じOve【修慈→速配】☆╮┠0323改文┨《锦绣良婚》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3 21:58:00 +0800 CST  
【57】婆家身份


谢西恬下了班,一路超车回到了别墅,陈严松正在沙发上看着时政新闻,音量调得挺大,整个客厅里仿佛都是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回声。


"爸,和你说件事。"谢西恬脱了鞋子,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脚趾,往沙发走去。


"什么?"陈严松回头,顺手关小了声音。


"德修打来电话,"她道:"他们似乎要搬家,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你不是送了他们一套房子吗?装修好了没?现在在市中心找房子很困难,我在想你那套应该更合适。"


"不是已经说好了,怎么又自己去找房子?!"陈严松急了,皱着眉头脸色阴沉。


"德修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忙,一时半会空不出时间来找房子,就托了我。你趁机会把房产证给他们,不,给沛慈。"谢西恬道。


谢西恬一口沛慈叫得顺顺当当,她想跟着陈德修一起喊慈,但被他给拒绝了。


"我昨天问了,房子还在装修。"陈严松摇了摇头,又道:"他们急着搬吗?"


"不知道,但是我有个办法,你看行不行……"谢西恬笑了起来,意味深长。


"说就说,卖什么关子!"


谢西恬撇了撇嘴,道:"你可以先将房产证给沛慈,让她拖一拖,我估计这个世界上能劝得住你儿子的,现在也就只有她了。"


陈严松想了想,觉得有理,立刻起身上楼拿出了房产证和一系列的合同手续,交到了谢西恬的手上。


"你现在就去,亲自和她说会比较清楚,别一个电话命令人家。"陈严松自然是明白自己女儿待人处事的方式。


"难得,"谢西恬笑了起来:"居然能听见您批评我不够圆滑这性子还不是随你?"


"我老了,"陈严松摇了摇头,鬓边银白的头发有些刺目地晃了晃,"年轻的时候有资本,事业有成家庭顺利,打下皇朝的半壁江山,觉得世界都握在手里。现在回头了,发现确实亏欠他许多,但相处方式这么多年了,也无法改变了……"


谢西恬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房产证,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重新笑了起来:"这不是还有个沛慈吗,她懂事,会调节你们的关系的。"


"西恬你还是太年轻,靠别人的东西总是虚无缥缈的,这点德修比你清楚,那小子不做生意可惜了。"陈严松挥了挥手,不想再谈下去,示意谢西恬快走。


平日里陈严松威严肃然,哪会有这么多话?谢西恬转身离开,心里满满的都是怅然。


开车往陈德修的公寓驶去,路上想起了很多往事,以及家庭里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禁摇了摇头。陈严松说的没错,这是几代人的纠葛,光靠一个曾沛慈,能不能改变现状确实是个未知数。


但她清楚地看见了陈德修的改变,不会错的。


车子猛地一刹,在公寓门口停了下来,前方有一个身着青色丝质上衣的女人在车边停了下来,低着头,似乎在仔细辨认什么,表情猛然变得欣喜。


"这不是谢总吗?"女人叫道。


谢西恬下了车,定睛一看,原来是许智琴,也开口微笑道:"许大钢琴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和许智琴有过几面之缘,吃过几次饭,别人介绍着,她也就应了。只是对这个女人的印象不是很好,有一次半醉从厕所出来,见她在走廊辱骂服务员,和平时的端庄典雅判若两人。


"我来找我儿子,"许智琴笑道:"你呢?来办事?"


"我来找弟妹。"她笑着。


许智琴眼神一闪,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弟妹?皇朝的人她自然是知道的,陈严松膝下不就只有一女继承了公司,什么时候多了个儿子?也许不是亲生的?


"亲弟弟结婚了吗?"许智琴诧异地开口,等着谢西恬回答。


谢西恬在商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她扫了许智琴的表情一眼,立刻明白了她在疑惑什么,开口道:"我有一个亲弟弟,只是他不喜欢出现在公众视线里。"


许智琴一惊。藏得好深啊……外界应该都不知道陈严松还有个儿子,有过几次商业家的采访,她有看,对陈严松的介绍也只截到谢西恬为止。但既然有了儿子,为什么让一个女孩子家的来继承公司呢?或者为什么不一起继承呢?那么大的产业,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陈严松的风格……


两人各怀心事地上了电梯。


谢西恬伸手按下了23曾,许智琴还在一旁沉思,忘了伸手。


"哪一层?"谢西恬的手指停在电梯的按键上,回头问道。


"23。"许智琴回过神来,笑答。


谢西恬的手指一顿,收了回来,不动声色地看了许智琴一眼,又看了看楼层按键。


"最近儿子的事业顺利吗?"谢西恬随口一问。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如果沉默着直到二十三楼,压迫感会让许智琴先挑起话题。比起许智琴从她这里打听什么,她更喜欢先发制人。


"最近……"许智琴的表情微微有些尴尬,但很快整理好了情绪,妆容得体精致的脸上微微扯出一个笑容道:"很顺利,已经在大学里任教,算是暂时体验一下,过一段时间就会继续出国深造。"


"那先恭喜了,"谢西恬也笑道:"前途无量。"


许智琴的话里满是漏洞,要体验教授一职为什么必须回国?她在话头处的停顿也很值得深思。这位享誉国际的大钢琴家或许也在家庭上出了什么问题谢西恬看着慢慢打开的电梯门,若有所思。


许智琴走了出去,正要和谢西恬挥手道别,就见她也走了出来。


"谢总是……"许智琴疑惑了一秒后,自以为理解了谢西恬的意思,立刻笑道:"要不来我们家坐坐?"


"不用了,我也到了。"谢西恬礼貌地点了点头,走向了和许智琴相反的方向,螺旋幕门上的金属把手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谢西恬的高跟鞋在楼道里发出"噔噔"的响声,仿佛能进人的心里。


她的手伸了出来,缓缓按动了面前的门铃。


许智琴在身后的表情由不解变为惊讶,再由惊讶到震惊。


"你……这是你弟弟的家?"许智琴艰难地开口,没控制住尖锐的嗓音,出口后微微调整了自己过于狰狞的面部表情。


她迅速思考着曾沛慈已经结婚了,住在这里,皇朝的总经理的弟弟,也住在这里,那也就是说……


"对--很惊讶?"谢西恬回头,有些疑惑地看了许智琴一眼道,随即解释:"他没和我们住一起。"


许智琴来不及隐藏自己的震惊,又害怕这时候曾沛慈突然开门,场面会变得很尴尬,于是开口道:"那谢总你忙,我就不打扰了,我儿子住同一层,也是缘分、缘分……"她客套地笑着,动作迅速地开了门,一闪身进了自己的那边。


与此同时,谢西恬面前的门也突然开了,开门的是曾沛慈,手上还沾着颜料,身上围着围裙,见是谢西恬,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姐,"曾沛慈开口:"我刚才在里面画画,没听见门铃,抱歉。"


"没事,"谢西恬转身看了看对面的门,表情有些犹疑,但立刻又转回来了,笑道:"不请我进去吗?"


"请进。"曾沛慈笑着让开了一条道。


谢西恬走了进去,将包里的一堆文件拿了出来,递到了曾沛慈的面前,曾沛慈伸手接了。


"这是房产证和有关的文件……"谢西恬将陈严松的意思带到了,自己还添了几句,短短一分钟就思维缜密地说明了来意。


"这个……修还没有回来,你等她回来了再商量吧。"


"有什么可商量的,他当然是不同意啊。"谢西恬道。


曾沛慈有些汗颜,这陈家人一个比一个强悍,知道陈德修不同意,那意思也就是让她作为中间人去劝说了。以她现在的身份,确实骑虎难下。


"行,我知道了。"曾沛慈道。


"那我走了。"谢西恬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进电梯前的一秒又往傅白的住处看了看。


曾沛慈顺着她的眼神,瞳孔一缩。


而此时那扇门的门内,并不比门外这么平静。


许智琴不停地踱步,高跟鞋在客厅发出的清脆响声震得傅白有些头疼。


"我问你,"许智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紧紧地盯着傅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小狐狸精的婆家是皇朝?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


"告诉和不告诉有什么区别吗?"傅白的眉头轻轻一皱,不明白地道。


"你这张嘴也是被教坏了!从前你哪里会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从前,"傅白无比凄凉地笑了一声道:"只有我一个人守着从前,有什么用呢。"


许智琴冷哼了一声,又在客厅里踱步,嘴上道:"不可能的……凭她也能嫁进皇朝?一定是使了什么手段!狐狸精!最擅长勾引别人这种龌龊事!"


"够了,"傅白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突然停住了,回头问道:"你已经毁了一个家庭,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许智琴一愣,回神时只看见了合上的门,立刻暴怒,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往门外砸去,嘴里喊着:"我毁了一个家庭?!你这畜牲没了我!难道靠你那个禽兽不如的爸把你拉扯大吗?!!"


傅白捂着耳朵,痛苦地在墙外蜷起了身子,不想再听。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3 22:00:00 +0800 CST  
【59】矛盾升级


接着曾沛慈的身子突然一松,傅白的身子几乎腾空地往后移动,撞到了电梯的壁面,发出“砰”的响声。


“电梯刚修好!你们这样折腾又得坏了!”工人在一旁叫着。


陈德修收了拳头,转头看了工人一眼,眼里的怒意和冰冷还没全消,吓得工人齐齐往后一退。


“哎走了走了走了……人家吵架你多什么嘴……”其中一个工人打圆场,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曾沛慈抬起头,看着陈德修在电梯灯光下已经没有了笑意的脸,突然感觉有些陌生。他是在生气?她有些忐忑地望着,不期然地正遇上陈德修看过来的眼神。


他的眼神带着怒意,触及曾沛慈的那一刻有些松动,突然变得柔软。


伸手,一揽,准确地将曾沛慈带进怀里。


傅白的醉意似乎全没了,捂着脸皱着眉站了起来,看着陈德修的眼神也有怒意。


“还想来?”陈德修连假笑都懒得给,转头对着傅白道。


傅白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那一拳的力道不轻,可以感受到陈德修的失控,而这个男人,无论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笑着的,越失控是不是表明……越在乎。傅白的眼神在曾沛慈身上一转,冷笑了一声。


“你们在干嘛!”身后传来了尖锐的嗓音。


曾沛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傅白从前也有闹过小别扭,许智琴嘴上骂着,但肯定会出门去找,第一个波及到的必定是她--所以这回许智琴大概是刚找人回来了吧。


“家长来了。”陈德修动了动嘴唇,讽道。


曾沛慈无奈,论讽刺她还真没看见有谁是陈德修的对手。


许智琴气得发抖,也不先看看傅白,立刻冲着曾沛慈大声道:“你把傅白害成了这样!你还想怎么样?!已经结婚了还来勾引我儿子!我儿子招你惹你,凭什么他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不堪入耳的话,曾沛慈却已经听习惯了。曾经面对许智琴的抹黑和污蔑,她会不可思议地辩解,现在她明白就算说什么也都是错,还不如不说。


肩膀上的力道一紧,陈德修看着许智琴,不还口,但唇边已经挂上了讥讽的嘲笑。


许智琴被这样不屑的笑意激怒了,颤抖着走过去扶着傅白,眼神刻毒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曾沛慈。


“你最好记着你给我们带来了多少伤害!”她怒意上头,但看得出在极力压制着。


在人前,许智琴多少会有些收敛。


这一层楼的住户的门轻轻开了,往门外探头,都在好奇地观戏。


陈德修静静地将许智琴的话听完,冷笑一声。


“说话啊你!”许智琴眯着眼睛,尖锐的嗓音划破了整个夜空的宁静,她逼近曾沛慈:“说啊!没话回了吧?怪不得人家都说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缺失……”


“妈,够了!”傅白终于开口,放下手,脸的一边都肿了起来。


“怎么了?还不能说了?”许智琴涨红了脸,回头盯着傅白:“你看看她把你害成了什么样!你还这么帮她?”


许智琴说着,斜眼瞟了正平静地看着她的陈德修一脸,有些忌惮。不说别的,光是他身后的皇朝,惹了就别想在国内立足。陈严松是出了名的铁血手腕,随便在外面造个对她不利的谣言,再弄得有理有据,她可能这一辈子就毁了。


她转向曾沛慈道:“你除了躲在男人的身后还会做什么?以前躲在我儿子的身后,现在没有这个挡雨蓬了,立刻就换了一个……”


陈德修上前一步,微笑地看着许智琴:“躲在男人身后的前提是这个男人愿意保护她,再前提是,你有个男人可以躲。”


许智琴的表情突然僵住了。


所有人都僵住了,这里傅白、陈德修都清楚地知道傅白的家庭状况--形式婚姻。傅白的父亲是一个软弱的人,许智琴与他结婚也并非自愿,两人貌合神离,因为面子原因,许智琴死拖着不肯离婚。


她并没有将这些告诉陈德修,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调查我!”许智琴嘶哑着嗓音,被踩着了痛处。


“需要调查?”陈德修轻描淡写地道:“天才钢琴家傅白,以及她守活寡的母亲许智琴--这不是百度百科上的介绍吗?”


百度百科……也真亏他说得出来。


曾沛慈忍不住笑意了。陈德修平时不是会还嘴的人,他更擅长用行动玩阴招,但这次和许智琴争锋相对,恐怕也是因为她一直默不作声。


许智琴眼睛一斜,看见曾沛慈在离陈德修不远处微微牵着嘴角,怒意上头,破口大骂:“你有男人护你一次两次!看他能不能护你一辈子!男人都是一个德行!等你没了那张脸,拿什么留住别人!”


许智琴扬手,迅速地朝曾沛慈扇了一个巴掌--快到来不及躲。


“啪!”空气中只留一个巴掌声清脆地回荡。


曾沛慈的笑意不变--许智琴的巴掌从来就快得惊人,她已经挨过不止一次。


陈德修愣住了。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沉重起来,曾沛慈立刻抬手,将他往身边拉了拉。


事情大条了,陈德修在生气,真的在生气……曾沛慈能清晰地觉察到身前传来的呼吸,她从没见过陈德修这样。


“妈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傅白震惊而心疼地上前将许智琴往后一拉,就要去摸曾沛慈的左脸颊。


曾沛慈毫不犹豫地往后一退,陈德修则冷哼了一声,眼睛盯着傅白,傅白伸出的手蓦地止住了,警惕地看了陈德修一眼,收回了手。


许智琴一时冲动之后也有过一瞬间的呆滞,有些后悔在人前失态,但仍然嘴硬道:“我干什么?干我该干的事情!看她那张脸就不痛快……”


“你看什么痛快呢?”曾沛慈轻轻笑道,毫不在意脸上的红肿:“看自己酒醉不归的儿子痛快,还是看不管醉不醉都不归的丈夫痛快?别把自己的痛苦和别人分享,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忍让--傅白,如果你还顾念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就回美国去吧。”


“我……”傅白咬牙。


许智琴瞪着曾沛慈,似乎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以为你们还有待在国内的机会吗?”陈德修没有笑,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他转头对曾沛慈道:“你先回去。”


“那你呢?”


“我和他们聊聊天。”


曾沛慈往前走着,回头看了陈德修一眼,只看见他冷然的侧脸,眉头紧紧地锁着,目光如同刀尖般紧紧盯着许智琴。


不会真要打她吧?


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陈德修微微往这边瞥了一眼,曾沛慈立刻对着将要合上的门缝说了一句“别冲动”,不知道陈德修听到了没有。


她抬手摸了摸有些火辣辣的脸颊,失神地望着电梯的门。


电梯到了,曾沛慈走了出去,站在门前,并没有开门,而是反身靠在了门边,眼睛看着电梯的数字,已经停在了十三楼。


不一会儿,楼层的数字开始往上加--应该是他们上来了。


电梯门开了,颀长的身形走了出来,已经恢复了正常的情绪,电梯里并没有其他两人。


许智琴和傅白呢?曾沛慈有些疑惑。


“走了。”陈德修顺手将曾沛慈捞进了怀里。


“你打算怎么办?”曾沛慈抬眸问。


陈德修没回答,他脚步不停地走进了客厅,拿出冰袋,让曾沛慈坐着,低头仔细地察看她脸上红肿的地方,眉头越皱越深。


“我没事,”曾沛慈抬头,眼睛因为笑意而弯了起来,接过陈德修手中的冰袋,“你去休息吧。”


“还疼吗?”他低声问。


“疼。”她点头。


陈德修一愣,笑出了声,“倒是诚实,刚才怎么不知道躲?”


曾沛慈也笑了,“反应慢了一些。”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3 22:15:00 +0800 CST  
【60】婆家袒护


一个晚上都在不能翻身的痛苦中度过。曾沛慈向来浅眠,许智琴的那一巴掌力度不轻,她又是容易青紫的皮肤,陈德修帮她敷了很久,第二天反而更肿了,整个左颊都肿了起来。


陈德修起床看见她脸上的肿起处,沉默地又拧了毛巾轻轻地放在她的脸上,表情阴沉。


曾沛慈笑了笑,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道:“陈律师,何事扰心乎?”明知道陈德修是因为她的脸,但真闹了起来,两边都不好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懒得去处理这些事情了。


“别说话,扯着了脸就好不了了。”陈德修道。


曾沛慈耸了耸肩,“没这么娇弱。”


陈德修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空出一只手拿出手机,看见了屏幕上的名字后转头看了曾沛慈一眼,将毛巾放在曾沛慈的手中,转身走到了窗边。


曾沛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毛巾,出了会神。


“我正要找你。”陈德修道。


谢西恬的声音从另一头传了过来:“我听说了,今天一早爸就出门了,估计是为他儿媳妇出头去了……”话里带着愉悦,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成分在。


“他去干什么?”陈德修眉头一皱。


“你说他去干什么?他一听见事情的经过,什么话都没说,我还以为他不在意呢……但是今天早晨起来就不见他的人影,找了一圈,问了保姆,才知道一大早就坐车走了。你说他还能去干嘛?哎,我警告你啊,你小子别没良心……”


陈德修的表情微微松动,沉默着。


曾沛慈抬起头,正看见了他的表情,微微诧异。


“知道了。”陈德修道。


电话很快被挂断。


他转身走了过来,再次拿起曾沛慈手里的毛巾,浸了热水拧干后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两天别去上课了。”陈德修轻声道。


“我伤的不是腿。”曾沛慈仰着头,口气与平常无二,但话里微微的抗议还是被陈德修听出来了。


不由得心情一好,伸手点了点曾沛慈的脑袋道:“你是嫌家里太闷了吗?可以让夏五熊过来陪陪你。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这栋楼的第三层住了一个老婆婆,她做的手擀面是一流,而且她就是一本活体故事集--如果你害怕夏五熊的枪嘴,可以去她那里串串门。”


曾沛慈回来后不久,夏五熊打电话过来找她聊天,自然而言地就知道了许智琴扇了她一巴掌的事。她好说歹说才将嚷着要杀过来的夏五熊安抚下来。


曾沛慈轻轻笑出了声:“你居然去串过门?”


“不是串门,晨练的时候见到了,盛情相邀推拒不了。”陈德修一本正经,眼底闪烁着笑意。


曾沛慈笑得更厉害了,将陈德修轻轻推开,脑子里浮起陈德修被老婆婆拉着回家的无奈表情,忍不住出声:“别说了,肚子笑疼了……”


陈德修低头看着她。


阳光下整齐白洁的牙齿,直达心底的笑容,比阳光更加炽热浓烈。


他扶着曾沛慈的脸,低头轻轻一吻道:“我得先去上班了--这个月不知道被汪东城说了几次。”


“他说你?”曾沛慈诧异。陈德修不说汪东城什么就已经是万幸……


陈德修拿起钱包和手机往门口走去,边走边笑道:“说我醉倒在温柔乡,连上班都忘了。”他转头,促狭地看着曾沛慈笑。


曾沛慈脸一热,抬头看向挂钟。


确实……已经迟了半个小时。


“那你快去。”她道,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陈德修每天早晨和她磨蹭许久才会出门的情景。


“走了。”陈德修笑着离开。


门一关,曾沛慈立刻抬起手捂着脸,手心传来脸颊的热度,有些懊恼。似乎最近脸红的次数都变多了……


手机震动。


一条短信进来,是郑欢的。


由于郑欢极少给她发短信,一发就是出了什么事,并且总是坏消息,所以以至于曾沛慈一看见郑欢的短信就有些头疼。


她滑开屏幕。


“你怎么没来?大新闻啊!!!你知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傅教授突然离开了学校,也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办理手续的时候都是让人代办的!”


傅白离开学校?她疑惑地点了进去,回复: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回郑欢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可以听出她那边一片寂静,只有素描课老师的声音偶尔传过来。


“就是刚刚!”郑欢十分激动,话里满是沮丧:“虽然喜欢这样的八卦,但是我们学校好不容易才出一个年轻优质的教授啊,消息一出我们系的女生都疯了,不信你等等看看群消息!已经爆炸了!”


“这个消息确定吗?”曾沛慈问道。


“确定,刚传出的消息,热乎着呢!”


曾沛慈沉默了一会,转移了话题:“我可能这两天都没法来,有点事情,你帮我点个到,谢了。”


“行行行知道了……”郑欢道。


“那你去上课吧。”


“嗯……啊对了!”郑欢突然叫了起来,声音过大,可以听见那边的素描老师呵斥了一句什么。


郑欢的声音又小了下来:“正好你有事不能来,还想告诉你我们学校的那个钢琴独奏会也被取消了,听说音院那边闹得挺厉害。”


“独奏?”曾沛慈突然有点预感。


近期的独奏会,指的是……许智琴?不用奇特,在这种关头取消独奏,就代表退缩,许智琴不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那么……


挂断了电话,曾沛慈拿着手机出神。


她想到了陈德修刚才对着电话异样的表情……


傅白被请退,许智琴所有演出计划取消……


曾沛慈突然明白了什么,心里一暖,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出汗。


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一切,还真像陈严松的风格。他什么也不说,但态度鲜明地站在了她这边。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融入了这个家庭,受伤了有人安慰,被辱骂时有人挡在前面。


陈家人啊……都是嘴硬又心软。


曾沛慈鼻子微微酸了,笑了起来。


电话再一次响了起来,曾沛慈有些诧异地看见屏幕上曾美琳的名字,暗叫不好。昨天太多事了,忘了提醒夏五熊守住自己的嘴巴,她肯定把什么都说了……


忐忑地接起了电话,曾美琳果然在那头念叨。


“怎么这么不小心?打你你不会躲呀!站着给人欺负吗!”曾美琳气呼呼地道。


“嗯……”曾沛慈应着。


曾美琳那样温柔的性子都能急成这样,可想而知夏五熊嘴里的故事版本有多激烈和精彩了。


“我这两天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坏事,没想到……”曾美琳话头一顿。


曾沛慈耳尖,听见了电梯门合上的声音,一惊--这个声音她熟悉,昨天楼道里的电梯坏了之后,合上门的时候就会有一声轻微的怪响。


“妈,你在哪儿?”她不会直接过来了吧?


“我在你公寓的电梯里,”曾美琳的语气有些僵硬道:“我这边有点事,先不说了,待会给我开门。”


曾美琳按了电话,眼睛看向对面那个拿着手包愣在电梯外面的女人--许智琴。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在转向曾美琳时有淡淡的愠怒。


许智琴走了进来,看了眼亮起的楼层数,没有再按。


电梯门合上,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剑拔弩张。


曾美琳还没开口,许智琴先冷哼出声。


“真是本事,拿演出来施压,以为我会这么容易就退缩吗?”许智琴斜了曾美琳一眼,看见了她手上的保温瓶,笑道:“来看女儿?”


曾美琳怒气上涌,虽然不明白许智琴说的什么演出的事,但后一句的挑衅她听得清清楚楚,于是开口道:“对,来看女儿。”


“那好,问问你女儿打算什么时候放过我儿子,一个好好的男孩已经被她毁得不成人样了!昨天晚上又没回来,伤了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


“一年前我低声下气地求你让他们在一起,”曾美琳开口打断许智琴的尖声指责,平静而坚定地道:“你拒绝了。你说一个好好的男孩被毁,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原因吗?你永远不知道你毁了什么。”


电梯门开了,曾美琳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曾沛慈已经将门打开了,看见电梯里一前一后出来的两个人时,先是一愣,随即移开了目光,等曾美琳进门后轻轻合上了门。


许智琴立刻卸下微笑的面具,冲着门呸了一声道:“难怪女儿的性子那么怪!原来是随母亲!”


曾美琳一进门,立刻察看曾沛慈的脸颊,边心疼地问道:“怎么今天还这么肿?下手得多狠……”


“没事的妈,过个一两天就消了。”


她坐上沙发,给曾美琳倒了杯水,曾美琳不放心地看了又看,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过了一会才缓缓坐了下来。


“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曾美琳问。


曾沛慈听她一问,立刻放下心来。看来曾美琳并没有完全相信夏五熊的话,所以打算从她这里亲自听到事情的真实经过。


曾沛慈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刻意省去了傅白在电梯里的意乱情迷和陈德修打了傅白的事情,直说许智琴见到醉酒的傅白当场发火。


“这个傅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那么好的孩子,长得标志性格也好,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美琳皱着眉头道:“我听说他还学会抽烟喝酒了?”


曾沛慈无言以对。


“那小修呢?去上班了?”曾美琳环顾四周一圈。


“嗯。”曾沛慈应道。


曾美琳喝了口水道:“你休息两天,别去上课了,这脸同学问起来也不好说,别让人以为小修家暴。”


曾沛慈笑了起来:“你怎么和修一个说法。知道了,我这两天不去上课……”


玩笑话归玩笑,她明白陈德修和曾美琳的初衷都是要她好好休息。


送走了曾美琳后,曾沛慈再次缩进床上补眠。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3 22:49:00 +0800 CST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4 10:52:00 +0800 CST  
【61】江素告白

曾沛慈没想到脸上的红肿一直到第三天才消退,所以又连续请了两天的假,待在家里将参加一个小比赛的画稿都准备好了。


陈德修已经出门,她从床上爬了起来,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课程表后洗漱出门,开车往学校的方向驶去。


这几天她刻意回避着学校的事情,彻底给自己放了个假。


停好车,曾沛慈往周仓林的办公室走去--这么久没见,周仓林肯定又得抱怨她画稿不交的事情了。快到期末了,考试陆续开始,周仓林向来对她放宽要求,但一幅画还是必须交的。


脚步在经过教授办公室的那一楼时顿住了,心念一动,曾沛慈的脚步并没有继续往周仓林的办公室方向走,而是转到了楼梯口,朝楼上走去。


每个办公室前都挂着一个蓝白相间的牌子,上面写有这个办公室老师的名字。她走到倒数第二个,抬头看向门牌--空的。


没有字。


她微微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一阵莫名的轻松。原来傅白的离职是真的,只是不知道是他自愿得还是被迫的?多半不是自愿吧,他的性子,要想通很难。


曾沛慈下了楼,到了周仓林办公室前,敲了三下门,走了进去。


“周导,”曾沛慈探头笑道:“好久不见。”


周仓林正背着身子在书架上够着什么书,闻言手一顿,立刻笑了起来,转过身拿手点着空气,仿佛想要透过空气点到她的额头。


“你呀你呀你……又偷懒了,请假这么久没来,是不是想逃作业啊?”周仓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走了过来。


曾沛慈合上门,扬了扬手里卷得服服帖帖的画稿道:“这次是真的有事,你看,我把期末作业都画好了,你要不要看看?”


“真的?”周仓林面色一喜,随即怀疑地看了曾沛慈一眼,“不对呀……这不是你的风格,说,有什么事要求我?”


“真没有。”曾沛慈淡笑着拿起茶壶,娴熟得泡起了茶。


周仓林拿着画稿往椅子上一坐,椅子发出了“咯吱”的响声,他的啧啧声混着椅子的怪响,更加滑稽。


“我才不信!”周仓林笑道,说着摊开了画稿,“你这妮子,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有什么事情要求我的。”


曾沛慈懒得辩解,探头在周仓林的茶罐里寻找着好茶。


周仓林低头看着手里的画稿,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边看边点头,开口赞道:“进步了不少,就是这画里的心境变了,要不是熟悉你的画风,我还会以为你谁帮你画的呢……”


“心境?”曾沛慈看了画一眼。


画上是远处的风景,蓝天白云绿草为背景,内容简单笔笔粗糙,但唯独将画稿中心的那个带有风车的房子勾勒得精致。


“你从前画的东西,主题大多都是思念、孤独、疾病、信仰之类的,好虽好,但无形中给人一种比较压抑的感觉,周仓林给出了评价:“但这一幅不一样,向往自由,并且心中温暖……”他抬头看了曾沛慈一眼,发现她的脸比起之前红润了不少,也不那么消瘦得让人心疼了。


曾沛慈起身,细细端详了画稿,心里有些复杂。


这么一说,她似乎真的变得积极了许多,对人和对事的态度也比之前更加认真……


“不说这个了,反正你在我组里的分数向来最高,我对你很放心--我有件事情得和你道个歉,”周仓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听说傅白离职的事情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能对你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你这次请假这么久也是因为这事吧?哎,都是我这个老头子自作主张收了他的茶……”


“你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曾沛慈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开始客套打官腔了。”


周仓林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顿,问道:“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免得下次我又忘了……一般说来都是研三出去实习,你有没有下个学期提前出去的打算?还是你有其他的想法?”


曾沛慈想了想,开口道:“我想开个画室。”


“画室?”周仓林一愣,若有所思道:“这个我倒是没想过,不过你的决定一向正确,要是想好了就去做吧。”


曾沛慈点了点头。


闲聊了几句后她接到了夏五熊的电话,和周仓林打声招呼后走出了办公室。


“喂。”


“你猜我在哪儿?”夏五熊神秘兮兮地道。


“不猜。”曾沛慈笑着。


“啊啊你真没劲!算了算了……我在医院门口,刚才看见江素从这里走进去了!现在都还在医院里,估计傅白这次伤得不轻……”


猛地听见这个名字,曾沛慈恍然觉得许智琴的那场闹剧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嗯。”她敷衍地应着。


“我本来想在娱乐报纸上披露那个女人的真实面目的,那天还偷拍了几张照,但是一想,要是说了她就不免牵扯到你,想想还是算了……哦,江素又出来了,怎么这么快?我躲一躲!不说了啊再见!”


曾沛慈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不由得失笑。夏五熊这八卦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夏五熊收了线,猫着腰上了一旁的计程车,在玻璃外面看了江素一会,她似乎进了一家早餐店,应该是要给傅白买点什么吃的。


“走吧走吧。”夏五熊转头对着司机道。


计程车缓缓开走。


早餐店门前的江素却突然若有所思地回头,看着夏五熊的计程车--怎么总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晃了晃脑袋,江素将清粥小菜打包好,再一次进了医院。


找到了傅白所在的病房后,在门口略一犹豫,推门而入。


许智琴不在。


“你好些了没?”江素站在门口,握着门把的手有轻微的汗湿,莫名地有些紧张。


她知道她这一来势必会冷场尴尬,但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得做完。


傅白躺在病床上,手上还吊着绷带,眼神望着天花板,没有看过来,神情萎靡,淡淡地开口:“死不了。”


江素松了口气--还能和她搭上话,那就不算严重。听说傅白以前有过轻微自闭,她担心这一次受伤的不止是手。


“那……”江素走了过来,将粥往桌上一放,小心地问道:“你这手,还能弹琴吗?”


“能,医生说不能二次挫伤--你来干什么?我已经吃过了。”傅白微微转头,眼神依旧空洞,看着江素的脸,表情无波无澜。


“我来看看你。”江素小声道。


她好像没有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过,但傅白让她心疼,她恨傅白的执着,但她欣赏的又是傅白的执着,十分矛盾。


“看完了就可以走了。”傅白重新转头,看向天花板。


他伤了手,但却专门开了间病房住着,明明脚可以走动,却被困在床上--一看便知识谁的杰作,除了许智琴,没人会有这样的小题大做的心思。


“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江素问道,有些心疼。


傅白微微扯动了嘴角,“走?她马上回来了,见我不在床上好好待着,这里的护士和主治医生都得倒霉。”


江素的胸口一抽,被傅白的笑容硬生生地刺痛,闭了闭眼后重新睁开,深吸了口气。


“傅白,有些话我一直想说,你……愿意听吗?”


傅白没有回答,眼神也始终在天花板上定格。


消毒水的味道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突然觉得现在的一切都是这么地讽刺和荒唐。


她不等傅白回答了,继续开口:“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空气里滞了几秒,气氛似乎凝重了不少,傅白的轻笑声突然响了起来,在空旷的病房里游荡着,很久很久,回音不绝。


江素捏着衣角等他的回答。这是她第一次告白,放下所有尊严和面子,几乎是用哀求的口气说出那句话。


傅白终于开口了,声音惨淡凄凉。


“我喜欢她,真的喜欢。”


江素愣住了,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短短一句话里,她藏着小心翼翼与哀求,而傅白的那八个字里……吐出的却是痛苦绝望和不甘的挣扎。


“有……多喜欢?”江素开口,声音有些哑了,“她哪里好,值得你这样?”


“很喜欢,哪里都好。”傅白答。


“你还没放弃吗?”


傅白闭上了眼睛,“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无数次地想过啊,想放弃了,想就这么算了,但是一闭上眼睛……”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左手,食指在空气里点着,像要触摸着什么。


江素静静地看着。


“一闭上眼,”他呼吸急促起来,眉头紧锁,“就会有很多我想忘掉的画面出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是。”


江素的手指在身侧收了起来,看着傅白的样子,担心他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但傅白的手指突然一收,眼睛睁开,看着江素道:“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不一样。”


江素愣了愣,随即咬牙。确实,这样深刻的爱几乎是印刻在骨子里,与生俱来一般,她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达到。


“但我不会放弃的。”江素肯定道,转身离开。


“等等!”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凌厉的嗓音。


傅白睁眼,江素停步,目光都聚集在了站在门边的身影上--许智琴。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4 19:50:00 +0800 CST  
【62】傅母逼婚


看样子许智琴已经站了许久了,江素和傅白的对话就算没有听到全部,也应该听了个大概。


高跟鞋蹬蹬地踏着,响彻走廊,弹出回音。


许智琴走进了病房,不忘伸手将房门一带,将江素的手拉了起来,轻轻抚了两下,带着江素走到了傅白的床前。


傅白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了。


江素清楚地看见了藏在傅白眼底愈发浓郁的无奈和恨意……她一个踉跄,被半拉着冲向病床,及时伸手扶住了床沿,有些尴尬。


“怎么?你觉得那个女人还会有心思和你海誓山盟吗?”许智琴冷冷地看了傅白一眼,恨铁不成钢地道:“傅白,你再这样下去就废了……”


“那就让我废啊!”傅白突然暴怒,冲着许智琴吼了一句,硬生生地打断许智琴的话。吼完便闭着眼睛大喘着气。


许智琴瞪着眼睛张着嘴,吓了一跳,怒意翻涌,也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我只知道没有你,我不会是这个样子。”傅白平静了下来,转头刻毒地看了许智琴一眼。


许智琴往后一退,暗暗心惊。她似乎意识到了傅白已经不是那个能够任她摆布揉搓的乖孩子,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曾沛慈。都是那个女人造成的……一切都是。


“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许智琴颤抖着盯着傅白,不可置信地摇着头道:“我没想到养你这么久,教会你说话、写字、弹琴和一切!到头来一个女人就能把你毁得干干净净!你好好擦亮你的眼睛看看,你是被什么蒙了心,同样是女人,人家江素比那个曾沛慈好上几万倍!”


傅白不答,眼睛也不睁,仍旧微喘,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他长达二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未试图顶撞过许智琴,从小被灌输的是绝对服从的思想,能够提起心思反抗,要付出极大的努力。


许智琴见他不答,以为傅白有所松动,于是将江素一推,往前送了送,一手将傅白的胳膊一拧。


“你抬头,你好好看看,”她道:“学历无可挑剔,性子温柔、知书达礼,这些哪里是曾沛慈比得上的?”她顿了顿,声音放缓:“更别提她还有一个大作家哥哥,曾沛慈已经是有丈夫的人了,你觉得你们还有可能吗?人要向前看,你那点过去,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很让人看不起吗?”


“看不起?”傅白忽然抬眼,愤恨地看着许智琴,紧紧盯着她道:“谁会看不起?除了你,谁把名利看得那么重要,谁会在乎自己喜欢的女人是哪个名校毕业的、有没有一个作家哥哥!”


“你!”许智琴起得胸膛起伏。


江素在一旁拍了拍许智琴的背,感觉自己夹在中间,被人一褒一贬十分尴尬,干脆一直保持着沉默。


“生气的话就像以前一样打我吧,不用顾忌着外人。”傅白冷冷地道。


“好啊,你现在长进了!”许智琴不住地点着头,“你说什么都行,这张嘴巴越来越像那个女人,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初你们两个一有苗头我就应该掐灭了!免得现在气到的是我自己!我不管你是手伤了还是脑子出了毛病,总之你尽快给我回美国去!伤一好就回去!一回去就结婚,把你们两个的婚事早点办……”


“我不回去。”傅白捏了捏拳头,咬牙道。


“你凭什么不回去?”许智琴逼问:“你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你现在大了能做主了,就不听我的了?”


“那就把这条命还你好了,”傅白咬着牙,紧紧盯着许智琴:“你不要再逼我了,否则我真的会从你面前彻底消失。”


“你再说一遍……”许智琴怒气上脑,有些眩晕。


以前对傅白打出最后的亲情牌总是有用的,这一次傅白不仅会顶撞她,还学会了威胁!曾沛慈到底有什么能力把傅白迷惑成这样!


许智琴越想越愤怒,大口喘息,身子一晃。


江素赶忙伸手将她扶住。


“我说,”傅白一字一顿地道:“你再逼我,我真的会从你面前彻底消失--彻底。”


许智琴怒极,说不出话来,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傅白,差点没气晕过去。


傅白从床上缓缓地坐了起来,站直了身子往病房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门边。


江素连忙扶着许智琴坐到了一边,许智琴低着头,发丝垂落,双手在太阳穴上不停地揉按着,眉头紧锁,胸膛起伏。


“你别见笑,”许智琴稍稍缓过来后道:“他原先不是这样子的,都是那个女人害的……都是那个狐狸精……我们都是被她毁的,都是被她……”


江素直起了身子,没有再听许智琴类似疯魔般的碎碎念,走出了病房。


她拿着手机往走廊上一靠,探头,看见傅白吊着手臂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的脚步在风中有些不稳,清瘦的身子更加让人心疼。


江素低头在手机里找出了那个她存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拨出去的电话。


电话在响了三声之后终于通了。


“喂,我是江素,你有时间吗?我们谈谈。”


地点就约在附近的一个咖啡厅,医院和她的学校十分近,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曾沛慈开着车如约准时到的时候,江素已经提前在那里等着了。看她不停地看表的样子,应该等了有几分钟了。


曾沛慈将车子听到了服务员指引的地方,走了进去。


江素立刻有所感应一般将头抬了起来,看向门口踏进来的人,站起了身。


只一眼,曾沛慈就明白江素的态度有了好转。上次见面的时候,她可不会站起来迎接她的到来……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曾沛慈还是冲着江素礼貌地笑了笑,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个……如果之前有什么不礼貌的地方,我先跟你道歉了。”江素道。


曾沛慈看了她一眼,笑着摇头:“没有。今天找我来是?”


江素整理了思绪后开口:“我是想问问你关于……傅白的看法。”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在观察着曾沛慈的脸色,见对方听见傅白这两个字的时候神情并没有异样,多少有放点心。


现在她不怕傅白对曾沛慈有什么心思,就怕曾沛慈的感情也没有全消,那才是最麻烦的地方……


“你需要哪方面的看法?”曾沛慈微笑地问。


“就比如,你还……喜欢他吗?你和他现在是普通朋友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暧昧的感情在的?你和陈德修结婚是因为傅白吗?”江素一拉开话匣,就收不住了。


曾沛慈想了想道:“不喜欢,不暧昧,和修结婚……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所以可能不能回答你了。”


“那你喜欢陈德修吗?”江素紧接着追问。


曾沛慈一愣,想都不想便扯开了笑容:“夫妻之间不用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话,我们结婚了,彼此合适,就足够了。”


江素眉头一拧,“也就是说不喜欢了……”


曾沛慈听见“不喜欢”三个字,潜意识是想要反驳的,但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道:“江小姐约我来就是这了探讨我和我丈夫是否和睦的话题吗?”


“不是,”江素立刻摇头,不好意思地笑道:“抱歉啊,我现在脑子也有点乱。其实我一开始对你是有偏见的,但现在只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有可能回到傅白的身边。如果你们还有可能,我肯定不会去再插一脚,如果没有,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没有。”曾沛慈毫不犹豫。


江素抬起头,看见曾沛慈尤为坚定的表情,眼神有些闪烁。


“那我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们是怎么分开的?”江素又问道。


曾沛慈一顿,沉默了下来。


她和傅白是怎么分开的?对啊,足足七年的爱情,最终过不了那道坎。


“没有过程吧,”曾沛慈淡淡地开口,已经能够笑着讲出这些:“外界舆论、家长压力、所谓门第还有异国的距离,他从来不会为我们的未来抗争什么,那这段感情迟早会死在别人的破坏下,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提的分手?”


“嗯。”


这回轮到江素沉默了。她细细咀嚼了曾沛慈的话,面前人的形象终于和她看见的那几副插画的感觉重合在了一起,这个女人看似温吞迟缓,其实内里有很坚毅的东西。光斩断自己七年的感情这一点来说,就很不容易,虽然听说她后来几乎浑浑噩噩了一年,但这一年中再也没找过傅白……


江素微微一震。


曾沛慈却已经站起了身,弯腰笑道:“你放心,不管你以后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一定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真的?”江素看着她,“你别骗我。”


“真的。”曾沛慈点头。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曾沛慈接起,笑意立刻达到了眼底。


“喂?我刚放学,陈先生今天好早……嗯,吃那家手擀面,我已经觊觎很久了……”她说着回头,冲江素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先走,两颊洋溢着的笑意从接起电话开始就没有消失过。


江素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4 21:44:00 +0800 CST  
【63】实习计划


经过一周的期末考突击,曾沛慈总算可以稍稍松了口气。


学校里紧张的气氛消失,图书馆也空出许多,但大家讨论的重心渐渐从考试偏移到实习。


研三的已经出去实习,但一部分研二的也能提前出去。曾沛慈就属于那部分被通知可以“提前出去”的。


“沛慈沛慈!”郑欢叫道。


曾沛慈停下了脚步,见郑欢面对面地走来,身边还有表情复杂的陆月。


陆月看了她一眼,仍旧有些挂不住面子,斜眼冷笑了一声,对郑欢说了一句什么后转身离开。


郑欢点了点头,往这边走来。


“你实习准备去哪儿呢?”郑欢问道。


曾沛慈答:“想自己开一个插画工作室。”


“哇!”郑欢惊叹着:“你总是比我们先一步……那地方找好了吗?”


曾沛慈摇了摇头,笑道:“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有很多困难要解决。地点、租金、装修费用等等,所以我可能还得找一个合伙人。”


“到时候开了别忘了通知我啊!我去捧场哈哈!”郑欢笑道。


曾沛慈笑着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得回家了。”


“啧啧,有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样,每天踩点回家……”


曾沛慈笑着看了她一眼,郑欢打趣完,蹦蹦哒哒地离开了。


和郑欢道别后,曾沛慈开车回到了公寓。


门一开,发现灯已经亮着了,桌上摆好了四菜一汤,菜色不错,厨房里还有乒乒乓乓的声响。


曾沛慈的手在门把上一顿,诧异地停住了脚步。


陈德修……在做菜?不会吧……他知道怎么开炉子吗?


还在犹豫着家里是不是遭了贼,陈德修的身子就已经从厨房里探了出来,嘴角微微弯着,见到曾沛慈震惊的表情之后道:“别惊讶,我只煮了个汤,其他的是宋记食府打包的,我记得你爱吃那里的干煸四季豆和鱼香茄子,下班早了点就去买了。”


只是煮了个汤也后让人惊讶了,她从没见过陈德修下厨,偶尔打下手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更是折磨。再说宋记食府那么远,他得开车开半个小时去买,再开一个小时到家……曾沛慈心下一暖,放下包包走了过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


“事情提前处理完了,好久不见,陈太太。”陈德修低头将她的鬓发和衣领整理了一下,手指留在曾沛慈的两颊边,捧着她的脸吻了一口。


曾沛慈嗅着扑鼻而来的清香,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们早晨才见的。”


“啊,”陈德修故意拍了拍脑袋,“那算一算,也得有三秋没见了。”


曾沛慈一愣,明白过来后将他轻轻一推,嗔了一眼道:“饿了,可否尝尝穆厨师的手艺?”


“准了。”陈德修笑道,走进厨房拿了碗筷。


曾沛慈坐了下来,拿着调羹就伸向那碗汤。她难得对什么事情好奇,此刻就只想知道这汤会是什么味道。


轻轻啜了一口,嘴里的余香都是葱和排骨的味道。


陈德修挑眉看着她,似乎在等评价。


她点了点头:“好喝。”


陈德修这才拿起筷子夹菜。


“对了,”曾沛慈抬头道:“和你说件事。今天周导找我商量出去实习的事情。”


“实习?你还有一年啊。”陈德修也停住了筷子。


“我可以提前出去,下学期的课程会少很多,周导也会帮我打打掩护,不至于太忙。”


“那你打算去哪儿?”陈德修问道。


“我想开一个画室,”曾沛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顿了顿道:“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就开始找合伙人了。”


陈德修轻轻笑出了声:“我有问题--你要是天天泡在工作室里了,我的三秋就会变成六秋、九秋、世纪秋……”


曾沛慈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陈德修是玩笑话,但还是有些感动。


笑完,陈德修稍稍收了笑意道:“你安心忙考试的事情,下星期不是还有两科专业的要考吗?找画室的事情我来帮你留意。”


曾沛慈摇了摇头,吃了口饭道:“你忙,别花时间在这上面了,我利用课余去找找就行。”


陈德修伸开筷子一夹,准确地将正在晃动的曾沛慈的筷子夹住了,曾沛慈不解地抬起头,两人对视


他眼底的笑意极为明显,甚至眼角眉梢都染上了。


“慈,与其让我担心,还不如让我操心。”


曾沛慈拿着筷子的左手突然一颤,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细细将这话在心底里念了几遍,微微红了脸颊,点了点头。


陈德修这才满意地继续吃饭。


饭后,曾沛慈下楼拿快递,买了些颜料和漫画书,已经寄到了。


为了不让快递员久等还特意走了楼道,手机铃声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她接起,“喂,我马上就到了,麻烦您等等。”


“沛慈……”电话那端的人声有些颤抖。


曾沛慈一愣,这个声音……是傅白。


她沉默了,不知道怎么答。经过一系列的事情后,她本该平淡的生活被搅成了一池浑水,却不知道应该怪谁。


“沛慈,你在哪里?”


曾沛慈下楼的脚步放慢了,突然有些疲倦,沉默了许久。


“……傅白,你要怎么样才肯回美国?”她干净轻灵的声音在楼道里响着,有些无奈和疲惫。


“我不回去。”傅白还是这个回答。


曾沛慈沉默了一会,将电话挂了。


下了楼,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快递之后道了谢。


“谢啥呀!这栋楼你是唯一一个不用我跑一趟的,该是我谢你才对!”快递员笑着。


曾沛慈挥了挥手,往回走。


电话不知疲倦地响着,傅白从她下楼到现在都一直在打着电话,曾沛慈没有理会。


“沛慈!”身后突然传来傅白的声音。


曾沛慈皱紧了眉头加快脚步。


“沛慈!”傅白似乎努力想跟上来,着急地喊着:“曾沛慈!”


曾沛慈按下电梯。


手臂突然被人拽住,她回头,傅白右手吊着绷带,那只完好的手还放在她的手臂上


伤的是手?曾沛慈一惊。


傅白那双手的重要性她知道,如果伤了手,那责任岂不是在修身上?许智琴会善罢甘休吗?


曾沛慈这么一想,脱口而出:“你伤了手?”


傅白面色一喜:“你关心我?”


曾沛慈摇了摇头,“傅白,如果之前我还对你抱有什么感情和希望,也在你一次一次的纠缠里被磨光了。”


电梯门开了,出来了几个低楼层的住户。


曾沛慈往后一退,不准备进电梯。她担心傅白跟进来又会出现上一次的事故。想给陈德修发短信,又怕他下来了失控,正想办法脱身,傅白就已经不管自己的手伤,冲了上来将她一把抱住。


“傅白你疯了吗!”曾沛慈忍不住咬牙,用力挣着。


但男人和女人的力气终究是有差别的,就算傅白手伤也能轻易将曾沛慈控制在怀里。


她下楼已经有十分钟了,陈德修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但现在这种情况根本空不出手来接,那么陈德修应该会下楼来找……


曾沛慈有些头疼。


“我就是疯了,”傅白声音清晰地响在耳边,“所有人都在反对我,包括你,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遭到反对。从前你说我笨我还不服气,但是现在我承认我笨,因为我想了这么久,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地想,我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你可以突然放弃,可以转身就走!”


“突然放弃?”曾沛慈挣扎无果,渐渐有些烦躁,“任何事情都不是看表面就能明白的,你描述的只是结果,那过程呢?我被你妈辱骂甚至动手扇巴掌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决定去美国的时候考虑过我吗?你订婚的时候有想过通知我吗?你太自私了,你一心盯着自己受的伤害,从来没有想过我是怎么挣扎过来的。想想吧,想想这些,你还觉得我是突然放弃的吗?你知道吗,慢慢累积失望直到绝望的过程,那不叫放弃。”


她从未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还是以这么激烈的方式。傅白的事情她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心里是有委屈的,只是她不习惯将自己的那点委屈昭告全世界。而傅白步步紧逼,许智琴一再辱骂,到现在,她想沉默也不行了。


傅白手微微一松,神情怔愣。


曾沛慈也不再挣扎,等着他放开。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是高跟鞋哒哒的响声。


“曾沛慈,你骗我!”一道女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曾沛慈回头,看见了江素惊讶中掺着愤怒的脸。


江素的手里还拿着一个保温瓶,看起来应该是给傅白送吃得来了。


现在可好,事情更复杂了……她脑袋里的神经一抽一抽地跳着,有些生疼。


江素走了过来,看了看曾沛慈,又看了看傅白,冷笑道:“我觉得我就像个傻子,你和他相恋七年,彼此是又对方的初恋,我怎么会傻到相信你那些鬼话!”


电梯门“叮”地一声响了,曾沛慈回头。


陈德修低着头看着屏幕,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他似乎正在拨什么号码,刚抬头将手机放到耳边,便看见了面前的三个人。


他脚步一顿,手上还保持着拿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


与此同时,曾沛慈的铃声响了起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4 21:55:00 +0800 CST  
【64】摔了一跤


“都齐了啊!”许智琴的声音像利刃尖锐地刺向了所有人的耳膜。


曾沛慈转头,清晰地看见傅白脸上突然流露出的不耐和愤怒,事到如今,他对许智琴的控制也开始显出反抗的态度了。


江素惊讶地回头,见许智琴的手上夜提着打包的塑料盒,应该也是来给傅白送吃的。


许智琴走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眼傅白,“我当你多出息,从医院里跑出来还能去哪儿。”


似曾相识的口气--从前傅白只要一消失,不论是不是曾沛慈的问题,许智琴第一个找的也一定是她。而这么多年来,许智琴也总能顺利地在曾沛慈这里将傅白找到,从未落空。


傅白闭口不答,似乎像是没看见许智琴的到来般,目光在曾沛慈身上流连一会之后,看向陈德修。


陈德修的情绪谈不上好,一而再再而三地看见傅白对曾沛慈的纠缠,他莫名地有些烦躁。


许智琴怨恨地看着曾沛慈,往事历历在目,现在的傅白与她的关系可以说连母子都称不上了,比陌生人还多一份怨恨,而这一切都拜曾沛慈这个女人所赐,没有她,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灾难……


陈德修缓缓地走到曾沛慈的面前,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四目相接。


曾沛慈有些委屈地弯了弯唇--她怎么知道自己下楼拿个快递都能碰见傅白,也许他已经在这里守了很久了,这回这不是她的事儿……


陈德修突然笑了起来,抬手将她的鼻子捏了捏,转而将曾沛慈护到了身后,角度微妙,正好挡在许智琴可以伸手够到曾沛慈的位置上。


免不了一场恶战了。


许智琴见状冷笑了一声道:“你当她是宝贝,知不知道自己捡了个什么玩意儿回家?这个女人和我儿子天天待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被我教训了几次之后还不知道悔改!不过是个二手货,人人都抢着要……”


“你教训了几次?”陈德修开口,话语的重心却不在许智琴要表达的重点上。


他眉头一皱,曾沛慈见他伸手在口袋里动了动什么,速度快到她以为自己刚才是错觉。


许智琴尖声道:“破坏了我的整个家庭和未来的人,教训几次又算什么?!”


陈德修没有再说话了,嘴角渐渐散去了笑意,眼睛又出现了那种锐利的冷光,盯着许智琴不停地张合的嘴唇。


许智琴被他的目光惊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大声道:“陈德修,你要看清楚了,被骗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你条件那么好,身后又有整个皇朝撑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破鞋还穿上瘾了……”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粗俗,许智琴闭了口,顿了顿再次开口:“上次的事情我不计较了,因为你的插手我也没法开演奏会了,我们算两清,行吧?”


陈德修轻轻地笑了一声,开口道:“只是没法开演奏会吗?”


“你还想怎么样!”许智琴警惕地盯着陈德修道:“托你的福,我在国内的名声已经差得没法听了!我和你没什么过节,你为什么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看得出许智琴是吃了些苦头的,否则也不会这么容易就妥协,面对陈德修时还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味道。


“我从来没做过什么,你知道律师这一行业最看重的就是证据,否则……”陈德修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一公分的黑色录音笔,十分小巧,“随便一句诽谤就能把你送进监狱,再加上上次打人的视频,够你下半辈子好好回忆牢饭的味道了。”


他抬眼看向楼层四周安装的监控,用下巴示意许智琴抬头往上看。


许智琴抬头,脸色苍白了几分。如果每个楼层里都有一个这样的监控,确实可以拍下她那天的辱骂和对给了曾沛慈一巴掌的画面。


“我已经去过监控室,发现这里的监控居然是高清的,看来当初选择这套公寓的是个正确的决定。至于你说的有无过节的话,还是省了吧,你找她麻烦就是找我麻烦,如果我身后有你所说的整个皇朝在撑腰--那么半个也是她的。”


掷地有声。


突然变得犀利而坚定的言辞,让曾沛慈在他的身后听得一颤,想往后退,陈德修的手却突然伸了过来将她抓住。


许智琴盯着陈德修手里的录音笔,有些愤怒在眼底里缓缓聚集。她全身微微颤抖,说不清是气恼还是悔恨,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没有事先检查好摄像头的问题。如果这个视频监控录像被那群嗅觉灵敏并且永远缺少新闻的狗仔闻到了一点风头,她这辈子都有了污点……


“你想怎么样?”许智琴硬着头皮笑道:“我不信你真能为了一个女人做到这份上。”


曾沛慈自始至终都没有多说什么,但眼里渐渐冷却的情绪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的不屑和轻蔑。


傅白见许智琴已经平静下来了,也放下了警惕,转身对曾沛慈道:“沛慈,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我不知道这个答案绝不会回国的。”


“知道了你就回国吗?”曾沛慈敏锐地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适时作出反击。


傅白的嘴唇动了动,脸色有些苍白地道:“我不会再被我妈的思想左右了,你信我,真的……我知道以前……”


“你问吧。”曾沛慈打断傅白无休止的回忆。


陈德修的唇角几不可见地牵了起来,握着曾沛慈的那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动着,不时地挠挠她的掌心,或者捏捏她的小指。


曾沛慈看了陈德修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的愉悦是因为什么。


“我想知道……”傅白艰难地张开了嘴,随后挺顿了很久,缓缓张口道:“你和他结婚,是因为想逃避对我的感情,还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想知道这个。”


曾沛慈一僵,她察觉到陈德修握着她的手的姿势也是一顿。


这个问题从结婚以来,没有人关心过,就连当事人也是这样。问过的人也只有江素和傅白。


两个合适的人结婚,不一定需要感情基础,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手心里传来的温度却美好得让她无法开口……曾沛慈缓缓抬眼,正碰上了陈德修的目光。


复杂、隐隐等待的目光。


一触,她移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曾沛慈开口,算是回答了。


许智琴的表情带有明显的失望,立刻见缝插针道:“你连当众承认自己感情的勇气都没有,是不喜欢吧?也对,一个看中对方家事和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脸说什么喜欢不喜欢……”


“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嫁给钱和权力,有些话会恰恰折射出说话者本身的想法,开口之前要三思。”曾沛慈终于平静地回击。


“你什么意思!”许智琴眉毛一竖,脑子一热立刻拿着包冲了上来。


陈德修几乎是本能地将曾沛慈一把拉到身后。


傅白突然动了,冲上前来挨了一下。


许智琴愣了愣,骂骂咧咧地继续打。


江素在旁边沉默了很久,此时却突然上前将傅白一拉,混乱中没人看得清她的动作,她私心想让曾沛慈被打,许智琴失去理智时根本不会多想,但有傅白这个障碍在便会多一层顾虑。


傅白一个踉跄,回头厌恶地看了江素一眼,又立刻将许智琴的包拉住了,用的是未受伤的手,几乎脱力。江素不管不顾地将他往自己这边带。


许智琴拿包舞着,因为刚才的动作,包内测的金属装饰渐渐转移到了外侧,尖锐的冷光在灯下一晃,“你再说一遍!别以为有谁给你撑腰就管不住你那张嘴!我今天不撕了……傅白你滚开!回家再和你算账!”


傅白眼尖地发现包上尖利的金属装饰,瞳孔一缩,陈德修则立刻上前伸手夺包--谁都清楚被这个砸到的后果,许智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根本无心注意这些……


傅白奋力往前,手被江素扯着。


曾沛慈也看见了那个金属装饰的尖头,脑子一热,将陈德修拉了回来。


“修别去!”她承认此刻心里爆出的恐慌是前所未有的,眼睛被冷光一刺,手里紧紧攥着陈德修。


“傅白!”江素也看见了那个金属。


许智琴将傅白一推,江素拉傅白的动作也并未停止,傅白被两边的力同时往同一个方向用力扯开,整个身子几乎腾空,重重地摔到了一旁。


砰!


不出两秒,血立刻从绷带里渗了出来。


“啊!!!”尖叫声属于许智琴。


她看见了傅白摔倒的位置,正对着电梯旁一个植物架的装饰勾脚。


傅白已经疼得叫不出声了,全身的力量几乎压在右手上,左手的无名指也有些无力,痛感在瞬间袭来,他只能张着嘴喘息,额头渗出了豆大的汗滴。


一瞬间闹剧谢幕,大厅里一片寂静,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声。


曾沛慈一直淡然的表情也渐渐起了波澜,表情的裂痕在傅白晕出扩散的血迹里也越来越清晰。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似乎已经明白即将发生的会是什么。


“我的天我的天呐……”许智琴不知所措地看着傅白整个绷带上都布满了血迹。


傅白在地上翻覆了很久,终于叫出声来,低低呻吟了一句,像从喉咙里发出的哀鸣。


痛苦的不是手上的疼,而是内心的绝望--二次挫伤,这手还能用吗。


许智琴哭着,不知所措地摸着傅白的手,“怎么办啊我的天啊……都是血全是血……”


江素愣愣地看着傅白的手臂,说不出话来。


“你别晕!睁开眼!”许智琴慌乱地拍打着傅白的脸,“醒醒!”


傅白即将翻白的眼睛又重新集起了意识。


陈德修眉头一皱,弯腰将傅白扶了起来。


“你干什么!”许智琴凄厉地叫了起来。


陈德修回头厌恶地看了许智琴一眼,带着傅白上了车,曾沛慈立刻跟上。


“上车,”陈德修关了副驾驶座的门道:“如果不想你儿子的生命被你耗死,那就趁我改主意之前上车。”


许智琴动了动嘴唇,上了车。


曾沛慈失神地坐在副驾驶座上,闭了闭眼。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4 22:26:00 +0800 CST  
【65】他的手伤


匆匆忙忙地赶到市人民医院,医生见到傅白的情况后,连忙让护士将傅白推进急诊室急救。


许智琴在整个赶过来的路上就像是突然消声了一般,只呆愣愣地坐在车内不说话,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一见到医生,她立刻上前揪住他的衣服跟着他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刚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外流,慌张道:“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治好他的手,他的手不能废,他是钢琴家……一定不能伤了手……”


傅白揪眉抿唇,躺在急救床上,强自忍着疼痛说不出话来。


几人跟着到了急诊室门口,医生无奈地点头道:“放心吧,我们会尽力的。”


随着男医生的转身,许智琴手上的力道渐松,她无助地望着医生护士的背影,双目无神。


江素抽噎着走上前扶住许智琴的肩膀,轻声道:“许阿姨,别难过了,我们还是先等傅白出来再说吧。”说到这,她转了视线,朝着身后的曾沛慈咬着牙,“要是傅白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想某些人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她会良心不安??”许智琴大笑一声,突然转身,五公分的鞋跟踏在地砖上“哒哒哒”地响。她气势汹汹地推开江素,来到陈德修和曾沛慈的面前,指着曾沛慈愤恨道:“傅白现在手受了伤,你现在高兴了?让他失去了他最引以为傲的才能,你让她以后用什么来弹琴!!曾沛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曾沛慈犹自出神,脑子里全是傅白在追光中演奏的画面,如果他不能再弹琴……也就不能再活着了吧。


她猛地抬头,冷静而讥讽地看着许智琴,“现在吵闹合适吗?傅白还待在急诊室里救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转移责任来减轻自己内心的愧疚和不安?或者你只是害怕失去这棵摇钱树?”


许智琴脸上的表情变了变,盛气凌人的气焰在曾沛慈的话语中忽然就败下阵来,就像被曾沛慈硬生生地戳穿了她包裹严实的外壳。的确,她现在都不敢想象失去了傅白的手后,她未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陈德修被曾沛慈脱口而出的犀利言辞说得一愣,记忆中,她很少有这种大声说话和与别人呛声的时候。


手立刻搭在曾沛慈的肩膀上,陈德修眸色转冷,盯着许智琴意味深长地一笑,“现在傅白还在急救,说这些话的确有点不适合,但既然你先开口,那我和慈也不能平白无故背上这个罪责。在场的人都清楚是谁先动的手,是谁正当防卫,所以无论你走什么法律程序,我和慈都奉陪到底。还有你,”他一顿,笑着看向江素,“我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却没想到你也有被感情蒙蔽的时候。”


许智琴无心再听,傅白受伤的画面如电影般一幕幕地在她脑海中做重复播放,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转念又有不甘--明明她想害的是曾沛慈这个狐狸精,为什么傅白会冲出来?他从前根本不敢这样反抗!这么多年都白教了,居然会生出这么一只白眼狼来!净向着外人!


几人沉默间,谁也没再主动开口说话,就这么或坐或站地在急诊室外的走廊处等候结果。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许智琴似有所感地往门的方向猛一抬头,然后整个身子迅速地从椅子上弹起,往带头的医生快步过去,张口便问:“医生!他的手怎么样?还能不能再弹琴?”


她身后的曾沛慈与陈德修互视一眼,叹了口气,心里俱都有些同情傅白这么多来年的处境--被自己母亲当做赚钱的筹码,直到现在受伤,许智琴第一关心的也是他弹钢琴的手,而不是他本人。


在医生张嘴的那瞬,曾沛慈由自主地伸手拽住了陈德修的右手,她承认她害怕知道答案。虽然刚才她对许智琴恶人先告状的态度有些不屑,但更多的是悲愤,为着傅白对许智琴的言听计从。


等待的时候一片寂静,气氛也顿时紧绷,许智琴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般,脊背微颤。


面前的医生四十岁左右,经过刚才的手术满眼疲惫,他叹了口气,“病人手腕错位,上次骨折还没痊愈就又添新伤,而且伤到了手部神经,以后伤好的话要达到演奏效果的那种力度,有些困难。”


“有些困难是什么意思?”许智琴一听急了,上前咄咄逼问着男医生道:“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能治还是不能治?你这个庸医,不会救人就不要在这儿危言耸听!”


男医生被许智琴那句“庸医”激得面色一沉,他礼貌而疏离地对许智琴道:“身为医生,我只依照病人身体情况说出实情,您要是觉得我是个庸医的话,麻烦你去别的医院,我不会阻拦。”想他是人民医院骨外科的主治医生,却被许智琴这么看低,着实有些郁闷。


曾沛慈深深地吸着气,内心自责不已。


对傅白来说,以后不能弹琴这事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她同时也知道,只要许智琴在场,无论她说什么都会引来许智琴的责难。


“手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东西,不行……我现在就让我爸联系市内最好的骨科医生为他治疗……”江素的眼泪不断地滑落下来,拿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着她父亲江淮生的电话,但都无人接听。


江素放弃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让她几欲崩溃。


她的心从曾沛慈公寓门口到现在一直都在被一把钝刀在割,一刀一刀,深深地疼。


要是……要是她没去拉傅白一把的话,他所受的伤会不会就没这么严重?她和许智琴一样,懦弱地想将所有的责任推到曾沛慈身上,觉得这样就可以去坦然面对傅白……


男医生看着几人,再次叹了口气,“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你们还是先去看看他吧。手部神经受损很难痊愈,即便治好了也会有后遗症,所以要好好照顾他。”说完便离开了。


许智琴几乎已经虚脱。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扶着墙,慢慢地瘫坐在走廊旁边的蓝色塑料椅上。


曾沛慈也没了心思再与许智琴争些什么,轻轻扯了扯陈德修的衣摆,对陈德修道:“我们去看看他吧。”


陈德修点点头,和她一起向医生刚才所说的病房号走去。


傅白似乎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听到敲门声,他抬眼看去,看到是曾沛慈时,眼睛里面才有了一点温度。


他勉强勾起唇角,想要表现得轻松一些,但却不知道那个笑容将他本来苍白的脸色衬得愈加难看,“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他刻意忽略了她身旁的陈德修。


“你的手……”曾沛慈欲言又止,看着傅白苍白的嘴唇,突然有些喘息困难。她紧紧攥着陈德修的手,一瞬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


愧疚自责全涌上来了,她或许就不该下楼拿那个快递,不该接傅白的电话,不该与许智琴起争执,这么多年都忍了,怎么就忍不了那一刻呢?


“会好的,”傅白看了一眼缠满绷带的手,眼神一滞,转而微微笑着,“即便不能再弹钢琴我也可以做其他的事。对于我来说,这何尝又不是一个解脱?”


“我宁愿你不来救我,”曾沛慈吸了一口气,眼神在傅白缠着绷带的手上流连,艰难地开口:“你这样做,我会内疚一辈子。”


“但是我做了我这辈子最勇敢的一件事……虽然可能在你看来很多余,即使没有我你也会被保护得很好,”傅白倔强的盯着曾沛慈,极力压抑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我不后悔。这是我自愿的,你别伤心。”


陈德修听到这,握着曾沛慈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傅先生,感谢你救了慈,”陈德修开口,声音清冷,“事情已经发生,我和慈能够做的就是尽力弥补这件事所造成的后果。你好好养伤,我会帮你找国内国外最好的骨科医生来为你治疗,一切费用由我承担。”


曾沛慈听言,像陈德修那般,不动声色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陈德修心下一松。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陈先生和陈太太的慷慨大方?”许智琴带着嘲弄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虽然面上还是有些狼狈,但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恢复成战斗状态。


“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愿意放手吗?”傅白一见许智琴,瞳孔一缩,自嘲地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才对,虽然你是自作孽,但现在的我已经对你没有利用价值可言,你的生气和不甘都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你在说什么胡话!”许智琴带着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傅白,“你的意思是我一直在利用你的手?你一直这么想你的母亲?”


傅白别开眼睛,声音平静,一字一顿地道:“我还能怎么想?这么多年我都学不会反抗,现在好了,你可以实现我之前说过的话了,”他低低笑了两声,眼神一闪,“和我断绝母子关系。”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5:06:00 +0800 CST  
【66】取消婚约


许智琴觉得她已经被傅白的胡话气得心都在发抖。


傅白真的是疯了!以前他是有多么听话,现在就是有多么疯狂!


“你不是最爱钢琴吗?为什么你手受伤却一点都不伤心难过?没了钢琴你就是一个废物!”许智琴尖叫道:“你想让我和你断绝母子关系!我告诉你没门!即便是你残了废了,你一辈子都是我许智琴的儿子!只有我才配当你妈!”


江素似乎是第一次见到许智琴失控的模样,她眉尖一蹙,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忍住了。


她和傅白现在只是订婚的关系,要是贸然上前冲犯了发怒中的许智琴,指不定会发生其他的意外情况。


“你说完了吗?我想休息,麻烦你们先离开吧。”傅白脸色刷白,紧抿着唇。虽然他很想曾沛慈留下,但许智琴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将他的伤疤在他最看重的人面前当众揭开,让他无处躲藏。他的心好痛,脑袋快要炸开了。


曾沛慈有些于心不忍地看着他,眉心一拧,知道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再留在病房也只是让许智琴又找到借口发难。


“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曾沛慈与傅白告了别,也没理会许智琴刀刻般的眼神,与陈德修径直离去。


因为之前赶时间,陈德修将车还停在医院的大门口。


夜里有些凉,医院外面晕黄的路灯照在路面上,将曾沛慈和陈德修的影子拉长,交叠在一起。


上了车,陈德修开了暖气,曾沛慈的头靠在椅背上,晕晕沉沉地疼。


一切都好像一个梦境。


虽然事件的起因是许智琴,但傅白怎么说都是因为她才会受伤。她不知道应该用什么东西去弥补傅白的失去。


此刻脑子里晃动的场面除了傅白受伤的呻吟,还有她看见许智琴包上装饰品那一刻的恐慌。她几乎是本能地拉了陈德修,没有任何思考,只想他安全……


傅白的话在耳边回荡--你和他结婚,是因为想逃避对我的感情,还是真的喜欢他?我……只想知道这个。


江素也问过这个问题,在外人看来至关重要的那一环,似乎在她这里缺失了很久。她从没想过,理所当然地用“合适”来掩盖,也曾经以为在傅白之后,她很难再去敞开心扉喜欢上谁,但……


曾沛慈摇了摇头。


“你在为傅白感到内疚?”陈德修开着车子,趁着等灯的空档,他侧过脸去看着曾沛慈。


曾沛慈一怔,点头,叹了口气,“我可能得背着这个包袱一辈子了。”


陈德修方向盘一转,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动了一下,随即转过头来,细细端详曾沛慈的脸。


曾沛慈脸上的表情渐渐凝住了,有些话可能不需要说出口,只一个眼神,就能预感到隐藏在眼底深处的感情。


两人都十分敏感,都不需多言。


陈德修低低笑了一声,狭小空气中的轻微波动,她都能感觉得到。


“虽然现在说这句话有些不适合……但是,”陈德修开口,眼神在她的五官上轮番流转,“慈,我希望伤的是我,希望你远离这些歇斯底里的东西,希望看见你的笑容,希望你能主动靠近我……”


曾沛慈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德修顿了顿,继续道:“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你了,抛开夫妻身份,抛开一切身外的东西。”


她的喉咙有些干,随之而来是心底泛出的点点欣喜。不可否认,陈德修的话美好得让她心动。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优雅沉稳,偶尔却又有些毒舌的男人已经慢慢能够影响她喜怒哀乐。而她在思考自己是否真的除了夫妻之名外还付出了什么其他答感情时,压根就没想过能得到陈德修的回应。


“我……”曾沛慈开口,手心的汗湿透了自己的衣角,她记起她们第一次见面,她坐在副驾驶座上,衣角也因为些许紧张而被手指拧皱。而现在,居然比那时候还更加紧张了几分……


陈德修笑着看她,“慈,我要你的回答。”


要陈德修说出什么“没关系我不逼你你好好考虑”之类的话,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付出了感情,当然希望得到回应,他想听曾沛慈的回应。


“我……”曾沛慈抬起头,“同样。”她的只有紧张,没有犹豫。


空气中凝滞了两秒。


陈德修轻笑了起来,“那我们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曾沛慈点点头,也笑了起来。


车子的方向盘一打,陈德修将车开进公寓地下停车场。


停好车,陈德修走到副驾驶室为曾沛慈拉开车门,等曾沛慈下车时摸了摸她的发顶,牵起嘴角给了她一个微笑,“傅白的事你不用太担心,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找骨科专家治好他的手,让他能重新弹钢琴。”


“我相信你。”曾沛慈鼻子微酸地应道。


来回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曾沛慈和陈德修的确有些疲倦,一回到家两人先后洗漱完后,在床上相拥着很快便睡着了。


曾沛慈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无声地亮了一下,随即屏幕渐渐暗了下来。


曾沛慈和陈德修走后,江素执意留在了傅白的病房照顾他。


捏着手机,她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傍晚十一点五十整,猜到曾沛慈大概已经睡了,心里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她编辑了很多条短信,但却没发出去一个字。


手术的麻药药效过后,傅白的手一直疼,虽然他没吭声,但江素从他额头上冒出的汗珠就能看出他隐忍得有多厉害。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杯温水。”江素从陪护的窄床上跳了下来,走到傅白的床头边拿起水杯去饮水机处接水。


“你为什么还不走,”傅白看着江素忙前忙后的样子,无动于衷地道:“我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还喜欢我什么?”


“不知道,”江素摇了摇头,端着温水走到傅白床边,扶着他坐起来,“喝水吧。”


喝了几小口温水,傅白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些。他重新躺下,闭上眼睛道:“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江素没吱声,又在床边站了一分多钟后,然后走到陪护床和衣躺下,拉过被子盖上休息。


晚上做了好几个梦,扰得江素根本没睡好。


早上她是被玻璃落地的声音给吵醒的。


江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


“我的手……”傅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他靠坐在病床上盯着受伤的那只手,从他眼中第一次这么清晰地看见其中的绝望,“使不上劲。”


“你现在的手还没好,当然不能像以前那样动了,”江素心一痛,勉力勾起唇角安慰他,“现在才是第二天,一般的骨折都不会好的这么快。那个医生的话你也不要听进去,我昨晚联系上我父亲了,他答应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来为你治疗。”


“我的伤我自己最清楚,”傅白喉咙动了动,他低头敛眸,令江素看不清他的表情,“江素,我们取消婚约吧。”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江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这种情况,你觉得这样做真的对你好吗?”


傅白轻轻摇头,“江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我都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我希望你能答应我最后的请求。”


他很少对江素说这么多的话,但令她心痛的是,他居然叫她远离他,而且是用这么卑微的语气恳求。


江素深深地吸了口气,她发现此刻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来得清醒。


她缓缓说着,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如果你是为了我之前的举动而讨厌我,我可以向曾沛慈道歉。我知道我身上有很多缺点。易妒、贪婪、偏心……如果能够不取消婚约……这些我都可以改。”


“江素,你很好,你本身就不需要改变什么,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彼此不适合。”傅白平躺在病床上,态度决绝,“我希望你能主动和你父亲提取消婚约这件事。”说完闭上了眼,一副不再开口说话的样子。


江素站在傅白的病床前看了他很久,一直都没有等到他反悔刚才说出的话。许久,江素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落,她擦拭着眼角,最终还是心软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她忍着眼泪道:“合适不合适不过是借口……算了,我答应你,我现在马上回去和我爸说取消和你婚约的事。”江素顿了一下,语气放软,“但是我也要请你答应我一个请求,请让我以朋友的身份在你身边陪伴你、照顾你,直到你伤好。”


病床上一直闭着眼的傅白眼皮微动,喉咙有些干。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做出了回应。


“你好好休息,我回家一趟收拾一些东西,然后再来看你。”江素道。


没过多久关门声响起,傅白的病房真正的安静了下来。


傅白睁开眼,忍受着伤口的疼痛,转瞬间,他失声痛哭起来。


他恨自己,恨他亏欠曾沛慈太多,一切都怪他自己太过于懦弱、逃避,才会导致现在的这种局面,恨他用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才能救曾沛慈一次,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面上的云淡风轻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的狼狈不堪。


他再也骗不下去了,骗不了自己。以后都骗不了了。


他已经永远地失去了资格。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5:14:00 +0800 CST  
【67】承北到来


虽然昨晚陈德修开导过曾沛慈,但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傅白的伤势,忧着心半睡半醒地度过了一整夜,直到夏五熊的电话不依不饶地打进来。


曾沛慈刚滑开接听键,就听见夏五熊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噼里啪啦地炸开,“沛慈!傅白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汪东城说什么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了!什么叫以后不能再弹??意思是他的手以后就废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让曾沛慈本来就没怎么睡醒的头更加疼了。


“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傅白从医院偷跑出来见我被许智琴和江素撞上,许智琴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趿着拖鞋走到浴室,望着镜子里面那个有着夸张黑眼圈的自己无声叹了口气,“争执间,傅白为了救我,所以手受了伤。”


“许智琴这个老妖婆!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而且你现在都已经结了婚她还不放过你!我真想冲过去狠狠的撕烂她那张烂嘴巴!”夏五熊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气得不行,她发现只要有许智琴在场,曾沛慈或她身边的人准会遭殃。


“你现在在哪儿?要是可以的话,待会儿和我去医院一趟探望一下傅白吧。”曾沛慈虽然对许智琴也很看不习惯,但无论怎么样她都是傅白的母亲,他最亲近的人,所以她从没有想过采取手段报复许智琴。


“一个小时后我在你家楼下等你,”夏五熊在听筒那边也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傅白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极品的母亲,他真是倒霉。”


两人又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


曾沛慈一个扭头,不意外地看到了正倚在门边的陈德修。他穿着家居服,清凌凌的目光有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今天休息,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医院。”陈德修一早起来一直在厨房熬粥,本想让曾沛慈再多睡一会儿,但粥还没好他就听到了曾沛慈打电话的声音,所以过来叫她吃饭。


“好。”曾沛慈点头微笑。


两人吃了早饭,换好衣服出门后在公寓门口等了夏五熊十分钟左右。


为了方便,夏五熊将她的车停在了曾沛慈夫妇公寓的停车场里面,转而坐陈德修的车直达市人民医院。


在医院外面的花店买了傅白最喜欢的百合花,夏五熊抱着花,跟在曾沛慈和陈德修的身后来到了傅白所在的病房。


夏五熊本想直接冲进去,曾沛慈及时拉住了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张口无声做出口道:“许、智、琴。”


“里面有人,”陈德修刻意压低了声音,“这种情况我们不方便进去,还是先等等吧。”


医院病房的隔音效果本来就不怎么好,而且傅白的病房门又是虚掩着的,所以他们三人站在病房门口,可以清晰地听见病房里面传出来的对话。


“素素,你怎么能够跟着傅白胡闹呢,婚约这种大事怎么能够说取消就取消?之前你和傅白举办订婚仪式的时候可是有很多媒体朋友做了见证的!别说我了,你这样做的话让江家的面子往哪儿搁?”


夏五熊一听见这个蛮横逼人声音,直冲身旁的曾沛慈眨了眨眼。


曾沛慈的眉头皱了皱,以为是江素嫌弃傅白,所以单方面决定取消与傅白的婚约。偷听别人讲话始终是不礼貌的行为,她扯了扯夏五熊的衣袖,脚步动了动,还没转身,就听见了江素一贯温和的声音接着响起:


“许阿姨,我也不想这样,我不会因为傅白怎样就放弃他。但这是他的请求,我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不想反悔,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尊重我的决定,不要再劝我了。”


“你们……”病房里面的许智琴气急败坏地道:“你们真的是疯了!!傅白疯你也跟他一起疯!真是气死我了!”


陈德修眼眸一转,抬手轻轻敲响了房门。


病房里面突然安静下来。


高跟鞋的哒哒声由远及近地在门后响起,许智琴大力地拉开房门,见是曾沛慈三人,冷哼一声,擦过曾沛慈身边时用手肘狠狠一撞,扔下一句话后高傲离开,“我还有事,今天不跟你计较!”


陈德修反应迅速地将曾沛慈往他的方向一带,才堪堪避了过去。


“这个臭八婆!”夏五熊往电梯的方向呸了一声,“素质这么差,怪不得你的老公受不了你!”


“你们怎么来了?”江素见到曾沛慈时有些不自然,刚才她与许智琴的对话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我们来看看傅白。”曾沛慈道。


本来刚才在门前听见许智琴的话时她还误会了江素是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但现在看来,她要改变对她的看法。


夏五熊有些看不惯江素看曾沛慈时的那眼神,怎么说呢,有些嫉妒,还有一丝涩然。


“你是要让我们杵在病房门口不让我们进去吗?”夏五熊将手里的花递给江素,显然是视她为病房的主,他们三个是客。


江素收了花,歉意的笑笑,将门完全打开让他们进来,“不好意思,我反应慢了一些。”


陈德修从曾沛慈进医院后就不怎么开口说话,只默默的陪在她身边。身为一个男人,让自己的妻子在情敌面前晃来晃去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怎么愉快的事情。


“你的手好些了吗?伤口还痒不痒?”曾沛慈将她和陈德修买的水果放在病床旁边的桌子上,转而轻声问傅白。


“有些痒,但不像是之前那么疼了。”傅白靠坐在病床上,抿嘴笑着,穿着病人服的他看起来更清瘦了一些。


夏五熊看到傅白的手被包成了一个粽子,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放心吧傅白,我相信你的运气不会真的这么差。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爷不会放弃你的,所以你也不要放弃你自己。”


“嗯,谢谢。”傅白淡淡回了一句。


站在他们身后的江素这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


陈德修站定在曾沛慈旁边,突然开口道:“傅先生,我为你联系了一位国外很有名气的骨科专家,明天中午的飞机抵达这里,希望能为你带来好的消息。”


傅白这才抬头认真地瞟了同时正在看他的陈德修一眼,不咸不淡地答道:“谢谢陈先生。”


他以为陈德修昨天对他说的话只是随意敷衍,没想到……他真的放在了心上。


病房虚掩着的门重新被推开,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明朗的嗓音,“傅先生你好,我是江素的表哥江承北。”


听着这许久不曾听到过的男声,曾沛慈转身,一眼就看到了与江素正往房间里面走的江承北。


江素江承北……都姓“江”啊。


曾沛慈愣了一下,微微笑了起来,迎上陈德修和夏五熊同时疑惑的眼神,低声解释道:“我最近新接的一个插画活的书籍作者就是江承北,”末了,她想起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上次我的画稿被陆月偷了的那件事,他也帮了我不少忙。”


陈德修了然地点点头,看了这个洒脱磊落的男人一眼。


只一眼,便让陈德修对他印象不错。


江承北到江市来就已经料到了会见到曾沛慈,但他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本来他正在丽江游玩得高兴,昨晚却突然接到了江素的电话。令他失望的是,江素最后还是没能过得了感情的这关做了错事,于是他立马买了机票赶了回来。


“怎么样?丽江好玩吗?”曾沛慈微微笑着,同江承北打招呼。


江承北哈哈笑道,笑声一如以往地爽朗大方,“好是好玩,但你邮件里面提到的艳遇我还没有遇到,真是遗憾呐。”话虽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面却一点儿都没有遗憾的意思。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在别人病房里面大笑有些失礼,江承北不好意思地对病床上的傅白笑笑,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不好意思傅先生,初次见面让你见笑了。”他将江素一带,拉到自己身边,指了指她道:“素素什么事都对我说了,对于她做错的那些事,我代她真诚地向你道声歉,还有你,”他转了个身,大大方方地朝曾沛慈半弯腰,收起了笑,严肃道:“对不起。”


曾沛慈被江承北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摆了摆手道:“事情没有这么严重,你不用向我道歉。”整件事情受到伤害最严重的还是傅白,她之前所承受的那些根本就不算什么。


“不,素素在处理感情的问题上面的确是有些幼稚。小曾,我真的很抱歉她为你带来的不便。”江承北肃然道。


江素听着江承北的话语也不吭声,似乎默认了他的做法。只陈德修在听到“小曾”的那个称呼时,心里微微一漾。


曾沛慈见江承北这么坦然,也不再多说什么,点点头将过往一笑置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会死揪着不放。”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5:27:00 +0800 CST  
【68】邀请合作


探望完傅白,除了江素,几人从病房里面走出来。


江承北老早就注意到了曾沛慈身边显眼的陈德修,但病房不是一个适合叙旧的场地。直到他们到了外面的走廊后,江承北才向曾沛慈笑道:“不为我介绍介绍你的两位朋友吗?”显然他指的是陈德修和夏五熊。


陈德修嘴角一弯,主动朝江承北伸出了手主动介绍道:“你好,刚才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我是慈的丈夫,名字叫陈德修。”


江承北一听,伸出手回握了一下,爽朗的笑声不绝,没有说其他的客套话,只道:“你好。”


陈德修笑了笑,“慈上次在学校里的事我还没有感谢你,改天一起吃顿饭吧。”


“没问题,”江承北道:“小曾有我的联系方式,有空的话约时间吧。”


夏五熊见气氛火热,从手提包里拿出了一个记事本,翻开到崭新的一页和着笔一起递给江承北道:“我的偶像,拜托你给我签个名吧,你的《简悟》我看了不下五遍。”


江承北笑着接了过来,挑眉对夏五熊道:“美女,你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到我的粉丝。”


“夏五熊。”夏五熊见到江承北本人,只觉得这种幸福感来的太突然,太强烈,幸好她把持住了自己没有做什么疯狂的事。


替夏五熊签完了名,江承北转而问向曾沛慈,“你已经期末考了吧,有没有考虑过提早实习什么的?”


曾沛慈诧异地看着他,“我正有这个想法。”


“那就正好了!”江承北拍掌一笑,“我们出版社现在缺了一个美术编辑的职位,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你过去。”


“不好意思,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了,”曾沛慈摇摇头,笑道:“我打算开一个属于自己的插画工作室。”


“插画工作室?你有资源和人脉吗?”江承北说到这,目光转到陈德修身上,不好意思地笑笑,“你看我想得太多了。我想会有人给你打理好一切的。”


“但慈的确还是缺一位引导性的合作伙伴,”陈德修笑着,顺势说道:“江先生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考虑考虑。我和慈随时等着你的电话。”


与江承北道别后,时间刚好到中午饭点。


回家的路上,曾沛慈想起刚才陈德修的那些话,不由得开口问道:“刚才在医院时,你为什么会提出要江承北加入到插画工作室来呢?”


“诶诶诶,让我先来猜猜,”坐在后车座的夏五熊往前倾了倾身子,笑嘻嘻道:“刚才江偶像不是提到了沛慈你缺少资源和渠道吗?虽然德修可以帮你解决这些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反而是江偶像,名气大朋友多,又是出版社的人,自然而然地这些问题不就解决啦!”


正在认真开车的陈德修点头道:“你说对了其中一点,江承北性格非常洒脱大方,不拘于小节。他刚到医院就直接向傅白和慈道歉,虽然不是他本人犯的错,但他态度真诚毫不做作,说明这个人人品不错。如果他加入慈的插画工作室后一定会尽心尽力,因为……”


“因为他觉得欠了我一个人情。”副驾驶室的曾沛慈接着陈德修的话道。


夏五熊听了,嗷的大叫一声,“陈德修你这个奸商!你不去从商真的是浪费人才!我的江偶像居然就这么被你坑了!你明知道他会答应你的提议你还提出来……太奸诈了!”


“奸诈倒是够不上,”陈德修笑道:“慈是个新手,自己一个人负责工作室肯定会力不从心,而江承北是个很合适的人选。如果他答应的话,我们也不会亏待他。”


曾沛慈点点头,心下却一暖,对陈德修道:“开插画工作室的想法我只是向你提了一下而已,我也没想到你会将它记在心里,而且这么快就做准备。”


陈德修抬起右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微笑道:“答应你的事我都会做到。”


夏五熊眼一闭,栽回座位上,捂着胸口做一副痛苦状,“每次看到你们秀恩爱我的心就一阵一阵地疼,单身青年真是受不了刺激。”


曾沛慈轻笑出声,心念一动,收了笑意问陈德修:“你之前说已经找到了一位骨科方面的专家,他……他可以治好傅白的手么?”


话题转到傅白身上,一向疯惯了的夏五熊也瞬间收敛了笑,等待陈德修的回答。


“我把情况简单地向他说明了一下,具体的还要他见到傅白后才能下结论。”陈德修道。


曾沛慈呼出了一口浊气,点点头,“只要还有希望就是好事。我们先随便找个地方吃饭吧。”


她真的很想对陈德修说句谢谢。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直都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有了可以依靠的后盾。但她知道夫妻之间不需要如此客套,何况他也不愿听到,所以她把快要出口的话重新咽进了喉咙。


三人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了饭,然后开车回家。


夏五熊离开后,陈德修牵起曾沛慈的手往公寓的方向走,边道:“回去睡个午觉吧,昨晚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好。”曾沛慈轻轻应了一声。现在的她头昏沉沉的,的确需要补眠。


刚出了电梯,陈德修突然接到个电话,说是律所临时有事就又折回去了。


到家后,曾沛慈几乎是直奔卧室而去。躺在床上没多久,睡意袭来,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就这样一直到下午五点多钟才朦朦胧胧地醒过来。


曾沛慈给陈德修打了电话,他说今晚有件急事要忙,估计要晚点回来,让曾沛慈自己吃饭别等他了。


收了线,曾沛慈突然觉得时间有点难熬,她现在最为担心的还是傅白的伤势,一天没结果,她就一天放不下这个心。


才刚睡醒,曾沛慈精神很好。随便煮了碗面条打发自己的胃后,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拿起画板和画笔打算继续江承北的插画。


才刚动手描了几下她就放下了笔--心不静,画出来的东西始终觉得不满意。


曾沛慈皱了皱眉头,发了好一会儿呆,突然想到什么,重新抽出一张白纸来描描画画。


她想到画什么了!她要将与陈德修相识结婚的整个过程画出来,以后作为礼物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是她亲身经历的事,所以灵感不会断,也不会有这么多风格画风什么的忌讳。就这样一直画了很久,直到曾沛慈开始觉得手累,这才抬头看了一眼挂钟--快要十一点了。


收拾好东西,曾沛慈拿起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又给陈德修打了个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你怎么还没睡?我在开车,马上就到家了。”陈德修沉声道。


“下午睡的时间太久了,所以一直没瞌睡。我赶了一幅兼职的插画,见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所以就给你打个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曾沛慈趿着拖鞋走到卧室,拿了换洗的衣服准备去洗澡。


两人又说了几句其他的才挂断电话。


第二天曾沛慈睁开眼的时候才想起,她昨晚洗漱完本打算在床上看会儿新闻等陈德修,却没想到她自己却先睡着了。


翻身将脸埋进陈德修宽厚的胸膛,曾沛慈闷声道:“昨晚本想等你一起睡的。”


陈德修伸手抱住她,顺势在她发顶上一吻,轻笑道:“没关系。快起床洗漱吧,我们吃完早饭后去人民医院,刚才大东给我打电话说那个专家快要到了。”


“汪东城?”曾沛慈疑惑。


“是他帮我联系的。”陈德修笑道。


两人赶到医院的时候,许智琴、江素还有江承北已经等在外面了。


许智琴想不到江素的表哥会来,于是带了一丝讨好地站在江承北身边时不时找话题寒暄。当看到曾沛慈和陈德修时,她目光一缩,随即撇开头不看他们,当他们是空气。


她知道医生是陈德修找来的,听说还是国外很有名气的骨科专家。现在他正在里面为傅白做检查,她暂时就不和他们计较。


“你们来啦,”江承北见到曾沛慈和陈德修,笑着走过去打招呼道:“傅白正在里面做检查。”


曾沛慈微微笑着点了点头,拉着陈德修在走廊旁边的座椅坐了下来。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过了一个多小时,病房的门才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


几人脚步一动,都迎了上去。


许智琴动动嘴唇,抢先开口问道:“医生,我儿子的手有救吗?”


女医生的眼神扫过几人,最后停在陈德修身上,微微点头算是和他打了招呼。她平静问道:“你是病人的家属吗?”在得到许智琴的肯定答案后,女医生继续道:“我想我们单独谈谈比较好。”


“好,我们这就去。”许智琴嘴上应着,跟在女医生的后面,脚步有些急。


两人走到走廊拐角处,选了个人少的地方站定。


女医生斟酌着词句开口,“病人的手是二次受伤,相信之前的医生已经跟你说了他的基本情况。我所能保证的便是经过我的治疗后让他的基本行动不受影响。”


“那还能弹钢琴吗?”许智琴最关心的还是这点。


女医生摇了摇头,“不好意思,我想他以后都不能再弹钢琴了。”


许智琴浑身一震,脸色苍白。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5:49:00 +0800 CST  
【69】交换条件


曾沛慈几人进了傅白的病房。


傅白靠坐在病床上,双眼平静无波。


江素走上前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问他:“那个医生怎么说?”


傅白摇了摇头,“什么都没对我说。你放心,无论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放弃。”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不远处的曾沛慈一眼。


曾沛慈心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


许智琴推门进来,神色带着一丝异样,也许是顾及到江承北在场,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今天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不如改天有空再来看傅白吧。”话语之间,有了“送客”的意味。


曾沛慈猜到许智琴或许是想与傅白说说他伤势的事,她很少见许智琴这么平静说话的时候,与陈德修离开时不由得回头望了傅白一眼。


而傅白也正好回望着她。


曾沛慈微微皱眉收回了目光,转而跟在陈德修身后离去。


“那个狐狸精已经走了,你还看什么看!”病房里面只剩下她和傅白,许智琴倒是不用再压抑什么。她大踏步地走到门口将病房门反锁,转身对着傅白冷笑一声:“你又是想与我解除母子关系,又是让江素主动和他父亲提出取消婚约。傅白,你就这么不情愿当我儿子?!和我扯上关系?!”


傅白敛眸一言不发。


许智琴见他那副不愿面对她的样子心里的火蹭蹭蹭的往上冒,她快步走到傅白身侧,揪住他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狠声恶气地道:“那个医生说你的手已经好不了了!你这幅要死要不活的样子给谁看!”


傅白的头皮生疼,但他咬着唇依旧不打算开口说话。


他的手怎么样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那个医生为他检查时本以为自己眼底的遗憾隐藏得很好,但怎么会瞒过敏感的他呢。


他自己曾悄悄试着在桌子上模拟弹奏钢琴的姿势,手指一弯曲,当钻心的疼痛感袭来时,心里铺天盖地的绝望差点将他淹没……


那又怎么样?即便是失去了手那又怎么样?反正他只是一个失败者,没有人会记得住他。


“你不说话是不是?好!我去找那个狐狸精好好算账!她让我功亏一篑我也不能就这么放过她……我什么都没了,没了。”许智琴松开手,失去一切的惶恐让她无法正常思考。


再用不了多久,“天才钢琴家”手受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播出去。现在的她只知道没了傅白的钢琴,她的声名,她的金钱,很快便会消失。


“我不管她的婆家到底是谁、势利到底多大!大不了我和他们鱼死网破!”许智琴大声叫道,歇斯底里。


“说条件吧,”傅白双眼空洞地盯着病床的某处,他最终还是妥协了,“放弃找她麻烦的条件。”


他知道许智琴刚才说的话全部都是演戏,为的是逼他低头。


是,即便是演戏,他也怕许智琴真的会伤害到曾沛慈。


他赌不起……


“你知道你最后的一点用处是什么吗?”


许智琴见傅白终于松了口,心情好了不少,她嗤了一声,略带了几分嘲弄:“幸亏素素那丫头爱你爱得一样傻,不然你就真的成废物了。”


“说条件。”傅白强迫自己听她说下去。


“我要你和江素马上结婚。”成为江家的亲家后,至少她还能依靠江家的声望不会被上流社会淘汰。


傅白喉咙一紧,艰难地道:“我答应你,但是我要求和她去国外完婚,定居国外。”


“可以。这两天你就给我好好待在医院,江家那边我去说,我会尽快安排。”许智琴的目的达成后,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门重新被阖上,傅白深吸一口气,拿起床上放着的手机打电话给夏五熊。


电话接通后,他直接对听筒那边说道:“我想请你和陈德修帮我一个忙。”


曾沛慈也不知道夏五熊这两天是怎么回事,昨天刚从医院回来就被她拉着去看电影,今天一醒来睁开眼睛又说出来做美容。本来她打算的是去医院探望一下傅白,修昨晚跟她说傅白的手还有救,那个女医生技术很好,有很大的把握会帮着傅白恢复。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但因为夏五熊的电话轰炸,她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答应夏五熊出门。


开着smart到了约定好的美容院门口,曾沛慈看见夏五熊的身边还站了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


她走过去,刚动了动嘴唇准备同她们打招呼,但立时就被夏五熊打断。


“你丫的是散步过来的?这么慢。过来我给你介绍个大美女认识,”她小跑过来,一把勾住曾沛慈的肩往女孩那边带,走到女孩面前,她笑了笑介绍道:“她叫冯桑桑,我们公司同一个部门的,”说着又指了指曾沛慈,“她是我发小,叫曾沛慈。”


曾沛慈一听到“冯桑桑”这个名字,下意识地往夏五熊看去,目光犹带着惊疑。


要是她的记忆没出现问题的话,冯桑桑应该算是五熊的情敌吧?她们居然相处得这么好?五熊这丫头……曾沛慈突然有些担心夏五熊。


“沛慈你好,我听五熊提过你很多次了。很高兴认识你。”冯桑桑在夏五熊介绍完后主动伸出了手。


“你好,”曾沛慈被冯桑桑的话语从思绪中拉回,忙微笑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冯桑桑穿着一件掐腰设计的米白色毛呢大衣,身形显得极为纤瘦,中分齐肩的半长栗色卷发,五官清秀,气质柔和。


与成熟稳重、性格温和的顾双棋很相配。


“行啦行啦,既然都做了自我介绍那么大家以后都是朋友了,别什么磨磨蹭蹭婆婆妈妈的,看得我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夏五熊见她们这么客套,眉一皱,上前一手挽了一个人的胳膊,往美容店走去。


她们来的是曾沛慈上次做面部护理的那家美容店。夏五熊说效果很直观,所以以后决定成为这家店的忠实顾客。


三个人选了同一个房间。夏五熊提出做全身美容护理,曾沛慈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冯桑桑在一旁直摇头:“我就做个面部护理就行了。”她见夏五熊挑眉询问的眼神,默了默才又继续道:“上次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背上的淤青到现在还没好。所以……”话里面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曾沛慈瞥见冯桑桑眼底的迟疑,明白她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原因,笑了笑,主动开口道:“那我陪着五熊做全身护理吧,桑桑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肯定也不适合精油推拿什么的。不过这样的话就需要桑桑多等我们一下了。”


冯桑桑见曾沛慈这么说,连忙道:“没关系,等的时间也不会太久的。我就在旁边看会儿杂志时间也就这么过了。”


夏五熊笑嘻嘻地点点头,“那还等什么啊,沛慈快和我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地方就是她们所在房间里面的小隔间。夏五熊和曾沛慈从小玩到大,对方的身体什么的也早都看过很多遍了,用夏五熊的话说就是曾沛慈洗澡的时候她还能冲进去放个屁,所以用不着矫情。


夏五熊动作迅速地换好美容服后,就站在一边看曾沛慈换衣服。


看着看着,夏五熊摸了摸下巴,意有所指地道:“你的皮肤变得更好了。”


“啊?”曾沛慈没反应过来。


“听说新婚燕尔的女人被男人滋润了之后肤色啊气质啊都会发生改变,”夏五熊坏笑,“我刚才已经在你身上得到了验证。”


曾沛慈反应过来后将手里刚脱下来的衣服往她身上一丢,脸微微一红,“你这丫头的嘴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看来你才真的不应该单身太久。”


说到这点,夏五熊忽然安静了下来。


曾沛慈换好美容服,被这样的夏五熊弄得有些不适应,以为是她刚才的话戳中了夏五熊的痛处。心为夏五熊轻轻揪了一下,曾沛慈心念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却又听到夏五熊突然开口道:


“傅白回美国了你知道吗?”


曾沛慈诧异地转头,“什么时候的事?他的手好了?为什么都不打声招呼就离开?”


“哪儿有这么快就好,他是去美国治疗去了。”见曾沛慈眼神疑惑,夏五熊补充了句,“陈德修找的那个女医生是美国一所医院的名医,她说傅白的手是一个长期治疗的过程,就提出让傅白跟她一起去美国。”


两人换好了美容服面对面的站着。夏五熊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着,“本来我想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也好,但怎么说他对于你也算得上是一个重要的曾经,所以我还是决定告诉你。他昨晚走的,我去机场送了他。人很憔悴,和江素一起离开的……”


曾沛慈一怔,“他和江素……他之前不是和江素取消婚约了么?”


夏五熊点头,“是取消过,但后面又重新订了婚。傅白告诉我他和江素阴差阳错地发生了关系,所以要承担责任。”


以上的话当然是假的。


夏五熊想起傅白给她打的那个电话,话里的伤痛和无奈她到现在还能清晰地回忆起来--以沛慈的性格,要是知道我的手好不了了,就会背负一辈子的包袱,我离开前最后的也是唯一的请求,帮我撒个谎。


一个谎,比承诺更加动人。夏五熊几乎没有犹豫便答应了。


傅白仍旧在以自己的方式爱着曾沛慈。


躺在美容床上的时候,曾沛慈的心里还是有些乱。她对傅白的确已经没有了感情,但当听到傅白就这么不告而别后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多么希望记忆中那个美好的少年同她一样能够幸福。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5:55:00 +0800 CST  
【70】心生疑惑


夏五熊见曾沛慈接下来的情绪有些低落,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所以故意和桑桑找了几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冯桑桑的脸部护理做完后,等他们的期间出去接了个电话,说是顾双棋和陈德修待会儿一起过来接他们吃晚饭。


曾沛慈听到他们两人的名字终于有了些反应,问道:“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到?”


“已经在路上了,”冯桑桑合上杂志,抬头朝她笑道:“双棋说难得我们都聚到了一起,所以待会儿请我们吃大餐。”


一听有大餐可以蹭,夏五熊的兴致一下子就来了。她舒服地眯了眯眼睛,“生活就应该这样,可以畅快地玩,开心地吃。”


曾沛慈毫不客气地打击她,“那你现在应该已经成为一个球体了。”跟陈德修相处久了,不得不说她的损人能力还是有见长的。


冯桑桑见她们斗嘴,抿嘴笑了笑。不一会儿,曾沛慈的手机响了。


见是陈德修的来电,她马上接了起来,“你到哪儿啦?我这边马上也要结束了。”


陈德修和顾双棋这时正好踏进了美容店的大门。随意找了大厅的沙发坐下,陈德修笑着道:“我和双棋已经到了,现在刚在大厅坐下,你们完了后直接过来找我们就好。”


曾沛慈轻轻应了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陈德修的话语很平静,但听到他的声音时,曾沛慈一颗浮躁的心却莫名安定了下来。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曾沛慈和夏五熊的全身护理才全部完成。


曾沛慈的心绪已经平复了下来,现在她倒是有些担心夏五熊。虽然夏五熊和顾双棋不是第一次私下见面,但怎么说也没有三方齐聚。现在三个人都到齐了,一心会感到别扭吗?


当走到大厅时,曾沛慈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的两人。


“双棋。”冯桑桑见到顾双棋,面色一喜,走了过去。


陈德修知道夏五熊已经对曾沛慈说了傅白离开的事,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的反应后,他的心稍微一松。看来,夏五熊在这方面的工作做得很好,曾沛慈显然相信了她的话。


“沛慈已经认识桑桑,那我就不再做介绍了。德修,我正式为你介绍,我的女朋友冯桑桑,”顾双棋一笑,拉起冯桑桑的手道:“我准备共度一生的人。”说完又为冯桑桑介绍了陈德修。


夏五熊的目光刚落在顾双棋与冯桑桑相牵的手上面,马上似被烫了一般收了回去,转而快步走到曾沛慈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嘻嘻笑道:“不是说要吃大餐么,我肚子好饿,能不能快点行动啊。”


顾双棋一听,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笑道:“那走吧,桑桑说你最喜欢吃也最挨不了饿。今天带你们去个别致的地方,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海鲜馆,很有特色,不如我们去那里尝尝?”


“好。”陈德修点点头,转头询问曾沛慈,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四人开车往海鲜馆的方向驶去。


一会儿便到了。


曾沛慈站在这片湖前看着湖面上的几十艘带有编号的小船,有些惊讶--确实够有特色。


店名叫“船家”,船内的布置是简单的中式餐厅风格,窗帘的颜色稍深,细看便可看见上面的暗色螺旋纹。店家的眼光独到,选的这一片海湾的水十分清澈,再加上位置绝佳,处于市中心的地段,即使是中午也有不少客人。


“果然够特别。”曾沛慈笑道。


顾双棋牵着冯桑桑的手,听言笑了起来,“喜欢就好。咱们进去吧。”


陈德修停好车,跟了上来将曾沛慈包裹着上了船,船身微微一晃,顾双棋转头便看见陈德修下意识地将曾沛慈一护,并站在船的外侧的景象,目光闪了闪。


上菜的时候顾双棋一一介绍,对每个菜色和味道都极为了解,看来已经来过许多次了。


“味道真不错,谢谢顾总带我们来这么好的地方。”夏五熊吃了一个蒜蓉扇贝,唇齿留香,眯眼笑着对顾双棋道,言语之间刻意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顾双棋有些诧异地瞟了她一眼,随即勾了勾唇,“我们现在不是工作时间,德修和沛慈也都是我的朋友,所以你不用叫我顾总,就叫我的名字顾双棋吧。”


夏五熊虽然和顾双棋算不上熟悉,但怎么说也因为曾沛慈和陈德修的关系见了好几次面,所以“顾总”这个称呼的确显得有些生分了。


一时间,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顾双棋知道夏五熊从来都是那种不拘小节的性格,因此他很怀疑自己是否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最近怎么没有双馨的消息?这丫头该不会又跑到哪个地方野去了吧。”陈德修状似随意地问道,手上剥虾壳的动作却没停。


“双馨?是双棋的妹妹么?”曾沛慈看得出陈德修是在调节气氛,于是接口道。不过她记得顾双棋好像是和她提起过他还有一个妹妹的事情。


夏五熊被关于顾双棋的话题吸引,抬头看了过来。


顾双棋笑道:“还真的是被你猜对了,她最近看了一部公路电影,迷上了云南大理,已经去了好几天了。”


他说到这,摇了摇头,“要是我妹妹有沛慈一半温顺听话就好了,我也不用这么操心。”


“温顺?”陈德修撑着脑袋笑了起来:“你把慈当绵羊呢?再说了--你那妹妹打算和温顺这两个字沾边,可能得等到下辈子。”


冯桑桑似乎也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弯唇含蓄地笑了笑。


顾双棋哈哈一笑道:“你还不是记恨着她表白的时候让你下不来台……她那性子就是那样,被你拒绝了之后回来哭了一天,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过一天又忘了。”


表白?曾沛慈不动声色地看了陈德修一眼。


话一出,夏五熊忙吞下嘴巴里的鲜虾酿豆腐,身为一名资深八卦爱好者的她眼底的求知欲旺盛。


“我还以为她在玩愚人节游戏,”陈德修将剥好的虾仁放进曾沛慈碗里,似笑非笑道。随后他转头,将曾沛慈的头发理了理道:“他妹妹和我是大学校友,小上一两届吧。”


这算是解释了,曾沛慈点点头。


“她要是听见你这么说估计得气死--”顾双棋笑道:“连人家小你几届都不清楚,好歹缠了你两年……不过还好这傻丫头及时放下了,免得被你浪费了大好年华。”


陈德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眼神盯着曾沛慈吃饭的嘴。


曾沛慈一口一口吃着,余光瞥到陈德修全程都在看着她吃东西,抬头道:“你不吃吗?”


“饱了。”陈德修继续帮她剥虾仁。


他知道曾沛慈喜欢吃虾仁,却又不喜欢剥壳,所以虽然她刚才特意点了盐水虾这道菜,但却没动手吃几只。


将虾壳剥干净,又细心地蘸了一点小碟里面的蘸料,这才放到曾沛慈碗里面。


曾沛慈本以为陈德修是自己剥自己吃,谁知道却是给她剥的。而且他的动作很自然,丝毫不让人感到扭捏。


曾沛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陈德修,开始吃他刚剥的虾仁。


“我似乎不止一次的说过你们感情很好吧?”顾双棋眨了眨眼,打趣地对陈德修说道,顺手也帮坐在旁边的冯桑桑夹了一筷子她最喜欢的清蒸钳鱼--他注意到冯桑桑一晚上都没怎么动过筷子,只默默地吃自己面前的几盘菜。


“我不介意你每跟我们见一次面就说一次。”陈德修笑道。


将最后一只虾剥好放在曾沛慈的碗里,他不紧不慢地抽出一张纸巾擦拭自己刚才因为剥虾而弄脏的手指。他一向有轻微洁癖,吃饭的时候也不喜欢这种琐碎方式的菜,但是为曾沛慈做这些时,他却丝毫没有觉得不妥。


“嘶……”夏五熊放下筷子,使劲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我说你们四个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孤家寡人的感受?左右边都看着你们秀恩爱,这海鲜吃到嘴巴里时都没味了!”


冯桑桑害羞地笑了笑,没说话。


“行了,饭吃完了你才这么说,刚才大朵快颐的时候你干嘛去了?”曾沛慈笑看着她说道。


不多时,几人都放下了筷子。结账后,夏五熊提出和曾沛慈冯桑桑一起去逛街。


“你和沛慈去吧,我和桑桑待会儿还有事,所以不能陪你们了。”顾双棋在旁边道。


陈德修点点头,转脸对曾沛慈说道:“要不我待会儿送你和五熊去附近的购物广场吧,”他伸手轻轻拍了拍曾沛慈的头顶,唇角的弧度渐渐绽开,“给你的卡别舍不得用,这么久了我都还没收到消费的短信,我会很伤心的。嗯?”


尾音的语调微扬,曾沛慈盯着陈德修墨黑的眼珠,默了几秒轻轻点头,应道:“好。”


陈德修的眼神太过专注,她似乎一时大脑短路找不到理由来搪塞。


得到满意的答案,陈德修才收回了手。


顾双棋但笑不语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俩,反倒是夏五熊叹了口气,夸张地道:“你们再腻歪下去,我搓下来的鸡皮疙瘩都比那北方的积雪还要厚了。”


“你这丫头就是贫嘴。走吧,今天给你机会敲诈我,”曾沛慈笑容渐起,微抬下巴指了指陈德修那边,意有所指道:“有土豪老公买单。”显然指的是刚才陈德修要她花他钱的事。


冯桑桑一直微笑着在一旁看着,也不主动接话,隐隐可以看见嘴角两旁的梨窝。忽然,她捂着嘴咳嗽了一声,接着抱歉地抬起头笑了笑,对众人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最近天气冷,有些着凉。”


曾沛慈目光一转,瞥见冯桑桑袖口那里的皮肤有几处淤紫的痕迹,若不是冯桑桑突然抬手的话,那伤痕被衣袖遮掩着也不容易被看出来。


曾沛慈皱了皱眉,发现夏五熊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这淤痕窄而长,而且横七竖八没有规律,一直延伸到被衣袖遮住的地方,一看就不是意外造成。


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早上做全身护理时所以冯桑桑才会出言婉拒?


曾沛慈一直抱着这个疑问直到下了陈德修的车。同陈德修告别后,两人手挽手往凯南购物广场走去。


“刚才你看见了?”夏五熊目不斜视,似是随意问道。


两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闺蜜,曾沛慈当然清楚地知道夏五熊问的是什么,她也不迟疑,直接便点头道:“那种淤痕不像是意外。”


“顾双棋不是这样的人吧!”夏五熊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叫一声,“我暗恋的对象诶,别后面才发现他还有那种倾向!”


“你在想什么呐,”曾沛慈摇了摇头,忍不住笑了,“顾双棋看着不像是那种人,你那点被黄金八点档培养出来的想象力别乱发挥。”她想到顾双棋那双温和的眼睛,摇了摇头。


两人进了商场大门,整栋大楼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算了,这种棘手的问题还真不适合我们这种智商的人来思考,”突然,夏五熊似乎看到什么,眼睛发亮,忙扯了扯曾沛慈的胳膊叫道:“哎哎哎,那个牌子在做活动诶!我们快去!”说完还没等她回答,就拉着她的手往一家打折店冲去。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6:03:00 +0800 CST  
谢西恬的电话在阳光初上的时候打了进来。


曾沛慈眯着眼睛在枕头上摸索了一下,拿起电话按下了接听,放在耳边。


“喂你好。”她开始适应光线。


“什么你好啊,怎么这么客套?”谢西恬的声音传来过来,“你还没醒?”


曾沛慈爬了起来,看了眼身边,惊讶地发现陈德修已经醒了,并且没去事务所,正靠在床头拿着书,朝她微笑着眨眨眼。


她一愣,转头对着电话道:“哦……我醒了,刚醒。怎么了姐?”


“我送你的车马上就到你家楼下了,秘书帮我开过来,省得你跑一趟。陈德修那小子呢?”


“在旁边。”她看了陈德修一眼。


“那正好,你让他去拿车就行,我还有事先挂了。”谢西恬道,匆忙地挂了电话。


曾沛慈放下手机,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幸福,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听谢西恬略带疲惫的声音,大概是已经忙了很久了。


陈德修下床将窗帘拉开,阳光大面积地铺洒进来,咖啡杯上的光线里舞动着细小的颗粒,从这里可以看见远处耸立的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大厦。


“你今天没去律所?”曾沛慈也爬了起来。


陈德修缓缓走了过来,将她轻轻搂住,双手环在她的腰上,曾沛慈顺势抬头,迎接每天必有的早安吻。


“不想去,最近没什么事情。”陈德修道。


“你什么时候醒的?”


“七点多。”


曾沛慈拿起手机,见已经八点半了,不由得有些赧然。她醒的第一眼便望见陈德修正在看她,书不过是个摆设,这是什么毛病……


还没来得及开口调侃,手机便再次响了起来。


屏幕上“江承北”三个大字晃着眼睛,曾沛慈低头一看,喃喃道:“大概是有决定了。”


随即接起。


“小曾,你不会还在赖床吧?”江承北的声音传了过来,像在调侃。


“勤快的人已经开始为生活拼搏,懒人就只能赖在床上长草了。”曾沛慈接话,也笑了起来。


江承北像冬日里的暖阳,乍见只觉得明朗耀眼,干净利落得不像普通人能够伸手触碰的东西。但久了之后便会发现,阳光的可贵之处便是渗透。能在不经意见带给你肆意欢笑的能力。


“哈哈哈……有趣有趣,不说这个,你上次问我那个合伙人的事情,还有效吗?”江承北问道。


“当然。”


“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按老姜的比喻,我就是一只脱项圈的野狗,到哪儿都能撒欢……可能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事情就都得你来打理了?”江承北道。


这话已经等于同意了。


“我已经做好满世界呼你电话的准备了,放心吧,要做的事情不多。”曾沛慈笑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定了之后要反悔我就不同意了……”


“好。”


挂了电话之后,曾沛慈扬了扬手机,耸肩道:“答应了。”


陈德修一笑,帮她紧了紧睡衣的第一个扣子,“意料之中。”


曾沛慈低头找出夏五熊的号码道:“我给五熊打个电话,上次买的东西还在她那儿忘了拿回来……”


陈德修走进厨房准备一些简单的早餐。


电话响了很久没有接通,估计是在睡觉,陈德修将手机放在桌上后便去洗手间洗漱了,回来之后正看见桌上的手机在闪烁着。


她接了起来。


“喂。”温和的男声传了出来。


曾沛慈一愣,将手机拿离耳旁看了眼电话上的名字--顾双棋。


“嗯……顾先生,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曾沛慈拿着三明治的手也顿住了,隐隐有不安的预感。


“你现在能不能来人民医院一趟?夏五熊出了点事。”


“什么?!”曾沛慈立刻抬头,正对上笑着端出三明治的陈德修,两人的表情都是一顿。她开口轻声说:“五熊在医院。”


陈德修立刻低头扯出食品袋,将三明治包好。


“你放心,不是大事,轻度脑震荡,脑袋磕了一下……”顾双棋的声音里似乎有隐隐的愧疚。


曾沛慈站了起来:“我马上过来。”


陈德修开口道:“我先去把谢西恬送来的车放好,你准备好之后下楼,三明治车上吃。”


“好。”曾沛慈转身走进房间。


换好衣服下楼之后,陈德修已经在车上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开着,车前放着一个三明治。


曾沛慈坐上车,带着一身寒气,不过跑几步的路程,她就冻得两颊微红。


“你没吃吗?”曾沛慈关门诧异地问道。


她只看见陈德修打包了一个。


“我不饿,”陈德修给曾沛慈一个安抚的笑容,发动车子,“坐稳,别担心。”


曾沛慈握着三明治,心里感动,点了点头。


陈德修开车一向平稳,即使是开快车也让人毫无察觉。十几分钟之后便到了医院,两人下车朝夏五熊说的病房走去。


病房门口坐着一个神情萎靡的中年男子,还没靠近,一股刺鼻的酒精味就远远传来,眼睛底下的青黑十分明显,满脸皱纹,白发掺着黑发显得十分憔悴。


曾沛慈看了男人一眼,推门进了病房。


一推门,就看见夏五熊的右额角有一块方形的纱布,手边放着的粥一口未动,正在和护士嘟喃。


“真吃不下……”夏五熊哀求道:“能不能直接吃药啊?”


“这药不能空腹吃,你多少吃点东西再吃药。”护士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但口气有些无奈,看样子夏五熊耍赖已经耍了很久了。


曾沛慈见状稍稍松了口气--还能和护士讨价还价,意识还算清醒。


夏五熊一转头,看见了曾沛慈和陈德修,立刻叫了起来:“哎!你怎么来了?”


曾沛慈走了过来,细细看了看她的脸,“磕到哪儿了?怎么回事?”


护士长舒了口气道:“你们是家属吧?先让她吃点饭,再把药吃了。”


“她这伤口留疤吗?”曾沛慈问。


“认真涂药应该不会很明显,但是……”护士看了眼夏五熊,将推车推走,“难。”


夏五熊不满地嘟喃道:“喂!我怎么不能认真涂药了!”


曾沛慈放下包,坐在病床上,陈德修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夏五熊转头,突然严肃了起来,压低声音:“你还记得我们看见冯桑桑身上的淤青吗?”


“记得。”她道。


“我心里一直藏着这事,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身上那么多伤……昨天去接冯桑桑,和她约好了,没想到撞见她爸打她……”夏五熊眯着眼睛,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一抖,“真不把她当人看啊!自己亲生女儿怎么可以那样打!”


“家庭暴力吗……”曾沛慈若有所思地低着头。


“我当时惊到了,冲上去拦着,她爸满身的酒气差点没把我呛死,”夏五熊突然干呕了一下,眯着眼睛靠在病床上,“我拦,他推,不知道怎么的就撞到了,之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你说我最近也太衰了……”


曾沛慈眉头一皱:“那她人呢?谁把你送来医院?”


“顾双棋陪她去买早饭了,”夏五熊一笑,眼神暗了下来,拍了拍床道:“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真是被自己打败了!想都不想就冲出去,救了情敌不说,把自己还弄进了医院……”


“行了你,刀子嘴豆腐心。”


曾沛慈和陈德修对视了一眼,都已经猜到了冯桑桑家里的情况。这么一联想,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


门突然开了。


陈德修站了起来,曾沛慈也跟着起身,在看见冯桑桑头上缠绕的砂带和手背上的擦伤时,不动声色地打了招呼。


夏五熊在看见顾双棋的那一刻突然就不说话了,眼神朝床沿的扶手看去。


“昨天的事情……”顾双棋开口。


“别,老板,”夏五熊摇了摇手,“你道歉道得我耳朵生茧了,我没放在心上,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意有所指。


顾双棋一愣,偏头看了冯桑桑一眼--对,皮外伤都是肉眼可见的,那些肉眼看不见的伤口指不定已经发炎溃烂得不成样子了。


顾双棋抬手将冯桑桑的肩膀搂了搂。


曾沛慈立刻转头,正碰上夏五熊闪躲的目光,她抬手将夏五熊的肩膀搂了搂。


她再次转回头,这才发现刚才在门口的那个神情萎靡的男人已经跟了进来,眼睛眯着,盯着顾双棋搂着冯桑桑的手不放。


“我可以走了吗?”男人不屑地笑了笑,开口问道。声音十分沙哑,听着像是指甲刮着黑板的刺耳声,牙齿因咧嘴而露出了出来,下排已经发黑,显然是抽烟所致。


曾沛慈的眼神随即转到中年男人的手指,食指和中指之间果然也是发黄的。


众人立刻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但都没有说话。


“干什么?”男人不耐烦地开口:“还想讹我医药费吗?这女的自己冲过来关我什么事?这要是进了法院,法官也只能判误伤吧?误伤!”他咳了两声,小眼睛一瞥,观察顾双棋的反应。


“爸,”冯桑桑忍受不了了,突然咬牙开口:“你把人伤成这样,一个道歉也没有?人家不是我,不是妈妈,任你打骂也只能忍气吞声!”


中年男人一愣,立刻哈哈地笑了起来:“行啊你,傍上大款了,口气也硬了。这个男的不是挺有钱吗?你当我看不见他开的什么车啊?既然有钱就把医药费付了吧,我懒得和你们在这里废话……对了,我没钱买酒了。”


男人走了上来,伸出了手,指甲缝里满是污垢,掌心的纹路十分粗糙,手指短粗而丑陋,和冯桑桑形成鲜明的对比。


若不是亲眼见到,没人会相信这两人是父女。


夏五熊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被曾沛慈眼明手快地按了回去。


“别冲动。”曾沛慈低声道。


“他!”夏五熊气冲冲地指着中年男人,胸膛起伏,在看见曾沛慈坚定的眼神之后才慢慢瘪了下来。


冯桑桑的脸色一阵青白。


过了两秒,她低头,将自己的手包拿了出来,掏出了几张红色老人头,塞进了中年男人的手里。


顾双棋眉头一皱,但也不好干预。


男人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行行行,你们忙吧!”转身离开,临走前还用脚将门带上,“砰”地一声巨响。


空气中尴尬的气氛弥漫。


曾沛慈伸手将夏五熊的脑袋摸了摸,岔开话题:“人没事就行,现在两个病号都去休息吧,五熊,把粥喝了药吃了。”


夏五熊立刻耷拉着脸,嘟喃了一句,但还是乖乖地吃了药。


冯桑桑沮丧地低着头,情绪低落,时不时抬头看看顾双棋。


“我在这里照顾她就好,你们去忙吧。”曾沛慈开口道,转头看了看夏五熊。


顾双棋转头看了看冯桑桑的脸色,点了点头。


陈德修开口道:“我也去上班了,你能应付吗?”


曾沛慈点头,明白陈德修是要给她和夏五熊独处的时间。


随着门“叩”地一声锁上,门内只剩夏五熊和曾沛慈两个人。


曾沛慈转身再次坐上了病床,开口:“说说。”


夏五熊刚才强撑着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长叹了口气,捂着头,声音从被子里闷声传出:“你刚才不是没看见,没什么好说了。”


曾沛慈沉默了一会儿,将夏五熊搂了搂,缓缓顺着她的头发。


夏五熊靠上曾沛慈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放不开又不得不放开,好难受。”


“我知道。”曾沛慈轻声道。


夏五熊揪紧了曾沛慈的衣服,强忍着眼泪,咬牙笑了笑。


“想哭就哭。”曾沛慈不用看都知道夏五熊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夏五熊不作声,忍着。


曾沛慈闭了闭眼,想到从前夏五熊没心没肺的笑容和肆无忌惮的打闹,以及刚才全程隐忍而勉强的假笑,有些恍惚。


这样迟钝的情窦初开对夏五熊而言确实太过残忍。


她抬头,光影交织的病房里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6:24:00 +0800 CST  
【71】不速之客


从医院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夏阿姨过去照顾夏五熊之后,曾沛慈和陈德修出了医院。


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是夏五熊打来的电话。


“又出什么事了?”曾沛慈眉头一拧。


前脚刚走就接到电话,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夏五熊的声音有些萎靡,压低了声音道:“头一次听到八卦这么让我不带劲的……浑身难受。刚才去接个热水,听见冯桑桑在走廊上和顾双棋提分手,她觉得自己配不上顾双棋……”


“嗯,结果呢?”曾沛慈说着,微微松了口气,系上了安全带。


只要大家平安,这些感情的事情总会发生的。何况以顾双棋的性子,大概是不会同意的。


刚才看见冯桑桑的态度确实不对劲,很少搭话,说话小心翼翼,眼神始终盯着地板,显然十分自卑。


果然,夏五熊接着说道:“顾双棋当然不同意啊,而且态度坚决,我还从没见过顾双棋动怒的样子,但今天他好像生气了!冯桑桑觉得自己配不上顾双棋,让我给她想办法……”


夏五熊的声音十分苦恼。


曾沛慈忍不住轻轻勾起了唇角--这让夏五熊支招,也确实够残忍的。夏五熊喜欢顾双棋,明显得连她都看出来了,为情敌出谋划策还真是难为她了。


陈德修转头,迎着阳光看见曾沛慈半脸阴影半脸阳光,唇角轻勾的样子,不禁也微微笑了起来,转头继续开车。


“你说我怎么办?脑子一片混乱,劝他们和好吧,这心口就一抽一抽地疼……不劝吧,良心不安……说实话我觉得他们在一起还挺配的。”


夏五熊话里浓郁的沮丧让曾沛慈渐渐收了玩笑的心,将这条感情线理了理,叹了口气。


她已经将顾双棋当作朋友,夏五熊是她的发小,无论哪一方受伤都是她不愿意看见的结局。


“那你就什么也别劝,感情的事情怎么容得了别人插手。”曾沛慈开口,往座位上一靠,整张脸都沉浸在了阳光里。


夏五熊嗯嗯地应了几声,将电话挂了。


曾沛慈一转方向盘,开了几分钟后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前方的律师事务所了。


“对了,工作室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陈德修关了车门,道:“等等带你去看吧。”


“这么快?”她将工作室的事情交给陈德修,没想到他的效率这么高。


“为陈太太办事,自然是日夜兼程。”陈德修玩笑道。


曾沛慈瞥见他眼底的疲惫,心下一暖。


陈德修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起来。


“你在哪里?!”汪东城慌慌张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过来。


“楼下,马上到。”陈德修眉头微微锁了起来,转身揽着曾沛慈往事务所的大厅走去。


汪东城惊恐地吸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惊叫道:“一大早来了个姑奶奶!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还是别过来了……要过来也最好别带上曾沛慈。”


“谁来了?”陈德修问道,脚步不停。


“顾双馨啊!她有段时间没出现了,说是去旅游,现在一回来又来找麻烦……”


“顾双馨?”陈德修眉头一皱。


顾双馨因为大学时期的拒绝耿耿于怀,这事顾双棋是知道的。所以经常有事没事地来找茬,理由倒都还光明正大,汪东城对付不了。


“我马上上来。”


“那曾沛慈呢?”汪东城问。


陈德修回头看了怀里的曾沛慈一眼,她柔和地笑了笑,示意自己可以待在一楼。


“一起。”陈德修道,不知道是对着电话还是对着她。


曾沛慈眼睛一闪。


她听见了那个名字,上次和顾双棋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听陈德修提过,而从陈德修打电话的状态来看,可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吧?


“方便吗?”曾沛慈问道。


陈德修将手机一收,若有所思道:“可能会吓到你。”


“那我可以不受这种惊吓吗?”曾沛慈不想挪动步子。


“那可不行,”陈德修笑着将她往电梯里一带,按上楼层,“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去案发现场?”


曾沛慈轻松一笑,安然地靠上陈德修的手臂,坐着电梯一直来到了十七层。


电梯门一开,曾沛慈便四处环视了一圈,见会客室里一派安宁,没有陈德修说得那么夸张。而陈德修的办公室似乎开着门,里面隐约有人影在晃动。


“你别待这儿碍事了,我就来看看他,还能吃了他不成?老朋友多久没见了,你在这儿不太好吧?”一道清亮的女音响起,语速极快,可以看出说话者是个急性子。


汪东城笑道:“说什么呢,你和他是好朋友,和我就不是了?这话也太伤人了,待这儿怎么了?我待会还有公事要和他商量。”


“去你的!我不来的时候不见得你们有多敬业呢!我好不容易旅游回来,就过来看看,一个个把我当巫婆呢?诶,我问你啊,你老实回答我……”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想知道什么你直接去问他啊!别为难我啊!”汪东城果断拒绝了顾双馨的打探。


“小气!我不是听说他结婚了嘛……我哥也老是提起那个女人,你知不知道那个女……”顾双馨突然顿住,面色一喜,朝门口看来。


陈德修带着曾沛慈,脚步已经逼近办公室的门前,随后两人在办公室外站定。


顾双馨坐在办公桌上,两只脚不停地晃着,一脸惬意,丝毫没拿自己当外人。见到陈德修后先是一笑,目光转到曾沛慈的身上时,则是变为了明显的打量。


曾沛慈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也不介绍介绍?”顾双馨从桌上跳了下来,走了过来。


“还需要介绍?”陈德修将曾沛慈的肩膀一搂,直接昭示了主权。


曾沛慈伸手道:“你好,曾沛慈。”她不知道顾双馨是什么身份,但看这话语里的熟捻程度,大概是大学时期就有些来往了。


想着,不禁抬头看了眼陈德修的脸--确实,这张脸能招惹到的桃花债不能算少。


陈德修立刻转头与她对视,嘴角一撇,耸了耸肩表达自己的委屈。


“顾双馨。”顾双馨迅速伸出手握了一下,随即发出了一声类似感叹的长音。


“我还没安静多久,你怎么就回来了?”陈德修带着曾沛慈进门,将主位让给了她,自己则靠坐在曾沛慈座位的手把上。


“不是吧陈德修,我才几个月没回来,你不仅结婚了还变得这么粘人?她坐哪儿你就跟哪儿,一点缝隙都不留啊?”顾双馨的话酸溜溜的,却没有妒意。


曾沛慈对这个女孩倒是挺有好感的,说话直爽,会带点酸意,多半也是因为曾经被拒绝的不甘。


“对啊。”陈德修毫不犹豫地承认了。


顾双馨立刻支在桌上,上下打量了曾沛慈一眼道:“我一直在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啊……这个结果还真的是在我意料之外。难怪你会拒绝我,原来根本就不是你那一款的……”


陈德修笑道:“我要是接受你,才真是口味特别。”


“喂!”顾双馨眉毛一竖。


汪东城暗暗称快,每个月就等着看这场戏了,说什么他也不会错过。这个姑奶奶动不动拿些小案子来烦他们,他有时还会赔笑,但陈德修就对迁就这种事情性质缺缺--当然除了对曾沛慈。


“哎,”顾双馨转头对着曾沛慈道:“你是哪家家族的千金?还是陈德修美国的校友?又或者是企业安排的联姻?”


曾沛慈失笑,“都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会结婚?”顾双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了眼陈德修。


“顾小姐是哪个家族的千金?”曾沛慈问道,平静地笑着。


顾双馨有些警惕地看着她,“顾家啊。”


“是修的校友?”


“对……”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结婚?”曾沛慈最后一句,作出了反击。


顾双馨一噎,冷冷地看了曾沛慈一眼笑道:“我还以为陈德修找了一个小绵羊,原来只是披着羊皮啊。”怪不得顾双棋提起她的时候都带着欣赏的口气,却又不肯细说,挠得她心里痒痒,二话不说就亲自杀过来了。


这话就有些带着暗讽,火药味十足,顾双馨倒是丝毫不掩饰她的敌意。


而顾双馨可能自己都不知道她潜意识里将曾沛慈视为了竞争对手,浓郁的火药味已经在空气中蔓延。


曾沛慈不做回应。


“真没意思……”顾双馨瞥了她一眼,小声嘟喃道:“好无趣啊好无趣……”


“我们要谈谈刚接手的案子,你看你是不是回避一下?”陈德修开口,虽然是疑问句,但赶人的意思不容拒绝。


顾双馨叫了起来:“别吧你!才一会就开始下逐客令!”


陈德修看了看她,笑了起来。


“行行行……”顾双馨立刻挥了挥手,拿起包走了出去,“这男人真是……”她突然停在了门边,对着曾沛慈做了一个打枪瞄准的动作,拍拍手离开。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6:32:00 +0800 CST  
【72】开业典礼


小小的闹剧终于结束。曾沛慈一开始觉得和陈德修在一起生活便注定不会平静,因为优秀的人就像一块吸铁石,身边总会聚集各式各样性格的人。


但现在看来,其实多接触一些人也没有坏处。


吃过午饭,陈德修带着曾沛慈上了车,往新的工作室的方向驶去。


才开了五分钟不到的路程便到了。


“我不想把地点选太远了,否则你一天之内可能要奔波好几趟,”陈德修停下了车,“这样也方便你过来,你忙的时候我过来。”


“嗯。”曾沛慈下了车。


一眼望去便被门牌吸引了,是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底部被磨出了一个支撑点,放置在一旁,上面空无一字。


而本该像其他店面一样挂着牌子的地方则是用各式各样的小石头堆砌成了一个画笔的模样,从外面望去,里头的设计是按照曾沛慈的想法原封不动地做出来的,半面天蓝半面白墙,玻璃门可以刚好投进阳光,前台和沙发都已经搬来,只剩下购置石膏和画具。


曾沛慈突然转身,垫脚给了陈德修一个大大的拥抱。


“有时候我会很怕依赖你,”她闷声道:“你给了我太多我无法回报的东西,不是物质上的,而是心意。”


陈德修有些惊讶,立刻低头回搂,要曾沛慈主动可真是不容易。


“为什么怕依赖我?”他轻轻在她耳边吹着气,“又不会离开。”


曾沛慈轻轻一震,稍稍分开了些看着陈德修的下巴,高挺的鼻梁和上扬的眼角里潜藏不住的笑意。


陈德修扬了扬下巴,将嘴唇凑近了曾沛慈,却在将近吻到时停了下来,等待曾沛慈主动吻上来。


曾沛慈的脸颊有些发热,将嘴唇一贴。


陈德修立刻占领主权,前所未有的激烈与火热,曾沛慈的每一次主动都让他几乎失控。


一吻过后,曾沛慈微微喘息。


“进去看看。”陈德修在她的颊边一捏,握着曾沛慈的手走了进去,“你打算取什么名字?”


“这个倒没想过……初意怎么样?”曾沛慈道:“最初的意想和愿望,画画所坚持的本心。”


“好。”


曾沛慈在参观了其他三个房间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给江承北发个短信,问问他画室的名字怎么样。”曾沛慈掏出了手机,编辑好短信之后发了过去。


很快便收到了江承北的回复:好,这个名字我喜欢。


曾沛慈一笑,和江承北这样的人共事,会轻松很多。性子使然,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客套,相处起来随意潇洒。


陈德修开口道:“我也有个想法--工作室新开张,宣传的工作得做好,明天可以有一个小小的开业典礼,请你们学校的同学来现场作画,我这边再拉几个人来做做免费广告,靠媒体宣传一下,让夏五熊认识的记者过来,分个报纸版面就有客源了。”


曾沛慈有些犹豫:“你打算叫谁?”据她所知陈德修认识的那些可以做免费广告的人……都不是小人物。这个画室别被狗仔盯上才好。


“你放心,不会有那种状况发生。”陈德修微笑。


曾沛慈稍稍放下了心。


但第二天下午,当曾沛慈从陈德修的车上下来,再次走到画室面前,看见一票熟悉的脸正在冲她微笑的时候……她开始怀疑陈德修昨天所说的“你放心,不会有那种状况发生”的真实度有多少。


谢西恬一身长裙站在略有些寒意的风中,仍妆容精致仪态优雅……江承北一身便装,脸倒是白了点,但那标志性的笑容第一次看得她心尖一耸……顾双馨踩着高跟鞋,好奇地撵着地上铺设的石子路……顾双棋在一旁柔和地看着她,提醒她别崴了脚……汪东城正拿着一件外套劝谢西恬穿上……楼彬忙进忙出地布置着绘画场地和中午宾客用餐事宜……


曾沛慈突然有些挪不动步子了,斜眼看见夏五熊正安排记者的拍摄角度,更是晴天霹雳。


这些人……虽然和他们的身份不太搭,但确实是皇朝总裁、知名作家和商业巨鳄……还有本市最出名的律师事务所,三人已经聚齐,她们算来得较早,指不定陈德修还叫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陈德修在她身后笑了一声。


曾沛慈立刻回头嗔了他一眼,“陈律师给的惊喜也太大了……”


“我只通知了谢西恬和江承北,然后--”陈德修看了看四周,“嗯,是有点多了……”


曾沛慈有些头疼地看了眼陈德修。不能说不感动,他最讨厌的便是与皇朝有什么牵扯,所以这么多年几乎没人知道他是陈严松的儿子,但为了她,不惜动用皇朝的资源,只为将她的前路铺平,扫清一切障碍……


“哎来了来了!”汪东城突然笑道。


谢西恬立刻走了过来,先对着曾沛慈道:“恭喜。”


曾沛慈也回笑:“谢谢姐。你穿上外套吧,别着凉了。”


谢西恬点点头,转头对着陈德修道:“你小子真是,没见你这么上过心,律所开张的时候我求着你都还去不了……”


陈德修一笑,不答。


江承北也走了上来,冲着曾沛慈笑道:“总感觉合伙人是我捞了便宜啊,什么都不用做,一来,都齐全了!”


曾沛慈笑着偏头一看,望见了那块立着的石头上,已经刻上了“初意”二字,笔意潇洒。


她回头,再次看了陈德修一眼。


顾双馨走了上来道:“哎江承北,你这样子可真不像是个写书的。”


“怎么不像?”江承北转头。


“一点酸气都没有,还能拿笔?”顾双馨玩笑道。


江承北笑了起来:“你这张嘴可比在丽江的时候还厉害几分!”


曾沛慈看着两人一来一往,不似刚认识的样子。


“你们认识?”谢西恬先开了口。


江承北点头道:“在丽江旅游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


“学生都到了,你们别光顾着围着聊天,正事不做啊。”楼彬从画室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笔,笑容满满。


谢西恬咳嗽了一声,江承北立刻十分有风度地将风口挡住。


曾沛慈余光看见谢西恬的眼神微微闪烁,看着江承北的背影十分欣赏。


忙碌了一下午,作画的学生吸引了不少人,除了这些免费广告,谢西恬还请了许多画廊的老板和经营商业广告的人,曾沛慈一个上午收发名片就已经应对不及,好在陈德修帮忙,江承北也很主动地将自己归为一份子,不遗余力地作宣传。


晚宴设在不远处的一个泳池边,以自助的形式,由谢西恬一手包办。


曾沛慈一手拿着盘子,夹了点糕点和小面包。


“怎么不吃海鲜?”江承北走了过来,问道。


“懒得剥皮。”曾沛慈笑了笑。


江承北一顿,似乎是第一次听见人这么回答,一时间愣住了,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引得谢西恬都往这边看了一眼。


顾双馨也端着香槟走了过来。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曾沛慈岔开了话题,转头问江承北。


“唔……暂时没有计划吧,我得先把晒伤的地方养回来,不然得给我妈念叨死。”江承北道,夹菜吃着。


陈德修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盘剥好的龙虾和蟹肉,随手递给了曾沛慈,接口问道:“你一个人旅行,没有伴吗?”


曾沛慈一愣,接了过来,看着盘子里的肉发呆--原来他刚才消失了这么久,是帮她剥壳去了啊……


“伴?”江承北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挥了挥手道:“一个人多自在,想去哪儿去哪儿,心随身动,停留多久都不是问题。一个人这生,能过多少心中没有羁绊的日子?”


一席话说得随意,但说愣了不少人,汪东城、顾双棋等人也渐渐往这片区域移动过来。


曾沛慈低头吃着,她知道这是江承北的生活态度,并不觉得惊讶,但边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已经陷入了沉思,因为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男人,这样一句扣人心弦的话。


“说得我又想去旅行了……”顾双馨嘟喃了一句,打破了所有人沉思的局面,突然笑道:“诶!下次带上我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跟着你应该会很好玩?”


“不带,”江承北直接拒绝,“太麻烦,带上你就得带上你的保姆车,还得带上数目惊人的行李箱……嘶,想想就后背发凉。”


首先笑出声的是顾双棋,他自然清楚自己妹妹的德行,出行时大包小包的堆满后备箱的场景,还有“保姆车”的叫法也让他忍俊不禁。


随即他的笑声带动了身边的一群人,众人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的!谁稀罕!”顾双馨翻了个白眼。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餐盘与刀叉碰撞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


“都在啊?看来我来得挺是时候,不介意加我一个吧?”一道女音响起。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5 16:52:00 +0800 CST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6 10:48:00 +0800 CST  
【74】接近偶像


在将宾客送走了之后,曾沛慈一行人在初意的石头面前站住。


“这是谁弄的?”江承北有些醉意,伸手摸了摸石头道:“挺别致的心思啊。”


陈德修笑了起来:“我让切割石头的师傅弄的。”


“不错不错……”江承北仔细看了看,“名字好,石碑也好!”


夏五熊凑了过来,道:“偶像,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江承北想了想道:“明天要去买点家具,不是有了责任在嘛,这段时间刚开始,我就先待在这边了,等一切安定好了之后再去继续我周游世界的计划啊。”


“这么说你以后就经常待在这里了?!”夏五熊几乎欢呼出声。


曾沛慈无奈地揉了揉脑袋。


“其实你可以和以前一样,”曾沛慈道:“没什么事要做,如果因为这个而耽误了你的正事,我倒是要不安了。”


“那我们明天陪你一起去买家具吧?”夏五熊没注意曾沛慈说了些什么,兴奋地凑了过来。


我们?曾沛慈眉头一皱,看向夏五熊,对方浑然不觉自己说错了什么,一定是故意的……想多接触自己的偶像,一个人又不好意思,所以顺带捎上了她。


“好啊,我正愁没人带呢。”江承北摸了摸后脑勺,爽快地应了下来。


“好嘞!”夏五熊欢呼一声,抬手挥了挥:“那我们回去了,明天准时,电话联系啊!你不能因为醉了就忘了今天说过什么,记得和我们一起去买家具!记得!”


江承北哈哈地笑着,点了点头。


曾沛慈莫名其妙地被带上车。


“五熊。”她微微一笑,看向夏五熊。


夏五熊的酒立刻醒了一半,嘿嘿地打着哈哈:“哎呀不就是陪着去一趟家具城,多近啊,你又有车……和新的合伙人好好相处不也是必修课嘛?何况以江承北那个性子,想来不会多细心吧?你真放心他一个人去买家具?那买回来的东西还能放家里吗?”


曾沛慈无奈地转头。


夏五熊摸了摸手臂嘟喃了一句,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将夏五熊送回家后,陈德修和曾沛慈回到了家洗漱之后互道晚安便睡了。


曾沛慈想着今天顾琳琳出现的事情,不安感蔓延,但随即暗叹自己多想,摇了摇头,甩掉思绪很快进入了梦乡。


一觉醒来陈德修的被窝已经冷了,牛奶和烤面包放在桌上,曾沛慈刚吃完便接到了夏五熊的电话。


“快下来!我们已经到你的公寓了!”


“这么快?”曾沛慈一愣,“你几点起的?”


“太兴奋了,压根就没睡。”夏五熊压低了声音道。


江承北显然在旁边,已经听见了这话,潇洒的男声笑声透过电话穿了过来,伴有夏五熊懊恼的叹息。


“我马上下来。”曾沛慈也弯了唇角,拿起包走了下去。


三人很快到了家具城。


不得不说江承北的眼光实在特别,而且逛商场的方式也与常人不同。通常别人是地毯式地搜寻,一家一家店地逛,他则是不按常理出牌,脚步想停便停,停在哪儿便走进去,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十分迅速地沙发、茶具、茶几、都买全了。


“还差什么?”江承北自己念叨着,突然眼睛一亮道:“还有床!”


曾沛慈轻轻笑了起来,“你平常都住哪啊?”


“回来的时间不多,这个房子装修好之后我嫌麻烦就没去添置东西,离我们的画室倒是挺近的……我嘛,有时候住宾馆,有时候蹭蹭老姜的家呗。出去久了,对吃住的要求都不高。”江承北随意走着。


他的脚上穿着一双造型别致的鞋,皮质鲜亮,像是雪地靴,又不太像。


江承北注意到了曾沛慈的眼神,立刻抬了抬脚道:“这个是牧民送的,他们还保持着亲自缝制鞋子的习惯,因为投缘,就缝了一双给我--为了等这双鞋,我可在西藏耗了半年呢!”


曾沛慈一时失语。居然会有人为了一双鞋等上半年……她以为江承北是那种一眼可以望见底的男人,但现在越看越觉得难以捉摸。


“那张怎么样?”江承北转身,指着最大的那张床。


曾沛慈看了眼,“适合你。”木质床板,看起来并不舒适,但这是全厅最大的一张床,喜欢大床的人多半都是内心足够强大的人。


“唔……那就定这个了。”


“再加个床垫,那个,”曾沛慈指着一边竖着拜访的床垫,走了过去,摸了摸,手感很好,非常柔软,“就这个吧,单睡那个,会把你的脊梁骨睡断。”


“哈哈哈……”江承北大笑着挠了挠头道:“以前没注意还要买这些,我在外面旅行的时候经常忘了带够钱,都在草地或者树下凑合一晚,放心,脊梁骨结实着呢。”


“不是吧?也太潇洒了……”夏五熊羡慕道。


曾沛慈再次失语,与其说是潇洒,还不如说是活得太粗糙了吧。


趁江承北结账的空挡,夏五熊悄悄将曾沛慈拉到了一边,轻声道:“我告诉你件事,冯桑桑辞职了。”


“什么时候的事?”


“还能是什么!我从来都是新闻第一手人好吗?你怎么不问问原因啊?”


“我不问你也憋不住。”曾沛慈笑道。


“算你狠!”夏五熊咬牙切齿地对着曾沛慈比划了一下,随即道:“她父亲来过公司,找顾双棋要钱,说话非常粗俗,几乎等于卖女儿了……顾双棋自然是给了,但是冯桑桑心里过意不去啊,今天向公司递了辞职报告,看来是铁了心要和顾双棋分手了。”


“你这表情是难过还是开心?”曾沛慈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别问的这么直白嘛……说实话,有点开心,”夏五熊笑道:“之前一直不敢竞争,怕影响到他们的感情,一直躲着顾双棋,还要照顾到桑桑的情绪。但如果他们分手了,之后就可以不带着负罪感喜欢顾双棋了……”


“有多喜欢?”曾沛慈问。


她并不看好这段感情,顾双棋的心思显然并不在夏五熊的身上,如果就这样分了肯定心有不甘,那心思还是在冯桑桑的身上,分与不分有什么区别。但顾双棋与冯桑桑的性格,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鸿沟确实不可逾越。


“我一开始觉得不会有多喜欢吧,但时间久了就慢慢意识到了……”夏五熊道:“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后就一直提醒自己不应该放任自己的感情了,但这种东西是控制不住的,我只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至于思想……还是顺其自然吧。”


曾沛慈若有所思地点头,“分分合合是正常。”再次抬起头来寻找江承北的身影,却撞见了另一个熟悉的背影。


谢雅棠?她怎么在这儿?


曾沛慈的脚步往那边迈去。


谢雅棠听见脚步声,不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顿住了,惊喜地笑了起来:“沛慈!你怎么在这儿?!”随即她立刻向四周看了看。


“修没来,”曾沛慈笑道:“我陪朋友来买点东西,妈来买床?”


“我来买被套,贴身的东西还是自己出来选比较好……”谢雅棠有些失落,顿了顿,眼神闪了闪道:“你这周末有没有时间?来家里吃顿饭吧,待个一天,你们好久没来了……”


看着谢雅棠期待的眼神,曾沛慈没法拒绝,想到上一次陈严松为她出头的事情,有些犹豫。


现在陈德修不在,自己擅自答应下来,劝不了陈德修到时候就难以收场了。


“我回去和德修商量一下,看看哪天过来。”曾沛慈犹豫着道。


可以看出陈德修从前并不会回家回得这么频繁,而且在美国待着,据说回来开事务所的事情也是瞒着陈严松的,直到有一个官司接触到了皇朝才被陈严松发现他开律所的事情。所以现在陈德修在她的原因下偶尔回去几次,陈家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每每都在曾沛慈这里找突破口,确实让她为难……


“嗯……他爸虽然是个硬脾气,不开口说,但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怎么会不疼?小时候是严厉了些,但是现在老了,不像以前那样将生意放在第一位了,才想起来家庭和睦……”谢雅棠长叹了口气,“那孩子就你的话还听些,如果有时间,就劝劝他常回来玩玩,不管是吃饭还是闲聊,能回来一趟也好。”


曾沛慈有些动容,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我会试试的,但是妈,修他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干涉,一个孩子在童年里缺失的东西就是一辈子都缺了。我是从小没有父亲,他是有了父亲但和没有无异,你觉得这两者哪个让人比较受伤?”


谢雅棠一愣。


曾沛慈走近了两步,微笑着道:“他现在的态度并不是那么难理解,对吗?”


谢雅棠长舒了口气,明白曾沛慈的意思了,她在责备自己只看见了陈严松的衰老和孤独,并没有看见他造成这一切的过程。


“是……我看得太片面了,”谢雅棠道:“但是我真的把德修当亲生儿子看,你一定劝他。”


“好--朋友还在等我,妈,我先走了。”曾沛慈欠了欠身子,礼貌地离开。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4-06 10:49:00 +0800 CST  

楼主:呼延觉罗澄

字数:1203666

发表时间:2017-03-24 05: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4 14:04: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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