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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唰、唰”
纸张翻页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别显突兀，吴世勋盯着眼前专注的人，看似平静的眸子里仍是抑不住股紧张透出来。
“啪”地一声将文件合上，黄子韬抬头，好笑地看向明显是紧张的男人，一双桃花眼流淌着戏谑的光芒。“怎么了？怕我拒签？”
被人直接揭穿的吴世勋顿时有些窘迫，干咳一声试图将事情掩盖过去。失策啊失策，商场上最忌讳就是将自己情绪完全表露出来。不过已被人看破，再装无事就显得造作了。他唯有点头，算是回应。
黄子韬勾起薄唇，笑得十分媚人。
“项目书果然做得不错，想挑剔也很难呐。”黄子韬斜睨着他，纤长的手指不断在封面上戳啊戳，不时还停下来绕个小圈，诱惑意味十足：“而且做这项目的人……更加让人难以挑剔啊。”
“这么说来……”吴世勋挑眉望向他，笑容同样邪魅：“你的意思是想潜规则我咯？”
“哧。”美人被他的话逗得想发笑：“你倒是想得美。”
说罢，便再度打开项目书，拿起笔打算签字。
吴世勋盯着他一连窜动作，难免还是有些紧张。毕竟只要他一签字，升职加薪之类的真的就不再是难题，想要在公司内混得更高更好，这便是他所需的第一张通行证。
可就在笔尖触到页面那瞬间，黄子韬又突然停住了。抬眸望向他，正好捕捉住他焦虑的神情。“呐，吴世勋——”
“嗯？”他蹙眉，显然是不懂他为何要停下。
“若是我拒签，你这个月的功夫就白费了吧？”放下笔，黄子韬笑道。“千辛万苦和我周旋了一个月，只怕我一拒绝，升职什么的就全泡汤了吧？”
这不是废话吗？吴世勋暗叹，他就知道眼前人没那么易唬弄。“岂会，我不是认识了你吗？这可是不幸中的万幸。”
“哼，话你倒是挺会说的。那为了保证我们友谊不被金钱玷污，我还是不签好了。”将文件推回吴世勋面前，黄子韬支着下巴笑得十分得意。
那干脆的反应还是不可避免地令吴世勋顿住。可一阵尴尬的沉默过去后，他倒是无谓起来，松了松勒得有点紧的领带，他直接合上了那份项目书。
“也行，下个月也省得我再奔波，到时我可得谢谢你。”轻松地笑着，吴世勋的反应完全超出了黄子韬的预料。
毕竟按照男人这一个月来对他的殷勤程度来说，他应该是个事业心和野心都很强的男人，反应通常不过就是两种，一是死皮赖脸地求他签，二则是黑脸，然后断绝往来。可这男人倒是无谓，模样比自己还要轻松。
“吴世勋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啊。”黄子韬冷笑，眸底划过几丝不甘。“想不到你还挺有骨气的。”
“骨气？”吴世勋直勾勾望向他，仿佛要看清他内心。“这社会，有骨气可混不到好饭吃，我这只能叫懂得进退。”
“切。”黄子韬终是忍不住笑了，不情愿地扯过份文件快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丢给他。“我开始有点同情那个叫鹿晗的男人了。”
接文件的手一僵，吴世勋脸色有些阴霾。
“没有足够大的包容心恐怕会被你气死吧？你最常用的伎俩就是在给足甜头后再给一记重重的拳头好让人清醒吧？”
慢条斯理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黄子韬优雅地站起身来。“真是有够残忍地啊。不过——”他迈步走进他身旁，然后凑到耳畔出低声道：“我还挺喜欢的。”
“谢谢。”
“什么时候分手了可以找我哦，我最近也挺闷的。”
扔下最后一句话，黄子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独留下吴世勋一人仍在回味着他刚才说过的话。
给足甜头再给一记重重的拳头吗？残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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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吴世勋回到公司，将那份项目书重重摔到部长桌面上时，他那风云变幻的脸色可谓是精彩绝伦啊，简直可媲美四川变脸。
紧接着第二天就是与天鹰集团派来的人进行第一次会议。黄子韬并没有出席，而是换了个负责人，就连前去询问也只是得出他去美国出差的结果。
这么巧？吴世勋挑眉，但也没多想。彼此都是成年人，分寸都懂得把握，那本就在畸形环境下衍生出的暧昧，早该被删除了。
会议一结束，吴世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秘书部的人请到了经理办公室。
其实无非要说的也就两件事，一是表扬，二是关于他的奖励问题。当然也不排除他的行为触动到经理的根基，让他觉得自己有威胁，而想将他流放。
不过通常是第一种假设为主体。
所以当吴世勋听到自己被升职时并没有多大惊喜，但是一听到自己被升至部长时，他是完全愣住了。他原本是计划一步步将那个老男人拉下位的，这连跳好几级的升职着实超出了他的预算。
“经理如此放心我这初入公司的小职员担任这么大的职位？”
“你在前公司是被下属陷害才被迫离职的对吧？”经理依旧和蔼地笑着望向他，只是眼中精明的光让吴世勋瞬间警惕起来。“所以，你能力上我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当初你进这家公司的时候，不就是图这个吗？”
明明是亲切的语调，温和的表情，说的话却让吴世勋背脊发寒。其实说白了经理和他的部长就是同一类型人，但经理显然是比部长更有手段，连同样陷害人的手法都能做得如此损人利己。
他是故意让自己当上部长的。就像老男人故意把天鹰集团那单洽谈案推给他。
功绩，经理领。败绩，自己扛。只是这次，利益毫无冲突。
“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明天做好交接就行了。”直至最后一刻，经理脸上仍是挂着儒雅的笑容。吴世勋心中暗悚，无声退出了办公室。
果然，是社会。
——————————————————

待他回到家时，男人仍未归来。
家中温馨的气味使得吴世勋身心瞬间放松下来，他扯下领带，无力地躺倒在沙发上。休息了好一会，他才望下墙上的时钟，然后掏出电话拨给男人。
“世勋……”
电话那头响起了男人温润的声音，轻柔的语气让他有点昏昏欲睡。
“我今天升职了。”他嘶哑道，眼皮有点沉重。
“咦？”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钝死了。吴世勋忍不住勾唇：“今晚加菜，懂没？”
“好、好——”顿了好一会，男人才后知后觉地欣慰道。“哥今晚多买点。”
吴世勋颔首，满意地挂上了电话。
当鹿晗回来时，果然买了一大堆东西，除了青菜，鸡鸭鹅鱼猪牛全齐了。提得他整个人都大汗涔涔。
“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被吵醒的吴世勋蹙着眉，赶紧替他将东西拎到厨房里放好。“我们哪吃得完啊。”
“没事。”男人擦擦汗，赶紧把东西全放好。腆笑着道：“上次哥都没帮你庆祝，这次就把上次的补回来。一次庆祝够他！”
这话顿时让吴世勋沉默了。
上次他升上部长的时候，好像在和小丁小贾他们庆祝吧，而男人，却完全不能参与，甚至第二天还要替他们打扫。
望着男人明明衣衫都湿透却仍在不停忙碌的模样，吴世勋心底的烦躁感又突然涌上。
“你先出去吧，哥忙就行。”男人回首示意他先离开。吴世勋点下头，面无表情地迈步离开。
趁着蒸鱼的时候男人匆匆洗了个澡，一出来就赶紧将菜端到桌面上，盛好汤，招呼吴世勋来吃饭。
“没见过哥煮那么多菜吧？”
男人似乎是真的很开心，连笑容都多了不少，眼角的褶子跑出来了。“多吃点吧。”
“嗯。”吴世勋望着男人眼角那显眼的皱纹，突然觉得胸口很闷。
“这次升了什么？”男人夹了块鱼腩到他的碗里，漫不经心地问道。
“部长。”吴世勋夹肉放进嘴里，鲜美嫩滑的口感顿时俘虏了他的心。也没有注意到男人那稍微黯淡的眼神。
“是吗？挺好的啊……”
“还好。”夹了箸菜放进碗里，吴世勋敷衍道。
“……以后可得好好干。”
男人沉默了好一会，才再度开口道。吴世勋点头，算是应了他的话。
翌日去公司的时候部长办公室已经被清空了，老男人抱着东西在他不远处走过，那略为沧桑的背影让吴世勋突然觉得他挺可怜的。
但现实，就这般残酷。
下面的人显然对他这个年轻部长感到又惊讶又神奇，但能力方面却是不敢有异议。因为他能疏通与天鹰集团那边的关系这一点就能获取压倒性的胜利。
然而直至他升上部长，才明白这家公司不仅比他原来那家规模大，连福利都好。
拿着手上的员工配房须知，又看着手边的车钥匙，吴世勋有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这完全是他不曾预料的。部长就有这种待遇，那经理呢？
他不敢想。
可能是在平民中扎堆太久，原本的幻想与奢望早已被现实磨平，突如其来的幸运，倒让他开始不知所措了。
这是他通向上层社会的开始吗？
恍惚地渡过了一日，吴世勋就连驾车回家的时候都有些飘忽。不知男人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想到这个，吴世勋突然觉得很烦闷。甚至，有点不想让男人得知。
他能够想象到男人那吃惊的模样，只是那里面的期盼和渴望到他眼里就变成了贪婪与愚昧。难道不是吗？好日子谁不想过，他想过，男人当然也想过。
只是，他真的注定要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吗？
黄子韬媚笑的模样在脑海划过，吴世勋瞬间发懵。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哟，新买了车啊。”
才刚准备开闸门上楼，就听见了一把聒噪做作的女人声。回首便见电着大波浪卷发，满脸浓妆的老女人提着菜篮站在他身后，笑的时候仿佛还能看见粉底在簌簌往下掉。。
“公司配的。”掩住心中的不耐烦，吴世勋礼貌地笑着道。
“那也是小伙子你有能力嘛！”房东拍下他肩膀，亲热地笑着道。“这附近我还真没见过有几辆车呐。你们过不久就打算搬家了是吧？速度挺快的嘛。”
“嗯？”搬家的事他也是才知道，怎么连她都知道了？
“还在装什么，和你同住那小伙子都拜托我可不可以只交一个月房租了，还不是吗？真是的！”房东太太嗔笑道，那涂抹着大红色劣质唇膏的嘴让吴世勋倒尽胃口。
“是吗？”他脸色僵了下，暗想男人这打算可真及时啊。
“回来了？”
听见开门声，男人抓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笑容和煦灿烂。
呵。吴世勋心中冷笑，轻微点下头就走进了房间。男人那笑容如今在他看来是无比的虚伪与恶心。
之前都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到了现在却变得如此热情。态度转变还蛮大的嘛。他甚至有点后悔自己昨晚为何要跟他说自己升职这件事。
“多吃点吧。”男人今晚煮的菜依然丰盛，像是特意替他做的。但吴世勋看着不仅没有食欲，甚至胃口倒尽。
“我自己夹。”避开男人的筷子，吴世勋自顾自地伸手去夹别的菜，而男人的筷子来不及收回，菜就那样掉在了桌面上。
气氛顿时冷到冰点。
“也行。”男人讪笑，缓缓将手收了回来。
吴世勋无谓地瞄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饭。
过了良久，男人才小心翼翼地再度开口：“做了部长公司那边会发放什么福利吗？有之前那家好吗？”
“你不是猜到了吗？还用问我？”烦躁地扒口饭，男人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间，吴世勋语气忍不住就变得很轻蔑。
男人显然是被伤到了，咬住下唇，一时间道不出话来。但过后他仍是好脾气地苦笑道：“没，哥、哥就是想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现在是你升职还是我升职？”男人那恶心的态度是令吴世勋语气愈发地不好。
“……世勋呐……”闻言，男人像是在压抑些什么，声音不禁变得嘶哑，甚至带了几分恳求：“我们以后，不能好好相处吗？哪怕——”
“以后？”男人未完的话被打断，吴世勋似在思考了一下，随后笑笑，没有再说话。
他们，还需要什么以后吗？
男人忪怔地望着他良久，最终，仍是苦涩地笑了。

那天以后吴世勋对男人的态度可谓是爱理不理，特别是在男人笑着靠近他的时候，他简直当男人不存在。
没办法，那一切他看着就很假。
但男人仍摆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来和他说话，对着他笑，搞得有时候吴世勋怀疑他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
晚饭不回家吃是家常便饭，就连有时候连睡觉也不会回去。因为每次回去就回见到男人等在那里，像是迫不及待要讨好他那般。那谄媚的嘴脸看着就让人很烦躁。
后来可能是察觉到什么了吧，男人那态度收敛了点，但仍是惹人烦。偶尔还想拉着他谈天什么的，他赶紧摆脱他自己洗澡去，有什么好聊的？
若是以前那模样还好一点，可如今，只会令人生厌。
然而今晚，吴世勋居然在九点多的时候回到了。
男人当时在看电视，见到他回来着实吓了一跳。随即那种类似谄媚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脸上：“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不耐烦地翻个白眼，吴世勋边褪去外套边走向卧室：“回来收拾行李。”
“咦？”男人明显是愣住了，结巴道：“那么快吗？不是说——”
“我出差。”一句话截断男人所有的想法，吴世勋心底的厌恶更甚，快什么？以为让他收拾行李搬新家吗？
“那你去多久？”鹿晗看下日历，语气透了几丝焦虑。
“七天。”吴世勋依旧简短地答道，他现在是一点废话都不想跟他说。
“是31号回来对吧？”
“……嗯。”
“行。”男人像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哥帮你？”
“不用。”
“那——”
“我说了不用！”吴世勋不耐烦地吼道。
霎时间，空气像是凝结了。男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翕合着，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他还是无声地带上门，退出了卧室。
七天，不算多。
对于吴世勋来说，他是恨不得出去更久，最好是一、两个月，好让他暂时喘口气，不用整天对着那男人懦弱又贪婪的脸孔。
但新房的限定是在月初搬进去，而公司也派了专门的搬家公司来，就更不可能拖延。所以31号这天，吴世勋还是不情不愿地回来了。
“是31号回来对吧？”
耳畔响起男人的话语，吴世勋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男人不会真的以为今天自己要和他一起搬过去吧？别开玩笑了。
要是再和男人生活下去，他会疯掉的。
分手，是他唯一的选择。
坐在的士上，望着四周才刚熟悉起来的环境，想起与男人渡过的这么多年的时光，吴世勋突然有些犹豫。两人毕竟哭过，笑过，在一起成长，打拼过，自己最终却选择了这样，对男人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可如果自己心软的话，就相当于对自己残忍。
事到如今，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吱呀”一声，吴世勋缓缓推开了自家的铁门，本想着如何跟男人说的，可里面的场景，着实让他震惊了。
家具都被白布蒙上了，四周贴上的挂饰也被取了下来。门口处堆着两个纸箱，看样子是放杂物的，就连自己上次般来男人这里用的超大型旅行箱也被人翻了出来，塞得满满的。
怎么回事？
他缓缓走入房间，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声。结果推开门就见到男人拿着他用开的老旧旅行箱在不停往里塞着东西。
“你在干什么？”吴世勋知道自己此时的语气听起来很冷漠，但他开始有点无法自控。
男人果真吓了一跳，可回过头，又若无其事地笑道：“收拾行李啊。”
“你收拾要去哪？”吴世勋不是询问，而是质问，甚至带了点讥讽。
男人顿住，眼神闪烁不停，他仍是温和老实地继续笑，却回避了他的问题：“你赶紧把门口的东西带下去吧，搬家公司估计快来了。”
说罢，还顺便把自己的链子拉了起来，提着行李笨重地往外走。
“昨天他们来过一趟，但是你不在，我就让他们今天来。据说新房子挺漂亮的。”男人笑得很灿烂，是这段日子来他未曾见过的。
吴世勋一时无语。
“你看下还有什么东西要收拾的？”男人拖着他的破箱子站在门口细细地检阅着箱子有没有封好。“可别把重要的东西漏了。”
吴世勋有些急躁地跟在他身后，很想跟他说明情况，但见着他那热情的模样又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样子的男人他竟然无法开口。“我说，鹿晗——”
“世勋呐，”过了好一会，男人站在门口，轻声唤着仍在走神的他。笑容仍旧灿烂，一如初识时的鹿晗，温润而美好，如泉水一般，竟看得吴世勋有些发怔。
“哥这次，就不等你了。”
“咦？”
吴世勋仍未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拖着行李下楼了。
算了，等会再说吧，自己这次必须得狠心点。
最后磨蹭完，组织好语言后，吴世勋才慢吞吞地下楼。而搬家公司的人早早就等在了外面，见他下来急忙迎上去帮忙。
“另一个人呢？”他问，他必须得在搬家之前跟他说清楚。
“先生……”搬家公司的人很疑惑。“您在说什么啊？不是您一个人搬家吗？”
“啊？”
“放心吧，我们公司会好好负责的。”搬家公司的人笑着道，然后急忙组织手下上楼替他将东西搬下来。
“不是——”另一个男人呢？
吴世勋一时间恍惚了，不可置信地拼命扫视着四周空荡的街道，哪还有什么另一个男人……
他呆呆地站在搬家公司的货车旁边，整个人宛若被抽空灵魂般。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忽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临行前男人那灿烂的笑靥，以及他说的那句话——
“哥这次，就不等你了。”
不等，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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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咔擦——”
门被缓缓拉开，楼道里昏黄的光线迫不及待地钻进去，稍微映亮了漆黑的屋内。
男子扯松领带，神色疲惫地迈步往里走，边脱鞋边摸索着开灯。
屋内清冷寂静，家具整洁有条地摆放着，似乎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墙上，壁橱里，没有一样挂饰与装饰品，空荡简约得可怕。就连厨房，也是干净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简直就像不曾有人居住。
懒得理会这些，男子褪去西装外套后就直接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空气中弥漫着他独有的香水气味。没有油烟味，也没有菜香味，更没有旧房子独有的潮湿味，只有一股清冷的香气在飘散，疏离而漠然，与昔日绝然不同。
仿佛一日之内，他就完成了从平民阶层上升到小资阶层的蜕变。
公司安排的宿舍在市中心内，地理位置优越这点就不谈了，房子虽说是单人套房，但面积不小而且装潢也十分简约时尚，这要是放到市面上卖，估计在这城市里也只有中上层人士能消费了。
现在出门是以车代步，住的也是电梯大厦，就连平日穿着，也是高级奢侈的牌子。而这些变化，仅仅，在一日之内完成。
就在他和男人，分手，那一日——
蓦地睁开眼，吴世勋眸光闪烁着，不知在想什么。又安静地躺了许久，他才慢悠悠地起身，脚步漂浮地向卧室走去。
不仅客厅的墙，壁橱没有任何挂饰，就连卧室里，除了桌面上摆放的电脑及文件还有些日用品外，也完全没有多余的装饰品。
很干净，干净地一如男人离开的时候。
他本身就不太注重屋子的打扮与装饰，以前住的房子，也全是鹿晗一人一手一脚地弄上去的，虽说品味有点低俗，但整体看上去也算温馨。
那天他回去后，见到几个纸箱，本以为是用来装平日买来的一些杂物装饰品，结果他运到新屋一拆开，才发现里面全是他的东西，书本，以前剩下的光碟与收藏品，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而他大学时的相册，也完好的摆放在里面。只是男人那几张，全部不见了。
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合照，包括摆在客厅，床头的合照，统统都消失不见了，就连他们曾经一起买过的情侣的物品，也不存在。剩下的，只有他自己的东西。
没有一丝，男人的影子。
断的，可真够干净啊。吴世勋走进浴室，望着洗手台上仅剩的一人杯子，唇边不仅溢出抹冷笑。
那天他发现鹿晗不见后，竟抑制不住地打了他的电话，本还担心着可能会让男人误会他要他回来，结果一打去，电话那头居然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一切，都是预谋好的。早就，已经预谋好了。
颤抖着伸手去打开热水器，吴世勋垂着头，不知该用何心态去面对这件事，这就是他要的结果啊，男人帮他做到了，还没有浪费他一丝精力，而且断的可谓是一干二净。
仿若他生命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鹿晗这个人。
他如今生活的四周，除了他的记忆中，没有一样东西，能与那个男人划上等号，或是能勾起他的什么回忆。
什么，都没有。
他就是那个有着小康家庭，然后从名牌大学毕业，接着独自外出打拼，经过一番奋斗，最终成功并获得在全国闻名企业内工作的机会的吴世勋。
没有黑历史，没有同性恋，没有穷困过，也没有……鹿晗。
他该感谢男人的，呵呵……
热水缓缓流过他的脸颊，吴世勋有点烦躁地捊开额前湿漉漉的血丝，眼睛和鼻子都有些发红。他是该感谢男人，感谢他有自知之明，感谢他的隐忍大方，还有感谢他的——体贴？
“哈哈……”
吴世勋一只手撑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捊着头发，任由热水不停划过他的脸颊。他不停地笑着，笑得胃都有点发疼。
“你他妈的活该，鹿晗离开你这个人渣太正确了！”
金钟仁讽刺恶毒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吴世勋的笑声不禁更大了。是啊，他的确是个人渣，的确是活该。
“吴世勋呐吴世勋，”金钟仁揪着他衣领，轻拍着他有些青肿的脸颊讽刺道：“当初你说我比你好不了不多少是吧？那现在呢？你和我，都是一样的，甚至你，比我更加地……贱！”
贱？
他抬起头，眸底带笑地盯着眼前恶狠狠的男人：“是，我是贱。但比贱，哪比得过你？你当初玩灰公子与王子的游戏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我和鹿晗，至少曾经也相爱过，但你呢，你有爱过都暻秀？你不过是看他好玩，才挥霍他的爱罢了。”
“你他妈的就知我没有了？！”
“你将他逼得差点送进精神病院你说你爱他？！哈哈，你说你爱他…..”
“闭嘴！”又是重重一拳捶在吴世勋的肚子上，金钟仁松开他，有些失措地不断后退。“我没有逼他，我没有逼他……”
“有钱人和打工仔的游戏玩得爽吧？骗人骗的爽吧？”吴世勋见他松懈，立马狠毒地回击，毫不留情地将他也揍落地。“还找鹿晗，你他妈的找鹿晗不过就是因为都暻秀不再见你，你良心过不去，你想找个替身去弥补，去还债！”
“我不是！”两人就那样厮打在一起，谁都不肯认输。
“吴世勋他妈的如今还管得着嘛？你们已经分了，如你所愿的分了，你他妈还有什么资格说我？”
金钟仁一句话让吴世勋动作停下来，他爬起来，狠狠踹他一脚。“你就带着你的虚荣心去死吧，他妈的鹿晗的事再也不会关你事！”
……
关上水龙头，吴世勋扯落毛巾围在自己下身，然后又抓起另一条边擦头边往外走。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
他重重地将自己摔在床上，阖上眼，再也，不愿去想任何事。
不关他的事了，不是吗？
————————————————————

傍晚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男人揉着眼睛，慢吞吞地从被窝地爬起来走到卫生间，简略地将自己洗漱一番。
在篮子里掏出几根青菜与两个鸡蛋，男人烧开水扔两个面进去，再把辅料放进去搅和几下，就算把晚餐搞定了。然后走到他床旁边的小餐桌上，慢慢地边看报纸边吃着他的面。
他来到B城已经快两个月了。
B城是个二线城市，没有当初那个城市那么繁华，速度也相对缓慢舒适一点。再加上环境十分不错，以后养老的话这里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了。
看看时间，还没到七点。
男人将报纸翻到经济版，专心看了起来。他买的是之前那个城市出版的报纸，因为是全省流通，所以他就只买这一份，而且最爱看的便是经济版。即使他，一点都不懂。但看到某间公司的名字，就莫名的认真。
回首望下摆在床边的照片，男人笑笑，低头看他的报纸。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八点，男人穿好鞋子，然后将旧衣服披上，就拿着袋子出门去。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看向街头偶尔飘下的落叶，男人想着今年在这会不会看到雪呢？
……
“哥什么时候等我有空了，我们就去看雪好不好？”
冬季，两人蜷缩在被窝里，男子将他紧紧圈住，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不停摇曳的树枝低轻声询问道。
他浅笑着颔首：“好啊，只是你春节能调休？不用回家？”
小孩果然不满了，嘟着嘴，语气哀怨：“唉，我们可以去B市一日游嘛，那里肯定会下雪的。”
他无奈，摸摸他柔软的发丝，道：“也行。”
……
男人裹紧了衣服，独自穿梭在车来车往的马路间，期望今年的雪能下得大一点呢，这样会不会很漂亮呢？是不是，像北方城市那边呢？
世勋，会喜欢吗？
“咦，鹿晗哥来了？”
刚走进档口，服务员小丽便热情地走了上来。
“你今天挺早的啊。”男人笑着，伸手去揉揉她的头发。
“那是，小姑娘哪像慢吞吞的大叔！”小丽故意调皮地大声道，接着就吐下舌头，逃难似地往厨房奔。
“呀，臭丫头，你说什么呢！”鹿晗还没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把浑厚的男声。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拎着锅铲，慢悠悠地边吼边往厨房走去。
“达哥你干嘛去呢？”鹿晗好笑地挡住他的去路，好让小姑娘有机会躲一躲。这两人可谓是欢喜冤家，他来这里那么久，两人天天闹腾没停过。
“鹿晗你别挡着，那丫头片子欠收拾！”马达佯怒道，故意提高音量冲着厨房喊。
不一会，就听见厨房的小姑年求饶：“鹿晗哥，你帮我挡着他！”
鹿晗与马达相视一下，抑不住笑了。
“你这小子怎么也不见长胖呀。”
他们是做烧烤和宵夜的大排档，现在九点未到，客人都还没来，于是两人就坐在餐桌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马达戳戳鹿晗那细胳膊，嚷嚷道。
“我吃得比较少。”鹿晗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道。
“嘿！你说你这一大老爷们怎么能吃少？我和你讲啊鹿晗，我们这些人呢，除了身体，就没啥是本钱了，你这身体要是不好，以后日子可怎么熬？”马达一拍桌子，有些不平地嚷道：“上面那些人靠的是脑子，身体怎么不好人家钱还是照样赚，我们身体一不好，简直就是要命！”
“是啊。”鹿晗苦笑着附和道。的确，他们这种人身体要是搞不好，还有谁能来支撑自己？
“得了吧，你再说下去就要开档了！”小丽在不远处调侃道，接着又低下头，装成很忙的样子。
“这小姑娘！还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马达瞪着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偏偏还没有胡子。接着就起身，往小丽那边去了。没过多久便听见小丽边讨饶边笑的声音传来。
鹿晗浅笑着观察两人的互动，眸底不禁划过几丝羡慕。
这个，才是他的世界啊。
起身，鹿晗拿了条毛巾，就开始从头将桌子细细地抹一遍。
他年纪大了，学历不高，而且又是刚来这个城市，自然轮不到他找什么多悠闲的工作，就连商业街卖衣服的也要求年龄是18~25岁的，他这个年纪，又岂能和人家争？最后无收获地逛了两天，他才终于在这条专做烧烤与宵夜的大排档街找到了份服务员的工作。
月薪两千起，扣除房租水电费，也能给家里寄回七八百。不过说来也惭愧，都这把年纪了，给家里能寄的，也只有那么点。
生活既不是电影，也不是小说。以他现在的年纪再说什么奋斗都已经太迟。无论事业还是爱情，都已经迟了。他不怪谁，也不怨谁，只怪自己没有什么资本去挥霍了。
如今的生活他该满意，工作算是稳定，然后有得吃有得住，还有什么好奢求的呢？他是什么阶层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自知之明。
这个喧闹低俗的市井之地，才是他鹿晗原本所属，小孩已经跻身进了上层社会，那是他的事。与鹿晗，无关。
所以，也没啥好怨恨的。
“哎你小子就先歇着吧，等会开档有得你忙呢。”马达估计是捉弄完了小丽，满脸红光的走回来。
“是是是。”鹿晗收起抹布，听话地乖乖坐下。
“那丫头片子要是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马达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感叹道。
鹿晗只是轻微苦笑，要真成了自己这样，估计不会想要了吧？
“达哥，”鹿晗笑着唤声又在四处寻找小丽的马达，他立马有些尴尬地回首，憨厚道：“咋了？”
“我说……小丽那小姑娘对你有意思吧？况且你年纪又不小了，还不赶紧将人家小姑娘拿下，不然可经不起你蹉跎了啊——”
马达被他说得有点脸红，国字脸憋了许久，终是又恢复了常态。盯着鹿晗，眸中的目光复杂难懂。
“达哥？”
“小子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呢？”马达盯他良久，终是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想想我现在什么身份，一家大排档的厨师，还不是做正的！你说我哪来的资本娶人家小姑娘过门？就算她同意了我良心也过不去啊，小丽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我可不能把她给耽搁了啊。”
“那——”
“不可能的了，”马达拍拍鹿晗的肩膀，眼睛里尽是沧桑：“我年纪不小了已经，只能守着她，看着她结婚生子。要娶…...真的不可能的了。我不能害了她啊。”
“达哥——”看着面前突然脆弱起来的大男人，鹿晗有些愧疚，却又不知如何劝慰。
“没事的，”马达豁达地笑着，在他肩膀捶一下，洪声道：“达哥可是拿得起放得下。”
“嗯。”鹿晗颔首，也跟着笑，眼眶有些发酸。
也许自己和达哥所做的，都是对的。
的确，不能将他们耽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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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档街的对面就是酒吧街，所以晚上许多人喝完酒散了就会到这边来吃宵夜或是临时叫他们做点东西送进去，他们要一直忙到凌晨四五点才能走。这也是鹿晗为何要傍晚六点钟起床的原因。
日子过得虽然累，但也很充实。至少这人呐，不会太难过。
“要鸡腿五只，韭菜十串，还有羊肉串三十串对吧，哦，还有——”
十点钟过后，档口的生意就渐渐红火起来，小丽立在电话旁，不停地接着不断打过来的订餐电话。而鹿晗也端着盘子，不断穿梭与各桌之间，忙得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鹿晗，把炒粉端上去，13号！”马达大厨师在厨房一声吼，鹿晗赶紧把手里的扎啤放一放走近窗口把炒粉端出去。
“鹿晗哥，对面的mini酒吧订了个餐，一会你帮忙送过去啊。”小丽匆忙地说着，然后也不等他答应，赶紧把手上的菜单撕下递到厨房里。
鹿晗摇头笑笑，加快步伐将手中的炒粉送出去。
“好了！就这么多，单子在上面了。一共85块，这是散钱，你先拿着。”小丽将打包好的餐点放到他面前，然后又将散钱塞进他手里。
“嗯，好的。”鹿晗将钱塞进口袋里就打算出去。
“鹿晗哥可别让帅哥拐走了哦~”小丽望着他调皮地眨眼道。
“呀，臭丫头，叫你达哥不放过你。”鹿晗挥挥没啥威胁力的拳头，小声道。为什么是帅哥不是美女？莫名其妙的鹿晗摸摸头，有些莫名其妙地在小丽的略为邪恶的笑容中离开了。
想当年，他也曾算是混迹于同志酒吧的‘高速公鹿’，岂会受如今的小屁孩影响？唉，也罢，好汉不提当年勇。
一推开门，喧闹的音乐就完全占据地鹿晗的耳朵，震得他心肺都在颤抖。灯红酒绿间，各色人群聚在一起，犹若个粉色的大染缸，还会不断冒着令人窒息的甜腻烟雾。
舞台上年轻小姐在不断扭动着那曼妙的身姿，妖冶惑人，下面偶尔传来几声狼嚎与口哨，更多是哄闹声。
鹿晗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着，好不容易找到那张桌子，赶紧把东西送出然后离开。小丽派来的散钱还真派上了用场，鹿晗找了钱，点点头就往回走。怎么，现在的酒吧还能叫外面送餐？
“哐啷——”
挤在人群中，鹿晗再小心翼翼也不免触及他人，结果这一触及，还真的惹出事来了。当他装上那个男人，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一个杯子，就直直摔倒了地上。
“艹！你他妈的走路不带眼啊！老子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本来是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但是男人以后，周围的人顿时都注意到这边来，个个等着有啥好戏看。
“对、对不起——”
鹿晗被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下了一跳，结结巴巴地低头道歉，希望能使事情平息。
“对不起有用他妈的要警察干嘛？艹，你赶紧想想怎么赔我件衣服，他妈的我这件可衬衫可是卖到一千块啊！”
男人恶狠狠地道，见鹿晗那懦弱的模样便尽情地进行压榨。周围的人哄闹了几声，继续等着看好戏。
“我——”鹿晗看着他那件衬衫，怎么也看不出是一千块的样子，但又不好将事情闹大：“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要不我以后——”
“以后？他妈的你走了我上哪找人去？你特么是在逗我？”
他骂完还要回头对着周围人问是不是，结果得到了热烈的反响，鹿晗顿时窘迫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整个人都有些哆嗦。
鹿晗，你他妈的真没用。他自嘲道，但嘴边说的仍是对不起。
他是没用，从以前起就很没用。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怎么了？”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最终连经理都走了过来。
“这个人把我衣服弄脏了，我要他赔偿而已，我可没做什么啊。”男人摊摊手，义正言辞道。
鹿晗着急地看他一眼，想解释又不知从何道起：“我、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你什么意思，你现在的意思是你不想赔？”
男人一把抓起鹿晗的领子恶狠狠地道，鹿晗一僵，赶紧就想着挣脱。
“你先放开——”
“凭什么？你他妈还想给我赖？信不信老子揍你？”
“我——”
“这位先生是要揍谁呢？”男人忽然一声痛呼，就一把将鹿晗松开了。鹿晗还没来得急喘口气，就听见把熟悉的声音。
他回首，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钳着男人手腕的人，怎、怎么会——
“鹿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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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这一章和小伙伴预想中的不同.....
这是一个过渡章.....
这次的回复超出我的预想，也让我压力山大，咳咳......【请轻虐我！！
这一章也蛮长De哈哈哈！！！让大家等辣么久我错啦....我会努力更文的！！
嗷嗷嗷！！
这一章求轻虐我，若实在不行的话...我我我....我会cry的！！！

第十九章
凌晨四点，马路上已经灯火阑珊，冷清寂静一片。偶尔只有几辆小车划过，奔腾着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档口处的客人也散得仅剩两三人，就连烧烤摊都已经熄火准备收拾进来了，鹿晗将喝光的啤酒瓶收到一个角落，麻利地将其装进红色塑料筐里。
“那台车怎么停着不走啊，不会是想抢劫吧？”
小丽估计是忙完自己的活儿，边小声嘀咕着边冲鹿晗走来。“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也不怕他！对吧，鹿晗哥？”
鹿晗闻言，蹙眉望了下路口处安静停驻着的黑色轿车，有些心不在焉地颔首道：“是啊。”
“真是奇怪，大半夜的停在这，闲着没事干啊！”
小丽仍是骂骂咧咧，但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娴熟地把瓶子全装进筐里了。“啧啧，有钱人的世界我们这等平民果然不懂。”
鹿晗苦笑，不知该回些什么。毕竟那台车等的人——可是他自己。
酒吧里发生的事又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即使最后没事，但鹿晗仍是心有余悸。要不是那人来救自己，怕是他那仅存的微薄积蓄又要排空了。
况且那种场面，就算被人揍一顿，也算正常的吧。
握住自己有些颤抖的右手，鹿晗再次望了下那边的轿车，苦笑着垂下了头。所以那人那点请求，自己又岂有不答应的理由？
“鹿哥！”
铁闸关上的巨响将鹿晗彻底拉回现实，小丽坐在马达的摩托车上兴冲冲地朝他挥手。而旁边还停留着位骑着摩托的老厨师，是负责载他回去的。“还不快点过来！”
鹿晗尴尬笑笑，赶紧走了过去，搓着手犹豫着对老厨师道：“万叔，今晚就不麻烦你载我回去了，我、我有人来接了……”
“咦，谁啊？大半夜的！”小丽一听，随即不可置信问道。
“呃，就是那台车——”挠挠头，鹿晗十分不好意思地指着那台轿车道。“我朋友来接我。”
“什么！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有钱的朋友，他开的，开的可是保时捷啊！”小丽虽说是个女生，但对名车她也不是白痴，那个标志，一看就知不是普通小康人家。他们这种人，每天辛苦劳累就为了那月2000多块的微薄薪水，岂有什么机会认识这种朋友。“你不会被人骗——”
“好了小丽。”马达低喝一声，打断仍要继续设想的小女人，吩咐鹿晗道：“那你自己小心点，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可以出来接你。”
“达哥——”鹿晗有些惊诧，但仍是重重点头，感激道：“好、好……”
“那鹿晗哥你小心点咯！”小丽最后小声嘱咐句，就被马达载着离开了。万叔也吩咐了他两句才开车离开。
望着全数消失在夜色中的人，鹿晗深吸一口气，有些踌躇地往那台黑色轿车走去。
很多人，很多事，本以为不再见了，结果，还是无法躲过。
“鹿哥你忙完了，累不累？”
他坐进车时，那人正在闭目养神，见他进来，忙立起身，惺忪地揉着眼。
“不累。”男人拘谨地笑道，自己身上的泛着股烧烤味的旧衣服和这台车说多不搭就有多不搭，曾经小孩有跟他提过那人的家庭状况，但鹿晗之前也以为他是一般的有钱孩子，性格又挺好处的。结果如今，似乎是他估算错误了。
以前仍和小孩一起时，他对这没多大感觉。可如今才发现两人，根本就非同个世界的。
车上气氛沉默而尴尬，男人双手交握，鼻尖仍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油烟味，顿时更是尴尬地不知该说啥。金钟仁也像是有意等他开口，眼睛不时往他这边瞟。
“刚才的事…”男人舔舔干涩的嘴唇，拘束地开口：“谢谢你了啊钟仁——”
要不是他帮忙揭穿那男人的衣服根本不值一千元的谎言，并让经理帮忙处理的话，他恐怕不能那么快脱身罢。果然这个社会，权财还是很有力量的。
“这有什么好谢的。”金钟仁笑笑，谦虚道：“那个经理碰巧是我一个朋友而已，这没什么。”
“那还得谢谢你。”金钟仁熟络的语调让鹿晗松了点，但仍是未能完全放开。
“好了。”金钟仁着手发动车子：“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去就天亮了。刚才说好我送你回去，把地址说一说吧。”
“嗯。”鹿晗赶紧抱上自家地址，金钟仁立马就发动车子驶出了马路。
“是在这条路进去吗？”导航仪上的声音提示地金钟仁有些浮躁，干脆转头问正在发呆的鹿晗。
“嗯？”鹿晗抬首望下四周，忙点了头。“是……”
“鹿哥不会连自家的路都给忘了吧。”金钟仁轻笑。
“说实话鹿哥每天搭公交都还没认真了解过怎么走。”男人望着窗外，笑得有些牵强。离开了生活那么多年的城市到新的地方来，说陌生是真的，但更多的，是排斥。他在排斥接受新的事物。
“鹿哥——”望了眼男人，金钟仁眸光闪烁地看着前方的路：“为什么你走了都不告诉我一声？连个提醒都没有……”
男人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去问世勋，他说他也不知道——”金钟仁说到后面，声音竟带点委屈。
男人嘴唇翕合着，似乎想解释些什么，但憋了半天，却只吐出了三个字：“对不起…..”
这下，换金钟仁沉默了。
良久，他才轻笑了几下，苦涩道：“那我……应该说没关系吗？”
男人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无奈，他只能尴尬地望向他：“呐，钟仁啊，你听我说——”
“为什么？”金钟仁突然呢喃道，望着车窗外，眼神茫然失神：“为什么你们，都喜欢这样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讲，就算离开了耶什么都不说…...”
“不是的……哥只是——”
“还有什么不是吗？”金钟仁嘶哑着打断他的话，声音干涩轻缓：“我就那么不可靠吗？为什么你们都不愿意相信我……我可以的啊，我可以的……”
“钟仁…...”到最后，鹿晗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他该说些什么？有什么，可以说的？
车子缓缓在夜色中行驶着，直至驶到鹿晗家的巷口时，金钟仁才像回过神来，无力地笑着看鹿晗：“对不起鹿哥，我刚才有点奇怪……没吓到你吧？”
“没事的。是哥不好。”鹿晗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鹿哥——”
“好了，哥要回去咯。”鹿晗冲他无奈一笑，便准备拉开车门下车，不料却被人拉住了另外一只手。愕然回首，只见钟仁眸色复杂地望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
金钟仁没说话，仍是复杂地盯着他。差不多一分钟时，他才放开了他的手。“抱歉。”
“没事。”鹿晗收回自己的手，笑容有些勉强。“那哥先走咯。”
说罢，砰地一声关上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脚步紊乱。
那孩子眼中有些东西，不是现在的自己该懂的，也许永远，也不该懂。
“他，只不过是当你是个替身而已。”
小孩那冷漠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响起，鹿晗垂头，有点想笑，但鼻眶的酸意却有些难控制。
将口袋里有些残旧的真皮钱包掏出，他摊开，望着那张唯一的照片，连眼眶都酸胀起来。
少年蹭在他肩膀上，眼角弯弯，笑容灿烂和煦，如冬日最温暖的一道阳光。
指尖颤抖着，好半天，才轻轻抚上那张照片。
对于你，哥恐怕连替身的资格…
都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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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的外部只剩下消防灯的红光在一闪一闪，显得格外渗人。吴世勋抬眸望了眼窗外，又望了眼手表，看着上面缓缓滑像11的时针，有些烦躁地翻了个白眼。
顺顺在做策划时弄乱的头发，他站直身，稍微用力地拉扯了下背部酸疼的肌肉。
“叮咚。”手机忽然亮了，吴世勋挑眉一看，是黄子韬发过来的。
‘要不一起去’X’喝一杯？’——TAO
‘OK’
他复完便迅速地将手机塞进西装口袋里，然后披上，抓起公文包就熄灯往外走。
楼下值班的保安见到他，忙兴冲冲地打招呼：“今天怎么那么早走啊？”
吴世勋一笑，没多话就离开了。
时间是11:15分。
对于平日都要忙碌到将近一点才回家的他的来说，今夜的确是算早了。想到那只回荡着冰冷气味的公寓，吴世勋的眉头就不知不觉地深锁起来。
他讨厌回到那里。但除了那里，他无处可去。
“来了？”
黄子韬靠在吧台上，笑容妖孽地冲他打招呼，一袭紧身黑衣在昏惑的灯光下别样媚人。周围已有不少男人在盯着他猛瞧。
吴世勋望着他那模样，脑海里又浮现出某个人的脸庞。
明明是副懦弱温和的模样。但一笑起来，瞳孔却比夜间星辰还要灿烂。
“怎么这么迟才来？这时候估计不塞车了吧？”
轻啜一口酒，黄子韬舔舔唇边沾上的酒液，挑眉问道。
“还好吧，今晚怎么想着找我出来了？”吴世勋无心与他解释什么，自顾自地点了杯酒，漫不经心地问道。
“怎么，有忙到陪下我都没空？当初，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黄子韬咬下酒边那颗樱桃，斜眼看向他，模样像极了只小野猫。
“岂会，陪美人可是我的荣幸。”
吴世勋举着杯轻笑道，但眸底却没有丝毫笑意。这是这个月第六次出来见黄子韬了，一开始感觉还不错，觉得又有挑战性又能排解下寂寞。但渐渐地，就有点力不从心了。
正所谓玫瑰虽美，但采摘时总得想方设法避免被刺伤。
每次都得绞尽脑汁来想对策来令他开心令他满意，他可不是神仙，他也会累的。明明一天工作都快超12小时了，他还得空出时间去想这些，又不是在谈业务，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看来你不是很想和我出来喝酒啊。”
黄子韬见他一副怔神的模样，有点不乐意了，眯起眼盯着酒杯，语气是讽刺多过询问。“怕是见得多，新鲜感都去掉了？”
又来了。
吴世勋暗暗翻个白眼，实在是不想去应付，每次出来只要他一走神或是有些冷淡，总会被他冷嘲热讽，弄得他每次都得又哄又劝才能将其安抚好。
以前还会觉得很有意思，但有些东西一久了，总是会力不从心。就好譬如一方主动久了，也总是会累，会厌倦的。
想到这，吴世勋眼神忽而阴暗了下来。
男人，也是厌倦了吗？
“你啊，一喝酒就爱胡思乱想，在说些什么有的没的，再来一杯？我请你。”勾起笑容，吴世勋支着下巴望向黄子韬道。
“哼。”黄子韬盯他许久才撇过头，轻哼一声，嗔道：“就你嘴巴厉害。”
吴世勋将杯中的仅剩的酒倒尽，慵懒地望着侍者小心地替他倒酒。口中辛辣略带甜香的酒味使他有些混沌，他想回家。但是，又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空荡的家。只被漆黑笼罩着的家。
他想回到那点着昏黄小灯，弥漫着沐浴露的香味，简陋却又不失温馨的老式房子里。蹭在那窄小的床上，安心踏实地睡一觉。
想到着，吴世勋突然很是烦躁。他阖起眼，不愿再想。
两人彼此都没有再说话，最后将近12点半时还是吴世勋率先提出了回家的休息的建议。
“吴世勋。”
酒吧门口，已有多台的士在等着拉客了。黄子韬随手截了台，正要钻上车时，却忽而唤住了他。
他侧首，有些不解的望向他。
“你——”黄子韬咬咬唇，犹豫着道：“是不是后悔了……？”
闻言，吴世勋一时间转不过来。这句话，究竟几个意思？
“算了。”黄子韬轻笑，冲他挥挥手就钻进了车里。徒留下吴世勋一人望着扬尘而去的车发怔。
后悔什么，男人，还是他，抑或是自己？
“砰。”
他出神地傻愣着，忽而被人撞了个满怀，让他吃痛地回过神来。
“抱、抱歉！”
那人惊恐地抬头望着他，不停地道着歉，大大的双眸有着吴世勋熟悉的光芒。
懦弱而又无害。
“你——”
“抱、抱歉——”那人见他没事，就急着要走。“真的很对不起！”
蹙眉盯着穿着超市制服的男生越走越远，吴世勋脑海瞬间划过些什么，让他瞳孔不可抑制地收缩起来。
他、他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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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有个新人物要出场嗷~！大家猜猜是谁？？？


勋鹿也猜猜什么时候会见面，小伙伴们想他们见面咩~~~？(✿✪‿✪｡)ﾉ ？


这一章也是过渡章吧【这得过渡多少章艹.....<(￣）￣)>


好吧好吧，估计星期六会更文嗷~~~【我应该能做到的！！！(づ￣3￣)づ


欢迎米娜催更嗷~~~~~~


【辣个听说艾特过多会被封号.....我尽力而为嗷！！

第二十章
那个醉酒的夜晚，金钟仁喝得满脸通红，还边流泪边掏出钱夹不停在他眼前晃，那照片上的人羞涩又灿烂的笑容，晃得他有点晕。
“都暻秀…对不起……对不起……”
第一次。
他见金钟仁哭得那么惨。可能习惯了他平日里放荡不羁的形象，突然来的深情反转还真是将他煞到。盯着钱夹里那个温和平静的男子，吴世勋的内心是无比震惊的。
所以对那人的印象也是异常深刻。
大大的双眸，微厚的嘴唇，还有眼里卑微的幸福，都与刚才那个男生划上了等号。
那个人不是都暻秀，还是谁呢？
“喂，钟仁——”
身体比脑袋更快作出反应，吴世勋还没有想好下一步要怎么样时，手就已经拿出手机拨通了金钟仁的电话。
“怎么？”金钟仁疲倦的声音响起，电话那头风声阵阵，杂音浓重。
吴世勋蹙眉：“你在开车吗？”
“有话快说。”金钟仁不耐道，本来公司要他连夜从B市赶回来这事就弄得他很烦躁了，现在还要接到吴世勋的电话，语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我刚才见到了一个人——”
“呀，吴世勋，你他妈见到个人还要跟我报告？”
“他不想知道是谁吗？”没理会他的嘲讽，吴世勋勾唇，淡淡道。
“反正不会是鹿晗。”金钟仁轻笑，讽刺道。
吴世勋闻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抿着唇，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对着电话慢慢道：“那人，可是你心念念的都暻秀。”
果然，电话那头一时噎住了。
他咧嘴，弯弯的眼睛里尽是得逞的笑意。“怎么，这个够必要了吗？”
良久，才听到他边冒出句沙哑干涩的话语：“你他妈喝多了眼花？”
“没，”吴世勋嗤笑，道：“他刚才撞我怀里了。还穿着超市制服，还能看错？”
电话那头又是一片沉默。
“钟仁呐，他回来了啊。”
敛起笑容，吴世勋眼眸放出冷意，缓慢道：“你那个正身，可算是回来了，你还——满意吗？”
“我——”
还未等金钟仁回答，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以及巨大的碰撞声。
吴世勋心头一惊，急忙冲电话吼金钟仁，但电话那头却毫无反应，只有断断续续的电波干扰声传来。
他颤抖着盯住手机屏幕，脸色发白。
不、不会是出事了吧？
当晚，吴世勋一夜无眠，机械性地不停打金钟仁的手机。他有点懊悔为何自己要打那通电话，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直到将近凌晨五点，他才接到金钟仁回复的电话。
是警察打过来的，说金钟仁现在住了院。让他赶紧通知家属过来。
他问清地址后就赶紧往B市赶，边赶路还边通知金钟仁的家属。B市处在这个省的北端，而他所属的城市在省份的中部偏南，距离最少也得4、5个小时。待他开过去，恐怕也差不多中午了。
那小子，没事跑那么远是要干什么？
跑去看雪吗？吴世勋边在心中斥骂着金钟仁，边加快了车速。混沌的脑海却忽然浮现出去年冬天时的一个画面。
“哥什么时候等我有空了，我们就去看雪好不好？”
仍旧清晰的话语在耳畔响起，是他自己说的。而那男人靠在他怀里，笑得一脸无奈宠溺。“好，好——”
心脏莫名跳漏了拍，像是有何预感般。吴世勋阴鹜地盯着前方的道路，烦躁感愈加浓重。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在将近中午时，吴世勋总算抵达了市区。望着那平静而不拥挤的道路，已及没有被各种高级商店簇拥着的街道，他突然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很像，某个人——
没有买水果什么的，吴世勋一到医院就直奔病房。
推开门，竟发现某个人也在。
————————————————
鹿晗的号码是金钟仁手机里唯一一个B市号码，而且还放在了第一栏——“啊鹿哥”。所以当晚他接到电话时还以为是有人在打骚扰电话。
结果，到医院时才发现是真的发生了。
幸好只是夹伤了右腿和轻微的脑震荡，没有生命危险，不然鹿晗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金钟仁一直在昏迷不醒，要到缴医药费的时候鹿晗唯有将他皮夹里仅剩的几百块拿出，再加上他自己卡里的那点钱，才将昂贵的药费凑齐。
没有医保，在他来之前又做了一大堆检查，还要住院，价格自然是贵得离谱。鹿晗没抱怨什么，默默地将钱凑够了。
毕竟钟仁，帮了他很多。
本想替他打电话给亲人的，但来录口供的警歙察却说已经通知了。他无事可做，唯有守在病床前，等金钟仁醒来。
中午时分，金钟仁仍未醒。鹿晗见午饭时间也快到了，就打算去下面买份饭和粥，等金钟仁醒得时候也有的吃。但他还没起来，就见到了急匆匆走进来的人。
那高大的身影让他呼吸一滞，惊得连话都道不出来。
居然是吴世勋！
显然小孩也没料到他会在那里，盯着他的眼神也是复杂又诧异。
最后还是鹿晗先回过神来，淡笑着打招呼：“你来了？”
小孩没有应声，只是僵硬地点点头，然后便径直走到了病床前仔细查看起来。
“他没太大伤，右腿骨折和轻微的脑震荡，没有性命危险。”藏起自己有些颤抖的手，鹿晗望着吴世勋的方向，轻声解释道。
“……嗯。”沉默了几秒，吴世勋才慢慢地应了声。
鹿晗苦笑，却渐渐红了眼眶。
分开近三个月，吴世勋的变化大得他都快要认不出了。虽说他比之前瘦了点，但脸部轮廓更加突出了，衬得他五官更加精致，身上的气场也比从前更加地干练成熟。即使奔波一夜西装有些皱褶，但依旧不损他身上透出的那股气质。
看来过得很不错啊。
鹿晗又看了眼自己临急临忙换上的衣服，有些想笑，洗得发白的衬衣快要连上面的字迹都看不清了。而脚边的鞋子也是有点发黄破烂。他缩起脚，拿好自己的东西就站起来。
“我要去买午饭，你有什么要吃的吗？”
吴世勋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那——”劝说的话语立马就要脱口而出，但突然念起了自己的身份，鹿晗又停下了，笑道：“那好吧。我去打碗白粥回来给钟仁。”
吴世勋点点头，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鹿晗拿好东西就离开了，回首望了眼床边英挺的男子，他眸中带着丝缕复杂的意味。
看来放手，果然是正确的。
将粥买回来放好鹿晗就准备先回去了，他今晚还得上班，必须得回去休息一会。
直至他走，吴世勋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只是面无表情地望他几眼。
鹿晗觉得这样就挺好的，分手嘛，得有分手的样子。
——————————————————

晚上鹿晗过到去时，就被告知金钟仁换了病房。当他提着熬了一个下午的鸡汤转了好几个圈找到那家VIP病房时，突然就却步了。
稍微拉开门，就见到一张堆满了鲜花和果篮的茶几，以及被几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围住的病床。而金钟仁坐在其间，表情无奈地喝着汤。
就连床边的吴世勋，也捧着一碗汤在喝。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与他中午所见完全不同。
鹿晗突然间觉得自己垫药费的那几百块什么都不是了。相比起这些的话。
闻着飘散到病房外的人参鸡汤味，鹿晗望了眼手中的保温盒，以及身上那件泛白的衬衫，便默默地关上门，悄无声息地退了下来。
打扰到就不好了。
挠挠头，鹿晗无奈地笑着往外走，最近档口挺忙碌的，大家都忙得瘦了一圈，正好这鸡汤能够给他们补补身子。
想着，忽然有两个贵妇人从他面前走来，神色怪异地不停偷偷打量他。
鹿晗低头看了下自己那身衣服，又看下又望了下周围豪华的环境，脸上的笑容终是有点撑不住。也难怪别人看他那种眼神。感觉就像走进了酒店的乞丐……当然，这只是夸张的说法。
不过他都明白的，所以他不抱怨。
回到档口，小丽已经来到了，而马达和万叔也在准备着食材。望着日渐熟悉的人和物，鹿晗总算是找到了点归属感。
这个，才是他的世界，也是他鹿晗的命。是那个没有了吴世勋的鹿晗，原本的世界。
“鹿晗你这小子在愣啥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
马达捏着块生鸡腿，大声地冲他唤着。
“哎！来了。”鹿晗匆匆提了条围裙绑上就往那里走，脑海里又浮现出小孩精英的模样，站在办公室里，意气风发。想着想着，心中就挺自豪的。
那个，才是小孩的生活，也是他的世界。
从今往后，与他不再有交点的世界。
鹿晗想，要是从他这平庸的一辈子中挑出最不平凡的一件事来说的话，便是认识了吴世勋。
即使，没有即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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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过澡，吴世勋边擦着头边不停地往外走。身上睡衣那股新衣服独有的味道让他很不习惯。但碍于有金钟仁在场，又不好意思多说什么。
金钟仁那个头号病人拿着台平板坐在床上玩游戏，说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世勋洗完澡啦？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钟仁妈清理着行李箱，见他出来忙关心地问。
吴世勋礼貌性地笑笑：“不用了。谢谢阿姨。”
“哟，世勋这孩子就是有礼貌，哪像我们家钟仁，整天就会气阿姨！”那软软糯糯的语气哄得阿姨皱褶都笑出来了。“而且模样还长得俊，招人疼啊！”
吴世勋闻言继续笑，模样乖巧讨喜。金钟仁轻嗤一声，懒得理会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一幕：“妈你收拾完就快去洗澡吧。”
“臭小子病了还这么多话说！”钟仁妈一个眼刀子飞过去，没好气道。“你这孩子没一天让我省心的！开个车都能出事！”
金钟仁意味深长地望了眼有些僵硬的吴世勋，慵懒道：“小伤而已，怕什么。”
钟仁妈又说了他几句才走进浴室，这个病房配置了两间客房让看护的人休息。所以今晚吴世勋也不用担心无处可去。
“你怎么还不滚？现在看我成这个样子开心了？”金钟仁见他妈一走，也不再伪装，直接讽刺道。
“作为赔偿，我会帮你调查都暻秀。”吴世勋掏出手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头发湿漉漉的，穿着身灰色纯棉睡衣，活脱脱一个大学生模样。但嘴里的语气，却老气秋横。
“不需要。”金钟仁脸色一沉，立马拒绝道。
“你需要的。”吴世勋眼皮都不抬地直接肯定他。
“少在那边自以为是。”
“是吗？那么是谁一听见他的消息就立刻连路都不看直接撞上维修工程的防护栏上呢？还差点将脑子都撞坏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个男人是你带过这里的吗？”吴世勋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问。
眸中划过丝疑惑，金钟仁顿时醒悟到他指的是谁，望着他那探究的双眸，不禁有些恼火：“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你他妈的少用对付下属那套来对付我！”
好样，还敢来观察他是否说真话了。
“那就不是了。”吴世勋自说自话地肯定道，心中的烦躁感顿时消散了一大半。今天男人来的时候那无谓平淡的模样让他一直堵到现在。分手了就有必要这般冷淡？连他说不吃饭也不去劝一下，还“好吧”？把他气得连半句话都不想和男人讲。
不过现在至少好过一点。
“少在那边自说自话！”金钟仁有些懊恼。“就算是他主动来，那也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都暻秀回来了。”翻个白眼，吴世勋不耐烦地说。
金钟仁一愣，随即不可置信地笑了起来：“吴世勋，鹿晗不会真的是你的初恋吧？哈哈……有够纯情的啊，都暻秀回来和我要追鹿晗有什么关系吗？我说过，我没把鹿晗当替身。从来，就没有。”
“那都暻秀呢？”
“愧疚和爱，能混为一谈吗？”金钟仁撇过眼，故作轻松道。语气却有点虚弱。
吴世勋没有留意到那点，完全将重点放到了那个爱字上。“你的意思是你爱鹿晗？哈哈，你他妈在耍我？”
“怎么，不是你不要他的吗？现在后悔了？”金钟仁轻笑：“之前那一次我就暂且不说，这次，可没那种机会了。”
“那你喜欢他什么？”
吴世勋没有怒，反倒很平静地问道。“他有什么值得你喜欢？还是说你又想玩王子与灰公子的游戏？”
六年前的男人他暂且说可以因好看的皮相而喜欢他，但如今呢？青春都已经渐渐流失掉了，个性也被社会磨得一干二净，又无所作为，还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你知道吗吴世勋，”金钟仁沉默了许久，突然定定地望向他。“就是因为你这种该死的观念，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明白鹿晗有多好——”
吴世勋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喜欢，是能用价值去衡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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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现在度受规矩好多啊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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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翌日清晨，吴世勋就开车回B市了。他无法和再金钟仁呆在同一个地方，即使他有责任，但他更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就对其做出过激的行为。
喜欢，为何不能用价值去衡量？
当初他和鹿晗一起，是因为彼此有相同的价值观和人生观。毕竟两人家境和学历还有人生阅历都没有相距很远，容貌方面也挺相衬的。而且当时鹿晗虽说野心不大，但至少上进心还是有的。
可到后来就完全变质了。
自甘平凡，碌碌无为，完全成了男人的代名词。而他吴世勋恰巧最厌恶的，就是这种人。
男人想要平庸的过一辈子，而他则想要出人头地；男人青菜白饭粗糙便是一餐，而他则希望能吃得精细点——两人价值观与人生观完全背离，共同语言也渐渐减少，再苦撑又有何意义？感情，真的能支撑两人往下走？
再相爱的人，也有点互相利用的因素在里面吧？不然门当户对这句话如何得来，为何每人都得强调这句话？
爱情，不就是一直在用价值来衡量的吗？
他金钟仁凭什么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他当初追都暻秀，绝大多数不是因为他能满足他一个富家少爷猎奇感受平民人生的玩物心理吗？
荒谬至极！
吴世勋回到公司当天就接到了件大案子，并要求在短期内完成，他忙起来，也就将金钟仁抛在脑后了。可以说他是故意，也可以说他并非有意。
待到忙完，也就一星期过去了。好不容易回到家里能回家休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男人那天的模样，甚至还会去想他会不会和金钟仁一起。
他是怎么了？对于一个已经没有价值的男人，他如何又关他什么事？自己最正常的反应就是对之不闻不问。但如今，又是为何？
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吴世勋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一整日，终于在夜晚忍不住爬起来，打算找人出去喝一杯。
黄子韬妖孽的模样立刻在脑海里浮现，他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自己最近太不正常了。或许……黄子韬能帮他转换下心情？
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浴室，吴世勋在里面呆了将近一个钟才将自己弄得人模人样地走出来，然后换好衣服出门。
他去到的时候黄子韬已经到了。还是一袭黑衣，如妖冶的黑色玫瑰，有毒有带刺。他一见到他来，便微微勾起唇角，模样十分惑人。
吴世勋赶紧打起精神，扯着唇走至他身旁坐下。
“怎么今日那么有兴致约我出来？”
替他点了杯酒，黄子韬轻笑着问道。心情显然是很不错。
“想见你。”吴世勋微微侧首，好不畏怯地对他探究又魅惑的双眸，沉声道。
“噢~”黄子韬眨眨眼，再次抑不住笑了。“你终于下决心切断旧情了？”
吴世勋蹙眉，显然是不懂他的意思。这时酒刚好送上，他拿起轻抿一口，冰爽微涩的味道立刻在口腔蔓延，刺激又甜美。
“难道我有藕断丝连过？”他放下酒杯，盯着杯中棕色的液体问道。
黄子韬挑眉，只笑不语。
“看来还真有啊——”吴世勋见他不说话，只是怪异地笑着看他，心中一个郁闷，便将杯中的酒喝尽，故作感叹道。
“你喝那么快，小心醉哦。”没有接话，黄子韬只是接过他手中的空杯，边笑着劝告边将其递给酒保添酒。
吴世勋轻笑，凑近他耳畔：“你不想吗？”
“没醉装醉可不好，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哦。”小力推开他，黄子韬淡睨他眼又继续喝酒。
吴世勋呵呵笑了起来，再次将新添的酒喝光：“那我就将它全喝光好了，醉了就行了吧？”
“幼稚。”望着身旁如同丧家犬般的男人，黄子韬目光复杂地闪烁了许久，终是忍不住轻笑着啐道。
像是着了魔般，吴世勋真的就不停地在点酒喝酒。喝到后半段已经完全趴在吧台上了，边盯着黄子韬边傻笑。
“终于醉了？”黄子韬手中才是第二杯酒，他放下杯，用手指戳戳男人的脸颊，问道。
“没有！”吴世勋眼快手疾地握住那根手指，咧嘴笑道：“你是TAO！”
“呵，笨蛋。”黄子韬轻笑，就着男人的力度缓缓朝他靠近，眼神魅惑。
吴世勋眼神已经没有焦距了，但望着逐渐放大的薄唇，竟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下一秒，温热的触感就覆在了双唇上。
薄荷的香气混着酒香，在鼻尖不断萦绕。吴世勋迷茫地望着眼前人，竟不自觉将他想象成男人的模样，霎时间就清醒了不少，急忙慌乱避开了。倒在桌面上，一时不知该如何。
“果然……还是不行啊。”黄子韬稳回身子，有些挫败地笑了。
吴世勋头脑昏沉，已经无力再去思考他这句话的含义。他嘴唇翕合着，半天也没蹦出一句话。就连一句对不起，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沉默，如道无形的墙，隔在了两人之间。
“算了，回去吧。”
最后，还是黄子韬先开口。付了酒钱，他将已经无法独自行走的吴世勋扶起，摇摇摆摆就走出了酒吧，拦了辆的士，将两人塞进了车里。
“把地址说了再睡。”黄子韬拍拍吴世勋的脸，有点无奈道。
“啊……抱歉……”吴世勋迷迷糊糊地将自家地址报上，又接着倒在了车背上。
黄子韬翻个白眼，没有再说什么。
吴世勋家离酒吧不算很远，将近十五分钟就到了。就在黄子韬拿他钥匙开门准备进屋时，却被吴世勋拦住了。
“不、不用了，我自己、自己就行——”打着酒嗝，吴世勋撑在门板上断断续续道。
“让开。”黄子韬懒得理会，推开他就要开门。
“都说不用了！”一把挥开他的手，钥匙发出的清脆响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别样刺耳。吴世勋望着那掉落在楼梯上的钥匙，瞬间就懵了。黄子韬也被他的激烈举动煞到，呆呆地愣在原地。
“抱歉……我……”脑袋逐渐清明起来，吴世勋抱着头，无力地跌倒在地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

“你只是什么？”
半晌，上方才响起黄子韬嘶哑的声音。“只是根本就忘不了那个男人？还是说你根本就以为自己没有分手？”
“什、什么？”吴世勋抬起乱糟糟的头，疑惑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我、我们早就分了！分了！”
“是吗？”黄子韬勾唇，笑得讽刺。
“我只是不习惯而已，谁还会想和那种男人一起！”吴世勋红着眼眶，歇斯底里冲他吼着，似乎急着要证明什么。
“原来如此。”黄子韬边应着边缓缓迈开步子将钥匙捡起，轻轻抛到他的面前，力道恰好。“一般神经病，都不会承认自己有神经病。别再自欺欺人了吴世勋。”
他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道：“你就是个离不开那男人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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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是怎么将自己弄进屋，也忘了是怎么将自己清理干净。带吴世勋意识到自己躺在床上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他蜷缩在被窝里，不断用被子将自己裹紧。他很冷，明明暖气都开了，却仍是冷得他发抖。
黄子韬和金钟仁的话不断在脑海中交替循环，反反复复，折磨得他连入睡也无法。
“你就是个离不开那男人的——废物。”
“喜欢，是能用价值去衡量的吗？”
……
他不是废物……他不是废物……爱情，不就是建筑在物质上的一种精神享乐吗？为什么，不能用价值去衡量，明明就能……他真的，不是废物……
他要睡觉……睡觉……睡醒，就好了。
将身体蜷成一个更小的体积，吴世勋依旧在发抖，就连深处的记忆，也在不断复苏，如同洪水泛滥，不断冲击着他原本就不太稳固的精神防线。
昔日与男人间的共同回忆都像电影般，点点滴滴在脑海里回放。
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年，他有一次烧得特别严重，男人就在他宿舍打地铺，足足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星期，最后却累倒在他宿舍里；
他们在一起的第二年，男人为他学做饭。由于他挑食，胃又不太好，一开始那个月，男人的手没有一天使不带伤的。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他毕业了。拍毕业照的那个午后，男人站在他身旁，捧着那束遮住他半张脸的花，笑得褶子都出来了；
他们在一起的第四年，他出来工作不满一年。每天都被上头责骂，男人就带着他去爬山，在山顶大吼大骂到嗓子都哑了；
在一起的第五年，男人每天守到凌晨三四点，就为了等他回来好帮他醒醒酒，让他第二天上班不那么累，但他却忘了跟男人说句谢谢；
在一起的第六年，他工作变得很忙。家里基本上就剩下男人了。每天深夜回来，就见男人独自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他也忘了要跟男人说声晚安。
第七年，搬家了。他吴世勋终于熬出头了。而男人，也离开了。
他们之间，没有第七年。
心脏处莫名地酸疼起来，吴世勋伸手捂住胸口，喉咙像被什么压抑着，很想说话，但又发不了音。
“对不起……”
他呢喃道。声音干涩难听，甚至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是不是喝了酒呢，吴世勋无缘无故地抬手抹向眼眶处，竟摸到一片湿润——他变得如此软弱，太不像他了……他不是废物……不是……
他不是……对吧？
“肖卢——”
被压抑在心底深处的名字忽而脱口而出，犹如被解开的封印般，让吴世勋一下子就崩溃了。所谓精神防线，根本扛不住。
他蜷在床上，不停喊着那个名字。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肖卢，肖卢——”
明明他的选择应该是正确的，但如今，他是真的无法去控制自己的身体，他渴望男人，渴望男人温暖的怀抱，渴望男人身体的温度。
“睡吧，哥陪着你。”
男人温润低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让他的泪流得更凶了。
明明，他会是正确的…明明，就是他啊……想要好的生活起居，他再请个佣人就行了，可是那个每晚半在枕边的人，他却不知该如何更换。
“你就是个离不开那男人的——废物。”
他不是……
他不是废物……
“肖卢——”
明明，他就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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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望下闹钟，吴世勋对于自己睡了那么久也感到有点惊讶。自从男人离开以来，他已经很久没睡过7个小时以上。
洗漱完毕，吴世勋便去冰箱掏出些冰块敷眼。敷着敷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跑到房间翻找起名片来。
“是海圣侦探社吗？”
冰袋冻得吴世勋眼皮有些发疼，他蹙着眉，尽量使语气听上去平静点。
“能帮我调查个人吗？”吴世勋将冰袋移到右眼，继续贴着敷。“名字是都暻秀，首都的都，日字旁加个风景的景，秀丽的秀，如今就在我们这个市，应该在某家超市上班。”
“行，就这么说定了，你把银行账号发我吧……”吴世勋阖着眼躺倒在床上，慵懒道。“嗯，我知道了。”
“哎！等等——”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吴世勋猛地睁开眼，道：“再帮我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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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轻轻拉开，吴世勋望着里面空荡的一片，眸底布满了惊讶。
柜子上只放着普通用具，茶几也被打扫得干净光亮，而那张床更是整洁地完全不像是有人在住。
“先生请问你找谁？”
一道清脆的女生在身后响起，吴世勋有些慌张地回首。“之前在这里住的病人呢？”
“请问你说的是？”
“金钟仁，金钟仁知道吗？”吴世勋微微蹙起眉，不甚耐烦地道。
“啊，那个病人昨天刚出院了。”护士小姐微笑着说。“看来先生你来迟一步了哦。”
“那他有没有说去哪了？”
护士小姐愣了下，立刻又笑道：“先生你真是爱说笑，我们这些做护士怎么能知道病人出院去哪呢？”何况还是这种VIP病房的病人。
“嗯，那谢了。”没空再和她多说话，吴世勋说了句便拿着手上的文件匆匆离开了。
等回到车上，望着那牛皮纸袋粗糙的封面，吴世勋眉头彻底纠结起来。烦躁地将它扔到车后座，吴世勋粗暴地拉开面前的隔层，抽出了里面唯一的一份文件。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陈列出来的数据，吴世勋的手还是有点颤抖。即使，他已经看过了。
要去见一下吗？
手指紧捏着那份文件，吴世勋内心也弄不懂自己此刻是在想些什么。就算让他见到了有能怎样呢？他该说些什么？
结局又会变回从前那般吗？
思虑了许久，吴世勋看下车上的时间，终是发动了车子向外驶去。
车速缓慢地行驶了好长一段路，才在一片灯红酒绿间缓缓停了下来。望着夜色中冒着轻烟的一家家烧烤档口，以及对面妖冶闪烁着的酒吧灯牌，吴世勋不禁抿紧了嘴唇。
衡记？
望了眼数据上的资料，吴世勋抬头四周张望着。正好发现那家档口就在他不远处，他松了口气，慢慢地想把车开过去。
不知男人看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那他，又要用什么态度去面对男人？见了面，又要说些什么呢？
车子总算停在了档口门前，就在吴世勋熄火，解开安全带，准备推门下车时，就见到男人站在不远处对着某个方向笑得无奈又温柔。
他蹙眉，微微侧首望过去，但在触及那人脸庞的瞬间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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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一发上去就看见有错别字了...【小伙伴多包涵噻，看了就当没看见知道不？


唉，我都不想让大家猜是谁了，大家应该都能猜到，最近这几章都在猜人【神烦.....<(￣）￣)>


大家有木有嗅到虐攻的香味？赞成虐攻的举爪~~~【(✿✪‿✪｡)ﾉ


最近忙死啦，但卤煮还是勤奋好更的好伙伴！【大家都能好好玩耍了~~呵呵~~

第二十二章
将车停在狭窄的巷道中，吴世勋没有打开车灯，而是隐没在黑暗里，无声息地观察着前方从摩托车下来，脸上堆满笑容的男人。
抬眸扫了眼附近老旧密集的居民楼，以及四周有些坑洼的街道，吴世勋阴沉地继续盯回男人。坦白说，他自己都还未能理解为何自己会到这里来了。
刚才在档口见到男人对某人笑得温柔，吴世勋心里就开始憋了一股气。接着又见男人上班时走过路过都不忘跟那桌的某人说上两句话，脸上的神情还是他许久都没见过的开朗，他心底就更不舒坦了。但又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于是不知不觉间，竟等到了男人下班。
由于某人的腿还没有恢复，别说开车，连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所以接送鹿晗回去便是不可能了。吴世勋暗爽了半会，唇边无声地勾出抹淡笑，可就在看到男人亲密地扶着某人截的士那瞬间，又忽然消失了。
男人的手竟揉捏着金钟仁的后脖子，而他妈的金钟仁居然还笑成一脸娇羞少女状。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要上演哪一出？
平日里男人鲜少与其他人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就连这个动作吴世勋也只见男人对他做过。他甚至以为这是两人专属的。如今这一幕可谓是带给吴世勋视觉心灵上的巨大冲击啊。
“就是因为你这种该死的观念，所以你这辈子，都不会明白鹿晗有多好——”
忽而，金钟仁的话再次在耳畔响起，吴世勋僵了一下，脸色不禁变得阴鹜。
所以金钟仁你现在懂了，打算要好好利用鹿晗的好是吧？
吴世勋靠在方向盘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送走金钟仁后继续忙碌的男人，心里五味杂陈。恐惧感，危机感，愤怒，不甘等各种情绪都涌出来，交织碰撞在一起，让吴世勋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脑袋更是无力再多做思考。
他只能凭着本能，认为只要有男人在的地方，他就得跟上去。
于是乎，就有了如今这个场面。
神情复杂地望着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吴世勋独自思量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那股躁动，粗暴地推门下车。
他想见鹿晗。
不知为何，他就是想见鹿晗。
其实在这三更半夜，而且两人又分手的境况下根本就不适合见面。更何况鹿晗压根就没和吴世勋透露自己住哪，这贸然上去该如何解释？
就算见到了，他又该说什么？问他是不是和金钟仁有一腿？
在巷口踌躇了一番，冲动还是战胜了理智。吴世勋凭着对文件的记忆，二话不说就开始寻找男人的住处，幸亏这附近的房子不算杂乱，他不用多费心思便找着了男人如今的住所。
狭窄阴暗的楼道里没有灯，吴世勋只能用手机照明，细细地打量着这明显比他们之前住过的房子更要老旧的房屋。光从外层那扇铁门看，上面就已锈迹斑斑了。隐约还能看见里面透出来的昏黄灯光。
眉头顿时纠结在一起，吴世勋暗忖着男人的积蓄有没有少到这种程度。两人在一起的那几年时光好像也攒了不少钱，虽说平日买菜钱好像都是男人给的，然后房租多数也是男人给的，偶尔他的衣物好像也还是男人给买的……
可他自己明明就攒了不少钱啊……吴世勋想着想着，就莫名心虚起来。连已经触及到铁门的手都犹豫了。
这些事他都未曾去留意过，男人更不会跟他提。从两人在一起时，男人就有个习惯，总认为当哥的就一定得照顾弟弟，很少会花他的钱。即使是当初开小吃店时，他也未曾问自己要过一分，最后还是他黑着脸硬将钱塞给他。
还有那段两人最难熬的日子里，鹿晗也总是把好的留给他，就算是青菜白饭，他的量也绝对是足够多，一点也不会饿着……
过去未曾留意的某些小细节忽然清晰了起来，吴世勋紧锁着眉头，心脏那股莫名的酸楚一点点蔓延开来——
记得好像是前年吧。男人那时候想去报个培训班，似乎是什么关于男人当初读专科时的那个专业技能再造之类的。在他耳边叨嗑了挺久，说读了之后他可能就会关店重新做回那一行。可后来吴世勋父亲突然就糖尿病发作，还顺带将平日里隐藏的一些小病引出，闹得沸沸扬扬。碰巧当时吴世勋家里又买了台车，家里经济拮据，钱一时还周转不过来。吴世勋也还年轻，一个月工资扣去吃饭、添置衣物还有吃喝玩乐，根本就没有攒到多少钱。情况紧急下，鹿晗二话没说就把本来要上培训考证的一万多全掏出来给吴世勋了。事到如今，都没问过他要。
“傻啊，哥的就是你的啊。”
他曾提出过要还，可鹿晗甩手就给他一肘子，不满道。所以他也没想太多，就想着以后对鹿晗好点，当做还债便是了。可谁能想到，两人竟会走到今天这局面。
念至此，吴世勋才发现自己欠鹿晗的……好像还挺多啊。
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吴世勋此刻的冲动和莽撞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了，心底只有无尽的恐惧和慌张，在一点点将他吞噬掉。
让他连手都有些发颤。
男人今天变成这模样，似乎都是他吴世勋一手造成的——
原本鹿晗也是爱笑爱闹，原本鹿晗也是充满激情，原本鹿晗也是自信的，原本……男人曾经的音容笑貌不断在他脑海里徘徊。
由与他打闹的场面，宠溺他的场面再变到后来对他小心翼翼，忍气吞声的场面，吴世勋的心就有若被人掐着般，又痛又惊慌。
不是他……是他……不是他……是他……
不会是他……
“不、不——”
神经质地呢喃着，吴世勋没有再打算去找鹿晗，而是猛地转过身，踉跄着疾步走下楼梯。
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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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出要以何种面目去应对男人，也想不出以何种心态去面对男人，更想不出以何种方式去面对男人——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吴世勋都是在不间断的工作中渡过的。
每天起早贪黑，忙到凌晨两点多才离开，什么大的小的案子都接，完全将敬业爱业的伟大精神发挥到淋漓尽致，连下属都跑来问他是不是受了情伤之类的。
对此，吴世勋只是在百忙中抽空抬眸白了那个傻不拉几的下属一眼，继续埋头发挥他的劳模精神。
白天工作的时候还好，可每当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离开公司驾车回宿舍的时候，那种道不出的复杂情绪就有如潮水般，不断地向他涌来。
说不清是愧疚还是寂寞，他只知道自己很难过，连想起男人的模样，都觉得很难过。
失眠，已是经常性的事了。就连胃病，都有些开始发作的征兆。
其实按照逻辑顺序来分析的话，他此刻该做的就是快速找出应对这件事的方案，好减轻心灵以及身体上的创伤。但他却跳跃了，直接奔到最后解决不了问题而选择逃避的阶段。
他希望能有人会在夜深等他回去，回家后也能有个人伴在他身旁，入睡时还能伴随着另一人的体温入眠……只是那种东西，似乎都被他一手摧毁掉了。
他是矛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