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凤箫吟(强美 生子 深情攻任性受)

第五十一章 聂氏娘子(上)


自那日达成共识后,萧无那便带着凤辞在聂无衣家住了下来。山中岁月恬淡宁静,一直以来疲于奔命的两人这次是真正有了喘息的机会,紧绷的身心都慢慢得以放松,如此过了十来天,聂无衣为他们把脉时的脸色已越来越好看,萧无那内伤渐愈,真气运转流畅如常,肩上的伤口也结痂好转,总体再无大碍。凤辞身体亏的厉害,此前全靠一念支撑,这时骤然放松,反而引来种种不适,但经过息心调养,胎息尚算稳定,不似最初那般凶险,至此,为了他们的病情连轴转的聂无衣也终于能够歇口气,优哉游哉地开始了他充分压榨萧无那这个完美劳动力的剥削阶级生活。


凤辞听从聂无衣建议,足不出户卧床安胎,这最是无聊气闷的日子,他竟硬生生扛了十数日,好在他精神不济,人又难免嗜睡,吃吃睡睡发发呆,时间便轻易滑了过去。而萧无那在照顾他之余,却几乎承包了聂无衣家除做饭洗衣之外的所有体力活,采药碾药捣药,挑水劈柴洒扫,就连稍微有点漏雨的房顶,都被他三两下修补一新,加上他自己觉悟性高,有时不需聂无衣开口,都能自发地进山打上几只山鸡野兔,或是下河叉几条肥鱼,回来又是宰杀又是清理,效率之高,令人咋舌。


聂无衣简直觉得自己是赚到了,每每看见一大早便晾晒好的草药,焕然一新的房屋,闻见自家厨房飘出的鲜香,脸上淡定地说着“不错,尚可”的同时,内心都要笑成一朵花,他恐怕从未用过如此得心衬手的苦力,心情着实大好,以至于小丹丹对自己的小小冷落也不似最开始那般难以忍受了。


这日凤辞午睡醒来,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辗转,他如今添了胸闷的毛病,再加上一直时好时坏的心悸,每次都要缓上许久才能彻底清醒,翻了几次身后,意识稍微回拢,隐约听见屋子里有人刻意放轻巧的脚步声,他这段日子习惯了睡醒时萧无那总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便想也不想地咕哝了一句,“萧无那……”


屋里没有人回应他,但脚步声分明地向门口走去,凤辞有些奇怪,睁开眼睛撑起身来, “无那?”


眼前的迷雾散去,视线恢复清明,他几乎一眼就捕捉到门边背对着他的陌生身影。那人的手本来已经推到门上,只差一步便能夺门而出,凤辞却在这时大喊一声,“什么人???”


听到他的声音,那人身形顿了一顿,止住了脚步,似乎微微定了下神,缓缓转身,嘴角的笑容有种硬扯出来的僵硬,声音却如春风化雨般温柔,“你醒了,小公子。”


这是个身材娇小,骨肉匀婷的中年女人,穿一件月白色粗布袄裙,螓首蛾眉,秀鼻杏目,眼角微带风霜,乌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发尾垂在背后,柔亮得像是泼洒的墨汁,她只静静站在那里,无需什么大动作,一眨眼,一动唇,便能轻易牵引人的目光。见凤辞看着她不说话,女子有些不自在地伸手拨了一下发丝,重新往回走了几步,正想开口,凤辞突然道:“聂夫人?”


女子一愣,复又笑开,“是我。”


她自身容颜气质都是有那么一点清冷疏淡的,这会儿发自内心笑起来,倒又如寻常妇人般温婉慈爱,“我来的时候小公子总是在睡着,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小公子说上话呢。”


“嗯,这些日子,打扰了”。凤辞心想还确实是这样,他听聂无衣念叨小丹丹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却始终无缘结识本尊,今日一见,总算是理解聂无衣那副痴汉模样究竟是怎么修炼来的了。


聂夫人摇摇头,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道,“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这样的身体,留下来静养才是正经。”


凤辞脸悄悄地红了红,他能接受自己的异样是一回事,但在一个女人面前要做到坦然面对却是另一回事,聂夫人的话无意间开启了他的尴尬大门,让他顿时不知怎么接话才好,沉默了一会儿,他抬起头,眼神满屋子乱飞,就是不同聂夫人对视,随口问道,“萧无那呢?”


聂夫人看了他一眼,突然明白了他的小心思,轻轻抿了下嘴,接过他的话道:“早上聂哥说要给你钓两条鲤鱼补补身,这一走两个时辰也没回来,我让无那找他去了。”


凤辞“哦”了一声,顺手接过聂夫人递来的水杯,水有些烫,他只好捧着水杯慢慢吹,心里却膈应着刚刚聂夫人提到的要给他做鱼吃这件事,肚子里的孩子虽然没怎么折腾他,但他的胃口毕竟大不如前,现在光是听一听和荤腥沾边的字眼,都要觉得不舒服,可是山村里没什么大补的东西,他想让孩子健康就必须靠这些寻常的食材,即使再不爱吃也只能忍忍了。他兀自脑中天人交战,全没理会周围,等回过神来才想起屋里还坐了个聂夫人,这么晾着人家只怕有点无礼,急忙转过头要说两句抱歉的话,却发现聂夫人正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特别,凤辞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明明像是极力隐忍着无边的柔情,又急切热烈得仿佛要把他的样子一遍一遍牢牢刻在眼里,那种颤抖的,试探的,小心翼翼的目光,让凤辞也像被烫了一下,变得不知所措了起来。


“小公子先自个儿呆一会儿,我去看看他们回来没有。”聂夫人很快便轻飘飘移开了目光,脸上的情绪收拾得干干净净,站起身道。


凤辞把视线从她微微泛红的眼角转开,默默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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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想全部写完又更新的,经遗世漂泊MM提醒想起今天是520,于是想来给楼里的姑娘们表白,可是两手空空来也不好嘛,只能带着点青白苦菜来发福利咯,总之一句话,谢谢所有还在我这个楼里的姑娘桑,裙子不会让你们失望滴,52你们哦~~~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5-20 17:41:00 +0800 CST  
儿童节啦啦啦,姑娘桑要福利咩?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6-01 11:43: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身世真相(上)


“还嫌我听墙角,你们自己也没好多少吧,咳咳,呵……”聂无衣干巴巴地说笑了两句,自己也觉得牵强,继续不下去了,转而把视线投向自家夫人,见她已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手指却神经质地绞在一起,他最了解妻子这种潜藏在平静表面下的风起云涌,顿时只觉一口郁气窜到心间,不吐不快:“啊啊啊受不了了!我一个直来直去的人,干嘛跟着你们这么百转千回啊!这样,我来安排,小丹丹你坐下,喝口水缓缓,该说的想问的今天咱就在这儿弄明白了,萧萧,你把病小子也扶过去坐着,刚好一点就着急下床,太不省心了!我去拿点药来备着,你们先别开始啊,要等我啊!”


他指手画脚地安排了这一切,却并没有人真正听进耳中,以至于他大呼小叫着跑出屋子后,屋里的人还是如泥像般杵在原地,丝毫未动。


“聂夫人。”凤辞深吸了口气,说出每一个字时舌尖都像是压着千金的重量。“凤辞有幸得你夫妻搭救,又收留我们于山中落脚,大恩不言谢,但我心中一直有许多疑惑,前些日子我曾提过几次,聂大夫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既然今天大家都在这里,还望前辈不要再隐瞒我们。”


他不等聂夫人回应,便顾自说了下去,像是生怕一旦被打断,就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提起,“我幼年离开双亲,身世之事早已成谜,我更不知为何我身为琰国人,却流着瑶国皇族的血。夫人对我关怀备至,之前还有意无意向无那打听我父母之事,如今又说我与某人相像,我能否问一句,聂夫人可是与我的亲人有什么渊源?”


说完这几句话,凤辞便觉身上发虚,他这是十几天来第一次下床,长时间的走动和站立都让他有些吃不消,若不是萧无那一直在后面暗暗撑着他,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倒。他讨厌自己这副羸弱的样子,可真相就在眼前,又容不得他半途而废,于是他只能压榨自己最后一点力气,静静等待着聂夫人的答复。


聂夫人始终没有抬头看他,眼中的挣扎之色几经变换,渐渐坚定如初,她咬了咬下唇,似是轻轻笑了一下,神情随之变得端凝郑重,仔细整理了衣衫之后,她缓步来到凤辞面前,右手叠压在左手上,平举于胸前,双腿一屈,竟垂首行了一个大礼。


凤辞大吃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萧无那连忙去扶她起来,却不想聂夫人完全无视他伸过来的手,仍是执拗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面朝凤辞恭声道:“公主府御侍丹姬,见过小公子。”


瑶国女性地位颇高,外朝女子官职最高可至正二品,而后宫则以总管六尚事务的正三品统御女官为尊,当今女皇的贴身女官艺敏便是这个位次,其余各按所司职责排定等级,分主殿女官、内庭嬷嬷等,这御侍一职虽只是从五品,地位却重要,通俗来说,就是公主、各府王妃的贴身侍女,可称得上是其最最心腹之人。


萧无那久在宫中,自是清楚瑶国的官位划分,遂在凤辞耳边轻声解释了几句,这时聂无衣火急火燎跑回来,进门一看妻子跪在地上,立刻炸了毛,“起来起来!跪什么跪!”说着要去拉聂夫人的胳膊,聂夫人淡淡道:“聂哥,你别管。”


她的声音冷峭而不容拒绝,聂无衣一怔,眉头紧紧蹙起,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凤辞从懵懂中回过神来,亲手去扶聂夫人,“你起来。”他手上无力,眼神却极坚决,周身气场甚而压过了聂夫人方才一瞬间流露出的强势,聂无衣趁妻子愣神之际,帮着凤辞一起把她半拖半抱地扶了起来。


“怎么这么心急,我不是说了让你们等我吗……”聂无衣嘴上抱怨着,手下也没停,仔仔细细为妻子拍掉衣裙上沾染的灰尘,“有话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说,深山老林的,你那些二十多年都没忘掉的虚礼就省省吧,在这里只有长幼之分,没有尊卑之别。”


聂夫人不置可否地笑笑,眉间隐有凄然之色,“二十年来,我一直坚信有那么一天还能再见到殿下,而如今重逢已是无望,她的孩子,又怎么当不起我这一礼?”她拉过凤辞坐下,柔声问他,“好孩子,你当真一点也不清楚你父母是谁?”


凤辞摇摇头,他六岁之前的所有记忆都像是被人掐断过,只剩下零零碎碎的残片,师父收养他后,随着年龄越大,父母的模样也都在心中淡成了飘渺的剪影,他细细回想,却发现除了姓氏之外,他竟对他们一无所知。


“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谁我都有可能认错,唯独你,错不了……”聂夫人伸出手,温热柔软的手指轻轻抚上凤辞的眉眼,“你长的这么像她……小公子,你母亲是天正朝的初阳公主,先皇唯一的妹妹,花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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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先更这些吧,最近好忙啊啊啊……
蝶神的设定有些复杂了,估计大家都看晕了,我简单解释下,现在是暄启朝,灿蝶皇族当权,女皇就是花寐。而聂夫人口中的先皇是花寐的麻麻,她那一代的王朝叫做天正朝,天正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完结了,然后就由花寐即位。而在天正朝之前,是第一代灿蝶皇族上位的时期,也就是琴未的凤蝶系夺权失败,他们慕容家把情报给了灿蝶系,导致灿蝶渔翁得利的那次,即位的女皇是花寐的祖母,聂夫人称她为上皇。
每代天子的寿命其实都不长,这和他们蝶神生育子嗣的艰难有关,20来年间都换到第3任女皇了,也是倒霉催的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6-17 16:37:00 +0800 CST  
第五十一章 身世真相(下)


虽然自己与花氏皇族沾亲带故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但能沾亲带故到这份上,仍让凤辞大感意外,“我娘是,公主?”


“确切说,是上代的公主,若她还在,当今天子也得喊她一声小皇姨。”聂无衣忽然插话,说着摸了摸胡子,眯起眼来,啧啧两声叹道:“初阳公主的大名,我们这辈人几乎无人不晓,她是整个天正朝集荣耀和毁誉于一身的公主,民间关于她的传言只怕让说书先生说上三天也不够。”


“初阳公主……”萧无那反复念着这个陌生的称号,却始终没能在记忆中搜寻到相关的信息:“如此有名的人,为何我在翩跹从未听说过关于她只言片语……”


凤辞也目露困惑,他和萧无那来瑶国的时间不长,但也算不上短,对于前代如此风云的皇族,不可能皇宫和民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可事实是,若非今日聂无衣夫妇提起,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名字。


聂夫人的目光越过凤辞,从半掩的门扉中一直看向远方的山峦, “我比殿下虚长五岁,自有记忆时起便一直陪伴在殿下身边。当年灿蝶一脉在鸢蝶凤蝶皇权之争中坐收渔利,上皇久病之身仓促即位,受累于繁重国事,还没来得及多多繁衍皇嗣便已仙去,灿蝶支人丁凋零,所幸上皇膝下两个女儿都是正统的皇嗣,于是先皇少年登基,开启天正朝,而你母亲当时只有十二岁,被封为炎华初阳公主。”


“殿下惊才绝艳,深得先皇疼爱,更是皇都名门公子竞相追求的对象,但先皇对殿下婚配之事始终沉默不言,就像忘记了这个自己最宠溺的妹妹已到了需要找一个好归宿的年纪。殿下心气高,对于不爱之人绝不愿将就,便乐得由先皇帮她挡掉所有的追求者,一心扑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直到殿下十七岁那年,一对师兄弟从琰国带来了他们的舞蹈,与皇都的民间舞者进行文化交流。殿下音乐天份极高,亦醉心舞蹈,机缘巧合看到那对师兄弟的表演,惊为天人,便将他二人拜为公主府上宾,时时求教。”


聂夫人说到这里,脸上不由自主带出些幸福的笑意,眼里也露出怀念和向往来,“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殿下的笑声都比平时更为快乐……后来他们在瑶国的行程结束,师兄带人回了大琰,而师弟则悄悄留了下来。“


“那师弟是……”凤辞身体微微前倾,有些紧张地看向聂夫人。


“你也猜到了吧,他就是你的父亲,凤彦。”


“凤彦……“凤辞呢喃着重复了一遍,语调无波无澜。


“公子与殿下因舞结缘,互生爱慕之心,但两人之间牵连两个国家,困难重重,殿下再三权衡后,决意向先皇请旨赐婚,允她远嫁。殿下本是考虑到公子乃琰国延京凤氏的名门新秀,她以公主之身下嫁,也算门当户对,而且琰瑶边境时有冲突,此番联姻若成,也可以稳定两国关系,大瑶就能腾出手来平定西南与东北边不断作乱的外族部落,此举有利无害,先皇想必乐见其成,应该不会再阻挠她的婚事。谁料殿下进宫陈情,却无意间得知先皇拖延她的婚事并非舍不得妹妹早早出嫁,而是要等殿下年满十八岁后,将其送入蝶神圣宫,为灿蝶一脉诞育皇嗣。”聂夫人面露忿忿之色,冷笑道:“众人只看到殿下的天之娇女,荣光加身,却不想先皇赐予的这万千宠爱,不过是一副枷锁,为了皇室和自身的利益,随时都能葬送殿下的未来。“


“不对……”萧无那突然开口道,“皇嗣必须是拥有蝶神血脉的人与吃下蝶神精露的至阳体质男子相结合才能诞下,但女皇自己也可以生育皇嗣,为何定要妹妹去代替她做这件事?”


他说出了凤辞心中的疑问,毕竟他们从琴未那里知道了不少蝶神后裔的传承方式,萧无那更是在宫里查出许多秘闻,聂夫人没想到他们竟会关注这个,略惊讶地看了看他们,解释道:“孕育皇嗣的代价与减寿无异,身体会遭受极大的损伤,先皇育有一双儿女,深知其苦,不愿再担生育的风险,但她又肩负灿蝶一脉开枝散叶的责任,于是一母同胞的妹妹便成为最好的牺牲品。”


“殿下当时还有半年便满十八岁,时间紧迫,而与凤公子之事也不会再有转机,殿下心灰意冷之下毅然带着我和公子一起逃出翩跹,试图混入静城,肆机返回琰国。然而先皇得知公主出逃,震怒不已,竟不顾天家颜面,倾全国之力抓捕我们,我们逃到静城附近时被追兵赶上,我也是自此与殿下他们失散,再无相见之期。”寥寥数语,聂夫人平静到淡然的语气中已然不见情绪起伏,但当年的亡命天涯即使隔了这久远的岁月,仍是可依稀窥见其惊心动魄。


聂无衣捅了捅妻子的手臂,口齿不清地哼哼道:“你怎么不说说你们是怎么失散的……”被冷冷扫了一眼,撇了撇嘴,做出个言听计从的表情来,转了口风,唏嘘一声道:“之后的事小丹丹就没我清楚啦,我来讲给你们听,公主与异国舞者私奔的传闻一夜间传遍全国,给你母亲招来无数是非,先皇将议论此事的人全部杀杀杀,就连普通百姓闲聊时提过‘初阳公主’四字都要遭殃,这种血腥镇压持续了将近半年,全国几乎谈公主色变。然后先皇再颁了两道旨,一道宣布将公主永除皇籍,名字成皇家禁忌,与其相关之人无限期缉捕;而另一道,则驱除瑶国舞蹈艺人,全国严禁歌舞。再之后没几年,先皇也驾崩了,她那个女儿花寐即位后,舞蹈才慢慢在大瑶死灰复燃。不过经历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大瑶,倒真的是再无炎华初阳公主的一丝痕迹了。”


凤辞将手悄悄按上隐隐作痛的腹部,自嘲地笑了笑,轻轻摇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琴未一看到他的胎记就变了脸色,语焉不详,原来他是当权的灿蝶脉后裔;难怪他模糊的记忆里,总有种把母亲和花仙联系在一起的错觉,原来是因为见过母亲额前的蝴蝶胎记;难怪女皇身边的嬷嬷见过他后,全翩跹城开始抓他;难怪江潮一口一个“小公子”,不管他怎么纠正都没用,难怪仪王……


凤辞突然一个激灵,心中升起极其不好的预感,骨髓深处犹如被冰凉的蛇信子舔过,阴冷得噬人,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脸也白得可怕,这可吓坏了其余三人,萧无那一把护住他,充盈的真气几乎在瞬间就输送进他身体里去,聂夫人也有些慌张地探过身来看他,不断地唤他,“小公子?小公子?”


“我没事。”凤辞被萧无那真气包裹,很快便缓过劲来,默默推开了萧无那,不让他再随便浪费真气,他有些呆滞地看向聂夫人,喉咙发紧,“你知道仪王吗?”


“仪王?”聂夫人有些愣怔,聂无衣“嗨”了一声,“就是女皇的哥哥,那个,叫什么来着,花寤吧。”


聂夫人恍然大悟道:“啊,大皇子……”她微微一笑,“我多年未曾有他的消息,他现在已被封王爷了啊,说起来,小公子与他也是有些缘分的。”


凤辞一言不发地怔怔看着她,聂夫人轻叹一声,语气不由得带上些惋惜,“大皇子当年在万众瞩目中降生,却不想元老院大祭司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为他下了六字谶言,致使其尚在襁褓中就失去所有宠爱和期待,先皇对他不闻不问,更是将随后出世的女儿直接封了皇太女,时时带在身边教导,殿下进宫看到他备受冷落嫌弃,又怜他孤独病弱,便将他带回公主府悉心抚养了五年,直到我们离开……”


“其实大皇子天资聪颖,心志坚毅,若是为帝,也当得那守成之君,只可惜……不过他现在既已封王,想来新皇待他,倒是不错。”


凤辞听得手足发凉,哑声问:“他,什么六字谶言?”


聂夫人有些不忍,咬了咬嘴唇,一字一句道:“倾国颜,倾国祸。”


凤辞站起来,“我累了,改日再说吧。”说着就往门外走,萧无那赶忙追上去,刚喊了声“阿辞”,就见他直挺挺往后栽倒,幸好聂无衣也在这时冲上来,两人一人一只胳膊架住凤辞,止住了他往后的冲力,但凤辞身体没力气,还是软软滑坐到了地上。


他神识很清醒,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任由萧无那从背后抱住自己,他木然抬头望天,夕阳刚刚在群山间隐没了最后一丝光线,褪去火烧云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浓稠的,灰蒙蒙的色调,一如沉重积压在他心口的那团乌云。


他忽然想起流潇送他出府时,那漆黑的夜色,以及,马厩里风灯散发出的朦胧暖光中,仪王清雅柔和的笑颜。
原来,自己最后的那一眼,并没有看错。


流潇无声的一句话,也许已是永远的别离。


——“再见了,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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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粽子节,今天父亲节,想想还是挺应景的呢,必须更一发,祝贺两个准爸爸~刺猬现在就是一个包馅儿的小粽子~
艾玛被大家的反应吓到了,恭喜,你们成功地把我从新坑边缘拉回来了,我还是默默滴填这个坑吧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6-21 16:05:00 +0800 CST  
我也是拼了。。。草草做了张人物关系图,这下应该清楚了。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6-21 16:40:00 +0800 CST  
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章完结哦,大概二十章以内?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7-07 09:27:00 +0800 CST  
第五十三章


清晨的山村总是充满着诗情画意,初阳和煦,虫鸣莺啼,山间流动的晨雾还未散尽,被阳光蒸得又淡又薄,丝丝缕缕缠绕在青碧色的半山腰,飘渺如仙,背后偶尔透出几点嫣红,是李花绚烂的花颜。田间坝上多是农耕的村民,忙忙碌碌,又是新一天的活计,有人放声高唱着山歌,嘹亮的歌声说不上动听,却一派朝气蓬勃,再配上早间清冽的空气,直让人浑身充满使不完的干劲儿。


聂无衣一早就戴了个大斗笠,趴在药圃里给他的宝贝草药捉虫,聂夫人坐在一旁,挑拣新采的药材,两人都各自专注手头上的事情,谁也没有说话,却偏有种淡淡的温馨在两人之间流转,路过的外人见了,少不得也要远远绕开了走,不舍破坏了这幅和谐的画面。


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萧无那端着木盆出来,“聂夫人回头一看,秀眉微蹙,“这一天天的不见好,身体怎么吃得消啊!”


萧无那也面有忧色,“早上醒来就犯晕,把昨晚吃的东西全吐了。”


“这可怎么办?”聂夫人转头看向聂无衣,“止呕的方子都试了个遍,没半点见效,聂哥,小公子反应这么大,会不会影响了孩子?”


聂无衣从田里抬起一张被泥糊花了的脸,不以为意道:“哪个有孕初期的人不得遭这么一趟罪,你以为要像他前几日那样不言不语,只会拼命发低烧的情形才好吗?起码他现在有点正常人的反应了,分掉点他的精力,别整天钻那些牛角尖,再说了,这也是在提醒他,肚子里还有个小的呢,再不把心思放到孩子身上来,有得他受的。哎呀!”


聂无衣捂着被砸痛的头垂眼一看,地上的“凶器”原来正是聂夫人方才拿在手中的小当归,他眨巴了几下眼睛,顿时哭丧着脸嚎:“小丹丹……”


聂夫人懒得理他,站起来拍掉手上的灰尘,对萧无那道:“灶上熬好了南瓜羹,我给你舀一碗,等小公子缓过劲来,怎么也得劝他多吃几口。”


凤辞这几日反应之强烈,让所有人措手不及,像是要补回之前的债似的,他几乎沾不得任何荤腥,而每天早上睁开眼就免不了的干呕更是让他备受折磨,萧无那他们几番合计,只能趁着凤辞每次吐过之后胃里不那么滞闷时,尽可能喂他吃些清淡的流食,运气好时他还可以咽下去小半碗,运气不好时甚至会整整吐一天,围绕着他这个进食问题,旁的三个人可谓是忙得人仰马翻,却依旧收效甚微。


眼看着聂夫人进了院子,聂无衣这才从地里直起身来,一改方才嬉皮笑脸的模样。


“无那。”他叫住刚处理完盆中秽物走回来的萧无那,神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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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无那回屋时凤辞正拥被靠坐在床头,侧目看着窗外的田野,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不再睡会儿?”萧无那凑上去,把他敞着的里衣领口稍稍拢了拢。


凤辞摇摇头,轻声道:“不想睡,喘不过气来。”


这是有身孕以来的老毛病了,除了适当用药调理着,也没有立竿见影的办法。凤辞最近被折磨得够呛,加上心情不好,整个人都没什么精气神,懒洋洋的不爱说话,身上有任何不适他都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聂无衣说他前阵子的低烧把心火发泄出去了,但那只是一剂猛药,后续的康复才是关键,半点都大意不得,可不管怎样悉心照顾,凤辞的情绪还是一天天低落下去,有时候能木木地坐上一整天,旁人跟他说一句他应一句,除此之外再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聂无衣告诉萧无那,凤辞已经有轻度抑郁的倾向了,好在肚子里的孩子抗议得及时,把他逐渐向外界关起来的门又强行打开了,但光靠这样也不行,昨天聂无衣诊脉时,听得胎息微弱,为他检查了下,发现孩子的发育也比正常的同时期胎儿慢上了许多,山间虽自给自足,但毕竟不是万能,一些补身安胎的名贵药材都无法取得,而唯一能给凤辞滋补的山珍河鱼,凤辞又一口都吃不下,长此以往,光靠素淡的薄粥维持体力,轻则母体气血两亏,重则连孩子都保不住。


聂无衣只把这话和萧无那说了,对自家夫人都瞒得密不透风,凤辞那里更是一丝都不敢泄露,两个男人各自绞尽脑汁想着应对之法,着实是焦头烂额,头大如斗。


“阿辞,吃点东西,嗯?”萧无那端过瓷碗,用勺子轻轻搅动里面金黄细腻的南瓜羹,清甜的香气顺着搅拌的动作溢了出来,微微勾动凤辞的食欲。


凤辞乖乖张嘴含住了勺子,他在吃上一直尽了最大的努力配合,最难受的时候他依然勉强自己多吃一口算一口,就算最后又要痛苦地吐出来,他始终也没拒绝过端到面前的饭食,即使他嘴上不说,萧无那也知道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凤辞吃得很慢,手一直压在胸口或轻或重地按揉,萧无那一边喂他,一边絮絮和他说些生活里的琐事,好不容易喂下小半碗,两人都是一头汗。


萧无那放下碗,见凤辞嘴边沾了点黄色的糊糊,配着他一脸空白的神色,像个傻乎乎的婴孩一般,让人心疼又好笑。他扣起食指,帮凤辞把那一点米糊擦去,凤辞迷茫地看着他,上挑的凤目不似往日那般流光潋滟,长睫毛更是有精无神地耷拉着,越发显得脸颊瘦削,整个人单薄得可怜。萧无那心里难过,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脸,哑声道:“又瘦了……”


“不。”凤辞摇头,“是胖了。”


“胖了?”萧无那不解。


凤辞左手下滑,在腰线上比划了下,浅浅一笑,“腰粗了。我才看过的。”


这是自他知晓身世后第一次露出笑容,说不上多么明朗开心,但有种自然而然的幸福满足,萧无那鼻子一酸,强行忍住,想起聂无衣的那句话,果然孩子是抚平创伤最有效的良药。他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也笑了笑,柔声问:“哪儿粗了,让我也看看。”


凤辞脸一红,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抓紧衣襟,“别看了。”


萧无那低低一笑,凤辞这里还害羞,却不知之前生病时,自己天天为他擦身,早把他身体的变化掌握得一清二楚,然而凤辞在这个事上脸皮薄,又还没完全转换好角色,若是明说出来,恐怕又要着恼。


“好,我不看。”萧无那虚心接受意见,忽然双手环住凤辞腰身,把他抱进怀里,哈哈大笑:“那摸摸总是可以的吧。”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已可明显感到凤辞虽然还没显怀,但腰部确实温厚了起来,硬硬的,再不复昔日纤细柔韧。他们的孩子就在里面沉睡啊,萧无那单是这样想着,就觉得自己快要被幸福溺死了。


凤辞大怒,“萧无那,住手,住手……你怎么给老聂打了几天零工,倒把他无赖耍流氓的性子学了个九成九,近墨者黑,近墨者黑——”说着说着,看萧无那笑的开怀,他自己嘴角也忍不住越翘越高,眉眼里全是盈盈笑意。


彼时那个正在伏案研究药方的“墨”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吸着鼻子抬起头,对一旁安静做针线活的夫人道:“小丹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了?”


聂夫人一脸莫名地看着他,好笑道:“你又没做坏事,我为何骂你?”


聂无衣打了个哈哈,转过头,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凤!辞!臭!小!子—”


凤辞当然不知道聂无衣已经把他给“记恨”上了,往后喝的药会不会比之前苦一些也还轮不到现在来操心,和萧无那笑闹了一阵子后,趁他精神好了些,萧无那便提议带他到村子里走走,说实话他们来这里的时日已不短,但总有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导致凤辞的活动范围一直局限于聂家范围内,细想来竟从未踏出院门一步过。


外头阳光和暖,春意盎然,凤辞透过半开的窗,都似能闻见空气里新鲜的山野芬芳,他原是对下地走动这件事极为排斥的,先前接二连三发生的意外,纵使萧无那等人总是对他报喜不报忧,但自己的身体不好他总归是知道的,尤其每次下床走上几步,小腹处就像牵扯了什么似的,疼痛并不尖锐,但足够让他惶恐。


如果可以,他简直愿意在床上一直呆到孩子出生。


然而今天面对这大好春光,还有对面萧无那小心翼翼又满是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凤辞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他轻轻抽了抽鼻子,强压下心底的怯意,把头一偏,懒懒伸出手去,“那就去走一走吧,萧侍卫,给本公子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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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捉个虫,之前误把“更衣”写成“宽衣”了,意思就完全不同,删楼重新发一下~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7-07 09:30:00 +0800 CST  
第五十四章 汀风汀雨


有萧无那服侍,凤辞乐得做个衣来伸手的大老爷,由着萧无那帮他穿戴整理好,两人便出了院门,沿着阡陌纵横的田地慢慢朝山边那片果林走去。


田间小道多是仅容一人通行的土路,路面的杂草早被来往的农夫踩得服服帖帖趴在地上,走上去颇为柔软,只是那草上沾了昨夜的露水,免不了还带上些许湿滑。萧无那走在凤辞身后,全副精力都放在护他周全上,半点也分不出心思来欣赏身边风景,倒是凤辞一出了门就被这仙山福地似的桃源之乡吸引,长期呆在屋里所憋出的郁郁寡欢也仿佛被清新的空气逐渐洗刷干净,他新奇地看着地里忙碌耕作的人们,脸上现出久违的光采。


凤辞看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着他。村民们习惯了聂大夫家凭空冒出来一个萧无那,却从没见过凤辞,如今这个传闻中被萧小哥抱来村中求医的疑似“萧娘子”突然出现在大家眼前,着实另平淡度日的人们再度燃起了八卦之魂。


谁都没想到,深居简出的“萧娘子”居然是个如此好看的人,好看得,就算穷尽他们此生所有的赞溢之词,尚不足以描绘一二。


有的人甚至不自觉停下了手里的活计。


由于隔着一段距离,倒省了许多七嘴八舌的麻烦,田间坝上有几个与萧无那相熟的汉子爽朗地笑着朝他挥手打招呼,萧无那一一应了,凤辞虽说早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件事习以为常,但一想到不久之后自己的模样处境,仍是有些微的尴尬。他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往萧无那身后藏了藏,像是要借此躲开落在身上那些探究的目光。


“他们都以为你是我的妻子。”萧无那看穿了凤辞心中所想,把他拉到身边,低下头耳语道。


凤辞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以为?难道我不是么?”


萧无那一愣,凤辞幸灾乐祸地笑:“当然不是,明明你才是我妻子。”


萧无那:“……”


玩笑归玩笑,凤辞心里也明白,萧无那这样说无非是想告诉他,村民当他是女子,所以哪怕一两个月后身材走样了,也没人会觉得不妥,自己大可不必顾虑重重,不过这假扮女子一事只怕又逃不掉了,好在大公子有经验,除了身量略高之外,只需中性打扮,再不食人间烟火地神秘孤高一下,就足以瞒过所有人。


想到此,他心情又莫名轻松了起来。


两人优哉游哉,倒像是在踏青赏春一样,穿过蜿蜒交织的田埂,再顺着西面果林的外缘闲庭信步,清风扑面而来,他们右手边,有落英缤纷,红尘花雨,左手边,是如黛青山,芳菲绿茵,凤辞忍不住张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心胸舒畅,说不出的快意。


他回过头,刚想对萧无那说点什么,忽听得不远处传来小女孩的欢笑声,伴随着稚嫩的童音:“哥哥哥哥,你把花瓣摇下来,小雨跳舞给你看!”


凤辞和萧无那同时循声望去,只见李树林里多了两个七八岁的孩童,女孩身板瘦弱,眼神灵动,男孩个头比她略高些,但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两个孩子有着惊人一致的眉眼,只是在那出奇相似的脸上,一个稚气未脱,一个却已显露出超越年龄的成熟。


是她?萧无那认出那是不久前找他帮忙捉鱼的小姑娘,不禁微微一笑。


想不到她还有个双胞哥哥,不过这么一看,妹妹倒是比哥哥活泼了不知多少倍。


“可是这样一来,李树就结不了果子了。”男孩显然不太认同妹妹的提议,在一旁犹豫道,看见小丫头因为他的拒绝而不高兴地嘟起嘴,他急忙弯下腰,伸手拍了拍女孩的发顶,安慰道:“就算没有花雨,小雨跳的舞哥哥也是最喜欢的。”


“真的?”女孩眼睛一亮,脸上又恢复了笑容,正巧此时一阵山风刮过,花瓣纷纷扬扬飘飞在风里,绮丽的色彩好似把风也染成了浪漫的粉色。女孩“哇”地欢呼一声,兴奋地大叫:“这可不算我们做坏事呀,哥哥你瞧,老天爷也想看让小雨跳舞呢~”说着便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凤辞忍不住笑出声来。女孩这哪里叫什么舞蹈,简直就是围着一棵树跳大神,可她那么忘情投入,可见也是充分享受这一刻的,她哥哥站在一边,满目宠溺地望着她,好像全世界的风景,都不及妹妹足下的一朵落花。


“哥哥,茴儿自己编了一套舞,想第一个跳给你看~”


“哥哥,茴儿被选进燕乐司了,你为我高兴吗?”


“哥哥,茴儿只服你管教!”


“哥哥……”


脑中不期然撞进这许多声音,在心头划出一道酸甜中透着淡淡苦涩的水迹,凤辞笑容微凝,脸上现出些怅惘来。萧无那伸手捏了捏他有些僵硬的脸,“怎么了?表情这么恐怖。”


凤辞回过神,强笑了一下,主动攥住萧无那的手。


“萧无那。”他眼里有着难言的落寞,“我应该还没告诉你,茴儿她,不是我的亲妹妹。”


萧无那愣了愣,旋即又有些恍然,“因为她身上没有胎记?”


这个结果虽是意料之外,但对萧无那来说,却也不算意外。


“嗯。”凤辞点点头。


萧无那想起皇宫中从未停止过的关于凤辞燕茴身世的流言,“当年宫里传得最广的版本,是你们一随父姓一随母性,所以两兄妹才有不同的姓氏。”


凤辞苦笑:“其实最初,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对上萧无那的目光,他轻轻叹了口气,“然而聂夫人的话让我把多年来脑海中一直闪现的模糊碎片串了起来……”


“阿辞”,萧无那绕到凤辞身前,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你对茴儿的感情会因为她不是你亲妹妹而改变吗?”


凤辞下意识摇头,“我看着她长大,成人,出嫁,纵使我们现在早已不是彼此的生活重心,但哪怕是到我们都老去的那一天,我也仍当她是我最亲的小妹妹来疼爱。”


萧无那笑了:“这不就结了,沧海桑田,你们的羁绊仍在。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与血缘无关,所以,你还在纠结什么呢?”


凤辞深深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但目光中原有的矛盾动摇逐渐散去,慢慢带上了一丝释然。


萧无那搂搂他的肩,知道虽然话是这样说,可凤辞的心结又如何是一时半会儿能轻易解开的,然而物极必反,所以他点到即止,剩下的只能交给时间慢慢磨合。


“起风了,回去吧。” 感觉到怀中人因山风沁凉而轻轻打了个寒战,萧无那更紧地圈住凤辞,刚想折身返回,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转头一看,不由愣了愣。


方才还在嬉闹的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近前,正大睁着眼睛用同一副好奇宝宝的表情看着浓情蜜意的二人,饶是萧无那恬淡心性,想到被人近距离看了这么久,也不禁老脸微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萧叔叔!”还是女孩率先开了口,喊完这一声后便偏着头打量起凤辞来,那新奇的目光简直要粘在凤辞脸上似的,她哥哥看不下去,轻咳一声,悄悄用手肘撞了撞妹妹。


凤辞看得好笑,朝萧无那递了个眼色,萧无那蹲下身,把两个孩子拉过来,“告诉萧叔叔,你们叫什么名字?”
女孩甜甜一笑,随手拾起根树枝,在泥土地上歪歪斜斜写下了四个字。


汀风,汀雨。


“我叫汀雨,我哥哥叫汀风,我们是双生子。”



“汀雨,汀风,你们娘亲的病好些了吗?”萧无那的的目光从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过,汀风有些认生,点了点头并不回答,汀雨便噼里啪啦地说开了:“好多了好多了,聂爷爷说过段日子娘亲就能下床了,萧叔叔,你人真好,你打鱼的本事也真好!萧叔叔,你是不是会功夫啊?你教教我哥哥好不好?哥哥,来,拜师。”


汀风:“……”


萧无那哈哈大笑,摸摸她的头顶,“拜师就不必了,不过你们想学点防身功夫,我倒是可以教你们。”


听及此,汀风眼睛顿时一亮,女孩也是眉花眼笑,两人异口同声道:“谢谢叔叔!”


“萧无那……”凤辞忽然摇了摇萧无那的肩,声音竟是一瞬间变得虚弱无力。萧无那一惊,忙站起身来,只见凤辞用手按着胸口,脸色苍白满头虚汗,刚才的精气神荡然无存,心知他是又起了反应,连忙扶住他,“阿辞,不舒服么?”


凤辞敷衍地点点头,向着一旁跌跌撞撞疾走两步,猛地弯下腰去,萧无那一把拦腰捞住他,这才止了他向前栽倒之势。


“唔!……唔……”胃里恶心再也压不住,凤辞无力挂在萧无那手臂上,不住干呕,因为没有东西可吐,便更加痛苦,那种恨不得掏心挖肺的架势彻底吓傻了不远处的孩子们,萧无那知道凤辞不想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窘态,一边为凤辞顺气,一边打发两个孩子回家去。汀风汀雨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本着对萧无那莫名的信任感,便也听话地离开了,他们一走,凤辞心理压力略略减轻,只是身上的难受却不由他控制,又天翻地覆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稍稍平复下来。


他额发全湿,脸上也是狼狈一片,萧无那用手帕为他仔仔细细擦干净脸,又专注地帮他把散乱的头发重新理了理。凤辞看着他一声不吭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就是觉得他现在心里应该很难过很难过,反而弄得自己心疼起来,忍不住捏捏他的手,“我没事,这是正常的。”


萧无那勉强挤出个笑,探手到凤辞膝下,手上一用力,就想把凤辞抱起来,凤辞挥舞着手脚挣扎,“别!你别这样抱我。”见萧无那眼露不解,他干咳一声,瞥了眼四周,“那么多人……”转念一想,懒懒伸出手,“萧无那,背我。”


萧无那眼里带了点笑意,“好,依你。”


田间地里的路面偶有起伏坎坷,但萧无那轻功卓绝,步伐稳健,即使背着凤辞也依然如履平地,他身材颀长,肩背有着习武之人特有的宽厚,凤辞搂着他脖子,把脸贴在他的背上,随着他平稳的步子,竟隐隐有昏昏欲睡之感,快要睁不开眼睛的时候,他轻声嘟囔:“你从来都没有这样背过我……”


萧无那望向远处的房屋,聂夫人正站在篱笆边向他们这个方向张望,想是做好了饭菜在等他们回去,他心中一暖,嘴角不由勾起个弧度,柔声道:“我背过的,只是你忘记了。”


“什么时候……”凤辞强打精神,“我不会不记得……”


什么时候……萧无那眯起眼睛,那已经,是四年前了吧,凤辞与茴儿吵架,独自一人喝醉后被自己的两个部下捡回行云舫,自己从东宫回船舫,怕西苑的人着急,便把醉得不省人事的大公子送回了家。


那个蝉鸣蛙噪的夏夜,那条他走过的最短的路,迄今在他的记忆里鲜明如初,可当时背着凤辞走过那条路的心情,却已渐渐有些模糊了。四年,恍如隔世,当年爱在心,求不得,只希望能在他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而如今,他再也没有这样那样的畏惧,因为接下来的路无论长短,他们都能一起走。


“你那时候,喝醉了……”萧无那偏过头,感到均匀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痒痒的,麻麻的,几句话的功夫,凤辞竟已睡熟了。


萧无那停下脚步,把凤辞往上掂了掂,轻轻笑道:“不记得也没关系,以后那么长的路,你想我背你多久,就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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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啊啊我回来了。
最近两个月裙子掉进天刀的坑里出不来,都快变成网瘾少妇了。
好在基友及时出现把我拉回更文这个主线任务中,于是裙子又坚强滴爬回来了23333
对不住等文的筒子么,360度托马斯全旋转体鞠躬。。。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5-09-23 11:24:00 +0800 CST  
第五十五章


人间四月,花事满天。山中谢了霞绯霜白,添了绿碧新黄。


聂无衣家院子里的御衣黄开了花,满树尽是如碎星般秀丽清新的浅绿花朵,随风落下点点翠色,摇曳出奇异幽香。


凤辞熬过最艰难的时日,不好不坏进入孕期第四个月。空气中充盈的花香神奇地缓解了身孕所带来的不适,在一群人的精心呵护下,凤辞的脸色渐渐好转,胃口也不似最初那般恶劣,磨人的晨吐停止后,他倒是能正常地多吃一两口饭,安胎药也比之前更容易下咽了些。将养了这些时日,他身上虽仍然瘦削,但脉象却平稳许多,聂夫人和萧无那至此总算是落下心中一块大石,连日来笼罩在家里的压抑焦虑似是随着四月的香风慢慢散去,只余春光和煦,暖阳千里。


“吃饱了。”凤辞把手中的碗筷递给一旁紧张兮兮盯着他的萧无那,自己穿好衣服下床,推开门,阳光顿时裹住全身,放佛所有的毛孔都透着暖洋洋的热量,花香扑面而来,略微柔靡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却是说不出的舒服,凤辞大大伸了个懒腰,对着屋里的男人喊:“萧无那,我待会儿要吃山莓糕!”


话音没落,一旁便插进把不和谐的声音,似笑非笑,“吃吃吃,你是猪啊,再不节制一下,老聂家的粮仓都快见底了。”


凤辞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回身站定,双手环胸,挑着长而锐利的眉梢,好整以暇地睨着聂无衣,大有一副“吃光了又怎样你能奈我何”的挑衅模样。逆光之下,他苍白的脸色被稍稍遮掩,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整个人反透出股久违的艳光来。


萧无那推门出来,见两人又是这日常交锋,笑着摇摇头,溜了。


“早料到你想吃这个,这不,汀雨刚送来一篮子山莓,新鲜得很。”聂夫人捧着篮子过来,一扫往日笼在眉间的轻愁,布衣荆钗之下掩不住明丽的亮色。


“!”凤辞一听见山莓,眼睛瞬时就亮了,和聂无衣几乎同一时间蹿到丹姬身边,双双伸手去抓篮子里鲜红欲滴的果子,聂无衣手快,先抢到一把山莓,得意洋洋要往嘴里送,聂夫人不理他,只顾着打开凤辞的手,语重心长道:“山莓刚用井水洗过,井水寒凉,这么吃会吃坏肚子的,等下再不舒服起来可就不妙,忍一忍,我这就去蒸糕。”


聂无衣一口山莓还没吃下去,闻言顿时哭丧着脸嚎起来:“小丹丹……难道我吃了就不会不舒服么……你都不制止我……你不爱我了……”


聂夫人笑:“聂哥,你多大年纪了,跟个孩子争风吃醋,臊不臊……“


“不臊。”聂无衣痴汉地看着丹姬的笑颜,将整把山莓塞进嘴里,理直气壮道。凤辞看他吃的起劲,忍不住偷偷吞咽了一下,眼波流转,拈起一颗果子,弯腰凑近丹姬,可怜兮兮道:”丹姨,给我吃一颗吧,就一颗——“


他容貌冶艳,平时不言不笑时总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如今软语相求,倒带出些撒娇的意味来。都说怀孕之人脾气暴躁不讲理,到了凤辞这里,倒像是反过来,换了个人似的,那些冷硬的棱角,如同被无形的工具打磨过,终究变得圆润而平和起来。


聂夫人哪受得了他这样哀求,心一软,无奈叹了口气,“依你依你,只许吃一……哎!你这孩子,手脚这么快!”


凤辞含着山莓,摊开手,无辜道:“我手快,脚可没快啊。”


聂夫人被他逗笑,抬手佯作要打,凤辞不躲不跑,像是料定聂夫人的手不会打到自己身上,朝她做了个鬼脸,聂夫人挥了两下手,果真舍不得,恨恨作罢。


彻底变成局外人的聂无衣,默默上前,默默拉过凤辞手腕,默默听起了脉。萧无那远远看着这一幕,心底无限温暖欣慰。


这段日子,最大的变化莫过于凤辞与聂夫人的相处越发亲近自然,原本凤辞面对丹姬时,总还有着略微的别扭与尴尬,似是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与这位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子相处。然而他反应最剧烈的时日,聂夫人的关怀照顾几乎渗入他生活的点点滴滴,那些换着花样做出来的食物,那些前前后后的忙碌与操心,甚而他有几次猝不及防犯恶心吐了聂夫人一身,聂夫人也只是轻描淡写地一句“无妨”带过,对他,仍是体贴入微。再后来,聂无衣告诉凤辞,当年初阳公主夫妇之所以能逃出瑶国,全因丹姬拼死引开了前来追捕的骑兵,他在山林中捡到这个奄奄一息的女子时,她身中三箭,从山坡上跌落下来的擦伤割伤更是惨不忍睹,多亏自己看她一息尚存全力施救,才把她从鬼门关边重新拉回人世。


说这些的时候,聂无衣难得收敛了素日天塌下来反正有别人顶着的吊儿郎当样,哪怕隔了二十几年的光阴,他在叙述这段往事时,眼里仍有着掩不住的后怕。凤辞听完长久地沉默,后来行事倒与平时并无二致,直到某日他推开药室的门,看见聂夫人一边守着给他熬的安胎药,一边就着桌上的油灯光仔细缝着什么,他凑近一看,只见聂夫人手中,是一件婴儿的小衣服,灰白面料看上去很不起眼,而在聂夫人绣针之下绽放的粉嫩樱花却是最精致的点缀,让整件衣服都生动可爱了起来。


聂夫人看见他,略拘谨地笑笑,说乡野之间没有更好的衣料可买,这衣服粗陋还请小公子莫要嫌弃,凤辞的指尖顺着如婴儿皮肤般柔软的棉质面料轻轻抚过,最后在那几朵樱花上流连,良久,他回过身,对着丹姬深深一拜,笑说怎么还小公子长小公子短,若是丹姨不嫌弃,便如家母一般称一声“小辞”可好?


此言一出,清丽娟秀的女子愣了愣,半晌方怔怔低下头去,手指飞快抹了一把眼睛,再抬头时笑容已灿若午时的艳阳,唯有眼角隐约的泪花,闪烁成灼灼阳光中独有的清凉。她说,好,小辞。


两人至此真正拉近了距离,让聂无衣越发嫉妒不已,隔三差五便要找凤辞的“麻烦“,凤辞毫不示弱,必然要回击一二,斗来斗去,倒让平淡的山中生活妙趣颇多。还有双胞兄妹,萧无那闲暇时便会教哥哥一些拳脚功夫,那孩子是个极认真沉稳的性子,一招一式练得有模有样,妹妹则玲珑俏皮,在知道凤辞喜好吃山莓后,每次随父亲进山时总要摘些送来,聂夫人便把果子稍作加工,做成酸甜可口的山莓糕,留一部分给凤辞后,余下的都让汀雨带回了家。


“胎息很稳,恢复的不错。“聂无衣把完脉,心情相当愉悦,扔开凤辞的手腕,抹了抹八字胡满意地笑了,别有深意地看了凤辞一眼,转头对着妻子嚷嚷:“现在可放心了?夫人大人,你再不快去做好吃的,臭小子就快馋死了。”


莫名帮他背了锅的凤辞这次终于肯和他站在同一阵线,哼了一声后便懒得跟他斗嘴,聂夫人听说凤辞情况稳定,也放下心来,几人正要各忙各的去,半开的院门忽然被人轰然推开,汀雨气喘吁吁出现在门口,因为奔跑而通红的小脸上难掩兴奋:“聂爷爷!我哥哥抓到一个宝贝,你快跟我来看!”


“走走走!”聂无衣一辈子都有用不完的好奇心和凑不完的热闹,汀雨这么一说,他连想也不想就推着汀雨往外跑,跑到门口,急急刹住脚,回头对凤辞道:“臭小子你去不?看你整天呆着也快发霉了,跟我出去玩玩?”


凤辞高傲道:“汀风整天就打些山鸡野兔的,早看腻了,我不去。”


汀雨被聂无衣挡着,转身不便,只探出个小脑袋来:“凤叔叔,那只刺猬可好玩了,你真的不来看看吗?”


凤辞:“哪里哪里?”


聂无衣:“……“


汀风就在聂无衣家不远处的田坝平地上,身边聚了几个同村的毛头孩子,正围成一圈嘻嘻哈哈笑闹着什么,汀雨带着两个闲极无聊凑热闹的大人走过去,三两下把圆圈拨开个缺口,钻了进去,凤辞和聂无衣仗着身量高,只站在外围探头朝里张望。


只见人群中央放了个竹篮,汀风蹲在篮子旁边,小心翼翼不让其他孩子伸手去碰里面拱来拱去的小东西,凤辞生平第一次见到刺猬,大感新奇意外,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凑,弯腰下去细看。这只刺猬个头很小,约摸出生没有几天,还是个软趴趴的灰团子,也许是被人围得久了,也没有先前那么怯场,只睁着乌黑的小豆眼四处张望,它鼻子尖尖,耳朵又小,肚皮上遍布灰白相杂的软毛,在篮子里这里钻钻,那里挠挠,看起来可爱极了,聂无衣心痒难耐,索性也拨开身前的小孩,往篮子前一蹲,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刺猬背上的刺,小家伙猝不及防被触碰,立时如临大敌,把自己蜷成一团,还没长硬的尖刺齐刷刷对准了聂无衣,聂无衣嘿嘿干笑着搓了搓被刺痛的手指,“这么警觉,碰一下就不高兴了呀?“


凤辞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回应他,聂无衣无辜地眨眨眼,看了看凤辞,又低头看看刺猬,脸上浮起一丝意味不明的表情,如此目光在凤辞和刺猬间来回转了几转后,他突然醍醐灌顶般指着凤辞大笑:“哈哈啊哈哈哈,我说怎么看着这刺猬颇有似曾相识之感,原来如此!瞧瞧瞧瞧,臭小子你的臭脾气,可不就像极了这只小刺猬!”


他疯疯癫癫的又拍大腿又笑,其他孩子不明所以,却整齐划一地朝着远离聂无衣的方向挪动了一步,唯独凤辞默默站在原地,阳光的阴影中,他的表情有片刻的恍惚。


好在一晃神之后,他便迅速收回了意识,扶着腰慢慢直起身,“我像刺猬,那你这个我的天敌,岂不就是黄……”


声音突然顿住,他像是受惊了似的,猛地吸了口气,身子僵在那里许久不曾动弹。


聂无衣被他吓了一跳,不由收了笑容,也站起身,关切道:“凤辞?怎么了?”


凤辞不答话,脸上神情几经变换,又等了一会儿,目光朝下看去,几滴水珠顺着他低头的动作,直直落进脚下的芳草地里,而他唇边勾出那朵极浅淡的微笑,却幸福得像是开在尘世里最温情的花。


“凤辞?凤辞?”聂无衣还在喊他,已忍不住要探手过来为他把脉,凤辞对他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不用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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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5年下半年裙子是真的堕落,唉,黑历史不多说。


依然感谢坑底的筒子们,鞠躬。


接下来会写一些日常琐碎,还有发发家长里短的糖~


最后,2016,新的一年,愿大家都有全新的开始~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1-04 16:45:00 +0800 CST  
第五十六章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


“嘘……“


“……它是不是睡着了……“


“嘘……“


“总不会是我的错觉吧……”


“嘘……”


“……萧无那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我的腰快断了……起开起开!“


凤辞半靠在床头,萧无那双手环住他的腰身,正侧头将耳朵轻轻贴在他腹间,耐心地倾听着什么,听闻凤辞出言抱怨,这才记起自己已让凤辞保持同一个姿势许久,想来他腰部疲累,已有些吃不消。


“对不起阿辞,我太大意了。”急忙托着凤辞的背,扶他靠坐得更舒服一些,又为他仔细塞好被褥,抬起头时,正撞上凤辞垂下来的目光,软软的,带着一点点为了掩饰羞涩而强装出的懊恼,然而其间流转的甜蜜欢欣,却仍是清晰地落进了他的眸底,暖得让人心碎。


萧无那一阵情动,忍不住凑上去含住那人浅樱色的唇瓣,唇齿相接,气息绵长,似要把心中千言万语尽数在这一吻中毫无保留地交付给对方,凤辞很少见萧无那这般主动,微微一愣,旋即伸手抚住他的背,挂在他身上一般任由他的舌尖在自己口中攻城略地,两人直吻到情^*热微喘,这才勉强放开对方,凤辞早已从靠坐的姿势滑到了床上,脸上一抹潮红,凤眸半阖,犹可见其中湿润水色,萧无那双手撑住床榻,稍稍抬起身来,额头与他相抵,呼吸纠缠在一块儿,难舍难分。“阿辞……”他喃喃地唤他。


凤辞不答,双眼仍是那般似笑非笑,潋滟含情的模样,一瞬不瞬地与萧无那对视了几秒,忽然微微张开嘴,珠玉般整齐洁白的牙齿轻轻在柔软的舌尖上磕了一下,声音沙沙哑,又带着股莫名的邪魅蛊惑,“我饿了。”


此情此景下,他说的“饿”,当然不会是大公子突发奇想又惦记上萧无那擅长做的那碗阳春面,而他故意拖出的长长尾音,竟让萧无那下^^腹陡然一紧,蹿上躁动的火苗。他隐忍着低吟了一声,上身猛地一沉,俯首咬住了凤辞的脖颈,在那细而薄的光洁肌肤上重重吸了几下,凤辞辗转换了几个姿势,却躲不开颈间如影随形的酥麻,嬉笑了几声后,声音里也带上了欢愉的吟哦。


他二人自逃亡以来,一路疲于本命,全无心思想那风花雪月之事,又因彼此心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所以哪怕只是两人日常相处时稍显亲昵的牵手触碰,都让他们觉得无比幸福满足。后来凤辞身体不好,顾虑到胎儿不稳,萧无那更是连容易煽风点火的举动都没有了,凤辞也小心翼翼生怕孩子出一点差池,是而自种下这颗小种子后,他们满打满算居然也有四个多月未曾有过情^^(事),如今胎儿长势良好,凤辞各方面也处于相当不错的状态,再加上今日这貌似幻觉的胎动驱使,两人鬼使神差地一起越了本来一致说定等孩子出生后再行房的那条楚河汉界,狠狠地滚做一团。


窗外有雏鸟啁啾,午后安宁的日光懒洋洋照在院落里,暖暖的温度,愈发衬得院中静谧,却丝毫不显冷清。这个时段,聂夫人应是如常前往村中妇人们聚会的地方,与她们一起织布闲聊,交流哪家娘子最近开发了什么新菜式,或是谁家的主妇又做出一款漂亮的新衣。而聂无衣则缩在舒服的被窝里,睡他雷打不动的“美容觉”。


青天白日,虽明知此时不会有人打扰,却还是有一种仿若偷^^(情)般提心吊胆的新鲜刺激,凤辞把呻吟在嗓子里滚了几滚,压得极低,偶尔泻出那么一两声,跟猫叫似的,被萧无那及时堵住唇,尽数吞噬干净。


衣衫被扒了下来,一半压在身下,一半滑到地上,越攀越高的情潮中,凤辞虽然早已神色恍惚不知今夕何夕,可一只手仍是下意识地挡在腹前,无声地保护着肚子里脆弱的宝贝。萧无那忽然撑起身来,眼中恢复几丝清明,“不行……阿辞,会伤了孩子……”


凤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整懵了,愣了愣,气笑了:“萧无那,早你怎么不说,现在坏事你干一半想撤,哪有你这样的,你想撩死我啊,我拒绝!”


萧无那还在犹豫,凤辞一把拉过他,耳语道:“我有分寸,别担心。“萧无那略纠结了下,微微一笑,突然一手托住凤辞后脑勺,一手抄起凤辞膝盖弯,抱着他整个人挪了一下,从半靠床的姿势改为平躺,把凤辞好好地放平在了床上。


凤辞:“?”


萧无那抓了件衣服过来,还是为他盖住腹部,然后从容解下凤辞裤带,将他的裤子褪了下来。


凤辞:“??”


他稍微抬了抬上身,不解地看住萧无那,心中诧异这明明前戏都没做够,怎的就突飞猛进到脱裤子的地步了,张口:“萧无那,你要干什……啊啊啊唔唔唔唔唔唔唔!!!!”


失控地大叫了两声,亏得他及时拽过被子捂住了嘴,只发出后面那一串含义不明模糊不清的声音,萧无那吐掉口中所含物事,从他两腿间抬起头来,向来淡静的脸上居然多了几分尴尬慌乱:“不要叫。”


凤辞大喘气。


被萧无那含住时,他全身最敏感的部位,骤然被包裹进一方温暖湿润的小小空间,惹得他浑身一阵痉挛,血液都在头皮炸开,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萧无那骤然施为,他瞬间溃不成军。


萧无那看他不再吱哇乱叫,又观他神情像是极为享受,这才肯定了自己这么做的效果,他原本也只是病急乱投医,再怎么小心谨慎,他始终怕自己贸贸然进入凤辞,会引起突发的不适,更怕因为情^^事的不可控性而伤到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胎儿,所以无论多欲huo焚身,他也能理智地克制下来,一如凤辞最意乱情迷时依然不放松对孩子的保护。但中途休战这种事,难免极其败兴,自己败兴倒是无妨,他却不想看到眉眼都弯起来的凤辞,因为他的及时抽身而不够爽快。于是他学着从瑶国深宫里公子们口中听来的方法,青涩而笨拙地,勤勤恳恳孜孜不倦地,吞吐起凤辞的yu望来。


他于此道毫无花头可言,能保持牙齿不咬到凤辞已是他这第一次最好的表现了,但他这样认真,这样专注,仍是让凤辞被巨大的快感包围,如此反复,直到凤辞再也坚持不住,虚搭在床单上的手指骤然收紧,低低叫了几声后,颤抖着排出一阵热流,喷在萧无那吼间。


萧无那猝不及防,噎了一下,凤辞勉强撑起虚软的身体,见萧无那喉结动了动,他眼睛突然睁大,急道:“别……别咽……“


萧无那却已“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去,看凤辞一副想不通外加不能忍的表情,不由笑了,不甚在意地抹去嘴角的白zhuo,长臂一展,人撑在凤辞上方,乌黑的发尾有一缕垂下来,落在凤辞领子里,麻痒在心上,“阿辞,这没什么。”


说罢给自己草草处理了一下,便去帮凤辞烧水沐浴,凤辞许久不经情shi,一直没能缓过劲来,就连皮肤都像是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氤氲的水汽里整个人都透着情色的气息,萧无那眼观鼻,鼻观心,伺候他洗完澡后,用棉布把他像蚕宝宝一样卷起来,塞进被子里,凤辞舒服地在里面拱了拱,没多久,忽然诧异地“噫”了一声。


萧无那正要出门倒水,问声看向凤辞,只见他眉间微有困惑之色,上半身微微弓着,动作有些许僵硬,一句“怎么了”还没问出口,凤辞再次惊叫了起来,声音里全是难抑的欣喜。“动了!我真的感觉到它动了,无那无那,快来!“


水桶被扔在地上,下一秒萧无那已坐在床边,颤抖着伸手探入被中,抚上凤辞小腹。


有孕四个来月,身形并未大显,只在下腹部隆起弯弯一道小弦,摸上去里面硬鼓鼓的,萧无那手心温暖,似乎因为紧张,还带了一层薄汗,凤辞牵引着他的手来到感受最明显的地方,在那里轻轻戳了戳。身体深处某个角落,突然像有蝴蝶扑棱棱飞过花丛,又像是一尾小鱼咕嘟吐出几个泡泡,那感觉很是轻微,轻得几乎要让人以为这只不过是肠子的一次蠕动而已,可凤辞知道不是,那是他孩子的动静,第二次在他体内,小心地,倔强地宣告自己存在般,想要引起双亲的注意。


萧无那显然也感觉到了,凤辞眼看着这个向来风仪沉静,宠辱不惊的男人,突然间就红了眼眶,心尖也跟着抖了一下,摸索着扣住他的五指,萧无那回以更用力的反握。


两人这般心绪难平地沉默半响,再开口时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声音,生怕吵扰了什么一般。


“怎么才做了这种事,它、它就有动静了?”


萧无那想到方才的一幕幕,脸上一红,也磕磕巴巴道:“是、是影响到他了吗?”


“那……会不好么?”凤辞和萧无那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微的紧张,凤辞忍不住在萧无那手心上掐了一把,恼道:“都怪你!”


萧无那这下可真是冤枉了,张张嘴,话还没出口,门外有人故作深沉地咳了一声,喊道:“开门开门。”


一听是聂无衣,萧无那松了口气,赶忙过去开了门,聂无衣老神在在站在门口,往屋里望了一眼,目光轻飘飘掠过地上的水桶和洒了一地的水,露出副“反正你们在里面穷折腾什么我都不奇怪”的表情,从容进了屋子。


凤辞躲在被子里,只露出一截手腕,偷偷瞟了几眼坐在一旁听脉的聂无衣,忽然状似不经意道:“它动了。”


“啊?”聂无衣抬抬眼皮,满脸敷衍。


凤辞给了萧无那一记眼色,萧无那立刻尽职地插话补充道:“阿辞感觉到孩子的动静了。”


这下聂无衣连眼皮都不抬了,“哦。”


凤辞等了等,见他没了下文,忍不住道:“你就这反应?”


“这不是很正常么?”


凤辞气道:“没什么要叮嘱我注意的了?”


“它动它的,你该吃吃,该睡睡,操心啥?”聂无衣往他们二人脸上看了一圈,忽然笑嘻嘻道:“哦我懂了~是凤小辞感受到胎动,被激起‘母爱’了?哎哎!别动怒!别动怒~老发火生出来的孩子可不好看~”


他最会拿捏凤辞的软肋,这么一说,凤辞也只好咬牙顺下了刚刚炸起的逆鳞,想了想,又有点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感觉实在太……太……”


“嗯。太轻微了是吧?”聂无衣面无表情,“现在胎动还不频繁,胎儿力气也不大,等再过些时日,它就早也动,晚也动,睡个觉都能把你踹醒。”


“……”


“早期胎位靠上,容易顶住胃,你会食欲减退,胎动强时更会恶心呕吐。”


“…………”


“后期胎儿往下走了,它就蹬得你腰酸背痛,像虾一样弓着走路。”


“………………”


聂无衣夺门而逃,身后跟着个呼啸而出的茶杯。


凤辞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有那么一瞬间想向他倾诉自己的感受。


门外一声惊呼,紧跟着是聂无衣心虚的笑声:“咦?小丹丹,你在这儿偷听了多久?”


聂夫人又把他拽进来,皱眉不悦道:“聂哥,你老吓他们做什么?”聂无衣陪着笑脸,破无辜地眨眨眼。


然而聂夫人今日却不吃他这一套,脸色有些凝重,萧无那见状,忙替聂无衣解围:“聂叔说的也是实情,并非刻意吓唬阿辞,这些辛苦早些让我们知晓,我们也好早作准备。”


“是啊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聂无衣赶快附议。


聂夫人瞪他一眼,对萧无那道:“聂哥一向没个正形,他那些胡言乱语,你们听两三分就算了。倒是我方才在李家嫂子那儿,听她刚从山下回来的丈夫说起,中洲的琰国,已在南部边境一带向大瑶宣战了。”


此话一出,萧无那和凤辞皆是了然,白墨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出手了,只不知经此一役,边境两国又该有多少百姓卷入战火,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想较而言,我倒是担心另一件事。”聂夫人看了看丈夫,聂无衣收起嬉笑神色,摸摸八字胡须,沉吟道:“只怕我们这西南一带,也不会太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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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回来就上H,我也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度娘大人保佑,不要和谐我啊~~
前久被删帖事件搞得很是沮丧,但好在最终有惊无险,成功让我找回这楼,虽然帖子被吞的七零八落,但毕竟是我六年的足迹,也记录了所有读者MM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对我来说意义重大。
这个故事写到这里,已基本是尘埃落定了,最后再有一个小波折,刺猬就等着安安心心蒸包子完结吧,年内我争取写完,把新坑开出来,最近脑补了一些情节,狗血得一比,却还是萌得不要不要的,但愿今后能以最好的状态呈现在大家面前。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4-20 23:48:00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 (上)


北境西面多戈壁荒原,南边则与中洲以群山为界,得静城,凉州两个通关要塞,维系与琰国微妙的地域平衡。然而北境始终不如中洲那般形成一个统一强大的帝国,纵使瑶国的统治地位无法撼动,但西南边境一带,仍是分裂出诸多部族,或借地理优势占地为王,或与西疆游牧民族融合同化,狡兔三窟,专挑周边大国政局不稳之际落井下石,频频滋扰边关。


聂无衣下山两天,带回来的消息果真验证了先前的猜测,如今瑶国皇室内乱,加上南部有琰国大军压境,内忧外患,周边小国领主觑着这趁火打劫的大好机会,蠢蠢欲动,数日前边境几个与西疆有着频繁贸易往来的富庶小镇先后受到来历不明的骑兵突袭抢掠,伤亡虽小,财物损失却不可估量,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瑶国以西划归谢氏将门镇守,谢氏向来治军有方,怎的这次却屡屡让外族突袭得逞?”萧无那眉心微蹙,说罢又有些了然,京畿风云未散,想来瑶国的几大兵力均因受到不同程度的牵制而无暇他顾,被钻了空子也是难免。


聂夫人为聂无衣倒了杯茶,递过去,聂无衣不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聂夫人心神恍惚,倒也顾不得嗔他,沉吟半晌,道:“聂哥,你说我们是否需要离开此地,找个太平点的地方避一避。”


“小丹丹,你也糊涂了不成,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南边打仗,西边也不太平,皇都局势不明,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聂无衣摇头苦笑。


“可是小辞……”好不容易胎儿稳定了下来,身体也在逐渐康复,本以为能平平安安诞下孩子,谁知又起波折,夫君,自己,还有无那,在这般乱世足可自保,但凤辞怀着孩子,最是惊不得累不得,冷不得热不得,万一有什么变数,她简直不敢去想后果。


“他这样的身子,且不说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该往何处,光是路途颠簸,车马劳顿,就难保他受得住。”


聂夫人抿了抿嘴唇,秀丽的下颌紧绷着,她是聪明的女人,聂无衣说的这些又何尝不懂,只是关心则乱,在这样的世道,她恨不得能把凤辞藏得谁也找不到才好。


萧无那懂她心思,这般焦虑定是全为了一个凤辞,他心中感激,不由在聂夫人身前蹲下,拉过她交握着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温言安抚:“丹姨不必太过担心,咱们这里距边关尚有些路程,山下镇子既不是要塞重镇,也没有什么可供觊觎的财富,再说村子在山中,地势隐蔽,被劫掠骚扰的可能性着实很低,我们与其吓唬自己,倒不如像以前一样,安安心心过好日子。”想了想,又郑重道:“无论任何有变故,无那都会尽最大之力,护得你们周全!”


他的声音平和冲淡,其中又隐藏着令人心安的坚定与自信,聂夫人凝视他半晌,终是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好,丹姨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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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要和以前一样,但毕竟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从那日起,聂无衣频频下山,买回的药材就通通分类整理好,自己一头扎进药室,炼药练得天昏地暗。萧无那在陪伴凤辞之外,时常出入山间,他本就熟悉山林,日子久了,只怕已将周围的一草一木都烂熟于胸。聂夫人还是老样子,每日缝缝补补,给凤辞换着花式做好吃的,所有人都在微笑,但大家脑子里都像绷了一根弦,并且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松懈下来。


“丹姨,外面的局势,很不好么?”这日天气晴好,凤辞搬了把小板凳,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守着聂夫人做针线活,樱花谢了,树荫却浓烈成铺天盖地的绿意,药房外面的架子上晾着聂无衣的药材,幽幽药香弥漫开来,衬得这方寸之地说不出的安宁静谧。丹姬手中针线如梭,不一会儿就在布料上缝出细密的针脚,凤辞似是全神贯注看着,又像是神思有些游离,发了一会呆后,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倒让聂夫人呆了一呆。


她勉强笑道:“小辞怎的突然说起这个?”


凤辞的目光在院内游移,长睫扑落弯弯的暗影,“我感觉得到,你们,每个人都很紧张。”


聂夫人惊讶于他的敏锐,心知这孩子绝顶聪明,原先他不闻不问,只怕是早就心里有数,当下也不隐瞒,挑挑拣拣地交代了一些,又劝凤辞务必要放宽心。


凤辞看上去却很是沮丧:“我自己现在一无用处,除了靠你们保护,什么都做不了。”


“瞎想什么呢。”聂夫人打断他,扣起食指在他肚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笑道:“保护好这个小家伙才是最难的,你责任最重大。”


彼时凤辞五个月的身孕,下腹已经隆起,站立时腰肢粗了一圈,但因孩子个头较小,肚子并不显得突兀,只在坐下时才能看出明显的弧度。


凤辞闻言,垂下头摸了摸肚子,胎儿想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嘴角浮上一抹笑,带着点懒散的甜蜜:“它最近懒得狠,不怎么爱动。”


“不爱动?”聂夫人手中活计一顿,随口问道:“上次感觉到孩子动静,是什么时候?”


凤辞张口欲答,忽然怔住了,最近大家都像被无形的东西追逐一般,心神不宁,混混沌沌,以致于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自最初那几次较为清晰的胎动之后,这长达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孩子再没了任何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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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于是裙子又来发大水了。。。
且让我再水上一章,缓口气吧~
放心,不是虐。
包子显形后裙子写着都咪咪笑了,我真是亲奶奶~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5-03 18:32:00 +0800 CST  
第五十七章 (下)


“不爱动?”聂夫人手中活计一顿,随口问道:“上次感觉到孩子动静,是什么时候?”


凤辞张口欲答,忽然怔住了,最近大家都像被无形的东西追逐一般,心神不宁,混混沌沌,以致于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似乎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自最初那几次较为清晰的胎动之后,这长达将近半个月的时间里,他的孩子再没了任何动静。


凤辞的脸色霎时就变了,聂夫人一抬眼看到他凝固在唇角的那丝微笑,心中陡然一凉,意识到自己不经意的问题怕是给凤辞带来了心理负担,连忙解释道:“每个孩子的性子都不一样,有的好动,有的就乖一些,而且现在胎儿也还小,不必担心。”


“……”凤辞不说话,眼里仍有惊疑之色,把手放在腹侧,稍稍用了点力按压,却失望地感受不到任何动静。聂夫人连忙拉过他的手,不让他弄伤自己:“小辞!你聂叔每日为你把脉,胎息稳定,别自己吓唬自己!”


凤辞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是从内心深处泛出来的冰凉哀伤,一如他死死压制了四年的那道从未痊愈的伤口,稍有不慎就发炎脓肿,让他痛彻心扉。“丹姨……”他讷讷开口,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我第一个孩子,我的女儿……就是在我怀她五个月的时候……”他哽了一下,再也说不下去,这是他第一次向别人主动提及那个孩子,扒开他心口深不见底的那个黑洞,哆哆嗦嗦地去试探那有多深,有多痛。


事实证明,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对往昔的释怀程度,他太阳穴突突跳着,疼得不知所措,他想,这就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内疚与自责终其一生如跗骨之蛆,剜不掉,避不了。


死死咬住嘴唇,他轻轻颤抖着吸了几口气,似是平复些许,却不由得闭上眼睛,似要借此来逃避什么一般,“我身体不好,后来又有过一次孩子,那次更糟糕,孩子很早就停止了生长,流掉的时候,都不知道是男孩女孩……”


“别说了小辞!”聂夫人慌道,很早的时候聂无衣就诊断出,凤辞身体有过小产的痕迹,而且不只一次,她知道这个消息时心里又惊又怜,也曾私下垂泪,但这毕竟是极其惨痛的事,当事人不提,他们也就适时地保持了缄默,甚至小心翼翼地避免去触碰这个伤口。没想到今天一句无心之言,倒勾起凤辞这诸多苦痛回忆,聂夫人看他端坐在凳子上,腰背都挺得笔直,却总有一种随时会往后栽倒的感觉,看得她心惊肉跳。


“当时为我治病的大夫,说我身体重创,只怕不再会有生育能力,这个孩子来的这么意外,丹姨,我有多高兴你知道么?”凤辞苦涩一笑,目光垂下来,愣愣注视着身前的隆起,“我是真的,不能再失去它了……”说罢重新看向聂夫人,语气急促道:“所以,你们不许瞒我任何事,好的,坏的,我都必须知道!”


“好好好,你既然这么宝贝孩子,那还记不记得忧思忧虑,动气伤神是孕期的大忌?”聂夫人看他有些克制不住情绪,生怕他心气郁结,急忙抚着他的背柔声哄,正慌乱着,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萧无那抱着堆木板并聂无衣一道走了进来,两人都像是在地洞里钻过一轮,灰头土脸,衣衫外袍全脏了,额上俱是晶亮的汗水。进门一打眼看见聂夫人和凤辞的样子,反倒是他们更为惊讶,聂无衣脱口道:“我也是服气,你俩怎么晒个太阳都能晒出执手相看泪眼的效果?”


萧无那把木板堆到院子角落里,草草拍掉身上灰尘,回到凤辞身边,见他眼角微红,脸色也不大好,一颗心立刻就提了起来:“阿辞,是不舒服么?”


朝聂夫人投去询问的一瞥,聂夫人摇摇头,转而对丈夫道:“聂哥,胎息平稳,胎儿却不爱动弹,可有……"


聂无衣哈哈一笑,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刚刚那泫然欲泣的样子是所为何事,摆摆手,不甚在意道:“可有什么?没有。你们整天不知瞎想些什么,孩子不动怎么了,要我说啊,小东西就是懒的,跟你凤小子一样,一天天除了吃就是蒙头睡,摊上这么懒的爹,孩子会活泼才怪了。"


“你!”凤辞涨红了脸,要不是身上负重,早就跳起来拍桌子了。


萧无那忙圈住他,不着痕迹拉了拉聂无衣的袖摆,聂无衣抽回衣衫,“拉什么拉,动作这么大,当他看不到啊?"


萧无那:“……”


“你们也是,一个惊弓之鸟,一个如履薄冰,连我夫人都被传染得神经兮兮,孩子是蝶神赐的礼物,既然这样,便平常心对待,多去外面走动走动,别怕摔了碰了,多和它说说话,吵得它烦,吵得它睡不着觉,那时候,你想它怎么踢你它都不会让你失望。“说完满意地环视了一圈众人抽搐的表情,哼笑两声,扬长而去,凤辞弯腰按着肚子呼了口气,经这么一闹腾,纠结在心口的疼痛消弭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热辣的火焰。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以前好歹也算是牙尖嘴利,怎的自从遇到了聂无衣,便屡屡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当然,他并不承认这是他大公子战力下降的缘故,但是脑子里反应永远慢了一拍,想要回击也组织不好语言,凤辞欲哭无泪,突然想起当年在璐道环听过的一句话,大公子整个人都僵了。


萧无那正扶着他回房间,感到他的停顿,疑惑道:“阿辞?”


“无那……”凤辞拽拽他的衣襟,慢吞吞,艰难启齿:“真的会,一孕傻三年吗?”


萧无那静了一瞬,片刻后若无其事转过头,对着往厨房走去的聂夫人道:“丹姨,阿辞晚上想吃酸枣蒸粉糕!”


PS:**************************
说好了不虐就不虐的(可是快要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了肿么破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5-09 13:20:00 +0800 CST  

从上往下数第三个就是我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5-31 14:20:00 +0800 CST  
第五十八章


(注:前半段之前有发过,估计大家都忘了讲了什么,所以我并着下半部分一起发了,新鲜内容在后半段哦)


聂无衣一番插科打诨,阴差阳错转移了凤辞的注意力,使他心思稍定,不再猛钻过往的牛角尖,晚饭粗略吃了几口,只说脾胃不适,早早就歇下了。


但他毕竟思虑过重,郁结伤情,果然到夜间便不舒服起来。辗转翻了几次身后,萧无那觉察不对,半坐起身,“阿辞?”


借着透进屋里的月光,他伸手试了下凤辞的额头,万幸没有发热,但整张脸都是冰凉的,凤辞睡得极不安稳,被他这么一碰,迷迷糊糊醒过来,从被子里探出手来攥住萧无那的手,与他十指交握,又喘了一会儿才哑声道:“扶,扶我起来坐会儿,心悸了。”


萧无那连忙把他抱起来靠在枕头上,凤辞眼眸半阖,按着心口费力地吸气,那只死死抓住萧无那的手冰一样蛰人,萧无那导了两股真气入他体内,顺着经脉缓缓流入丹田,真气一路行来,疏通许多阻滞,也把暖意沿途播洒了下去,运行一周天后,凤辞脸色稍稍好转,只是仍然蜷缩着,把额头抵在双膝上,萧无那最熟悉他这个姿势,下床点了油灯,顺手拿过一直备在墙角木架子上的铜盆,坐到床边,伸手揽过凤辞,轻抚他的后背,“难受就呕出来,不要忍着。”


凤辞轻咳了几声,太阳穴直跳,他显然有些抗拒,但最后还是听话地挪到床边,垂下头去,不一会儿,反胃声便一阵接一阵地砸在萧无那耳膜上,萧无那眼看着他受罪,却苦于不能以身相替分毫,心疼怜惜自责一并涌上心头,脸色倒比凤辞还要苍白上几分。


凤辞把本就没吃多少的晚饭一股脑儿吐出来后,又连呕了几口酸水才舒服了些,他筋疲力尽地翻了个身,仰头靠在床榻上,昏昏沉沉睡去,直到感觉有人用热布巾仔仔细细为他拭去脸上,脖颈的冷汗,才又挣扎着清醒了些,“无那。”声音嘶哑低沉,想是方才伤了喉咙。


“嗯,我在。”萧无那丢开布巾,端过一杯温水喂他喝了,水里添了蜂蜜,有清淡的甜香,凤辞缓过劲来,反倒走了困,懒洋洋倚在枕头上看着萧无那忙出忙进。


灯火的微光下,男人挺拔的身姿嵌进月华,越发显出凌云傲雪般的英气,凤辞静静看着,不知不觉便带上了温柔的笑意,心念一动,伸手抚上小腹,悄悄地想,不知道这个孩子,像谁多一点?以它这安静的性子,只怕像萧无那更多些吧,也好,家里要是再添一个自己这样的家伙,只怕不鸡飞狗跳也要家无宁日了。至于相貌嘛,眼睛当然要像萧无那,有神的鹿眼,水晶一样清澈,鼻子也像他吧,鼻梁那么高,显得眼窝深啊,恩,还有脸型,必须得是萧无那这样的,线条干净利落,英俊中又有几分温雅……


兀自想的出神,忽然下腹一紧,手掌抚住的地方颤了颤,比任何一次动静都要明显,凤辞吃惊之余,总算是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孩子罢工半个多月,终于给面子地,又动了。


也不知是今夜凤辞身体不适影响了孩子睡觉,还是做爹的单方面就把孩子的样貌给一手包办引起了不满,这一次胎动来得分外持久,一波波仿佛没了停歇,孩子还小,当然不会引来过度的疼痛,但凤辞从没体验过这种级别的胎动,竟一时不知所措。


“当心着凉,把这件衣服换上。”萧无那找来件干净的里衣,一手去解凤辞汗湿的衣裳搭扣,忽然发现凤辞几乎僵成了一块板子,疑惑道:“怎么了?”


凤辞心里酸酸涨涨,静了一会儿,才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呼了口气:“你家的小孩,闹起来没完没了,无那爹爹,不管管么?”


萧无那顿时就笑了,帮凤辞换好衣服后,却不舍得系上搭扣,把被子堆在凤辞腹底,手指在他光洁的皮肤上勾勒着隆起的形状,孩子似乎感应到这不一样的触碰,停了一瞬,再动起来时颤动的方向就不由往萧无那手指碰到的地方偏。


萧无那眼睛一亮,惊喜抬头,“它认得我!”


凤辞只是笑。


“我和它说话,它能听见么?”


“切,老头子的话你也信?”凤辞不置可否。


然而萧无那已经自顾自行动了起来,“好孩子,我是,咳,父亲。”


“……太丢脸了,不要。”凤辞嫌弃地推他,却被他一把箍住,在身前的柔软上印下轻轻一吻,萧无那贴着他的肚皮,声音里是无边的温柔,“爹爹不舒服,你就乖乖的,不要闹他好不好?”


从凤辞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脸,刀雕斧琢一般,眼睛里却满天星辰,凤辞突然发现,萧无那是真的,瘦了。


搂住萧无那的脖颈,凤辞眼底滚烫,也不管前一刻自己还鄙视过和孩子说话这一幼稚举动,在心里悄声道,“乖宝,父亲为了我们,很辛苦,我们要好好的,别再折腾他了,好吗?”


下决心不再折腾萧无那的结果是萧无那依然被折腾的够呛,原因无他,全在于孩子如愿正常胎动后,聂无衣这个乌鸦嘴当初预言的一切不适都接踵而来,腰酸背疼,心悸气喘交替着轮了个遍,萧无那怕凤辞受不住,更加花了十二倍的精力悉心照料,好在凤辞心情颇为愉悦,连带诸般苦难都甘之如饴,虽不见长肉,但精气神尚佳,脸上的笑意一天多过一天,放佛从内而外透着柔和的光。


聂无衣和萧无那忙碌了半个月,将后山山腰一处隐秘的洞穴重新改造布置,伪装得滴水不漏,这本是聂无衣早年为了防范瑶国皇室再来搜寻丹姬和初阳公主下落而准备的藏匿之所,后来事过境迁,洞穴便也荒废了,十几年下来,周围荒草丛生,碎石堆积,完美地遮掩了这个半天然半人工的避难所,越发不易被人发现。当今时局,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一朝风云起,旦夕祸福间,既是如此,便要做好两手准备,他们此次把洞穴翻新,又挖的比从前宽敞了些,就是存着若起战乱,便把村中老弱妇孺都藏到这里避一避风头的心思。


弄好了洞穴,也算了却一桩心事,萧无那向村中懂木工的匠人借了工具,将剩余的木材鼓捣了一番,竟做出个似模似样的小摇篮来。


“汀风,把那边两块小板子捡给我。”萧无那一开口,本来老老实实掰着手指头蹲在一旁的男孩立刻爬起身,把萧无那要的木板递给了他。


凤辞半躺在聂无衣的“老人椅”上,手里摇着一把死乞白赖让聂无衣下山捎来的竹制折扇,揶揄笑道:“想不到啊萧无那,你连木工活都能干啦,以后要是没钱吃饭,就把你卖去做木匠,以你的资质,要养活我们只怕也不难。”


萧无那衣袖挽到手肘上方,露出肌肉线条修长有力的小臂,接过汀风递来的东西,加固在已成型的摇篮上,闻言回头看了凤辞一眼,笑道:“我能上山打猎,能下水捉鱼,进府能做教习,街头能去卖艺,养活你们是不难,不知阿辞喜欢我用哪种方式养?”


凤眸里流光璀璨,荡开水波般婉转的笑意:“随你咯,本公子不是挑剔的人。”


萧无那心说我见过的最挑剔的人就是你就是你啊,却也不揭穿他,把小摇篮来回检查了几遍,满意地勾起唇角。


天光晴好,惠风徐徐,发梢被风扬起,有一缕拂过侧颈,浅浅的麻痒几乎搔弄到心里去,萧无那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已能预见到四个多月后,他的阿辞布衣素发,懒懒地在这一方小院中晒着太阳,而他身边吱呀摇晃的小摇篮里,躺着一个香软的嫩团子,会嘹亮地哭,会欢乐地笑,会咿咿呀呀地发出唤起这个人世注意的稚气童音,恍若天籁。惟愿那时候,没有风起云涌,没有战火连天,只有这十方世界,繁华尽处,得一人厮守,岁月无声。


聂无衣采了草药回来,后面跟着个小尾巴汀雨,一老一小各自背着半人高的药篓,踹了门进来都老实不客气起抓过石桌上的水碗“咕咚咕咚”乱灌一气,灌罢一抹脸,豪气干云地大喝一声“痛快!”,眼看着就是要把水碗往地上摔的架势。


在以前,尽管聂无衣吊儿郎当没架子,丹姬也温柔可亲,但神秘又谪仙一般的聂家夫妻终究还是与村中人隔着那么一层若有若无的距离,村民们亲近却又下意识地敬重着他们,带着一点点的卑微和小心,所以哪怕是由聂无衣亲手接生的汀风汀雨,一开始也不会如此亲密无间地与他们相处。幸得这段日子以来,因着萧无那指点汀风习武的关系,双胞胎频频出入聂家,来往得勤了,活泼过人的汀雨这才和活泼过头的聂无衣彻底打成一片,成功接替萧无那成为聂无衣采药山路上最好的聊友,而小姑娘在老聂不着调的熏陶下,硬是把他的不着调学了个十成十,整天操着南来北往的腔调,模仿着江湖绿林的做派,玩得不亦乐乎。


可惜他们要学那江湖豪气,家里的东西却经不住折腾,萧无那眼疾手快,萧无那身形一闪,脚步不见如何挪移,却已在二人中间转了一周,收缴了惨遭毒手的水碗,淡然道:“二位好汉,小店清贫,一碗一壶皆是谋生财物,还望手下留情。“


汀雨意兴阑珊:“抠门……”


聂无衣撇着嘴:“扫兴……”


汀风皱着眉不认同道:“小雨,爷爷说过,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


凤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可惜你爷爷一定忘了说,近墨者黑。”


汀雨吐吐舌头,从自己那小背篓里抱出她的小刺猬,蹭到凤辞躺椅旁边,屁颠屁颠地绕了一圈,做出个夸张的沐浴佛光动作,对着他讨好地笑:“所以小雨现在又红过来了~”


她笑着的时候,眉眼弯弯,小鼻头皱起来,可爱极了,凤辞看着她巧笑倩兮的模样,心中一动,悄悄瞄了眼小腹,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带出一丝浅浅的笑纹来。


正这当,聂无衣很合适宜地幽幽飘来一句话:“凤辞啊,我瞅着,你是不是又胖了。”


“………………”


看着凤辞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聂无衣“嘿嘿”笑着揉了揉鼻子,没事儿人一样转头对汀雨扬声道:“来来来,小雨啊,帮爷爷把筐里的草药倒出来铺地上,哎!这小刺猬怎么又睡着了,天天吃吃睡睡,可不就要变成个胖刺猬了么~“


房门被摔的震天响,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院中离得近的一老二小同时打了个喷嚏,聂无衣笑嘻嘻地对萧无那做了个口型,“去哄哄他。”


萧无那内心泪流成河。


可惜聂无衣看不见他心中汹涌的洪水,已然四平八稳地指挥着两个小苦力在院子里热火朝天地晒起了草药,很是气定神闲,萧无那对他的搅屎棍行为和厚比城墙的脸皮叹为观止,末了也只好吐出一口浊气,把小摇篮摆放好,洗了手回屋去。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9-29 16:37:00 +0800 CST  
凤辞当然不是在屋子里生闷气,和聂无衣打交道这么久,明知他就这嘴贱爱撩闲的毛病,要是日日被他气到,那大公子前半生在师门和璐道环练出的金刚心也可以回炉了,他站在屋子当中,伸手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腰围,叹出口气,聂老头整天说他胖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洗脑一般,好像说的多了他就真的能胖起来似的。可是……凤辞抬手轻轻摸了摸肚子,这孩子,个头真小啊,瑶国的夏天来得晚,纵使四月已接近尾声,天气大部分时间还是清寒的,他穿的稍微厚实一点,除了腰肢略粗外,几乎看不出异状。他还记得当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月份,他的身形已明显得不束腹根本无法见人,为此他发怒砸烂了璐道环所有的镜子……


钝痛募地自心底袭来,凤辞惊觉,连忙赶在回忆一发不可收拾之前,强行逼迫自己中断了思绪,他一手虚握了个拳头,在胸口用力锤了几下,脑子里有个声音不断地重复:“不想了,不想了!是啊,我就是胖了,聂无衣说我胖了,我就胖了……”


身体突然倦极了,他慢吞吞挪到床边坐下,笨拙地弯腰脱鞋,萧无那推门进来看见,忙上前扶起他,帮他把鞋子脱到一边,又轻轻转动他的脚踝,给他按摩了一下略略发僵的小腿。瞥见凤辞手一直按在腰上,神情也有些委顿,萧无那不由担心道:“阿辞,累了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凤辞摇摇头,盯着萧无那看了一会儿,忽然身体前倾,撒娇一样把额头抵在萧无那肩上,闷闷道:“我们要个女儿好不好?”


萧无那一愣,随即哭笑不得,拍拍他的后脑勺,“傻瓜,男孩女孩,这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呀。”


凤辞却像是和这个问题扛上了,猛地直起腰来,眼眶都急红了,“就要女儿!”


仿佛为了强调这个事情的重要性,他竹筒倒豆子似的又连喊三遍:“要女儿要女儿要女儿!”


萧无那:“……”


凤辞自有身孕以来,性子变得柔软许多,虽说添了些低龄化的小脾气,但和以前那随时随地炸起一身尖刺见人就扎的凶残样相比,简直温和得可以忽略不计,如今这急赤白脸的样子,乍一看就像个和大人耍赖要糖人的孩子般,带着一点小小的任性和天真,让人忍不住就要顺着他。于是萧无那也当真用哄孩子的语气安抚他:“好好好,你喜欢女儿,我们就生个小丫头。”


凤辞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萧无那,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女儿是想生就能生的么?”


萧无那:“……”


这还能好好对话吗?!


凤辞掀开被子窝进去,一脸纠结,萧无那俯身与他额头相抵,鼻尖的气息缠绕在一块儿,“我们生一双儿女吧,双胞胎,像小风小雨那样,嗯?”正在凤辞垂睫思考可行性的时候,他又顾自摇了摇头,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不行,双胎太辛苦,你身子受不了。”说罢亲了亲他的面颊,“阿辞,只要你好好的,生男生女,不都是我们的心肝宝贝么。”


凤辞笑了,“也对,都是本公子的孩子,没差!”他把萧无那的话在心里低低重复了几遍,心满意足,只觉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沉入黑甜的梦乡。


萧无那听着他鼻息渐渐悠长平稳,这才起身走到窗边,木制窗台颜色发黄,长期日晒雨淋之下,原本被刨平整的表层剥落了大半,露出下面木屑纷飞的纹理来。萧无那垂眸看了半晌,伸出两根手指抵住窗台下方一个木疙瘩似的的突起,另一只手借力一推,竟把窗台那斑驳的表层掀了起来。谁也想不到,这看似不起眼的破窗台,下面却是个简易朴实的条形暗格,暗格之中,躺着萧无那从某个羽林军兵士身上趁乱顺走的长剑。


旧主官阶不高,配的剑也就随意普通许多,简单的样式,朴素的剑鞘,然而在萧无那眼里,任何能伤人杀人的兵器都是他趁手的利器。拔剑出鞘,剑光流溢出来,因了萧无那近来时时擦拭,剑身透着吹雪断发的锋锐,明明已经极其锋利,萧无那却还是拿过帕子,一丝不苟地,宛如对待一件绝世神兵般,专注擦拭了起来。


他其实只是心慌,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件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自打外族开始进犯瑶国边界开始,他感觉头上随时悬着一把巨大的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铡刀会突然落下,不知道铡刀落下后,会伤及多少人。他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做出沉稳不惊的样子,但心里的紧绷却日复一日地堆积,无处排遣,仿佛只有借着这拭剑的举动,才能压下他心头的不安。


可阴云始终不散,萧无那快要怕了自己这野兽般的直觉。


树欲静而风不止。


内忧外患之下,哪来的世外桃源,哪来的独善其身。


夜深人静,繁星满空,沉睡的村庄连狗吠蛙鸣都弱不可闻,萧无那猛然从睡梦中惊醒,挺身坐起,周围安静如斯,恍如过往每一个祥和宁静的夜晚。


凤辞夜里浅眠,觉察到他的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沙哑着嗓子问了句:“怎么了?”


“别出声。”萧无那抬手止住凤辞要撑着自己起身的动作,浑身都绷紧了,黑暗中他的脸色看不分明,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戒备和警惕有如实质,压得凤辞心口一窒,不由得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


萧无那迅速地披衣下床,矮下身,手掌按在地面上,果然,地下传来细微凌乱的震动,那震动时轻时缓,却绵延不绝,杂乱无章,萧无那心里一凉,抓过凤辞的衣服就往他身上套:“快穿好,我去叫醒聂叔丹姨!”


与此同时,不远处村子里的大黑狗,一声尖厉嚎叫划破夜空,其他狗随之跟着狂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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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不小心,几个月过去了。
忙的时候,不开心的时候,卡文的时候,心底总有个声音说,弃坑吧,弃坑吧,弃坑吧……
没有精力写,瓶颈得想撞墙,可能稍微再堕落一点,也就放弃了。
可是不甘心啊,唉。
不行,不能,不愿,心里始终存有的那一点执念,最后还是把我拉回来,硬生生冲过这个坎。
儿子们的太平日子结束了,亲妈的爆肝日子即将来临,这一更,偿了七夕,中秋亏欠大家的,(说好的每逢佳节必更文呢。。。),本想国庆后更文的,谁知今天竟然给我码出来了,那就先发了吧,终于可以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了,笑眯眯。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9-29 16:37:00 +0800 CST  
哈哈好久没看到你了呢,原来已经完成这么多人生使命啦完结是要赶快完结呢,不然怎么继续下一个故事呀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09-30 12:02:00 +0800 CST  
祝小伙伴们圣诞快乐~年末工作忙,忙的我一边崩溃一边卡文,昨晚上来冒了个泡,今天一看被抽没了,再和大家道声Merry Christmas,预告下元旦节一定更文~请容我多点时间修修文哈^爱你们~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6-12-25 14:31: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不速之客 (上)


萧无那火急火燎地拍开了聂家夫妻的卧房门,聂无衣敞着领口呵欠连天地靠在门框边,半晌缓不过劲来。丹姬没他那么心大,听见萧无那叫门,直觉反应就是凤辞出了什么事,立时便清醒了,等聂无衣衣衫不整地晃荡着去开门时,她已经穿戴完毕冲了出来,劈头便是一句:“可是小辞不好?”


萧无那摇头,沉声道:“有一队人马正往村里来。”


丹姬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去看丈夫,聂无衣也被这重磅消息震飞了瞌睡,脸色凝重下来:“确定?”


“错不了。”萧无那长话短说:“大概二十几个人,有马匹和兵器,但步调凌乱,不像是有备而来。”顾不上安抚有些缓不过神的夫妇俩,他飞快做出安排:“你们准备一下,我出去看看。”


他说的简略,反应过来的聂无衣却明白,深夜的不速之客,大抵不会是善意的,无论来人是瑶军抑或蛮人,今夜想必都不能善了。他们未雨绸缪那么久,终究还是防不过“突发”二字,眼下唯有尽快收拾些衣裳药物,以便见机行事。


时间紧迫,萧无那纵身翻上房顶,又回过头来,朝他和凤辞的房间看了一眼,丹姬注意到他的目光,立刻道:“小辞交给我们,你速去速回。”萧无那无声地点了下头,足尖往屋瓦上轻轻一踏,就着无边夜色的掩护,消失在村舍屋脊之间。


他前脚刚走,凤辞后脚就出了门,一眼望见院子里正准备行动的夫妻俩,却独不见萧无那的踪影,一颗心不由沉了沉,语气也急促起来:“萧无那呢?”


“有人进村,他去打探情况,很快回来。”聂无衣撂下这句话便埋头往药房里冲,不一会儿里面就想起了叮叮咣咣的瓷器碰撞声,丹姬赶去收拾细软之前还不忘叮嘱凤辞:“无那武功好,不会有什么事儿,倒是你,快去多穿件衣服,当心着凉。”


凤辞抿紧嘴唇,又来了,这种自己做不了任何事俨然一个废物却还牵动着所有人的目光拖着所有人后腿的感觉……手在身侧紧握成拳,他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下,就在快要被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之际,腹中突然轻轻一动,微弱的触感仿佛带着巨大的力量,瞬时将他整个人扯出挫败的泥潭,凤辞脑子清醒过来,明白这并不是自怨自艾的好时机,暗自唾弃了自己莫名的小情绪一番,他迅速从谏如流地回屋,把自己包成了严严实实的粽子,临出门前还一把抄过床头的药瓶倒出几粒聂无衣特制的安胎药丸吞了下去,接着把药瓶往衣兜里一揣,开门出去。


聂家夫妻的行动堪比神速,此时已收拾好东西在院里等待,凤辞一出门便被横空探过来的手堵了个正着,他无奈地看着那手心里几颗黑幽幽的小药丸,眨了眨眼睛,“我刚才吃过了。”


聂无衣“哟”了一声,一叹三绕的调调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自觉让人省心“的中心思想表达得淋漓尽致。凤辞磨着牙咽下了冲到嘴边的回呛,尽量把关注点放到迫在眉睫的事情上来:“你们猜会是什么人?”


萧无那说是有人来,他就毫不质疑,毕竟萧无那自小长在山林,幼时打猎的本能让他极其熟悉地面的震动,别人还没什么感觉时他就能从中推测出种种信息,只不过来人是敌是友,这就值得商榷了。


“听无那的意思,像是溃败的队伍。”聂无衣抹了把八字胡,沉吟道:“但山下就是镇子可供补给,我军不至于多此一举非往咱这要啥啥没有的山里钻,所以我估摸着,来的九成是蛮人。”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乌鸦嘴,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陌生的语言和一两句半生不熟的官话,接着便是老村长的声音在兵刃刀器的摩擦碰撞声中哆哆嗦嗦地响起:“就是在,在这里了……”


萧无那离了聂无衣家,一路凝神提气循着地面振动传来的方向往村中飞掠而去。这个山村除了看上去神秘高冷的聂大夫家,其他农户大都比邻而居,屋舍一户户挨得很近,成集中之势,村里人祖祖辈辈这样紧挨着彼此生活,互相照应,互相帮衬,俨然一副睦邻友好和谐大同的相亲相爱,然而现今这拥挤的村落于深夜被撕碎了宁静的外衣,像个惊慌无助的孩子一般把所有恐惧与歇斯底里一并宣泄在鸡鸣狗叫的喧哗和冲天的火光中,让人有种魔怔的心惊肉跳。


数名异族打扮的魁梧壮汉手持弯刀,挨家挨户把里面的住民拖出了屋子,他们浑身蛮力,可以轻易制住想要反抗的男子,倘若遇到女人和孩子,他们甚至不用出门,单手随意一甩便能像扔破麻袋般将人从大敞的门扉中扔出,弱小的身体落到地面上时,就连声音都是沉闷而压抑的,有的人被那么一扔,干脆就再也爬不起来。细细的血迹在地上蜿蜒,安静无声,却像毒蛇信子爬过人的脊梁,不寒而栗之余,竟远比大片血液飞溅之类强烈的视觉冲击更有震慑力,本来被困在院子里颤抖哭泣的孩子们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偶尔一声抽泣也被紧紧压在喉咙里,用尽了垂死挣扎的力气也挣不住惊怖交加的藩篱。


萧无那在一处隐蔽的民房后藏了起来,借着沿路火把的光打量这些不速之客,他们人数不多,衣着颇有几分狼狈,有人身上带着明显的新伤,醒目的伤痕和狰狞的血气令他们看起来更加凶神恶煞,犹如地狱恶鬼。


果然是败北的蛮人。萧无那垂下眼,心想。但瑶国西南与玥国之间,广袤的土地上分布着无数蛮族部落,弱肉强食兴衰交迭,却始终无法被玥瑶两大强国吞并统一,这些民族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锤炼出令人敬畏的生命力,时时滋扰两国边关,成为玥王与瑶帝延续百年的心病。


忽然不远处起了一阵骚动,似乎是一个蛮人抓住了老村长,从他那里得知了什么令人振奋的消息,为首的汉子大手一招,对正在挨家挨户搜刮并控制村民的属下咿哩哇啦大声喊了几句,其他蛮人得令,立刻分出几个同伴把村民赶到村中空地上圈了起来,其余人转向一所村屋,不一会儿便从中抬出一个躺了人的担架,毫不犹豫地跟着为首那人直奔聂无衣家方向而去!


萧无那大惊,提气要追,一声熟悉的尖叫猛地在耳边炸开,他下意识回头一看,瞳孔骤缩,竟是个刚从屋子里走出来还没跟上大部队的蛮人,手里拎着不断挣动的汀风,汀雨大哭着扑上来,一口咬在他的腿脖上,然而她实在太小了,比起牛高马大的男人,她就像只瑟瑟发抖的兔子,强撑起弱小的皮囊,非要亮出一排毫无威胁的牙齿,天真地企图借此吓跑强敌。蛮人皮糙肉厚,她这一口着实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但却无疑激怒了蛮人,他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脸颊两侧的皮肉不自主地抖动了一下,提着汀风那只手高高扬起,就要往地上砸去,而被汀雨咬住的那只脚也猛然抬了起来,把汀雨使劲甩开,朝着她的心窝就是一脚!


他是真的起了杀心要解决这两个孩子,手臂和脚尖都蓄满了力,汀雨被他骤起的暴怒吓懵了,呆呆地保持着摔出去的姿势,甚至忘记了闪躲。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萧无那反手扣住一枚石子,于千钧一发间精准无比地弹到了蛮人手臂的麻穴上,蛮人吃痛,手不听意识使唤地松开,汀风跌落到地上,这孩子平时内向木讷,关键时刻却爆发出极大的机敏和行动力,落地后顾不得被摔得眼冒金星,第一时间就朝汀雨扑了过去,打算用自己的后背为妹妹挡下这致命一脚。


汀雨带着哭音嘶哑着喊了声“哥!”音如泣血,满溢着绝望。


蛮人没来得及思考手上这突如起来的酸麻是什么造成的,只忙着气急败坏地把怒气灌注在脚上,满脑子盘算着这一脚下去把两个孩子射个对穿。萧无那鬼魅般欺进他身后,掌缘用了十成内力,照着他脖颈就是个狠狠的手刀,蛮人眼睛青蛙似的一突,立时爬满血丝,一声不吭地栽倒下去。


汀风汀雨都被这变故吓傻,直到看清来人,才哽咽着哭出声。萧无那一手一个,抱着他们往暗处飞奔了一段,直到彻底脱离蛮人的视线范围。他放下两个孩子,拉过汀风,语速飞快:“汀风,你记不记得叔叔带你去过的山洞?”汀风白着脸点了点头,萧无那攥着他的手,把汀雨的小手也塞进他掌心,“你马上带着妹妹去山洞里躲一躲,不管怎样都不要回村,两天之内叔叔一定会来找你们。汀雨……”他转向满脸泪痕的女孩,摸了摸她的发顶:“听哥哥的话。”


前路未明,家人邻居皆生死一线,迷茫的孩子们纵然有千万个担心,也无力拯救什么,萧无那的话像是定音的锤子,在他们心上敲出了斩钉截铁的音符。他们抽泣着答应下来,在萧无那的注视下转身跑远,直到小小的身影淹没在黑暗里。


萧无那站起来,方才淡定柔和的眼神瞬间蒙上一层惶急,再不耽搁,他匆匆朝聂无衣家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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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017年了,又是新的开始,愿楼里的宝宝们都有个美好的开端,新一年事事顺遂!
今年这篇文可以完结了,总算能给各位长途跋涉的妹子们一个交代,裙子会加快这一天的到来滴~
其实这章没有完……我低估了我的速度,明天也许大概还会把接下来的部分更完,新的一年,先定一个小目标,那就是,治好懒癌(估计除此之外也不会有什么其他更大的目标了2333)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7-01-01 22:19: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中))


院子在火光映照下,每个角落都无所遁形。木板门倒了一半,另一半被仅剩的一个螺栓连在门框上,于刚刚那一脚踹门的震荡余波中嘎吱嘎吱呼扇,像个吹灯拔蜡的老人,每一口大喘气过后都有着摇摇欲坠的风险。聂无衣冷眼盯着来人送上门的这个杰作,嘴角适时地露出几分讥诮,他在凤辞和丹姬身前站出了个遁世高人的气派,倒也勉强唬得住率先冲进来的一波张牙舞爪的小兵。


“大户!大户谁是?!!” 男人的声音炸雷似的响起,伴着古怪的发音和诡异的句式,凤辞心惊肉跳地看着一人从门口挤进来,魁梧的身躯简直快要把门框挤爆,他眼神阴鹜,满身是伤,却仿佛没感觉一样,暴躁地重复着救命稻草般的两个字,吵得人不胜其烦。聂无衣心疼地看着他家惨遭二次摧残的门扉,眼神哀伤,仿佛修门的钱财正提着裤腿从他眼前跑马似的绝尘而去,但好在壮汉的聒噪适时终结了他的伤怀,他眼皮狠狠抽了一下,勉强把视线从门上扒了下来,屈尊给了壮汉一眼刀:“我就是……”


剩下的两个字被无声地咽了下去,聂无衣略微一顿,眼中惊讶之色刚刚浮起,便又被无可奈何的苦笑压了下去。他偏着头,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像是有点失望,又有点自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啧”了一声:“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隐居而已,怎么隐来隐去,该遇见不该遇见的,还是一个不落地遇见了。”


顿了顿,他再次看向男人:“桑德瓦,多年不见,你还是学不会我大瑶的人话。”


被他唤作桑德瓦的人官话不好,但自己名字的发音还是认得出的,在这穷乡僻壤的村子里,居然有人开口便叫出了他的真名,着实让他吃惊不小,他一边满是戒备地握紧了腰后别的弯刀,一边略矮下/身,凑近身旁另一个兵士,用蛮语低声询问了几句,这士兵听得懂瑶国官话,闻言只好面有菜色地把聂无衣这几句话的精髓转述给他,至于那些什么学得会学不会人话之类的,还是让它遗忘在风里吧。


“聂哥?你认识他?”同样吃惊的还有丹姬和凤辞。


“老对手,戎垣人。”聂无衣拍拍妻子的手,仍是八方不动的淡定,迎着桑德瓦狠狠瞪过来的目光,他挑高一边眉毛,坦然回视:“每次见到你,你都没个干净整齐样,造孽啊~怎么,这次又折在我大哥手下了?”


士兵再次挑肥拣瘦地翻译给桑德瓦听,桑德瓦原是脸色严峻地听着,直到“大哥”两个字出马,他的五官才在瞬间齐齐飞了起来,震惊地把聂无衣从头发丝到脚趾上下来回扫了几遍,才终于在记忆里搜索到了那个已经模糊得面目全非的影子。他抬起手直指聂无衣,嘴里不停顿地喷出一连串陌生的语言。


这回小兵倒是尽职尽责地翻译了,连表情语气都翻译得精准到位:“你你你、你就是……”


聂无衣翻了个白眼,心想就是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你就是谢威那个不成器没责任心打了一次败仗就伤心落跑几十年不见踪影的败家子弟弟谢戬?”


聂无衣:“……”


不要这么说啊人家的妻子还在身边看着啊啊啊啊!


“噗嗤。”


对啊还有个看我出糗就很高兴比吃了仙丹还兴奋的臭小子在虎视眈眈啊!


聂无衣脸上的高人范儿都快裂成了八瓣,偏偏有人还要落井下石:“爹,大伯每次这么骂你时你不是都把这些‘虚名‘置之度外了么,现在被别人说两句有什么要紧的。”凤辞的目光慢条斯理地在院内逡巡,却偏偏假装看不到聂无衣暗示他不要多话的挤眉弄眼,聂无衣被他无视,好似气得脸都绿了,但也许是心有顾忌,忍了几忍,终是没发作上手打他。


桑德瓦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又迅速恢复了那个阴鹜而警觉的杀神模样,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院中三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翻译兵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他眸中神色幽深,内里像跳动着两团幽冥之火,听了几句,他忽而对身侧一个属下使了个眼色,那属下会意,立刻和同伴抽出弯刀,朝聂无衣扑去,聂无衣一副消极抵抗的样子,垂着手任由他们把弯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而丹姬和凤辞也同时被一人一刀眷顾,拖着分隔到了不同的方位。


“废发烧说,你,有用!”桑德瓦显然是有急事的,他甚至等不得翻译的小兵开口,便自己操着夹生饭般让人欲仙欲死的口音上阵,朝门外打了个手势,一把抓过聂无衣,“救人!不救!杀!”


聂无衣叹了口气,已经懒得去理论到底是救人要被杀还是不救人要被杀的问题,随着门外一阵脚步纷杂,几个杂兵小心翼翼地抬进来一副竹子临时扎成的担架,那上面躺了个浑身血污的男人,蜷缩成一团,脸被头发厚厚地糊住,一只拗断了箭头的羽箭贯穿了他的右胸,这伤势看起来颇为要命,若不是男人身体仍有轻微起伏,聂无衣几乎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去看!”桑德瓦推了聂无衣一把,却又在他蹲下\身准备查看那人伤口时用刀挡住了他的手:“小东桌(小动作)。”他轻飘飘看了不远处的丹姬和凤辞一眼,另一只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凉凉地笑了一声,“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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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大宝贝们情人节快乐~~
裙子终于可以恢复每逢佳节必更文的传统了,笑~
这章,还是没更完_(:зゝ∠)_
春节出去浪,请了好几天的年假,回来后全在偿债,加班加的要死了,今天硬是赶出一部分来,过两天我还会继续更完,请大家见谅哈!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7-02-14 22:13:00 +0800 CST  
第五十九章 (下)


萧无那绕过前门把守的士兵,悄无声息地翻过外墙,在主屋窗外蛰伏了下来,屋里灯火通明,窗纸上映出来来往往的黑色人影,却偏偏安静得诡异,他有心想看一看屋内的情况,又怕轻举妄动反而平白多生事端,毕竟对于戎垣人来说,这只是个撤退途中偶入的偏僻山村,除了手无寸铁的朴实村民,他们断然不会想到还有自己这样身怀武功之人游离在他们已经控制住的人群之外,不管这些人先前吃了谁的败仗,就现状而言,从草木皆兵的紧绷状态骤然进入一个相对安全,易于掌控的环境,饶是他们再怎么铁浇铜铸,也势必会产生松懈感,防备自然降低,这其实可说是最值得庆幸的了。萧无那为免打草惊蛇,只得把满腹的挂怀沉淀下来,打起十二分精神,凝神监听着屋里一举一动。


自从和聂无衣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共识后,桑德瓦就指挥着一干人等占据了聂大夫家最大的房间,并毫无压力地把又脏又半死不活的伤患挪到了屋主人干净整洁的床铺上,以致于聂无衣接下来漫长的救治过程中脸都是青的,但好在他气归气,手总归是稳的,没一抖把全家老小的命都给抖掉。


丹姬和凤辞仍被刀架着,强行站在角落里围观了全程,桑德瓦大概是被害妄想症久了,生怕他们会联手耍什么小阴谋,不准他们参与一切辅助工作,只管在一旁当个称职的威胁,好让聂无衣投鼠忌器,做任何决定前都悠着点。丹姬倒是乐得不去打下手,尽管脖子上锋利的寒意时不时就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她依然以最快的速度看清了现实,只要床上的人没事,他们就不会死,甚至从长远来看,他们活着远比死了更有价值。


戎垣与瑶国交战多年,互相都从对方那里讨不到好处,谢威作为镇守西南边关的大将军,他治下的谢家军是戎垣人最难突破的“天堑”,所以但凡有一丝能够拿捏谢威的机会,戎垣人都绝不会放过。聂无衣在认出昔日宿敌后,第一时间自报家门,就是为了把自己一家人的利用价值明明白白地放到敌人面前,从而拖延时间,以图萧无那后续想办法援救,否则这山中普通的大夫一家,只怕自病人脱离生命危险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凤辞聪明剔透,想必也早已明白个中关窍,他故意配合聂无衣演了出戏,让戎垣人误以为谢氏兄弟这些年一直都有往来,谢戬的出走也并不如传闻中所说那般扑朔迷离,也许单纯只是弟弟厌倦战场厮杀或为女人缘故隐居在山林,哥哥为保他安全对外放话说弟弟落跑失踪生死不明,这样一来,聂无衣在谢威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


虽然只是权宜之计,但一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丈夫身份的聂夫人,还是对那个第一次被聂无衣提及就被狐假虎威的大伯产生了一丝同情……


“好了。”聂无衣直起腰,把拔出的羽箭随手扔在案桌上,“这人命大,被箭贯穿的时候箭头在肋骨上别了一下,方向失了准头,堪堪避过要害,没把他的肺扎出个窟窿。”说着无视在场诸人的一脸菜色,不紧不慢地在铜盆里洗净沾满鲜血的手,从药箱里拿出纱布等物,仔细包扎起来。


“他几时会醒?”翻译兵问。


聂无衣哼笑一声,“哪儿那么容易?他的贯穿伤在肺叶附近,你们耽搁的时间又长,伤口附近都化脓发炎了,就让他好好发一顿烧,静养几天,撑过去了才算是真正脱离生命危险。”


桑德瓦闻言脸色不善,但他也不傻,分辨得出聂无衣话中几分可信,沉吟了一会儿,对下属低声部署了一番,便示意人把丹姬和凤辞带走。


“桑德瓦”。聂无衣叫住他,眼神冷下来,一字一句都透着决绝:“我既答应救你家主子,必会履行承诺,但你也不得伤我妻儿,倘若他们有任何三长两短,我有的是法子了结自己,到时候我想你们也不会愿意看到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桑德瓦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咕哝了一串番语,小兵翻译道:“我家大人说,只要主人能平安渡过此劫,他保你一家性命无虞。”


说着转身推了一把正慢吞吞从他旁边走过的凤辞:“快点快点,别磨蹭。”凤辞猝不及防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幸亏有门框挡了一下,这才借力支撑起绵软的身体。丹姬顿时急红了眼,挣开钳制她的两人扑了过去,护雏的老母鸡似的把凤辞护在身后,拉扯之间,她碰到凤辞冰凉的手,那上面恍若覆着一层化不掉的霜雪,冷得蜇人。丹姬心里一沉,迅速掩去眸中瞬间腾起的恨意,转而用一种卑微的,恳求的目光哀哀看向桑德瓦,泫然欲泣道:“我这孩儿自幼体弱,又有晕血之症,他方才看了这么久,现在已经吃不消了,求求你,把我们关在一起吧,让我照顾我的孩子,好不好?求你了……”


她生得温雅素婉,纵然早已不是少女仪容但眼中依然不见风霜,这般梨花带雨,软语相求,着实能把百炼钢也化一化绕指柔,桑德瓦有没有被化没人知道,但他在面对丹姬时,确实要敛去些许不耐之色,似是不想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上婆婆妈妈,他快速对着眼巴巴等他指示的下属做了决定:“他们两个,带去厨房关起来,仔细看管好,这窝宝贝要是出了一点差池,老子要你们狗命。”


狗命悬在裤腰带上的戎垣士兵得令,对凤辞丹姬从粗鲁的推搡变成了战战兢兢的推搡,硬是将两人“请”进了厨房。房门在身后关起来的刹那,凤辞猛地倒退了几步,万幸丹姬一直留意着他,见状连忙从旁撑了他一把,卸去了他撞上墙壁的力道。“丹姨……”凤辞迷迷糊糊地单手胡乱抓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脱力的晕眩,腾出一只手护住腹部,背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


丹姬抓起他的手腕摸了摸脉,可她平时只和聂无衣学了些皮毛,分辨药材还可以,号脉就甚是勉强,更不要说这心神不定的情况下,越发什么都诊不出来。她挫败地放开凤辞,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拿了手帕,细细擦去凤辞额头的冷汗,不住询问道:“小辞,你哪里难受?肚子疼不疼?”


凤辞缓过一口气来,伸手覆上腹顶,扯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丹姨,我没事。就是站得久了,小东西不高兴,一直闹我。”他侧头看了看丹姬惨淡的脸色,生怕她不信般,又强打精神安慰道:“您别担心,它力气小,我不觉得疼,稍微有点难受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


“你呀,千万别逞强,”丹姬心疼道,见他脸上回了薄薄一丝血色,提起的心稍稍回落了几分,“你先休息……等等,地上凉,别直接坐,丹姨给你拿个墩子去。”


好在厨房里一向都放着两个草墩,丹姬巴巴地找了来时,凤辞已经缩成一团,靠着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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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一章竟然分了三次才写完OTL,我的心好累……
接下来要快快推剧情让凤辞生宝宝了23333
昨晚竟然梦见坑填完了,在梦里就感动cry,醒来发现那果然是个遥远的梦
近期内会有世界观设定掉落,有兴趣的孩子可以去我微博看(其实很早就在计划奈何懒癌发作),只是大致的写了一下各个国家的设定,还有两个主角国家的基本情况,不会很复杂啦啦啦啦啦~
最后,例行一么,裙子爱你们

楼主 _轻裙_  发布于 2017-03-03 09:39:00 +0800 CST  

楼主:_轻裙_

字数:612382

发表时间:2009-06-27 21:48: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3-03 15:08:06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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