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龙兴凤举(重生文,帝攻臣受,三角虐恋)

第十九章(上)
严晗与安思妤抵京当天,便得到了安邦的召见。
而他们谈了什么,做了什么,叶传熙并不知情。他只知道那一天安邦离开广英殿前,远不似往日那般闲逸而威严,他反反复复地整理着发冠,焦急的神色中还有着几分压抑不住的喜悦。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一句实在无法令人不去多想。可即便是想了又能怎样?对于叶传熙,能做的不过是装作不知道。人活一世,聪明莫过头,糊涂需到底。只要是心底的猜测还没有尘埃落定,便多多少少可以怀揣着几分侥幸。
哪怕侥幸,不过是可悲的自欺,而自欺,最是骗不过的,便是自己。
反观安邦,当那人凑到身前,亲自帮他整理着额角鬓边,当隆挺的肚腹不可避免地磨蹭在他腰间,同样不可能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心动,不过平息于数秒之间。
那一天,安邦离开时在叶传熙额头印上的一吻,比之往日显得仓促而敷衍。
而他的叶大人,倒依然如往日般带着温润的笑靥,分毫看不出正隐藏着多余的心结。
当日,怡清殿内。
“学敏,思妤从小就被先帝和盛潮惯坏了,没有给你惹了什么麻烦吧。”幻沅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一别五载的小女儿,见她依然俏若枝桃,对严晗的态度也越发慈柔起来。
“太后过谦了,思妤聪敏温淳,这些年多亏她伴我左右。只是臣置身战乱,委屈了公主。”
“我这丫头我了解,她与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要能与将军修成正果,什么苦呀…都吃得!”
“额娘!”安思妤趴伏在太后身边,依然是出嫁前撒娇的模样。
“只是啊,也这么多年了,你们岁数也都不小了,是时候该有个孩子了吧。”
“……”此言一出,安思妤俏丽的面庞上不觉闪现出几分忧伤。这五年,他与严晗从未行过夫妻之仪…那人对自己,从来是如兄长般体贴,却也如兄长般带着距离。
“也别让你父亲等的太急!靖广王也不年轻了!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太后…”
“行了行了!哀家知道你要说什么!”幻沅太后微微抬手打断了严晗,继续道,“知道你忙,可是再忙还能忙得过当今圣上?盛潮不是照样添了个二皇子!”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1 09:44:00 +0800 CST  
第十九章(下)
就在严晗夫妇都不禁感到无言以对时,琬慈皇后带着小太子打破了尴尬。
“骐儿都这么高了!”安思妤出嫁前与安仁也曾见过几面,虽然并不知他到底为何人所出,但他相貌端正,不哭不闹,刚出生时就极为讨喜。
“姑姑,严将军。”
“怎么叫他叫得这么规矩呢!”听了这一声严将军,安思妤不觉轻笑,他抱起小侄子,在他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喜欢得紧。
“昨日教他,就偏不听,非说将军叫起来威风!”见了两个自小相识的玩伴,昔日里端雅的琬慈皇后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彤儿姐姐!”
“思妤。”然故人重逢的喜悦没能在琬慈皇后淑贞的面容上多做停留,她沉吟片刻,轻声问道,“你们…见过皇上了吗?”
“见过了,哥还是老样子,说起话来拿着端着的!说来说去全是些公事!我都插不上嘴!”
“陛下别来无恙就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怎么?哥这又是…多久没来看过姐姐了?”
“皇上勤政,你是知道的。”
“那骐儿呢?他也不想?”
“陛下想骐儿了,都是直接去坤华殿看他…顺便会询问林大人太子读书的进度。无事,圣上勤政是好事儿!”
此言一出,严晗与安思妤不禁微微对视,前者虽并不知道骐儿非是皇后所出,但此情此景,安邦与彤儿的感情如何,也是不言而喻。
方才,安邦在德清宫正殿召见了他二人,确如安思妤所说那般,除了公事,没有一句嘘寒问暖,一切与情感有关,皆尽不问不提,仿佛是在刻意回避着其他话题…
不过,在严晗看来,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既然是错过了,便该如此,你是君,我是臣,君臣之间,何来嘘寒问暖。
当晚,安思妤留在了怡清殿幻沅太后身边,而严晗因在京并没有居所,故而被安邦安排在了安邦继位前的居所——怀瑾宫。
这里虽闲置已久,却在安邦的吩咐下,被宫匠们万般维护。
严晗站在久别的庭院中,望着两株交错纠连,已过花期的碧桃,胸中禁锢了多年的情感,竟再次汤汤袭来…
感受着心口涌起的丝丝疼痛,他不禁紧敛了双眸,一声叹惋,也不知是对现在的迷茫与彷徨还是对曾经的恋恋不忘。
故居,抑或故人,皆尽如此,但凡是爱过,便无法如同弃坠一般说忘就忘。
哪怕是生死看淡的英将,哪怕是清明的君王,谁也难逃那昭然若揭的过往…
如果只是这般海不扬波,水平如镜,即使每个人心中都多少怀揣着各自的心事,也可相安无事。
但是这几个人,也许是命中注定了逃不过大波大澜…
是夜,琬慈皇后的寝宫内人影攒动,灯火如昼。
来来往往于暴雨倾盆之中的太监宫女,还有殿内凑了满堂的御医,无一不是急得大汗淋漓。
然而足足三个时辰的努力,却依然改变不了悲剧的现实。
年仅五岁的太子安仁,夭亡。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1 09:44:00 +0800 CST  
第二十章(上)
安邦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日的叶传熙,他没有悲泣,没有落泪,那双惊艳不可方物的好眉目里似有无边无际的忧思萦回不绝,定格在二人对望的那一瞬间…
孱弱不堪的身躯直到被紧紧揽在怀里,依然做不出任何回应,唯有腰间肚腹长久的坚若玄铁,默无声息地宣泄着他内心盛大的悲情。
他不可能不悲伤,这个甫一出生便与自己没了关联的孩子,这个长到五岁才与生身之人得一面之缘的孩子。他乖巧,聪敏,规矩中带着些迂拘,他是那样美好,美好得令愁绪,都升华得如此汛急…
叶传熙微眯着双眼,他隐约感到安邦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似乎是些宽慰的话。也隐约感到一只大手温柔地摩挲着胎腹,应是一种安抚。
但此刻,一切的一切,都飘渺而不真切。
在他的心间,只有一句话反反复复地涌现…
这一句,苍白,无力,却是真真切切地发之心脾,痛至脊髓——是爹爹…对不起你。
之后的几日,京城的繁华旖旎,深宫的若暗若明,仿佛都在衬托着渺小而洁净的生命。
安仁离世的第三天,在几近于酷刑的彻查压力下,下毒的凶手畏罪自杀。
纵使早有禁令,太子之死,不可私下揣度,可是她的身份,依然是不胫而走,在朝廷深宫中迅速蔓延…此人,竟是长公主安思妤的贴身侍女。
然而无论是何等的众说纷纭,或是怎般的“显而易见”,人已逝,真相便永远埋葬。
德清宫,正殿。
“臣有话上奏。”朝堂之上,即便有甲在身,叶传熙的姿态依然看不出破绽,隆挺的胎腹早已被层层缠裹,宽大的官服遮蔽了略显臃肿的腰身。
“说。”
“陛下,这是河道总督递来的折子,称筑坝工程仍未落实。但臣已确认过了,朝廷用于筑坝所拨银两确已送达。”
“哦?那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尚且不知,但微臣…”
“叶大人有何见解,直言无妨。”见他似有疑虑,安邦不禁出言催促。
“依臣之愚见,入夏以来,浙江水患,朝廷上下不敢有分毫怠慢,而如今银两已拨,却依然民心不安…”
“依你所见,是出了贪a官?”
“臣不敢断言,但臣愿亲自前往余杭,彻查浙江提督府。”
“你所言不无道理,但你不可远赴灾区。”腹中血脉已沉重至斯,安邦当然不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让叶传熙离开自己的视线。
“臣身为督密史,又是臣提出此意,自然该当臣去。”
“可是…”
“臣愿为陛下分忧。”
众目睽睽之下,叶传熙的话已说到了这个份上,再不准便难免引得百官起疑,安邦略一沉吟,念及余杭本是叶传熙的故乡,而叶家又是当地大户,应是不会让他受了委屈,这才是勉强纳谏,应允了下来。
次日,叶传熙得愿启程返乡,而安邦更是破例指派了贴身总管太监高奎跟随照料。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2 10:50:00 +0800 CST  
第二十章(下)
另一厢,自太子夭折,严晗的处境随之变得十分尴尬,虽然个中议论被安邦强行压制了下来,但是他心知肚明,在很多人心中,自己与此事根本脱不开干系。
其父靖广王素有不臣之心,可说是朝廷上下人尽皆知的“秘密”,而陨落皇嗣的罪人又偏偏是他的妻子安思妤的侍女,于情于理,他都难以洗清嫌隙。
而安邦,自事发以来,一次也没有召见过他。这等“信任”亦或是“无视”,更是令严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
曾几何时,他觉得世间最重要的,唯一个情字足矣,故而他愿远赴边疆,他愿父子反目,他愿做那人最遥远的牵绊,最遥远的守护…
残酷的战乱从不曾泯灭严晗善良的本心,冰冷的旨意也卸不去他对安邦炽热的痴缠。
因为爱,可以无需陪伴,可以万事不得。只要我的存在换得你几分心安,多少相思千回百转,你都无须去管。
怀瑾宫中,多日不曾有一人前来,而他,同样是无心踏出半步。
眼前仿佛晃动着心里念着的人,穿梭于觥筹之间,无论他怎样强迫自己去敷衍,去搁浅,都是更加地纠连…
而对于一人居高万人下的天子帝王,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心生凄凉?逝子之痛夹杂着理不清的痴痴怨怨,解不开的愁绪让他对心中最惦念的人,想见却又不敢见…
直到叶传熙离京的第四天,安邦才终于是第一次踏进了怀瑾宫,单独见到了严晗。
“朕记得你,并不爱饮酒。”手指抚摸着玉壶,冰凉的触感令安邦也不觉心寒。
“……”严晗并没有料到安邦会来,自己绯红的面颊以及略显零乱的散发,不禁让他感到了几分难堪。
“骐儿之事,朕知与你无关。”
“哪怕有一天,臣可能沦为乱贼之子?”
“他是他,你是你,朕分得清。”
“……”此一句入耳,即使未饮,心也醉,更何况此刻早已盛醉。
“少喝些酒,对伤不好。”安邦看了看他裸露着的右臂,伤疤之上又见新伤。五年前返京的路上,他便听闻了严晗的伤原是在右臂之上,只是狠话早已倾盆而出,覆水难收。
“伤会疼,会提醒臣肩负着的使命。酒则不同,轻盏一杯,盛就千思万绪。”
“这么说,严将军早已是爱酒之人,只是朕的印象还停留在记忆之中了。”安邦一声轻叹,话也柔和了下来。
“爱酒也爱伤,只是伤总会痊愈,酒却越来越难以醉人了。”
“没想到虎贲将军,竟是嗜酒之人。”
“就如同陛下爱您的悠悠江水,滚滚波涛。”说到此,严晗又为自己满了一盏。
“够了!”实在不愿看他借酒浇愁,安邦不禁一把抓攥上了严晗筋骨分明的腕子,硬是靠着蛮力按了下去。
这样的纠缠并不温馨,却是彼此所能给予,久违的温存…安邦的手掌不觉攥得更加用力,恍惚间竟宛如握住了彼时的点点滴滴。
四目相对,皆是峻烈英绝,似是久别重逢,又恍如兰舟催发…
学敏哥哥,
太子殿下,
我心底幽咽的声响,你听得到吗?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2 10:50: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上)
一轮皓月,映衬夜凉如水。四目相对,不知是情a欲再难压a抑,抑或只是酒精作祟,炽a烈的眸a光渐渐流转而迷a醉…
自懂事起,严晗便从不曾奢望能与安邦朝夕相伴,他从小便知,帝王之私欲皆敌不过江山社稷。他只是恐慌着,畏惧着,生怕有朝一日他二人会在权利争斗中对立,身不由己…
而帝王的承诺却并不似他的身份那般不容置疑,安邦今日信他,未必日日信他,也许伴随着明天的太阳,高高在上的万乘之尊又会认定自己与靖广王,同样留不得。
思绪至此,他突然觉得此刻此时,弥足珍贵。
健硕的腕子猛一发力便反握了明晃晃的袖口,微蹙的眉头宛如看破了万里云雾,看破了紫陌红尘,霎那间舒展。
尚未待安邦反应过来,略微干a涩的双唇已覆了上来…
“放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推a开了那人,面容里是久不曾有过的惊a愕。脚下同样是大步倒退着远离,直至撞上了榻缘。
严晗却未着一语,他猛地站起身欺a身a而a上,竟是不由分说地按着他的肩头压在了身a下。
仍未散尽的酒香化作一连串的吻a舐,依次落上了修a长的颈a子。
“严晗!”这一声呼唤宛如厉声呵斥,带着不可抗拒的威慑。
可身上人却依旧眷a恋着他的身体,丝毫不忍分离,微微干a涩的双a唇停留在凌厉的喉骨,竟是撩a逗入心!
伴随着严晗生a涩却也别有一番风味的撩a拨,安邦直感到下a体愈发膨a胀,他定定地注视着自己久而不得的心上人,为君的姿态也在情a欲a飞a漱下渐渐混a沌。
“唔…”突然感受到焯a烫a如a杵的硬a物正抵在他两腿中间,严晗竟不觉泄a露出一声轻a呼。
就在这时,身a下人猛地箍住他劲瘦而挺拔的腰身,他只觉天旋地转,再回神竟已是换了体a位…
“这可是你自找的!”一袭龙袍在二人眼前一晃,解a衣的动作竟是安邦从不曾有过的粗a暴,随着酮a体曝a露于四目之下,连顶上玉冠也一并扯落…
丝缎般皎亮的长发飘飘而散,遮掩了他的凌厉,遮掩了他的威严,却遮不住一双炽a热的眸子正红得张扬!
一吻相迎,撕a吮a咬a磨,毫无温情,毫无技巧,灵活的巧a舌毫不费力便敲开了皓齿,舌a搅a华a池,仅限于贪a婪而肆无忌惮地索取!
双唇分离之际,严晗竟硬是啄了回来,不仅如此,但见他忽地抓握住那人的手臂猛一发力,二人向着榻内翻滚了半圈,竟硬是再次反客为主!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3 09:02:00 +0800 CST  
第二十一章(下)
他一边撕a扯着炎炎夏日里的一袭单褂,一边在那人锁骨之上,印下了一串梅花。
小腹顶着的是他胯a间a如a杵般的坚a硬而粗a壮,刹那间竟再次唤起了安邦不愿多做回忆的往昔。他扯下二人亵a裤,双腿缠上腰肢,顺势一滚,起身时,已是单腿卡在他下身之间。
就在安邦刚要探a指而入时,但见严晗抿了抿下唇,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一条修长健硕,肌理分明的小腿随即攀上腰肢,发力一勾!
二人倏忽间拉近,硬a挺的下a体直接挤入了狭a小的空间。
发白的指节紧扣着榻缘,喉咙中也发出声声粗a喘,微敛的双眸,扬起的下巴,一切的一切都在抵御着撕a裂般的疼痛。
“你!这会伤了你!”虽然情动至斯已再难压抑,但是此刻的安邦依然是用残存的理智克制着自己,他感到蓬a勃的下a体一旦做动了一下,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严晗当然知道安邦现在的感受,卡在私a密处进a退a两a难有多难受,同为男人,不言自明。
他突然平缓了神色,紧a窄的臀a胯上下而动,柔a嫩的内a壁反复被撑a胀到了极处,疼痛却甘愿!
“不成!你…你…”见此情形,安邦不禁深蹙着额眉,然而理性已容不得他说完这简单的一句。
腰a胯随之发力,碰撞出声声闷响,玉a茎摩a擦着不经世事的娇a嫩,摩a擦出淫a靡,摩a擦出混a沌,摩a擦得身下人连一呼一吸都失了方寸…
“此一生…为你杀为你胜。”一句昔日承诺,再次从唇齿间溢出,没了初次时的威猛,却听来更加令人心动!
“……”除了胯a下a律a动更加凶a猛,安邦已做不出更多回应。
“为你…戡平叛乱,为你…开疆拓土!”
“朕不许你再走!”这一句,几近嘶吼,竟牵扯得下a体一阵水流上涌。
灼a热的爱a液喷a薄a而a出,一声呜a咽却代替了他渴盼的回应…
一席孟a浪终归平静,安邦重新束上了发冠,神色与心智瞬间清明。他怎可能留得下他?他已是自己亲妹妹的夫君,而正是他自己亲赐的这段姻缘。念及与之日夜相伴,驻守疆界的安思妤,念及痛失爱子,重着身子忙于朝事的叶传熙,也念及身后刚刚被他辜负了的心头血肉,安邦突然间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与唏嘘。
“陛下。”醉意渐渐淡去,严晗的心中同样是满满的愧意。
“嗯。”这一刻,安邦第一次看透,也许这一生一世,他都注定了只能是个孤绝的君王。
“臣之心愿从不曾改变。”严晗一边说着,一边披裹上了水绿色的春缎。平静下来的眸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沉凝。
“是何心愿。”听闻此言,他却并没有回过身,语气也是尽可能地带着君臣间的距离。
“助陛下,一统天下。”
“朕…”朕什么?他并未说全,也许是朕…不值得你如此情深…
“一世至死,至死不移。”
他终于是转过了身,四目相对,虽没了方才的痴迷与沉醉,彼此间却多了些心照不宣…
思来,那时的安邦只觉得于太多人,深深愧对,却不曾想,纵情后的一别,竟成永诀。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3 09:03:00 +0800 CST  
那个那个,谢谢大家前来捧场,不过楼主虽然放假了,却有自家包子要耍所以实在是无法加更啦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3 09:06: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上)
“柠熙!愣着做什么!小马厂的那批货要是再运不走,受了潮可就…”
“姐!货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有没有听说,今日朝廷上来了官员。”
“听说了,说是枢密院的大督密史,咱们这入夏开始就糟了殃,如今都快到末伏了才来!依我看啊,不过是来做做样子的!”
“说是姓叶的!”
“姓叶的又能怎么着?告诉他咱们同姓,让他多多关照着不成?”
“他们说…很像是麟儿!”
“麟儿不是在太常寺吗?大督密史可是从一品官员,谁能升得这么快!再说了,就算他真有这个能耐,总不可能不告诉我们吧!麟儿给娘的信里可从没提过!”
“我本来也是不信的!可连陈妈都信誓旦旦地说那叶大人就是麟儿,从小拉扯大的奶娘总不能认错吧!”
“这位叶大人现在人在何处?”
“说是在城南那片高地上安抚灾民呢!那边的粥棚昨天都断了粮了!这好不容易来个大官,我看这些个灾民没那么容易让他走!”
“走!瞧瞧去!”
说话的正是杭州城有名的姐妹花叶槿熙和叶柠熙,而他们口中的麟儿自然是中举后便一直没再见过的弟弟。
不过时,姐妹二人便来到了高地,果然见到一位官员正站在高台上向众多灾民苦口婆心地解释着…
华贵的官服与他稚嫩的面庞极不衬搭。熟悉中虽然掺杂了太多陌生,但于姐妹二人,还是远远一眼便可确认,这人就是他们的弟弟——叶传熙。
启程前,叶传熙已经预料到了灾区这里可能会出现的诸多问题,故而他特意去户部清点了国库,抽调了十万两白银。又上奏安邦,降旨浙江邻近省份调粮运往灾区。
邻省的粮食送不到各个粥棚,便解不了燃眉之急,这可真是愁坏了叶传熙,故而刚一抵达余杭,他便去了高地的灾民区。
本就重孕在身,又刚经历了舟车劳顿,如今再加上急火攻心,他直感到腹中传来一阵阵钝痛。
刚刚失去了安仁,叶传熙对腹中血肉更加地重视。他本不想太过劳累,何况此时急着前往余杭,安抚灾民本就不是他的首要目的,但真见了这水深火热中的老百姓,骨子里的正义感又实在无法令他视而不管…
如此耗了大半天儿终于等来了安徽送达的第一波存粮,看着大米下了锅,又跟着大伙一同分了粥,叶传熙这才是被高奎搀扶着走出了难民区。
“麟儿!”见他终于是出了人群,叶柠熙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抱住了弟弟。
“…姐姐…”亲人的拥抱本该温暖,但此刻的他却不禁浑身一僵…
“你…你这是…”远看时,她只觉得弟弟的官服宽大了些,与他清瘦的臂膀并不协调。这一抱才感受到了他腰间隆挺而坚硬的胎腹。叶柠熙不禁抬起头,直视弟弟的眼睛渐渐地腾起雾色…
“怎么了!”见这二人的神色都刹那哀伤,身为家中长姐的叶槿熙急忙凑了上来。
“姐姐…我…”大姐的手不由分说地一探,叶传熙当然知道等着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跟我回家,把话说清楚。”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4 08:04: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下)
当日,他跪在祠堂,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父亲的责骂以及落在脊梁上,一下接着一下沉重的板子。
皓齿紧闭,双唇紧抿,面对责罚,叶传熙并未发出一声痛呼,面对责问也并未吐露出一字一句。
叶逊气得浑身发抖,他一直以这个儿子为傲,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叶传熙会如此羞耻地跪在自己面前。
堂外的高奎本以为叶逊打个几下骂个几句也便罢了,谁料面对“惜字如金”的儿子这板子打得一声更比一声响…
无论是叶传熙还是他肚子里的孩子,哪个出了闪失也得是自己跟着赔命,故而他急忙跑进祠堂,挡在了那人身前。
叶逊早已气得失去了分寸,根本不管是何人相劝,几板子抽下来高奎直感到老腰都要被抽断,这才是看破了这位迂腐书生,当真是下手没轻没重。
“哎哟!叶老爷!不能打了!不能打了!这可是皇子龙裔!”
此话一出,叶逊果然是停下了手中动作,他目光惊诧地注视着叶传熙,随即一把拽着高奎的衣领掀了出去。手中板子再次扬起,决绝得宛如要与之断了父子关系,这一下,戒尺竟被生生打断…
“你这个…乱臣贼子!”看着身子前倾跌倒在自己脚边的儿子,他的声音更加诀厉。
“麟儿!认错!”叶千畅的声音带着哭腔,她从不愿给任何情感贴上不齿的标签,只是此刻生怕这个小儿子的倔强再次激怒了其父。
“孩儿无错。”叶传熙的声音虽然微弱,语气却坚定,他勉强地再次挺直了脊梁,如此硬邦邦的顶嘴,生平未见。
“无错?君不君,臣不臣,淫a乱a媾a合,你却说你无错?”
“陛下…为明君,臣…愿为贤相。”
之后的事叶传熙便不知道了,他只感到腹中作痛一下更比一下尖锐,伴随着汗水滴答滴答地敲击在地砖之上,意识也模糊了去…
再清醒时,是久违的景象,书柜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卷,屋中也萦绕着墨香,还有那顶自他离家,便被父母供在桌案上的状元帽好似闪烁着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欢笑…
“麟儿…”见他醒了,叶千畅轻唤了一声。
“娘亲…嗯…”意识渐渐明晰,身上的疼痛感也随之席卷而来。他微敛双目,暗淡而无华的面容里是压抑着的哀伤。
“哪里疼?告诉娘亲!”
“孩儿…还好…”哪里都疼,也便无从说起。
“麟儿…娘…娘有一事,想问你…”叶千畅一边擦拭着儿子额前渗出的细腻汗珠,一边难掩畏惧,难掩悲凉地问道。
“嗯。”
“太子…太子是不是…是不是…”她有些不敢确认,但又不得不问。
“是。”一个字击溃了内心深处的层层壁垒,叶传熙再次睁开了澄莹的眸子,两行清泪无声地落了下来。
“麟儿…”听闻此言,叶千畅跪蹲在榻前,捧起儿子悲戚得仿佛下一秒便会碎裂的容颜。
五年前,她绝想不到,别时意气风发,顾盼神飞的少年,再回到自己身边,已是这般伤痕累累…
“娘,我…我…我什么都…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安仁离世后,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悲痛,顾及腹中沉甸甸的血肉,也顾及枕边深夜垂泪的爱人。他站在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却硬是靠着理性不敢纵情。
直到此刻,面对最是疼爱自己的母亲,面对她直指要害的问题,叶传熙的泪越流越多,哭得越来越狼狈…他痛的不止是失去了孩子,更是自己的不作为!
次日清晨,叶传熙拖着疲惫而虚弱的身躯离开了叶府,他今日还有着重要的使命,他要在朝廷发难前,先行前往提督府,会一会那老奸巨猾的袁松博。还有几个灾民聚集点,同样需要他亲自前往落实调粮的情况。
同日,京城发生了一件举国悲伤的大事——琬慈皇后自缢于深宫。
她爱了一世的陛下,在太子离世后,没有忘记安抚他的生身之人,也没有忘记宽慰风口浪尖上的“罪人”,却独独忘记了她…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4 08:05:00 +0800 CST  
今天的应该是二十二章打错了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4 08:18: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上)
“哎呀!下官不知叶大人亲临,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还望叶大人多多见谅啊!”袁松博乃是浙江提督,与叶传熙同为从一品官员。
“袁大人有礼了,不过叶某此行确有要事。”
他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即为辅政大臣管文品的小舅子。
“来来来!大人快请坐!”入了座,袁松博不禁打量起了眼前这位年轻俊逸的大督密史,“早些年叶大人中举前,下官就听闻,叶家公子冰魂雪魄,不染纤尘。人如天上月,笔下玉连篇。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传闻非虚!”
听闻此言,叶传熙只轻笑一声,随即道,“臣听闻,筑坝工程尚未落实啊。”
“哦?下官并不清楚,不过叶大人若是来询问河工之事。应去找河道总督齐大人或是巡抚赵大人才是啊!”
“臣确为此事而来又非完全为了此事。”
“恕下官愚钝,还望叶大人点解。”
“天祈七年,曾有一笔开支报表,写明了为袁大人招兵买马之用,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哈哈哈,原来叶大人此行是替户部来查账的!也对,毕竟是朝廷的银子!只是下官与叶大人同为皇上的江山社稷所尽其能,实在不解叶大人为何要提及三年前的旧帐啊。”
“同年,有人上奏弹劾靖信王,称其违抗了朝廷禁令,买马进关。”
“哦?靖信王还有这样的胆量。”
“虽不是一次引入,马种和数量却都对得上。”叶传熙一边说着一边直了直腰身,实在是腹中胎儿拱动得厉害,难以忍耐。
“叶大人这样点解下官,可就有失公允了啊。”
“这笔支出,是本官无意间看到的,此行也是我个人行为。”
“……”此言一出,袁松博不觉收敛了笑意。
“我能瞒了此事,饶大人一命,自然也能在必要的时候,为大人添上一笔。”
“条件是…”
“尚未想到,但是袁大人放心,叶某素来不愿为难了谁。”说罢,他略一沉吟,继续道,“至于河工之事,确实不该由大人负责,不过在这里有谁能比袁大人的话好使?所以,怕是要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叶大人放心!朝廷之事何必细分!下官必将尽力而为。”
“好!那本官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方才所言极是,还望大人谨记于心,同为皇上的江山社稷,所尽其能。”
离开提督府后,叶传熙先后前往了四处灾民安置地,均是确认了粥棚有粮可发,才安下心来离开。
次日,离杭返京前,便听闻河道开工筑坝,一直不算踏实的心,这才算是彻底静了下来。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5 08:43:00 +0800 CST  
第二十三章(下)
坐进了雕辇,叶传熙终于是腾挪出功夫,可以好好地安抚下腹中胎儿了。出来这半月之久,似乎又圆润了不少,即使裹腹的白绫被他缠的严严紧紧,依然是隆挺了出来。
这一胎明显比安昌要活跃了不少,每当叶传熙伸出手指在肚腹上按压,这好动的小家伙都会给他些回应,可能是施展着拳脚,可能是温柔地拱拱身子,总之绝不会让他失望。
即使有时候动作大了,惹得他一身冷汗,也还是会由衷地感到幸福…
叶传熙并不清楚自己此行是否算是违背了他恪尽职守的本心,他只知道他不能再如先前那般坐以待毙,即使每个孩子生下来,都与自己再无关系,他也要尽其所能地保护他们。
安仁既然是交给了懿贵妃董诗翩,而董星烁与管文品又是素不对付的敌对关系,他总觉得心有不安。为了能够默默地保护安昌,他只能在董管暗斗中为董家多做谋求,而对于自己大督密史的身份,最妥帖的方法便是在管家阵营埋下几枚地雷,而这雷管必须是握在自己的手里。
安邦再次见到叶传熙的时候,着实被他苍白的脸色吓了一跳,尤其是听了高奎绘声绘色的讲解后,更是让他心痛心惊。
“是朕委屈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帮那人解开了腹间层层叠叠的束缚。
“唔…陛下有心事。”后背上的伤口难免与白绫粘连,叶传熙不禁吃痛得绷紧了身体。
“皇后这一去,怕是…不如主动一些!”彤儿与太子死得不明不白,必然会激怒了段启善,自己与两位藩王看来是难逃这一战了。
“陛下要撤藩?”冷汗顺着鬓发滚落,本就面如纸色,如今更显苍白。
“嗯,拖得越久,不过是给他们更长的时间去准备,去积蓄。”安邦一边说着一边心疼地在吻了吻他莹如薄纸般的肚皮。
本是白皙无暇,如月下宝珠的一轮浑圆,在层层裹束下被勒出了道道红印,怎能不令安邦触目伤怀。
“也对…”念及天不仁兮将降乱离,叶传熙不禁一声叹息,胸中涌起万千愁绪。
“这些时日,想朕了吗?”
“自然是想的,陛下呢?可有思忆过臣?”
“时时思刻刻忆。”安邦微阖着双眸,轻吻着肚腹上顶出来的一点肚脐,真可谓圆柔玲珑,巧若珍珠。
“陛下…”阵阵酥麻不消多时即蔓遍了全身,一张亏弱的俏脸也随之红润。
“已经传了太医,再等一等。”安邦停了唇舌间的动作,抬眼看了看叶传熙,几日不见,这身形又见清减…
“嗯,严将军…回去了?”也不知为何会突然想到了严晗,这一句几乎是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嗯,走了些时日了。”提到这个名字,安邦不禁一愣,连方才高高在上的闲逸与威严也于刹那间收敛。
思来,那时的安邦并不知严晗已是一枚离枝落叶,飘去何处,便在何处归尘。
而此刻近在咫尺的叶传熙,也终会于他掌心烟消云散,化作胸口朱砂,诉说着心房无声的哭泣…
归尘的,在念念不忘中沦陷;
消散的,则在寻觅中流离…
纵使头顶天脚立地,纵使春呼风秋唤雨,最重要的,却终将失去。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5 08:44:00 +0800 CST  
我二十章的时候,叶传熙上奏的时候说去提督府,写错了,应该是去彻查巡抚衙门的,我把实话写出去了他要跟跟安邦说的是去彻查巡抚衙门,因修坝延期的事情,其实他是去见浙江提督的。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5 08:46: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上)
这一日,紫禁高墙内可说乱作一团,广元巡抚刘不言死里逃生抵京来报,原是在中伏那一日,靖广王严荣光已起兵造反。
而就在刘不言刚刚过了武胜关,靖信王段启善同样是附逆叛乱。
安邦盛怒,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中原以南数省的廷寄和奏折早就被二位藩王控制住了。一想到严荣光与段启善在他的国土上炮声震天,号角长鸣,而自己却还蒙在鼓里,他便恨不得咬碎了牙齿咽在肚子里。
安邦本是想着主动出击撤藩,谁料还是被叛贼抢了先机!这难免令他顿感失了天子威仪!
而世事无常,这大抵就是所谓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之前已是请降的巴图尔族人不知是从何处得到了消息,趁着中原大乱,再次来犯。
如此一来,朝野纷纭,对于严晗这个叛徒之子到底是该速速缉拿,使之成为限制严荣光的筹码,还是应以重权安抚,不使之附逆的问题出现了激烈的辩论。
叶传熙已与安邦相处了五载有余,只需那人一个眼神,他也能揣度出几分圣意,故而此刻,并不急于表态。
“陛下,严学敏统兵十万,十分危险!若是给他时机与其父里应外合,尔等岂不是内外夹击,腹背受敌,应速速缉拿才是啊!”管文品身为老臣,多少有着些上了岁数的谨慎。
“陛下,如今巴图尔族人同样是隐患,需以重兵讨伐,总不能因为内乱而舍了边界啊皇上!”相比之下,董星烁就要胆大得多。
而安邦之所以拿不定主意,当然不是因为他信不过严晗,而是朝野之上,一时不知该信谁才好,他当然希望对严晗予以重权以安疆界,但是由谁去做这个“说客”,一时半会儿实在是不好确定。此人不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乱了军心,更不可趁乱生了歹意,威胁到严晗。
思来想去,最是信得过的,还数叶传熙,可是后者已到了重孕待产的时刻,实在是不宜大动…他如是这般地思量着,不觉对着那人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扫了一眼。
只这一眼,也已足够令后者了然。
叶传熙随即上前一步,恭敬道,“陛下,二位大人所言不无道理,但臣以为,严将军驻守疆界已近十载,靖广王有谋叛之心却非是一朝一夕,若他父子二人当真是一丘之貉,这些年来,严将军也难为吾朝鞠躬尽瘁,无置生死。而臣听闻,即使是此次巴图尔趁乱再反,严家军也已数战连胜,且多数为严将军先发制人!故而依臣愚见,应予以严将军重权重任,安抚其心,使之继续驻守边关。”
“嗯,说下去。”
“微臣愿亲自前往以平军心。”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6 09:03:00 +0800 CST  
第二十四章(下)
当日,最终决定为严晗官升一级为盛威将军,而叶传熙则为抚远使节于同日起程前往西北疆界,亲自为前者加官晋爵。
“切记,速去,速归。”出发之前,安邦托捧着那人圆滚滚的肚腹,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愧意。
“陛下放心,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有分寸。”说罢,叶传熙抬眸回望,笑容端丽而婉柔,令安邦更生出了几分担忧…
风凛凛月依依,情是沉凝情,身是无根物。
十日后,叶传熙第二次来到了荒沙漫天的高地疆域。
舟车劳顿,令其力倦神疲。这几日身在路上奔波,食欲寡淡,几乎没能吃下什么,可是刚一下了华辇,胃里竟愣是好一阵灼烧翻腾,直令他侧身欲呕。
腹中无食,自然是呕不出什么。只是几声干呕直惊得清瘦的身子更显亏弱,若非严晗及时一把扶住了他,怕也是逃不过前倾倒地,又得是一番折磨。当然,他摔一下倒是无妨,只是几近临月的孩子可未必受得住。
“谢严将军。”
“陛下派你来的?降旨还是治罪。”从严晗的角度,并不知安邦指派了叶传熙,乃是出于对他的保护,这一刻,他的全部心力都在于不被那人所信的无奈与凄凉。
“嗯…”叶传熙刚要做出回答,便又是一阵干呕,随之而来的更是克制不住地声声闷咳。
“……”虽然此刻,严晗胸中自有万千愁绪,还是不禁伸手在他背上顺了顺。
“陛下…封将军为盛威将军…”
“告诉陛下,臣之心愿永不变更,臣之许诺同样生死以之。你回去吧。”他若是真在乎功名,又何必屈身于荒界。
“严将军…”
“你回去吧。”严晗没再给叶传熙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为保他江山,我厮杀半生,为何他信你却不肯信我。这一句,于理无亏,于情无愧,但若真是说出去,却又难免矫情,故而即使情真意切,也只能呜咽在心底。
直到这一刻,他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这个故人与枕边爱的差距。
当然,到底有什么差距?他二人的所有对比,不过是严晗与叶传熙的私忖腹议。
于此时此刻的安邦,无论是角声寒,抑或是夜阑珊,谁又能比得过他的高山峨峨,赛得过他的河水泱泱…
对于居高临下的君王,这人间,哪得清虚府啊…
可即便嘴上说得再直白,看着叶传熙几无人色的憔悴面庞,以及一旦失了支撑便摇摇欲坠的身体,严晗终归是没忍心急急轰他而去…
营帐内,那人拒绝了军医来诊的好意,执意称自己只是普通的高原反应,休息休息便能过去。倒不是因为其他,只是一旦诊断出了临月在即,必然会被严晗急匆匆地“打发”回去。
而头痛胸闷,萎靡作呕,也确实是像极了高地症状,见他执意如此,严晗也劝不动…
于是乎,叶传熙竟愣是生生扛了十余日,当然,这是他决定接下此次差事前便于心中算计好的事。
对于安邦,已经估算好了日子,叶传熙速去速归,便能赶在临盆前回到自己身边。
安邦并不知,叶传熙在此事上,却并非与自己同心,在那人看来,将孩子生在军营,便能在自己身边停留些时日,这无疑是莫大的恩惠。
战事焦灼,并无人关注于卧床不起的叶传熙,直到第十五日,他拖着憔悴的身体出现在了主将营帐。
“可否劳烦严将军…为叶某…安排个信得过的军医。”
“早就该看看了!非要等到等不了!”严晗忙着比对近期的军需消耗,并没有抬起头来。
“嗯…是我肚子里这个…等不了了…”
“我!呲…”听闻此言,真可谓是如遭雷殛,严晗险些是飙出一句脏话!随即,但见他陡然抬起头来,面色苍白,神色懵然…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6 09:04: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上)
“我…你…”见叶传熙连站立都显得艰难无比,严晗本是下意识地想一把将他抱起,可就在刚要揽上他单薄的臂膀之时,忽而念及二人尴尬而复杂的关系,便停在半空,不知何去何从了…
“严将军可否…可否扶我…回…回…”一语难全,后半句更是被疼痛打散得七零八落…
这已是叶传熙第三次经历分娩之痛,产程明显比前两次进展得快了很多。
“好。”所幸听闻此言,严晗倒也不再扭捏,但见他扯过一条白皙的手臂向肩头一架,随即便扶稳了叶传熙依然清腴的腰身。
严晗经历过大小战役不计其数,死伤之事更是家常便饭,但他确实是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感受着叶传熙几乎是倾着整个身子的重量靠在自己身上,看着他额前鬓边,紧裹汗水的细发,以及微微战栗,几无血色的双唇,不觉间竟令生死都可看淡的严将军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念及这是那人的血脉,他本以为自己多少会涌出几分艳羡或者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情绪。
然而真到了这一刻,却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感受不到他二人所惦念的乃为同一人。
他只是搀扶着他,缓慢地步行于大漠尘霜,感受着无论是对于自己,抑或是叶传熙,等待与守望,不过是两茫茫。
相隔不远的营帐间短短的路程,竟宛如走过了三秋,就在军医赶来,严晗终于可以脱身之时,一直哽在喉咙中的一句,终于是脱口而去——“坚持下来,莫让陛下伤心。”
一语闭,灿丽的绛红战袍便消失在了叶传熙迷蒙的视线之中…
另一边,余杭叶府。
自从上次一别,叶千畅已经记不清自己哭过了多少次,她并不清楚儿子又会在哪一天经历九死一生的割离之痛,更不清楚他所孕育的小生命又会是何去何从。
她只是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孩子,她的心头血肉,那个懵懵懂懂的少年,早早地失去了他意气风发的青春,他被命运恶狠狠地拽离,尚不曾长大,却已兀自老去…
她心痛,她心伤,她想留住本该属于儿子的那份美好,却发现自己,如此渺小…
此刻的叶传熙也同样想起了母亲,还有她常常挂在嘴边的那一句…造物,偏疼有情人…
额角源源不绝地渗出绵莹,顺着清晰的颌骨,在玲珑而秀气的下巴上凝为将落不落的汗滴。
他看不见自己下体漫出的汪汪鲜血,唯有腹中沉坠的绞痛以及憋胀到极点的难耐,默默牵扯着渐渐涣散的神经…
产程已进展到了最后时刻,单单从他汗湿的脖颈上微微脉动着的浮浅青筋,也知他早已是强弩之末。但毕竟是身处军营,即便疼痛早已难得间歇,他也绝不敢放肆地痛吟出声。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7 09:07:00 +0800 CST  
第二十五章(下)
眼前隐隐约约地晃动着心上人的浮影,匆匆一瞥,竟宛如看尽了自相知相识以来的年华似水。
安邦好似站在繁盛而美好的春季,他正面对着时光,背对着自己。带着超脱的飘逸,以及高高在上的威仪,一切似乎一如往昔,却偏偏是在令人沉迷之际,于眼前渐渐远离。
“盛潮…”叶传熙深蹙着细柳般曼妙的眉目,尽可能地想将他看清。
梦中人好似听得到这一声呼唤,平静回眸。他的目光沉凝而安详,但他的身影却依然是越来越渺茫,这一刻,叶传熙突然间便明白了过来,走远的并不是安邦,而是自己!只不过,他在那人身上看不到任何留恋,哪怕微弱,哪怕细琐!他只是宁静地,倦怠地,目送着自己…
“盛潮!盛潮!”口中呼唤乍然清晰,叶传熙猛地睁开双眼,慌乱地寻觅…
“叶大人!胎儿已经着冠了!您再坚持坚持!”一旁的军医神色复杂地看了看他,随即递过了一条洁白的巾帕…
而叶传熙却有些不明所以,他压抑着粗重的喘息,莹滑的手背下意识地划过眼角,这才是发现,原来自己竟已失态到泪流满面…
想来,那是叶传熙最后一次纵情落泪,虽是在梦里。
多年后,当他急疾书毕,一掷柔毫,留下那短促却倾尽了一世哀思的绝笔信条,当他独自哀叹,肝肠寸断,却再难如今天这般泪水潸然。
你给了我短暂的幸福,令我忘乎物,忘乎天,忘乎自己。
而后,却是一生遗憾,半世孤单…
可真到了诀别的那一天,一切不甘竟只剩下了人生已经风雨,往事怎需再提的释然以及我这一生,最后的一次,咽泪装欢…
细碎的呻吟以及微弱的呼唤悠悠飘散,搅动在营帐外夫妻二人的心间。
自叶传熙发作已过去了将近一天一夜,严晗与安思妤都猜得出这是何人血脉,却又都不好意思闯进去打扰。
“思妤,要不然…你进去看看吧!”严晗轻轻地撞了下安思妤的肩头。
“你去!我不去!”娇俏的容颜里,急切瞬间掺杂了羞赧。
“我一个大男人…这生孩子的事…不合适!”
“他…他…他不照样是个大男人!我进去叫什么事!”
当胎儿圆溜溜的小脑袋终于是伴随着彻骨灼痛寸寸展露时,叶传熙已几乎痛到浑身痉挛。紧紧抿阖的双唇微微发紫,死死抓攥的双手更是青筋毕露…
如此揉磨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嘹亮的哭声终于是伴随着撕裂割据般的疼痛重新点亮了暗淡的双眸…
奶声奶气的啼哭一经传开,屋外二人几乎是同时便放下了扭捏。
严晗与安思妤可说是迫不及待地冲到了军医身前,看着这柔柔嫩嫩的小婴儿被剪断了脐带,擦去了血污,露出了白里透粉的小脸蛋以及皱巴巴的小拳头,是个健壮的小男孩。
两个人似要帮忙,实则裹乱地跟着医侍一同为他裹好了襁褓,几乎是争先恐后地去索要着孩子,简直就差你推我攘…
最终还是严晗如愿以偿,软绵绵的小婴儿被他小心翼翼地揽入臂弯,竟一边哄逗着一边抱出了营帐,如若无人一般…
至此,叶传熙这个生身之人尚且没有机会看上孩子一眼…
“别急!我帮他抢回来!”见他微微抬了抬手臂,绵软无力,安思妤很是仗义地甩下了这么一句,随即追了出去…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7 09:07: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上)
“陛下乃为天之骄子,可与日月齐肩,高处不胜寒…难免…孤高无侣。”严晗那一句莫让陛下伤心,也就等于是挑明了二人关系,故而护送小皇子返京途中,前者与叶传熙谁也没再瞒着掖着。
“纵是月明之上,仍有清风。是他自己展不开心怀,而非高处偏寒。”这便是入了德胜门前,严晗对叶传熙所说的最后一句。
至此,他对侍卫们嘱咐了一番,没再继续向前。毕竟进了京也算是安全了,而他与安邦没必要在此等时刻,再见上一面。
“严将军,多多珍重。”叶传熙从华辇中探出身子,望着严晗绝尘而去…
安邦再见到叶传熙时,只以为是他高地反应太过严重,推迟了返京的日期。而对于他战区产子,同样只是心疼与愧疚,并没有想过这乃是叶传熙有意而为的无奈之举。
因逢靖广王严荣光变节造反,三皇子赐名安广,乳名骊儿。
这个孩子交与了绮妃管如颜,也就是辅政大臣管文品的亲生女儿。因懿妃董诗翩过于高调蛮横,不适宜升做皇后,这才有了安邦此举。
昭告天下,绮妃诞下三皇子的当天,也宣告了她身份的转变——端仪皇后。
此举对于安邦,更多的只是为了让后宫清净,少给他添烦添乱,而对于叶传熙,却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如此一来,安昌与安广等于是被安排给了对立的家族,对立的阵营,那么同母所出的亲兄弟,岂不是注定了难以和平?
由此也便引发了安邦与叶传熙相伴五年来的第一次争执。
前者本就为平定藩王之乱而烦得不可开交,如今还要面对枕边人的“无理取闹”,反驳的话语自然是好听不了。
到底是哪一句伤了他?抑或是每一句都伤了他?也可能即使什么都不说,单单是如此安排了前两个儿子的命运,也已足够令他绝望?
总之,争执过后,叶传熙搬离了广英殿,搬离了贵庭高墙。
而安邦当时同样在气头之上,自然是不会拦他,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素来百依百顺的叶传熙,这一气,竟硬是持续了十四年之长…
另一边,转眼间,便是一季。
这一日,巴图尔族人于疆界萨曼河旁设伏,俘虏了严军副将何巍然。
如此耻辱严晗自然是不可能善罢甘休,当日正午,两军交战。
萨曼河旁是巍峨的齐天山,非常有利于敌军埋伏,若非是逼不得已,并不可冒然深入。但严晗素来战风霸道喜主动,如今又是胸中自有一口恶气,也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多时,风沙漫天,旌旗舞动,严晗身着龙鳞金甲,身披御赐战袍,于大军前立马横枪,势不可挡。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8 09:41:00 +0800 CST  
第二十六章(下)
敌方将首胡骨尔克本是埋伏周全,占尽了天时地利,但此刻见了眼前这位使之屡屡尝败的汉人将军,还是多少生出了几分心虚。
而严晗,在战场上倒确实是像极了其父,即使心知此役艰难,依然是战风彪悍,绝不拖泥带水!
一双凌厉的虎目在胡骨尔克身上微微一扫,旋即策马飞奔而去!银枪拖于身侧,于沙石之上划出锋利刺耳的声响!
就在巴图尔将士惊讶其出击之神速,依然有些惘神之际,但见那人手中银枪忽而高高举起,口中一声“杀——!!!”如同虎啸般震颤人心!
千军万将,一马当先!重余半百的银枪在严晗手中仿佛轻如鸿毛,但见他轻巧地于身前缠斗下数支厉箭,随即直直冲向胡骨尔克!
如玉精雕的面庞上毫无畏惧,只有酣畅淋漓的求战欲!见主将已入敌军,先锋将士们自然是急急追上!不多时,山涧之间便回荡起了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兵刃相向的铿锵作响!
锋利的刀尖不消多时便挑翻了一众血肉之躯,此刻的严晗一反往日和煦的神采,只剩下罗刹般的残暴与凶戾!
见先锋将士们根本没法近其身,胡骨尔克也凛冽了神情,策马而迎!
长余半米的厉刀悉数砍向严晗要害,却均被银枪所缠!就在一刀快而狠地迎头劈来之时,严晗猛一横枪击挡!力道之大,竟硬是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枪长刀短,如此一来,对于严晗可说是大大的有利!唇角勾出挑衅的笑意,旋即银枪一刺,花枪一抖,竟硬是将胡骨尔克甩到了马下!
然而,就在这时,软甲之下忽而传来一阵刺痛,他本能地收枪护腹,错过了一取其命最好的时机!
这疼痛实在古怪,虽不是痛入肝脾难以忍受,却带着极大的作动,硬是让他生出了几分力不从心。严晗看了看已被救下的胡骨尔克,又望了望不远处的何巍然,退而求其次地饶过了前者,径直救下了自己的副官!
返回军营的途中,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越来越清晰,他苍白着面色,紧抿着双唇,心中猜测几乎令他措手不及,却又不得不面对…
安思妤一直等在营帐前,这五年来,无一次不是如此,就如同她经常对严晗的“抱怨”一般,天不仁兮使你置身于战乱,地不仁兮使我偏偏爱上了你!
若说平常,胜仗而归,严晗从来都难掩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而今日的他,神情却比之以往严肃了几分。
但见他一言不发,流畅地下了马,快步进了主将营帐。之后,竟轰然倒地…
“将军!”……
再清醒时,入目的是安思妤憔悴的面容以前双眼泪痕未干的红肿…
严晗几乎是下意识地猛然直起了身,他从来仰不愧于天,俯不作于人,而此时此刻,却偏偏是狠狠地伤害了最爱他的人…
“躺好。”安思妤的声音没了往日灵动,却还是多了几分温柔。
“我…我…”
“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其余的,我不想知道,将军也不要…说给我听。”说罢,她俯下身,轻缓地揽过心上人健硕的肩臂。身为长公主的安思妤,本是骄纵的性子,但对那人日积月累,深入脊髓的爱,令她很难产生激烈的牢骚感慨,或是悲愤的抑郁忧患。
一切不甘,不过是本能地升腾,而后,无声地消散…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8 09:42:00 +0800 CST  
第二十七章(上)
“陛下!陛下!谢明岐…谢将军!松榆岭大胜!降了段启善!”董星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此振奋的消息必然要在第一时间启禀圣上。
“好!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听闻此言,真可谓龙颜大悦!
“谢将军请示陛下,该如何处置。”
“让谢家军斩首祭旗,尸骸游街示众!也让严荣光看看!这便是逆天反道之人的下场!”
从二王叛逆至今不过半年,严荣光的日子便难过了起来,虽算不得旷日持久之战,但安邦可说是孤注一掷般地紧逼紧打!
战事焦灼不容喘息,本就极大消耗了严荣光的兵力,磨损了其部下斗志。且就在半个月前,鄂豫交界的平靖关,严晗亲率一队兵马将其一举攻下,彻底了断了靖广王许多念想的同时,更使其乱了军心,搓了锐气。
至此,靖广王的招数,怕也就只剩下拉拢陕西提督徐元礼了。后者坐拥八万兵力,若是肯与之附逆,必然是朝廷的一大噩耗。
然而,早在两年前,还是太常寺卿的叶传熙曾以启蛰日大祀的名义造访了徐元礼,当时便将此人人性丑恶,需得设防一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安邦。故而后者刚一听说靖广王造反,便第一时间派人前往了陕西提督府,倒恰恰是遇到了徐元礼统领兵将欲臣服于严荣光。在朝廷的威压,以及一句保留其官职戴罪立功的恩德之下,徐元礼彻底放下了造反之心。
若说起来,如果严荣光早反几年,倒也能与安邦有得一争,但此刻的他终归是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屡次战败,众叛亲离,在极度的愤怒中终于是大病不起,呜呼哀哉了。
当然,从这个角度而言,安邦早年的忍耐倒确实是明智之举。
另一厢,二王之死的消息不消多时便传到了西北疆界严家军这里。
碍于首将严晗与靖广王的特殊关系,不同于举国欢庆的场面,军营里无人敢过多地议论此事,更无人敢表现出激动的情绪。
是夜,严晗早早地端坐于沙场。
自他二十五岁驻守边疆,看看日出便成了他最美妙的时光。
他并不知道该怎样去评价其父的一生,他只是隐约记得,儿时,父亲曾是严格却也慈爱,英勇却也温暖的人。他经常将自己扛在肩头四处转悠。
那时国泰家安,民康物阜,身为大将军的父亲便有着大把的时间去“不务正业”,他最是喜欢去找延廉殿大学士宫大人闲谈。虽说是闲谈,其实都是宫先生一人在说,而谈话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些教育他的话,父亲会顶嘴,会反抗,却又说不过他。
那时候的严晗不过是几岁的孩童,他不懂父亲为何总是去找教育受,也不懂父亲为何说不过也依然是乐此不疲。
直到宫大人不知为何被处以火刑,看着昔日笑盈盈,温润润的人目光哀伤而绝望,幼小的严晗紧紧搂抱着比自己还要幼小的安邦,那是两个孩子第一次直面死亡。

楼主 Anfield_KoP_  发布于 2019-05-09 09:33:00 +0800 CST  

楼主:Anfield_KoP_

字数:136955

发表时间:2019-04-12 18: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8-08 16:10:11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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