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门口，鹿晗独自下车，目送了其他人，转身往练习室去。看到吴世勋时，他还在跳舞，一个人。


应是练习了很久，初夏的天气，却湿透了他的衣衫。还是孩子模样的吴世勋，上衣贴身，身板更显单薄。鹿晗在玻璃窗外静静看着，心跟着他的动作一起跳动，直到视线迷离，连那人何时回的头都没有看清。


吴世勋回身看到鹿晗，立刻停下动作奔了出来。待离近看到鹿晗的表情，不禁放缓了脚步，笑容也褪去了几分。


“哥，是又晕机了吗？头难受？” 鹿晗没做反应，吴世勋试探地伸出手，鹿晗也没有躲避，任他揉上自己的太阳穴。


“真的好讨厌坐飞机，头晕。” 吴世勋的手法竟是娴熟，鹿晗感到舒服了些，慢慢闭上眼。


“哥难受怎么还不进来。”


“看你跳舞。” 停顿了下，又补了句，“好看。”


吴世勋有些羞涩，但笑得格外好看。鹿晗睁开眼，愣愣地看了会儿。然后伸手抬了抬他的下巴，“不是说要一起吃饭么，走吧。”


“别。” 吴世勋连忙拉住已迈出步子的鹿晗，“回宿舍休息吧，哥要想吃什么我去买。”


“没关系，正好走走。”


晚饭的时间，走廊上没什么人。鹿晗左右瞥了下，顺着吴世勋的动作拉住他的手，“先去换件衣服，别着凉。”


吴世勋看上去又高兴很多，乖乖地跟着鹿晗，开始和他讲最近发生的事情。鹿晗懒懒地应着，似是看他不感兴趣，吴世勋又努力去换其他的话题。


“哥。” 换好衣服走出来，吴世勋忍不住软软地唤了声。
天已渐黑，街灯亮起，是微弱但温馨的橘色。鹿晗仰起脸，凉风拂面，心里说不清楚的情绪仿佛跟着散了些。


“哥，你是不是有心事。”
扭过头，吴世勋一脸担心。鹿晗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不是很开心。”


“为什么？” 吴世勋紧张地问，“是因为我上次闹脾气吗，哥，我不会了真的，以后不管是谁对谁错，我都不会甩手走人。吵架，我们也拉着手吵，好不好？”


鹿晗噗嗤笑出来，手上一紧，把那人拉近了些，“对不起，是我想太多了。”


吴世勋盯着他看了看，“哥……有什么事不开心的，都可以告诉我。我也能帮你解决的。”


“世勋，我在你身边，好像变得很脆弱。”


“哥，没事儿，我已经在慢慢变成大人了，所以你脆弱也没关系。”


“我这个人，不适合靠得很近，我脾气不好，靠近了，总会伤害你。”


“我很高兴。我真的很高兴。” 鹿晗抬起头，吴世勋的面孔在黄昏中有些模糊，但依旧像在发着光一样，“哥能在我面前有情绪，我真的很高兴。我不喜欢哥对谁都是和善的样子。每个人都会有情绪，哥怎么会没有。”
“哥愿意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我真的好开心。”


“傻瓜。” 鹿晗拍了下吴世勋的脑门，“吴世勋，你是不是个傻瓜。”


“只要哥开心，我是啥都行。”


鹿晗低下头，自言自语地说，“怎么办，我根本不想把你让给别人。”


有那么一会儿，鹿晗只听见两个人慢步时从耳边掠过的风声。


“我也不想把哥让给别人。我们是最亲的。”




风中的低语，鹿晗把掌心的手握得更紧。

“我可以问么？”


石教授闻言转身，正对上吴世勋诚恳的眼神。相视片刻，石教授微微点头。


“按时间慢慢来，不要操之过急。他现在的记忆，最多恢复到你们出道后的几个月。”
“嗯，明白。” 吴世勋谨慎应了，起身小心地和石教授调换了位置。


朦胧灯光下，鹿晗的面容显得极为柔和。吴世勋深深吸了口气，挥散掉心中多余的杂念，然后模仿着石教授的语调，缓缓开口。

“还记得，你们的第一句话吗。”


时间一分一秒，似在走回他们的过去。


鹿晗安静地阖着双眼，吴世勋无意识地搭上他交握的双手，耐心等待着那人的回答。
暖到心里的温度，让安躺的人睫毛轻抖。眼前的浓雾，似不再凝重。鹿晗看到自己一步一步走向记忆中不曾离开的身影。


“你喜欢喝奶茶是不，要不要一起？”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吴世勋迅速低了头。石教授别过脸，假装没有看到那人滴在手背上的脆弱。


听说是一回事，亲眼看着又会是另一种心情。石教授十分理解地拍了拍吴世勋的背，后者快速蹭了眼角，重新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去了吗。”
“嗯，他原来不讨厌我。”


他怎么可能讨厌你。


“他喜欢喝巧克力。”


“还做了什么吗。”
“嗯，还去吃了他喜欢的炒年糕，他其实很孩子气。”


认识鹿晗三年，虽也并非时常见，但他这般的笑容在石教授记忆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出现。即使此时看不见他眼里究竟藏了多少甜蜜，单只看那笑容，就会知道这一刻想起吴世勋的鹿晗，是多么的安定和温暖。


“然后呢。” 吴世勋的手试探着滑进鹿晗的掌心，十指相扣。
“好像从那开始，练习剩余的时间里，都有他。”
“都会做些什么呢。”
“似乎做了很多事，又都是小事。等他放学，送他回家，练习，一起吃饭，偶尔他会留下来和我住宿舍。很日常的生活。琐碎。但是……”
“但是？”
“没那么辛苦了。”
再繁复沉重的练习生活，因为身边多了那个人，都好像变得有趣起来。那个人，让我觉得，人是不应该孤独一个，生活在这世界上的。


“那还能记得，你们第一次出去玩的地方吗？”
“第一次……”
“嗯，第一次。”
鹿晗眉头皱了皱，似是在努力摸索着记忆的脉络。吴世勋并不着急，只是有节奏地拍着那人的手。
“啊哈。” 鹿晗突然咧开嘴舒心地轻叹道，“是了，是南山塔。”
“怎么笑了。”
吴世勋忍不住用拇指轻柔划过鹿晗的嘴角。孩子般的笑容更甜，鹿晗似是满心流淌着幸福，音调也变得愉悦。
“看到了很好的风景，好像，不那么怕高了。”


“鹿晗。”
“嗯。”
“那时的吴世勋，在你心里，是怎样的呢。”
“家。”
“嗯？”
“家。他让我觉得，在那里，有一个很小，却可以放松的家。”

“等待太漫长，漫长到让人忘记了最初的意义。”


在鹿晗切身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深邃含义后，传说中的最终名单终于敲定。第一时间的，鹿晗回身去找那个人的视线，却发现那道视线早已等待在自己身后，盼着他回眸。


无言的相视，鹿晗觉得他要说的他都懂，他说不出的，他也懂。那个人似乎早已不再是弟弟的存在，而是成为了能给自己超出预料的，无可取代的，支撑的人。


我是不是要感谢，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你。像我的天使一样。



记忆中慢慢清醒过来，鹿晗闪烁着双眼，努力去看清上方模糊的天花板。迷蒙中手心的热度，没有随着回忆的梦境消散，而是以更真实的形态传递在他的指间。大脑突然清明，鹿晗睁大眼睛看着身旁温柔笑着的男人，那目光，让他仿佛身处骄阳。

“鹿晗。”
“嗯？”
“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因为吴世勋在，不管鹿晗在哪儿，都可以回家。”


我都有个家，可以依靠。


==========================第十一章 完==============================

尚好的青春 - 孙燕姿

今日慢慢更。
在那天之前，机缘巧合写了第13章。
领取勋章的路上，也许没有风平浪静，也许充满荆棘黑暗。但，勇者不需眼泪同情与保护。


只需前行。

有时候，总是觉得时间都会慢慢走，可回过头时才发现，原来日子已经过了那么久。


首尔的冬天总是来得急迫，似乎一夜之间就在这个城市悄然无声地落了脚。鹿晗那时还很喜欢毛茸茸的东西，毛线围巾、毛线帽，触摸着都能觉得暖洋洋。而反观吴世勋，则整天一副简单利落有风度不要温度的打扮，像是生活在不同的季节。


“哥，这条小鹿围巾就是适合你。” 吴世勋细细摸过鹿晗拿出来的黄黑小鹿雪花围巾，十分满意地评价着。
“怎么，想让我赞扬你的眼光啊。” 鹿晗瞧着小孩儿洋洋自得的脸，好笑地弹了下他的脑壳，“自卖自夸。”
“就是好看。” 吴世勋得意地摆着脑袋，“哥是小鹿，所有小鹿相关的，都该是哥的。”
温顺可爱的模样，让鹿晗已经决定埋葬心底的情潮差一点难以抗拒地涌起。探手从旁边拿过帽子挂在吴世勋脸上。
“少贫嘴了，快去多穿点儿。别仗着自己年轻，小心冻着了。” 鹿晗忿忿不平地嘟囔了句。
吴世勋笑着帮鹿晗把帽子扣好，“我又不怕冷，倒是哥哥你好好保暖，别感冒了。”


鹿晗理理刘海，挂上围巾，顺势握住吴世勋的手，“穿厚点儿，手这么凉。”
“没事儿的，走啦，前辈们的演唱会快开始了。” 吴世勋扣牢了鹿晗的十指，拉着他出了门。
“过几天行程多了，你照顾好自己，真的生病就麻烦了。” 掌心那人清凉的触感，鹿晗努力想把自己的体温多传给他一些。
吴世勋扭头，一言不发地伸出两指按住鹿晗的唇角，轻轻一用力，就拉出了一个向上的弧度。
“小鹿妈妈。”


鹿晗呆楞地眨动了下眼睛，反应过来后一巴掌拍掉吴世勋的爪子。忍不住有些想生气，可又生不起来。
“哥你怎么脸红了。” 吴世勋装作无辜地凑过去左右看鹿晗的两颊。突然放大的面孔，鹿晗本能地想向后躲，而还牵握的手上隐隐一股力量，让他不得退步。


吴世勋的皮肤很好，白皙透亮。鹿晗特别喜欢他不化妆的时候，用最俗的语言形容，还真的是吹弹可破。鹿晗看得有点儿着迷，吴世勋像是觉察了什么，学着曾经鹿晗逗他的样子又往前凑了步。
呼到脸上的那人气息，鹿晗不禁清醒过来。故作严厉地正了脸色，“没大没小，不许说我老。”
吴世勋此时倒比之前更能看懂些鹿晗的心情。敛了戏弄的语气，微微摇晃着鹿晗的手臂，一副孩子模样略带撒娇地说，”哪有说哥哥老，哥长得这么童颜，说是比我小四岁大家都相信。“


鹿晗眯起眼，觉得最近的吴世勋很不对劲儿。看似还是过去那般懂事听话，但又仿佛总不经意间在逗弄自己。不经意，却又像是故意。而更不对劲儿的，是一直主导着两人关系的自己，竟开始不自觉地被那人牵着走。


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猜测，鹿晗朝着吴世勋挥挥拳头。吴世勋含笑躲着，目光却始终锁在鹿晗身上。那人见他如此，像是生气又像是不自在，松了手，快跑几步和前面的成员走在一起。
吴世勋倒没有追过去，反而不紧不慢跟在后面，望着鹿晗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叛逆期到了？” 目睹了小部分剧情的金钟仁走上前，疑惑地看了眼一脸深沉的吴世勋。
“什么？” 吴世勋回过神，眼里的温柔也随着散去。
“以前你一直对鹿晗哥唯命是从，可最近怎么感觉总挑衅啊。”
吴世勋没答话，扭过头继续看着前面那个谈笑风生的人。半晌，才煞有介事地搭上金钟仁的肩膀，自言自语般地说：


“是啊，我就是特别想逗逗他。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11月将末，从泰国家族演唱会回来，吴世勋还真的感冒了。


“就说让你多穿点儿，生病了怨谁。” 鹿晗一边锁着眉仔细读着药瓶上蚂蚁般的文字说明，一边忍不住数落那个窝在被子里只露出蘑菇脑袋的小孩儿。
“那边暖和嘛，回来一下子冷了，不能怪我。” 吴世勋的鼻音有些重，讲话的声音也更加奶声奶气得惹人疼。鹿晗本来就受不住他一副软萌委屈的架势， 此时听了他糯糯的小腔调，更是半点儿重话都说不出。


认命地叹口气，鹿晗倒了杯热水拿着药坐到床前，伸手一把把小病号拉起来。
“就你理由多，生病了还不是自己遭罪。吃药。”
“可我觉得生病挺好。” 吴世勋攀着鹿晗的手臂坐稳，接过药爽快地仰头灌下，“我就喜欢哥照顾我。”
“我可不喜欢。” 鹿晗一个暴栗赏过去，“病殃殃得一点儿都不好玩。”
“那你还用水泼我。” 吴世勋抱起双臂有些不爽地抱怨。


鹿晗好气又几分好笑地看着他，“到底是谁先过来挑事儿的，我可从没主动对你下过手。”
“谁让你都不和我一起。” 吴世勋垂下头，小嘴瘪得弧度更大。
鹿晗彻底无语，“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非要我陪着。”


吴世勋抬眼瞄了下鹿晗，慢慢把自己缩回被窝。鹿晗知道那人又闹不开心，但也只当他还是小孩子性子。于是耐心地坐过去些，轻轻顺着他的头发。
“对不起啦，如果知道会让你生病，我一定不会拿水浇你。”
“是我自愿的。”
“傻瓜。” 鹿晗想起那人明明窜得飞快，却还是选择乖乖停下来双膝跪地高举水瓶的样子，心里莫名很受用。
“我又不会真的生气，跑远了干嘛还回来。”


吴世勋翻过身朝向鹿晗，从被子里探出手臂扯住他的袖口拧着，“我早就说了，我最害怕你生气。不管我心里怎样的，你一皱眉一冷脸我就怕。道歉，认错，只要你能消气，我都好。”


小孩儿的声音很低，因着生病更显得乖顺绵长。鹿晗心底的疼惜和保护欲连着那人示弱的话语，一起沸腾起来撞击着胸口。
这样的你，我该怎么办才好。


挪开玩着自己衣袖的手，鹿晗攥着塞进被子，却没再放开。
“我不会生你的气。做你自己就好。” 鹿晗摸摸吴世勋的额头，确认体温还是正常，“好好睡一觉，别瞎想。明天还不好，就要去医院了。”
“嗯。” 吴世勋听话地闭了眼。鹿晗坐在床边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平稳，才慢慢放下心来。


我不会生你的气的，因为此时此刻你如此全心全意地待着我。即使有一天，你心里的这个位置给了别人；即使有一天， 我们仅仅剩下无言的遥遥一望；即使有一天，我们只能天涯各自安好。
我都不会生你的气的。

“鹿晗。” 正准备起身，只露出脑袋的小蘑菇又半睁了双眼，粘粘地叫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鹿晗听见声音，连忙紧张地倾身过去。
吴世勋感受到鹿晗的关切，心竟有些像是滚进了糖罐，眼睛也跟着眯起更像只犯懒的猫。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问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
“在新加坡的时候不才一起逛过么。” 鹿晗把被子又往上拽了拽，严严实实地盖住吴世勋的肩，“还拍了那么多照片。”
吴世勋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是说两个人，就我和你两个人，像上次那样。那么好的风景，我想和哥两个人去看。好好地看一看。”


揪着被角的手顿住，鹿晗像是忽然走了神。吴世勋看着鹿晗的反应，呵呵傻笑了声，“哥，我说着玩呢。我知道咱们没那些时间，我只是随便想想。药劲儿上来了，我想睡觉了。” 说完迅速合紧眼睛，眉头都挤出缝来。


时间分分钟走过，耳边许久都没再听到那人的任何声响。吴世勋也仿佛真的睡了过去，眉头渐渐舒展，任由感冒药带来的困意实实在在缠绕住他。
半梦半醒的边缘，那个熟悉而动听的声音却蓦然靠近，在他的上方缱绻着温热的吐气。
“下次来北京，我找时间带你好好逛逛。”

“就我们两个人。”


床上那人的眼皮明显波动了下，随后忍不住抿紧了嘴角。明明很开心的事，吴世勋却觉得眼眶有些潮，翻回身更紧地蜷进被子里，脸也埋入枕头藏起这喜悦到激荡的情绪。
他知道鹿晗不是轻易许诺的人，答应了的就是下定决心要做的。所以，不管未来还能否成行。幸福这一秒，也好。

预感这次会是一个很庞大的工程，也不想因为仓促所以写得慢慢的。
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会努力改正不断进步。
虽然感恩节过去了，但是还是特别特别想谢谢在这里的大家，谢谢能够鼓励我。
d一直想为他们写些什么的心意，会好好带着继续下去的。
^_^

“世勋下午有课？” 静默了一会儿，鹿晗突然地问。
朴灿烈一怔，“嗯。今天去学校了。”
鹿晗点点头，“我去接他。”
“现在？” 朴灿烈瞪大眼睛，“经纪人哥应该会去的，你过去自己也不方便。”
鹿晗依旧是淡淡一笑，“他明年2月份就毕业了吧。当时因为一些私生……我还常常去接他，现在倒真的怀念了。反正，也接不了几次的。”
“鹿晗哥，你是真的，真的待世勋好的吧。”
鹿晗的眼神很温柔，是朴灿烈很少看过甚至是不曾看过的。
“如果他是个女孩子，或者，我们不是什么爱豆。哦不，” 朦胧的笑，那样温柔的眼神，像是穿透了他而落在远方的某处。
“如果真是那样，也许我也不会如此了。毕竟，就不是我的世勋了。”


从学校出来爬进保姆车，吴世勋看到坐在后座的鹿晗显然吃了一惊。身子一激灵，脑袋直直撞在了车门顶。
“啊……”
鹿晗哭笑不得地看着吴世勋的蠢样，他还真是有本事，不管自己多么失落难过的心情，这家伙都有浑然天成的本事一下子化解。
“你已经够傻了，不用再这么折磨自己的脑袋了。” 鹿晗向前倾过身子把揉着脑袋眼里都撞出泪花的吴世勋拉到身旁坐下。
“哥，你怎么来了？” 吴世勋不顾自己脑壳上宛如裂开的疼痛，张口就问鹿晗。
“今天没事儿，过来接你吃饭。” 鹿晗小心地按下吴世勋的头，拨开他的手去看被撞的地方，“没撞破，很疼么？”
“没事儿。” 吴世勋笑着摇摇头，抓住鹿晗的手直起身子坐正，“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么，怎么突然要吃饭。”
“我们不是每天都要吃饭么，还要什么特别的日子。” 鹿晗被那人问得有些不满，吴世勋见状立刻讨好地黏过去。
“这不是好久都没和哥哥一起好好吃顿饭了嘛，受宠若惊。”
鹿晗瘪瘪嘴，一巴掌推到那人脑门上，“所以，看你这一年表现还不错，犒劳犒劳你。”
“嘿嘿。那，哥哥们都去吗？” 吴世勋扭动着小屁股又和鹿晗靠近了些，压着声音略微紧张地问。
“他们不去，就我们两个。” 鹿晗说得从容，吴世勋虽然期盼着这个答案，但真的听到心跳还是暂停了几秒。然后，紧紧闭上眼，及时锁住了那里直通心门的喜悦与兴奋。


车子在公司旁边的烤肉店停下来，吴世勋一跳下车就率先跑到门口。回头，看见鹿晗还站在车前，从窗内探出头的经纪人正交代着什么。吴世勋冷眼瞥了下，转身钻进店里，和老板要了个包间，便悠闲自得地盘腿坐到桌前看菜单。
“饿死鬼投胎啊，也不等我。” 没过多久，鹿晗也走了进来，一边脱下外套坐到对面，一边嘟起嘴抱怨。
“不想听你们又在商量什么，还是不知道幸福点儿。”
鹿晗顿住，看着吴世勋有些欠扁的小样，伸手摘掉帽子朝他甩过去，“就是让我们小心点儿而已，你这熊孩子，别总是乱揣度。”


吴世勋没理睬鹿晗的数落，继续悠闲地拿着菜单把鹿晗常点的几样都点了一遍，然后和老板对了对，又加了几盘肉。
“你吃得完么。” 鹿晗凑过去扫着那人点的菜单，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反正是哥请客，我可不要吃亏。” 吴世勋咧着嘴，露出他专有的小虎牙开心地笑着。
鹿晗认命地掏出钱包放在桌上，“只有这么多，不够了你自己卖身。”
“卖给哥哥你，要吗？” 吴世勋完全不在意鹿晗的恼样，拿过茶壶给鹿晗和自己的杯子倒上水。
鹿晗看着小孩儿淡定的模样，真觉得是有些看不透他了。可没等他来得及多想，吴世勋就重新坐好，乖巧又满脸认真地说。
“所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么。”
心里翻腾了几番，鹿晗最终会心一笑，“早该知道，你也是了解我的。”
“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了，有心，自然会了解。何况，你并不会瞒我太多。” 吴世勋抿着嘴，鹿晗抬起眼又细细把那人端详了一轮。


也许真的在身边太久，就会忽略他的成长。纯净依旧，稚气尚存，但早些年的青涩却已经变得温润。眉宇间的胆怯羞涩，竟也被时光抚成了一份平和。虽然还是会调皮，会暴躁，会依然不愿屈从他所有不惯的人与事。可这个孩子，终究慢慢长大了。


“只是觉得，大半年都没和你好好聊聊天了。” 鹿晗端起茶杯，走过去和吴世勋坐在一排。这样的距离，让他安心。不去直接对着那人的目光，也能让他更自在地说出心里的话。
“哥哥说什么傻话，除了你在中国，其他时候我们不都是在一起的吗。”
“但是都是在忙练习，跑行程。回去就累得闷头睡大觉，哪里还有这么安静地，两个人待着了。”


吴世勋侧头看着鹿晗，现在的身高，他也可以俯下目光看这个曾经仰望的哥哥了。轻巧地挪了下位置，吴世勋弯身靠在鹿晗肩上。自己软软的发梢和鹿晗卷卷的头发握着小手，还带了点儿鹿晗脖子上的温热。
“所以我点了好多肉，我们慢慢吃，慢慢聊。吃得饱饱的，也聊得饱饱的。” 吴世勋阖上满是笑意的双眸，似是很舒服地蹭着鹿晗。
“哥。你知道么，和你一起，即使不说话，我都喜欢。”


鹿晗也跟着闭了眼，良久，才微微点头轻声说，“其实，我也是。”

“是灿烈哥找你了么。”
轻柔的问语，却重重敲在鹿晗心上。这孩子，还是什么都知道。
再开口，鹿晗的声音也沾上了些沙哑，“是我觉得你最近有些不一样，去找他的。”
“然后，哥想对我说什么呢。” 吴世勋静静枕靠着，脸上的线条柔和得似要融进空气里。


“我在你这个年纪，也喜欢过一个人，好几年。即使来了这里，也没能忘记过。我以为，我是认准了。这辈子都是了。可是，原来我也会为了其他想要的放弃了她。放弃了我以为我永远都不会放弃的。”
“十八岁的时候，人生还是有太多可能，还是有太多想要的。也许下一刻，就会有更吸引我们的事情出现，并且足以让我们放下以为会一辈子的东西。所以那时我也在想，原来我还没有成熟到，真的去给一个人承诺。时间，为我证明不了。”


“哥不想我说出来，是么。”


“你还小，很多心情就像春天里的花，很美，却也很短暂。它们的存在，是生命路上不可或缺的一段，但却不能成为最后的终点。关于它们，我们都会记得。可也总有一天，我们都会迎来秋天的果。”


包间的门敲了几声，吴世勋撑着手坐起来，看着眼前的桌子摆上满满的肉和菜。然后点上火拿起夹子，一言不发专心致志地开始烤肉。


“滋滋啦啦”的声响，衬着吴世勋的沉默，让鹿晗本还是能按耐的心一点点不安。他想让他快乐，更不愿让他辛苦。按着韩国的算法，他也才连二十岁都不到，连成年都没有成年。他们才出道没一年，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可以做，好多好多的梦想可以追逐。到时候还可以拿到很多很多的奖杯，也自然，会有数不清的好姑娘喜欢他。而自己，注定只是他成长路上的一个邂逅。
还能想起，就足够。


“世勋。” 干坐着看那孩子忙来忙去，鹿晗还是忍不住地试探叫出声。
吴世勋一直没回应，只是认真烤着肉。待终于烤好了，便用剪刀细细剪开，然后拿起筷子挑了一块儿看上去最有卖相又个大的，轻轻吹了口气，蘸好了酱手托着送到鹿晗嘴边。
“慢点儿吃，小心烫。” 吴世勋伸着脖子张着嘴看鹿晗把肉咬过去。
“哥，你说让我听你的话，我都会听。你不想让我说的，我都不说。别想了，快吃饭吧。这段时间，你忙得又只剩骨头了。”
“世勋。”
吴世勋笑着用指腹摩挲了下鹿晗的脸颊，“哥对我好我就很满足了。能和你一起，就可以了。”


如果你嫌我太小，那我就去长大。
如果你嫌花期太短，那我就等它结果。
我会让时间，来证明我。

鹿晗强硬起来，吴世勋也是毫无办法。但想来自己出去再加上人生地不熟，风险也实在太大。所以最终，两人还是决定把粥热了先将就着垫垫肚子。然后一起列好清单，让鹿晗出门大采购。而在家的吴世勋也当然不能闲着，趁时间正好把他从韩国运来的大箱行李安置安置。


上午10点钟的超市，还没有特别熙攘。
鹿晗不想吴世勋真的费力气去给自己包饺子，便在冷冻柜前挑了几袋速冻的。又凭着自己唯一能做出来的荤菜，去肉食区秤了一大块儿精瘦排骨。想着那人摸在手上的骨感，鹿晗不禁又退回去多加了一大块儿。


午饭的材料全部买好，鹿晗经过生活用品区时正好看到了睡衣。尽管吴世勋大包小包把自己的日常衣物都拿了过来。但鬼使神差地，鹿晗还是推着购物车走了过去，一件一件认真挑选起来。


现在的吴世勋，鹿晗对他的喜好完全没有把握。这几次见他，也都是简单的T恤和黑色牛仔裤。只不过那人尤物似的身材，鹿晗认为自己抛开私心完全客观评价，也是即使一块布搭上去都能衬出性感的韵味来。而在他能够记得的从前，吴世勋也似乎从没刻意在意过这些穿着。
除了，喜欢和他一样的。

喜欢和他一样的。这样的小心思，让鹿晗又不自觉上扬了唇角，哼着节奏，对比标签的动作也轻快了。只是挑来选去，鹿晗也并不在行。最后索性拿了摸上去料子最舒服的深色睡衣，拎着左右看了看，可仍觉太过厚重。于是丢到一旁，取了旁边带细碎斑点图案的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倒还显得活泼些。” 鹿晗笑着脑补了下吴世勋183的个头穿上这个后可能的可爱模样，心里竟挡不住跃跃欲试的兴奋。窃喜地选好一个刚要走，鹿晗却再次停下了脚步。


除了，喜欢和自己一样的。


一样的。虽然有些害羞，但两人一起穿情侣睡衣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吧。
舔着舌头，鹿晗盯着架子上的同款睡衣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不甘心地伸出手拿了一件小一号地一并扔进车里。

以前的自己，还真是傻，春天秋天，不过都是会轮转流逝的。果至凋落，花到荼蘼。以后的岁月，不知道还会不会遇到更吸引自己的人或事。但经年时光已是告诉他，这个人，他终是放不下。
人，总要找个人，一起去看喜欢的风景。而吴世勋，就是上天赐予他的酒，无关岁月，历久弥醇。让他此生，只想握着他的手。

ch15. 岁月温柔如花

“你回来了。”


因着第二天要去东京，吴世勋直接回了宿舍。进门，朴灿烈正斜在金俊绵床上。听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低沉着声音说。金俊绵背对着门似是专心致志看着电脑屏幕，仿佛完全没感觉到他进来。


吴世勋心里明白，放下行李箱坦然地喊了声“哥”。然后走到金俊绵身后，双手搭上他的肩膀。


“啊，世勋啊，回来了啊。” 金俊绵侧身招呼了下，等了半晌见他们谁都没多说什么，只好又清清桑开口，“多个人知道，也多个人照应你。我是实在怕……”


吴世勋手上加重力道捏了捏金俊绵的肩，“我知道的。哥你不要心虚。世勋，谢谢你们。”


金俊绵抹了把鼻子，扭过身继续专注盯着电脑。吴世勋回过头对上朴灿烈一直未收的目光，故作轻松地说，“哥这是怎么，爱上我了？”


朴灿烈没理会吴世勋的打趣，只是用难得一见的严肃口吻问，“痛过两次了，这么快就好了么。”
“没有。”
“那还要第三次吗？”
“哥。”


朴灿烈坐起，胡乱拨弄着头发很是心烦意乱。吴世勋静静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也不言语。
“我不是讨厌他，也不是要反对。相反，作为曾经的队员和兄弟，我欣赏他也心疼他这些年的境遇。但毕竟……毕竟……你才是我看着长大的弟弟。我不想看你……活得那么辛苦。”


高挑的个子，此时却蜷了身形。吴世勋别过头，环顾着屋里早已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物件摆设，直到身边让他不忍的哽咽慢慢平缓。


“这些年，我伤心的时候，颓废的时候，铤而走险的时候，甚至……绝望的时候，都有哥陪在身边。你总说我，闷得像个死人，这几年就像抽空了。但现在，我又再次有了他，也许心会痛，也许还会哭，可我是热血沸腾地活着的。”
“哥，你们别担心。我，也不会再让你们担心了。”


沉默良久，朴灿烈终究无奈地闷声笑笑，“随你吧。只要你开心就好。以前我这么希望，现在我还是这么希望。只是希望这希望，这次不再是希望。”
“哥，你这话还真绕口。”
朴灿烈晃晃被自己抓乱的刘海，直起腰转头看住吴世勋。
两人相视，终是一笑。

“晚上我和哥一起睡。”
鹿晗重重捏了把那人才退出他的怀抱，“我们不是本来就一起睡的。”
“我怕你太习惯了，说出来，才是特别约定的。”
鹿晗哭笑不得地感叹了下这人是如何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神奇脑回路的话。但对吴世勋，他鹿晗也总是怎么都没辙。于是也只是笑着，恶作剧般拨乱他的头发。
“听你的。”


鹿晗怕冷，即使暖气开足了也还是暖不热手脚。吴世勋虽然比他看上去还薄瘦，倒却像个小火炉。就这么被他温暖着，深冬的天气都变得不再难熬。
吴世勋一动不动，由着鹿晗假装不经意地在他身上寻找热源。


“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鹿晗背对着吴世勋，挪来挪去终于找了个不是过于贴近也能让他暖脚的姿势，“应该明年1号就回来，怎么了？”
“没事儿，还想和哥一起跨年的。”
“像去年一样，陪你通宵么？”
“不。熬了通宵，你第二天一整天都是精神恍惚的，我才不要。我就想，和哥一起在零点倒数。行吗？”
鹿晗枕上手臂，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说，“我就说你，为什么总是这些小女生的想法。”
“如果我是小女生，有些话，你是不是就可以听我说了。”


“吴世勋。” 鹿晗沉了脸，靠着吴世勋的脚也跟着收了回去。
吴世勋低下头，“哥1号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开年第一天，我还是想和哥一起。”


听着那人转了话题，鹿晗也自然当作他什么都没说过。“嗯，等我从中国回来，再给你带些好吃的。”
“不用带太多，一样一个就好了，我们分着吃。”
“那，就多带几样。”
“嗯。”


“哥，听说等你们回来，我们就要练习正规一辑的舞蹈了。明年，就可以和哥一起在舞台上，一起打歌，一起上节目了。”
“嗯。”
“哥，我明年的毕业典礼，你会来吗？”
“会。”
“真的吗？”
“嗯。”
“万一，有别的通告呢。”
“即使有通告，也会去。”


“哥，你的脚还没热，我帮你再暖暖吧。”
“等我睡着了吧。”
“那，哥什么时候睡着？”
“一分钟。”


吴世勋抿紧嘴角，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小心翼翼地倾过去。软软的唇触上鹿晗的头发，没有贴近，也没有离开。
鹿晗慢慢把脚贴到身后那人的脚背。触感很冰凉，但吴世勋丝毫没有躲闪，甚至连本能的蜷缩都没有。


“哥，今天我想抱着你睡行吗？今年，最后一次了。”
“也等我睡着了。”
“那，你又什么时候睡着。”
“我已经睡着了。”

ch16. 光阴无复

夜晚很寂静，寂静得让鹿晗一点儿都不想松开环着吴世勋的手。
他没有问他可以在这里待多久，这般所谓的私会有多危险。他只是想他，想看着他，想抱着他，想他的温度。
吴世勋亦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回抱着鹿晗，随他不安分的力度左右摇摆着，享受那人专属于自己的孩子气。


“你如果需要走了，就推开我。” 磨蹭了半天，鹿晗终是担心自家男人的安全不情愿地松了口。
“傻话。” 吴世勋揉揉鹿晗的头发，“我怎么推得开你。”
鹿晗闻言，噌得一把拉开两人的距离，注视着银黄灯光下晕了阴影的那张脸细声说，“推不开我，那就亲我吧。”
一瞬怔忪，但即刻吴世勋便了然勾唇，双手捧住鹿晗的侧脸，隔着刘海在他的额头烙下一吻。
再次分开，鹿晗仍是瞪着眼睛，抬起手点点自己的嘴巴，“这里。”
吴世勋挑眉一笑，“这里都是哥哥你主动的。”
鹿晗呆住，随即又摇着头反驳，“第一次绝对不可能。”
吴世勋撇撇嘴，在鹿晗又要说什么之前迅速探身，朝着那人的嘴唇就咬了一口。只是刚要撤身离开，脖子却被固住。随后不及他反应，下唇便传来一阵刺痛。
“你说的，我很记仇。”


依旧是让他深陷其中的霸道，带着无限温柔和爱意的霸道。吴世勋温顺地被那人用噬啃的力气亲吻着，有一点儿疼，却是难以言语的幸福。


“世勋的味道。” 一滴泪从鹿晗眼角划下，落在脸侧吴世勋的手指上。
吴世勋轻轻擦拭掉鹿晗眼角的湿润，在唇齿间隙用轻柔的语调说，“嗯。世勋只给鹿晗的味道。”

“鹿晗。” 纤白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拍拍鹿晗的腰。
“啊——” 鹿晗回过神正对上吴世勋严肃的小脸，“怎么又发呆，这个动作应该这样。”
“啊，噢。” 鹿晗晃晃脑袋醒醒神，跟着吴世勋一起复习新专的舞蹈。


明明是比他还年长的人，可有时，他却更像是自己的小导师。
鹿晗盯着那人的背影，思绪很难得地再次开了小差。
这个人在自己面前常有许多面，调皮的，撒娇的，任性的，乖巧的。可遇到正经事儿，他又是出人意料的严肃认真。鹿晗知道，吴世勋希望他好，希望他成功，甚至，胜于希望他自己。


“啊？！”
“别动。”
吴世勋背后一热，回头只看到肩上蹭着的几缕棕色发丝。鹿晗的额头正抵着他的脖子，双手抓住他的臂膀有些虚弱地说，“别动，让我靠会儿。”


“累了吗？” 吴世勋本来严肃的表情瞬间软化成了棉花糖，“我们坐下来休息？”
鹿晗大力地摇摇头，“就这样。就一会儿。”
吴世勋低眉浅笑，开口用柔柔的音调说，“多久都好。只是哥不舒服了，要说出来。”
“嗯。我没事儿，就想这样靠会儿，一会儿就好。”


“哥。”
“嗯？”
“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我还想再练会儿。我喜欢这首歌。”
吴世勋抿嘴，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为什么。”
鹿晗不说话，吴世勋却像是听懂了他心里的答案。这首歌，或许会成为他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回忆。少了谁，都不会再是完整的回忆。


“哥，我听说狼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
“傻瓜，那都是骗人的。狼的伴侣离开后，他们还是会去找新的伴侣。”
“哥不相信么。”
“不信。”
“那，哥希望么。”
鹿晗不可察觉地用鼻尖蹭蹭吴世勋的后颈，起身，“接着练习吧。”


吴世勋回头望住鹿晗，撇拉着嘴似是很不满意他的躲避。鹿晗笑着拧拧那人的嘴角，走到一旁继续跳舞。
镜子里，那人依然站着一动不动。鹿晗知道他的执拗，也不多理他的小性子。只在又重复了一遍动作后，慢条斯理地说，“是谁教训我今天练习不专心要给我补课的，过两天就是运动会了，到时候我更赶不上了怎么办。”
吴世勋挫败地垂下头，“哥那么聪明，自然一学就会。”
“可我想和你多练一会儿。” 鹿晗对着镜子拨乱自己的刘海，挡住眼睛里怎也收不回的失落。
这曲舞，我定要和你好好展示在舞台上，印刻在万人的视线与脑海中。也许，只此一次机会，是这样的，只属于你和我的结尾。


“世勋，我们都什么也别想，就好好走一走，看能走到多远。好么？”

吴世勋意外地听话没有多问，走到鹿晗身边，理顺了鹿晗刚弄乱的头发。
“嗯。哥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哥，我明年的毕业典礼，你会来吗？”
“会。”
“万一，有别的通告呢。”
“即使有通告，也会去。”


2013年2月7日，首尔艺术高中毕业典礼。
吴世勋裹着大衣，手揣着兜，一边小碎步地在雪地上跺着脚一边看着自己哈出的白气。电话里，边伯贤很体贴地告诉他，鹿晗哥似乎因为新专MV的事情被叫了出去。言外之意，说不定要更晚到或者就此耽搁了。吴世勋绷着小脸，惴惴不安却还是期盼地张望着。
鹿晗对他的承诺，他一直都相信它的分量。


“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还要单独过去？”
鹿晗在衣柜前快速翻找着衣服，瞅到一件较正式的黑色风衣便直接抽出来套到身上，“我答应他的，哪怕只看看最后。”
“不是还要买花吗？”
“哪还来得及。” 鹿晗无奈一笑，“到时候台下看看就好。领毕业证，希望还能赶上。”


会堂里，吴世勋略带焦虑地站着，回头看看远处的成员们，又低头偷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瞥了眼。毕业典礼已然开始，眼看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吴世勋的心情也跟着越来越黯淡。
“也许，是真的脱不了身了吧。” 吴世勋瘪着嘴暗暗责骂了句自己，还真是一语成箴，担心什么来什么。


“鹿晗哥！”
墙边角落，边伯贤眼尖地瞥见入口另一侧走错位置正被工作人员带过来的鹿晗。鹿晗看到几张熟悉的脸明显松了口气，小跑着过来汇合。
“还真是让你赶过来了。” 金俊绵靠过去拍了拍鹿晗的手臂。
鹿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没来得及和你们赶一趟，迟了。”
“刚刚好刚刚好。” 边伯贤眺望了下前面马上就要上台的吴世勋，开心地一把把手里的花束塞进鹿晗怀里，“鹿晗哥来得时机正巧，刚好可以给世勋献花。”
鹿晗本能地推拒，边伯贤却难得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死命塞了进去，“别推辞了，世勋会高兴的。”
金俊绵也附和地点点头，揽过鹿晗的肩膀似是鼓励地说，“毕业典礼也就这么一次，好歹让他有个最好的回忆。”


心领神会的话，鹿晗不觉有些羞怯。他们，仿佛早已知晓了他和他之间特别的、旁人无法僭越的关系。抬眼望向那端的小孩儿，鹿晗心里忽然掠过一阵忧伤，他从来都不耻的忧伤。
原来，他就这样长大了。停不住的年少岁月，终究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与照顾。匆匆的，在时光里飞逝而去。

吴世勋站在奖台上，穿过成员们看到后面手捧花束的那个人，所有的情绪一时都被看到他到来的激动所代替。那个身影，出现在眼前，吴世勋才感到自己的心落了脚。他脑子里冒出无数的形容词，却不足以来形容他此时的开心。
很开心，比拿到毕业证书，收到学校的嘉奖都要开心。


鹿晗走近，看着吴世勋掩不住的月牙笑眼和丢弃的下巴，眼角更多了几分酸涩。而吴世勋亲密地拉着他站在身旁，把手中的毕业证书放进他手里很自然地说，“哥，我的证书，还有奖状呐。”
鹿晗温柔地笑着，感受着那孩子迫切想和自己分享的喜悦。而和他一起站在这个不同于以往的只属于吴世勋的舞台，面对着台下挤满的只为吴世勋祝贺的师长同学亲人朋友。澎湃的冲动，让鹿晗很想按下时间的暂停键。


其实，我也错过了你曾经太多的人生。如果可以，我也想这样一直站在你的不远处，哪怕只是看着你。看着你长大成人，看着你登上巅峰，看着你找到注定的伴侣，看着你拥有幸福的小家庭。甚至，看着你垂垂老矣，每一段路，都不缺席。


吴世勋，何时开始，我已经这么喜欢你。

下了台，吴世勋还是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鹿晗。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只是觉得很高兴。就像在自己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他在，才有了完满。看着那人，吴世勋用口型比着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又觉地还是不能尽诉自己的心意，便又张口认认真真唤了一声，小鹿。


那份珍惜，在两人之间传递。鹿晗感觉自己的心也化了，压抑在心底的勇气被深深感染。紧接着，吴世勋就看到鹿晗深吸一口气，像是使尽了浑身力气同样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一刻，吴世勋很想跑到鹿晗身边，听听他在这里听不到的，他唤他的声音。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喜欢到再也不想把他让给别人。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我想起他曾说过同样的话，懊恼的火苗一下点燃了我的神经。他也喜欢我，在我意识到这份心情之前，他已早一步明白。
我看着他，突然没有了守住约定的自信。我要成年了，我想照顾他。
我想，爱他。

是夜，待鹿晗渐渐入睡，吴世勋照例倾过身子，想去亲亲鹿晗在枕头上拱乱的头发。只是这次刚碰上，那人便忽然转过身面对住他。唇，停在离那人眼睛的5厘米处。吴世勋一时不敢动弹，想退回去却又不甘心。


鹿晗的眼睛静静合着，像是给了吴世勋更多的鼓励。一点一点，吴世勋紧闭上双眼开始不断拉近着与鹿晗的距离。在感知到那份温热气息后，终是心一横亲了上去。
这气息，过于温热。
吴世勋心中一惊，秒速撤离。黑暗里，依然看得清那人的轮廓。特别是此时，那人惯常闪烁着星光的眼睛。


“哥……” 看着醒来的鹿晗，吴世勋的声音也慌张到沙哑。害怕的情绪，更是盖过了刚才意外之吻的震惊。
鹿晗没有说话，只是勾起手指轻轻触了触吴世勋微张的嘴，在他还未回神之前就再次探过去短促一吻。


“哥……” 等吴世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鹿晗早已翻过身背对住他重新合上了眼。
“哥。” 吴世勋手指戳了戳鹿晗的背，“哥。”
鹿晗裹进被子里没有回答。吴世勋等了许久，最终躺平身子准备放弃时，身边那人的声音才闷闷传来。


“你今天喝奶茶了。”
“嗯。吃完饭，顺道路过就去喝了。”
“我，就是想尝尝奶茶的味道。”
“我知道。”
“还是巧克力。”
“嗯，我的喜欢很专一。”
“嗯。世勋的味道。”
吴世勋浅浅含笑，扭过头朝向鹿晗的耳边，“嗯，只给哥的味道。”


“世勋。”
“嗯？”
灯光熄灭后的黑暗，像是看不到前路的旅程，又像一切软弱的保护壳，让那些在阳光下无法诉说的话语，可以借助着说出口。


“世勋今天毕业了，还有两个月也要成年了。”
吴世勋没有说话，只是温顺等待着，似乎早已明白鹿晗就要说出口的内容。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但仿佛只要是那个人说的，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点头。
“世勋长大了，慢慢要开始学会独立了。当然现在的世勋也很独立，做得很好，还会照顾哥哥们。”
鹿晗的声音有些含糊，吴世勋轻轻板了下他的肩，让他不要一个人闷在被子里。
“只是以后，世勋要变得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习也没关系。想哭的时候，也可以自己擦眼泪。和朋友闹别扭的时候，可以不再赌气，而是善良的说句没关系。即使再不开心，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遇到私生，也会很好地保护自己。在舞台上，要多笑笑，多说话，让别人不能再诋毁你什么。因为我的世勋，是真的很讨人喜欢，很可爱的……”


剩下的话，吴世勋再也听不清。而背对的那人，也再无法说得清楚。那不是鹿晗第一次在他面前掉眼泪，却是第一次因为他掉眼泪。
吴世勋小心翼翼地探手抚摸着鹿晗颤抖的背，然后怜惜无比地张开手臂轻轻将他揽进自己怀里。鹿晗没有挣扎，只是把自己蜷得更紧。


“即使会难过，还是坚持现在的决定么。”
“就因为这样难过，才要坚持。”
“只要哥愿意，我不会管公司什么安排……”
“我不愿意。” 鹿晗快速打断吴世勋的话，狠下心拉开他的怀抱。从温暖到冰凉，鹿晗不禁打了个冷战。
“就是因为不愿意，才什么都不要听，你也什么都不许做。吴世勋应该属于更好的舞台。”
“我不在乎。”
“你必须在乎。”


“我要看着你，成为韩国最好的爱豆。成为亚洲，甚至全世界都能知道的很棒的人。”
“无论我在何处，都能看到的最好的人。”


=========================第十六章 完========================

“就要去彩排了吗。” 鹿晗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裹，仅露出两只眼睛看着起身梳洗的吴世勋。
“嗯。” 吴世勋柔柔应着，整理好头发回过去看住鹿晗问，“今天晚上的演唱会，会来看么？”
“这次没来得及买票，我等你回来。”
“那，等我回来了咱们一起去吃宵夜？” 吴世勋兴致勃勃地建议。
“可以吗？” 鹿晗兴奋地一抬头，但转瞬又收住，“太危险了，你不能溜出来。”
“没关系的。” 床上那人掩饰不住的期待心情，亦是感染了吴世勋，“今天最后一天了，晚上他们应该会出去聚餐，到时候我先回来就行。”


“世勋。”
“嗯？”
“我记忆恢复的速度好像在加快了。”


吴世勋顿住，走回床边挨着鹿晗坐下，“会不舒服么？”
鹿晗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就像在被强行注射着，很快，猝不及防。”
吴世勋皱眉，下意识按上鹿晗的太阳穴。鹿晗笑着摇了摇头，“不会头痛，只是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
“就好像有一个在不断膨胀的气球，有点儿担心突然有一刻它就那么炸裂了，然后过去的一切都毫无预兆地回来，一下子把我塞得满满的。你说，我会不会接受不了。”


吴世勋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鹿晗搂进怀里。
“鹿晗，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真的想好，无论过去如何，未来如何，都要和我在一起了么。”
“是。”
“即使过去的我很糟糕，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
“你有过别的人？” 鹿晗的脑袋噌地从吴世勋怀里钻出来。


吴世勋好笑又略带无语地看着那人如此大的反应，随后又极为严肃地直视着他的眼睛说，“也许我没那么情圣，可在感情上却像是真的有洁癖。我想，你也是的。”
鹿晗抿紧了嘴，跟着重重点了头，“那我的答案依然是，是。”
吴世勋放松下来，再次把那人压入臂弯，“我说过，这场记忆的时间旅行，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所以即使时空爆炸你找不到方向了，只要看着我，我们就能回家。”


鹿晗贴着吴世勋的胸膛，就着他柔软的上衣面料蹭了蹭有些湿润的眼角，“可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你第一次来找我睡觉是什么时候了，你说的理由，我也忘了。”
吴世勋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地问，“为什么要想起这个。”
“爬上我的床，貌似并不容易。可你竟然一开始，就打破了我的规矩。”
“其实……我也有些忘了。”
“骗人。”
“那，就是因为喜欢你，想粘着你。”
“扯谎，你那时明明都还没搞清楚对我的想法。”
吴世勋装作无奈地耸耸肩，“那你究竟想听什么答案。”
“我就是想知道。”
“嗯……” 吴世勋撑着手臂支起上半身，认真望住期待着他答案的鹿晗，“因为，你能够给我安全感。”
“安全感？”
“因为我真的很怕一个人。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不安，在陌生的地方也会睡不着。我其实很容易相信别人，似乎正好和你相反。要不就是路人，要不就是至亲，我没有中间。也因此，我不会轻易和一个人走得很近。除了你。”
“一开始，你就让我觉得安定。想和你一起做很多事，即使我睡不着的夜晚，也想和你一起。有你在身边，惊醒的时候，也能迅速平静下来。”


“鹿晗，也许我看清自己比较晚。但你对我，一直都是最特别的存在。”

晚上的街道，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有了些春天的痕迹。吴世勋紧紧跟着鹿晗，两边的灯光忽明忽暗交替在他们身上，合着喜悦一点一滴回到吴世勋的胸腔，跳动得不听使唤。


路口的斑马线，前面的人向后探出了手。一秒恍惚，转眼吴世勋便倾身过去捉住了鹿晗的十指。
“差不多一年前，我们也这样走过吧。”
“嗯。比这还晚些，哥找我一起散步。”
“好像大部分时候，都是你在听我说啊。”
掌心的温度随着彼此的紧握连在一起，吴世勋安抚似地用手指敲敲鹿晗的手背。
“那现在要听我说么。”
“你要说什么，我想我都知道的。”
“也许不呢？” 吴世勋一个用力把鹿晗往自己身边拽了几分，“我现在只想说，我要一个生日礼物。”
鹿晗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吴世勋，“就这个？”
“嗯。” 吴世勋抿着笑，微微点了点头。
莫名的，鹿晗脸一红，说出的话也有点儿发烫。“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能给你的。”
“陪着我到那天吧。一个月太久，哥从今天就预支给我。”


吴世勋的眼底不见波澜，也许是直至内心的透亮，让鹿晗不禁感到自己被那人的直率深深吸了进去。
“就到那天，就可以了吗？”
“nmmm……” 吴世勋卖关子地嘟起嘴，小脸也变得鼓鼓的，“我知道，他们给的时间是打歌开始……”
“他们也找你了是吗？” 鹿晗抓着吴世勋的手紧张地问。
吴世勋用另只手如平时常做的那般捋着鹿晗的刘海，像是也要把他的情绪抚平。
“嗯，找我了。说我的小鹿哥哥会越来越忙，忙得没有时间再照顾我。让我一个人好好的。”
“你呢？你怎么说。” 鹿晗不觉急迫。
“我都听你的。” 吴世勋好看的笑眼闪着星星，一歪头很安然地朝向鹿晗，“我早已说过了。你说的，我都会听。你想的，我都会做。”


手臂上的力道来得猛烈，而吴世勋已经习惯了那人潜藏的霸道，毫无抵抗地坠进他的怀中。
他的这个弟弟，现在竟要稍稍踮脚才可以搂住了。鹿晗心里有些不平，手上却死死扣住吴世勋的后脑按在自己肩上。
“我想听你说，我现在想听你说。你说什么，不管什么。我都听。”
吴世勋蹭着鹿晗的肩，那人起伏的呼吸像鼓点敲在胸前。
“如果真要说，鹿晗，我就是特别特别想照顾你。”
若是平时，也许鹿晗早会回嘴说吴世勋你自己还是个孩子。但今天，他只想抱着他，静静地听着他说的话。
“如果是我比你年长了四岁，是不是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照顾你。让你不需要这么辛苦，也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担。”


“但是鹿晗，你只管往前走吧。我不想拖住你的路，我会很快长大，和你可以一起并肩。在这之前，你只要朝着你的方向走就可以了。我会一直跟着你，追着你。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你的速度，赶到你的身边。”


“所以现在，我只想在我成年之前，再任性地讨一个礼物。让你陪着我，在我们还可以的时候，和以前一样陪着我。”



端着杯冰咖啡站在演唱会的场馆前，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来的音乐声和欢呼声。
“好想再看看啊。” 鹿晗伸了个懒腰，想起那人，咖啡润在口中也都染上了甜腻。
那年你对我说的话，还暗暗想过只是一个小男生冲动的诺言，很美却很梦幻。可是原来，你真的跟着我跑了这么久。一边追赶，一边成长，这些年。


喝了口咖啡， 鹿晗心中再次下了决定。
“我会努力，以后都不再让你伤心。还要努力，让你一天比一天更开心。因为你，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吴世勋。”
我的吴世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