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nLu┃161104【原创】情不错付（勋鹿\/甜虐\/中长\/HE）
第十九章
翌日正午，时辰一到，西面城门大开。
鹿晗一身绛红色战袍，金片套扣锁子甲，腰间松纹长剑，高头大马，干净利落。他松松扯着缰绳，打马走在最前头。
邵阳和吴世勋落后鹿晗一个马位，分别走在鹿晗左右。
西街夹道士兵把守，百姓相迎。
一年将抵十年官，自古戍边大将回京，个个都当得起气派威风。
鹿晗一路木着脸，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他的脑袋乱得很，浑身都绷得紧紧的，扯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打着颤。
西街尽头，接连入宫官道的街口，一众仆从侍卫簇拥着前来迎接的皇亲。
吴世卿。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头，通身朝服纹饰繁复，额发一丝不苟地束进金冠里，在他身侧，站着唱礼的宦官。
一行人打着马越走越近，吴世勋和邵阳见到吴世卿都变了脸色。邵阳偷偷瞥向鹿晗，吴世勋低下头，转开了视线。
行至西街正中，邵阳低声提醒：“将军，该停了。”
鹿晗的身子微微一凌，下意识地扯了一下缰绳，战马慢悠悠地停下来。
唱礼的宦官尖着嗓子唱道：“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下马，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下马，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下马。”
鹿晗抖着手攥着缰绳，微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吴世卿。
昔年，也是在这条西街上，十几岁的吴世卿牵着萝卜头儿一样的鹿晗，哄着他不要哭，领着他走到这条长长的西街。那天，鹿晗衣衫褴褛，浑身都脏兮兮的，还是一道一道鞭伤。那天，吴世卿玉冠白衣，衣裳还被鹿晗抓花了。
也是在这条西街上，二十出头的吴世勋被半大的鹿晗硬拉着看花灯。那天，西街上乱纷纷尽是人，两个人的衣裳被刮坏了，发髻被撞歪了，拉着手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然后相互嘲笑对方像个捡了别人衣裳穿的叫花子。
今天，还是在这条西街上，三十二岁的吴世勋和二十六岁的鹿晗，一个嫡公主的额驸，一个戍北的大将军，朝服金甲，千人簇拥。
从未，像今日这般体面过。
鹿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远远地看着，他竟觉得吴世卿的眼圈好似微微有些发红。
唱礼的宦官见鹿晗迟迟不下马，咳了一声，又喊起来：“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下马，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下马，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下马。”
“将军！将军！”邵阳低声的催促就在鹿晗的耳边。
鹿晗深吸了一口气，汗湿的手缓缓放开缰绳，他感觉一阵目眩，身子不受控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马脖子上，却不想指甲抠进了战马的皮肉里。
战马受惊，甩开了蹄子便要往前冲。
吴世勋翻身跳下马背，冲上去一把扯住了马缰绳，战马嘶鸣了一下，马头往侧面一转，停下了蹄子。
鹿晗恍恍惚惚地低下头，正看见吴世勋站在自己的战马侧面，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鹿晗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手放在吴世勋的手掌里，被吴世勋稳稳当当地攥住。吴世勋空着的那只手半扶半抱着，让鹿晗顺着自己的手劲儿下了战马。
双脚着地，鹿晗看着前头稳稳站着的吴世卿，踉跄了一下，被吴世卿一把扶住。
吴世勋两只手稳稳攥着鹿晗的肩膀，从身后半搂住鹿晗。
喧嚷声中，吴世勋侧过头，贴在鹿晗耳侧问道：“能站住吗？”
鹿晗颤着睫毛，点了点头。
“小心。”吴世勋年轻醇厚的嗓音贴着鹿晗的耳朵响起，之后，吴世勋慢慢地放开了鹿晗，低着头后退了一个身位。
等鹿晗站稳了，邵阳才翻身下马。
“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遥拜圣上。”唱礼的宦官抻着嗓子喊。
鹿晗走到正中，卸去了腰间佩剑。一旁侍候的士兵弯着腰上前接过，收走了长剑。
鹿晗慢慢地跪下来，挺直了背脊，朗声道：“微臣，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承蒙圣恩，携誉归京，微臣叩谢圣恩，祈圣上寿福永康，大嘉千秋万代。”
说罢，鹿晗双手抵地，叩首三次。
吴世勋只落后鹿晗一个身位，一直紧紧跟着鹿晗。
三拜九叩之后，宦官唱了兴，吴世勋在鹿晗身后略扶了一下，让鹿晗按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礼罢，吴世卿疾步走上前，一手扶上鹿晗的胳膊，一手攥住了鹿晗的手。
“回来了，”吴世卿嗓音有些哽咽，激动地连连点头，“回来了就好，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劳累你了。”
“见过额驸爷。”鹿晗瑟缩了一下，他觉得吴世卿拇指上的玉扳指硬冷冷的，把自己的手咯得生疼。
他微微抬起头，果然，吴世卿的眼圈微微红了，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
“二哥，”吴世勋上前行了礼，“再不入宫，吉时便要误了。”
“啊是，是了，”吴世卿点着头，却没有松开鹿晗的手，“走吧，宫门已经开了。”
“二哥。”吴世勋硬着脸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说，”吴世卿皱着眉头瞄了吴世勋一眼，“大半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不长进，半点儿规矩都不懂。方才主将还未下马，你一个六座的副将先下马，没得叫人诟病。”
鹿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你在乎的就只有别人会不会诟病吗。吴世勋腹诽了一句，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顶撞吴世卿。
进了宫，一路往奉天殿去，吴世卿攥着鹿晗的手，一路嘘寒问暖，好不关切。他拉着鹿晗在前面走得极快，把邵阳和吴世勋甩在了后头。
正走着，奉天殿方向跑来几个小太监，吴世卿看见，不着痕迹地松开了鹿晗的手。
“见过额驸爷，”为首的年轻太监给吴世卿行了个礼，“额驸爷，圣上龙体抱恙，驻北将军们今儿恐怕是不能面圣了。”
“知道了，”吴世卿问道，“皇后娘娘可在侍疾？”
小太监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和慧贵妃在里面呢。”
吴世勋点头道：“去吧，就去跟娘娘们知会一声，说我们来过了。圣上的安康要紧，将军这边儿我会安排，晚些时候温宁殿下会进宫来侍疾的。”
小太监应了，行了礼便小跑回去。
“看这情形，”鹿晗望着小太监匆忙的背影，“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已经断断续续半年了，从去年秋天，皇上便不大安泰，太医院每日当值的一直六七个人，半分不敢懈怠。”吴世卿叹了口气，“走吧，今儿是铁定见不到了。”
吴世卿一路把几个人送到安排好的宅院，到了院子门口才作别。
“阿晗，这次在京中住得长，若是得了空，常去我府上坐一坐吧，”吴世卿又对吴世勋和邵阳道，“世勋和邵阳也是，殿下也想跟你们好生说说话。”
吴世勋和邵阳拱手应了。
“一路劳累了，今儿早些歇息吧，”吴世卿说着，抬手按在鹿晗的头顶上，“我之后再来看你。”
鹿晗缩了缩脖子，阖上了眼睛。
“你怕什么呀？”吴世卿柔声笑道，他按着鹿晗的脑袋轻轻揉了一把，“多年不见，阿晗长高了不少。”
身后的吴世勋紧紧攥着拳头，牙根都要咬碎。
心里再笃定，和亲眼所见也是全然不同的。
比起愤怒，吴世勋更觉得心凉。
就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到脚湿了个通透，迎着风止不住地打哆嗦。
狼狈透了。
-----
入夜，鹿晗梳洗过，穿着中衣倚在塌上发呆，心下无比烦乱。
内室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了。
鹿晗被惊了一跳，站起身才看清是吴世勋。
刚要说话，吴世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吴世勋哑着嗓子，“别说。”
吴世勋的手慢慢地滑下，鹿晗犹豫着唤了一声：“世勋...”
“嘘！”吴世勋搂着鹿晗，“我什么都不听。”
鹿晗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吴世勋搂着，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
鹿晗犹豫着伸出手，按在吴世勋的背脊上，顺了两下。
“鹿晗。”吴世勋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
“嗯...嗯。”
“给我，行吗？”吴世勋扳过鹿晗的肩膀，盯着鹿晗的眼睛，“给我吧。”
------
翌日正午，时辰一到，西面城门大开。
鹿晗一身绛红色战袍，金片套扣锁子甲，腰间松纹长剑，高头大马，干净利落。他松松扯着缰绳，打马走在最前头。
邵阳和吴世勋落后鹿晗一个马位，分别走在鹿晗左右。
西街夹道士兵把守，百姓相迎。
一年将抵十年官，自古戍边大将回京，个个都当得起气派威风。
鹿晗一路木着脸，背脊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他的脑袋乱得很，浑身都绷得紧紧的，扯着缰绳的手指微微打着颤。
西街尽头，接连入宫官道的街口，一众仆从侍卫簇拥着前来迎接的皇亲。
吴世卿。
他站在人群的最前头，通身朝服纹饰繁复，额发一丝不苟地束进金冠里，在他身侧，站着唱礼的宦官。
一行人打着马越走越近，吴世勋和邵阳见到吴世卿都变了脸色。邵阳偷偷瞥向鹿晗，吴世勋低下头，转开了视线。
行至西街正中，邵阳低声提醒：“将军，该停了。”
鹿晗的身子微微一凌，下意识地扯了一下缰绳，战马慢悠悠地停下来。
唱礼的宦官尖着嗓子唱道：“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下马，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下马，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下马。”
鹿晗抖着手攥着缰绳，微微低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吴世卿。
昔年，也是在这条西街上，十几岁的吴世卿牵着萝卜头儿一样的鹿晗，哄着他不要哭，领着他走到这条长长的西街。那天，鹿晗衣衫褴褛，浑身都脏兮兮的，还是一道一道鞭伤。那天，吴世卿玉冠白衣，衣裳还被鹿晗抓花了。
也是在这条西街上，二十出头的吴世勋被半大的鹿晗硬拉着看花灯。那天，西街上乱纷纷尽是人，两个人的衣裳被刮坏了，发髻被撞歪了，拉着手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挤出来，然后相互嘲笑对方像个捡了别人衣裳穿的叫花子。
今天，还是在这条西街上，三十二岁的吴世勋和二十六岁的鹿晗，一个嫡公主的额驸，一个戍北的大将军，朝服金甲，千人簇拥。
从未，像今日这般体面过。
鹿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远远地看着，他竟觉得吴世卿的眼圈好似微微有些发红。
唱礼的宦官见鹿晗迟迟不下马，咳了一声，又喊起来：“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下马，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下马，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下马。”
“将军！将军！”邵阳低声的催促就在鹿晗的耳边。
鹿晗深吸了一口气，汗湿的手缓缓放开缰绳，他感觉一阵目眩，身子不受控地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伸手按住马脖子上，却不想指甲抠进了战马的皮肉里。
战马受惊，甩开了蹄子便要往前冲。
吴世勋翻身跳下马背，冲上去一把扯住了马缰绳，战马嘶鸣了一下，马头往侧面一转，停下了蹄子。
鹿晗恍恍惚惚地低下头，正看见吴世勋站在自己的战马侧面，朝着自己伸出手来。
鹿晗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手放在吴世勋的手掌里，被吴世勋稳稳当当地攥住。吴世勋空着的那只手半扶半抱着，让鹿晗顺着自己的手劲儿下了战马。
双脚着地，鹿晗看着前头稳稳站着的吴世卿，踉跄了一下，被吴世卿一把扶住。
吴世勋两只手稳稳攥着鹿晗的肩膀，从身后半搂住鹿晗。
喧嚷声中，吴世勋侧过头，贴在鹿晗耳侧问道：“能站住吗？”
鹿晗颤着睫毛，点了点头。
“小心。”吴世勋年轻醇厚的嗓音贴着鹿晗的耳朵响起，之后，吴世勋慢慢地放开了鹿晗，低着头后退了一个身位。
等鹿晗站稳了，邵阳才翻身下马。
“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漠北驻营军二座副将邵阳，漠北驻营军六座副将吴世勋，遥拜圣上。”唱礼的宦官抻着嗓子喊。
鹿晗走到正中，卸去了腰间佩剑。一旁侍候的士兵弯着腰上前接过，收走了长剑。
鹿晗慢慢地跪下来，挺直了背脊，朗声道：“微臣，漠北驻营军主将鹿晗承蒙圣恩，携誉归京，微臣叩谢圣恩，祈圣上寿福永康，大嘉千秋万代。”
说罢，鹿晗双手抵地，叩首三次。
吴世勋只落后鹿晗一个身位，一直紧紧跟着鹿晗。
三拜九叩之后，宦官唱了兴，吴世勋在鹿晗身后略扶了一下，让鹿晗按着自己的手站了起来。
礼罢，吴世卿疾步走上前，一手扶上鹿晗的胳膊，一手攥住了鹿晗的手。
“回来了，”吴世卿嗓音有些哽咽，激动地连连点头，“回来了就好，一路舟车劳顿，定是劳累你了。”
“见过额驸爷。”鹿晗瑟缩了一下，他觉得吴世卿拇指上的玉扳指硬冷冷的，把自己的手咯得生疼。
他微微抬起头，果然，吴世卿的眼圈微微红了，目光一如既往地深情。
“二哥，”吴世勋上前行了礼，“再不入宫，吉时便要误了。”
“啊是，是了，”吴世卿点着头，却没有松开鹿晗的手，“走吧，宫门已经开了。”
“二哥。”吴世勋硬着脸叫了一声。
“有什么事儿之后再说，”吴世卿皱着眉头瞄了吴世勋一眼，“大半年不见你，还是这样不长进，半点儿规矩都不懂。方才主将还未下马，你一个六座的副将先下马，没得叫人诟病。”
鹿晗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下来，你在乎的就只有别人会不会诟病吗。吴世勋腹诽了一句，却不敢在这样的场合顶撞吴世卿。
进了宫，一路往奉天殿去，吴世卿攥着鹿晗的手，一路嘘寒问暖，好不关切。他拉着鹿晗在前面走得极快，把邵阳和吴世勋甩在了后头。
正走着，奉天殿方向跑来几个小太监，吴世卿看见，不着痕迹地松开了鹿晗的手。
“见过额驸爷，”为首的年轻太监给吴世卿行了个礼，“额驸爷，圣上龙体抱恙，驻北将军们今儿恐怕是不能面圣了。”
“知道了，”吴世卿问道，“皇后娘娘可在侍疾？”
小太监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和慧贵妃在里面呢。”
吴世勋点头道：“去吧，就去跟娘娘们知会一声，说我们来过了。圣上的安康要紧，将军这边儿我会安排，晚些时候温宁殿下会进宫来侍疾的。”
小太监应了，行了礼便小跑回去。
“看这情形，”鹿晗望着小太监匆忙的背影，“似乎不大好的样子。”
“已经断断续续半年了，从去年秋天，皇上便不大安泰，太医院每日当值的一直六七个人，半分不敢懈怠。”吴世卿叹了口气，“走吧，今儿是铁定见不到了。”
吴世卿一路把几个人送到安排好的宅院，到了院子门口才作别。
“阿晗，这次在京中住得长，若是得了空，常去我府上坐一坐吧，”吴世卿又对吴世勋和邵阳道，“世勋和邵阳也是，殿下也想跟你们好生说说话。”
吴世勋和邵阳拱手应了。
“一路劳累了，今儿早些歇息吧，”吴世卿说着，抬手按在鹿晗的头顶上，“我之后再来看你。”
鹿晗缩了缩脖子，阖上了眼睛。
“你怕什么呀？”吴世卿柔声笑道，他按着鹿晗的脑袋轻轻揉了一把，“多年不见，阿晗长高了不少。”
身后的吴世勋紧紧攥着拳头，牙根都要咬碎。
心里再笃定，和亲眼所见也是全然不同的。
比起愤怒，吴世勋更觉得心凉。
就像被人兜头浇了盆冷水，从头到脚湿了个通透，迎着风止不住地打哆嗦。
狼狈透了。
-----
入夜，鹿晗梳洗过，穿着中衣倚在塌上发呆，心下无比烦乱。
内室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了。
鹿晗被惊了一跳，站起身才看清是吴世勋。
刚要说话，吴世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嘘，”吴世勋哑着嗓子，“别说。”
吴世勋的手慢慢地滑下，鹿晗犹豫着唤了一声：“世勋...”
“嘘！”吴世勋搂着鹿晗，“我什么都不听。”
鹿晗僵硬地站在原地，任由吴世勋搂着，把脸埋在自己肩膀上。
鹿晗犹豫着伸出手，按在吴世勋的背脊上，顺了两下。
“鹿晗。”吴世勋闷声闷气地叫了一声。
“嗯...嗯。”
“给我，行吗？”吴世勋扳过鹿晗的肩膀，盯着鹿晗的眼睛，“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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勋鹿醉酒接吻的第二天早上留白了 勋鹿的感情还在模糊的阶段
其实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彼此喜欢的了
鹿晗是喜欢吴世勋的 所以他不曾抗拒过吴世勋
但同时还有吴世卿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 不爱了但记忆还抹不去 所以他不去明确说什么
而另一方面 吴世勋觉得鹿晗把自己当作了吴世卿的替身 他喜欢鹿晗 害怕失去 他急于在鹿晗和吴世卿重逢之前把感情稳定下来 他害怕发生变故 哪怕是一个醉酒之后不明不白的吻 他也想把其当作定情 他迫切地希望他和鹿晗的感情能够稳定
其实两个人现在已经是彼此喜欢的了
鹿晗是喜欢吴世勋的 所以他不曾抗拒过吴世勋
但同时还有吴世卿这么个历史遗留问题 不爱了但记忆还抹不去 所以他不去明确说什么
而另一方面 吴世勋觉得鹿晗把自己当作了吴世卿的替身 他喜欢鹿晗 害怕失去 他急于在鹿晗和吴世卿重逢之前把感情稳定下来 他害怕发生变故 哪怕是一个醉酒之后不明不白的吻 他也想把其当作定情 他迫切地希望他和鹿晗的感情能够稳定
第二十章
案桌的高台上竖着三四支雕刻精致的红烛，烛火窜得高，看着有些晃眼，把两个人的身子映在塌上，落下相拥的暗影。
已经不是烧炭的季节了，深夜里的内室透着些寒气，吴世勋剥落鹿晗中衣的时候，鹿晗打了个冷战。
吴世勋握着鹿晗光裸的肩头，亲吻着鹿晗的嘴唇，下巴，他侧过头，舌尖划过鹿晗滚动的喉结。鹿晗哆嗦了一下，脖子微微扬了起来。
吴世勋垂着眉眼，近乎虔诚地亲吻着鹿晗的脖颈，锁骨，胸口，小腹。他的手紧紧攥着鹿晗的手，身子慢慢地蹲下来。
“鹿晗。”吴世勋念了一声，牙齿轻轻咬着鹿晗腰侧的软肉，手按上了鹿晗亵裤的布料。
坦诚相对，鹿晗软了腿脚，蜷缩下来。
吴世勋站起来，半抱着把鹿晗推上了床榻，自己合身压了上去。
吴世勋的胸口紧紧贴着鹿晗的胸口，他觉得几乎可以感觉得到鹿晗有些不稳的心跳。
鹿晗圆圆亮亮的眼睛汪着水，一眨不眨地盯着吴世勋的脸，目光却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抚摸着吴世勋的脸，描摹着吴世勋锋利的下颚，薄薄的嘴唇，狭长的眉眼。
吴世勋觉得心脏被搅得生疼，变凉的血液几乎要把腹底燃起来的情欲尽数带走。他突然抬起手，捂住了鹿晗的眼睛。
“别看我。”开口的时候，吴世勋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鹿晗乖顺地躺在那儿，微颤的睫毛刮蹭着吴世勋的手掌，有些痒。
吴世勋按着鹿晗的身子翻了过去，啃咬在鹿晗的背脊上。
鹿晗卧在塌上，任由着吴世勋在自己的皮肉上留下青紫的齿痕。
吴世勋直起上身，一只手在鹿晗的腰腹上扶了一下。鹿晗的脑袋埋在软枕里，下身支起来，弓着身子跪在塌上，抬起了屁股。
进入的时候，鹿晗像是痛极，两只手紧紧攥着软枕，背脊上浮起了汗，却只低声哼了几下，似乎不敢叫出声来。
吴世勋按着鹿晗的后腰，几乎疯狂地撞着，像是要把自己混乱和压抑的情绪都泄在情事上，又狠又重，不知疲累。一场情事，他始终一言不发，一向体贴的他甚至没有给疼痛害怕的鹿晗一句安慰。
到后来鹿晗有些撑不住了，细碎地叫出来。
“疼...别...”鹿晗的声音闷闷的，含在喉咙里，“疼...”
攀上巅峰的前一瞬，鹿晗的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了，他半闭着眼睛，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要唤谁的名字。
“世...”
吴世勋一把捂住鹿晗的嘴，手掌严丝合缝地攥着，一点儿不肯松。
他咬着鹿晗后颈的软肉，狠狠撞了几下，泄了鹿晗一肚子。
案桌的高台上竖着三四支雕刻精致的红烛，烛火窜得高，看着有些晃眼，把两个人的身子映在塌上，落下相拥的暗影。
已经不是烧炭的季节了，深夜里的内室透着些寒气，吴世勋剥落鹿晗中衣的时候，鹿晗打了个冷战。
吴世勋握着鹿晗光裸的肩头，亲吻着鹿晗的嘴唇，下巴，他侧过头，舌尖划过鹿晗滚动的喉结。鹿晗哆嗦了一下，脖子微微扬了起来。
吴世勋垂着眉眼，近乎虔诚地亲吻着鹿晗的脖颈，锁骨，胸口，小腹。他的手紧紧攥着鹿晗的手，身子慢慢地蹲下来。
“鹿晗。”吴世勋念了一声，牙齿轻轻咬着鹿晗腰侧的软肉，手按上了鹿晗亵裤的布料。
坦诚相对，鹿晗软了腿脚，蜷缩下来。
吴世勋站起来，半抱着把鹿晗推上了床榻，自己合身压了上去。
吴世勋的胸口紧紧贴着鹿晗的胸口，他觉得几乎可以感觉得到鹿晗有些不稳的心跳。
鹿晗圆圆亮亮的眼睛汪着水，一眨不眨地盯着吴世勋的脸，目光却有些恍惚。他伸出手，抚摸着吴世勋的脸，描摹着吴世勋锋利的下颚，薄薄的嘴唇，狭长的眉眼。
吴世勋觉得心脏被搅得生疼，变凉的血液几乎要把腹底燃起来的情欲尽数带走。他突然抬起手，捂住了鹿晗的眼睛。
“别看我。”开口的时候，吴世勋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吓人。
鹿晗乖顺地躺在那儿，微颤的睫毛刮蹭着吴世勋的手掌，有些痒。
吴世勋按着鹿晗的身子翻了过去，啃咬在鹿晗的背脊上。
鹿晗卧在塌上，任由着吴世勋在自己的皮肉上留下青紫的齿痕。
吴世勋直起上身，一只手在鹿晗的腰腹上扶了一下。鹿晗的脑袋埋在软枕里，下身支起来，弓着身子跪在塌上，抬起了屁股。
进入的时候，鹿晗像是痛极，两只手紧紧攥着软枕，背脊上浮起了汗，却只低声哼了几下，似乎不敢叫出声来。
吴世勋按着鹿晗的后腰，几乎疯狂地撞着，像是要把自己混乱和压抑的情绪都泄在情事上，又狠又重，不知疲累。一场情事，他始终一言不发，一向体贴的他甚至没有给疼痛害怕的鹿晗一句安慰。
到后来鹿晗有些撑不住了，细碎地叫出来。
“疼...别...”鹿晗的声音闷闷的，含在喉咙里，“疼...”
攀上巅峰的前一瞬，鹿晗的意识已经不甚清晰了，他半闭着眼睛，蠕动了一下嘴唇，似乎要唤谁的名字。
“世...”
吴世勋一把捂住鹿晗的嘴，手掌严丝合缝地攥着，一点儿不肯松。
他咬着鹿晗后颈的软肉，狠狠撞了几下，泄了鹿晗一肚子。
夜已经深了，院中的月光冷冰冰的，携着乍暖还寒时候的夜风，吹得人心口凉个通透。
屋内，鹿晗已经睡熟了，烛火上积了好些蜡，内室慢慢地暗下来。
屋外，吴世勋披着外衣坐在门阶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院子角落里刚抽条的柳树，他有些呆愣愣的，丝毫没有情事过后的餍足。
刚才的鹿晗，驯顺，熟练，一味地迎合。
仿佛一个小厮，在为好男癖的公子哥儿伺候床笫。
吴世勋又想到了鹿晗给他讲过的事情，想到鹿晗回忆他口里的公子时，惨白的脸色。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这条命快到头儿了。最后却是那做客的贵公子求情救了我，后来又从商户手里买走了我。他教我习文断字，兵法武功，一直把我养大。”
“我高攀不起。”
“我倒情愿，他是死了。”
“我就知道，只要我乖乖的，公子便不扔下我去找她了。”
吴世勋想到吴世卿和公主的伉俪情深，又想到白日里吴世卿扶着鹿晗的手。他突然觉得冷飕飕的，紧紧抱着胳膊，身上却仍然在打寒颤。
“大将军是七年前来这漠北军中的，来这儿的时候只封了个尉官。”
七年。
八年前，公主大婚。
八年前，鹿晗就是一个小厮，伺候吴世卿床笫的小厮。
主子披了张温润和善的皮，小厮便傻乎乎地把心都交付了出去，徒剩下荒唐无终的结局。
用情至深，深到只剩下狼狈，恨不能把另一个人看成爱人，哪怕性情全然不像，哪怕有这么八分像的皮囊。
吴世勋微微低下头，看着暗夜中纹路模糊的砖地，突然笑了起来。
现如今，终于来了个比小厮更狼狈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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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鹿晗已经睡熟了，烛火上积了好些蜡，内室慢慢地暗下来。
屋外，吴世勋披着外衣坐在门阶上，面无表情地盯着院子角落里刚抽条的柳树，他有些呆愣愣的，丝毫没有情事过后的餍足。
刚才的鹿晗，驯顺，熟练，一味地迎合。
仿佛一个小厮，在为好男癖的公子哥儿伺候床笫。
吴世勋又想到了鹿晗给他讲过的事情，想到鹿晗回忆他口里的公子时，惨白的脸色。
“那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这条命快到头儿了。最后却是那做客的贵公子求情救了我，后来又从商户手里买走了我。他教我习文断字，兵法武功，一直把我养大。”
“我高攀不起。”
“我倒情愿，他是死了。”
“我就知道，只要我乖乖的，公子便不扔下我去找她了。”
吴世勋想到吴世卿和公主的伉俪情深，又想到白日里吴世卿扶着鹿晗的手。他突然觉得冷飕飕的，紧紧抱着胳膊，身上却仍然在打寒颤。
“大将军是七年前来这漠北军中的，来这儿的时候只封了个尉官。”
七年。
八年前，公主大婚。
八年前，鹿晗就是一个小厮，伺候吴世卿床笫的小厮。
主子披了张温润和善的皮，小厮便傻乎乎地把心都交付了出去，徒剩下荒唐无终的结局。
用情至深，深到只剩下狼狈，恨不能把另一个人看成爱人，哪怕性情全然不像，哪怕有这么八分像的皮囊。
吴世勋微微低下头，看着暗夜中纹路模糊的砖地，突然笑了起来。
现如今，终于来了个比小厮更狼狈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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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年迈的老管家满脸堆着笑，颤巍巍地迎了上来。
“鹿晗回来了。”老人笑得慈爱，拉着鹿晗的手连连地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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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伯！”十岁的鹿晗一颠一颠得飞跑过去，扎进孟管家怀里撒娇，“孟伯，公子去侍宴啦，您就把炮仗给我吧，公子不会知道的。”
“小崽子，”孟管家狠狠揉了一把鹿晗的小脑袋，“你要是炸断了手指头，公子得来找我这把老骨头赔命。”
“孟伯不老，孟伯才多大？孟伯要活二百岁！”鹿晗笑眯眯的，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
“孟伯对我好！”鹿晗蹲在地上和泥，一边道，“有时候比公子对我还好！”
“他对小孩子都好，”吴世卿皱着眉头看鹿晗玩泥巴，不耐地回了一句。终于，他忍不下去了，提着鹿晗的脖领子把鹿晗从地上揪起来：“起来起来，脏死了！快去洗一洗！”
......
“孟管家年轻时候有过两个儿子，两个都是养到三四岁就急病死了，后来他家婆娘也病死了，人家都说孟管家命中克人。就为这个，打那之后没人敢给他说亲，”小婉一面扎灯笼，一面给小鹿晗讲旧年的事情。“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再娶的意思了。面上看不出，他其实挺想他老婆孩子的。就到了现在，他看到和他儿子差不多年月出生的男孩儿，还喜欢得什么似的呢。”
“所以孟伯对我好嘛，”鹿晗低着脑袋揪扎灯笼的棉线，“我闯了祸他也不生气，还帮我跟公子求情呢。”
“是啊是啊。”小婉低着头扎她的灯笼。
“小婉姐姐，”鹿晗龇着小白牙，“公子说你下个月就要进宫当差了。”
“不过帮着公子周转着些罢了。”小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年幼的鹿晗不曾看懂。
“那等你进了宫，会有时间出来看我吗？”鹿晗托着下巴凑过去，“能给我做糖糕送回来吗？”
“去去去，”小婉没有接他的话，一把抢过棉线，“不帮忙就去外头玩儿去，净知道在这儿给我添乱。”
......
黑漆漆的屋子里，鹿晗赤裸着身体，蜷缩着蹲在角落里。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鹿晗吓得缩紧了身子，止不住地打哆嗦。
门被打开，鹿晗闭紧了眼睛喊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下一刻，一件衣服被裹在他的身上。
“不怕，孩子，不怕了。”老人粗糙的手指抹着他脸上的污迹和泪痕。
“走，孟伯带你去找温宁殿下，叫温宁殿下给咱们做主。”
-----
“孟伯。”鹿晗瞧着老人眼角细密的皱纹，鼻尖有些发酸。
孟管家身后站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扳着脸咳了一下。
孟管家松开了鹿晗的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开了。
“见过鹿将军，见过五公子。在下郑启云，是这额驸府上的总管。”男人拨开孟管家，端着谄媚的笑给鹿晗和吴世勋连连作揖。
鹿晗脸色变了一下，抿着嘴没接话。
“将军，公子，”郑管家点头哈腰地把鹿晗和吴世勋往里面引，“殿下和额驸爷早早地在里头等着两位爷了。”
鹿晗一行人往前走，郑启云暗落落地推了两把孟老管家。老管家又瞧了鹿晗的好几眼，才佝偻着背离开了。
走出一段儿，鹿晗才问那郑启云道：“额驸府原先不是孟洪管事儿吗？”
郑启云并不知鹿晗和孟洪的渊源，颇得意地道：“几年前额驸爷便嫌他办事不得力，便提拔了小的做这总管了。他现如今也就剩一张面子搁那儿，尊重些才叫他句老当家的，权当是赏他的罢了。”
鹿晗猛地停下脚步。
“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郑启云急忙问。
“没事儿。”鹿晗默默地往前走，宽大的衣袖下，拳头攥得死死的。
阔别七年，额驸府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作了鹿晗不认识的样子。
旧年有些破旧的木门变成了高大的朱漆铜门，两只咬着门环的狮子面目狰狞，摸上去冰冷冷的。
旧年自己亲手提下的“吴宅”二字早已换去，气派的匾额被高挂起来，上面是圣上御笔的“额驸府”。
旧年戏水的小池塘被填平，筑起了小亭，亭中石桌石椅镂纹精致。
旧年随手种下的云萝被连根拔去，满园的春华夏草株株价比黄金。
还有旧年的那些人。
小婉被赶出了宫，在街头给活活冻死了，连一个冬天都没能熬过去。
孟洪被人挪了权，如今变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老头子。
旧年跟鹿晗交好的那些下人，在鹿晗走后，都被吴世卿厌弃，或者撵出了府，或者被赶到了后屋做粗使。
如今额驸府里前院里当差的体面人，尽是陌生的面孔，端着谄媚的，小心翼翼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叫鹿晗，鹿将军。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这府里曾经有个调皮捣蛋的阿晗。
进了前院，停在堂屋前头，鹿晗看着高大的门榄，觉得呼吸有些苦难。
“走吧，”吴世勋贴着鹿晗身后，手掌按住鹿晗的腰侧，“殿下和二哥还在等着。”
那一夜过后，吴世勋恢复了不闻不问的乐呵性子，对鹿晗一味黏糊着，却不过问其他的事情。即便鹿晗提起额驸府往事，他也打着诨转开话题。
鹿晗侧过头看向吴世勋，只见吴世勋对他笑了一下，弯着眉眼，温温柔柔的样子里头有些傻气和天真，仿佛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只有他按在鹿晗腰间的手，扶住了鹿晗摇晃的身子。
正如漠北站那天他背起滚下洼地的鹿晗，正如回京那天他扶稳差点儿跌下马的鹿晗一样。
不着痕迹，却永远稳稳当当。
进得堂屋，鹿晗低着头就地跪了：“微臣见过温宁千岁殿下，见过额驸爷。”
“快起来吧，”温宁坐不住，直接走上前，扶起了鹿晗，“这些年不见了，本宫想得紧。快，五弟也起来。”温宁就手扶起吴世勋。
温宁穿得家常，湖绿团白牡丹的春衫，头上只簪着支凤头步摇，点缀着三两颗珍珠。即便如此素净，也难掩出众姿色。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肌肤却还像十几岁的小丫头那般白皙透亮，眼眸清澈，带着些柔光，嘴角总是微微抿着笑，让人看着便觉得亲近。
温宁即便不生在帝王家，不是最尊的嫡公主，单论她的相貌，只怕都要让满京城的男人魂牵梦萦。更勿论她性情又是极好，端庄贤良，温柔和善，竟叫人看不出这是皇上惯大的小女儿。
“原本回京就该来拜见殿下的，耽搁了这么些时候，要向殿下请罪才是。”鹿晗的脸色暖和了些，朝着温宁有些拘谨地笑了一下。
温宁摆了摆手，把茶水和糕点向鹿晗和吴世勋面前推了推：“本宫早几日进宫住着，叫你们久等。”
鹿晗常常想，温宁这一生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败笔，大概就只是嫁给了吴世卿吧。
-----
年迈的老管家满脸堆着笑，颤巍巍地迎了上来。
“鹿晗回来了。”老人笑得慈爱，拉着鹿晗的手连连地点头，“回来好，回来好。”
----
“孟伯！”十岁的鹿晗一颠一颠得飞跑过去，扎进孟管家怀里撒娇，“孟伯，公子去侍宴啦，您就把炮仗给我吧，公子不会知道的。”
“小崽子，”孟管家狠狠揉了一把鹿晗的小脑袋，“你要是炸断了手指头，公子得来找我这把老骨头赔命。”
“孟伯不老，孟伯才多大？孟伯要活二百岁！”鹿晗笑眯眯的，小嘴抹了蜜一样甜。
......
“孟伯对我好！”鹿晗蹲在地上和泥，一边道，“有时候比公子对我还好！”
“他对小孩子都好，”吴世卿皱着眉头看鹿晗玩泥巴，不耐地回了一句。终于，他忍不下去了，提着鹿晗的脖领子把鹿晗从地上揪起来：“起来起来，脏死了！快去洗一洗！”
......
“孟管家年轻时候有过两个儿子，两个都是养到三四岁就急病死了，后来他家婆娘也病死了，人家都说孟管家命中克人。就为这个，打那之后没人敢给他说亲，”小婉一面扎灯笼，一面给小鹿晗讲旧年的事情。“不过他好像也没有再娶的意思了。面上看不出，他其实挺想他老婆孩子的。就到了现在，他看到和他儿子差不多年月出生的男孩儿，还喜欢得什么似的呢。”
“所以孟伯对我好嘛，”鹿晗低着脑袋揪扎灯笼的棉线，“我闯了祸他也不生气，还帮我跟公子求情呢。”
“是啊是啊。”小婉低着头扎她的灯笼。
“小婉姐姐，”鹿晗龇着小白牙，“公子说你下个月就要进宫当差了。”
“不过帮着公子周转着些罢了。”小婉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年幼的鹿晗不曾看懂。
“那等你进了宫，会有时间出来看我吗？”鹿晗托着下巴凑过去，“能给我做糖糕送回来吗？”
“去去去，”小婉没有接他的话，一把抢过棉线，“不帮忙就去外头玩儿去，净知道在这儿给我添乱。”
......
黑漆漆的屋子里，鹿晗赤裸着身体，蜷缩着蹲在角落里。
门外响起开锁的声音，鹿晗吓得缩紧了身子，止不住地打哆嗦。
门被打开，鹿晗闭紧了眼睛喊起来：“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下一刻，一件衣服被裹在他的身上。
“不怕，孩子，不怕了。”老人粗糙的手指抹着他脸上的污迹和泪痕。
“走，孟伯带你去找温宁殿下，叫温宁殿下给咱们做主。”
-----
“孟伯。”鹿晗瞧着老人眼角细密的皱纹，鼻尖有些发酸。
孟管家身后站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扳着脸咳了一下。
孟管家松开了鹿晗的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退开了。
“见过鹿将军，见过五公子。在下郑启云，是这额驸府上的总管。”男人拨开孟管家，端着谄媚的笑给鹿晗和吴世勋连连作揖。
鹿晗脸色变了一下，抿着嘴没接话。
“将军，公子，”郑管家点头哈腰地把鹿晗和吴世勋往里面引，“殿下和额驸爷早早地在里头等着两位爷了。”
鹿晗一行人往前走，郑启云暗落落地推了两把孟老管家。老管家又瞧了鹿晗的好几眼，才佝偻着背离开了。
走出一段儿，鹿晗才问那郑启云道：“额驸府原先不是孟洪管事儿吗？”
郑启云并不知鹿晗和孟洪的渊源，颇得意地道：“几年前额驸爷便嫌他办事不得力，便提拔了小的做这总管了。他现如今也就剩一张面子搁那儿，尊重些才叫他句老当家的，权当是赏他的罢了。”
鹿晗猛地停下脚步。
“将军可是有什么吩咐？”郑启云急忙问。
“没事儿。”鹿晗默默地往前走，宽大的衣袖下，拳头攥得死死的。
阔别七年，额驸府的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变作了鹿晗不认识的样子。
旧年有些破旧的木门变成了高大的朱漆铜门，两只咬着门环的狮子面目狰狞，摸上去冰冷冷的。
旧年自己亲手提下的“吴宅”二字早已换去，气派的匾额被高挂起来，上面是圣上御笔的“额驸府”。
旧年戏水的小池塘被填平，筑起了小亭，亭中石桌石椅镂纹精致。
旧年随手种下的云萝被连根拔去，满园的春华夏草株株价比黄金。
还有旧年的那些人。
小婉被赶出了宫，在街头给活活冻死了，连一个冬天都没能熬过去。
孟洪被人挪了权，如今变成了人人都能踩一脚的小老头子。
旧年跟鹿晗交好的那些下人，在鹿晗走后，都被吴世卿厌弃，或者撵出了府，或者被赶到了后屋做粗使。
如今额驸府里前院里当差的体面人，尽是陌生的面孔，端着谄媚的，小心翼翼的笑容，恭恭敬敬地叫鹿晗，鹿将军。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没有人知道这府里曾经有个调皮捣蛋的阿晗。
进了前院，停在堂屋前头，鹿晗看着高大的门榄，觉得呼吸有些苦难。
“走吧，”吴世勋贴着鹿晗身后，手掌按住鹿晗的腰侧，“殿下和二哥还在等着。”
那一夜过后，吴世勋恢复了不闻不问的乐呵性子，对鹿晗一味黏糊着，却不过问其他的事情。即便鹿晗提起额驸府往事，他也打着诨转开话题。
鹿晗侧过头看向吴世勋，只见吴世勋对他笑了一下，弯着眉眼，温温柔柔的样子里头有些傻气和天真，仿佛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在乎。
只有他按在鹿晗腰间的手，扶住了鹿晗摇晃的身子。
正如漠北站那天他背起滚下洼地的鹿晗，正如回京那天他扶稳差点儿跌下马的鹿晗一样。
不着痕迹，却永远稳稳当当。
进得堂屋，鹿晗低着头就地跪了：“微臣见过温宁千岁殿下，见过额驸爷。”
“快起来吧，”温宁坐不住，直接走上前，扶起了鹿晗，“这些年不见了，本宫想得紧。快，五弟也起来。”温宁就手扶起吴世勋。
温宁穿得家常，湖绿团白牡丹的春衫，头上只簪着支凤头步摇，点缀着三两颗珍珠。即便如此素净，也难掩出众姿色。她已经二十八岁了，肌肤却还像十几岁的小丫头那般白皙透亮，眼眸清澈，带着些柔光，嘴角总是微微抿着笑，让人看着便觉得亲近。
温宁即便不生在帝王家，不是最尊的嫡公主，单论她的相貌，只怕都要让满京城的男人魂牵梦萦。更勿论她性情又是极好，端庄贤良，温柔和善，竟叫人看不出这是皇上惯大的小女儿。
“原本回京就该来拜见殿下的，耽搁了这么些时候，要向殿下请罪才是。”鹿晗的脸色暖和了些，朝着温宁有些拘谨地笑了一下。
温宁摆了摆手，把茶水和糕点向鹿晗和吴世勋面前推了推：“本宫早几日进宫住着，叫你们久等。”
鹿晗常常想，温宁这一生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败笔，大概就只是嫁给了吴世卿吧。
-----
第二十二章
七年前的一个上午，也是在这堂屋里头，吴世卿进宫了，温宁公主震惊地看着孟管家领着一个男孩儿闯进来。
那男孩儿一直扯着孟洪的手，瑟缩着藏在孟洪身后。他一条腿有些跛，像是刚刚才被勉强套上了两件衣裳掩体。
孟洪跪下求道：“殿下，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了，老婆儿子都没保下来，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来府上这么多年了，老奴当做自个儿亲儿子待的。如今犯了错给关了大半年，再这样下去怕就要被额驸爷活活折腾死了，只求公主给做个主，放这孩子出府去吧。”
温宁细看那男孩子，认出之后惊得站了起来：“这...这可是鹿晗？”
鹿晗她是认识的，原先吴世卿到哪儿带着，干弟弟一样，温宁很是熟识。
刚大婚那阵子温宁还见过两次，只是像变了性情一般，胆子十分地小。温宁把鹿晗当做吴世卿的弟弟看待，有意亲近他。鹿晗却像是对她有些敌意，温宁便作罢了。
前后统共不过一年的样子，好好一个男孩子，怎么就被折腾成这般模样了？
孟洪听温宁问，拽着鹿晗让他跪：“快，快给公主磕头。”
温宁走上前，拉着鹿晗问：“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世卿要动这么大的气？”
鹿晗低着头，只知道摇头，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光了，眼睛不太睁得开。
温宁低下头，看见鹿晗露出的手臂上尽是鞭伤，脖颈上都是淤青，侧脸肿了老高。
“孟叔放心，”温宁去扶孟洪，“这事儿等世卿回来，本宫慢慢地问他。”
“公主，”孟洪又磕头，“老奴求求公主，趁着额驸爷还没回来，公主做主把他放了吧。这次好不容易带着他跑出来，再被额驸爷抓回去，这孩子就当真活不下去了。”
“可是世卿还没回来...”温宁对新婚的夫君，还是有些敬畏的。
“公主！”孟洪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老奴豁出这条命都不要紧。但老奴实在是没本事，就算真豁出了命，怕也救不了这孩子。老奴求求公主可怜可怜！”孟洪狠命拽鹿晗：“你快跪下，跪下求公主啊！”
“你...”温宁犹犹豫豫地问鹿晗，“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犯了什么错？”
鹿晗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温宁。突然，他像又找回了魂魄一般，冲过去扑跪在温宁脚下。
“殿下！”鹿晗仰着头看温宁，“殿下杀了奴才吧！”
温宁伸手去扶鹿晗：“快起来，起来说话。”
鹿晗苦求道：“奴才自知犯了死罪，求殿下杀了奴才。”
“你这孩子疯魔了不成？”温宁没办法了，伸手便去拽他。
鹿晗挣扎着不起身，喊了一句：“奴才是伺候过公子的！”
孟洪想要捂鹿晗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什么？”温宁被雷打了一下一般，呆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奴才是伺候过额驸爷的！”鹿晗不管不顾地说了实话，“奴才在床笫上伺候了额驸爷很多年了。”
“这...这孩子胡言乱语，殿...殿下别听他...”孟洪的声音哆嗦起来。
鹿晗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
领口往下，鹿晗的肩头，锁骨上布满了掐痕和齿痕，有些地方已经见了血。
温宁脸色变得煞白。
鹿晗苍凉地笑了一下：“殿下觉得，整个府上除了额驸爷，还有谁有本事这样折腾奴才？”
他复又跪了下来：“奴才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奴才便必死无疑了。奴才只求殿下开恩，给奴才一个痛快。一抹脖子就完了，总好比在额驸爷手底下生不如死。”
鹿晗冷静到可怕，跟方才瑟瑟发抖的样子全然不同。他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折磨了近一年，心里早已有了决断。若不得活，得个好死，也算老天爷厚待他。
温宁盯着鹿晗身上的伤口，紧紧捂上了嘴巴，她慢慢蹲下来，与跪着的鹿晗平视。这时鹿晗才看到，温宁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眼泪。
“好好的...好好的一个孩子，他怎么能...”温宁长长的睫毛一颤，“他怎么能这样...”
------
吴世卿是打更的时候才回来的，他进了堂屋，发现温宁端坐在椅上，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我以为殿下已经歇下了，”吴世卿含着温润的笑走上前，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差？”
温宁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
“怎么啦？”吴世卿上前按了按温宁的肩膀，“因为我回来晚，生气了？”
温宁还是不说话。
吴世卿笑着哄：“皇上留我议事，说话说得有些晚了，对不住，让殿下久等。等明天...”
“你和鹿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温宁看着吴世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吴世卿登时觉得头皮发麻，他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怎么提起他了？”
“本宫在问你，你和鹿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温宁站起来，惨白的嘴唇哆嗦起来，“鹿晗说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本宫只来问你一句，是什么时候？”温宁努力维持着情绪，豆大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你一次次进宫找本宫的时候，你带着本宫溜出宫到郊外跑马的时候，你说要迎娶本宫的时候，那些时候，你跟鹿晗是什么关系？”
吴世卿的脸终于僵掉了，他的声音冷硬起来：“是鹿晗，是鹿晗跟你说的，对不对？”
“是本宫在问你话！”第一次，温宁叫嚷起来，她的妆容被泪水弄得有些花了，但即便如此，也是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吴世卿见这情状，耐下性子哄道：“殿下别生气，殿下误会了。”吴世卿去拉温宁的手。
温宁一把挣开了。
“子婳，”吴世勋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唤了公主的闺名，“子婳，我是当真喜欢你的呀。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我是喜欢你！”温宁哭得浑身哆嗦，“但我如果知道你有一个这么多年的爱人，我不会....我绝不会...”温宁颤抖着手，低着头抹去自己满脸的泪水，她的声音也跟着抖得厉害，“造孽...真是造孽...”
“子婳，他是个男人，而且他还在奴籍里，他...”
“你喜欢他吗？”温宁抬起头，“不管有多荒唐，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不是吗？”
盯着温宁熬得通红的眼睛，一向口齿伶俐的吴世卿突然就无办法再把谎说下去了。他的嘴唇挪动了半天，憋出一句无力的辩解：“我...我是喜欢你的。”
温宁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外走。
吴世卿急了，上前一把拽住了温宁。
“放开！”温宁挣扎起来。
“他在哪儿？”吴世卿真的急了，“鹿晗呢？他在哪儿？”
温宁甩开吴世卿的手：“他已经不在这儿了，他说他不想在府里头了。”
“他在哪儿？！”吴世卿不管不顾地吼起来。
“他不会回来了，”温宁一字一顿地说着，带上了嫡公主的威严，“你对他做过什么，本宫都知道了。”
“他还在奴籍里，他还在府上的奴籍里，”扭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让吴世勋变得有些疯狂，“他走到哪儿，都是在奴籍的。他跑不了，他跑不了！”
“不在了，”温宁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睛，“从今天开始，他便不再是吴家的奴才了。他会活得好好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宫会一直护着他，只当是...”温宁声音有些哽咽，“只当做替你，也替本宫自己赎罪了。”
-----
鹿晗醒来的时候，温宁正坐在榻旁的小凳上，眼圈红红地瞧他。
“邵阳说你没用晚膳，反把午膳全吐了。”
鹿晗慢慢地坐起来，有些拘谨地低着头：“奴才...”
“你已经不在奴籍里了，”温宁提醒道，“你的通关文牒，全给你了。”
“我...我吃不下，胃里难受。”鹿晗的声音很小，憋得满脸通红。白日里只为求死说出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让他抬不起头。
“本宫让人弄了些清粥小菜，还有些落胃的点心，”温宁道，“多少吃一些吧，你只是被饿狠了，慢慢地便吃得下了。”
“谢...谢公主。”鹿晗心惊胆战的，“我...我不用死了吗？”
“为什么要死？你会活得好好的。”
“那我不用再回府了吗？”
温宁摇了摇头：“你想去哪里，本宫可以帮你。”
鹿晗的眸子里显出光彩来，他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我能去漠北戍边吗？”
温宁愣了：“漠北边塞苦寒，为什么要去那里？本宫安排人把你送离京城，在江南气候好的地方找个小城，让你过安生日子。”
鹿晗摇了摇头：“我想去漠北。”
温宁抿了抿嘴唇，显然不太接受这个想法。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男儿壮志？”
鹿晗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道：“因为那儿离京城最远，最偏，最苦。只有我到了那儿，额驸爷才不会去找我。而且，”鹿晗垂下眉眼，“听说那儿是最难活人的地方，我想拼一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拼一把。但是...但是被额驸爷关起来的一年里，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最想去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儿了。”
温宁失笑：“疯子。”
鹿晗掀开被子下床，端正地跪下，给温宁磕了三个头。
“不管殿下将来会不会改主意要杀我，今日殿下不杀我，我便欠殿下一条命。”鹿晗仰起头，“我不希望殿下永远平安顺遂，但来日殿下若是有难，鹿晗必当舍命相助。”
------
七年前的一个上午，也是在这堂屋里头，吴世卿进宫了，温宁公主震惊地看着孟管家领着一个男孩儿闯进来。
那男孩儿一直扯着孟洪的手，瑟缩着藏在孟洪身后。他一条腿有些跛，像是刚刚才被勉强套上了两件衣裳掩体。
孟洪跪下求道：“殿下，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了，老婆儿子都没保下来，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孩子，来府上这么多年了，老奴当做自个儿亲儿子待的。如今犯了错给关了大半年，再这样下去怕就要被额驸爷活活折腾死了，只求公主给做个主，放这孩子出府去吧。”
温宁细看那男孩子，认出之后惊得站了起来：“这...这可是鹿晗？”
鹿晗她是认识的，原先吴世卿到哪儿带着，干弟弟一样，温宁很是熟识。
刚大婚那阵子温宁还见过两次，只是像变了性情一般，胆子十分地小。温宁把鹿晗当做吴世卿的弟弟看待，有意亲近他。鹿晗却像是对她有些敌意，温宁便作罢了。
前后统共不过一年的样子，好好一个男孩子，怎么就被折腾成这般模样了？
孟洪听温宁问，拽着鹿晗让他跪：“快，快给公主磕头。”
温宁走上前，拉着鹿晗问：“你到底犯了什么错，世卿要动这么大的气？”
鹿晗低着头，只知道摇头，他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光了，眼睛不太睁得开。
温宁低下头，看见鹿晗露出的手臂上尽是鞭伤，脖颈上都是淤青，侧脸肿了老高。
“孟叔放心，”温宁去扶孟洪，“这事儿等世卿回来，本宫慢慢地问他。”
“公主，”孟洪又磕头，“老奴求求公主，趁着额驸爷还没回来，公主做主把他放了吧。这次好不容易带着他跑出来，再被额驸爷抓回去，这孩子就当真活不下去了。”
“可是世卿还没回来...”温宁对新婚的夫君，还是有些敬畏的。
“公主！”孟洪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磕头，“老奴豁出这条命都不要紧。但老奴实在是没本事，就算真豁出了命，怕也救不了这孩子。老奴求求公主可怜可怜！”孟洪狠命拽鹿晗：“你快跪下，跪下求公主啊！”
“你...”温宁犹犹豫豫地问鹿晗，“你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犯了什么错？”
鹿晗抬起头，愣愣地盯着温宁。突然，他像又找回了魂魄一般，冲过去扑跪在温宁脚下。
“殿下！”鹿晗仰着头看温宁，“殿下杀了奴才吧！”
温宁伸手去扶鹿晗：“快起来，起来说话。”
鹿晗苦求道：“奴才自知犯了死罪，求殿下杀了奴才。”
“你这孩子疯魔了不成？”温宁没办法了，伸手便去拽他。
鹿晗挣扎着不起身，喊了一句：“奴才是伺候过公子的！”
孟洪想要捂鹿晗的嘴，但已经来不及了。
“你...什么？”温宁被雷打了一下一般，呆愣在原地，“什么意思？”
“奴才是伺候过额驸爷的！”鹿晗不管不顾地说了实话，“奴才在床笫上伺候了额驸爷很多年了。”
“这...这孩子胡言乱语，殿...殿下别听他...”孟洪的声音哆嗦起来。
鹿晗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领。
领口往下，鹿晗的肩头，锁骨上布满了掐痕和齿痕，有些地方已经见了血。
温宁脸色变得煞白。
鹿晗苍凉地笑了一下：“殿下觉得，整个府上除了额驸爷，还有谁有本事这样折腾奴才？”
他复又跪了下来：“奴才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奴才便必死无疑了。奴才只求殿下开恩，给奴才一个痛快。一抹脖子就完了，总好比在额驸爷手底下生不如死。”
鹿晗冷静到可怕，跟方才瑟瑟发抖的样子全然不同。他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折磨了近一年，心里早已有了决断。若不得活，得个好死，也算老天爷厚待他。
温宁盯着鹿晗身上的伤口，紧紧捂上了嘴巴，她慢慢蹲下来，与跪着的鹿晗平视。这时鹿晗才看到，温宁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眼泪。
“好好的...好好的一个孩子，他怎么能...”温宁长长的睫毛一颤，“他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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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世卿是打更的时候才回来的，他进了堂屋，发现温宁端坐在椅上，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我以为殿下已经歇下了，”吴世卿含着温润的笑走上前，关切地问，“怎么脸色这么差？”
温宁的嘴唇没有一点儿血色，她抬起头，定定地看着自己深爱的丈夫。
“怎么啦？”吴世卿上前按了按温宁的肩膀，“因为我回来晚，生气了？”
温宁还是不说话。
吴世卿笑着哄：“皇上留我议事，说话说得有些晚了，对不住，让殿下久等。等明天...”
“你和鹿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温宁看着吴世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吴世卿登时觉得头皮发麻，他努力维持着微笑的表情：“怎么提起他了？”
“本宫在问你，你和鹿晗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温宁站起来，惨白的嘴唇哆嗦起来，“鹿晗说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本宫只来问你一句，是什么时候？”温宁努力维持着情绪，豆大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睛里滚出来，“你一次次进宫找本宫的时候，你带着本宫溜出宫到郊外跑马的时候，你说要迎娶本宫的时候，那些时候，你跟鹿晗是什么关系？”
吴世卿的脸终于僵掉了，他的声音冷硬起来：“是鹿晗，是鹿晗跟你说的，对不对？”
“是本宫在问你话！”第一次，温宁叫嚷起来，她的妆容被泪水弄得有些花了，但即便如此，也是楚楚可怜的美人儿。
吴世卿见这情状，耐下性子哄道：“殿下别生气，殿下误会了。”吴世卿去拉温宁的手。
温宁一把挣开了。
“子婳，”吴世勋尽量把声音放得温柔，唤了公主的闺名，“子婳，我是当真喜欢你的呀。你也喜欢我，不是吗？”
“我是喜欢你！”温宁哭得浑身哆嗦，“但我如果知道你有一个这么多年的爱人，我不会....我绝不会...”温宁颤抖着手，低着头抹去自己满脸的泪水，她的声音也跟着抖得厉害，“造孽...真是造孽...”
“子婳，他是个男人，而且他还在奴籍里，他...”
“你喜欢他吗？”温宁抬起头，“不管有多荒唐，你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不是吗？”
盯着温宁熬得通红的眼睛，一向口齿伶俐的吴世卿突然就无办法再把谎说下去了。他的嘴唇挪动了半天，憋出一句无力的辩解：“我...我是喜欢你的。”
温宁低着头，慢吞吞地往外走。
吴世卿急了，上前一把拽住了温宁。
“放开！”温宁挣扎起来。
“他在哪儿？”吴世卿真的急了，“鹿晗呢？他在哪儿？”
温宁甩开吴世卿的手：“他已经不在这儿了，他说他不想在府里头了。”
“他在哪儿？！”吴世卿不管不顾地吼起来。
“他不会回来了，”温宁一字一顿地说着，带上了嫡公主的威严，“你对他做过什么，本宫都知道了。”
“他还在奴籍里，他还在府上的奴籍里，”扭曲的占有欲和控制欲让吴世勋变得有些疯狂，“他走到哪儿，都是在奴籍的。他跑不了，他跑不了！”
“不在了，”温宁有些疲累地闭了闭眼睛，“从今天开始，他便不再是吴家的奴才了。他会活得好好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本宫会一直护着他，只当是...”温宁声音有些哽咽，“只当做替你，也替本宫自己赎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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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晗醒来的时候，温宁正坐在榻旁的小凳上，眼圈红红地瞧他。
“邵阳说你没用晚膳，反把午膳全吐了。”
鹿晗慢慢地坐起来，有些拘谨地低着头：“奴才...”
“你已经不在奴籍里了，”温宁提醒道，“你的通关文牒，全给你了。”
“我...我吃不下，胃里难受。”鹿晗的声音很小，憋得满脸通红。白日里只为求死说出的那些话，现在想起来让他抬不起头。
“本宫让人弄了些清粥小菜，还有些落胃的点心，”温宁道，“多少吃一些吧，你只是被饿狠了，慢慢地便吃得下了。”
“谢...谢公主。”鹿晗心惊胆战的，“我...我不用死了吗？”
“为什么要死？你会活得好好的。”
“那我不用再回府了吗？”
温宁摇了摇头：“你想去哪里，本宫可以帮你。”
鹿晗的眸子里显出光彩来，他支吾了半天，才道：“我...我能去漠北戍边吗？”
温宁愣了：“漠北边塞苦寒，为什么要去那里？本宫安排人把你送离京城，在江南气候好的地方找个小城，让你过安生日子。”
鹿晗摇了摇头：“我想去漠北。”
温宁抿了抿嘴唇，显然不太接受这个想法。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问：“男儿壮志？”
鹿晗摇了摇头，直截了当地道：“因为那儿离京城最远，最偏，最苦。只有我到了那儿，额驸爷才不会去找我。而且，”鹿晗垂下眉眼，“听说那儿是最难活人的地方，我想拼一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拼一把。但是...但是被额驸爷关起来的一年里，我常常想，如果我能活下来，我最想去的地方，大概就是那儿了。”
温宁失笑：“疯子。”
鹿晗掀开被子下床，端正地跪下，给温宁磕了三个头。
“不管殿下将来会不会改主意要杀我，今日殿下不杀我，我便欠殿下一条命。”鹿晗仰起头，“我不希望殿下永远平安顺遂，但来日殿下若是有难，鹿晗必当舍命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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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到这儿终于把回忆基本写得全了！往事说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开启勋鹿谈恋爱先虐后甜再虐再甜的折腾模式
在这儿说一下鹿晗为什么想去漠北拼一把~一方面是逃避，另一方面也就跟失恋的人想去流浪 去探险 去蹦极的情绪差不多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面 猪头和燕子分手之后 去了难民地开小吃摊~幺鸡走了之后 陈末去四处流浪 最后在西藏住下~大概跟这种差不多
ps.对这部电影不评价 也是拿来举个例子~片子好坏有争议 大家就尽量不要就此展开争论了吧~都乖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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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侧屋里传过午膳，下人便都被遣了出去。
四个人多年不见，又本就不是彼此投缘，随意话了些家常便再没什么可讲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鹿晗异常地局促，从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筷子只碰过几下面前那碟八珍豆腐。
温宁抿着嘴唇瞧了一会儿，拿了公筷给鹿晗和吴世勋夹了些菜在小碟子里头，说道：“本宫想着牛羊肉还是好得的，这漠北必然要少些新鲜的海物和瓜果，这西芹百合和小松菜都做得不错，本宫平日吃着也合口。还有这醋鱼，你们也多吃些。”
鹿晗连忙谢恩，倒是吴世勋从容些，笑眯眯地道：“这道鸭子汤最好吃。”
吴世卿笑了：“你这小子倒精，这是殿下亲自做的，听说你们要来，一大早便带着人去了后厨。”
“我们这一来，还要劳烦公主。”鹿晗别扭地说道。
“你们吃着喜欢便是好的，”温宁欣喜道，“菜倒容易，把人参桂圆枸杞什么的塞进鸭子里头，加了作料小火焖着就得了。平日里都用白鸡焖汤，今儿炖个鸭子，想着能更鲜些。”
“嫂子真是贤惠，平常人哪有这个手艺耐性？”吴世勋笑眯眯地道。
“放肆，”吴世卿扳着脸低喝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殿下也是你能评说的？”
吴世勋脸上有些不服气，却没顶撞什么。
“你这次回京住得久，跟着我去朝中老臣家里走走，”吴世卿继续教训道，“你也不小了，便是为将来打算，也要多认识些人，学些进退。”
“我不想去，”吴世勋嘟囔了一句，“我将来要去领兵打仗的，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直混在边疆都有什么出息？”吴世卿皱起眉头，“让你去历练几年，回头早晚要带着军功回到朝堂上的。明天就跟我到兵部房大人家里去，你大小是吴家的嫡子，别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是为吴家，还是为你？”吴世勋小声抱怨了一句。
吴世卿啪地一下摔了筷子：“要是没有我，你能刚到漠北就混上副将做？你去问问，哪个新兵有这个规矩？你问问鹿晗，他刚到漠北是个什么？”
鹿晗低着头不说话，温宁轻咳了一声，弯下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筷子：“饭桌上就不要讲这些事情了，以后再说吧。”
吴世卿刚要再说话，温宁便扬声道：“外头进来个人，给额驸爷换一双筷子。”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别扭，好不容易捱过去，四个人揩了嘴漱过口，吴世卿便叫吴世勋跟自己到书房里去，温宁招呼着鹿晗回到堂屋里喝茶说话。
没了吴世卿，鹿晗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说话也顺溜了些。
温宁无非就是问问他漠北的事情，再问问邵阳和吴世勋的事情。说得起兴，鹿晗放开了，也能侃几个段子讲些军中奇事儿寻开心。
聊了些时候，鹿晗想起明翰对自己说的话，便试探着问道：“今儿怎么没见小侯爷？”
温宁客气地道：“他太小，还不懂事，怕他惊扰了你们。”
鹿晗一听这话，知道不能再问，便转开了话题。
这时温宁的大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禀道：“殿下，二公子又哭闹起来了，乳母哄不住，正抱着孩子在门外等着呢。”说着，大丫鬟有些尴尬地看了鹿晗一眼。
鹿晗道：“微臣不妨事的，外头天还冷着，别叫小公子冻着了是正经。”
乳母抱着啼哭的男婴进来，温宁急忙迎了上去抱在怀里哄。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了？”温宁低声斥责。
“殿下赎罪，是奴才不得力，小公子不肯吃奶，只一味地闹着。”那乳母告罪。
“你的饮食要格外留意些，许是吃了什么，乳汁不好，”温宁道，“还有这几日变天，大人尚且觉着忽冷忽热的，更何况孩子，你们留意着给他加减衣裳，晚些时候再请李太医来给瞧一瞧。”
“昨儿额驸爷来看小公子，”乳母嘟囔道，“还说许是孩子想念母亲，才总这是闹呢。每次冯氏来住几天，小公子便好些。”
“闭嘴，公主面前胡说什么呢？”大丫鬟低喝了一声。
温宁的脸色微变，她低着头，抱着婴儿轻轻地摇，口里软玉呢喃着哄小孩子的话。
婴儿慢慢止住了哭闹，睁大了眼睛去瞧公主，他伸出小手，晃着去揪温宁的金项圈。
温宁笑起来，摘下项圈去逗他。婴儿揉了揉眼睛，咧着小嘴笑了。
温宁的眼圈突然有些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那就再叫阿萱来陪着住一段儿时间吧。”
“殿下。”大丫鬟想劝。
温宁深吸了口气：“叫她上来吧。”
大丫鬟看鹿晗在这儿，当下不好再说什么。
温宁平复了些情绪，冲着鹿晗勉强地笑笑：“你来瞧瞧，小孩子挺讨喜的。”
鹿晗站起身走上前。
锦缎的襁褓里躺着个白白净净的男婴，穿戴的小衣裤做工精致，上好的细绢边角都收进去，怕刮到婴儿细嫩的皮肤。
鹿晗盯着孩子圆圆的脸庞，有些短的下巴，棕色的眼瞳。
“这孩子...”鹿晗犹豫了再三，终于问了出来，“这孩子的母亲，是圆脸，棕色眼睛吗？”
温宁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不是吧，本宫也不曾见过她几面，不是很记得。”
“回将军，”乳母回道，“阿萱姑娘是棕色眼睛的，大家都说小公子的眼睛和阿萱姑娘极像。不过姑娘是尖下巴，比额驸爷的脸庞还显得尖瘦呢。”
“是吗？”鹿晗盯着婴儿的脸庞，突然伸出手在婴孩的脸侧轻轻按了几下。
孩子的颔骨很宽，甚至有些突出，下颚的棱角方方的，一点儿也不锋利，下巴骨头也很短。孩子的圆脸是骨生的，跟婴儿脸上的软肉没什么大关系。
“怎么了？”温宁有些惊讶于鹿晗突然的举动，问道。
“殿下赎罪，微臣失礼了。”鹿晗回过神来，慌忙请罪。
温宁摇了摇头：“不妨，倒是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鹿晗盯着婴儿的脸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没事儿，没事儿。”
温宁以为鹿晗只是瞧见吴世卿的孩子便不舒服，有些担忧地看了鹿晗半晌，到底没有多问。
但愿只是我多心了吧。鹿晗眯了眯眼睛，看着孩子的脸侧如是想道。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个孩子跟吴世卿都没有半点儿相像的地方。脸型，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鹿晗仔仔细细地看过，也没有找出哪怕一个稍像些的地方。
他看出的事情，就算吴世卿见了儿子高兴过了头看不出，温宁也一定看得出。这样的事情，温宁不去追究，鹿晗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或许孩子长大一点儿就像父亲了，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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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屋里传过午膳，下人便都被遣了出去。
四个人多年不见，又本就不是彼此投缘，随意话了些家常便再没什么可讲的，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鹿晗异常地局促，从始至终都不曾抬头，筷子只碰过几下面前那碟八珍豆腐。
温宁抿着嘴唇瞧了一会儿，拿了公筷给鹿晗和吴世勋夹了些菜在小碟子里头，说道：“本宫想着牛羊肉还是好得的，这漠北必然要少些新鲜的海物和瓜果，这西芹百合和小松菜都做得不错，本宫平日吃着也合口。还有这醋鱼，你们也多吃些。”
鹿晗连忙谢恩，倒是吴世勋从容些，笑眯眯地道：“这道鸭子汤最好吃。”
吴世卿笑了：“你这小子倒精，这是殿下亲自做的，听说你们要来，一大早便带着人去了后厨。”
“我们这一来，还要劳烦公主。”鹿晗别扭地说道。
“你们吃着喜欢便是好的，”温宁欣喜道，“菜倒容易，把人参桂圆枸杞什么的塞进鸭子里头，加了作料小火焖着就得了。平日里都用白鸡焖汤，今儿炖个鸭子，想着能更鲜些。”
“嫂子真是贤惠，平常人哪有这个手艺耐性？”吴世勋笑眯眯地道。
“放肆，”吴世卿扳着脸低喝了一句，“没规矩的东西，殿下也是你能评说的？”
吴世勋脸上有些不服气，却没顶撞什么。
“你这次回京住得久，跟着我去朝中老臣家里走走，”吴世卿继续教训道，“你也不小了，便是为将来打算，也要多认识些人，学些进退。”
“我不想去，”吴世勋嘟囔了一句，“我将来要去领兵打仗的，那些跟我有什么关系？”
“一直混在边疆都有什么出息？”吴世卿皱起眉头，“让你去历练几年，回头早晚要带着军功回到朝堂上的。明天就跟我到兵部房大人家里去，你大小是吴家的嫡子，别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是为吴家，还是为你？”吴世勋小声抱怨了一句。
吴世卿啪地一下摔了筷子：“要是没有我，你能刚到漠北就混上副将做？你去问问，哪个新兵有这个规矩？你问问鹿晗，他刚到漠北是个什么？”
鹿晗低着头不说话，温宁轻咳了一声，弯下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筷子：“饭桌上就不要讲这些事情了，以后再说吧。”
吴世卿刚要再说话，温宁便扬声道：“外头进来个人，给额驸爷换一双筷子。”
这一顿饭吃得格外别扭，好不容易捱过去，四个人揩了嘴漱过口，吴世卿便叫吴世勋跟自己到书房里去，温宁招呼着鹿晗回到堂屋里喝茶说话。
没了吴世卿，鹿晗终于觉得呼吸顺畅了些，说话也顺溜了些。
温宁无非就是问问他漠北的事情，再问问邵阳和吴世勋的事情。说得起兴，鹿晗放开了，也能侃几个段子讲些军中奇事儿寻开心。
聊了些时候，鹿晗想起明翰对自己说的话，便试探着问道：“今儿怎么没见小侯爷？”
温宁客气地道：“他太小，还不懂事，怕他惊扰了你们。”
鹿晗一听这话，知道不能再问，便转开了话题。
这时温宁的大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低声禀道：“殿下，二公子又哭闹起来了，乳母哄不住，正抱着孩子在门外等着呢。”说着，大丫鬟有些尴尬地看了鹿晗一眼。
鹿晗道：“微臣不妨事的，外头天还冷着，别叫小公子冻着了是正经。”
乳母抱着啼哭的男婴进来，温宁急忙迎了上去抱在怀里哄。
“好端端的，怎么又哭起来了？”温宁低声斥责。
“殿下赎罪，是奴才不得力，小公子不肯吃奶，只一味地闹着。”那乳母告罪。
“你的饮食要格外留意些，许是吃了什么，乳汁不好，”温宁道，“还有这几日变天，大人尚且觉着忽冷忽热的，更何况孩子，你们留意着给他加减衣裳，晚些时候再请李太医来给瞧一瞧。”
“昨儿额驸爷来看小公子，”乳母嘟囔道，“还说许是孩子想念母亲，才总这是闹呢。每次冯氏来住几天，小公子便好些。”
“闭嘴，公主面前胡说什么呢？”大丫鬟低喝了一声。
温宁的脸色微变，她低着头，抱着婴儿轻轻地摇，口里软玉呢喃着哄小孩子的话。
婴儿慢慢止住了哭闹，睁大了眼睛去瞧公主，他伸出小手，晃着去揪温宁的金项圈。
温宁笑起来，摘下项圈去逗他。婴儿揉了揉眼睛，咧着小嘴笑了。
温宁的眼圈突然有些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那就再叫阿萱来陪着住一段儿时间吧。”
“殿下。”大丫鬟想劝。
温宁深吸了口气：“叫她上来吧。”
大丫鬟看鹿晗在这儿，当下不好再说什么。
温宁平复了些情绪，冲着鹿晗勉强地笑笑：“你来瞧瞧，小孩子挺讨喜的。”
鹿晗站起身走上前。
锦缎的襁褓里躺着个白白净净的男婴，穿戴的小衣裤做工精致，上好的细绢边角都收进去，怕刮到婴儿细嫩的皮肤。
鹿晗盯着孩子圆圆的脸庞，有些短的下巴，棕色的眼瞳。
“这孩子...”鹿晗犹豫了再三，终于问了出来，“这孩子的母亲，是圆脸，棕色眼睛吗？”
温宁想了一会儿，才道：“好像不是吧，本宫也不曾见过她几面，不是很记得。”
“回将军，”乳母回道，“阿萱姑娘是棕色眼睛的，大家都说小公子的眼睛和阿萱姑娘极像。不过姑娘是尖下巴，比额驸爷的脸庞还显得尖瘦呢。”
“是吗？”鹿晗盯着婴儿的脸庞，突然伸出手在婴孩的脸侧轻轻按了几下。
孩子的颔骨很宽，甚至有些突出，下颚的棱角方方的，一点儿也不锋利，下巴骨头也很短。孩子的圆脸是骨生的，跟婴儿脸上的软肉没什么大关系。
“怎么了？”温宁有些惊讶于鹿晗突然的举动，问道。
“殿下赎罪，微臣失礼了。”鹿晗回过神来，慌忙请罪。
温宁摇了摇头：“不妨，倒是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鹿晗盯着婴儿的脸看了半晌，才慢吞吞地道：“没事儿，没事儿。”
温宁以为鹿晗只是瞧见吴世卿的孩子便不舒服，有些担忧地看了鹿晗半晌，到底没有多问。
但愿只是我多心了吧。鹿晗眯了眯眼睛，看着孩子的脸侧如是想道。
但是无论怎么看，这个孩子跟吴世卿都没有半点儿相像的地方。脸型，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鹿晗仔仔细细地看过，也没有找出哪怕一个稍像些的地方。
他看出的事情，就算吴世卿见了儿子高兴过了头看不出，温宁也一定看得出。这样的事情，温宁不去追究，鹿晗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
或许孩子长大一点儿就像父亲了，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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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kudoshinici
字数：252945字
发表时间：2016-11-05 04:3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11-06 12:59:4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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