴痴的遥望着王宫的方向。她一生都在挣扎着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可是当她真正走出来时,心却再也寻不到归宿。为什么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国没有了,家没有了,亲人也没有了……
她的身后,一个高大的男人缓步而来,雪白的发丝上沾染了血迹,厚重的外袍上还有诸多被灼烧的痕迹。女人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来的男人是谁。
“从今天起,我们的韩国就不复存在了。”男人缓缓的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女人幽怨的望着远方。“听说,你杀死了我的父王。”不管怎么样,那个人始终是自己的父亲,自己的身上流淌着属于他的血。
“是的!”男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内疚,对于红莲,他确实已亏欠良多。“不过,至于你,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我会还你一个更好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强大的韩国……”他与其是在说给红莲听,不如说是在说给自己听,眼下的耻辱,他要用时间和敌人的鲜血洗刷。
“我选一!” 红莲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你难道不想知道第二种选择?”男人终究是小看了红莲的决心,义无反顾的决心。
“我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人了。”从今天起,再也没有红莲公主,有的只是流沙的赤练。“我会努力活到你说的那一天。”
卫庄不再说话,他只是遥望着远处的新郑,而此刻,那里已经属于了秦国。甚至包括那个人,也属于了秦国。卫庄抬手按住了自己心口的位置,那种深沉的钝痛让人喘不过气来。天要灭韩,老天让那个人夺走了我的一切,可是,我偏不应允,除非哪一天,老天让你把我的命也拿去了,我的魂依然不会罢休。
崖顶之上,卫庄的身后,流沙众人从四面渐渐聚拢,他们同样沉默,却没有颓废消沉,内心同样燃烧着一团火,一团炙热的烈火。卫庄的身后是流沙,而流沙的前方是卫庄,他们的呼吸和命运是紧紧连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卫庄转身,本就沉默的他变得越发惜字如金。“我们走!”
去哪?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只是默默跟随,亦如曾经对他的追随一样。
盖聂于城楼下被秦兵救起,他的腹部,有一道长长的血口,那是被鲨齿的剑锋划过的痕迹。胸前的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发着狠的将他震下城楼。可是,凭借小庄的实力,这力道十足的一掌却明显的后劲不足,并没有对自己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怕小庄自己因为有伤在身,突然聚力,反而力不从心,伤了肺腑。
两个人在大雨之中,拼着命,发着狠,谁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然而彼此心思却早已通透,在他坠下城楼的一瞬间,盖聂闭上了眼睛,口中喃喃低语。“小庄,多谢……”
秦兵呼唤着盖聂的名字,希望他们心中这个温吞善良的年轻将军可是逃过一劫。“盖参军,盖参军,你怎么样了?”
盖聂放任自己径直摔下城楼,身体剧烈的撞击让他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他痛苦的睁开眼,对上众人关切的目光,怅然一笑。“我没事……”便昏了过去。
当盖聂再次醒来时,他是被剧烈的颠簸给震醒的,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得到了细心的包扎。下意识的捂住伤口,艰难的坐起来掀开车帘,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待看清之后,发现自己已经在回秦国的路上了。秦国的大军凯旋而归,虽然戎装不整,但至少士气未减。纵然经历了那一夜的惊魂大火,韩国终究还是变成了秦国的一部分。嬴政距离他的统一大业又近了一步,而自己距离那个梦也越来越近了。
大军在半路暂时休整,盖聂跳下马车,找了个树荫坐下来休息,有个士兵见参军已经醒来,便送来了吃食和饮水。“盖参军,你已经睡了三天了,一定饿了吧,要不是新郑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您也不必这样舟车劳顿,受这样的辛苦。您感觉好些了吗?”
“有劳这位兄弟了,在下并无大碍。”刚刚醒来,盖聂并没有什么食欲,现在他很想知道,小庄会去哪?
小兵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嬴腾将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小兵吓得一抖,连忙起身告退。
嬴腾居高临下,死死的盯着盖聂。“盖参军恢复的不错啊!”
“有劳腾将军惦念,在下还活着。”
嬴腾听出了盖聂的怨气,但是说到怨气,他肚子里的怨气更大,不然他现在也不至于一副头发胡须凌乱焦糊的惨象。“盖参军与师弟叙旧,可有什么收获?”
“收获?”盖聂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秦兵伤亡惨重,这算不算收获?”
“你!盖聂,你与卫庄师出同门,关系笃厚,他的计划你不会不知,为什么不提前传出消息!难道说,你是他们的奸细?”
“腾将军,在下进城之前曾再三嘱托,若盖聂不曾出城,切不可轻举妄动,卫庄不比其他人。可是,腾将军不顾约定,于当夜子时便下令攻城,以至于遭受埋伏,险些全军覆没,这又是何意?”
嬴腾连连冷笑“我又怎知你与你那师弟是否密谋了其他计划,约定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
“是,这确实是在下的缓兵之计。”
“哼,你终于承认!还说你与那卫庄之间是清白的。”
“所谓缓兵之计,只是以退为进,借助卫庄对盖某的信任,说服他退出新郑,秦兵兵不血刃,攻下韩国,从而建立奇功。然而你的攻城使得卫庄对盖某的信任瞬间荡然无存,以致反目成仇,最终两败俱伤 。腾将军这下可满意了?”
嬴腾的额头上青筋蹦起,手死死的攥住剑柄,冷声道“这么说来,秦兵新郑失利,全是本将军的错咯?”
盖聂闭上眼,让自己的头靠在背后的树干上,显得慵懒而不耐。“在下并无此意,只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你!大胆盖聂,你敢藐视本将军。” 说话间,嬴腾已经拔出宝剑。身后有几个人急忙上前拦住嬴腾,免得他因为一时冲动而犯下大错。“腾将军息怒,腾将军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啊。盖参军怎么说也是大王钦点,无错而被杀,很难向大王交待。”
嬴腾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恨恨的收回了宝剑。而盖聂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发呆。如此挑衅的口气并不符合他的个性,只是心中确实有一口气难以平复,或许正如小庄所说,自己跟他越来越相像了。
秦兵惨胜,别管过程如何,至少现在的韩国已经成为了秦国的领土,嬴政还是很高兴的,对着出征归来的将士们一阵鼓舞,犒劳,封赏。待一切平息,嬴政便将嬴腾和盖聂两个人单独唤进了宫中。
嬴政负手而立,背对着大殿的正门,正在仔细研究着眼前的地图。嬴腾心中没底,不知大王何意,盖聂心思坦荡,倒也无惧。
“末将参见大王!”
嬴政早就已经知道了两个人进来,却没有回身,继续研究地图,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才首次开口,嬴腾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韩国,弹丸之地,将弱兵寡,国君,懦弱昏庸,嫉贤妒能,而你,嬴腾!”嬴政霍然转身。“自称对韩国了如指掌。然而,新郑一战,我十万铁骑在你嬴腾的手上损失近半,纵然胜了,也是莫大的耻辱。你是否该给孤王一个解释?”
嬴腾向上叩首,已是汗流浃背。“启禀大王,末将告罪,末将确实了解韩国,可是末将不了解卫庄。”
“卫庄……”这个刺耳的名字再次出现在嬴政的耳朵里。“他居然还活着。”
“卫庄非但活着,而且已经杀死韩安,并取而代之。”
“这就是你的理由?”嬴政的目光忽然转向盖聂。“拒孤王所知,盖参军可是卫庄的师兄啊。”
盖聂安静的说道“孙膑庞涓亦曾是师兄弟。”
“哦!”嬴政忽然笑了。“那孤王的爱将是想当孙膑,还是要做庞涓呢?”
“师傅曾经说过,小庄像极了当年的庞涓,但末将不是孙膑。”
一旁的赵高突然开口笑道“哟,盖将军的这句话真的很耐人寻味啊。”
嬴政有些动怒,你既然做了我大秦的将领,自然应该为我大秦效命,似你这般心猿意马,岂能让人放心。“盖先生才智卓绝,志存高远,孤王甚是倾慕,不过,时值现在,孤王可还能用你?”
“大王英明神武,知人善任,只可惜不懂人心!”
“大胆!”
“放肆!”
嬴腾与赵高一同呵斥,嬴政沉吟半晌,面沉似水。天子逆鳞,岂容进犯。良久,嬴政挥挥手,摒退了嬴腾与赵高。“盖聂,你如此忤逆本王,究竟意欲何为。”
盖聂喉头一动,半低下头,没有说话。
“你是否在替卫庄鸣不平?”
盖聂紧紧的攥着拳头,依旧不说话。
“自古成王败寇,要怪就只能怪他生在帝王家!孤王同样没得选……”嬴政疾言厉色,心下却悲愤难平。这天底下有谁的路能比孤王脚下踩的这条路更艰难。
“大王……”盖聂欲言又止,或许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如此看来,盖卿心慈,并不适合战场,若是流落乡野,也终是辜负了这一身的剑术。不如就留在咸阳,做孤王的贴身侍卫。盖卿意下如何?”
盖聂张张嘴,不禁诧异。世人皆知秦王残暴,甚至不惜残害至亲手足,嬴政对他的宽容确实非同一般,让人不禁动容。“盖聂多谢大王。可是,微臣有一事不明,请大王示下。”
“没什么,因为你很干净。”若无容人之量,岂能天下归心。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7-07 15:58:00 +0800 CST  
已经连着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快要崩溃了。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7-25 23:41:00 +0800 CST  
六国策 下
秦王嬴政十七年,秦国占领韩国,设立郡县,占据天下中枢。嬴政十八年,秦国大将军王翦,兵出蓝田,攻打赵国,被赵国大将李牧所阻,僵持不下,秦国遂施以反间之计,李牧被杀,秦兵势如破竹,一举拿下邯郸,俘虏了赵王迁,赵国被灭。
秦国捷报频传,秦王喜不自胜,手中拿着前线传来的战报,连赞几个好字,对王翦老将军更是激赏不已。“老将军用兵如神,果然非同凡响。”
然而于殿中站在一旁,嬴政的贴身护卫盖聂却始终双眉紧缩,心事重重,嬴政说,战场不适合他,而如今,盖聂却发觉,庙堂更不适合他。除了每日像个傻瓜一样的站在这里,看着殿中形形色色的百官来来往往,嘻笑怒骂,便是应对嬴政那喜怒无常的脾性和言语的刁难。手中的剑为什么而执起,是为了天下苍生,而不仅仅只是为了眼前这个人。但是,或许只有眼前这个人才可能做到天下归一,百姓合乐。如今之天下,被强行征伐所掠夺而来的天下,真的会有合乐而言吗?你所想要征服的天下,究竟是为谁而征服,是为了天下的百姓,还是只是为了满足你无限膨胀权欲和制霸天下的野心。
今夜本是盖聂当值,他却向同为护卫的赢藉换了班,自己寻了块僻静之地,对着赵国的方向,以酒祭地,焚香祝祷。为赵国,为家乡,更为李牧将军。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的国家灭亡,即便心怀天下。盖聂跟李牧将军更是相识一场,有了同袍之谊。李将军被奸人所害,死于非命,终归让人惋惜。对于赵国的自毁长城,盖聂心中的愤怒要远远大于悲痛,韩国亦是如此,但小庄是幸运的,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还曾为自己抗争过。或许到了最后,灭亡六国的不是秦国,而是他们自己。
“哟,盖护卫还真有闲情逸致啊,如今,这天干物燥的,在宫中玩火,还是小心点的好。”
盖聂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那种独特的语调和口吻,让他每听一次都有一种作呕的厌恶感。同为赵国人,他却根本不想见到他。“赵大人说的是,盖聂自会小心的。这么晚了,赵大人还不去歇息吗?”
“哟,盖护卫还真会取笑呢,大王还没有休息,我们这做下人的可怎么敢啊。”
“大王日理万机,赵大人就更应该从旁伺候才是。”
“可不是嘛,不过,大王几次呼盖护卫不应,许是有些不悦,这才差小人来寻人啊。”
“有劳赵大人知会,盖聂这就回去。”说完,盖聂也不去理会身后的赵高,回转正殿。
盖聂单膝跪在御座前,脊背直挺,一语不发。嬴政抬头看了一眼,也不理会,继续低下头看奏折。嬴政发现,自从盖聂成为护卫以来,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了,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了,只要自己不问,他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尽职尽责,让人气不得也恼不得。一直过了子时,嬴政依旧唯有理会盖聂的意思,盖聂也依旧倔强的不肯示弱,两个人就如同孩子一样的僵持着,谁也不肯低头。然而与上位者抗争的结果,终究是会吃亏的。
当赵高已经第三次提醒秦王需要休息时,嬴政才意犹未尽的合上书简,起身,径直从盖聂的身边绕了过去,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赵高亦步亦趋的跟在嬴政身后,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王,盖护卫还在殿中呢……”
“就让他在里面呆着吧,有些人不能因为才华横溢,就自视清高,帝王是用来仰视的,不是用来迁就的,有棱角的人,就需要打磨,用着不顺手,反而会伤了主人。”
“是,大王圣明,小的受教了。”赵高一脸谄媚,搀扶着秦王朝后宫而去。
嬴政吩咐道“一会,你回去跟他说,明天一早随驾出行,到城外迎接王老将军凯旋。”
“是,小的遵旨。”
寒风夜袭,把这高大空旷的宫殿趁的越发的孤寂清冷。这或许就是任性的代价,但有的人却注定学不会趋炎附势,低眉顺目。其实,一个人的时间并不难熬,难熬的是以这样以一种屈辱的姿态承受着莫名的奚落与刁难,就比如现在。
赵高围着盖聂绕了三圈,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啧啧声,好似无限惋惜一般。“我说护卫大人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与大王较劲,能有你的什么好果子吃。不如就顺着他,你我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赵大人在说什么,盖某不明白。”盖聂沉声回道。
“不明白?我看护卫大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赵国人,我也是赵国人,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而且你我都是大王身边最亲近之人,何必与自己人为难,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赵高阴阳怪气的说着着,阴冷尖细的语调中倒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道不同,不相为谋。”盖聂闭上眼睛,根本不想看到他。

“好,有骨气,可惜大王看不到你的骨气和忠心,咯咯咯。”赵高一阵奸笑,冷嘲热讽。
“是吗,能不能看到我没关系,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如果赵大人再说下,我敢保证,大王再也见不到他活蹦乱跳的总管大人。”盖聂霍然睁开的双眸中陡然变得凌厉。
“你,你敢威胁我!”赵国不自觉向后倒退一步,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不敢。只是陈述事实。”盖聂嘴上说着不敢,但是手已经触碰到了佩剑。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盖护卫就好好在这呆着吧。记住,大王有旨,明日一早,盖聂随驾出行,迎接王翦老将军,不得有误。”赵高一甩袍袖,愤恨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早,秦王的王驾就已经等在了咸阳城外,无数的百姓,王公,大臣也一并从旁等候,翘首企盼着王翦老将军的凯旋归来。时不时的有斥候来报,王翦的大军距离咸阳城已不足十里。人群中引来一阵骚动,具是激动不已。
盖聂于嬴政的身后安静的站着,仔细的提防着周围所有异样的动静。这时,嬴政眯起眼睛,慵懒的问道“盖爱卿,昨晚的事情你可心服?”
盖聂的心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屈辱爬上心头,随即又渐渐恢复了平静。“回王上,微臣只服公理。”
“你是说本王有私心?看来,你还是不服啊,到真是倔强可以。”嬴政对于这样的回答倒也不感到意外,若是轻易就屈服了,也就少了诸多乐趣。
“王上之私心若能成为天下之公心,盖聂自当肝脑涂地,至死不悔。”
嬴政点点头,这样的死脑筋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来吗?”
“微臣不知,请王上示下。”
“你从蓝田大营私自闯营外出,是否也该给王老将军一个当面的交待啊。”
“大王教训的是,盖聂自会向王老将军谢罪。”
嬴政回头看了看他,竟是被他给气乐了。“当初,孤王把你调至蓝田,就是希望你跟王老将军学一学为官之道,不要一出山就成为一个只会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因为耿直被人利用而丢了性命。谁成想,你竟食古不化,多次点拨竟还是根榆木疙瘩,当真是辜负了本王的一番好意。孤王和老将军若真想治你的罪,还会留你到今天?”
盖聂一抬头,对上嬴政略带深意的眼神,心中大感愧疚。只是有些事,并非不懂,而是做不到。“王上体恤,盖聂愧对大王信任……”
此时,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远处一片旌旗蔽日,烟尘滚滚,马蹄铮铮,王翦的大军已经到了,远远的就见王翦老将军翻身下马,一路小跑着往这边赶来,见到秦王,急忙跪倒在地,口中告罪。“大王,末将何德何能,竟敢劳动王上大驾,实在是不敢当,罪该万死啊。”
嬴政满脸堆笑,拉起王翦的手将其搀扶而起。“老师说的这是哪里话来,你可是我大秦的功臣,若无老师的军前搏命,何来我大秦的固若金汤,老师若当不得,还有何人能当得。哈哈,老将军此行劳苦功高,孤王已在宫中备下酒宴,给老师和这次所有出征的将士们接风。大家开怀畅饮,不醉不休。”说着,嬴政拉着王翦的手,一起登上秦王的车辇,朝王宫而去。
城内,城外,无数百姓欢呼雀跃,迎接大军凯旋而归。当真是热闹非凡,仿佛在庆祝巨大的节日。这让盖聂也有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
大军被迎进王城,王宫之内,大摆宴席,鼓乐和鸣,肉山酒海,将士们各自开怀畅饮。嬴政与终将士一同高唱“秦风”,当真是荡气回肠,振奋人心。
大军都很高兴,王翦老将军更是在席间为诸位将军表功。“此次对赵国一战,能有此战绩,与诸位将士的英勇杀敌冲锋陷阵有着直接的关系,他们都是我大秦的好儿郎,都是我大秦的英雄,让我们一齐为这些英雄们干杯!”说话间,众人已高举起酒碗,大声齐赞,一饮而尽。
“还有,咱们的李信将军,那更是勇猛无敌啊,敌人只要一看到李将军的大旗,无不望风而逃。杀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堪称天下第一勇士。”
“第一勇士!第一勇士!”众将士一同喝彩,大殿之内无不振奋。
李信高兴的合不拢嘴。“哪里哪里,大家高抬了。”
一直从旁伺候的赵高忽然眼珠一转,扭捏上前。“李将军是我大秦第一勇士,天下间难寻敌手,战场之上更是威名赫赫,小人钦佩之至,只不过有一件事,小人比较好奇,若是天下第一勇士对上新晋的天下第一剑客,那结果又会如何呢?”说话间赵高已经有意无意的瞥向嬴政身后的盖聂。“我想很多人也一定跟我一样好奇吧……更何况,如此宴席,若只是单纯的喝酒,那岂非少了许多乐趣。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早就听闻,在蓝田大营时李信与盖聂不睦,不如就再添一把火咯。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7-27 12:45:00 +0800 CST  
庆功宴上,经赵高这么一说,安静者有之,起哄者亦有之,嬴政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王翦略略摇头叹息,盖聂微微蹙起眉心,李信则一拍桌案跳将出来,自信满满,跃跃欲试。

“哈哈,高大人所言正合我意,我与盖护卫共事良久,早就听闻盖护卫剑术了得,却一直没有机会领教,当真是遗憾,不知道这一次,盖护卫可吝赐教?”

盖聂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嬴政,嬴政却不表态,好像就在等着看好戏。盖聂压下纷乱的心绪,他实在不想以自己无谓的械斗来满足上位者的好奇心。“总管大人过誉了,在下从不曾与任何人比试,何来第一剑客之说,持剑者理应为国为民,不该为义气之争,好勇斗狠。况且,李将军的本事,在下早已见识过了,刚猛有力,勇武非凡,有万夫不挡之勇,在下钦佩之至,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哎……大家同为我大秦的勇士,何来不战而降的道理,这要是传扬出去,大王的颜面何存啊。还是说盖护卫根本看不起咱们的李将军,认为他不配做您的对手?”赵高仍在一旁煽风点火,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李信已经来到了大殿的中央,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围着在座的众将士跟前转了一圈。“看到了没,我李信可在这等着呢,盖护卫敢不敢赏脸啊?哈哈……”
盖聂死死的攥紧拳头,他没想到,好端端的庆功宴竟然变成了这样,他从来都不怕与任何人一战,也不怕别人的挑衅,只是对方这样咄咄逼人,未免欺人太甚。一个只懂得叫嚣好斗的莽夫,根本不配让他出手。他也不想做一只供别人观赏戏耍取悦的猴子。盖聂转过身,对着嬴政深施一礼。“大王,同殿为臣,臣没有与李将军动手的理由,臣身体略感不适,请允许微臣告退。”
嬴政感觉有些扫兴,既然盖聂执意不肯,自己也不好勉强,盖聂与李信皆是自己的左膀右臂,无论胜负如何,只怕都会解下恩怨。“既然如此,盖护卫就先退下吧。比试的事情,以后再说。”
盖聂躬身退下王座,于众人眼前走过,就在他与李信擦肩而过时,一道寒光立时拦住了盖聂的去路。李信冷笑“懦夫,你就这么不战而逃了?你若真是怕了,我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只不过……”李信将双腿一分,指了指自己的胯下。“你得从这钻过去。”
大殿之中安静极了,谁也没有想到李信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挑衅羞辱别人,他的作为实在有些过分。有人欲上前阻拦,却被人按下,最终选择了沉默。王翦面沉似水,好好的庆功宴竟要演变成了杀场。嬴政没有表态,自己也不好多言。
盖聂平静的吓人,既没有普通人该有的愤怒,也没有身为剑客该有的杀气,他看向李信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死人那样不屑。“如你所愿……”话音未落,盖聂的脚步未见移动,但身形竟向后滑出了一丈,犹如鬼魅一般。一柄无名之剑自掌心滑出,立于身前。
李信暗惊,这样的气势是他前所未见的。但是,既然选择与盖聂一战,纵然战死,也不能退却。但听得他大喝一声,挥舞着宝剑迎面劈来。盖聂手腕一翻,剑锋过处,贴着李信的宝剑迎面滑过,直削他的攥紧剑柄的手,李信连忙后撤,一个旋身,大开大合,带着威武的劲风再度横扫而来,盖聂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剑尖直逼李信的咽喉,李信挥剑格挡,空门大开,却正中盖聂下怀,却见盖聂腾空的双脚径直踢向李信的胸口,李信大痛,连连后撤,盖聂落地,立剑于前,依旧稳而不乱。
李信眼见自己首战失利,不禁恼羞成怒,他丢开手中的宝剑,抢过侍卫手中的长戟,再度攻来,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戟在他的手中舞动生风,在他周围的一丈之内,旁人根本无法近身,更不要谈能伤到他。长戟在手,恰似乌龙出海,怪蟒翻身……盖聂立在原地,岿然不动,翻舞的枪花让人眼花缭乱,难寻战机。然而,就在李信企图进攻的一瞬间,盖聂手中的宝剑突然出手,带着令人炫目的寒光一闪而过,之后,便听得一声脆响,李信的发冠掉落在了地上,盖聂与他的身后安静的站立,手中的宝剑已经还匣。
李信披头散发呆呆的站在大殿上,手中的长戟也掉落于地,整个人失魂落魄,狼狈极了。如果,刚才,盖聂的目标不是他的发冠,那么此刻,他的脑袋已经搬家了。盖聂于他的身后淡淡的说道“不想与将军一战,只是想给将军留些颜面。”
有些将士见不到自家将军受辱,想跳出来与盖聂拼命,却又被按了回去。嬴政满面含笑,轻轻击掌大赞。“精彩,果然精彩。盖护卫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李将军也不负天下第一勇士的盛名。我大秦能得你们的辅佐,何愁天下不定。来,大家陪孤王干了这杯。”说话间,嬴政已经一饮而尽。
众人见秦王如此,也随声附和,齐声高喊,大王万岁,天下第一剑客……天下第一勇士……大王万岁……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然而李信的心里却好似堵了一团棉花,憋闷的难受,有气难出,有火难消。当着众人的面,自取其辱,可谓无地自容。“盖护卫的剑术果然了得,本将军领教了,今日大意了,待的来日,咱们再来比过。”说完,李信回到自己的座位后面,自顾自的憋气去了。
一场庆功宴虽然多了一段小插曲,但将士们各有封赏,具是欢欣鼓舞。宴会结束,盖聂略显疲惫的回转自己的住处,刚刚转过回廊,却被一声稚嫩的童音唤住了身形。“盖护卫请留步!”
盖聂一愣,回转身来,并没有发现任何人,再低头看去,却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抓着他的衣襟,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可爱又不失威严。盖聂忙退后一步,深施一礼。“盖聂见过大公子!不知公子唤在下何事?”
这个孩子正是嬴政的长子——扶苏。他背着双手,歪着脑袋,煞有介事的说道“我要让你教我剑术!”
盖聂一愣,嘴角不自觉的浮出一丝笑意。“公子何出此言啊?”
“方才在殿上,我从屏风后面偷偷的看到了你跟那位李信将军的比试,李信的厉害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用剑比你还要厉害的人。所以,我决定了,由你来当我的剑术师傅。”小孩说的一板一眼,认真极了。
扶苏纯真可爱,让人不忍拒绝,但君臣有别,盖聂也实在不好僭越。“蒙公子错爱,盖聂不过一届粗鄙之人,只会得几手拳脚功夫,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公子万金之驱,无比尊贵,理应去拜一位合格的帝师,学习帝王之术,日后才能不负大王与万民所托。在下才疏学浅,实在不好误人子弟。”
男孩眨眨眼,觉得盖聂说的有道理,但是,却又更像是推托之词。“我听说盖护卫师从鬼谷,修习的正是如何安邦定国的帝王之术啊,记得鲁国的孔丘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你的剑术了得,又博学多才,而且不会因为外力而扭曲自己的意志。比很多只会曲意逢迎,阿谀奉承,欺上瞒下的人都要强,所以,你有资格成为我的老师!”
盖聂暗暗惊喜,没想到扶苏公子年纪轻轻竟然孰知儒家经典,儒家以仁人礼仪为先,扶苏接受儒家的思想,想来日后必能减少杀伐,让百姓安居乐业。“公子仁善大德,敏而好学,日后若能继承大统,必是天下百姓之福。”说着,盖聂蹲下身来,帮着扶苏整理了一下衣冠,说道“公子之事,事关家国,不可轻率,教习一事,若能得王上应允,盖聂定不遗余力,倾囊相授。公子意下如何?”

扶苏猛地点头,扬着小脸坚定的说道。“就这么定了,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可不准反悔!”
“不悔!”盖聂笑着答道,并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咦,这是干什么?”
“这是我们的约定啊……”
扶苏高兴的伸出自己的小手指头,勾住了盖聂的手。“对,约定。”
盖聂浅笑,记得当初第一次跟小庄做这个举动时,对方的脸上一脸鄙夷,好像在看白痴。看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勾了勾手指,不屑的说了句‘幼稚!’才罢休。也不知道小庄现在怎么样了。
“时间不早了,公子该回去了。”
“好!我这就去找父王,让父王亲自下旨。”扶苏高兴的朝后宫跑去。
离开韩国的流沙人众跟随着卫庄回到了鬼谷,唯有这里,才能让卫庄有那么一丝慰藉,韩国的灭亡让他的身心遭受巨创,他需要一个时间和地方来重整旗鼓。

此时的卫庄身体堪忧,刚刚回到鬼谷的他就选择了闭关,即使赤练,也不允许接近他闭关的地方。赤练忧心忡忡的站在山洞外,痴痴的等在洞口,只盼着他的心上人可以早点出关。
白凤站在远处的树枝上,冷冷的说道“别等了,等他恢复了,自然而然也就出来了,你应该庆幸这个人是卫庄,如果换作是别人,恐怕早就死了。”
赤练的眼神陡然变得阴冷,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望逼视白凤。“卫庄大人没有死,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白凤无所谓的一笑。“如果他这么轻易的就死了,那才是真正叫人失望。”说完,白凤便消失在了树枝间,好像他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卫庄需要的不仅是身体上的休整,还有对未来的规划。再宏伟的理想也需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8-08 12:44:00 +0800 CST  
第二天一早,盖聂便来到了王翦老将军的门前,守门的家丁打着哈欠,不情不愿的来开门。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着。“这大清早的,谁呀?”

一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干净干练的年轻人,却不是太熟悉。“你是谁呀?”

“劳烦这位兄弟前去通禀,就说盖聂求见。”盖聂毕恭毕敬的深施一礼。

“盖聂……”家丁慢慢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连忙赔笑。“哦,您就是那个天下第一剑客的盖护卫吧!”

盖聂讪讪的一笑,算是默认了。没想到这王宫里的消息传的这么快,一夜的功夫,这街头巷尾便都有了第一剑客的传说。

“哎呀,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您稍等,我这就去给您进去禀报。”

不知为何,家丁这一去竟没有了消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仍不见有人回来,眼见着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将军府的大门却始终没有要打开的意思。不管老将军肯不肯相见,至少也应该来传个话,就这样把人晾在门外,着实有失礼仪。

盖聂上前,准备再次敲门,忽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枚石子砸在了他的身上,他疑惑的朝四周望去,却不见有人,盖聂不去理会,举步上前准备敲门,手指尚不曾触碰大门,便又是一枚石子飞来。这一次,盖聂眼疾手快,抓住了飞来的暗器。抬头看去,却见一个小脑袋在高墙的后面若隐若现。盖聂心中好笑,看来这便是罪魁祸了。

盖聂佯装做不知,静候敌人再次现身。就在高墙后的脑袋再次冒出来时,盖聂一个飞身,蹿上高墙,大声喝道。“何处毛贼,竟躲在这里,鬼鬼祟祟。”
墙头上的人见到盖聂突然蹿了上来,吓得惊叫一声,脚下一滑,就要摔下墙头去。盖聂以最快的速度抓住了躲在墙后的人,并护在怀里,跳下墙头,安全落地。
刚刚落地,小贼的脸上一热,连耳根都红的通透,一把推开盖聂,高声的质问盖聂。“你干什么你!”
“王姑娘……怎么是你?”盖聂这才看清,原来偷袭他的人竟然是王翦的女儿,王真姑娘。想来,方才自己真是越矩了。
“废话,这里是我家!我倒是想问问你了,你来我家干什么?哦,我知道了,在蓝田大营里羞辱了我还不够,又跑到我家里来羞辱我?”王真气鼓鼓的质问着盖聂。
“王姑娘,你误会了,在下此来,只是来向老将军谢罪的。并无意冒犯姑娘。”
“你说无意就是无意啦?我看你就是有意的!”
“我……”盖聂被逼在墙根上,不知如何是好。院里的家丁也是一脸同情的看着盖聂。‘剑客大人,你自求多福吧,我们也无能为力啊。’
“哼,在大殿上对着李信那个笨蛋威风了一把,又跑到这来耍威风吗?你找错人啦!”王真的手指在盖聂的胸前指指点点。
“王姑娘,若老将军不便,在下告辞便是……”盖聂手足无措,面对王真,狼狈不堪,只想赶快逃离。
“等等!”王真一把拦住了盖聂。“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大将军府啊,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那王姑娘想要怎样?”
“我吗……”王真俏皮的笑了笑。“你羞辱过我,所以,你得补偿我!”
“姑娘若有用的到在下的地方,只要我能做得到,便任由姑娘差遣……”盖聂心中叫苦,只能想此权宜之计。
“那……你就来做我的护卫,只要有人敢欺负我,你就替我教训他,而且要随叫随到!”
“这……”
“阿真,不准胡闹!”
王真脸色一变,立马回身,不知何时,王翦老将军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女孩立时跑过去撒娇道“爹,他欺负我!”
盖聂心中苦涩,单膝着地。“盖聂见过王老将军。”
王翦上前,将他扶起。“盖护卫快快请起,这里是老夫的家,不是朝堂,不必拘泥于礼数。来来,你我到厅堂一叙。”说着,王翦拉着盖聂的手往厅堂走去,将王真一个人晾在了那里。王真气鼓鼓的跟了上去。
来到厅堂,下人们端上茶点。
“小女无状,让盖护卫见笑了,不知盖护卫来此有何要事?”王翦首先开口。
“盖聂来此,是来向将军谢罪的,盖聂不顾将军禁令,强行闯禁。触犯军法,特来请罪,请将军治罪。”说着,盖聂再次跪倒。
王翦摆摆手“算啦,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了,既然王上都不介意,你我又何必耿耿于怀。我知道你的苦衷,也知道仅凭一纸禁令根本拦不住你,只希望给你些时间认清现实。不过我还是要感激你,感激你没有纵容小女盗窃金符,不然就要酿成大祸了。”
“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韩子已被奸人所害。”盖聂自责的低下了头。
“意料之中……唉!”王翦也是颇为惋惜的摇摇头。
盖聂眼前一亮,忙问道“大将军可知是何人所为?”
“这……”王翦老将军讪讪的一笑。“老夫怎么会知道,而且没有证据,也不好乱讲。”
“大将军所言极是。”盖聂不免有些失望。
“盖护卫啊,你虽然为人内敛,谦和,但是个性执着,难掩锋芒,官场上,还是要学会明哲保身才好……”
“大将军有话但讲无妨。”
“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老夫也是欣赏盖护卫这个人才,盖护卫刚刚入宫不久,怎就开始与人结怨?不然赵高也不会在庆功宴上与你为难。如此一来,你与李信的关系只怕会雪上加霜。”
“盖聂不喜结党营私!”
“非也……赵高虽然身份卑微,属于小人,但他毕竟是大王身边的人,谁也不敢低看了他。你纵然不喜与他为伍,也尽量不要反驳他。这样与你,于我大秦也终归是好的。李信是个爽直的汉子,做事喜欢直来直去,只要他真心服你,倒也不会真的与你作对。”
“大将军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其实这些道理你都懂,就是做不到!老夫也并无他意,只是不希望看着你这样一个青年才俊,淹没在无情的权力斗争中。”
盖聂陷入了沉默,无可否认,这是老将军的为官处事的智慧,因为在他的身后有家人,有百姓,还有敬重他的将士们,他的命太重,重到可以和整个大秦持衡,所有人都在倚重他。而自己的命太轻,轻到孑然一身,轻到毫无牵挂,轻到可以不惧红尘,轻到没有任何人会在乎自己的生死。所以,他的智慧注定无法在自己的身上展现。
“爹,这家伙是根木头,你说什么他根本听不懂的。”王真端着茶点从后面走了出来。
“丫头,不要乱说。”
“本来就是嘛!哪有乱说!”王真俏皮的转向盖聂,眨了眨眼。“如果你不是根木头的话,来,说句好听的来哄本小姐高兴!”
“啊?”盖聂傻愣愣的看着王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王姑娘聪慧率真,果敢真诚,不让须眉……”
“停停……笨蛋,夸女孩子呢,一定要夸她漂亮,美丽,懂吗!再说来听听……”王真故意的戏弄着盖聂,似乎就是要拿他寻开心。
“呃……王姑娘……很,漂亮……”盖聂的脸色微微涨红,声音含蓄,竟还变成了结巴。

“哈哈……”王真爽朗的大笑,全然没有了形象。“你还真是笨啊,教都教不会,夸我一句漂亮就这么难吗!”
“阿真,不准胡闹!”王翦垮下了脸色。“盖护卫千万不要介意啊,小女就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性子。”
盖聂尴尬的笑了笑,不知说什么才好,就要起身告辞。经王真这般一闹,王翦也不好再留人,身为同僚,还是要为彼此留三分薄面。盖聂逃也似的离开了将军府,好生狼狈,他发誓,此生绝不再踏入这里一步。
王真看着盖聂离开,笑得已是前仰后合。她好久没有发现这么好玩的人了。
王翦清饮了一杯茶,看着自己女儿如此无状,气也不得,恼也不得。“阿真,你与李信将军的婚事考虑的怎么样了?”
王真立时收住了笑声,狠狠的瞪了回去。“谁说我要嫁给他了!”
“这满朝文武之中还有谁能比李信更合适?而且他对你也很上心。”
王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声嚷道“他就是个莽夫,他愿意对谁上心那是他的事,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王翦沉吟办的,显然有些动气。“李信的聘礼已经下了,为父也已经同意了。秦魏之战在即,为父决定在此之前,把你的婚事定下来。”
“我不!”王真执拗的反驳着自己的父亲。“我就是嫁给刚才那根木头,也不会嫁给李信!”
“你……喜欢盖聂?”王翦有些意外,阴沉的眯起了眼睛。
“你不是也经常夸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吗?”
“他是个人才,却不是个合格丈夫,你跟着他不会幸福。”
“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会幸福!”王真抢白道。
“如果这个人变成了一个死人呢?”
王真一下子跳了起来,她直直盯着自己的父亲。“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杀了他!”
王翦冷漠的喝着茶,良久之后才慢慢启口。“杀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年轻人心怀天下,却自不量力,才华横溢,却个性耿直,以他的个性,迟早会被人所杀。”
王真撅起最,倔强的不肯承认。“不会的,他的身手那么厉害,没有人可以伤得了他。”
王翦放下茶杯,语重心长的说道,“丫头啊,你还年轻,很多事情你不懂,越是强大的人,往往越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因为,他已不再是为自己而活。”
王真嗤笑一声“爹,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那点心思,只要我嫁给了李信,这蓝田大营不就成了您的天下,您自己是大将军,左庶长是您的儿子,右庶长是您的女婿,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划算的!”
“放肆,怎么跟爹说话呢。嫁人的事以后再说,但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是不是火坑,我自己清楚!哼!”王真也不再啰嗦,扭头跑出去了。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8-17 08:03:00 +0800 CST  
秋风瑟瑟,鬼谷的天也变得阴沉沉的,这里仿佛变成了一块禁地,附近的百姓对着这片山谷望而生畏,谈之色变。曾经郁郁葱葱,草木茂盛的深潭峡谷,如今却被蒙上一层鬼魅的阴森,这里长有毒蛇,恶狼出没,这里是山岚瘴气的绝地,这里是走不出的迷宫,这里是入侵者的死境,这里有吸血的恶魔,这里还有令人迷幻的美景。

远处,数十匹快马直奔云梦山而来,马上,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目狰狞,脸上身上布满了恐怖的刀疤。他们举目眺望,远处雾气腾腾,看不出山峦的本来面目,心下不禁有些慌乱。身后一个随从急赶几步,走上前来。“将军,您确定,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

“如果探报的消息准确,那应该就是这。”

几匹快马不再耽搁,继续朝山谷中行进。他们的身后,腾起一片扬尘。灰尘散去,一只可爱的小鸟在指头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随后扑棱棱的朝山谷中飞去。

快马闯入一片谷地,不自觉的在原地打了个旋。周围已经被茂密的树丛遮挡住了,抬头看不到天,低头,杂草也已没过了马蹄。岩石,树丛的背后,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他们。马上众人只觉的脊背阵阵发凉,不由得慢了下来,依靠自己的直觉,慢慢行进。

草木的尽头依旧是草木,岩石的尽头依旧是岩石。他们兜兜转转,眼见天色已晚,却还是没有走出这片谷地。

后面的随从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种莫名的恐惧占据了整个神经。“将军,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啊。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眼熟啊。你看那块石头,我明明记得,这块石头刚才在我的左边,现在怎么跑到了右边。”

经此一说,大家不禁毛骨悚然。“对啊,我也记得我们刚才好像来过这。”

“这说明我们一直都在原地打转啊。我们被困住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再走一次,只沿着一个方向,这次,我们在沿路做下标记,只要看到标记,我们就调转方向。”

“好!”

这次,大家纷纷跳下马来,为首之人一边走,一边用匕首在沿途的岩壁上,树干上刻下标记。这次,大伙走的极慢,唯恐走错一步。

有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忽听队伍中有人惊叫一声。他惊恐的指着前方。“前边,前边,有标记!”

大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为首的将官忙说道。“大家不要慌,我们按原路返回……”

“将军,我们的身前身后都有标记,实际上我们一直都在兜圈子啊。”

这时,又听得有人大叫。“蛇,有毒蛇。”

大家惊恐万分,纷纷退到崖壁下面躲避。忽然,一个随从怪叫一声,就地翻滚起来,他的手捂住脖颈,黑色的血迹从指缝间流出。不多时,整个人便僵硬,抽搐,失去了意识。

大伙再次后撤,为首之人拔出宝剑,立剑劈下,将一条浑身赤红的毒蛇斩为两段。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退至谷地中央。“大家小心。”

紧接着,无数上幽蓝色的眼睛慢慢在谷口汇集,那贪婪的目光恨不能将这些猎物彻底撕碎。众人高度紧张,大气都不敢喘。突然,一条铁链从天而降,勾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脖子,这个人,极力的挣扎,却还是被无情的吊起,挂在了谷边的树枝上。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那人便不再挣扎,直挺挺的挂在树枝上。树下,一个干瘦而贪婪的犹如吸血鬼一般的人形蹲在地上,兴奋的仰望着树上的尸体。

就在此时,群狼也发起了攻击,眨眼间,谷地残肢断臂,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周围的随从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为首之人无力的挥舞着宝剑,极近力竭。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不肯放弃。突然,他将宝剑插入地下,仰天长啸。“末将樊於期,求见卫庄大人!”
这时,所有的攻击瞬间停止了,一个动作妖娆妩媚的红衣女子缓缓的从谷口走来,朦胧的雾气中,只觉得这个女子美极了,就像一朵开在地狱里的火莲花,那样的魅惑且震撼人心。女子缓步来到男人近前,看着这个满脸是血的硬汉,柔美的一笑。“你要见卫庄大人?”
男人浑身紧绷,连脸部的肌肉都随之颤抖,咬着牙只挤出一个字。“是……”
女人笑的温柔“好,我成全你……”说完,女子微微启口,一缕青烟从她火辣的双唇间吐出。自称樊於期的人只来的及嗅到一股香气,便栽倒在地,不省人事。“带走!”
话音未落,暗处的阴影里出现了两个人,他们抬起这个男人,缓缓的消失在了谷地。
鬼谷的木屋内,卫庄正在闭目养神,这里是他曾经呆过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自己也是如此的念旧。赤练轻轻的敲了敲门,在没有得到卫庄的首肯前,她也不敢擅自进入。卫庄微微蹙眉,心情一下子变得有些烦乱。曾经,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安静,安静有些无聊,鬼谷三年,若无师哥相陪,只怕他会被自己憋闷死。而现在,他觉得这个世界太过嘈杂,嘈杂的让人心烦意乱,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呆着。
“进来。”
赤练小心翼翼的走进,有些担忧的看着卫庄,却始终没有说多余的话。“有一个自称樊於期的想要见您。”
“樊於期……”卫庄细细的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他现在在哪?”
“他中了我的毒,现在还在昏迷当中。”
“等他醒了,带他来见我。”
“是。”赤练欲言又止,躬身退下。
木屋外的小溪边,樊於期横躺在乱石滩上,还在昏迷当中,他紧缩双眉,即便是在睡梦中,也显得焦虑不安。忽然,他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随后惊恐的望着周围,怀疑自己已经来到了地狱。然而这里,却格外的清新雅致,身后的树干上还倚靠着一个俊俏的少年,手中玩世不恭的抚弄着一根羽毛。少年轻蔑的勾了勾嘴角。“醒了?醒了就走吧。”
“这里是哪啊?”樊於期艰难的翻身站起。“是你救了我吗?”
少年嗤笑出声。“流沙,从来就只会杀人。”
“流沙!这里就是鬼谷!”樊於期瞪大了双眼,再次重新审视这个地方。这里,倒更像是个世外桃源。
“还算有些见识,走吧,你不是要见卫庄大人吗,大人的耐心可不多。”
樊於期一瘸一拐的跟在白凤的身后,朝木屋的方向走去。屋内只有卫庄一人,并且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樊於期不敢妄加猜测,因为这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难道眼前这个白头发的人就是卫庄,已经寻不到当年的半点痕迹。
“末将樊於期见过公子。”说完,这个高大的壮汉便朝卫庄跪倒。
卫庄细细的打量他,眼前这个男人鼻青脸肿满脸血迹,好不凄惨,只隐约可以看得出他的本来面目。

卫庄轻笑一声,他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手下在闲得无聊时,会怎么消遣这些外来人。毕竟,自己的脾气也不算太好。“桓齮将军,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公子,没想到公子还记得末将。”说话间,男人跪爬几步,已是痛哭流涕。
“我当然记得,如果不是你,我也走不到今天。只不过,可惜的很,我没能遂了你的愿,成为秦国的主宰。”
“公子,末将也是一心为了公子啊。我大秦国岂能被外姓人所窃取……”

“好啦,过去的事,我已不想再提。你的那些说辞对于现在的我和嬴政毫无意义。你背叛他,他灭你满门,你与嬴政之间都是恨彼此入骨,但是如果没有力量作为后盾,你根本不可能撼动他分毫。而他,却可以轻易将你除掉。那么,你来到这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寻求力量。而你不过是只丧家之犬,根本无力与任何人抗衡。只能寻求新的庇护,来达到共同的目的。说吧,你的新主子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来聘请流沙。”
男人跪在地上只觉脊背阵阵发凉,冷汗直流,卫庄之所以可以成为流沙的首领,他的洞察力可见一斑。“末将在走投无路之时,是燕国的太子丹救了末将。”
“燕丹……”

“正是,如今,秦国已经在燕国南境陈兵,并扬言,如果燕国不纳地归降。秦国就大举进攻,拿下燕国。燕国是周王朝最正统的贵族,秦王嬴政竟然罔顾礼仪如此无礼,简直人人得而诛之。”
“贵族?哼,没想到樊将军竟然如此的迂腐。周王朝早已土崩瓦解,哪里还来的什么贵族。不要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谁,征伐就是征伐,弱小就应该被吞并,那种出师有名的虚伪简直让人作呕。”卫庄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耐心此刻已令他格外的烦躁。
樊於期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卫庄,可是,就此退却他又不甘心。“公子,难道,您真的不想报仇!”

卫庄眉梢挑动,有了那么一丝触动。“报仇。”
“正是,赵政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于您又何尝不是,末将承认自己的懦弱,可,正是因为懦弱,末将才来寻求您的力量,您问我要用怎样的代价换取流沙的力量,正如您所说,末将不过一只丧假之犬,什么也没有,拥有的不过是这条命,不知他够不够份量!”
“我要你的这条命有什么用?”卫庄哂笑,非但没有被打动,反而对此不屑一顾。
“您要我的命没有用,可是嬴政却喜欢的很!这个礼物再加督亢的土地,不想他嬴政不动心。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接近他的机会!”
“哦……这是燕丹的主意?”卫庄勾了勾嘴角。
“是!”樊於期咽了口唾液。
“玉石俱焚?简直蠢的可以!”
“公子,我……”樊於期倔犟的不肯服输。
卫庄却邪邪的一笑。“你不必说了,我答应你了,不过,不是借给你力量,而是,我格外想要看一出好戏,看看燕丹这蠢笨的一幕要如何收场。”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8-21 19:05:00 +0800 CST  
最近太忙了,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先让我缓缓。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8-30 16:28:00 +0800 CST  
盖聂一如往常在宫中巡视,即便身为嬴政的贴身侍卫,宫中的安危亦不可忽视,而且,近些时日,嬴政确实也有疏远他的迹象。因为秦王的身边多了一些更加听话,更加忠心的奴仆,而他们的主人就是赵高。赵高曾意图拉拢盖聂,使其听从他的调遣,成为更加有力的武器,盖聂心怀天下,不愿与之为伍,赵高心生恨意,且并未干休,他早已在暗中组建了一个杀手组织,取名罗网,旨在天罗地网,无孔不入,专门听从他的调遣,并负责秦王的安危,这些人皆亡命之徒,以名剑命名,实力强大而又隐秘。盖聂的护卫之职竟有些名存实亡。
赵高数次挑衅般的看着盖聂,盖聂皆视而不见,只是尽力做到一个侍卫该尽的本分。王贲,魏章等人觐见秦王,路遇盖聂,正好碰到几个罗网的手下有意无意的阻拦盖聂的去路,盖聂个性温和,不欲与人冲突,便选择了避让,谁料那几个奴才竟觉得他软弱可欺,一再发难。盖聂握了握手中的剑,借以平复心中的怒气。
魏章见状急忙上前来解围。“哟,这不是盖护卫嘛,这么巧,蓝田大营一别,你我兄弟竟有个三四年不见了吧,今天有没有空啊,咱们一起出去吃吃酒,叙叙旧。”说着,还十分熟稔的揽住了盖聂的肩膀。
“魏章将军,王贲将军。好久不见。”盖聂含蓄的颔首回礼。
这时魏章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面前的几个奴才。“哟,这几位是谁啊,恕魏某眼拙,怎么从来都没见过?要不,一起去,多几个人更热闹。”
罗网的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自知无趣,说了句“不用。”便悻悻的走开了。口中仍不忘诋毁几句。“哼,什么天下第一的剑客,不过就是个懦夫。”
“多谢两位将军。”盖聂对着两人一抱拳。
魏章收回自己的胳膊,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你是天上的雄鹰,这王宫就是奢华的牢笼,军营本是个好去处,空天阔地,热血激情,可惜你偏偏自投罗网,落得一个抱负和身手都不得施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我本应该一同上阵杀敌,挥洒热血,你却只能在这被几个奴才欺负,想想都觉得憋屈。”
盖聂有苦难言,只能自己咽下。
王贲笑着过来圆场。“盖护卫,魏章将军性子耿直,但也是一番好意,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盖聂苦笑。
“你若愿意,我同王贲将军一同奏请大王,再将你调回大营。”魏章越发的义愤填膺。
“盖聂有劳魏章将军,可是,像我这样一个公然违抗军中禁令的人,可还回得去?”
“这——也罢。你既然无意,我们也不好多言。只是多少觉得有些可惜,不日,我们就要再次起兵了,盖护卫就在此静候我等胜利的消息吧。”
“有诸位将军披坚执锐,奋勇杀敌,大秦定能旗开得胜。”
王贲突然拉着盖聂转到了一个僻静处,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那个,盖护卫啊,最近舍妹有没有为难你啊?”

“额……”盖聂一愣,随后讪讪一笑。“应该,没有吧!”
“咳咳,没有自然最好,她年纪轻,不懂得利害,若是有什么言语不当之处,你就只当是个玩笑,舍妹与李信将军已经定下婚约,不日就要成亲,到时也请盖护卫一定要来喝杯喜酒才是!”
“自然!”盖聂的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即便身为第一剑客,也始终对王姑娘无可奈何。
“盖护卫尚有公务在身,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盖聂目送着他们离开,都是些铁血的汉子,直来直去,到真让人羡慕。
盖聂继续巡视,转过宫墙,就见回廊下坐在一个小小的身影,嘟着嘴,正在往池塘中丢石子,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身后的宫女侍从也不敢靠近。见到盖聂就仿佛看到了救星,对着他施礼后便纷纷退下了。
“臣,盖聂,参加大公子。”
“盖护卫,你总算来了,你知道吗,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等我?”盖聂不禁诧异。“公子要见微臣,只需派人召见即可……”
“你不懂!”大公子站起来,来到盖聂近前,偷偷的看了下四周。“我不想我们之间的秘密被别人知道。”
盖聂哑然失笑。“公子是说教授剑术一事?大王可曾应允?”
扶苏又赌气般的坐了回去。“父王不同意,还将我训斥了一番。”
盖聂点点头,这样的结果倒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父王说我身为大秦嫡嗣,不思潜心求学,却只顾好勇斗狠,不思进取,还要跟一个护卫学习剑术,与匹夫何异。如若让他发觉自己再有言行不当之处,便绝不轻饶。”
“大王也确有他的考量。”
“你不懂,你们都不懂!”扶苏高声反驳道“父王一点都不了解我的心情。我是个男人,而且我也已经长大了,我也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而不是永远的躲在别人的羽翼下寻求庇护。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足够自保并保护身边的人,而不想像父王一样,因为恐慌而变成孤家寡人。”
“公子慎言……”盖聂并不畏惧什么,但他并不想看到扶苏公子因为失言而惹祸。
扶苏撅起嘴,不再说话,自己方才那番话若是被居心叵测的小人听到,传到了父王耳朵里,那必是大逆不道的。
盖聂揽过扶苏小小的肩膀,安抚他重新坐下。“公子可曾听过文治武功?大王戎马天下,意图统一六国,可谓居功至伟,然天下虽定,百姓却常思旧国。武力压制只能使人畏惧却不能让人心服,舍生取义,意图复国者大有人在,国家难有太平。公子常怀仁人体恤之心,若能对六国百姓一视同仁,宽以待之,百姓富庶合乐,那么天下苍生必感恩戴德,放弃征战,共享太平。正所谓仁者无敌,既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和拥戴,那就是最强者,公子又何须在乎这一项微末之技呢。”
扶苏沉默不语。或许,自己的心还是太小,目光还是太短浅,以至于舍本逐末。就在扶苏还在思考之时,屋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打斗声。
盖聂立时站起身来,将扶苏护在了身后。扶苏却毫不畏惧的躲开了,转身与盖聂站在了一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小小的人儿却有着他独特的威严。“盖护卫,你去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大胆闯入禁宫。”
“是!”虽然已经答应,却没有离开扶苏太远,只是静静的等待着,观察着。
屋顶之上,响起阵阵咆哮。“我要找的是叫盖聂的第一剑客,没用的人都给我滚开。”
随即而来的便是两声惨叫,两个罗网的手下从屋顶上滚了下来,身上沾满了血迹。紧接着,一个硕大的身影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地上,来人身材高大健硕,皮肤黝黑发亮,脸上刻满了六国的刺青,肩头上抗着一把硕大无比的宝剑,剑身宽大厚实,被铁链链接锁住。看上去凶悍而狰狞。
盖聂淡然的站在他面前,相比之下,竟显得格外瘦弱。“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禁地!”
来人将肩上的大剑插进了地上的砖石中。“这把剑名叫巨阙,在江湖中排名第十一位。今天,它来到这里,是来挑战天下第一剑客的。”
“这里没有什么天下第一剑客,但是,你既然已经来到这了,就不可能再让你轻易离开。”
黑大汉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连连冷笑。“就凭你?”
“是。”
“你不觉得太自不量力,我的剑可不长眼。”男人混厚的声音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对付你,足够了!”
黑大汉的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他实在不懂,这样一个年轻人到底哪来的自信敢来挑战自己的底线。“你很有勇气,但是勇气并不代表实力!你会为你的狂妄付出代价。”
“勇气的确不代表实力,但自信代表着敢于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
黑大汉点点头,表示了对年轻人的激赏。“很好。你成功的挑起了我的兴趣,我叫胜七,此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挑战天下所有的高手,你叫什么名字,巨阙剑不斩无名之辈。”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盖聂没有再理会黑大汉,而是转身蹲下来,对着扶苏温和的说道。“请公子先到后面歇息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嗯,我看好你,一定要打败那个家伙。”说着,扶苏从腰间解下了自己的佩剑,递到了盖聂的手中。“拿上它,算上我的那份,好好教训这个家伙。”
“是!”盖聂双手接剑。转身回到黑大汉的面前。
胜七从地上拔出巨阙,带起一片扬尘。盖聂于他面前站定,缓缓的拔出宝剑,立剑于身前。胜七眼前一亮,因为挑战无数,也算见多识广,这样起势于江湖中的确不多见。自信源于实力,看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不简单。
“请吧!”盖聂沉稳的声音在安静的庭院中穿透了所有人的心脏。
胜七大喝一声,巨阙剑带着雷霆万钧之力凌空斩下。凌厉的剑气在庭院四周的树干上,庭柱上留下深深的伤疤。
盖聂不慌不忙,侧身低头,巨阙剑厚重的剑身于眼前划过,与此同时,盖聂手中的剑贴着巨阙的剑身向上滑动,直削胜七的双掌。胜七大吃一惊,没有人可以在他强大的剑气包围之下距离他如此之近。胜七奋起一脚蹬开盖聂的攻势,盖聂再度旋身,已经出现在了胜七的身后。巨阙剑于半空中滑出一道弧线,弧线之内,几无完物。周围之人无不感受到他强大凶悍的剑气,纷纷后撤,可怜的庭柱已被巨阙强大的攻势摧毁。
盖聂身如蛟龙,剑似长虹,灌注内力的宝剑招招不离胜七的要害,只要稍有偏差,就会有人死于剑下。
扶苏站在远处,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小拳头紧紧的攥住衣服,整个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只希望盖聂千万不要有事。
突然,巨阙剑尾端的铁链陡然晃动,硕大的剑身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扶苏而来。扶苏惊叫一声连连后撤,谁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眼见扶苏就要血溅当场,已是避无可避,盖聂凌空而起,踏着巨阙的剑身,直扑向扶苏而来,火热的胸膛护住瘦小的孩子,极速旋身,堪堪避过。巨阙剑插入了扶苏身后的宫墙上。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9-07 12:00:00 +0800 CST  
巨阙剑死死的钉进了宫墙,盖聂护着扶苏,站在一旁,手掌轻轻的捂住了他的眼睛。扶苏晃晃脑袋,用手指扒开盖聂的手,偷偷的看了眼周围的场景。庭院的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却没有人敢上前,只是任由胜七十分嚣张的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

扶苏搂着盖聂的腰际,却觉得指尖下有些许濡湿的触感。少年慌忙从盖聂怀中离开,瞪大了眼睛,惊慌而自责的说“你受伤了?”

盖聂理了理扶苏有些凌乱的发髻,淡淡的说道“不妨事。是在下护持不周,让公子受惊了。”方才,护住扶苏躲避时,终是因为时机太过紧急,还是被胜七的剑气所伤,不过对于江湖中人而言,这点伤并不算什么。

扶苏咬着自己的嘴唇,再次痛恨自己的弱小。

“公子请放心,在下这次一定速战速决。”说完,盖聂转身,再次面对胜七。

胜七手上用力,铁链绷紧,但听得哗啦一声,巨阙剑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上。“小子,不可否认,你的确很强!”

盖聂没有理会他的称赞,而是再度起势。“伤及无辜,罪不容恕。”

胜七瞳孔皱缩,他明显的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愤怒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这种感觉很不好,压迫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胜七大喝一声,抡起大剑,但不知何时,盖聂于他的身前已经不见了踪影,一道犹如电光火石般的寒气于他的周身擦过,紧接着便是眼前一亮,晃的人睁不开眼,当眼前再度清晰时,他却已经动不了了。因为,一把利剑的剑锋已经割入了他颈下的皮肤,如果他再敢动一下,宝剑立刻会割断他的喉咙。而剑的主人恰恰反手握住剑柄,与他背对而立。速战速决,盖聂用行动实践了这四个字。杀伐决断,快的让人不敢眨眼。简直叹为观止。

扶苏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简直不敢相信,真是太精彩了。随后,他竟全无形象的拍手叫好。“好好,简直太好了,我就知道盖护卫是最厉害的。你们!”扶苏一指站着围观的侍卫。“还不赶紧将他于我拿下!”

“是!”众侍卫答应一声,便一拥而上。将胜七用铁链枷锁绑了个结结实实。

扶苏跑过来,对着盖聂又是一番称赞。

胜七奋力的扭动着身体,企图挣开束缚。负责捆绑他的侍卫竟被甩了出去。“你到底用的什么障眼法,我不服。待我离开这里,定要与你再战。”

盖聂淡然回头“你力量有余,灵活不足,心浮气盛,不择手段,并不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胜七嘶声咆哮。

“盖聂!”

“你就是盖聂!哈哈,你竟然就是盖聂。我记住了,哈哈……我记住你了……”胜七大笑着被人押走了,押进了帝国最深沉的牢狱。

“盖护卫,那个人明明已经败了,为什么还要笑?”扶苏天真的望着盖聂。

“他是在笑自己,笑自己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什么错误?”扶苏眨眨眼,认真的听着。
“在完全不了解对手的情况下便贸然出击,最后终落得一个身陷囹圄。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这种做法是最鲁莽的,也是最危险的。”
“哦,我懂了。”扶苏恍然大悟。“这就好像兵书中说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就像刚才,你并不急于进攻,而是多加试探,只在第二次进攻之时,才瞅准时机,一招制敌,将他拿下。”
盖聂浅笑“公子天资聪慧,一点即通。武学与战争一样,在于强大的实力,亦在于出奇制胜的谋略。但若能不战而胜,才实为上上之策。”
“不战而胜?这样的胜利真的存在吗?”
“我想,有朝一日,以公子之资,定能无往不利,天下大同。”
扶苏突然拉起盖聂的袖子就往外走。“你说的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要去看太医。”
“公子,在下无事。”盖聂竟忽然觉得有些惶恐。
“不对,你有事,你受伤了,而且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受了伤就一定要去看太医,这是我的命令!”
盖聂哭笑不得,认命的由扶苏拽着去了太医院。
燕国,这个与韩国即将面临同样命运的国家,做着最后不屈的反抗。可惜,在秦国的铁骑尚未叩响燕国国门之际,他们大王还在做着周天子分封列国的美梦,这个所谓最古老,最尊贵的姓氏依然带给他无尽的幻想。
燕国的太子府门前最近多了几许生气,时不时的总会有一些陌生的面孔出入。或许,只是因为寂静了太久,也该发出些不属于朝堂的声音。
樊於期将卫庄等人毕恭毕敬的引进了太子府的厅堂,厅堂外除了几个伺候的下人,便再无其他人。卫庄宛如主人一般的端坐于正堂之上,一派王者之气自然天成。他端起茶杯兀自啜饮,根本无视樊於期的存在。樊於期尴尬的干咳几声。“成……卫庄大人,请稍等,我这就去请太子殿下。”
卫庄也不理会,任由樊於期离开了。
苍狼王凑到卫庄近前,躬身问道“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我流沙与燕国素无往来,他太子丹为什么要请我们前来。”
卫庄慵懒的放下茶杯,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因为,流沙是刺客。”
“可是,燕丹身为太子,他还要行刺谁啊?难不成他已经等不及了,要做燕王?”
“不,他的目的,是嬴政。”
“秦王!”苍狼王大惊失色,退在一旁不再言语。他实在不明白,卫庄大人为什么要答应这样一个疯狂且几乎不可能成功的计划。
这时,一个刚刚会走的小姑娘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厅堂,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白头发的卫庄,一眨一眨的,可爱极了,口中吚吚哑哑的不知在说些什么。赤练忽然满心欢喜的走了过去,指尖轻轻拂过小姑娘白皙娇嫩的脸颊,只恨不能将她揽在怀里,亲上一口。笑道“哎呀,这是哪来的小姑娘啊,简直太可爱了。”
白凤不屑的瞥了她一眼。“我劝你还是离她远一点,免得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
赤练狠狠的瞪了回去,白凤只做未见。
孩子的奶娘匆匆的从后堂跑了过来,对着几个人连连告罪,抱起小姑娘就要走。小姑娘伸出小手,朝着卫庄的方向抓了两下,竟哇哇的哭了起来,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白凤忽然嗤笑出声“大人,这小姑娘不会与您有什么关系吧,不然,怎么会一见到您就哭呢?”
经白凤这么一说,赤练经有些吃心了,企盼的目光也落到了卫庄的身上,只希望从他的身上得到否定的答案。
卫庄的声音低沉而又具有威严“如果你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你狠狠的教训一顿,直到你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
白凤自讨没趣,也就不再言语。他可不想被卫庄当儿子般教训。
厅堂外忽然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随着笑声的临近,一个魁梧成熟的男人渐渐走入厅堂。“哈哈……列位久等了,请恕燕丹招待不周。”
“殿下身为太子,手下眼线众多,在我等还未进入燕国之时,恐怕殿下就早已得到了消息,有人进入你的太子府,你却迟迟不肯露面,想来也没有多少诚意,我们也实在没有必要在这里自讨没趣。”卫庄出言讥讽几句后,竟起身要走。
燕丹一愣,卫庄此人果然难缠的紧。
“卫庄先生千里迢迢应邀来此,难道就只是为了要奚落在下的吗?”
卫庄已经站在了大门前,看样子去意已决。“谋事者必先谋势,谋势者必先谋人。殿下只知谋事,却既不识时务,又不暗人心,想来这事也难有所成,不如及早离开的好。”
燕丹连连冷笑“卫庄先生既识时务,又暗人心,韩国又怎会落入今日之下场!”
卫庄脚下一顿,一股强大的森冷气息在他的周身升腾。赤练暗叫不好,直直的盯着卫庄,唯恐他因愤怒失去理智。不过,赤练多虑了,卫庄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失败寻找客观的理由。
“韩国之所以会有今天,只是因为我还不够强,然而今日之韩国恰恰就是明日之燕国。聪明人不会面对同样的失败。”
“只怕卫庄先生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聪明,燕国也不会成为第二过韩国。”
卫庄勾了勾嘴角,讥讽之意不言自明。“是吗……哦,我忘记了,当年殿下与嬴政同在赵国为质时,关系似乎不错,可是难得的一对好兄弟啊,看来嬴政顾念了当年的情份,放了燕国一马。”
不说这话还好,说完这话,燕丹的面容上竟有些许扭曲,显然极度的愤怒,却又不得不压抑。“嬴政狼子野心,成公子应该比我更了解,你这个亲兄弟尚且沦落至此,我这个好兄弟又岂能幸免。”
两个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谁也不肯示弱。樊於期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卫庄素来尖刻,嘴上更是不饶人半分,若非盖聂性子温吞,只怕世间也很少有人能容得下。
两人对峙,谁也不肯示弱,忽而,一阵悠扬美妙的琴声缓缓的流淌进众人的心田。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清冷漠然的声音。“两位具是人中龙凤,聚在一起理应共谋大事,如此这般针锋相对,岂不贻笑大方。”
卫庄恶狠狠的瞪了过去,这个世上,除了逝去鬼谷子与盖聂,还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什么人?”
一个一袭玄衣,身背古琴,面容清俊的年轻人出现在了正厅的门前。“在下高渐离。”



楼主 冬小猫  发布于 2015-09-15 17:53:00 +0800 CST  

楼主:冬小猫

字数:253957

发表时间:2014-07-30 17:2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3-17 11:17:08 +0800 CST

评论数:2796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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