じOve【修慈→速配】☆╮┠0323改文┨《锦绣良婚》

还是一篇改文,也是我很喜欢的,依旧甜宠希望大家会喜欢,作为一篇过渡文吧。由于一些内容的不便,本文依旧会是修慈。希望大家会喜欢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3 21:50:00 +0800 CST  
最近又看到了很久之前的一篇文很喜欢只是楼主弃了,喜欢那篇的内容我想思考下续写。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3 21:50:00 +0800 CST  
【1】别开生面的相亲


杏林大道上,一辆的士疯了一般往前赶。道旁的两行树迅速后退,副驾驶座上的人不停地看表催促。


“快一点快一点!左!超车!”


曾沛慈默不作声地看着前座不断出声的女子以及满头大汗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口。


“师傅,安全第一。”


夏五熊转过头白了她一眼,“我们必须要赶在他下班之前见到他,这机会太难得了,好不容易碰上个条件这么好的……”


曾沛慈转头看向窗外,心想这一块的绿化倒是做得不错,空气比市区的清新好闻。


“曾沛慈!你听没听我说话?你待会好好表现啊……”夏五熊伸手越过车座,在曾沛慈的手臂上摇晃着。


“我知道了。”她应付。


如果她没记错,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相亲了吧,曾沛慈突然有些烦躁地挪了挪身子。


司机口音浓重地叫着:“小姑娘急着去法院,出什么事了?”


当地的司机都非常友好,打卡的零头总是减到整数,偶尔在车上还能聊上几句,话题都离不开家庭和工作。


夏五熊呵呵笑了两句道:“我们去见一个朋友,是律师。”


“见朋友?”司机惊讶地咕哝了两句:“见朋友这么紧赶慢赶的……”


“前面路口拐弯就是了!”夏五熊突然指着车前方,打断了司机继续下去的势头。


车子一拐,在一座整体呈长方形的建筑物前面停了下来。


“37.5,收35。”司机看了眼打卡机。


曾沛慈将钱递了过去,下车道谢。夏五熊也边拉着她的手臂边朝司机挥了挥手,转身朝法院小跑了两步。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曾沛慈问道。


“人家的时间比黄金都贵!你以为人家和你一样,拿着画稿窝在沙发里做点女红就过完一天了?”


夏五熊的那根舌头,淬满了毒汁。这一点是整个小区里上到大妈大爷下到六岁孩童都领教过的。


“在那边!”夏五熊叫道,指着前方。


曾沛慈抬头,往那栋庄严肃穆的建筑物里看去,一个颀长的身影在正门前站定,保持着一个低头看表的姿势。


法院在她眼里一直是伸张公平与正义的地方,神圣不可侵犯,而律师则是相对而言比较难以接触的那类人,他们清醒冷静、舌灿莲花、擅于制造各种言语陷阱,在乔浅初看来是令人心生畏惧的存在。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弯着腰笑容满面的中年男子,不断地点着头道:“这次真的要谢谢陈律师,果然名不虚传啊……”


男人微笑着回应了几句,转身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曾沛慈这才看清他的样子。年龄在二十五六,普通的黑色西装和领带,内搭的衬衫领子边沿绣了三条短短的横线,看起来精致而别致。五官无可挑剔,一米八三的个头因为清瘦而更加显得高挑冷峻。


“喂……”夏五熊推了她一把,推醒了正在打量对方的曾沛慈。


她因惯性往前一迈,立刻撑起了笑容,伸出一只手道:“你好,曾沛慈。”


“陈德修。”陈德修低头,看着那双素白的左手,也伸出自己的左手轻轻一握。


这就算正式介绍完了。


夏五熊冲他们眨了眨眼睛,一拍脑袋大声道:“德修,你等等是不是要去办什么事儿啊?”


德修?曾沛慈初回头,看了夏五熊一眼。据夏五熊所说,这位陈律师是她兄弟的朋友,各方面条件都无可挑剔,夏五熊和他也是第一次见面,叫得这么亲热真的没问题?


“是的,”好听的男声缓缓响了起来,语速偏慢,“刚处理完离婚案件,现在得陪当事人去一趟民政局。不介意的话……一起?”陈德修看向曾沛慈。


曾沛慈一愣。


还真是别开生面的相亲……


“好啊好啊,她有时间!”夏五熊亲昵地揽上了曾沛慈的手,用眼神警告她闭嘴。


陈德修了然一笑,目光竟带了些许戏谑,“我去开车。”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3 21:51:00 +0800 CST  
【2】我算是合适的人吗


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曾沛慈不等陈德修来拉开车门,便伸手去够后车座的门把,被夏五熊一把拍开。


“坐前面!”夏五熊小声道。


曾沛慈几不可见地将眉头一皱,陈德修已经走了过来,为他拉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夏五熊递了一个“有戏”的眼神过来,随即一脸抱歉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还得陪我妈去做一下胃镜,老人家肠胃不好,又爱吃点零嘴……”


曾沛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知道她要来这套。


送走夏五熊,两人在车内坐好,气氛凝滞。


曾沛慈微微侧身将拉手旁的抽纸盒子往后移了点,避免陈德修移动拉手时碰到纸盒。


陈德修的目光一闪,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一时无话。


陈德修开车极为稳当,车技也不错,在车流里穿插而过,看似缓慢实则已经越过好多辆行驶快速的车。


她低头捏着自己的裙摆,不知道说些什么。确实如同唐一心所说,对方条件好到无可挑剔,甚至算得上本市的风云人物,去年那件公司合并案也是他出手翻盘。正因为如此,她才有些尴尬和局促。


“曾小姐在哪里就职?”陈德修打着方向盘,似是不经意般问了一句。


曾沛慈偏头看了他一眼,开口:“我是插画师,现在在读研究生,专业是平面设计。”


“插画师?”陈德修手中的动作一顿,眼神往她的左手上轻轻一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左撇子?”


“嗯?”她顺着对方的眼光看见自己的左手,点头,“是……左撇子。”他怎么知道?刚才似乎没有需要用左手做什么……


“握手。”陈德修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提示了一句。


曾沛慈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算是插画师,我有空也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曾沛慈开始放松了下来。


撇开相亲不说,陈德修是一个很适合聊天的对象。虽然隐隐可以感受到他的性格并不像表面那么温和平静,但是这种有棱有角但有控制的男人才更让人欣赏。


“比如?”


“比如……泡茶,看书,插花,教小朋友画画之类的,”她一顿,看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陈德修,讪笑道:“你一定觉得很无趣。”


陈德修但笑不语,态度不明。


“曾小姐今年多大了?”


曾沛慈已经做好应对他所有问话的准备了,答道:“二十五。陈先生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三十。”


三十?她掩下惊诧。


看着不像。气质倒是接近了,但是这张脸硬生生倒退了几年。


这个年龄适合结婚,也确实是她想要的。阅历比她丰富,性格比她成熟,沟通起来不费力气。但同时有让人比较头疼的一点是,对于这样优秀的男人来说,在这个年纪的感情经历也不会平淡……


她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无谓的想法。


“以曾小姐的条件,追求者应该不少,为什么需要相亲?”陈德修再一次开口。


女子不烫不染的长发及至腰间,一边别在耳后,杏眼微波,五官娴静姣好,不算特别出挑但也不至于埋没在人群当中,落落大方地坐着,并没有因为和陌生男人相处而显得十分拘泥。


长相好,性格好,工作不错……这样的女人已经少有,怎么可能需要相亲?


曾沛慈轻轻震了一下,没人看得见她埋在裙摆下的指尖淡淡泛白,因为用力过度而将裙摆拧出了褶皱。


就算是相亲,也没有人会直接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吧?果然律师的思维就是特别些吗。而她现在被问到这个问题,还是不能避免自己身体最本能的反应……过去永远横亘在未来。


曾沛慈不着痕迹地调整呼吸,在心里斟酌词句,缓缓开口:“没有合适的。”


“怎么说?”陈德修放慢了车速,回头。


两人对视。


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不知道做何回应。


“……恋爱可以自由,相守一生就需要认真考虑。太好的配不上,太差的怕让妈妈失望,双方各取所需,父母开心安乐,不是很好吗?陈先生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她突然想快点结束这种对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碰到陈德修的目光,她就觉得自己的所有都暴露在那样的眼神下。


“还有一个问题。”他方向盘一转,车子停在了路边。


曾沛慈的身子微微前倾,“嗯。”


“你觉得,我算是合适的人吗?”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3 21:58:00 +0800 CST  
【3】民政局


车子停在民政局的门口,曾沛慈余惊未了,反复思考陈德修那句话的含义。


“被吓到了?”陈德修解下安全带,“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她看了陈德修一眼,始终没有作声。


这也算是怯场吧,夏五熊知道了一定会把她的头发都扯下来。


“你有时间吗?”陈德修问。


“有。”她确实很闲。


“那等我半个小时,”他打开车门,回望,“我进去办完了事,一起吃饭吧。”


曾沛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待在车内就好。


陈德修转身走进了民政局,身形修长有力。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有一瞬间的恍然。记忆中也有这样修长的背影存在过,同样是触手不可及的男人,完美到和周围格格不入。


她晃了晃头,试图甩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伸手点开了车内的歌,一首熟悉的大提琴协奏曲缓缓流动起来,音色忧伤而沉稳。


“大提琴……”她眉头一皱,立刻关了音乐,开窗透气。


右手的指尖的茧不经意地磨着手心,她都快忘了那些努力练琴的日子,但总有东西在提醒她想起。


很快,陈德修便从民政局里踏了出来,进了车。


“这么快?”她惊讶。


“还有一些后续的东西,我让我的朋友去处理,”陈德修把车门一关,“吃拉面,怎么样?”


“好。”


曾沛慈以为他会带自己去什么高档餐厅吃一顿形式上的午餐,没想到那家拉面馆在一个很偏僻的小巷子里,招牌还是木质的,随意摆放在门口,上面写着一个笔意潇洒的“面”字。


看样子是老字号。


店里的空位只有几个,几乎满座,闲聊和玩笑声不时从里面传出来。


陈德修在靠近门边的一张小桌子旁站住,“这是我常坐的位子,这家面馆从我出生开始就在了……简陋了点,但味道不差,你不介意吧?”


“我喜欢吃拉面。”曾沛慈笑了,感到一阵轻松。


她庆幸陈德修没有带她去那些掺着音乐和红酒的高档餐厅,那必然又是一场严阵以待正襟危坐的相亲。


一个老婆婆从店里走了出来,看见陈德修后立刻笑了起来。


“来啦?”婆婆走了过来。


“嗯。两碗拉面。”陈德修坐了下来,曾沛慈跟着落座。


她注意到陈德修在坐下之前用纸巾擦了凳子,并且选用的是一次性筷子而不是插在竹罐里的竹筷。


他应该有轻微洁癖。


面上来了,冒着热腾腾的气,浮在汤上的小葱和配料卖相极好,面入口爽滑,拉得极细,是难得的手工拉面。


“好吃。”曾沛慈开口赞道,不由得再看了一眼招牌。


陈德修将碗上的肉一一排开,随口道:“以前更好吃,自从婆婆的丈夫去世之后,面的味道总是差那么一点。”他抬头,看了看认真聆听的曾沛慈,突然笑了,“婆婆擀面,公公拉面,偶尔会换过来。”


夫妻二人默契配合的场面瞬间出现在曾沛慈的脑海里,她低头看了看面,不知道接什么好。


“差了什么?”她问,筷子在汤里拨弄着。


肉、葱、小菜,一样不差。


“不知道,”他转头看了看那个潮得生出青苔的窗口,“如果你十年如一日地吃一家面馆做的面,那么做面人的心情就很容易在面里被发现。比如有一天我突然在面里吃到了一撮没有融化的盐,接着就听见婆婆丈夫去世的消息。”


曾沛慈低头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面,心底的哪一块被轻轻触了一下,有些感动。


这是她最让她感到舒服的一次相亲,闲适到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在和一个陌生男人进行以结婚为前提的谈话,而是在面馆,和自己的另一半闲聊着,面前放着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拉面,耳边听着别人的爱情故事,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我们家附近也有一家扁食店,”曾沛慈鬼使神差地开口:“两夫妻开的,妻子是残疾人,坐在轮椅上。我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抄近路走那条小道,每天都能看见丈夫在给妻子递东西。有时候是剪刀,有时候是杯子,还有一些小物件。但是每一次,丈夫递东西的时候都会把尖锐的地方朝着自己,比如剪刀的尖端、水果刀的刀面,递杯子的时候也一定是把手向着妻子。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曾沛慈突然顿口。


陈德修注视着她被拉面碗的雾气遮住的眼睛,没有作声。


她耸了耸肩,继续道:“可能,这就是我向往的爱情。”


在相亲的时候提到爱情这个词,她一定是疯了,曾沛慈想。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平时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对着陈德修就有倾诉的欲望。


“爱情……”陈德修将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再次看了曾沛慈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吃面。


陈德修也低下了头。这次的相亲大概又泡汤了。一想到接下来又得应付下一个陌生男人,曾沛慈的脑袋就一阵发紧。


吃到一半时,陈德修连续接了三个电话,都是工作方面的,他一一婉拒。


“曾小姐和妈妈一起住?”陈德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


“嗯,我是单亲,爸爸是个警察,很早就因为出警意外死亡。”她道,放下了筷子。


“抱歉。”陈德修点了点头。


“陈先生没有和家人住一起吗?”她随口接话。


“没有,我在外面住公寓。”


陈德修吃完,将筷子整齐地摆在碗上,方向和勺子一致。曾沛慈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随即掩下自己的目光。


这个男人不仅有轻微洁癖,似乎还有一点强迫症?


这些举动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会显得有些多余,但是他那么正经地摆弄筷子倒少了点难以接近的感觉,反而有些……可爱。


曾沛慈弯唇一笑。


“吃完了?”陈德修问道。


“嗯。”


“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假意推辞。因为在曾沛慈看来,这应该是陈德修和她的最后一次见面,对方有名声,有让人艳羡的工作和较高的收入,没有理由看得上她。重点是这个地段有些偏僻,没走上个半个小时估计打不到车,既然如此就无所谓矜持。


她主动坐上了副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呵了呵手。


陈德修余光瞥到她的动作,将暖气打开,开车朝她所指的方向驶去。


“曾小姐喜欢看书吗?”


“比起书,我更喜欢漫画。”她坦诚。


“听歌吗?”陈德修问道。


曾沛慈的身子微微一僵,想到了在民政局门口放出的那首大提琴协奏曲,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不……有什么曲子?除了大提琴。”她话到嘴边就咽下了。


“看来你已经听过了,”陈德修笑了起来,语带戏谑。


曾沛慈看着红灯变为绿灯,街景也变得越来越熟悉,指着前方开口“前面那个路口就到了。”她伸手解开安全带。


陈德修突然开口:“是那家店吗?”


曾沛慈一头雾水地转头看着他,顺着陈德修的眼神找到了车外的一家小店,招牌上的“扁食”隐隐可见。她一惊……原来刚才她说的话,陈德修都有认真地听。


“……是。”


陈德修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继续开车,车子拐了一个路口,到达她所住小区的大门外。


“我自己进去就好,”她下了车,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冲陈德修挥了挥手:“谢谢你陈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那么不打算为你的高兴买单吗?”低沉好听的嗓音。陈德修掏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


曾沛慈一愣,停留在一个挥手的动作上,没明白他的意思。


身后有车在按着喇叭,保安在冲着她嚷嚷,她看着陈德修。


陈德修笑了起来,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着,“留个电话。”


她诧异地看着他留电话?陈先生,客套一下,不用做得这么齐全的。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5:00 +0800 CST  
【4】我的大提琴

他已经将手机递了过来,她低头在屏幕里输入了一串数字,他按下了通话键。随即听见她包里的铃声响了起来。


“那么……晚安。”她退后一步。


“晚安。”陈德修转过头。


车子开走。


曾沛慈松了口气,掏出手机,看着屏幕上一串数字,犹豫着将陈德修的名字输了进去,随即熄了屏幕,转身回家。


小区里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风吹着树和绿化带簌簌作响,沙堆里的儿童滑滑梯上坐着一些孩子,正在尖叫着互相游戏。


她走过一条条岔口,进了自己的那栋楼,往楼上走去,身旁还走着一个抱着孩子的阿姨。小区刚重建不久,搬进来的大多都是上班族,因为地方偏僻房价便宜才买在这里,而带孩子的大多都是老人。


曾沛慈继续上楼,没一会就到了。


她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妈,我回来了。”曾沛慈一边脱鞋一边叫道。


“吃过了没?”曾美琳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吃了。”她光着脚走到茶几旁边倒了杯水。刚才和陈德修说了那么久的话,有些渴了。


曾美琳走了出来,一看见她的脚便皱眉道:“天转冷了,还是次次都光着脚进来!快去穿鞋穿鞋!”


“知道了,看你急的,说不是亲妈都没人信。”曾沛慈笑道,放下了水杯。


曾美琳作势要打她,嘴里接着话道:“乱说什么呢!我不是你亲妈谁是啊?”


曾沛慈笑出了声,到门边穿上了棉拖,边道:“是,是,你是我最亲的妈……”她突然顿住了,目光在冰箱旁边的那个角落里定住,笑容渐渐消失,眼神有些慌乱。


“怎么了?”曾美琳探头,恍然大悟道:“哦,放在那里的那把大提琴啊……我今天在做饭的时候,老李来借走了,上次他老婆来我们这里玩,看见琴闲置着,她儿子刚好要学,琴还没有运过来,就先向我们借去用一下。我想着你也有一年没碰了,就先借给人家急用……”


她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无心听乔美琳在说什么,半晌,嗓子有些干涩地开口:“老李是谁?他们家……在哪?”


“啊?”


“为什么把我的东西借给别人?”曾沛慈突然提高了声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那把琴我有用,不能借,他们家在哪?我去拿回来。”


“都借给别人了,怎么好意思拿回来?你先去你们学校找同学借一把,怎么会这么巧就有用……”


“不行,这一把不行,”她摇头,打开门换上了鞋子,依稀能听见脑子里的轰鸣,“妈你快说地址,快点!”


曾美琳被曾沛慈的反应吓了一跳,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她不希望女儿被那把琴那个人困一辈子啊,可是看曾沛慈涨得微红的脸和苍白的嘴唇,又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转过身用手抹了抹眼角,说出了地址。


曾沛慈没有注意到曾美琳的反应,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大晚上的注意安全啊……”曾美琳站在后面喊道。


回应她的只有楼道里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外面的风渐渐起了,曾沛慈没有带外套,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衫,但是她丝毫感觉不到冷意,边拦出租车边拿出手机,拨通了夏五熊的电话。


电话一通,夏五熊的声音传来出来。


“喂喂,怎么样?进展如何?留电话了吗?约下一次了没?你别说人家没看上你啊!”


“我的大提琴被借走了。”曾沛慈脑子里只有那把琴,反复强调这一句。


“你的什么?”夏五熊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如果她没记错,距离曾沛慈上一次说出那三个字,已经一年了。


“大提琴,我的大提琴。”


“你脑子没坏吧?借走了就借走了,不就是把破琴吗?怎么都一年了臭毛病还不改!没了傅白你就不要生活了是吧?”夏五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跺着脚。


曾沛慈在听见那两个字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愣了许久,才道“和他没关系,我找不到路了,你来陪我找琴。”


“……算了败给你了,你在哪里?”


曾沛慈迅速说了一个地址,挂了电话,拦下的士往目的地驶去。


脑子里终于不再是空白,零碎的记忆一起涌了出来,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但是那种钝刀子割肉般难言的疼痛,已经彻底植入了她的每一个呼吸里。


她以为她已经忘记。或者,她希望她已经忘记。


那把琴陪伴她度过了六个年头,即使不再需要了,也不允许别人碰。


十几分钟的车程,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场漫长的煎熬。她焦虑地坐着,将裙摆拧成了一个个褶皱之后,到达了一条三岔路口。


“那边就是天鹅湾了。”司机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区。


曾沛慈付了钱下车。


一辆黑色小车在后面停了下来,曾沛慈对此没有研究,也不知道是什么车。但随即她看见刚分别不久的陈德修从车里迈了出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5:00 +0800 CST  
【5】不醉不归

曾沛慈一愣,便料想到是夏五熊将人叫过来的。果不其然,陈德修边锁车边解释道:“夏五熊临时有事,打电话让我来陪你找个东西。你丢了什么?”


面对陈德修温和的脸,曾沛慈沉默了一瞬,觉得夏五熊实在是办了件不靠谱的事。有心想让陈德修回去,又觉得太过矫情,转身一边走一边开口:“没什么,一件旧物罢了。没有丢,只是被妈妈借人了。”


“很重要的东西?”陈德修走在她身侧,声音醇厚,莫名让曾沛慈焦躁的心情安静了不少。她顿了顿,微微低着头:“也不是多重要,一把放了很久的大提琴罢了。”


“既然放了很久,也不是很重要,又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去要回来?”陈德修的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安定人心的气息。


曾沛慈微微一愣,渐渐放慢了脚步,直到停住。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陈德修察觉曾沛慈的手在轻微抖动,抬头看着她,顺势停在原地,口气淡然道:“有什么放不下的回忆,让你把它囚禁在过去?乐器也是有灵之物,与其让它放着落满灰尘,倒不如让它在别人手里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曾沛慈看了陈德修一眼,迅速沉默了下来。


曾沛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按下接听,“妈。”


曾美琳在电话那头歉疚地开口:“沛慈对不起啊,妈妈不知道琴不能借,刚才已经打电话给老李了,他们还没打开,你快去拿回来吧……”


曾沛慈沉默了。


陈德修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


她突然抬头,看着面前“10#”的字样。只要走进去,把琴拿回来就好。但是……她知道陈德修说的不仅是琴,还有自己。如果过不去这道坎,她就只能死在过去。


陈德修观察着曾沛慈的表情,良久,听见她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拿了。送给他们。”


“什么?送给他们?那你刚才紧赶慢赶地去做什么?”曾美琳惊讶地问。


“送给他们。”曾沛慈重复了一遍,挂了电话,对陈德修歉意道:“抱歉,麻烦你了。”


“那你打算怎么回报我?”陈德修有很少的沉默,再响起的声音带着几丝笑意。


曾沛慈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陈德修会顺杆上爬。随即也笑了笑道“陈律师想要什么回报?”


“陪我去喝点酒吧。”陈德修笑了笑,看着佯装平静的曾沛慈,率先往外走去。


曾沛慈呆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不得不说,她现在确实不需要清醒。自制和强装的平静,让她活的太辛苦。


“没问题啊!不醉不归!”


两人往小摊上一坐,点了几个小菜和一打啤酒。


陈德修笑着开了啤酒,将酒放在曾沛慈面前。似乎是明白曾沛慈的想法,他给自己也开了一瓶,轻轻的跟曾沛慈的酒碰了一下,看着曾沛慈沉默的灌醉自己。


不到半个小时,酒意就上来了。


曾沛慈看着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陈德修,有些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陪着自己。甩甩头,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呢呢喃喃的说了些什么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陈德修偶尔会跟她碰个杯。


她的眼睛微红,有些头晕,不一会儿就摇晃着趴在桌上。


陈德修在一边看着,随即动作流畅的脱下外套披到了曾沛慈身上。他第一次听张子善提起曾沛慈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一回看书的时候,张子善在旁边嚷嚷着插画作者是夏五熊的朋友,他才有了一见的心思。


人如其画。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曾沛慈微皱的眉心,眉宇间多了分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惜。


曾沛慈睡了一会儿,梦到了千奇百怪的东西。傅白的手指在钢琴上激越地跳动,就在学校的琴房里,他手把手地教她认谱和拉弦,结果她一抬头,傅白的脸就变成了陈德修的,眉头轻拧,眼神清澈,嘴唇微微张开说了一句什么。


“傅白,我第二乐章怎么也拉不好,你教不教?”曾沛慈眯着眼睛道。


男人一愣,脸上隐约可见的一丝焦急很快归于平淡,随即道:“哪首的第二乐章?”


好听的嗓音,混着闹市小摊杂乱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


这回曾沛慈是真的醒了。梦和酒都醒了。


不,不是梦。她抬头看着高出她一个头的男人,愣愣地没有接话。


距离不到一米,超过暧昧的边沿,却又达不到亲昵的界限。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5:00 +0800 CST  
【6】我没醉

“哪一首的第二乐章?”陈德修又往前进了一步,轻轻嗅着她身上的酒气,眉头舒展开来,语声难得温和。


曾沛慈定在原地,无法挪动脚步,被迫又将头扬起了一点,感受到身上披着的外套,不禁脸有点微红。


“没……谢谢你。”她笑着,醉意微醺的样子,但脑子已经苏醒,仰着脑袋定定的将陈德修望着,准备取下外套还给他。


“我丢了一单生意,”陈德修很认真地说,将准备取下外套的曾沛慈的手按出,看进曾沛慈的眼睛:“因为接到夏五熊的电话,匆忙赶过来开导一个人,所以丢了一单生意。”


曾沛慈微微张着嘴,表达自己的惊讶,有些不知所措地道:“那……那怎么办?”


陈德修一笑,抽出摆放在桌上的纸巾,捏起她的手,在她的手侧认真仔细的轻轻擦拭。曾沛慈低眼看着,看见了刚才趴在桌上时沾上的酒渍。


“补偿。”


“又要补偿?”她有点晕。


他不紧不慢地道:“我问你的问题,考虑好了吗?


“什么问题?”


他不语,只是突然抬头看着她。


曾沛慈脑子里突然浮出了一句话,你觉得,我算是合适的人吗?


她愣愣地看着陈德修,知道他刚才关于生意的是玩笑话,但怎么也笑不出来了,更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里乱哄哄的,醉意和困意一起袭来,她缩回了手。


“不知道。”她迷茫地摇了摇头,有点疲惫地半闭着眼。


“那就再问你一个问题,只问一次,并且必须现在回答。”陈德修看着她想睡不敢睡的样子,笑了起来。


曾沛慈眯着眼点头。


“愿意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像是打在了她的耳膜上,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


她从没想过陈德修会说出这种话,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想过未来会有面前这个男人的参与。相亲不过是形式上的,应付妈妈和夏五熊,也顺带应付一下自己的感情。


陈德修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看上她呢?她一直没有抱希望。但是当这样无可挑剔的男人站在她的面前,说出以结婚为前提的话时,她居然还可以冷静地思考这些问题。


“以结婚为前提?”曾沛慈半醉半醒,惺忪地抬眼,“那还不如就跳过那个过程,直接结婚,省了多少事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陈德修问。


“我知道。”曾沛慈肯定地点头。


要么一步到位,彻底断了她的念想,要么不要牵扯……她承认有私心,傅白已经订婚,那她为什么不可以?


“你确定明天酒醒之后,还记得今天说的话吗?”陈德修微微低头,锐利的眼神直接通过她的眼睛,刺进她的心里。


又是那种感觉……一切都被看穿的感觉。


“我没醉。”她答。


两人对视了五秒,仅仅五秒,陈德修收回了眼神,随即低沉得如同大提琴般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们结婚吧,明天就可以去登记。”


曾沛慈愣愣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或许是酒精作用,鼻子尖端竟然有点微酸。


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着像一个梦境。


“我送你回去。”陈德修不给曾沛慈再开口的机会,转身去开车。


她看着自己肩头的西装外套,有些反应不及,如果没记错,这个男人是有洁癖的……就这么给她,真的没障碍吗?


他一离开,她才发现刚才他一直在自己的面前,是因为正对着她的风口正在呼呼地刮着风……如果嫁给陈德修,确实算是绝好的归宿了。


她拉了拉肩上的衣服,冷意清晰地灌到了她的衣领和身上所有可以侵入的地方,脑子瞬间清醒了。


刚才是……被求婚了?也许不算求婚,仔细想来……是她先求的?


曾沛慈捂着脸,揉了揉太阳穴。


陈德修的车开了过来。


“好冷啊……”她呵着手缩上了副驾驶座道:“酒都被冷风吹醒了。”


“不要试图用喝醉了来躲过刚才答应我的事情。”陈德修的眼神里隐隐有笑意,瞬间将曾沛慈的企图看穿。


曾沛慈一愣,尴尬地笑了笑。果然还是道行太浅了,斗不过陈德修……不过他是认真的吗?哪有人这么随随便便就决定结婚的。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6:00 +0800 CST  
【7】户口本

这个小区离她家不远,开慢车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而这十几分钟里,曾沛慈都在思考陈德修的每一句话,反复推敲他话里的可信度。


直到车子开进了她家的小区大门,她才反应过来。


“到了。”曾沛慈将衣服折好,还给了陈德修,推车下来。


转头一看,陈德修也跟着下了车。


“进去吧,小心路。”陈德修道。


曾沛慈点了点头,拖着步子朝家里走去。


“等等,”陈德修在身后出声:“橄榄去核,食肉,可以解酒。”


她点点头。大概走了十几步之后,又犹豫着停了下来,回头一看,陈德修还靠在车上,等着她进去。


见她回头,陈德修晃了晃手机,随即曾沛慈的手机里就进了一条短信。


“明天早晨来接你,带上户口本。”


曾沛慈心想完了,手指在屏幕上移动着,打了字又一个个删除,最终发送了出去:好。


终究是龟性,借着酒劲说自己想说的话,酒醒了之后便想极力推脱。


陈德修没有再回,她愣了许久,转头一看,车子已经不见了。


她点开夏五熊的联系人号码,犹豫了一下,又关了。


当天晚上曾沛慈居然没有做梦,睡得十分香甜。直到日上三竿,才在透过窗帘的阳光中醒来。


她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天花板,脑子里放电影一般将昨天晚上的场景都过了一遍,眉头轻皱了起来。


曾美琳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越来越近,随即敲门的声音和门口的喧闹一起涌进她的耳朵。


“已经九点半了,你昨天说你的画稿要交给编辑不是吗?”曾美琳敲着门。


画稿……曾沛慈有点不确定昨天的事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宿醉让她的头隐隐作痛,但是她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听到了吗?起来没?”曾美琳又叫道。


“嗯,起来了。”曾沛慈答,从床边摸出了手机,才发现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昨晚回来时困意浓浓,沾床就睡了。


她连上充电器,一开机,立刻跳出了八个未接电话,吓了一跳。


五熊、五熊、五熊……陈德修。


最后一通电话是陈德修打来的,时间是半个小时之前。


她眼皮一跳,想起了什么,立刻点开短信,陈德修昨晚的短信跳了出来。“明天早晨来接你。”


“好。”


是真的……


曾沛慈从床上爬了起来,盯着屏幕上的名字看了好久,愣是没敢将电话打出去。


手机一震,陈德修的名字由一串电话变成了闪烁的大字,她一惊,下意识按了接听。


“……喂。”曾沛慈钻进了被窝,压低声音。


说实话,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和曾美琳解释这件事情,本能地害怕被曾美琳问起。


陈德修似乎没有想到她这么快就接了起来,微微一顿道:“刚醒?”


“嗯……”她鼻音浓重,清了清嗓子。


“我在楼下,你准备好了就下来。”陈德修道,话里的笑意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


曾沛慈不止一次地怀疑陈德修是故意逗她的,每次都能说出让她惊讶诧异的话,每次干的事也都是……让她应对不及。她起身,一把拉开床帘和窗户,探身往下看去。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她家楼下的那棵老槐树旁,看见陈德修的身影,大概是在车里。


“我马上下来!”


曾沛慈挂了电话,随便翻找出一件她不常穿的衣服,边穿裤子边想。陈德修是怎么知道她住在哪里的?她昨天有说吗?


摇了摇头,她走出了房间。


“起来啦?现在出去吗?”曾美琳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刚好一起走,我也要去买菜了。”


曾沛慈一惊,立刻道:“妈,等等。”


现在出去,一定会当面碰上陈德修……一碰上要怎么解释?不行,不能让他们撞上。


“怎么了?”曾美琳停下脚步。


“你帮我拿一下户口本,”曾沛慈抓了抓头发,“我今天要用。”


曾美琳走了回来,在壁橱里四处翻找,有些警惕地看了曾沛慈一眼,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你拿户口本做什么?”


“签约,需要户主的复印件。”她随口胡诌。


曾美琳这才放松下来,将户口本递给了她。


她转身就跑,边跑边道:“我来不及了,先走。”说完便迅速跑下楼梯,往陈德修的车里奔去。


这辆车就是昨天晚上看见的那辆,天色暗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在阳光下就显得有些扎眼。太显眼了……她想到陈德修将车子停在这里半个小时,就有些头疼。


陈德修坐在车里,看着有些微喘的女子奔了过来,急匆匆地坐进车里,朝他扯出初见时那种勉强的微笑。


“怎么喘成这样?”陈德修好看的眉头一拧。


曾沛慈摆摆手,余光瞟着楼梯口,生怕曾美琳出现在那里,“没事,我们走吧?”


陈德修眼神在她的手上转了一圈,看见了户口本,随后默然,发动了车子。


“抱歉,昨天喝多了,没听见手机振动。”曾沛慈见车子驶出了小区,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遮挡住脸部的手拿包。


这个小区里随处都是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邻居,被看见了真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关系,”陈德修答,余光瞥见她的动作,突然似笑非笑道:“我这么见不得人?”


曾沛慈再次愣住。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6:00 +0800 CST  
【8】两只交缠的手


她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拿包,想起刚才防贼似的看见脸熟的人路过便挡脸,确实有些……


“不是……”她开口,不知道怎么解释,突然想起有一次傅白送她回来,第二天就成了全小区的热门话题,弄得她见人就躲,被夏五熊嘲笑了整整一个星期。


“别怕,总要见的,”陈德修似是随意地道:“我今天在等你的时候看见一个练太极的爷爷,和他聊了会。”


“都……聊了些什么。”曾沛慈有些艰难地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


打太极的爷爷……不会是住在三楼的那个许大爷吧?那可是名嘴,小区里一半的八卦都是靠他带动发展……夏五熊从不老老实实地和他打招呼,并且送了许大爷一个遭到他强烈反对的外号。舌尖上的中国。


陈德修眼里带笑,嘴上随意道:“没聊什么,就是家长里短,顺便问了他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们到了。”


曾沛慈咬牙。她算看出来了,陈德修就是故意的,吊着胃口又不给肉。


抬头一看,民政局的牌子就在前方不远处。曾沛慈有些晃神,随即捏着户口本,下了车。


“我们是新婚夫妻,”陈德修缓缓走了过来,看着曾沛慈的表情,笑道:“你做出这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工作人员可能会怀疑我拐卖少女。”


“我……有点怯场。”她仰头看着陈德修的眼睛,试图找到一些勇气。


陈德修往前踏了一步,靠近她的身边,将臂弯展开,示意她搭上来。


曾沛慈犹豫了两秒,看着男子干净修长的手以及令人安定的笑容,将手缓缓放进了他手臂与身体之间的间隙,随即手背一热,被陈德修包裹了起来。


她一惊,低头看着两只交缠的手。


确实是包裹着……不是牵。他的手掌很大,掌心皮肤却十分细腻温暖,随意一抓就能将她的手蜷起来放进自己的掌心里。


曾沛慈生平第一次,因为和男子接触红了脸。这个姿势实在是太过旖旎……但确实令她抛掉了顾虑。


“走吧。”他淡淡道,似乎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曾沛慈跟上她的步子,看得出陈德修因为她而刻意放缓了步伐,而手背上的温度已经成为了她注意力的集中点,一直到拍完了照片,陈德修松开了手,她才慢慢找回自己放空的思想。


两张《结婚登记申明书》摆在了他们面前,曾沛慈看着上面的字,将信息填了上去。填到对方信息那一栏时,她有些愣了,探头看陈德修的信息。


职业:律师。文化程度:博士研究生。地址……


她照着这些信息一一挪到了自己的表格上,填地址的时候突然愣住了,“你户口本上的地址和这个不一样啊。”


“我没和我爸妈住一起。”陈德修继续填着表格。


曾沛慈更加惊讶了,陈德修在填写她的信息时居然也非常流畅地写着,字体刚劲有力,根本不需要问她,或看她的信息。


“恭喜两位,”办证的阿姨笑呵呵的,将本子递给了他们,又道:“小两口儿挺甜蜜啊,我办证办了这么久,倒还没见过连拍照都牵着手的……”


曾沛慈有些赧然,低头看着那本红色的证件。


这就结婚了?她将两人的合照看了又看。


即使他们牵着手拍照,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还是隔着,略显生疏。也许是心理作用,她一时还没有习惯。


陈德修则只是瞄了一眼就将证件收了起来,和开始一样牵着她离开。


“你等等还有事吗?”陈德修问道。


曾沛慈想了想,“我要回学校一趟。”


“那我送你。”他道。


曾沛慈点了点头,上了车。


陈德修开车,不等她指路便往左边拐去。她惊讶地一瞥,难道陈德修连她在哪里读研都知道了?这回不用想也知道是夏五熊那个吃里扒外的好闺密干的,以夏五熊的性格,大概会把她的所有资料都整理成一个文档再发到所有候选相亲人的邮箱。


陈德修突然道:“我和我爸最近因为一点小事有点矛盾,先拜访你妈吧,你定个时间,我去挑礼物。”


曾沛慈完全忘了这码事。


“这个……下个星期吧,我还没有告诉她。”她连夏五熊都还没来得及说,也还没做好说的准备。


陈德修沉吟一会,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搬到你的公寓吗?”她转头问道,目光带着惊疑。


陈德修忍不住笑了起来,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转头道:“结婚了当然得住一起,住我的公寓,你可以先去看看,不喜欢的话再另外考虑。”


曾沛慈终于正视了她一时冲动之下结婚了的事实。什么都没准备好,什么都没考虑到……现在这个烂摊子留着不知道怎么收拾。


她深呼了一口气。


“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然后搬到你的公寓,可以吗?”她直视陈德修的眼神。


陈德修回望她,弯了弯唇角,“你在担心什么?”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6:00 +0800 CST  
【9】和你说件事


曾沛慈看着他弧度美好的眼形,开口道:“很多事情。比如不知道妈妈的反应,不知道夏五熊反应……”


她不由自主地讲出自己本不想说出口的话,很多时候陈德修就是有一种神奇之处,只要他看着你,你就会觉得这个人值得托付。


“明白了,”他伸手将她的头发一揉,收了回去,“你不需要担心其他的东西,只需要和你妈说明,剩下的我来处理。夏五熊那边……我想她已经知道了。”


“为什么?”曾沛慈坐直了身体。


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她低头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夏五熊。


“我刚才拍完照接了一个电话,是我一个律师朋友,他和夏五熊好像关系不错。”陈德修的笑意又缓缓在眼睛里升起。


曾沛慈突然想了起来。当初相亲的时候,夏五熊对于陈德修的介绍确实是“朋友的朋友”……她看着陈德修眼里的笑意,闭了闭眼,耳边又想起陈德修低沉磁性的声音。


“他问我在哪,我说民政局,”他顿了顿,“但是我觉得第一次来民政局不是为了办理别人的家事,有必要炫耀一下,是吧?”


曾沛慈咬牙,无力道:“开车吧,送我回家……”


优雅清冷高贵什么的都是假象,这位的段数处于她必须仰望的高度,腹黑指数已经到达了顶峰。她预感她以后的日子不会平平淡淡。


“不去学校了?”陈德修问道。


“嗯。”夏五熊的电话已经响了三次,如果她继续保持不接的状态,那这个电话就会响上十三次、二十三次……电话里说不清楚,她得回去找夏五熊。


陈德修将车子驶进了小区的大门,这回曾沛慈没有开口阻拦,保安也不多问,一副了然的神情,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夏五熊找不到她,那就一定会在她家楼下守着。果然,曾沛慈在远处便发现了夏五熊咬牙切齿到处蹦哒的身影。


“就到这里,”曾沛慈道:“你先回去吧。”


“嗯,电话联系。”陈德修笑着,帮她解了安全带。


曾沛慈走下车,往夏五熊的方向迈去。


“你还知道回来啊?”夏五熊眼尖地发现了曾沛慈,大声呼喊着扑了过来:“这种事情也不要告诉我!居然让我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你丫个呸!”


“息怒,我可以解释。”曾沛慈抬手,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我看你能解释出什么花来!”夏五熊插着手,冷哼了一声。


“事发突然,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真的。”曾沛慈走近了一点,表情尽量诚恳。


她昨天有想过给夏五熊打电话的,但是她决定的事情不论怎样都会做到底,她怕夏五熊会影响她的决定,所以干脆不给自己留后路。


夏五熊的表情有点松动,“你那脑子能想到什么?等等!”她突然止住,接着怀疑地看着曾沛慈,“你不会是因为想忘记傅白,就和陈德修结婚吧?”


“不是。”曾沛慈脱口而出,自己也愣住了。


为什么不是?她也不知道,但是第一感觉就是这样。傅白是存在她生命里的毒瘤,拔不掉也愈合不了,一开始的相亲确确实实是因为想彻底把这颗毒瘤清理干净,但是……


曾沛慈转头,看了一眼仍旧停在拐角的车,驾驶座上的人搭着方向盘,眼神朝这边望着,大概是要等她安全回去了才会离开。


“难道你真的想通了?我就说嘛!比傅白好的男人多得是,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渡你脱离苦海!”


曾沛慈笑了笑,没有回答,被夏五熊拉上楼,消失在楼道里。


陈德修的眼神落在曾沛慈消失的地方,过了一会,发动了车子。


房间内,光线明亮。


“看什么呢?”夏五熊挥了挥手。


曾沛慈收回往窗外望的目光,楼下的老槐树葱葱郁郁,树边只有在地上扑打着的落叶,陈德修已经走了。


“没什么,”她道:“陈德修让我搬过去。”


夏五熊诧异道:“他家吗?我听张子善说,他是一个人住的……好像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和谐。张子善就是他朋友,一个律师事务所的。”


“搬到他的公寓,”曾沛慈皱了皱眉,“不是他家,不知道什么时候见家长,我估计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


“那你怎么回答他?你都没和你妈说呢!怎么搬?”夏五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居然还就这样领证了……”


“我说一个星期以后搬……我妈那边,我打算今天晚上说。”


“那傅白那边呢?”夏五熊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


曾沛慈听见这个名字时本能地一愣,左手的拇指立刻抵上了中指指尖的老茧,干涩的触感立刻让她清醒了不少。


“他订婚的消息也没有告诉我,我没必要自讨没趣。”曾沛慈道,起身倒了一杯水,慢慢抿着喝。


“你傻啊?”夏五熊再次翻了一个白眼,“他告诉别人就等于告诉我,告诉我就等于告诉了你啊!都是一个圈子里玩的,当谁是瞎子看不见么?不过你这招真挺狠的,他那边拖了一年才犹犹豫豫地订了个婚,你直接领了证……不过这个陈德修,不比傅白差,好像也是留美回来的,具体哪个学校不太清楚。”


“我不是和谁置气,犯不着满世界宣扬,”曾沛慈又喝了一口水,担忧地看着杯沿挂着的水珠道:“我关心的是晚上,怎么和我妈说。”


“烂摊子你自己惹的,自己收拾!”夏五熊冷哼了一声,还记着曾沛慈领证不告诉她的仇,站起身来收拾包包。


“要走了?”


“对啊,对了,你学校的大提琴协会不是第三次发来邀请了吗?协会里一个学长知道我认识你,一直拜托我帮忙请你,你去吗?”夏五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头仔细观察着曾沛慈的表情。


曾沛慈倒是没有多意外和异样的情绪,只是始终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没有合紧的窗户里透出了一丝亮光,风从缝隙里细碎地灌了进来,吹得她脖颈生疼。


半晌,夏五熊听见她说:“推了吧。”


风吹开了窗户,在曾沛慈的书本上肆虐着,画稿一页一页地翻动,一直被风吹到了最后一页,每一张稿纸的左下角都会有一个别致的图案,图案中间一笔一画地写着一个小小的“慈”字,十分精致。


夏五熊耸了耸肩,无奈地继续收拾东西的动作,拿包走人。走到房间门口,突然顿住脚步,回身道:“你是不是不准备再拉大提琴了?”


“暂时不拉。”曾沛慈答,放下水杯,跟着一起走出了房门。


“不觉得浪费?我都好久没听了。”


“浪费的事情太多了,如果都因为觉得可惜而强撑着,那才是不值。”她认真地道,随手撇了撇夏五熊凌乱的刘海,帮她整理好衣服的连帽。


夏五熊叹了口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大哲学家,以后不劝你了……我走了啊—曾阿姨!我走了!”


曾美琳从厨房走了出来,端着一盘菜色极好的可乐鸡翅道:“不在这里吃完饭再走啊?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给我妈放音乐,她要做那个养生操!”夏五熊恨恨地看着那盘可乐鸡翅,咬了咬牙道:“我的天,我们家什么时候能脱离清水煮白菜的日子啊……”


曾沛慈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夏五熊的父亲是名中医,最注重养生,所以夏五熊的童年里充斥着中药苦涩难闻的味道,而她也因为两家人极为熟络的关系,被灌进了不少黑乎乎的汤汁。夏五熊的母亲则是偏爱健身操的素食主义者,她们家的菜色的确惨不忍睹,至少自己从小到大,在夏五熊家里留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走了啊,拜拜!”夏五熊挥着手,跳下了楼梯。


曾美琳将剩下的几样小菜都端了出来摆放在桌上,曾沛慈则顺手将碗筷拿了出来。


“妈,我和你说件事。”她思考着怎么开口。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7:00 +0800 CST  
【10】男朋友

“你先别说,我问你件事”曾美琳的脸上难得出现严肃的表情,她一向都是温柔得能掐出水来。


曾沛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落座吃饭,边吃边用鼻音挤出一声:“嗯。”


曾美琳也坐了下来,拿起饭碗,看似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口菜道:“我听那个许大爷说,你今天上了一个男人的车?是朋友吗?都到楼下了怎么也不请上来坐坐,除了一心,还没见你带谁回来过呢。”


“是……”曾沛慈憋了半晌,“丈夫”两个字愣是憋不出口,“……男朋友。”


曾美琳的筷子顿住了,放在了一盘绿油油莴笋上。


“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有告诉妈妈?”


“已经有一两年了,是夏五熊给介绍的,对我很好,而且”她斟酌好词句,尽量放缓了语调道:“我们准备这几天领证。”


“什么?”曾美琳将碗筷一放,“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用通知我的?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双方父母都还没有见过面,你以为结婚就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吗?”


曾沛慈沉默。


“说话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曾美琳有些着急,站了起来。


“明天就带他来见你。妈,你先别激动,我和你说实话吧,”曾沛慈心一横,临时决定改变战术,“我们已经领证了。”


与其让曾美琳觉得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不如直接坦诚,后续的事情还比较好商量。


曾美琳像是被饭菜噎住了一般,事实上她的脸色也确实接近菜色。她捂着胸口坐了下来,愣了好久,才消化了刚才曾沛慈张口说出的那短短几个字的意义。


“……你决定的事情妈妈从来没办法改变,想结婚是好事,免得你成天想着那个什么钢琴家。”曾美琳缓缓地说道。


曾沛慈一惊,抬头。


“你别以为妈妈是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曾美琳道:“我是你妈啊。你想领证可以,不是不同意,但是双方父母先得见过,商量你们婚后的事情啊。”


“妈,我没骗你,我真的领了,就今天。”曾沛慈起身,走进房间里将结婚证拿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曾美琳一向清楚自己的女儿行动力惊人,但还没有受过这种刺激,一时间愣愣地看着那本红色的薄纸,良久才伸手去拿。


照片上的男人五官略显锋利,眼神带着笑意,薄唇轻抿。旁边的女子则和平常没有两样,平静冷淡地面对镜头,只有唇角轻轻弯起,但笑意不达眼底。


“告诉妈妈,你开心吗?”曾美琳合上结婚证,问道。


曾沛慈一颤,酸意立刻涌上了眼眶,转眼间结成一滴液体,在框内打转,被她倔强地忍着。


她想过曾美琳的反应。可能是生气、暴怒、责备、无奈,也可能是惊讶、欣喜甚至悲喜交杂,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过来。”曾美琳道,伸出双臂,和小时候拥抱她的姿势一样。


曾沛慈乖乖地走了过去,轻轻靠在了她的怀里,感受到背上有节奏地拍着。


“说你什么好,”曾美琳叹道,语气里满溢着心疼,“不声不响地就去把症给领了,这性格还真像……”她一顿,继续说:“妈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小子看起来不错,如果对你好的话,倒是不算差。他做什么的?”


“律师。”曾沛慈的声音闷闷的。


“叫什么?”


“陈德修。三十岁,现在开了律师事务所。”曾沛慈一口气说完。这也几乎是她知道的关于陈德修的所有了。


“陈德修?”曾美琳眯着眼仔细想着,“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好像是有一年的省高考状元,电视还报道了,后来考上了什么国外大学。不会是那个陈德修吧?”她惊疑地看着曾沛慈。


“应该……只是同名同姓。”曾沛慈也是一惊,嘴上应着。


曾美琳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那明天什么时候让妈妈见见他?”


“我问问,他工作比较忙,一有时间就让他过来。”


曾沛慈掏出了手机,给陈德修发了个短信:明天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和我妈说了,她想见你。


短信显示发送成功。


不到两秒,屏幕就亮了起来,“陈德修”三个大字闪烁在最上方,手机在有规律地震动着。


曾沛慈看了眼曾美琳,拿着手机走到一边,接了起来:“喂?”


“喂。”低沉干净的男声从另一头传了出来,似乎带着点疲惫。


“喂。”


陈德修突然咳了两句,再说话时声音就染上了些微沙哑,“让妈定时间就好,我的日程可以移动。”


“你有时间再来吧,我妈都闲着。”曾沛慈有些不习惯陈德修的称呼。


“那……”他稍稍停顿了两秒,道:“明天傍晚吧,我订好餐厅再来接你们过去。”


曾沛慈还没有回答,就见曾美琳在一旁用口型说道:“让他来家里,来家里。”


她皱了皱眉,摇头。曾美琳见状,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曾沛慈头疼地望着她有些凌乱的房间,地上还铺满了画稿,家里随处可见的铅笔和橡皮……她记得陈德修有轻微洁癖,要在一天之内收拾好这些,工程量太大了。更何况她明天还得回一趟学校,导师布置的作业得交,还有一门公开课要上。


“要不……你来家里吧?”曾沛慈被曾美琳不断的耳语声弄得有些烦躁,试探性地问道。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7:00 +0800 CST  
【11】见家长


“再好不过,”陈德修的笑意传来:“我还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邀请我去你家,因为你大概有一大堆的东西要整理。”


曾沛慈将手机拿得离曾美琳远了一点,走到一边,大方承认:“猜对了,这个是最头疼的地方。”


“没关系,就让我看看你房间原始的样子,机会难得。”他的笑声传来,“明天早晨我正好去你小区附近办点事,可能可以赶上送你一趟。你几点?”


“七点半。”谁会那么早出来办事?曾沛慈故意将时间往前推了两个小时。如果让陈德修出现在那些八卦的女人面前,以后的日子说不上难过,但也绝对躲不过流言蜚语和无故诋毁。


“刚好,到时候电话联系。晚安。”陈德修又笑了起来。


曾沛慈瞬间捏紧了手机的边沿,咬牙。


刚好?怎么可能……陈德修一定看穿了她在想什么。


“……晚安。”


洞察力强的人真是可怕,曾沛慈再一次想。而洞察力强的同时带点腹黑的特质,就更加是非人类的技能了……在她长达二十五年的生命里,一直把夏五熊的舌头当成世界上最该敬而远之的东西,现在一比,夏五熊的道行还是浅了。


“怎么说?”曾美琳凑了过来。


“明天傍晚来,大概会留在这里吃晚饭。”


“吃晚饭啊?”曾美琳立刻坐不住了,四处踱步,担忧道:“那可怎么办!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门买菜了……你知道他最喜欢吃什么吗?”


“……不知道。”


“那有什么忌口的?”


“……你就随便做几样拿手的,”曾沛慈搪塞过去,“妈,你不用这么急,吃顿饭而已。”


曾美琳嘟喃了几句,走进房间里写菜单。


曾沛慈松了一口气,回到了房间,掩上了房门。


心念一动,她打开了电脑。


回忆着刚才曾美琳的话,在搜索栏里输入了几个字:省高考状元,陈德修。


出来的信息已经是七年前的报导了,资料寥寥无几,但在其中一条里有写到那个高考状元的出生年份。


曾沛慈翻出结婚证一核对,有些懵了一样的?还是巧合吗?


她接着往下看,因为事情过去太久,那时候的网络估计没有这么发达,能够搜集的资料少得可怜,也没有照片和采访。


拉到最后一栏的相关搜索,她点进了“律师,陈德修”这一栏,居然出现了关于陈德修的完整资料。


“毕业于……”曾沛慈的眼睛眯了眯,稍稍朝电脑的屏幕凑近了一点,小声念了出来:“美国斯坦福……大……学……”


她静默半晌,像是画面定格一般。随后关掉了电脑,看着电脑屏幕渐渐暗了下来,屏幕上倒映出了她平静的脸,但仔细看还能发现眼神里的余惊未了,还残存着些许呆意。


与此同时,临近市中心的一个公寓里,陈德修正闭着眼坐在沙发上,用手揉着太阳穴。


“大东,明天十点之前的事情你帮我处理一下,我有点急事。”陈德修道,伸手拿起了桌上的一张a4纸。


“不行!”汪东城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道:“你姐说如果我明天早晨替她买了城郊的一家小笼包,这个周六晚上的时间就空出来给我!求你了,光棍节快到了,我还想快点脱单呢……”


“你已经为她单了那么多个光棍节,不缺这一个。”陈德修头也不抬。


“那你明天中午能赶得回来吗?”汪东城皱了皱眉:“乞丐伤人的案件明天中午就开庭了,被告那边还是不肯私了,一口咬定是那个老人家伤了他们。”


“我送曾沛慈去一趟学校,十点左右就能赶回事务所,”陈德修拿起桌上的蓝色文件夹继续翻阅,“被告证据不足,小案子,没关系。”


“啧啧啧……有家室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已经为她推了三次工作了,曾沛慈够有魅力啊!来来,说一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听夏五熊的描述,好像长得不错?”汪东城眼睛发亮地靠近了陈德修。


陈德修瞥了他一眼,对方立刻警惕了起来。


“干嘛?我不就问问……”汪东城嘟喃道:“你别又算计我。”每次一旦看到陈德修的那种眼神,他脊背准发麻。


陈德修继续低头。


“诶诶,”汪东城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准备什么时候住一起啊?”


“看她。”陈德修拿起笔,在文件的右上角画了一个圈。


“什么时候见家长?”


“明天。”


“她做什么的?好像是学画画的?你这家伙速度也太快了,直接就领了,该不会有什么隐情吧?”


陈德修放下文件。


“得了,不问就不问吧,你总不能一直藏着掖着,”汪东城撇了撇嘴,重新靠上了沙发,“我还算半个媒人呢,忘恩负义……”


“有时间在这里挖我的近况,还不如去记一记你当事人的名字。”陈德修眼带笑意。


汪东城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上一次开庭时因为前一天晚上朋友聚会,被灌多了酒,第二天在庭上头昏脑胀的,一时没记起当事人的名字。结果一出庭就被一堆损友嘲笑个没完,陈德修已经轻描淡写地连续一个星期提起了……


“对了,”陈德修道:“选婚戒的话,得去哪里?”


汪东城从牙缝里发出了“嘶嘶”声,“我怎么知道?我也没选过……大概商场里会有,市中心那里的商业街不是很多珠宝店吗,你去专柜看一看。”


陈德修重新低下头,在文件上做了一个记号。


第二天早晨,曾沛慈被闹钟吵醒,睡眼惺忪地换好衣服走了出去,拿了一包感冒冲剂出了门。


走到半路,陈德修的电话打了进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6:48:00 +0800 CST  
回复 百繁涟琦 :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4 17:49:00 +0800 CST  
来更文了。。。。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15:56:00 +0800 CST  
【12】我会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


“准备出门了吗?”陈德修问道。昨天的倦意已经消失,看来昨晚睡得不错。


她刚醒,还有些晕乎乎的。


“已经出门了,我在小区外面等你吧。”曾沛慈走下最后一级楼梯,拐了个弯,猛地停住,眼睛睁大。


手上的手机还贴在耳边,男人的声音却从前方传来,与手机里的嗓音混成一道:“我到了。”


陈德修抬头,看见她的第一眼便笑了起来,无声地将唇角一弯,还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


她看过他的资料,住的地方离这里至少四十分钟的车程,这么说他早晨六点就起来了?


曾沛慈有些愧意,昨晚听他的声音里带着疲倦,似乎还感冒了……如果不是她撒谎,他也不用一大早地开车过来。


“感冒好了吗?”曾沛慈边走边问。


“差点,”陈德修缓缓放下了电话,等着曾沛慈走到身前。


曾沛慈缓缓伸出了手,摊开一直握在掌心里的感冒冲剂,是她刚才临时拿的。


陈德修有些惊讶,她又往前递了递,他才接了过去。


“我十点钟要去一趟法院,你什么时候回家?”陈德修问道。


“下午。”


“正好,我和你一起去挑礼物,你妈的喜好你比较清楚,顺便把婚戒买了。”


曾沛慈诧异地转头看着他,不办酒席也不通知亲戚,自然是不需要婚戒了。她还没想过买婚戒的事情。


“怎么了?”陈德修察觉到她的眼神,偏头看了她一眼,望见了她满脸的惊疑。


“我以为……”


陈德修笑了出来,“是仓促了些,但是我会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


曾沛慈心里一动,收回了目光。


“酒席就不办了吧?我们家没有多少亲戚,我也怕应付那些东西。”她开口。


“好。”陈德修点了点头。


“我……”曾沛慈想到昨天电脑显示屏上的那些字样,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事,我上完课了就给你打电话,我们再约时间。”


车子拐弯,在大道上前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曾沛慈让陈德修在校门口的拐角处让她下车,“我……走啦。”她挥手。


“好。”他笑着开走。


“沛慈!沛慈!这边!”一道清亮的女音响了起来。


曾沛慈寻声回头,看见了校门旁正在朝她招手的女孩。


“郑欢?”曾沛慈小声疑惑道,走了过去,“你在这儿干嘛?”


“等六月买早饭。今天好冷啊……”郑欢边说边跳着脚。


六月的本名叫陆月,因为“陆”是“六”的大写,大家半开着玩笑也就这样叫了下来。


曾沛慈注意到郑欢的脚踝已经被风吹得通红,外套也是临时披的,这么冷的天脚上只踩了一双拖鞋。


郑欢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周教授让你今天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消息我发给你了,你收到没?”


“收到了,所以今天才会过来。”她道。


“那你快去吧……六月来了!”郑欢指着前方道。


曾沛慈转过头,看见不远处穿戴整齐的女子正在一步一步地朝这边走过来。不仅穿戴整齐,连妆都化了全套……


“我先进去了。”曾沛慈冲陆月点了点头,转头对郑欢说道。


“不一起啊?”郑欢诧异。


“大忙人怎么有时间和我们一起,”陆月的笑声轻灵动听,但总是透着点刺耳的内容,“周教授面前的红人,出头了别忘记我们啊。”


听着像是玩笑,却总是带刺的。


和陆月的过节要从研一刚进这个学校说起,同专业的人对画、色彩和其他的问题理解不同,是非常折磨人的。再碰上个性子烈点的,基本上免不了争吵。她和陆月的梁子,就是在开学初的合作参赛里结下的。


“我走了。”曾沛慈笑了笑,转身离开。


她很快找到那栋最高的教学楼,走了进去。


到了一扇挂牌为“周仓林工作室”的门前,抬手轻轻少了敲门。


“请进。”浑厚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从里头传了出来。


曾沛慈走了进去,对着靠在躺椅上的中年男子微笑道:“够小资啊。”


“哎!”周仓林见是曾沛慈,立刻坐了起来,哈哈大笑:“你可是第一次提前到!”


“我怕再不交作业,你就把我从学生名单里丢出去了。”曾沛慈笑着把门掩上。


周仓林接过她递过来的画稿,随意瞄了几眼就放下来了。


“今天找你可不是为了交作业啊。”周仓林笑着,转身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请我吃饭?”曾沛慈笑道。


她大学四年、研究生两年,都是周导带的,周导的性格就是个老顽童,曾沛慈和他待在一起时就会不由自主地开些玩笑。


“应该是你要请吃饭了,你看。”周导在抽屉里抽出了一本文学作品。


“《简悟》,”曾沛慈看着这个熟悉的书名,翻了两页,在许多文字下方的小图画上定住了眼睛,“这是我去年画的插画?”


“对,这是这个月畅销榜第一的书……你居然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认出了你的签名……”


曾沛慈皱了皱眉,画稿确实卖给了出版社,但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具体卖给了谁她也不清楚,只知道会出现在一些作家写的随笔里。


她看了看作者名:江承北。


名字倒是不错,有些意境。


“我不知道我的画稿去哪儿了,当时只是想挣点小钱。”曾沛慈放下书。


周仓林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肯定不记得了……这个作家今年还有一本书准备在明年初上市,但是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不知道怎么找上了我。他们筛选了很多个插画师,那个作家都不满意,想要去年的那个插画师继续合作。你能画吗?”


曾沛慈看着书名,封面是一副广阔的天空。她记得这是她去年最后一次画插画,之后傅白去国外,她就再也没有心思弄这些别致的玩意儿。


周导会有这么一问,想来也是听说了她的一些事情。


“我能。”曾沛慈平静道。


周仓林眼睛一亮,“那上次欠我的两幅素描也一起交了吧!我今年的学生作品展还差几幅呢……”


曾沛慈无奈地道:“我交一幅吧。”


周仓林不满地嘟喃着。


“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她站起身。


“我把你的电话给那个出版社了,”周仓林也站起身,将她送到门口,又嘟喃道:“时间掐这么准,也不陪我喝两杯茶……”


曾沛慈微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手机震动起来,夏五熊的短信在屏幕上闪闪发光,她点开,下午大卖场打折!带上你的钱包!拎好你的勇气!两点半不见不散!


她迅速回道:今天傍晚陈德修来我们家吃饭。


夏五熊的短信进来:这么快?那和下午的活动也没什么关系啊!那些臭牌子一年打折一次,你居然还想着和男人约会?反正证都领了,跑不了啊!


曾沛慈回:下午要去挑礼物。


夏五熊回:把他带回家就是最大的礼物。


曾沛慈还在讶异夏五熊说话的口气怎么变了,就见夏五熊的短信又来了:“刚才是张子善!不是我!”


曾沛慈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两个活宝聚在一起呢。


她回道:我说你怎么学会用句号了呢。


夏五熊:……


曾沛慈走进学校的门口的一家咖啡厅,拿出手机给陈德修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了起来。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15:57:00 +0800 CST  
【13】婚戒


“你上完课了?”陈德修开口。


曾沛慈发现自己不管听了几遍他的声音,还是觉得有些挠人。就像拿着一根毛茸茸的笔,轻轻刷着你的耳朵。


“上完了,你忙完了吗?”


“快了,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后过来。”


曾沛慈挂了电话,点了杯咖啡,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本想着消磨时间,渐渐也看入了神,直到再次被陈德修的电话打断。


“你在哪儿?”电话里的车鸣声刚好响在她的耳边。


曾沛慈抬起头来四处寻找着,在咖啡厅的门口看见那辆黑色轿车,驾驶座上的男人右手拿着电话,靠在椅背上,眼神朝她的学校门口望去,侧脸精致而刚毅。


“店里。”她站起了身,准备走出去。


陈德修的目光立刻转了过来,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朝她的方向准确地扫过来……不可避免地对视,她眼里的诧异来不及收起。


她没说是什么店,甚至连那个回答也是随口一说……然而他就是一眼找到了。


陈德修收起了手机,看着她走了过来。


曾沛慈开了车门,上了车。


陈德修偏头看了她一眼,第一次注意到曾沛慈的穿着。


纯色毛衣,没有任何图案,但在袖口有个很别致的收紧设计,衣服上也没有牌子的标记,但设计感和质感都无可挑剔。下身则是贴合腿型的黑色牛仔裤,包裹着她线条笔直的腿,脚上一双普通的雪地靴,同样没有任何装饰,但是一眼望去就是让人舒服不少。


“你怕冷吗?”陈德修问道。这种天气还不用穿到靴子,难怪那天见她站在风口时,嘴唇都冻得发白……


“身上还好,脚比较怕冷。”曾沛慈道。


陈德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一路无话,车子平稳地开进了离她家最近的一个大型购物广场,但是她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因为这里的东西通常贵得令人瞠目。


两人下了车,坐了电梯到了二楼。


“买什么?”曾沛慈问道。


“先买婚戒。”陈德修道。


他四处环顾了一圈,看见了一排奢侈品店旁的一个店面不大的珠宝店,走了进去,曾沛慈随后跟上。


“两位好,想买些什么呢?”店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妆化得十分得体,一开口字正腔圆,让人好感倍增。


“婚戒。”陈德修道。


“可以让女士过来这边挑。”店员不由得多看了陈德修两眼,转头对着曾沛慈微笑道。


店里的墙上嵌着一面全身镜,曾沛慈路过时不着痕迹地瞟了一眼。


“这是我们今年的新款,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本店也支持订制,如果两位不赶时间的话,可以定制一款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


“这个。”曾沛慈指了指放在一堆婚戒最尾端的一个不起眼的戒指。


反正都是要选,拒绝显得太矫情,不如挑一个最便宜的,反正戒指对于她而言,意义不大,也不能常戴。


店员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拿出了她指的戒指。


陈德修从后头走了上来,看了一眼道:“太小了。”


“这个尺寸刚好。”曾沛慈道。


“我是说钻。”陈德修凑近了那排新款钻戒,低头仔细看着。


“不用太大,也不能一直戴着,这个够了……”


“这个,这个和这个,麻烦你拿出来,”陈德修对着店员道,接着转头,认真地看着她,“钻大显得手细。”


是在嫌她的手粗吗?表情居然还这么认真。


“我的手本来就细。”曾沛慈忍不住顶了一句。


陈德修看了看她的手,但笑不语,指了指店员刚拿出的几款戒指,示意她在里面挑一款。


曾沛慈被他笑得有些憋气,低头看了看,余光瞥到价格,直起了身。


“陈德修,你当律师收了多少红包?”


陈德修抬手,极其自然地帮她耳边凌乱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很多,够你买戒指了。”


曾沛慈抬头,他指尖的温度还留在耳边。


被陈德修的指尖拂过的皮肤红了一片,曾沛慈愣是没有躲开,只是站在那里抬着头看他。


“嗯……”她低头,掩饰自己已经由耳根蔓延到脸颊的热度。


“这款不错,你觉得呢?”陈德修指着中间的一款戒指。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15:57:00 +0800 CST  
【14】过夜


指环呈波浪形,成色极好,女戒的中央竖起形状类似火光的细条,包裹着中间的钻。钻的大小刚好,不太夸张,也不显得小气。男戒则是同样的波浪形指环,少了钻。


“可以。”曾沛慈只是粗粗看了一眼便点了头,无心顾及其他,只觉得地方狭小闷热,想快点走出去透透气。


陈德修满意地笑了起来,刷了卡,接着将还停留在余惊里的她往外带。


“我觉得,”好听干净的男声从曾沛慈的头顶传来,“我们应该换个称呼。”


“什么称呼?”曾沛慈抬起头,眼神正对着陈德修光洁的下巴,不由得收回了目光。


“比如你叫我修,”陈德修看似随意道:“连名带姓地叫,总感觉生疏。”


我们本来就生疏……曾沛慈忍了忍,没有说出口。


“那你呢?你叫我什么。”曾沛慈道。


“叫法很多,让我想想……”陈德修手臂的力道很大,曾沛慈觉得自己一直在往他的怀里靠,有些不自在。


“慈,怎么样?”


曾沛慈后背一麻,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简直太肉麻了,她妈都只喊她沛慈呢……


“不行,换一个,”曾沛慈认真建议道:“你可以叫我沛慈,我妈也这么叫我。”


“不够特别。”陈德修道,眼神四处晃着,寻找可以买礼物的店。


曾沛慈觉得两个成年人在这种地方讨论昵称的叫法,确实是幼稚了点,于是闭了口,不再接话。


陈德修低头看她,眼里满是笑意,嘴上道:“买点补品带给你妈,怎么样?”


“你决定。”


陈德修笑笑,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去买了补品,乘坐电梯下了楼,开车往她家驶去。


车子开进了小区,这回曾沛慈没有再费力去挡脸,被三楼的许大爷知道的事情,就等于被全小区都知道了,而且通常在许大爷的嘴里,事情会比事实精彩许多。


“走吧,”陈德修关了车门,在她身后道:“你带路。”


曾沛慈走在前方。楼道里狭小,不停地感受到两人交杂在空气中的轻微呼吸。她有些不自在地加快了脚步。


“到了,”曾沛慈掏出钥匙,转身道:“我妈可能会比较热情,你准备好了?”


“嗯。”他唇角一弯。


门开了,里面的家具整整齐齐,她随处可以找到的铅笔、画稿也不见了,甚至连地面都光洁得可以照出她的影子。


她妈平常可没有勤快成这样。


“进来吧。”曾沛慈道,拿了一双拖鞋,鞋架上连男士的家居棉拖都准备好了,还是全新的。


“妈,我回来了。”曾沛慈叫了一声。


房间里传来应答:“来了来了!”随即曾美琳走了出来。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曾沛慈不知道怎么开口介绍,曾美琳看见陈德修的个子和长相之后便愣住了,陈德修则是有意无意地沉默几秒。


“妈。”他打破沉默,开口便叫,毫无违和感,随即感受到站在前方的曾沛慈微微一颤。


“诶……诶!”曾美琳迅速恢复了笑容,招呼道:“来来,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小修是吧?过来坐过来坐。”


曾沛慈也换上了拖鞋,跟着走了进去。


桌子是圆形的,陈德修在落座时犹豫了一下,坐到了曾沛慈的左手边,正对着曾美琳。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菜,不要嫌弃妈的手艺啊。”曾美琳自称妈时也丝毫没有障碍。


曾沛慈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客人,这两个根本一唱一和极为和睦,根本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


“小修开事务所吗?”曾美琳问道。


“是,和几个朋友合开,小打小闹。”陈德修答。


“吃吃吃,这是沛慈最爱的可乐鸡翅!”曾美琳笑道。


陈德修偏头看了一眼安静吃饭的曾沛慈,曾沛慈则一直低头吃饭,没有回应。


曾美琳在桌底轻轻推了曾沛慈一下,她才醒悟过来。


“哦,这个……很好吃,你尝尝。”曾沛慈道。


“傻孩子,夹给人家啊,哪有光说的……”曾美琳笑道。


曾沛慈抬头看了看曾美琳,又看了看完全带着点幸灾乐祸的表情的陈德修,硬着头皮去夹那盘可乐鸡翅。


居然连客套拒绝一下都不,这个男人完全不给她任何趁机应和的机会啊。


鸡翅夹到了陈德修的汤匙里,曾沛慈之前注意到陈德修吃面的样子,把汤、面和肉分开吃,应该是不喜欢参杂在一起的味道。所以她将菜放进了他的汤匙,避免弄脏了他的饭。


陈德修盯着她的动作,眼神一闪。


“小修准备什么时候安排我们两家的家长见个面啊?”曾美琳突然问道。


曾沛慈正在挥动筷子的左手顿住了,看了陈德修一眼。


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和家人的关系不好,或许根本就没有想过安排见面的事情?


“先让慈见一下他们,很快就会安排你们见面,但是酒店得提前一个月预订,”陈德修答道:“所以可能要一个月之后。”


曾沛慈听见那个称呼时咬了咬牙,低头吃饭。


“那婚礼呢?”曾美琳继续问道。


“慈”这个称呼曾美琳也听到了,先是一愣,随即眼底的笑意更盛,对陈德修这个女婿越看越满意。


“没有婚礼,”曾沛慈抬头放下了筷子,抽出抽纸擦了擦嘴,接话道:“不需要办婚礼,结个婚而已,我们两家人小聚一下就可以了。”


曾美琳看了看曾沛慈,沉默了一下,道:“行,你们孩子之间的事情自己也应该有个决定,有想法是好事,现在什么旅游结婚不是也挺流行的嘛。”


陈德修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过了曾美琳这一关,低头吃起了饭。


饭后,曾沛慈起身帮忙曾美琳整理餐桌,陈德修也挽着袖子走了过来。


“诶诶诶!你们俩都别动,我自己来!”曾美琳挥着手将他们赶出了厨房,继续对着陈德修道:“小修今晚就留在这里睡吧?我怕沛慈房间里的被子不够暖和,换成了厚的棉被,床也铺好了!”


曾沛慈和陈德修对视一眼。


拒绝啊,拒绝啊……曾沛慈满眼都是这几个字,紧张地看着陈德修。


陈德修唇角轻轻翘起了一个弧度,随即对着厨房道:“好啊。”


好啊……


曾沛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手指瞬间收紧,抓住了衣服的边沿。


曾美琳愉悦的笑声从厨房里传出来,接着看见她的头一探,对着陈德修眨了眨眼睛:“听沛慈说你很忙,如果需要工作的话也可以先去房间,电脑什么的都有!”


曾沛慈咬唇,沉默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还有没有消化陈德修今晚要在这里过夜的事实。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16:00:00 +0800 CST  
【15】等你过来


如果过夜的话……应该是他睡房间,她睡曾美琳那里吧?应该不会……这么快吧。


“嗯,慈陪我去就好。”陈德修道,低头看了她一眼。


他是故意的。想了解曾沛慈,进入她的生活,多接触她的家人。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碰到她,他心里生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亲近女人的念头。


曾沛慈和他对视两秒,立刻觉得脸上的热度渐渐出来了,转身走在了前面,“跟我来。”


她走了几步之后打开了房门,眼睛四处一瞟,曾美琳将她的房间也整理了一番,但仍然称不上井然有序,因为她的画稿和画笔实在太多了,书柜的各类漫画书排列着,每一本都是不同的鲜艳的颜色。地上的画稿全都被整理到了画板和画夹里,房间一角的画架上铺着一张未完成的画稿,但已经标注了她的印记和日期。


“房间有点乱,别介意。”曾沛慈道,随即让开了一点,足够让陈德修走进去。


陈德修四处环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那副未完成的作品上,看了许久。


“大剧院?”他若有所思道,缓缓走了过去。


曾沛慈有些紧张,立刻跟上了他的脚步。


“怎么看出来的?”她问道。


明明画稿只完成了一个构架,而且很多细节都没有添上去。


陈德修的手指轻轻在画稿上划了一下,“大剧院的顶端有些微微倾斜,两边比一般建筑物圆润,并且你已经画出了门口的台阶,我记得右侧的台阶被做成了滑坡,一共有四十八级。”


曾沛慈惊讶于他的观察力,有些佩服。


陈德修低头静静地看了许久,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不画完?”


她抬头一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哦……不想画了。”


在一年前,她每天都要去那里。因为傅白的演出是不定时的,偶尔接到了演出的邀请便会赶过去。而他任性得像一个小孩,每次都要求她陪同。她干脆找了打扫剧院的兼职,这样就可以免费看傅白的演出。


“剧院的演出我倒是不常看,”陈德修笑了起来:“如果你喜欢的话,以后可以陪你去。”


曾沛慈笑了笑,摇头:“没关系,我已经不看了。”


陈德修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见了画稿上的日期,已经是一年前。无数的细节在告诉他,曾沛慈或许有一个刻骨铭心的过去,包括那个她在醉意微醺时喊出的名字……她说她是个插画师,可是她显然会一门乐器,拒绝听他车内的大提琴曲。一房间都是与她的性格格格不入的漫画,向往平静的爱情却又有些一个不安分的灵魂……他突然有点想了解这个女人的所有。


陈德修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屏幕,余光往曾沛慈的方向一瞟,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她无法捕捉,但陈德修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她却是看得见的。


“不是,你想多了。”陈德修的声音十分平静,隐隐带着点怒意,“最迟下周,我就会把她带回来给你们看看,”他一顿,又道:“但是你要是存了为难的心思,那这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曾沛慈有些讶异,隐约猜到了陈德修通话的对象。


陈德修继续道:“中药我已经让谢西恬带给你了,一天煎一包,喝三次。我还有点事就先挂了,你注意身体。”


他将电话挂了。


曾沛慈道:“要工作的话,可以用电脑。”陈德修笑了起来:“怎么不问我是谁?刚才是我爸。”


“嗯。”曾沛慈往床上一坐。


陈德修继续道:“下周你有时间吗?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家人。”


“有,”曾沛慈想了想,斟酌词句道:“你和你的家人,关系不好?”


“准确来说,是和我爸关系不好。他的性格比较强硬,对我的要求比较严格,但我通常不能满足他无理的要求。”他笑了。


曾沛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陈德修给人的感觉确实是清冷优雅的,和他的职业搭得上边。但接触之后……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我妈已经去世,”他接着道:“病逝,在我六岁的时候。现在的继母性格很好,你不用担心……另外还有一个姐姐,工作比较忙,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介绍。朋友的话,汪东城算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其他的等你去我的事务所了再介绍。”


曾沛慈感到一阵压力。她正在慢慢渗透进陈德修的生活,和他生活的圈子融合,和他的朋友成为朋友、把他的家人称为家人。


“你姐姐的名字是谢西恬吗?”她刚才听见他话里出现了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是。”


曾沛慈想了想,掩下疑惑。


门突然响了两下,曾美琳的声音传来。


“小修啊,我已经给你准备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家里没有男士的睡衣,我刚才去楼下的超市买了一套,不知道合不合身,放在沙发上了,自己试一下,我回房了啊……”


睡衣?曾沛慈突然一惊,转眼看了看陈德修,眼神朝自己枕边的一套卡通图案的衣服看去,那就是曾美琳选购的,她极力反对之后无效。以曾美琳的眼光……不知道会给陈德修买什么睡衣。


“谢谢妈。”陈德修站起了身。


她能听见空气中两人的呼吸,甚至连陈德修轻笑时的频率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我去洗漱。”他道。


“嗯。”曾沛慈点了点头,在陈德修转身的那一刹那松了一口气,转身拿了自己的睡衣,也走了出去。


都怪她当初把话说得太满,说什么与陈德修已经交往一两年,真多亏她想得出来。在曾美琳看来水到渠成的事情,总不能半途拆自己的台惹来她胡乱的猜疑吧。


虽然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但如果是和陈德修的话,不至于不能接受。


陈德修已经换好了睡衣站在洗手间里,浴霸的灯光有些刺眼,打在他身上暖意十足。


曾沛慈抱着睡衣站在门口,气息有些不稳了,忍了许久之后,终于还是没憋住笑了出来……


洗手间里的男人颀长挺拔,拿着牙刷面对着镜子,身上穿着的睡衣……是和她差不多的款式,图案则是蓝色的叮当猫,看着和印象里的形象差距太大了。她就知道让曾美琳选购睡衣绝对是一种错误。


陈德修却突然走过来:“你在笑什么?”离得太近,气息扑面而来,还带着熟悉的薄荷味,是她的牙膏。


“我没……”她否认,退后了两步,但仍旧退不出暧昧的距离。


“我先进去了,”陈德修擦了擦手,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意有所指地笑道:“等你过来。”


曾沛慈愣了愣,一时语塞。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20:01:00 +0800 CST  
【16】一起睡


等到陈德修再次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时,嘴角一弯。


脚步声在门边停了,大概五秒钟后,门把响了一下,没开。曾沛慈的手搭在门把上犹豫着,不知道用什么话作为开场白。


难道今晚真的就那样了?她思考着。


“咔。”她的手在门把上一垂,曾沛慈一惊,她没有动这个门把,只是松松地搭着,那么……


一抬头,果然,门缝里露出了陈德修的笑脸,笑意比任何时候都浓,也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更加戏谑。


他的五官仍是精致,只是柔和的灯光包裹着,那层清冷和严肃也消失了,再加上他身上违和感十足的卡通睡衣,看起来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高中生。


“你还没睡呢。”曾沛慈半天憋出这么一句,无奈地皱了皱眉,抬头看向他。


陈德修抬手,在她的额间轻轻动了一下,理了理她的碎发,笑道:“我等你一起睡。”


他让开她能通过的缝隙,低头看着她。


曾沛慈的眼睛突然被灯光一刺,本能地眯了眯眼。她低头走了进去。


床上已经有凌乱的痕迹,看来陈德修习惯睡在左边。床头摆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反着放在枕头上。


“你睡哪边?”陈德修关了门,走了过来。


“右边。”她答。


平时确实是睡在右侧的,更加有安全感些。


“我拿了你书架上的漫画,还挺有趣的。”陈德修建议道。


他以为会在书架上看见什么人生哲学、名人传记以及文艺范十足的小说,没想到居然是一些具有幽默感并且画风奇特的小人漫画,和曾沛慈的外表差距太大。


曾沛慈笑了笑,没有搭话。


陈德修揉了揉太阳穴,将书本放到一边道:“关灯吧。”


她的心微微一紧。


台灯的开关安在右边的墙壁上,也是配合了她睡觉的习惯。


她探身,关掉了灯,呼吸有些急促了起来。


陈德修盖上了被子,躺了下来,面向她这一边,“睡吧,今晚不会发生什么。”


曾沛慈默了默,心里却突然漾起了感动。之前的徘徊和犹豫本就是没有意义的举动,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且给她的局促和紧张找了一个台阶。


“你姓曾,你妈也姓曾,为什么没有和爸爸姓?”陈德修突然开口,说话时的气息几乎都能探到她的脸上。


那你姓陈,你姐姓谢,又是为什么?她想。


她快被那种若有似无的清香逼到窒息,不着痕迹地调整呼吸道:“不知道。懂事开始就是这个名字,爸爸是在我出生前去世的。”


“你是不是感冒了?”陈德修掺杂了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


曾沛慈怒意升起,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喘息,声音有点类似感冒时吸鼻子。陈德修一定是故意的,逗她就这么开心吗?


“对啊,刚才在外面冷到了。”她也不反驳,顺水推舟,缩了起来。


陈德修一顿,突然坐了起来,接着曾沛慈便感到脚上一重,陈德修又躺了下来。


“给你加了件衣服,”陈德修道:“你说过你的脚怕冷。”


曾沛慈缩了缩脚,心里一暖。


随即两人沉默,没有话题扫清尴尬和暧昧。


陈德修突然道:“明天搬过来吧。”


“……啊?”她一愣,“我还没有和我妈……”


“我来说。”他笑着。


“嗯……”曾沛慈应道。


“睡吧。”他伸手过来,满意地揉了揉她的前额。


见曾沛慈没反应,陈德修的声音里染上了深意,凑近了些,薄荷味袭来,“怎么?不想睡?”


“想,非常想。”曾沛慈立刻道。


他笑出了声,“晚安。”

楼主 呼延觉罗澄  发布于 2017-03-25 20:02:00 +0800 CST  

楼主:呼延觉罗澄

字数:1203666

发表时间:2017-03-24 05:5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7-24 14:04:42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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