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聂王道】弑君 架空古风 微虐 缓更 缓缓缓

心塞,这是大叔的选择,他不是目光短浅只为一城。这里鉴于篇幅我没说完,怕掐架就先说明一下,事实上,他默认了胡汉混血的杂居生活,他没有固守卫国一个国家的概念,而是希望更多的人能活下去,他知想办法回避纷争的源头。
在这件事上,大叔注定背负偷笑着懦夫的骂名,这些他肯定知道,所以之前他说牺牲一人,活百人的时候,不是单纯指牺牲性命,他牺牲的是男人的荣耀和名誉——在这一点上,参考大叔背负骂名做帝王的剑客就可以看出。大叔的利益出发点很多时候,是站得很高的。
个人的理解而已,大家看看就好,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大叔和二叔,所以嘿嘿,不喜欢这样大叔的妹纸抱歉了。


另,@取名手废户说得好啊,大叔在某种程度上,真算没心没肺了。你们想想庄叔知道大叔决定时候的心情,虐不虐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1-25 00:10:00 +0800 CST  
阿祖看着黑漆漆白茫茫的天幕,忽然整个人躺下去,压在积雪上,喃喃自语:“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蠢的人,比我养的牛都蠢。”
盖聂朝他走近几步,坐下,从怀里摸出一只陶壶,低头看着。
阿祖踢了踢他:“这是什么?”
盖聂把陶壸放在地上:“我答应过的,欠你的酒。”
阿祖愣了一下,一骨碌翻身而起,拔开塞子就往嘴里倒了两口,喝完咂咂嘴:“这还算是酒吗?真该给你喝喝我们草原人的羊奶酒。没想到你中原不仅无人,更无美酒!”
盖聂没看他,很平静地说:“这是赵酒。”
“什么?”阿祖掏掏耳朵,他以为自己没听清楚。
盖聂自言自语:“燕地烧酒,味薄辛辣,进口似刀,穿肠如火;吴越鱼米之乡,其酒清冽绵长;齐鲁孔孟之风醇厚,其酒品高味正;魏酒躁;楚酒甜;赵酒平和温吞,陇西之地有地曰秦,酒却似醋。”
这大概是阿祖第一次听见盖聂说这么多行军布阵之外的话,他又对着壶口闻了闻:“都是酒,何必这么多区别?”
盖聂侧头看着他,眼睛里有一些东西:“是啊,都是酒,自有可取之处,何必相互攻讦。”
阿祖又一口饮了大半酒:“和你们中原人一样,麻烦。”他躺回去,先前喝过的烈酒从毛孔里散发出来,让他热得厉害,扯开胸口的毛皮短褂,就这么赤裸胸膛地在雪地上:“你这样做,你们的那个王,不会不高兴?”
盖聂愣着想了一下,忽然嘴角弯了一弯:“会很生气吧。”
阿祖:“那你不怕他把你吵架灭族?我知道你们中原人都很怕这个,之前燕国过来的军师就是因为被灭了族人,才投奔了我们,啧啧。”
盖聂望着天:“我没有族人了。”
阿祖眼睛睁着老大,一骨碌翻身而起,忽然扯着盖聂的衣袍摇晃:“没有族人?你怎么不早说?你可以来投奔我啊,我可以和你歃血为盟,有福同享啊。”
盖聂难得把眼睛睁得很大,似乎也有点惊讶,然后他拍拍阿祖抓着他的手:“这里是我的国,我的家。我,哪里也不会去。”

荆天明一直心神不宁,自从三日之前盖聂与他说过话之后,他总有一种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感觉。
这种直觉,在他父亲荆轲最后一次出征之前也出现过。围城已经进入第七天,城里的日常炊饮已经断了,现在靠着地下的草根树皮裹腹。再往下,就要开始杀马充饥,或者决一死战的时刻了。
荆天明急得嘴角生疮,他来来回回在城楼上踏步,却束手无策。
这时,李进亲自过来带话,说都尉在督军府有事交代。
天明按捺住心头不安,风风火火感到督军府,明镜台前,他看见盖聂背对着自己,怀里还横抱着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一个女人,一个从来不温柔总是凶巴巴的女人。
天明连忙站住,呼啦转过身结结巴巴:“大…叔,我是不是来得不时候啊。”
盖聂侧头,下巴和脖子间露出一个消瘦的弧度:“天明,你来得正好,跟我过来。”
天明张口结舌,拧过半个身子虚着眼睛看盖聂:“可是你们、你们……我跟着你们这这这不打好吧。”
盖聂没理他,已经抱着端木蓉抬脚往后堂而去。
后堂,历来是督军就寝的地方。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1-30 20:32:00 +0800 CST  
穿过厅堂,一直走到内室的水房,盖聂停下来,转过身把怀里的端木蓉朝荆天明递了一下:“劳驾。”
天明有些明白了,他接过端木蓉护着,一边问:“大叔,这里是有什么秘密吗?”
盖聂单手在地上和墙上移动几次潜入木柱的位置,沉闷的石盘移动声音响起,地上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来。
盖聂掏出火折子点燃扔进去,然后示意天明跳下去。
天明一面护着端木蓉往里跳,一面问:“大叔,这里是?”
盖聂:“这里是只有都尉才知道的密道,通往城外,本意可能是在被围困的时候传递军情,也可能是为了能够躲避兵乱。”
天明嗤之以鼻:“恐怕是为了一家人逃跑吧。诶,大叔,你怎么不下来?”
盖聂伸出手指,拍上青年肩背上的两处穴位。
青年顿觉周身一僵,尽然再难动弹,他大叫道:“大叔,你做什么?!你点我穴道做什么!”
盖聂看着他的眼睛说:“天明,大叔要取做一件事情,可能会很危险。大叔希望你能帮我保护端木姑娘安全离开边城。”
天明直接叫道:“你想做什么?保护这个女人不是大叔你要做的事情吗?你是不是瞒着我要去——”
盖聂点了天明喉咙间的穴道,目光沉静:“天明,大叔没有时间解释。这个地道里已经放了三日的食水,端木姑娘是医者,她必须活下去,大叔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了。”
青年睁大了眼睛,眼眶都快瞪得裂开了
从来没有这么恨过,哪怕这个人第一次抛下自己的时候,他也说服自己原谅了他。然而,这个人居然就这样糊弄他,把他当作小孩子,还要再次抛下他们。
盖聂看了一眼愤怒得满脸通红的青年,他心头忽然软了。
有些事,他并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这只能让历史和时代去证明。但他能做的,是尽量保全更多的人,让他们活下去。
这个时代总会过去,活着,才有希望。
他低下头,忽然轻声说:“天明,如果有机会,送我回野王。”
青年一怔,眼底涌出泪来。但他开不了口,只能用力睁大了眼睛。
盖聂!你这个懦夫!你以为你是个英雄吗?!
你才是逃兵!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1-31 10:46:00 +0800 CST  
密道阖上,这里的机关戎狄人不会知道,寻常人也不会知道,知道的人只有李进。
盖聂走出都护府的大门,李进站在大门外等着他,目光哀戚。十年过去了,这个当年粗野呆愣的汉子也变得多愁善感,他牵着马,在盖聂走过的时候,目光仍然在挣扎。
盖聂看着光秃秃的树:“降表送去了吗?”
李进痛楚地低头嗯了一声,十年的坚守,换来这个结局,他不知道自己做得值不值得。
盖聂目光温和,忽然说:“你看,这是胡杨树。我们来的那年栽下的,这么多年,好几次我都以为这棵树要冻死了,干死了,没想到来年春天,她还能发芽。”
李进跟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颗树:“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两样?!”
盖聂似乎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东西,他问:“我记得你曾经有个未婚妻,叫做山枣。”
李进愣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她早就嫁人了,在我戍边的第三年。”
盖聂侧头看他:“为何?你那是已经可以归田。”
李进怔怔地,眼里闪过兵荒连年的哀戚:“若无人守土卫国,百姓又何以为家?山枣她……她如今必然也是子女成群,我——不后悔!”
盖聂微微颔首:“是啊,他们活下去,几百年后,孙子重孙往后,总有希望,能遇到一个没有战乱的时代吧。”
李进愣着。
盖聂走向前,没有回头:“走吧,准备大开城门。”


边城准备向戎狄投降的消息悄无声息传入介石坊间,没有人哭也没有人闹,人们走出家门,站在雪水冲洗泥泞的路边,眼睁睁看着盖聂缓缓走过他们。
有长者叹息:“盖大人……”
有男人握紧了拳头,死死咬住牙齿。
女人们抱着孩子无声哭泣。
盖聂停下脚步,他的声音仍然平静:“各位,今日城门洞开,戎狄人必然进来搜掠,请各位务必以性命为重。”他停了停,慢慢说:“活着,才有希望。”
再无多言,盖聂转身远去。
身后,低泣之声已然响起。
朔北寒风吹来呜咽的泣诉,是在悼念逝去的十年安稳生活,还是在悲鸣今日过后生死未卜的凄惨下场,无人能知。
……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1 00:30:00 +0800 CST  
戎狄人集结整装,以半圆之形将边城城楼围住,他们已经开始欢呼,开始庆祝,马匹的鸣叫和粗野的吆喝此起彼伏。他们在庆祝一场突如其来的胜利。
今日,这个让他们头疼了将近七年的卫国守将,使人送来了降表!
阿祖身着战袍,坐在正中的黑總雪蹄焉耆马上,他的神情肃穆,一点儿也没有胜利的狂喜。
城门缓缓打开,一个穿着白袍的男人步履坚定走出来。朔风吹起他的长发,露出他清瘦的脸颊。
这里大多数戎狄士兵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但今日,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身不染血的卫国守将——不带杀气,手不握剑。
在他身边,跟随者一个穿着铠甲的副将,手里捧着一卷东西,面色并不好看。
阿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男人,从他们相识至今,也有将近十年时光。十年时光,他最大的一个侍妾生的儿子都能够提刀杀人了,而这个男人,好像还是当年夜探大营时候的样子,只是变得更加沉默。
意料之中的羞辱之声响起,阿祖抿着嘴不说话,开口的人都是他部族里的叔父兄弟,他们曾经都有家奴子侄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死在盖聂的阵法和剑术下。
几代人的仇恨,要消磨殆尽,并非一朝一夕。
盖聂,你选了一条最难走的路啊。
在那一阵奚落之后,阿祖缓缓抬手,人群的叫嚣声浪小下去。
阿祖想,盖聂说的没错,他的投诚给自己带来的威信,从接到降表之后就达到了一个顶点。因为盖聂不是一个懦弱弃城的将领,正相反,他是十年来部族最大的忌惮。
对于这样的敌人,他的部落从来不会真正轻视。就像此刻,虽然叫嚣,却没人让他跪下祈命。
满脸络腮胡和横肉的男人是阿祖的叔父旺翟,他的地位仅次于阿祖,此刻,他手里握着强弓,沾血的箭头直直朝向盖聂。
盖聂没有动,他安静地站着,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有。
旺翟有些挫败,他将手里的弓箭递给阿祖:“这是你的胜利,这件事,也该由你做。”
阿祖在手里掂着弓箭,却没有按照旺翟的意思做,而是开口问道:“你旁边的这个人,手里捧着的是什么?”
盖聂:“这是督军府存放粮草的图纸,你们围城十数日,百姓家已然断炊。州府的粮草秋天之后就断绝了,现在也只有我图纸标识的地方还存放着过冬的辎重。”
阿祖撑着下巴:“有趣,有没有粮草,我们搜了才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还算你识趣。”
盖聂:“若在下所言非虚,请诸位放过边城的百姓。”
旺翟大叫道:“败者没有资格提出要求。”
盖聂抬眼看过去,道:“在下开城门,并非言败,此刻城中已经架起木石火硝,若城头军士发现情绪不对,只要要一声令下就会焚城。横竖都是死,若不能保我百姓无伤,即便是点火烧城同归于尽,在下也在所不惜。各位,边城若无,各位为了过冬,想必只能去别的城池想想办法,只是不知如今辎重,还能撑多久罢了。”
旺翟大怒:“你威胁我们?”
阿祖懒洋洋靠在马背上开口道:“二叔,你再说下去,这些中原人真的恼羞成怒,一把火点了粮草。部族过冬的食物是不是就要等你去给大家再找来了啊?”
这句话一落,部族里的人都看向旺翟,让他敢怒不敢言。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1 13:08:00 +0800 CST  
旺翟吃了口头亏,当着整个部族的人丢了面子,恼怒至极:“阿祖,旁的人死活与我们无干,但这个中原人——必须死!”
一阵寂静。
阿祖皱着眉头不吭声。
这是从旁的戎狄将领也忍不住开口了:“阿祖,你怎么说?”
阿祖低头看着手里的弓箭,这是用油浸泡的牛筋做成的强弓,只要一箭,就能将人头颅对穿。他也知道作为一个戎狄部族的首领,这个威他今日必须立下,可是……
“阿祖!”
“杀了他!”

阿祖的犹豫让骑马的戎狄人开始不安,他们前后呼喝着提醒着他们的首领。
盖聂抬起头,目光依旧平静。
阿祖忽然就忍不住,把心里的话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你——如果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投靠我,来我的部族,就还是我的兄弟。”
“首领!”
“阿祖!你疯了吗?!这个人手里沾满了我戎狄兄弟的鲜血!”
队伍骚动起来,然而阿祖还是固执地看着盖聂的眼睛。他记得很久之前盖聂曾经说过一句话:【你我敌对不过各自为营,战场之后品酒策马尔惧之为何?】那个时候他觉得很有道理,这么多年私下和盖聂每年总会喝上几回酒,吵几次嘴。但是今天,他却想把这个人绑在自己的马匹上把他拖回营地去——这个骗子,应该绑起来用马鞭抽打三十鞭子才对!
我戎狄勇士又不是怪物杀人取乐,逼着自己杀朋友很有趣吗?
阿祖忽然意识到,或许这么多年,只有自己把盖聂当作朋友,当作兄弟,他——从来——
都没有,心。
盖聂望着天,再开口时,已经带着释然:“在下,求仁,得仁。”
“哈哈哈哈哈”阿祖仰头大笑:“很好!很好!如果你答应投靠了,我戎狄勇士反倒看不起你!我们敬你是个英雄,你要保住的人,只要不要招惹我的族人,我就替你保住他们的命!”阿祖环顾四周,在周遭叔伯兄弟的脸上一个一个看过去,一字一句道:“我戎狄的勇士,还不是嗜杀成性的野蛮人,我们也是要存活。你们说,是不是!?”
阿祖在这一瞬间他的语气好像变得和之前不一样,包括旺翟在内的所有人都没能生出反抗的念头。所有人都崇敬地看着他们最年轻的首领,是这个首领让他们用最少的牺牲,能够安然度过冬天——这好像才是他们最初的目的。野心,在这个中原男人的沉静目光下,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这次的寂静来得厚重,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目光注视着满满张开的弓弦,弓箭握在戎狄首领的手中,箭簇的那头指着立于城门外空地上的灰发男人。
盖聂最后轻声说:“李进,你回去。”
李进牙龈咬碎:“大人!我不走!我要和你一道殉城!”
盖聂平静地说:“端木姑娘和天明还在密道,能开密道的人只有你。”
粗野的汉子脸上流下泪水,他追随的这个人把所有人的安放在一个棋盘上,让他们互相牵制,不得不按照他的希望活下去。
去死的,唯独,是他自己。


阿祖觉得自己的眼眶很热,热得不像是在大漠的冬天,热得像是刚刚喝下两坛羊奶酒,热得像是三伏天被烈日灼烧了一脸。
他的手,忽然就再也扯不住弦。
箭头射了出去。
盖聂望着天,他想:小庄,我回来了。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1 18:27:00 +0800 CST  
城门打开,戎狄人原本兴致高昂的搜掠变得沉默,他们骑在马上,谁都没有像以往那样大声喧哗奔跑。
道路的两旁站满了百姓,男的、女的、小孩扶着老人,都脸色平静和凄清地看着鱼贯入城的戎狄人。
家家门口都放着两样东西,木薪柴火,以及簸箕里仅剩的树干草根。
李进默默走在前面,领着戎狄人往督军府存放粮草的地方而去。
阿祖骑在马上,他没再说话,杀死盖聂的那把弓还握在手上。他四下看去,忽然觉得整个城的人,都好像成了一个人。
有人慢慢唱起来:民靡有黎,具祸以烬。 於乎有哀,国步斯频……
旺翟小声嘀咕:“他们在唱什么。”
阿祖没有说话,他记得早年他和盖聂喝酒的时候,那个男人也曾经用树枝敲击酒坛,合声而歌,唱着“逝将去女,适彼乐土”。他本来不懂的,听得多了,也多少记住了几句。
督军府的马厩前,李进打开库房的门,站在一边,眼睛望着干枯的胡杨树,微微发红。
旺翟一挥手:“兄弟们,赶快搬啊!还有刚刚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也都给我搜来——他们的家里也——”
“不准滋扰百姓。”阿祖忽然开口,他的声音不大,但在有点压抑的环境里显得不容置疑。
旺翟和几个亲兵都看向阿祖。
阿祖冷哼:“就那点草根也有人看得上?塞牙缝都不够,你逼死了这些人,还指望着来年地上自己长庄稼?”
旺翟骂骂咧咧了几句,但他无从反驳。
在降表献上和射杀敌方战神之后,部族里的所有异声都已经消失。再扰民抢掠,就像违背了城门口的誓言,如果这些中原人的血性真的上来了,结果会怎样,谁都说不好。

这恐怕是最安静的一次劫掠搜抢,整个果真没有人哭出声来。阿祖的人马往回走的时候,看见女人倒伏在男人的怀里,老人怀里搂着小孩,大家仍然在唱着:“四牡骙骙,旟旐有翩。乱生不夷,靡国不泯。”



歌声远去,城门外。
天幕已经开始倾倒发暗,在荒野的空地上,灰白色的人影仍然矗立着,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重箭。
箭矢的头穿透了他的整个胸腔,然而他没有倒下。
雪已经在他的脚边堆砌起小堆,他的眼睛微微翕着,像是看着遥远的天空,却早已没有了焦距。
“首领,这个人要不要带回去做战利品?”有人小声问阿祖。
阿祖看着这个人的背影一会儿,忽然拉动缰绳,骑着战马围着盖聂跑了三圈。三圈之后,他拉紧缰绳,让马蹄高高抬起,对着旷野大声叫道:“不许动这个人,我们回去!”
……


戎狄人走了,一场本该两败俱伤的杀戮因为一个人销匿无形。
城内粮草被搜刮一空,然而盖聂早有准备,昔日伍子胥以糯米为砖修建城墙,在危难中救了吴国一次。这一次督军府的仓库砖墙拆了也能煮粥。
戎狄人不懂,只搬走了显而易见的粮草豆饼,拉走了羊和髭,不知粮食就在自己脚边。
这个冬天,边城众志成城,必然能够熬过去。


野王宫里,大臣们正在大声疾言斥责边城守将投敌叛国之罪,纷纷要求卫王将盖聂的尸体鞭尸以示警戒。
士大夫旁征博引声泪俱下控诉竖子不知忠义,尽然将粮草投喂虎狼戎狄,甚至还有要求要将先王一脉的残余孤寡尽数赐死谢罪的。
卫庄撑着头,好整以暇看着下面诸人吵闹,连丝毫不耐烦的表情都没有。
韩非作为相国站立在朝廷之上,他很担心,消息最初传来的时候,他以为是谣言。
然而已经三日过去,他的心,渐渐沉下去。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1 21:42:00 +0800 CST  
听政过后,卫庄和往常一样穿过回廊,往内殿而去。
在红莲也无法接近内殿之后,这里没有女主人,唯一能随意出入不必通传的,只有韩非一人。在盖聂离开的十年里,这里更像一个私设的议亭。
韩非应付了情绪激动的大夫司空司马和卜尹,等他转回内殿时,卫庄并未如往常一样作这里看竹简。韩非穿过门廊往外走,看见红莲在内庭水边的围栏上趴着。
十年时光,这个女人已经像是酿成了的美酒,让任何见到他的男人为之迷醉。
除了卫庄。
韩非走过去:“红莲。”
红莲扬起美艳绝伦的脸庞,懒洋洋回了一个礼:“九哥。”
韩非站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她一起看向开凿的小塘里的红色鲤鱼。这三日他也过得并不轻松,自从盖聂投敌被杀的消息传来之后,他隐隐有一种很糟糕的预感。这种预感在表明的风平浪静之后,酝酿地让人胆颤心惊起来。
将鱼食撒进池塘,看着肥硕的红色鲤鱼翻滚倾轧着抢夺饵食,红莲懒洋洋地笑出声来。
韩非叹了口气。
红莲道:“九哥,给你看出好戏,让你解闷儿。”说完他俏皮地向着韩非眨眨眼睛,然后对着池塘边伺候的宫人做了一个手势,那些宫人便将脚边放置的竹篓打开,用长长的竹棍将竹篓里的东西驱赶入池。
韩非皱着眉:“蛇?赤练?”
红莲将涂着鲜艳丹蔻的手指靠近花瓣一样柔软的嘴唇:“嘘——你看。”
赤红的小蛇们滑进水塘,追逐着肥硕的大鱼撕咬,那鱼疯狂得想要逃,可惜他们安逸得太久,就到失去了警觉。在成群小蛇的围攻下开始在水面上翻滚出血色的水花,一阵喧闹的声音比之前抢夺饵食之时更胜。
红莲咯咯咯笑起来:“哥哥,这出戏可好看?”
韩非已经恢复了风度,他看着满池窜着追咬大鱼的蛇,道:“这池本是活水,自由西来之金水穿行而过,这些鱼若非贪得无厌一味做大,只要寻到出口,至少能暂时避过蛇祸。”
红莲看着自己的琉璃护臂,捂着嘴笑道:“可惜啊,人尚且如此,何况是写飞鸟走兽。你看那庭中的仙鹤,只怕连飞也飞不动了。”
韩非没再说话,看着已经付出半数白肚的鱼塘,他开口:“他呢?”
红莲摇摇头,却收敛了方才那种娇嗔肆意的表情,低声问道:“那个人的事情,三天了,还有消息传来吗?”
韩非叹了口气:“没有,只怕是真的。”
红莲望着血色池塘:“他原本才是王族血脉,卫国是他的国,却为何要这样做?”
韩非没接话,只道:“他呢?”
红莲对着穿廊的方向努了努嘴:“一回来谁也不理,往那个方向去了。”


韩非找到卫庄的时候,看见他正召见完卜尹。
等卜尹退下之后,韩非才上前去。
卫庄站在花团锦簇的廊檐下看向被四角雕梁画栋归成四四方方的天空:“一群井底之蛙,却只想着阿谀和贪婪。”
韩非垂着眉。
卫庄慢慢说:“这个国家,已经腐朽到了根,没有任何希望了。”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2 15:54:00 +0800 CST  
韩非看向卫庄:“你并不是这样的人。”
卫庄冷笑一下:“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韩非不得不说:“卫兄,边城之事尚且有诸多疑点,我也于三日之前派了心腹前去打探。此事或可有回旋余地,言及根本或还尚早。”
卫庄闷笑着,是那种低沉而舒缓的声音:“没有这个必要,野王被围,你的心腹或许早就是个死人了。”
韩非无言以对,野王被魏燕赵联军所围,齐国韩国楚国作壁上观,赵国是先代卫国王族的母族,盖聂的生母就是赵国人。
王朝更迭,总是诸多借口。
情势已经危如累卵,然而一连三日,每回朝堂议政之时,左右司空司马和宪候却死死咬着边城投敌的事情不肯松口。为野王出兵无人肯应,构陷攻讦反倒一如既往。
“卫兄……他…这样做,也必然事出有因。”
卫庄冷冷笑着:“我没兴趣听这些事。”

远处传来隐隐的火硝炸裂的声音。
韩非望着远方:“魏军又走攻城了。”
卫庄的声音并不忧虑:“放心吧,他们只是打着匡复宗室的旗号,要的只是我的命。卫国这群蝼蚁,以为私底下和魏王暗渡陈仓,我会真的不知道。”
他们的新政阻碍了贵族的行权,没有人愿意放弃曾经唾手可得的权利,所以他们联合楚魏韩赵,想要把不能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新王扳倒。
“为了手中的权利,这些人连魏国的军队也敢借用。”
“欲要取之,必固与之。这个道理,他们或许并非不懂。”
“人的贪婪与短视,往往比来自外部手持弓箭的的狼族更加可怕……”
“卫兄。”韩非忽然退后一步,对着卫庄行了一个大礼:“臣,恳请我王不要放弃卫国,就算是念在与你一同长大的他的情份上,请不要放弃。”韩非抬起头:“他这样做,也是釜底抽薪,不让边城的局势成为负担啊。”
卫庄银色的长发在风中拂动。
冬天已经过去,即便只是相隔百里,这里和边城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
那个人,已经永远留在边城了。
“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卫庄笑起来:“他这样做,只是因为他心中,有一个愚蠢的梦。”

韩非的眼神波动了一下,他看向卫庄。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像卫庄说的,盖聂的想法或许从来没有人弄懂过:“你是说,在你最后去边城的时候,他已经流露出这个想法了?”

卫庄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突兀道:”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就能让一百个同样无辜的人活下去。你认为,那个人该不该死?“
韩非无言以对,他是司寇,量刑自有法度。这样的疑问已经违背了”法“的根本。
卫庄看着冬尽的天空,阳光还挣扎着不肯施舍温度。
从他第一天认识盖聂开始,就知道盖聂有一个愚蠢至极的梦。无数次他嘲笑过盖聂,可是自己呢?他也和盖聂做着一样的事情。他们的手段完全不同,然而目的却都一样。
他慢慢说:“从一开始,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长路。盖聂也是走了他想要走的路,你呢?”
韩非看向卫庄,这样冷静的男人,是他曾经寄托希望的存在。所以韩非坚定地说:“至死,无悔也。”
“很好。”卫庄给了他一个带着温度的眼神:“你走吧。”
“卫兄。”
卫庄已经转回头,将手放在鲨齿之上,这表示他已经失去了谈话的欲望。
韩非退下时,他听见卫庄的声音传来:“很快,卫国就会需要你的。”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2 20:11:00 +0800 CST  
烈焰舔舐着雕梁画栋,本应冷冽的夜里变得火热。
风中传来人们凄厉哀嚎的声音,和木梁在烈火中发出的噼啪悲鸣。
红莲再烟尘弥漫的长廊上奔跑,她的脚背灼伤,宫纱在大火中被撕毁焦灼,但她似乎没有感觉。她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庄——庄——”
她已经不知道累,也不知道疼,到了回廊的尽头抬眼看去,那个白色长发的男人站在高高的屋檐上。
他的鲨齿已经染血。
“庄——”
卫庄好像终于听见红莲的声音,他的瞳孔往下,那样子不像一个鲜活的人,更像是一尊被封在泥塑中的像,只有眼珠能动,透着死气。
他说:“你不应该在这里。”
红莲的眼眶涌出泪来,她颤声呜咽道:“庄,我们一起走。你说过,会给我一个更好的卫国。我也说过,会努力活到你说的那一天……要么我带着你一起离开,要我一个人离开,除非是你先杀了我!”
“妹妹!”韩非的追着红莲的哭声而来,他看见卫庄,他白色的长发上全是斑驳的血迹。
卫庄终于动了,他曲起手指一弹,红莲应声软到。
韩非从后方揽住软到的红莲,他望着这个白发染血的男人:“卫兄——”
卫庄已经收回了目光,他看着远处已经燃烧开始坍塌的大殿:“从这个晚上开始,旧的时代已经结束,新的时代正在开始。这些醉生梦死的人,将会和这个腐朽的地方一起,化为灰烬。”
韩非挡开坍塌的屋檐瓦砾,大声叫道:“卫兄,快下来。我还需要你——卫国还需要你——”
卫庄的嘴角弯着:“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长路,对我来说,也许,明天的太阳再也不会升起。”
韩非只能一边护着红莲一边躲避着掉落的瓦当,一边大叫道:“卫兄,没有你,我和红莲都走不出这个燃烧的宫殿——”
卫庄却在此时轻轻一笑:“他来了。”
韩非一愣,一声激昂的鸣叫响彻高空。韩非看见少年骑着巨大白凤盘旋而来。
韩非还没放弃:“卫庄兄,你也必须和我们一道走——”
鲨齿滴下鲜血,卫庄沉默地看着被黑烟笼罩的宫阙尖顶,那里已经摇摇欲坠,发出最后的悲苍的巨大的轰鸣。
卫庄欣赏着毁灭,这样的大火会将腐烂的根留在今夜。明天正好,在这片废墟之上,会有人会建立起一个崭新的卫国。
所以他甚至带着难得的兴致,道:“卫国最后一个我认可的宗室已经死在边城。红莲生下的孩子,可立为宗室。有你辅佐,希望他不会成为一个傀儡。”
韩非低头看向怀里的女人,他不知道明天她醒过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卫庄最后说:“你们该走了。”
白凤第一次没有了任何桀骜的神情,他看了卫庄一会儿,从韩非手里接过红莲抱着怀里,然后让韩非踏在白色凤凰之上。
惊天凤鸣之声,巨大的羽翼冲天而起。
韩非望着身后被火舌舔舐的宫阙,巨大的木梁轰然坍塌,尖顶如同被拦腰截断一般缓缓倾斜滑落。
低头,是魏燕赵联军喊杀的声音。
——城已经破了。
屋檐上,卫庄噙着嗜血的微笑,看着城破宫塌,他慢慢说:“既然那个人的做法你们这群蝼蚁不赞同,那么,想必你们会赞同今日与城同归于尽的安排,一起作乐一起殉国,说不定你们会感谢我。”



这对于卫国来说,是一个炼狱一样的夜晚,贵族们因为一场奢华的宫宴入宫,从此卫国士大夫十之去九,仅剩的一人也苟延残喘。
就像卫庄说过的,这个旧的时代,终于在一场轰轰烈烈的叛乱中,结束了。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2 23:12:00 +0800 CST  
其实,二叔是在为大叔报仇。
同样是围城,大叔用自己的命换百姓的命被人构陷抨击,所以二叔干脆让大家体验一下什么叫刚烈。这个剧情是为了迎合二叔在动漫里新政叛乱时候的做法,同归于尽,符合二叔的行事作风。
基本完结了,让我歇一歇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2 23:14:00 +0800 CST  
野王的大火绵绵延延烧了三日。
红莲站在窗前,妙曼的身姿消瘦了,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坍塌的宫阙。自从她醒来过后,就已经是这样了。
白凤双手抱在胸前,靠在门边,他的余光扫着这个女儿,也可能是透过这个女人在揣测这个国家的未来。
身后响起脚步声,然后韩非一身疲惫地出现在楼道入口。
白凤挑眉:“魏赵的军队,退兵了?”
韩非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宗室和士大夫贵族所剩无几,他是仅存的世族,还有个曾经被敕封郡主的妹妹,这个时候与联军谈判,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
韩非看向红莲,却问白凤:“她,用过水米了吗?”
白凤还未答话,站在窗前的女儿却开口了:“不用这样担心,我不会寻短见。”
她的声音依然甜腻悦耳,但是却没有了先前的天真和悲喜。这个女人,似乎变了。
变得更加娇媚,透出对男人和对这个世道刻骨的诱惑来:“这是他的愿望,我要替活着,一直看道新的卫国,从废墟上,生根发芽。”
白凤哼了一声,懒洋洋道:“女人的心,真是不可思议。”
韩非走过去,与红莲并肩而立:“红莲,他或许还活着。”
女人打断她:“你不了解他。”
韩非觉得自己还是要安慰一下妹妹:“以他的功力,从坍塌的废墟存活下来并非难事 。”
女人却笑了:“当宿命里的那个人消失之后,没有对手,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红莲……”
“从今天开始,没有什么红莲了。我,叫做赤练。”


魏燕赵联军退兵,卫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这是卫国世族没落的转折点。
卫庄被史书定为篡权,并非宗室。有关他的一切都被刻意抹去了。
卫国虽弱,列国虎视眈眈,但谁也不会愿意对手得了这个便宜。为新生的卫国留下喘息的机会。
宗室衰微,只留下先王遗孀。野王的宫殿大半化作焦土,卫国迁都朝歌,先王太后被从宗庙迎出,过继了旁系子嗣为嫡。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傀儡罢了。
韩非一力扛起辅政之责,夙夜辛劳。朝堂上几乎没有反对的声音,提拔任命但凭他一人决定。
此刻,他多少有些理解卫庄的做法。
徐徐图之固然好,但他已经没有耐心。如疾风骤雨,所有独断乖戾的罪名都随着那场大火,与他一同逝去。冥冥中,他做了和盖聂一样的选择。
这是一个新生的卫国,虽然赢弱不堪,但,总有希望。


前往野王的路上,一个青年人灰头土脸,背着一把破剑,却把一只包袱牢牢抱在怀里。
他一路独行,遇到兵荒流寇就杀,终于来到已经被魏燕赵攻陷的野王,听说了篡权者在被攻陷的最后一刻点燃宫室,自焚而亡的消息。
他来到燃尽的瓦砾堆前,花了三日之这里穿寻,终于找到青阳台的故址。这个青年人放下怀里一刻不离的罐子,一边用手挖土一边絮絮叨念:“大叔我信守承诺把你带回来了,虽然你不说但我知道你想回的不是野王皇陵吧,这里是那个大恶人每天发呆的地方。诺,我就让他知这里陪着你吧。”
他想了一会儿,脸红着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啊,哎,你以为那个大恶人把我赶出帐篷的那一天我怎么那么好说话啊。你不知道啊大叔,他当时看起来像是想吃了我啊……”
埋好,封土,摆出祭品。
青年人继续叨叨:“好了大叔我的承诺做到了,现在说好了,我可还没有原谅你两次的欺骗啊。作为一个大侠,大叔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这次真的很生气。你欠我两次了,大坏人说过,下辈子你可必须千山万水找到我,然后教我功夫,作为真正的师傅啊。”
……


(倒数第二章)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3 13:48:00 +0800 CST  
远远的楼阁之上,赤练靠在窗前看着灰烬中磕头的年轻人,手里玩着一条红色的小蛇。
白凤在她身后不远,一脸百无聊赖:“他回来了,看来边城的局势已经无碍。”
赤练嘟嘟嘴,去逗那小蛇:“现在的卫国,已经没有精力去管一个边城。他们能不能活下去,只能看那个人给他们留下的造化了。”
白凤看着这个女人:“那就不管他?”
赤练咯咯咯笑着:“只有经历真正最重伤痛的人,才有坚不可摧的心脏。你说,是不是啊?”
白凤:“这种时候亏你还笑得出,难怪笑得那么难看。”
赤练风情摇曳地嗔道:“你这样说,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
边城无主,似乎岌岌可危。
一伙逃兵组成的流寇冲进边城,抢掠一番之后大声吆喝着往城外山寨而去。谁知刚出城没多久,就看见一队戎狄人骑着马拦在路上。
做匪的遇见更加凶狠的草原骑兵,一击击溃,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成了强盗的流寇跪在地上祈求饶命。骑在马上的戎狄男人蓄着串脸胡子用马鞭蹭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笑着:“啧啧啧,这才是我印象中这群中原人应该有的样子。”
土匪遇见草原狼,黑吃黑。
戎狄人没有留下活口,却反倒留下那些马匹,让马匹驮着被抢来的女人和牛羊回了边城。
边城的守将刚刚受了伤,远远看见戎狄人又来了却毫不惊慌。
几个戎狄人把哭哭啼啼的女人和嗷嗷叫唤被绑起来的小猪带回城里就没管了,骑马直奔酒肆茶坊而去。
酒家见和强盗一样气势的戎狄人朝自己奔来也不紧张,对着灶间大叫一声:“老婆子,切大盘牛肉,那几个戎狄人又来了。”
……
这是一种奇怪的共生关系,戎狄人害死了他们最喜欢的守将,但在之后的几年间,这群戎狄人却充当了边城保护者的角色。
他们没有吃穿,回来边城搜刮,从来不会付银子,吃完用完一阵嘻嘻哈哈直接离开。但,在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他们帮助这里的残兵急退流寇。
燕国和赵国原本垂涎边城的人也吃过戎狄人的大亏,他们担心戎狄将战火燃烧到自己的国门,因此只能放弃这个鸡肋之地。
在这样的乱世里,边城能得苟延残喘十数年。


这,是最坏的时代:侠者谋者生不逢时。
仁者埋骨他乡,智者殚精竭虑,能者人间白头,追梦人走天涯。
但,这也是最好的时代,每个拥有强大能量的人,都有他们自己的道。只要相信他们,一路走下去,总会遇见一个海清河晏的盛世吧。


(全文完)
可视为纵横前世,至于卫庄到底有没有死,其实不用一直追问。他的对手已经没有了,他想做的已经做了,作为孤单的那个人,活着死了,在这乱世里,哪个更幸福?
卫庄:盖聂,滚过床单了,你以为下辈子我认不出你来?
大叔:…………………………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3 14:57:00 +0800 CST  
完结 撒花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3 14:58:00 +0800 CST  
唯一之番外 (保证让大家松口气甜回来)


昆仑派,坐忘峰。
红尘万丈,入世百年。
盖聂睁开眼时,灵台清明,隐隐又有突破之势。
对面的人,是他的师弟,宗门高徒,神魂试炼尤为归来。
盖聂捏了一个净水决将身上浮尘清扫干净,查看结界是否依然稳固。
两人这一入定,不过几十年,输赢有定。
自然历练回来了,第一件事自是往坐忘峰正堂首座处复命。

无极正殿里,王诩扫视这个大弟子修为,骨龄不过一百七十岁,年级轻轻甄至破镜,境界稳固灵台清明,让他深感后继有人。
撸撸打理完美的胡须,王诩连连点头,只是点头到了最后,又默默叹了口气。
盖聂对早已成为宗派掌门的鬼谷子一向尊敬有加,拱手相询:“不知师尊有何烦忧?”
王诩怅然道:“你师兄十几年前与你打赌一场,你平安归来,但卫庄留在养元宫的魂牌,似有不同寻常的波动。”
盖聂心中一震,他与他一道红尘历劫,却不知在自己身后他又经历了什么。
王诩挥手道:“也罢,万般皆有定数,你也不必过于纠缠于此。一切且待你师弟回归再说也不迟。”

卫庄的历练结束的比想象中更快。
盖聂知道卫庄醒来必然也是去无极正殿,自己便安心呆在括苍峰打坐,稳固境界。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师弟沿着崎岖的无阶之梯拾级而上。
一直等到卫庄走到盖聂跟前,盖聂也没开口。
基于师门礼法,卫庄勾着嘴角:“师哥。”
盖聂无端的从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恶意,他选择暂时忽略这种微弱的感觉,颔首道:“小庄,你回来了。”
卫庄上前去,直到与盖聂并肩而立,一同眺望括苍之下芸芸众生之地,正像他们一贯做的那样。
人世沉浮十数年,该想的该悔该执着的,皆已烟消云散。
“小庄,你胜了。”
卫庄冷笑:“你不过活一城,我却活了一国。虽然推迟卫国覆灭不过短短数十年,却是我胜了。”
盖聂不擅长争论,他默认了这件事,不过仍是疑惑:“既如此,为何我观你境界不稳?你——”他一贯冷清,对着这个师弟早年亲近些,百岁之后都是各自修行,元婴之后因为各自的“道”不相同,才有争论,才有赌约,如此而已。
卫庄却直言不讳:“心魔?师哥,你实在太过杞人忧天。”
盖聂回过头,看向脚下浮世聚散,叹道:“三十年弹指一挥,浮生难寻,于你我而言,却只是一场试炼。”
卫庄冷哼:“有趣,你同情他们?”
盖聂:“我们逆天修行,百年千年万年,所谓到底是飞升,或是救世?”
卫庄懒洋洋:“师哥,你这说什么废话。你我逆天不过两百年,天道法门不过略微窥伺而已。道法自然,万物众生皆刍狗。只有拥有了逆天改命的绝对力量,才有资格谈使命。”
盖聂望着昆仑的天,若有所思:“这,就是天道。”
卫庄的声音像是一种潜藏的毒药,他低声说:“师哥,你的问道之心,也乱了。”
盖聂闭口不言。
卫庄道:“我们的赌约,还没结束”

王诩叹口气,这两个徒弟,一个想不明白,一个又太明白,都倔强地开远气死老子。他只得叮嘱二人:“你二人刚刚进阶不久,境界还需稳固,红尘历练虽然有助心境,但也许循序渐进而为。”
师尊就差说你们两个不许再针锋相对吵架了,滚回去各自闭关三百年。
然而二人充耳不闻,卫庄拱手:“师傅,徒儿心意已决。”
盖聂一如既往沉默以对。
王诩道:“也罢,不过你等必须各自闭关三年稳固心境,方可再次入世。”

三年于修行者不过瞬息,天山一年,人间百年,世事无常,不知多少国家更替。
闭关出来,卫庄周身剑气几乎收敛不住的散逸出来,修为略低的师侄们根本不敢近他身。
王诩震看过他的修为,神情高深莫测,不再言语。
昆仑的徒子徒孙们前来见礼。
卫庄最不耐烦弱者的示好,他素来独来独往,一定要选一个人搭话,那个人最多就是盖聂,于是他问道:“师尊,师哥呢?”
王诩闻言又是一叹:“他在坐忘峰。”
卫庄低头道:“既如此,弟子便向师尊告辞。”
卫庄走远,王诩叹息道:“劫数。”

盖聂着白衣,一人孤立于坐忘峰绛树下。
卫庄上前,并肩站立。
即使赌局,二人早已无需多言,掐指布下结界,只待入世。
入定前,卫庄低沉的声音密语传入耳内:“师哥,边城三日,想必你还不曾忘记吧。”
盖聂一惊,险些破了结界。他皱眉看向面不改色的卫庄:“小庄,那不过是镜花水月,虚幻一场。”
卫庄低沉地笑了:“你是想说服我?”
盖聂闭口不言,他沉下眉。
卫庄的密语仍旧灌入耳间:“我不提,你就装作不知道。师哥,你可知自欺欺人不过掩人耳目,一旦红尘入心,才会滋生心魔。”
盖聂平静地看过去:“小庄,你我所求本就是入世、渡劫、逆天而行。”
“很好,盖聂。”卫庄呵呵呵呵笑起来。
笑罢,卫庄当即手掐指决,口中默念有词,旋即自掌中升起一团紫气,正是正道修士身怀天罡北斗之气,紫气绕身之后,自有一线直刺对面之人的眉心之处,二人连坐一体:“如此,红尘再相见了。”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4 14:08:00 +0800 CST  
《全文完》
撒花 这次真的!

楼主 不靠谱的射手座  发布于 2017-02-04 14:48:00 +0800 CST  

楼主:不靠谱的射手座

字数:82823

发表时间:2016-05-25 21:23: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1-06 11:44:5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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