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情史——记我眼中的东凤情缘
十五、举杯消愁愁更愁
某日晚饭后，成玉依约到一揽芳华给凤九送莲子。当时白浅去了乐胥娘娘处请安，不在宫里。凤九留成玉饮茶，成玉赞她近来修为进步很快，周身仙泽大盛，想必很快就能飞升了。凤九表示跟着帝君修炼，绝对是提高修为的绝佳机会，感叹自己当年在太晨宫报恩时心思忒实诚了点，人家帝君早就表示可以让她陪着历练了，她倒好，一门心思报恩，不肯动用自己青丘帝姬的身份，愣是要求给人家充当奴婢。其实就以帝姬的身份，一边陪着帝君历练，一边报恩也挺好啊，既能侍奉帝君，又能提高自己的修为，何乐而不为？那样的话，没准儿她早就飞升上仙了呢！
成玉听了只管抿着嘴笑，又道：“我听说呀，当时帝君都已经命人带你去挑选喜欢的住处了，他高看你一眼，以礼相待，留你在此历练你不肯，偏要当个端茶倒水的侍婢！想必当初帝君他老人家也被你噎得无话可说。帝君这太晨宫里可从来都不缺什么端茶倒水的奴婢！你呀！”
凤九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不是听了你的主意，说进宫来给他当奴婢报恩的嘛！你既知道他不缺奴婢，当初为何还要出这个主意给我！”
成玉闻言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要帮你报恩来着？那不就是找个让你能混进太晨宫的借口嘛！当年你一见到帝君就连步子都迈不开，帝君呢，打从开始就对你与众不同，他什么也不缺，就只缺你这么一位帝后，我可是成人之美啊！”成玉这么一说，凤九可害臊了，上去作势就要捂成玉的嘴，两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成玉忙握住凤九的双手，告饶道：“罢了，以后再也不说了，我可不敢得罪当今天后的侄女、未来的帝后。”不待凤九再说话，她整理了一下裙裾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天后娘娘回来，你替我问个安吧。”
凤九答应着送成玉出宫，一路小声嘟囔着：“晨昏定省，晨昏定省，我姑姑也真是不容易，从前在青丘为君，她是何等的恣意潇洒。本以为嫁来天宫之后，姑姑贵为天后，日子会更逍遥。岂料你们天族的规矩有那么多！姑姑非但日日都要早晚两次给乐胥娘娘问安，还有老天后那儿也时常要去请安的。每日光是顾着这两处问安，半日辰光就没了。”
成玉点头，拍了拍凤九的手腕道：“可不是嘛，你姑姑头上有两层公婆，是不容易的。”
凤九挽着成玉的胳膊玩笑道：“还是我们青丘自在，我阿爹和我两位叔伯娶亲成家之后，爷爷奶奶都不住狐狸洞了，他们云游四海，逍遥自在，从来不需要儿子媳妇去给他们晨昏定省的。你若真不想嫁三殿下，那干脆将你说给我四叔可好？”
成玉有些回避提及连宋，她笑着轻轻推了凤九一下打岔道：“休提什么天族啊青丘的，都是命罢了。待你嫁入太晨宫，一朝身为帝后，这九重天所有的神仙都要来朝拜行礼，谁的辈分都大不过你去。帝君无父无母，你也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你呀，无论是在青丘还是在天宫，都会照样逍遥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青丘出美人儿，你们姑侄两个都是绝色，可嫁的夫君不同，外头看着虽都很风光，这内里的光景只怕是大不一样的。”
说着到了宫门口，两人互相行了礼，各自散了。
某日晚饭后，成玉依约到一揽芳华给凤九送莲子。当时白浅去了乐胥娘娘处请安，不在宫里。凤九留成玉饮茶，成玉赞她近来修为进步很快，周身仙泽大盛，想必很快就能飞升了。凤九表示跟着帝君修炼，绝对是提高修为的绝佳机会，感叹自己当年在太晨宫报恩时心思忒实诚了点，人家帝君早就表示可以让她陪着历练了，她倒好，一门心思报恩，不肯动用自己青丘帝姬的身份，愣是要求给人家充当奴婢。其实就以帝姬的身份，一边陪着帝君历练，一边报恩也挺好啊，既能侍奉帝君，又能提高自己的修为，何乐而不为？那样的话，没准儿她早就飞升上仙了呢！
成玉听了只管抿着嘴笑，又道：“我听说呀，当时帝君都已经命人带你去挑选喜欢的住处了，他高看你一眼，以礼相待，留你在此历练你不肯，偏要当个端茶倒水的侍婢！想必当初帝君他老人家也被你噎得无话可说。帝君这太晨宫里可从来都不缺什么端茶倒水的奴婢！你呀！”
凤九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我不是听了你的主意，说进宫来给他当奴婢报恩的嘛！你既知道他不缺奴婢，当初为何还要出这个主意给我！”
成玉闻言瞥了她一眼，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要帮你报恩来着？那不就是找个让你能混进太晨宫的借口嘛！当年你一见到帝君就连步子都迈不开，帝君呢，打从开始就对你与众不同，他什么也不缺，就只缺你这么一位帝后，我可是成人之美啊！”成玉这么一说，凤九可害臊了，上去作势就要捂成玉的嘴，两人嘻嘻哈哈笑闹成一团。成玉忙握住凤九的双手，告饶道：“罢了，以后再也不说了，我可不敢得罪当今天后的侄女、未来的帝后。”不待凤九再说话，她整理了一下裙裾站了起来：“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告辞了，天后娘娘回来，你替我问个安吧。”
凤九答应着送成玉出宫，一路小声嘟囔着：“晨昏定省，晨昏定省，我姑姑也真是不容易，从前在青丘为君，她是何等的恣意潇洒。本以为嫁来天宫之后，姑姑贵为天后，日子会更逍遥。岂料你们天族的规矩有那么多！姑姑非但日日都要早晚两次给乐胥娘娘问安，还有老天后那儿也时常要去请安的。每日光是顾着这两处问安，半日辰光就没了。”
成玉点头，拍了拍凤九的手腕道：“可不是嘛，你姑姑头上有两层公婆，是不容易的。”
凤九挽着成玉的胳膊玩笑道：“还是我们青丘自在，我阿爹和我两位叔伯娶亲成家之后，爷爷奶奶都不住狐狸洞了，他们云游四海，逍遥自在，从来不需要儿子媳妇去给他们晨昏定省的。你若真不想嫁三殿下，那干脆将你说给我四叔可好？”
成玉有些回避提及连宋，她笑着轻轻推了凤九一下打岔道：“休提什么天族啊青丘的，都是命罢了。待你嫁入太晨宫，一朝身为帝后，这九重天所有的神仙都要来朝拜行礼，谁的辈分都大不过你去。帝君无父无母，你也没有公婆需要侍奉，你呀，无论是在青丘还是在天宫，都会照样逍遥的，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青丘出美人儿，你们姑侄两个都是绝色，可嫁的夫君不同，外头看着虽都很风光，这内里的光景只怕是大不一样的。”
说着到了宫门口，两人互相行了礼，各自散了。
凤九回到一揽芳华正殿内，嫌那灯烛有些暗了，待要叫奈奈多拿几盏烛台进来，却见一个着淡青色裙衫的人影，坐地斜倚在那雕花描金的案几边上，无精打采的，一手还执着白玉酒壶，在那儿默不作声地饮酒。凤九不防吓了一跳，惊道：“姑姑何时回来的？我方才送成玉出宫怎的没见到姑姑进来？”白浅眼皮子都没抬，又灌了一杯酒，方道：“懒得走正门罢了，迎来送往的，有些烦人。”
凤九心想，不会是和成玉在宫门口说的那几句话被姑姑听去了，惹她不快了吧？遂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搀白浅起来，扶她到坐榻上，“姑姑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乐胥娘娘又说了什么。。。。。。”白浅看了凤九一眼，凤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小九，你是姑姑的亲人，姑姑不怕你笑话。这九重天、这偌大的洗梧宫，似乎真的不适合姑姑。”白浅苦笑着说，“我身为素素时，曾在这里战战兢兢地度日，彼时身为凡人，怎样被人欺负，你是知道的。如今我是这洗梧宫的女主人，天君之后，尊贵无比。可我还是常常会觉得，与夜华在俊疾山的那一段短短光阴，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想念那个夜华，不是太子，不是天君，不需要充实后宫、平衡权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婆家长辈！”白浅靠在凤九肩头喃喃地说着，突然又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饮得急了些，微微呛了一口，眼睛里辣出点点泪光。
凤九无言，却一阵心疼。她默默拿下白浅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不愿意再看着姑姑这样举杯浇愁。然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此时任何宽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爱情里或许可以只有两个人，可婚姻却会掺和进一大家子，甚至——两个家族。夜华或许只属于白浅一个人，但天君，却注定不会只属于哪一个人。
想到这里，凤九不由暗自庆幸帝君英明睿智，通透世事，看淡权力，早早将这君位让了出去！成玉说得没有错，她姑姑与她的婚后生活，只怕注定是两种滋味了。帝君有舍必有得，他能够掷地有声地向自己承诺——你在青丘如何，将来在太晨宫还是如何！帝君的每一句承诺必不落空，而姑父夜华，他对姑姑的心，虽也是可证日月的，然而为身份权位所拘，他有许多情非得已的痛苦，让姑姑也不得抒怀。
那晚，凤九静静地听有些酒醉的白浅聊了许多事情。乐胥娘娘一直不喜欢白浅这个儿媳，她可以理解。毕竟乐胥作为一个母亲，曾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抛弃父母家人去赴死。这种滋味不好受，你很难要求她打从心底里接纳这个女子。可这回魔族公主代表魔族来为天君之母贺寿，乐胥娘娘顺势留公主多住些日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东华帝君此番重回太晨宫避世后，便再也不上朝了，好像真的放手将天族的朝政全都交给了夜华。夜华年轻压不住，天君的位子坐得尚不是很稳当，海内各派势力暗涌，正是应该寻求与大族结盟的时候。且作为天君，后宫只有一后，只得一子，子嗣方面也确实凋零了些。
夜华不是不明白其母的意思，但他对此事未置一词，想是碍于与白浅的情意，并不情愿纳妃。但情势所迫，魔族又不可轻易得罪，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乐胥娘娘却犹嫌不足，这日白浅去乐胥处侍奉昏定，乐胥娘娘居然当面对她说自己与骊姬公主很投缘，想要收她为义女，打算挑个吉日办个认亲的宴席，还吩咐天后白浅亲自去操办此事。
凤九朝着好处想，也许是乐胥娘娘见天君不乐意纳妃，只好退而求其次，收骊姬为义女，算是给魔族公主圆了个面子，安抚安抚魔族呢？
白浅冷笑，只说了一句：“你没听过么？干兄干妹好做亲呐！”凤九思忖了一番，觉得也有道理。夜华现下明显有些内心抗拒纳妃之事，才会这般犹豫。而乐胥娘娘在天族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温柔慈母。她决不会明着逼迫自己的儿子，只能尽量给夜华和骊姬创造见面和相处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认下义女更方便的了，今后大可常来常往了。
凤九只能安慰白浅道：“姑姑莫要太过烦恼，此事姑父不愿意，其他人再怎么殷勤，也是无用的。”
“他若真的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未起，就不会是这般听之任之的模样的了！”白浅说着悲从中来，话音未落眼眶又已湿了。
“姑姑近日有些怨怪姑父，姑父每每来了一揽芳华姑姑都没好脸色给他瞧，加上这些日子政务繁忙，姑父都接连好几日宿在紫宸殿里了。凤九以为，姑姑对姑父应当和软些，或许给阿离再添个弟弟妹妹的，乐胥娘娘也就不会这样着急要给姑父选妃了。若是因为凤九住在这院中，姑父不便宿过来，那凤九可以搬去阿离的庆云殿。我来替姑姑照顾阿离，姑姑与姑父得闲好好聊聊，夫妻之间把话说开了，兴许会好些。”凤九说道，一门心思地替白浅盘算着。
白浅无力地瞅了凤九一眼，摆了摆手道：“小九，今日姑姑想是醉糊涂了，你尚未出阁，有些事情本不该与你商量。你住西苑偏殿，离我这正殿远着呢，且又是我的亲侄女，一大堆宫娥环绕伺候着，西苑外头我又给你加了两层侍卫，有什么妨碍？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别操心了。你姑父自无妄海醒来这百多年，除却近来这几桩烦心事，我们平日里并无什么龃龉，平心而论，他待我不错。”白浅说着又有些脸红，凤九还是个姑娘家，有很多话不好与她细说。
其实如今洗梧宫里，除了她这个天后娘娘，并没有旁的女人。只是他们夫妇两个大婚之后，也甜蜜了好一段时间，却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真是天知道怎么回事了！其实夜华能祭钟而生还，她白浅已经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若不是天君的子嗣问题惹人注目，他们就是此生只得阿离这一个孩子，也已经足够了。可现在的局面，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有时看着乐胥娘娘不满的眼神，白浅也负气想过，干脆给夜华广纳嫔妃好了，倘若子嗣繁盛起来，她这做天后的也算没挡着他们天族开枝散叶；倘若还是子嗣凋零，那恐怕就不能只怪到她白浅一个人的头上了！——这些心思，置夜华于何地？单是心里想想也觉得颇为过分，又如何能与凤九说？
白浅默默叹气，还是唯有强打精神，将这日子撑下去。只盼夜华早做决断，维护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也好，或像历任天君那般广纳嫔妃也好，夜华是她选的夫婿，如今无论他怎样决定，她都只能做好去面对的准备。
凤九心想，不会是和成玉在宫门口说的那几句话被姑姑听去了，惹她不快了吧？遂小心翼翼地蹲下去搀白浅起来，扶她到坐榻上，“姑姑这又是怎么了？莫不是乐胥娘娘又说了什么。。。。。。”白浅看了凤九一眼，凤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小九，你是姑姑的亲人，姑姑不怕你笑话。这九重天、这偌大的洗梧宫，似乎真的不适合姑姑。”白浅苦笑着说，“我身为素素时，曾在这里战战兢兢地度日，彼时身为凡人，怎样被人欺负，你是知道的。如今我是这洗梧宫的女主人，天君之后，尊贵无比。可我还是常常会觉得，与夜华在俊疾山的那一段短短光阴，才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想念那个夜华，不是太子，不是天君，不需要充实后宫、平衡权术，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婆家长辈！”白浅靠在凤九肩头喃喃地说着，突然又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饮得急了些，微微呛了一口，眼睛里辣出点点泪光。
凤九无言，却一阵心疼。她默默拿下白浅手中的酒杯放到一边，不愿意再看着姑姑这样举杯浇愁。然而她又能说些什么呢？此时任何宽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爱情里或许可以只有两个人，可婚姻却会掺和进一大家子，甚至——两个家族。夜华或许只属于白浅一个人，但天君，却注定不会只属于哪一个人。
想到这里，凤九不由暗自庆幸帝君英明睿智，通透世事，看淡权力，早早将这君位让了出去！成玉说得没有错，她姑姑与她的婚后生活，只怕注定是两种滋味了。帝君有舍必有得，他能够掷地有声地向自己承诺——你在青丘如何，将来在太晨宫还是如何！帝君的每一句承诺必不落空，而姑父夜华，他对姑姑的心，虽也是可证日月的，然而为身份权位所拘，他有许多情非得已的痛苦，让姑姑也不得抒怀。
那晚，凤九静静地听有些酒醉的白浅聊了许多事情。乐胥娘娘一直不喜欢白浅这个儿媳，她可以理解。毕竟乐胥作为一个母亲，曾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女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责任，抛弃父母家人去赴死。这种滋味不好受，你很难要求她打从心底里接纳这个女子。可这回魔族公主代表魔族来为天君之母贺寿，乐胥娘娘顺势留公主多住些日子，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东华帝君此番重回太晨宫避世后，便再也不上朝了，好像真的放手将天族的朝政全都交给了夜华。夜华年轻压不住，天君的位子坐得尚不是很稳当，海内各派势力暗涌，正是应该寻求与大族结盟的时候。且作为天君，后宫只有一后，只得一子，子嗣方面也确实凋零了些。
夜华不是不明白其母的意思，但他对此事未置一词，想是碍于与白浅的情意，并不情愿纳妃。但情势所迫，魔族又不可轻易得罪，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乐胥娘娘却犹嫌不足，这日白浅去乐胥处侍奉昏定，乐胥娘娘居然当面对她说自己与骊姬公主很投缘，想要收她为义女，打算挑个吉日办个认亲的宴席，还吩咐天后白浅亲自去操办此事。
凤九朝着好处想，也许是乐胥娘娘见天君不乐意纳妃，只好退而求其次，收骊姬为义女，算是给魔族公主圆了个面子，安抚安抚魔族呢？
白浅冷笑，只说了一句：“你没听过么？干兄干妹好做亲呐！”凤九思忖了一番，觉得也有道理。夜华现下明显有些内心抗拒纳妃之事，才会这般犹豫。而乐胥娘娘在天族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温柔慈母。她决不会明着逼迫自己的儿子，只能尽量给夜华和骊姬创造见面和相处的机会。没有什么比认下义女更方便的了，今后大可常来常往了。
凤九只能安慰白浅道：“姑姑莫要太过烦恼，此事姑父不愿意，其他人再怎么殷勤，也是无用的。”
“他若真的一丝这样的念头都未起，就不会是这般听之任之的模样的了！”白浅说着悲从中来，话音未落眼眶又已湿了。
“姑姑近日有些怨怪姑父，姑父每每来了一揽芳华姑姑都没好脸色给他瞧，加上这些日子政务繁忙，姑父都接连好几日宿在紫宸殿里了。凤九以为，姑姑对姑父应当和软些，或许给阿离再添个弟弟妹妹的，乐胥娘娘也就不会这样着急要给姑父选妃了。若是因为凤九住在这院中，姑父不便宿过来，那凤九可以搬去阿离的庆云殿。我来替姑姑照顾阿离，姑姑与姑父得闲好好聊聊，夫妻之间把话说开了，兴许会好些。”凤九说道，一门心思地替白浅盘算着。
白浅无力地瞅了凤九一眼，摆了摆手道：“小九，今日姑姑想是醉糊涂了，你尚未出阁，有些事情本不该与你商量。你住西苑偏殿，离我这正殿远着呢，且又是我的亲侄女，一大堆宫娥环绕伺候着，西苑外头我又给你加了两层侍卫，有什么妨碍？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别操心了。你姑父自无妄海醒来这百多年，除却近来这几桩烦心事，我们平日里并无什么龃龉，平心而论，他待我不错。”白浅说着又有些脸红，凤九还是个姑娘家，有很多话不好与她细说。
其实如今洗梧宫里，除了她这个天后娘娘，并没有旁的女人。只是他们夫妇两个大婚之后，也甜蜜了好一段时间，却再也没有怀上过孩子。真是天知道怎么回事了！其实夜华能祭钟而生还，她白浅已经谢天谢地心满意足了。若不是天君的子嗣问题惹人注目，他们就是此生只得阿离这一个孩子，也已经足够了。可现在的局面，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有时看着乐胥娘娘不满的眼神，白浅也负气想过，干脆给夜华广纳嫔妃好了，倘若子嗣繁盛起来，她这做天后的也算没挡着他们天族开枝散叶；倘若还是子嗣凋零，那恐怕就不能只怪到她白浅一个人的头上了！——这些心思，置夜华于何地？单是心里想想也觉得颇为过分，又如何能与凤九说？
白浅默默叹气，还是唯有强打精神，将这日子撑下去。只盼夜华早做决断，维护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愿望也好，或像历任天君那般广纳嫔妃也好，夜华是她选的夫婿，如今无论他怎样决定，她都只能做好去面对的准备。
十六、驱逐
第二日一早，凤九陪姑姑用完早膳，正待要去太晨宫，白浅将她唤住道：“昨日子澜师兄来告假，说大师兄遣了仙鹤传书，师父要开炉炼丹，今日乃祭天典仪，他要回一趟昆仑虚，随众师兄坛前侍奉。”
“叠风上仙特意告之，那姑姑可是要与子澜上仙一同回昆仑虚奉礼？”凤九问道。
“我如今身为天后，大师兄并未言明要我也回去，只是通知一声罢了。”白浅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几日你是知道的，我正觉得烦闷，倒正想回昆仑虚走走，便同十六师兄说了，今日与他同去。这几日你恰好在这里，便多替我照料些阿离吧。”
凤九道：“姑姑放心，只是不知姑姑此去昆仑虚，需要多久方回？可与姑父商量了？”
白浅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都交代过了。此番我是以弟子的身份回去，不带任何随侍。夜华也很清楚，昆仑虚秉天地之灵气，炼丹术是极好的，只是我当年就学得不精，还需跟着师父多多学习。可惜你非昆仑弟子，我不好带着你同去，否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去见识见识。”
凤九笑道：“墨渊上神一向不收女弟子，姑姑成为上神唯一的关门女弟子，缘法非寻常人可比。昆仑虚乃天族胜境，钟灵毓秀，姑姑此去定能敞开心怀，烦恼也必将烟消云散。凤九一定好好照顾阿离，在此恭候姑姑回来。”说着向姑姑行礼告别。
第二日一早，凤九陪姑姑用完早膳，正待要去太晨宫，白浅将她唤住道：“昨日子澜师兄来告假，说大师兄遣了仙鹤传书，师父要开炉炼丹，今日乃祭天典仪，他要回一趟昆仑虚，随众师兄坛前侍奉。”
“叠风上仙特意告之，那姑姑可是要与子澜上仙一同回昆仑虚奉礼？”凤九问道。
“我如今身为天后，大师兄并未言明要我也回去，只是通知一声罢了。”白浅顿了顿又道，“只是这几日你是知道的，我正觉得烦闷，倒正想回昆仑虚走走，便同十六师兄说了，今日与他同去。这几日你恰好在这里，便多替我照料些阿离吧。”
凤九道：“姑姑放心，只是不知姑姑此去昆仑虚，需要多久方回？可与姑父商量了？”
白浅微微一笑，道：“自然是都交代过了。此番我是以弟子的身份回去，不带任何随侍。夜华也很清楚，昆仑虚秉天地之灵气，炼丹术是极好的，只是我当年就学得不精，还需跟着师父多多学习。可惜你非昆仑弟子，我不好带着你同去，否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可去见识见识。”
凤九笑道：“墨渊上神一向不收女弟子，姑姑成为上神唯一的关门女弟子，缘法非寻常人可比。昆仑虚乃天族胜境，钟灵毓秀，姑姑此去定能敞开心怀，烦恼也必将烟消云散。凤九一定好好照顾阿离，在此恭候姑姑回来。”说着向姑姑行礼告别。
凤九晚间本是歇在一揽芳华的西苑偏殿，虽然姑姑安排得颇为妥帖，但如今姑姑不在家，凤九始终觉得她单独住一揽芳华不合适，便干脆带着奈奈一同暂且挪到阿离的庆云殿，这样比较自在，照料阿离饮食起居也方便些。
白日里阿离去读书，凤九大多是跟随在帝君身边修习。姑姑不在洗梧宫了，凤九每日回洗梧宫的时间也比从前晚了些。闲时，她常将从书房下学归来的表弟阿离接到太晨宫来。因为帝君说了，既然阿离总嚷着要吃凤九姐姐做的饭，那就在太晨宫里做，阿离小孩子来蹭个饭无妨。于是这段时日，姐弟两个总在太晨宫用完晚膳方回洗梧宫歇息。
阿离曾私下请教司命：“帝君为何不让凤九姐姐回洗梧宫做饭？反正日日用过晚膳，凤九姐姐还是要跟阿离回庆云殿休息的啊。”司命反问他：“你凤九姐姐将来要做帝后的，这你知道吧？”阿离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司命负手而立表情严肃地接着说：“所以呀，你家天后娘娘自己都不做饭，堂堂未来帝后能去给你们一家老小做饭？但是在太晨宫就不一样了，在这太晨宫，女君殿下的身份是女主人，帝君万事由得她，她高兴做饭就可以做。阿离殿下，你能在太晨宫蹭吃蹭喝，已是托了你凤九姐姐的福了。”阿离转了转眼珠子，深以为然。
为了能保住常在太晨宫当座上宾的资格，从此后阿离见到东华帝君，一口一个东华哥哥叫得十分亲热，把个司命星君听得冷汗直流。人才啊！这九天之上，除了凤九殿下，谁敢直呼一声帝君名讳？他老子天君夜华见了帝君都得恭恭敬敬行个礼，尊一声东华帝君。阿离倒好，直接唤起哥哥来！然而帝君听了，起初只是微微诧异，旋即又神色如常，并未放在心上。想想也是，凤九是阿离的表姐，将来这位表姐成了帝后，帝君自然是他的姐夫，现在私下唤一声哥哥也说得过去。童言无忌呀！
白日里阿离去读书，凤九大多是跟随在帝君身边修习。姑姑不在洗梧宫了，凤九每日回洗梧宫的时间也比从前晚了些。闲时，她常将从书房下学归来的表弟阿离接到太晨宫来。因为帝君说了，既然阿离总嚷着要吃凤九姐姐做的饭，那就在太晨宫里做，阿离小孩子来蹭个饭无妨。于是这段时日，姐弟两个总在太晨宫用完晚膳方回洗梧宫歇息。
阿离曾私下请教司命：“帝君为何不让凤九姐姐回洗梧宫做饭？反正日日用过晚膳，凤九姐姐还是要跟阿离回庆云殿休息的啊。”司命反问他：“你凤九姐姐将来要做帝后的，这你知道吧？”阿离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司命负手而立表情严肃地接着说：“所以呀，你家天后娘娘自己都不做饭，堂堂未来帝后能去给你们一家老小做饭？但是在太晨宫就不一样了，在这太晨宫，女君殿下的身份是女主人，帝君万事由得她，她高兴做饭就可以做。阿离殿下，你能在太晨宫蹭吃蹭喝，已是托了你凤九姐姐的福了。”阿离转了转眼珠子，深以为然。
为了能保住常在太晨宫当座上宾的资格，从此后阿离见到东华帝君，一口一个东华哥哥叫得十分亲热，把个司命星君听得冷汗直流。人才啊！这九天之上，除了凤九殿下，谁敢直呼一声帝君名讳？他老子天君夜华见了帝君都得恭恭敬敬行个礼，尊一声东华帝君。阿离倒好，直接唤起哥哥来！然而帝君听了，起初只是微微诧异，旋即又神色如常，并未放在心上。想想也是，凤九是阿离的表姐，将来这位表姐成了帝后，帝君自然是他的姐夫，现在私下唤一声哥哥也说得过去。童言无忌呀！
太晨宫里这一阵子平添了许多生机，阿离嘴甜，凤九灵动，正殿里常闻欢声笑语。帝君心情看起来不错，连对待宫里的仙官仙娥们都宽容了许多，偶尔有人做错了一点半点，能恕则恕。阖宫上下都暗自祈祷，希望帝后娘娘早日嫁入太晨宫，让这样的好日子能延续下去。凤九来的这一个月，太晨宫里被罚扔到下界去的人数大为减少。确切地说，只扔下去一个。就是有一日织越来访，帝君本早就严令不许织越再踏入太晨宫一步，宫门处没人敢放她进来，那日不知怎么地，当值的侍卫不留神，花园里某处守卫不严，让织越里给绕了进来，负责巡守的头儿便被帝君贬到下界仙山去了。
织越公主自锁妖塔之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能见帝君，太晨宫对她早已关上了大门，她因心虚，本也安分了一些时日。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眼见得如今的天君天后对她并无任何责备之意，她想当日将红狐狸丢进锁妖塔之事，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嘛，后面又发生了若水大战、表哥祭钟那样的大事，自己这桩小小的祸事，想必早被人遗忘了。帝君除了不许她再来太晨宫之外，也没有更多的苛责。那织越自恃娘家在天族也算颇有分量的一支分支，身为天族公主、天君表妹，青丘女君能到的地方，她织越公主凭什么不能到？白凤九是阿离的表姐，她还是阿离的表姑呢！
于是趁着天后白浅不在宫中，那日便找了个去寻阿离的借口，往太晨宫试探而入。谁料当即便被两个宫娥毫不客气地给请了出去，她觉得大失颜面，又羞又窘气得直跳脚，大声嚷嚷说自己是替表哥来接阿离的。
当时凤九方听完帝君论道冲虚，正与帝君光明殿中饮茶下棋，稍作休息。帝君每每一落子便引来凤九惊呼，嚷着不算，要悔一步甚或两三步，帝君被弄得没有脾气，对她道：“君子落棋不悔，你都快要悔到开局去了。”凤九心安理得又大肆撤去帝君数颗白玉棋子丢回他面前的棋盒，洋洋得意道：“帝君所言甚是，凤九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哪里敢在帝君面前充什么君子呀。”帝君看她左思右想又落了一子，便慢悠悠执起一子缓缓往下，只见凤九神色又紧张起来，忍不住逗她一逗，眼看要放下了，又收回去，换个点待要放下却又迟疑了，凤九都被他弄迷糊了，如此几番捉弄后方笑道：“你说我这一步落在哪里好？”凤九睁大眼睛，“奇怪了，何处落子还要我教你不成？”帝君轻哂：“反正我放下你便要悔，不若你告诉我何处落子你才不悔的好，省得麻烦。”一旁观棋的司命憋不住笑出了声，凤九羞赧佯怒，不下了！帝君方笑着牵过她的手安抚。
本来殿中言笑晏晏，气氛安乐，连殿中侍立的宫娥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挂着笑。偏偏织越那大嗓门吵闹声隐隐传了过来，凤九诧异谁敢在帝君宫前呱噪，正要去瞧，被帝君握紧了手拉住，帝君皱眉向司命看了一眼，司命星君忙拱手去了。
“我可是天君的表妹，这九重天里哪处我来不得！”她对着请她出去的两位仙娥趾高气昂，“若不是为了替表哥接阿离，我才没工夫来你们太晨宫呢！”话音未落，司命带着两名太晨宫里负责巡防的侍卫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叉了出去。事毕，司命星君嘱咐一众仙娥：“帝君有命，今后但凡织越公主到此，不必与她多话，直接唤侍卫将其请出便可，别惊动了女君殿下。”
凤九辨出了织越的声音，有些不快，她抽回被帝君握住的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常来常往的小辈，倒是有一阵子没见她了。”锁妖塔不快的记忆涌了上来，帝君带着歉意将她搂住，轻轻道：“从前我没将这不知进退的东西放在眼里过，看天君面子不曾轰她，反倒害了你，以后绝对不会了。”凤九宽厚，轻轻靠在帝君怀中道：“也不怨你，方才是我出言不逊了。”帝君道：“从前以为不能留你，才有许多掣肘，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他声音轻缈，和那博山炉中飘出的白檀香一般清静淡然，却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凤九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润。
织越公主自锁妖塔之事后，一直没什么机会能见帝君，太晨宫对她早已关上了大门，她因心虚，本也安分了一些时日。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眼见得如今的天君天后对她并无任何责备之意，她想当日将红狐狸丢进锁妖塔之事，毕竟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嘛，后面又发生了若水大战、表哥祭钟那样的大事，自己这桩小小的祸事，想必早被人遗忘了。帝君除了不许她再来太晨宫之外，也没有更多的苛责。那织越自恃娘家在天族也算颇有分量的一支分支，身为天族公主、天君表妹，青丘女君能到的地方，她织越公主凭什么不能到？白凤九是阿离的表姐，她还是阿离的表姑呢！
于是趁着天后白浅不在宫中，那日便找了个去寻阿离的借口，往太晨宫试探而入。谁料当即便被两个宫娥毫不客气地给请了出去，她觉得大失颜面，又羞又窘气得直跳脚，大声嚷嚷说自己是替表哥来接阿离的。
当时凤九方听完帝君论道冲虚，正与帝君光明殿中饮茶下棋，稍作休息。帝君每每一落子便引来凤九惊呼，嚷着不算，要悔一步甚或两三步，帝君被弄得没有脾气，对她道：“君子落棋不悔，你都快要悔到开局去了。”凤九心安理得又大肆撤去帝君数颗白玉棋子丢回他面前的棋盒，洋洋得意道：“帝君所言甚是，凤九只是个小女子罢了，哪里敢在帝君面前充什么君子呀。”帝君看她左思右想又落了一子，便慢悠悠执起一子缓缓往下，只见凤九神色又紧张起来，忍不住逗她一逗，眼看要放下了，又收回去，换个点待要放下却又迟疑了，凤九都被他弄迷糊了，如此几番捉弄后方笑道：“你说我这一步落在哪里好？”凤九睁大眼睛，“奇怪了，何处落子还要我教你不成？”帝君轻哂：“反正我放下你便要悔，不若你告诉我何处落子你才不悔的好，省得麻烦。”一旁观棋的司命憋不住笑出了声，凤九羞赧佯怒，不下了！帝君方笑着牵过她的手安抚。
本来殿中言笑晏晏，气氛安乐，连殿中侍立的宫娥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挂着笑。偏偏织越那大嗓门吵闹声隐隐传了过来，凤九诧异谁敢在帝君宫前呱噪，正要去瞧，被帝君握紧了手拉住，帝君皱眉向司命看了一眼，司命星君忙拱手去了。
“我可是天君的表妹，这九重天里哪处我来不得！”她对着请她出去的两位仙娥趾高气昂，“若不是为了替表哥接阿离，我才没工夫来你们太晨宫呢！”话音未落，司命带着两名太晨宫里负责巡防的侍卫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将她叉了出去。事毕，司命星君嘱咐一众仙娥：“帝君有命，今后但凡织越公主到此，不必与她多话，直接唤侍卫将其请出便可，别惊动了女君殿下。”
凤九辨出了织越的声音，有些不快，她抽回被帝君握住的手，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常来常往的小辈，倒是有一阵子没见她了。”锁妖塔不快的记忆涌了上来，帝君带着歉意将她搂住，轻轻道：“从前我没将这不知进退的东西放在眼里过，看天君面子不曾轰她，反倒害了你，以后绝对不会了。”凤九宽厚，轻轻靠在帝君怀中道：“也不怨你，方才是我出言不逊了。”帝君道：“从前以为不能留你，才有许多掣肘，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他声音轻缈，和那博山炉中飘出的白檀香一般清静淡然，却有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凤九合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有些湿润。
这厢太晨宫里是一片欢乐祥和了，那厢洗梧宫里却有点儿愁云惨淡的意思，天君夜华觉得自己突然又成了孤家寡人。
那日织越在太晨宫丢了脸面，气鼓鼓地回去了。隔日到乐胥娘娘宫中请安时，难免歪丧了几句极难听的闲话。说青丘的女子就是不懂规矩，凭你从前是什么女君什么帝姬的，既来了九重天就该守九重天的规矩，一个抛夫弃子往大伯子家跑，一个还没成亲便终日在太晨宫流连，自己不检点，也不怕有损帝君清誉。说到兴头上，竟没留意乐胥娘娘脸色都变了，也不顾魔族公主还在做客，说了这一车难听话犹嫌不足，还拉扯上骊姬公主，说什么表嫂待客不周，骊姬公主在此，她这个天宫的女主人反倒跑到昆仑虚去了。虽与墨渊上神有师徒的之名，如今嫁给了表哥，毕竟也是大伯子和小婶儿的关系，应当保持距离才是。况且乐胥娘娘早已吩咐了要表嫂安排认亲宴，天后娘娘这一走了之，简直是目中无人。
骊姬公主闻言觑了一眼织越，脸上淡淡地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天后娘娘事师至孝，堪为四海八荒之表率。”说着又转向乐胥娘娘笑道，“骊姬此番奉王兄之命，专为敬献娘娘的寿礼而来，天后娘娘已尽招呼之责，蒙乐胥娘娘厚爱，多留了几日，倒是骊姬多有叨扰了。明日也该回南荒去了。”
乐胥娘娘面色红了又白，颇有几分尴尬之色，仍是勉强道：“我这侄女年幼无知，让骊姬公主见笑了。”又转向织越正色道，“东华帝君和墨渊上神岂是你可妄加议论的！你表嫂终究是天后，即便有何不周之处，也轮不到你来置喙，越发没有规矩了，倘若被你表兄知道，只怕要领罚的人是你！无事便退下吧。”
那织越当着一个番邦公主的面，说这些话实在可算是大失体统。乐胥娘娘内心虽不大喜欢自己的儿媳，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事后于无人处又好好教训了织越几句，倒没有再说她所言不妥，而只是责怪她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她说了自己表嫂的不是还嫌不够，还要拉扯上白凤九，甚至东华帝君。如今谁不知道白凤九是帝君万般疼护的人，再看不惯，也不该说出僭越之语。且不说得罪青丘，单是帝君若有所怪罪，就无人能担待得起。
教训织越归教训织越，但是白浅这样说走就走，并没有按她的吩咐去张罗认亲宴，骊姬公主反倒着急要回南荒，对乐胥娘娘要认亲的事绝口不提，乐胥娘娘也只好装糊涂，将此事轻轻揭过了。乐胥内心对白浅的不满又平添了几分，织越的某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墨渊与白浅不仅是师徒，亦为兄长和弟媳，确实应当避嫌。倘若白浅在昆仑虚久留不归，那实在不雅。于是，一日趁着天君来请安时，乐胥娘娘言辞间便敲了敲边鼓，特意问及天后何时回宫。夜华有什么听不出来的？碍于身份情面，只皱皱眉头答道应是炼丹结束便回来了吧。
那日织越在太晨宫丢了脸面，气鼓鼓地回去了。隔日到乐胥娘娘宫中请安时，难免歪丧了几句极难听的闲话。说青丘的女子就是不懂规矩，凭你从前是什么女君什么帝姬的，既来了九重天就该守九重天的规矩，一个抛夫弃子往大伯子家跑，一个还没成亲便终日在太晨宫流连，自己不检点，也不怕有损帝君清誉。说到兴头上，竟没留意乐胥娘娘脸色都变了，也不顾魔族公主还在做客，说了这一车难听话犹嫌不足，还拉扯上骊姬公主，说什么表嫂待客不周，骊姬公主在此，她这个天宫的女主人反倒跑到昆仑虚去了。虽与墨渊上神有师徒的之名，如今嫁给了表哥，毕竟也是大伯子和小婶儿的关系，应当保持距离才是。况且乐胥娘娘早已吩咐了要表嫂安排认亲宴，天后娘娘这一走了之，简直是目中无人。
骊姬公主闻言觑了一眼织越，脸上淡淡地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天后娘娘事师至孝，堪为四海八荒之表率。”说着又转向乐胥娘娘笑道，“骊姬此番奉王兄之命，专为敬献娘娘的寿礼而来，天后娘娘已尽招呼之责，蒙乐胥娘娘厚爱，多留了几日，倒是骊姬多有叨扰了。明日也该回南荒去了。”
乐胥娘娘面色红了又白，颇有几分尴尬之色，仍是勉强道：“我这侄女年幼无知，让骊姬公主见笑了。”又转向织越正色道，“东华帝君和墨渊上神岂是你可妄加议论的！你表嫂终究是天后，即便有何不周之处，也轮不到你来置喙，越发没有规矩了，倘若被你表兄知道，只怕要领罚的人是你！无事便退下吧。”
那织越当着一个番邦公主的面，说这些话实在可算是大失体统。乐胥娘娘内心虽不大喜欢自己的儿媳，但基本的体面还是要维护的。事后于无人处又好好教训了织越几句，倒没有再说她所言不妥，而只是责怪她家丑不可外扬。何况她说了自己表嫂的不是还嫌不够，还要拉扯上白凤九，甚至东华帝君。如今谁不知道白凤九是帝君万般疼护的人，再看不惯，也不该说出僭越之语。且不说得罪青丘，单是帝君若有所怪罪，就无人能担待得起。
教训织越归教训织越，但是白浅这样说走就走，并没有按她的吩咐去张罗认亲宴，骊姬公主反倒着急要回南荒，对乐胥娘娘要认亲的事绝口不提，乐胥娘娘也只好装糊涂，将此事轻轻揭过了。乐胥内心对白浅的不满又平添了几分，织越的某些话她还是听进去了。墨渊与白浅不仅是师徒，亦为兄长和弟媳，确实应当避嫌。倘若白浅在昆仑虚久留不归，那实在不雅。于是，一日趁着天君来请安时，乐胥娘娘言辞间便敲了敲边鼓，特意问及天后何时回宫。夜华有什么听不出来的？碍于身份情面，只皱皱眉头答道应是炼丹结束便回来了吧。
我刚把这周的稿子写完，六点多了，还要出门参加一个饭局，晚上再修改一下发送公号吧，不知道几点，大家可以等明天再看，贴吧这里也是明天发。周末愉快啦各位仙女。
十七、流云之韵
一日晨起，阿离有些闹情绪，因思念母亲，缠着凤九追问娘亲何时才会回来，凤九好说歹说总算将他哄好了，让天枢送去书房读书。然后她自己照常准备往太晨宫去，行到洗梧宫门口，正撞上天君夜华要去朝会。凤九微微福了一福，让过一边，请天君先行。不料夜华并未急着走，反而向她道了一声：“这几****不在家，照料阿离辛苦你了。”凤九笑了笑道：“姑父不必客气，这是凤九应当做的。”夜华略略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墨渊上神每次开炉炼丹，少则七七四十九日，多则数月，你姑姑去侍奉了开炉仪式，忙过这头几日也就罢了。若盘桓过久，一则阿离年幼，思念娘亲；二则九重天女主久不居天宫，也有些欠妥。”凤九听到这“有些欠妥”几字，心中颇觉不快，正待要替姑姑说几句话，又闻夜华接着道：“魔族公主今日已告辞返回南荒了。若你姑姑还未消气，你可否替本君劝上一劝？”凤九望着夜华有些惊讶地说：“既然如此，天君为何不亲自去对姑姑说？”夜华顿了顿，终是没说话，拔脚走了。
因这番耽搁，凤九赶到太晨宫时，比平常略晚了些。九重天总是一副四时不侵的样子，太晨宫的花园里，往生菩提永远盛开，那几树桃花也总是开得灿烂。凤九进宫门时心想，天宫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瑶花琪草常开不败，美则美矣，却缺少了些四季轮转的趣味，不若青丘，虽地处下界，却能得自然之趣。
她向光明殿行去，一路鸦雀无闻，殿前侍立的宫娥们都端庄沉稳，大气不出，想是帝君正在殿内读书了。谁料走到门口向里一望，却并不见帝君的身影。凤九转向身边的一位宫娥问道：“帝君呢？”
那宫娥恭恭敬敬行礼答道：“女君忘了？两日前您不是就与帝君约好的，今日开始，要比赛默道德经九章，连比九日，今日卯初准时开写，谁先写完且不错一字方算胜出。帝君说流云阁那边清净，适合写经，且可登高望远，令人身心澄澈，故而今日晨起便准时去了那边。”
凤九一拍额头，忘了！今日晨起被阿离一闹，居然忘了这茬儿！
“此刻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
凤九一路飞扑上流云阁，一叠声地嚷道：“让帝君久等了，抱歉抱歉！晨起有些事——”见到眼前景象，话未说完，便又咽了回去。只见天高云淡，晴窗之下，紫衣尊神正立在花梨案前，一手端茶，一手轻轻翻阅面前新写就的竹简，简上用的居然是不厌其烦的小篆，笔迹倜傥流畅，飘逸而不失风骨，真是字如其人。案头一方砚上余墨未干，碧玉莲花形状的笔洗里还是一汪清水，笔架上搁着的笔还未洗，看样子才刚刚写完。
“帝君你——你竟然没有等我呀！”凤九一咬唇一跺脚，急了，走过去拿起竹简翻看，“九章都写完了！怎会这般快！”
“区区九章而已，本君已经是用最慢的速度在写了，就是为了等你啊。”帝君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答道。
凤九说：“你若是真心等我，难道不该是等我来了再开始吗？”
“早有约定，今日卯初开始，自己不守时，还要怪他人未同你一般不守时？”帝君还是不紧不慢。
“我今日耽误了时辰是有原因的，今日晨起，阿离和姑父都拉住我问姑姑的事。。。。。。”凤九红了脸辩道。
帝君将字迹渐干的竹简卷起放过一边，又将一旁备着的空白竹简递给凤九道：“修道时当心无旁骛，你成日操心别人家的闲事，哪里还像个修仙之人。”
“胡说，我从小就与姑姑最亲，她是我顶顶亲近之人，怎可说是别人——”凤九接过竹简不以为然地反驳，话音未落便被帝君一把拉入怀中，他那双星眸闪动着点点光辉，牢牢地盯着眼前这双翦水秋瞳，越凑越近，鼻息相闻。
“干什么啊？”凤九脸越来越红，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帝君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你姑姑是小孩子吗？她是你的长辈，且早已出嫁。夜华才是她顶顶亲近的人，你要明白，她与夜华之间的心结要靠他们自己去解。你眼下当务之急，是好好为飞升做准备。”
“知道了。”凤九一时有些害羞，想要挣脱出来，殿外还有宫娥侍卫当值呢！流云阁上面十分敞亮，外围只有不及半人高的栅栏，里层只有八根抱柱，根本没有墙，从外头向里看，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知道什么？”帝君却不容她挣脱。
“好好为飞升做准备。”
“你果然还是不清不楚。”帝君说着飞快地低头吻住她的红唇，唇舌交缠之际，只闻二人咚咚的心跳之声渐渐融成一个节奏。凤九开始还略微惊讶地睁着眼睛，渐渐地，帝君的吻由急促转为温柔，令她越来越无力抗拒。越过帝君如画的眉目，她瞧见流云阁外湛蓝的天空，时有白云无声地掠过，正应了流云阁这个名字，想来这里是十三天中观赏云天最好的地方了吧。恍惚间好似还有几只仙鹤自天际飞过，这一幕景色极美，帝君的唇舌在她的唇舌上极尽温柔之事，仿佛也带她一起飘上了半空，凤九觉得自己正如一朵流云，在帝君掀起的一阵清风里自由地漂浮。她渐渐闭上了双眼，沉浸其中。
等帝君终于松开一些时，凤九反而没了力气，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也顾不上有没有被人瞧见了。
“现在明白了？”帝君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什么？”凤九犹自害羞，半闭着双目道。
“谁是你顶顶亲近之人？”
凤九听了无声地笑了，原来是为这个呀，谁能想到，东华帝君竟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她抬手抚上他的面颊，亦在他耳边低语：“是你呀。”
帝君满意地搂着她，不再多言。她停了停又笑道：“连我家里人的醋都要吃，帝君不羞吗？”说着她抬眼温柔地望着他，想看看他会不会脸红。
结果当然是——不会。
“出嫁从夫，岂可再将旁人的地位置于自己夫君之前？本君这是在教你为妻之道，该羞愧的人肯定不是本君啊。”帝君笑得清风霁月，一派坦荡。
凤九无奈地微微推开他，撇撇嘴道：“可我还没嫁给你呢，谁叫你同我爹商量，非要等我飞升上仙才肯娶我。怎么？嫌弃我现在仙品低，配不上东华紫府少阳君呀？”
“这可冤枉人了，那是你爹的意思，你的亲爹，我能不给他几分面子么？”
凤九见总说不过他，只好无理取闹，扯过一边的竹简道：“跟人比赛写个经还要用篆书，不嫌麻烦呀？我写不来这个，干脆不比了。”
帝君道：“就知道你想耍赖，我是真心想让着你，才选了这个字体，你自然爱用什么字体就用什么字体。说好的连比九日，怎可出尔反尔？”
“那也容后再比吧，”凤九抓起东华的一只手摇来摇去地撒娇，“明日阿离书房里休沐，我想带他去一趟昆仑虚探望姑姑。而且今晨听姑父说，那个魔族公主已经回去了呢。我想——”
“又来了，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飞升的日子应该不出这几日了，就不能专心点吗？”凤九话音未落就被帝君打断了。
“可你也说过，以我如今的修为，应付飞升上仙的天劫应该没问题的呀。再说明日我带阿离去去便回，不会有什么事的。”见帝君还欲说什么，凤九又赶紧抢先道：“你说过的，今后要让我高兴怎样便怎样。”
帝君沉吟了一刹，道：“好吧，明日去明日回，不管你姑姑跟不跟你一同回来，你都要按时返回。”
“一言为定。”
帝君看着面前的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阿离年幼，明日别带他架云了，让司命安排车架吧。”
午后，趁帝君小憩之时。凤九去了司命的官廨处，司命见她来了，忙拱手行礼：“女君殿下。”凤九还礼，笑道：“司命，叨扰了。”
“折煞小仙了，帝君已派人传过话，明日要用的车架小仙已然安排妥当，女君要去瞧瞧可合心意吗？”
“有劳星君了，不过，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那是？”
凤九凑上前去，有些神秘地说：“帝君的妙华镜如今是你收着的罢？借我看看。”
“妙华镜是在小仙这里，帝君赐给小仙办差用的。不知女君要看什么？”
“帝君和姑姑都不许我多管翼魔两界的事情，但我着实有些担忧胭脂。上一回她书信中说起要去凡间避一避魔君的纠缠，我来了九重天这几日都未与她再通消息，我想着她若是这几日一直在凡间，则凡间光阴已过数载，不晓得现下情况如何了。妙华镜可观过去之事，故此请你帮我瞧瞧。”
司命十分犹豫，帝君说过，女君飞升在即，就怕节外生枝，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令她为任何俗务分神。其实帝君之所以提议与凤九殿下比赛默写经典，就是因为他已算定凤九飞升不出这几日了，想将她锁在身边看好而已，虽说不会替她挡雷，但帝君这些日子似有隐忧，极不放心，总要女君留在他眼皮底下才好。偏偏凤九殿下是个热心肠，好管闲事的，帝君为她牵肠挂肚，她却还有闲心在这儿牵挂翼君和魔界那些事儿。
见司命面露为难之色，凤九便软磨硬泡兼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借镜子探看消息，无论如何绝不会管闲事。司命架不住她再三央求保证，只好拿出妙华镜，在一张纸上写画了几笔，将纸投入镜中。只见那镜面仿佛一池春水被风吹皱，泛起层层涟漪，渐渐显出一副画面来——那正是凡间的中荣国都城，夜幕四合之时，白天的喧嚣尽褪，西市一棵大榕树下，飘荡着一间客栈的店招，上书榕悦二字。
（本周更完，下周见！）
一日晨起，阿离有些闹情绪，因思念母亲，缠着凤九追问娘亲何时才会回来，凤九好说歹说总算将他哄好了，让天枢送去书房读书。然后她自己照常准备往太晨宫去，行到洗梧宫门口，正撞上天君夜华要去朝会。凤九微微福了一福，让过一边，请天君先行。不料夜华并未急着走，反而向她道了一声：“这几****不在家，照料阿离辛苦你了。”凤九笑了笑道：“姑父不必客气，这是凤九应当做的。”夜华略略沉吟了一下，低声道：“墨渊上神每次开炉炼丹，少则七七四十九日，多则数月，你姑姑去侍奉了开炉仪式，忙过这头几日也就罢了。若盘桓过久，一则阿离年幼，思念娘亲；二则九重天女主久不居天宫，也有些欠妥。”凤九听到这“有些欠妥”几字，心中颇觉不快，正待要替姑姑说几句话，又闻夜华接着道：“魔族公主今日已告辞返回南荒了。若你姑姑还未消气，你可否替本君劝上一劝？”凤九望着夜华有些惊讶地说：“既然如此，天君为何不亲自去对姑姑说？”夜华顿了顿，终是没说话，拔脚走了。
因这番耽搁，凤九赶到太晨宫时，比平常略晚了些。九重天总是一副四时不侵的样子，太晨宫的花园里，往生菩提永远盛开，那几树桃花也总是开得灿烂。凤九进宫门时心想，天宫这个地方就是这样，瑶花琪草常开不败，美则美矣，却缺少了些四季轮转的趣味，不若青丘，虽地处下界，却能得自然之趣。
她向光明殿行去，一路鸦雀无闻，殿前侍立的宫娥们都端庄沉稳，大气不出，想是帝君正在殿内读书了。谁料走到门口向里一望，却并不见帝君的身影。凤九转向身边的一位宫娥问道：“帝君呢？”
那宫娥恭恭敬敬行礼答道：“女君忘了？两日前您不是就与帝君约好的，今日开始，要比赛默道德经九章，连比九日，今日卯初准时开写，谁先写完且不错一字方算胜出。帝君说流云阁那边清净，适合写经，且可登高望远，令人身心澄澈，故而今日晨起便准时去了那边。”
凤九一拍额头，忘了！今日晨起被阿离一闹，居然忘了这茬儿！
“此刻什么时辰了？”
“卯时三刻了。”
凤九一路飞扑上流云阁，一叠声地嚷道：“让帝君久等了，抱歉抱歉！晨起有些事——”见到眼前景象，话未说完，便又咽了回去。只见天高云淡，晴窗之下，紫衣尊神正立在花梨案前，一手端茶，一手轻轻翻阅面前新写就的竹简，简上用的居然是不厌其烦的小篆，笔迹倜傥流畅，飘逸而不失风骨，真是字如其人。案头一方砚上余墨未干，碧玉莲花形状的笔洗里还是一汪清水，笔架上搁着的笔还未洗，看样子才刚刚写完。
“帝君你——你竟然没有等我呀！”凤九一咬唇一跺脚，急了，走过去拿起竹简翻看，“九章都写完了！怎会这般快！”
“区区九章而已，本君已经是用最慢的速度在写了，就是为了等你啊。”帝君啜了口茶，慢条斯理地答道。
凤九说：“你若是真心等我，难道不该是等我来了再开始吗？”
“早有约定，今日卯初开始，自己不守时，还要怪他人未同你一般不守时？”帝君还是不紧不慢。
“我今日耽误了时辰是有原因的，今日晨起，阿离和姑父都拉住我问姑姑的事。。。。。。”凤九红了脸辩道。
帝君将字迹渐干的竹简卷起放过一边，又将一旁备着的空白竹简递给凤九道：“修道时当心无旁骛，你成日操心别人家的闲事，哪里还像个修仙之人。”
“胡说，我从小就与姑姑最亲，她是我顶顶亲近之人，怎可说是别人——”凤九接过竹简不以为然地反驳，话音未落便被帝君一把拉入怀中，他那双星眸闪动着点点光辉，牢牢地盯着眼前这双翦水秋瞳，越凑越近，鼻息相闻。
“干什么啊？”凤九脸越来越红，不知道那句话说错了，帝君好像有些不高兴呢。
“你姑姑是小孩子吗？她是你的长辈，且早已出嫁。夜华才是她顶顶亲近的人，你要明白，她与夜华之间的心结要靠他们自己去解。你眼下当务之急，是好好为飞升做准备。”
“知道了。”凤九一时有些害羞，想要挣脱出来，殿外还有宫娥侍卫当值呢！流云阁上面十分敞亮，外围只有不及半人高的栅栏，里层只有八根抱柱，根本没有墙，从外头向里看，什么都是清清楚楚的。
“知道了？知道什么？”帝君却不容她挣脱。
“好好为飞升做准备。”
“你果然还是不清不楚。”帝君说着飞快地低头吻住她的红唇，唇舌交缠之际，只闻二人咚咚的心跳之声渐渐融成一个节奏。凤九开始还略微惊讶地睁着眼睛，渐渐地，帝君的吻由急促转为温柔，令她越来越无力抗拒。越过帝君如画的眉目，她瞧见流云阁外湛蓝的天空，时有白云无声地掠过，正应了流云阁这个名字，想来这里是十三天中观赏云天最好的地方了吧。恍惚间好似还有几只仙鹤自天际飞过，这一幕景色极美，帝君的唇舌在她的唇舌上极尽温柔之事，仿佛也带她一起飘上了半空，凤九觉得自己正如一朵流云，在帝君掀起的一阵清风里自由地漂浮。她渐渐闭上了双眼，沉浸其中。
等帝君终于松开一些时，凤九反而没了力气，软绵绵的靠在他怀里，也顾不上有没有被人瞧见了。
“现在明白了？”帝君在她耳边轻轻地问。
“什么？”凤九犹自害羞，半闭着双目道。
“谁是你顶顶亲近之人？”
凤九听了无声地笑了，原来是为这个呀，谁能想到，东华帝君竟也有孩子气的时候！她抬手抚上他的面颊，亦在他耳边低语：“是你呀。”
帝君满意地搂着她，不再多言。她停了停又笑道：“连我家里人的醋都要吃，帝君不羞吗？”说着她抬眼温柔地望着他，想看看他会不会脸红。
结果当然是——不会。
“出嫁从夫，岂可再将旁人的地位置于自己夫君之前？本君这是在教你为妻之道，该羞愧的人肯定不是本君啊。”帝君笑得清风霁月，一派坦荡。
凤九无奈地微微推开他，撇撇嘴道：“可我还没嫁给你呢，谁叫你同我爹商量，非要等我飞升上仙才肯娶我。怎么？嫌弃我现在仙品低，配不上东华紫府少阳君呀？”
“这可冤枉人了，那是你爹的意思，你的亲爹，我能不给他几分面子么？”
凤九见总说不过他，只好无理取闹，扯过一边的竹简道：“跟人比赛写个经还要用篆书，不嫌麻烦呀？我写不来这个，干脆不比了。”
帝君道：“就知道你想耍赖，我是真心想让着你，才选了这个字体，你自然爱用什么字体就用什么字体。说好的连比九日，怎可出尔反尔？”
“那也容后再比吧，”凤九抓起东华的一只手摇来摇去地撒娇，“明日阿离书房里休沐，我想带他去一趟昆仑虚探望姑姑。而且今晨听姑父说，那个魔族公主已经回去了呢。我想——”
“又来了，我同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飞升的日子应该不出这几日了，就不能专心点吗？”凤九话音未落就被帝君打断了。
“可你也说过，以我如今的修为，应付飞升上仙的天劫应该没问题的呀。再说明日我带阿离去去便回，不会有什么事的。”见帝君还欲说什么，凤九又赶紧抢先道：“你说过的，今后要让我高兴怎样便怎样。”
帝君沉吟了一刹，道：“好吧，明日去明日回，不管你姑姑跟不跟你一同回来，你都要按时返回。”
“一言为定。”
帝君看着面前的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道：“阿离年幼，明日别带他架云了，让司命安排车架吧。”
午后，趁帝君小憩之时。凤九去了司命的官廨处，司命见她来了，忙拱手行礼：“女君殿下。”凤九还礼，笑道：“司命，叨扰了。”
“折煞小仙了，帝君已派人传过话，明日要用的车架小仙已然安排妥当，女君要去瞧瞧可合心意吗？”
“有劳星君了，不过，我不是为这个来的。”
“那是？”
凤九凑上前去，有些神秘地说：“帝君的妙华镜如今是你收着的罢？借我看看。”
“妙华镜是在小仙这里，帝君赐给小仙办差用的。不知女君要看什么？”
“帝君和姑姑都不许我多管翼魔两界的事情，但我着实有些担忧胭脂。上一回她书信中说起要去凡间避一避魔君的纠缠，我来了九重天这几日都未与她再通消息，我想着她若是这几日一直在凡间，则凡间光阴已过数载，不晓得现下情况如何了。妙华镜可观过去之事，故此请你帮我瞧瞧。”
司命十分犹豫，帝君说过，女君飞升在即，就怕节外生枝，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令她为任何俗务分神。其实帝君之所以提议与凤九殿下比赛默写经典，就是因为他已算定凤九飞升不出这几日了，想将她锁在身边看好而已，虽说不会替她挡雷，但帝君这些日子似有隐忧，极不放心，总要女君留在他眼皮底下才好。偏偏凤九殿下是个热心肠，好管闲事的，帝君为她牵肠挂肚，她却还有闲心在这儿牵挂翼君和魔界那些事儿。
见司命面露为难之色，凤九便软磨硬泡兼再三保证，自己只是借镜子探看消息，无论如何绝不会管闲事。司命架不住她再三央求保证，只好拿出妙华镜，在一张纸上写画了几笔，将纸投入镜中。只见那镜面仿佛一池春水被风吹皱，泛起层层涟漪，渐渐显出一副画面来——那正是凡间的中荣国都城，夜幕四合之时，白天的喧嚣尽褪，西市一棵大榕树下，飘荡着一间客栈的店招，上书榕悦二字。
（本周更完，下周见！）
十八、再访昆仑虚
凤九盯着那妙华镜中的画面，只见——
一轮圆月挂上树梢，墨蓝的夜幕下，皎洁的月色给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朦朦胧胧的。白日热闹的街市变得安安静静，道旁一排排房屋宅院里依稀只得零星几点稀疏的灯火，仿佛万物都入了梦境。胭脂在房中哄睡了应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掩上内室的门，手执一盏烛火，脚步轻缓地走了出来。
外间候着火麒麟和一名黑衣影卫，那影卫见胭脂出来，便向她拱手行礼道：“君上。”胭脂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此处非我翼界，这般叫顺了口，泄露出去岂不麻烦？”
“是，主子。”
“说吧，可查出些什么？”胭脂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了一口，问道。
“属下跟了那元公子主仆一路，两人在北市几处宅院外转了半日，打听了一番，便转去了驿馆，逗留片刻出来后，随意逛了逛街市便回来了。属下派人跟随出城的驿差，半道上拦下了今日南去的驿车，搜出了元公子所寄家书。书信内容并无不妥，说是在本城寻亲无果，又不幸遇贼被盗了盘缠，幸得榕悦客栈掌柜收留，嘱家中尽快派仆从带银票过来接人。属下已将元家在邺城的地址抄录在此。”影卫说着递上一张笺纸。
胭脂接过笺纸看了一眼，道：“如此看来，有名有姓有住址，倒有几分可信了。”言罢仍将此笺递与那影卫，“派人将这个也送回大紫明宫，让他们照此地址派人去南边的邺城细细查验了再来回话。邺城虽是凡界之地，但毕竟仍属南荒辖境，我们不可大意了。”
“是！”
“那驿车？——”
“主子放心，恢复原样放行了，已对驿差用过修正术，一切妥当。”
“如此甚好。”胭脂拢了拢衣裳站了起来，向着火麒麟嘱咐道：“查归查，待客的礼数还是不要轻慢了。”
“是。”
“好了，都去歇着吧。”胭脂说着回了自己房内，片刻后吹熄了烛火，东跨院陷入了一片安详宁静的黑暗之中。
前边二楼的一间客房里，临街的窗户敞开着，皎洁的月光透进来，屋子里虽没点灯，也看得颇为清楚，那蓝衣公子主仆二人正极为轻声地对着话。
“咱们的暗卫瞧得十分清楚，果然不出主上所料，驿车被人拦下，主上假托的家书被搜出查验了。”
蓝衣公子负手而立，对着窗外的月色，嘴角边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女君不是白做的。”他的声音里有棋逢对手的愉悦，可能因为这朦胧的月色，他的笑容里似乎也平添了一抹温柔。
凤九待要再看下去，偏那镜中又泛起圈圈涟漪，慢慢平复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没了？”凤九着急地问道，“还不知道那男子是谁、想做什么呢，他怎么知道胭脂的女君身份？”
“殿下方才没看清么？”司命道，“那位是魔君啊。妙华镜并非万事万物都可随时探看的，以小仙的法力，只能探到这么多。因为魔君的修为，不在仙界的上神阶品之下，小仙法力有所不逮，无法窥看上神之事。女君若想用此镜多探一些消息，只怕要请帝君帮忙了。只是看方才那情形，魔君不像是要为难翼界女君的样子，翼君既无信来，想必一切安好。殿下还请宽心。”
凤九闻言只得暂且如司命所言，宽心而去。第二日依照之前准备好的，带阿离一起去昆仑虚探望天后白浅。一早便有仙娥来报，司命星君已带着备好的车驾候在洗梧宫门口了。凤九携了阿离的手走近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她以为会是一辆轻便的小车，谁知竟是一架由六只青鸾驾着的大车！那车身十分宽敞，随便载上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她们姐弟两个坐进去只能占得一方角落。
这辆车虽宽敞大气，但从外面看起来却又十分低调，不像天君出行的车驾，车柱前总是雕刻着繁复的盘龙，锦绣帷幔金碧辉煌。帝君派来的这辆大车，车身虽以珍贵的紫檀造就，却没什么金漆，也无甚雕花，银灰缎面的帷幔隐绣着云海暗纹，外罩一层缥缈如烟的紫纱，门帘斜角上绣了些往生菩提和佛铃花的纹饰，除此之外就只有车身四角挂着的四只小巧精致的铜铃作为装饰，十分清雅。
司命亲自撩起帘子请凤九和阿离登车，姐弟两个进了里面却发现除了空间宽敞之外，还安排得十分整洁舒适。车子最里面宽阔的座位上铺设有上好的锦垫，又软又阔，几乎可以当做一张小榻容得下两人躺下歇息。车子左侧窗下除了座位还设了一张花梨小桌，桌上摆着一副玉石围棋，边上的托盘里各种茶食茶具一应俱全，像个小巧玲珑的茶席一般。右侧窗下的座位边还立着一个小巧的雕花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堆放着许多书卷，陈设了烛台、香炉和一只花瓶。这车子的内部简直就是个微缩版的太晨宫书房！
凤九心下吐了吐舌头，帝君一向讲格调，他的车驾外表如此朴素，谁知内里竟这般典雅精致又处处讲究舒适，真是低调奢华会享受。撩起车窗的软帘，凤九向司命笑道：“星君安排得太奢侈了，只我和阿离两个去一趟昆仑虚而已，又不是要天南海北地长途跋涉，哪里用得着这样的大车。”司命只笑了笑，说：“小仙乃是依照帝君的吩咐行事，此车亦为帝君日常所用，恭请殿下起驾。”说完便告辞复命去了。
乘车果然不似带着个小娃驾云辛苦，姐弟两人一路上吃着茶点，下棋观景，说说笑笑很快便遥遥望见昆仑虚的正山门了。凤九还没来得及吩咐那些鸾鸟降下云头，只见山门已然大开，昆仑虚大弟子叠风上仙带着另外四名排位较尊的弟子，身后还整整齐齐跟了两排仙童，恭恭敬敬地出来迎驾。
待鸾车停下，凤九有些羞窘地牵着阿离的手下了车与叠风见礼。她想自己也曾来过昆仑虚数次，但作为后生晚辈，在墨渊上神的地界上，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礼遇。今日莫不是见帝君的车驾到此，昆仑虚的人错以为是东华帝君来了，才这般隆重出迎的？
凤九和阿离行到叠风面前，先互相行了礼，然后凤九方带着万分歉意向叠风道：“有劳上仙亲自出迎，凤九实在有愧，今日帝君并未驾临，只是以此车护送我姐弟二人，行个方便。”众目睽睽之下，她越说越觉得脸红，不由暗暗懊悔自己在青丘随意惯了，竟然没想到这些礼仪，早知如此，断不接受帝君派车了，这也太张扬了！
叠风笑着回道：“凤九殿下有所不知，鸾车还未到，师父便已知晓帝君车驾将临，亦知帝君并未亲临，然而四海之内、八荒之间，即便仅仅是帝君的车驾，所到之处，都是要奉礼恭迎的。更何况今日叠风所迎的既是青丘的女君，亦是未来的——”说到此处，见凤九更加面露窘色，叠风亦觉不妥，赶忙收住，伸手摸了摸阿离的头，改口笑道：“亦是未来的天君，无甚不妥，二位殿下快请进吧。”
凤九和阿离在叠风一干人等的簇拥下走了进去，心想难怪平日里帝君深居简出，极少离开太晨宫，她今日只是动用了帝君的车驾狐假虎威而已，都被这些礼节弄得不知所措，那帝君出门，倘若不微服，想必看人跪拜都看不过来。今日帝君特意安排她乘坐自己的车驾，难道是有意张扬吗？帝君也真是的，其实自从百年前的大朝会之后，四海八荒早已遍传东华帝君即将迎娶青丘女君的消息了，今日何必还要这样弄得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
入得正殿，拜见过墨渊上神，上神态度十分和蔼，说十七此刻正在后山的丹房里看守丹炉，嘱叠风引路，言罢又只管看自己的手中的书卷，让凤九姐弟两个自便。
凤九心道这远古上神里，若说折颜和她爷爷的脾气相投，那么这墨渊上神寡言少语不大理会人的样子，倒与当年她初识的帝君有几分相似。然则帝君其实私下里十分豁达诙谐，也爱开玩笑的，不似墨渊上神这样刻板。不过司命早年也曾说过帝君这人不好相处，也许帝君的亲切诙谐也只在她白凤九一人面前展现吧。想着想着不觉有些恍神，只听叠风上仙指着面前花木掩映的一个洞门道：“你姑姑就在里面，殿下请进去吧，叠风还有些事，就不相陪了。”凤九回过神来，暗啐了自己一口，怎么才刚离开太晨宫，这思绪就七弯八绕地又总是绕回到帝君身上去了呢！她忙谢过叠风，带着阿离进去了。
凤九和阿离进了丹房，与白浅三人相见十分开心。没说几句话，阿离便嚷着要接娘亲回天宫，说墨渊上神已然应允。一旁的子澜上仙笑着逗他，说他娘亲在这炼丹房内的活儿还没做完，不能走。阿离便说，娘亲若不回，那阿离就要在此陪伴娘亲直到娘亲能与阿离一起回家。子澜便上来牵了阿离带他去花园玩耍，一路同他说：“师叔方才逗你的，即便阿离殿下今日不来，你娘亲也打算明日便回九重天了。”
白浅笑着挽起凤九的胳膊，也跟着阿离他们一路往后花园行去，另请了两位师兄进炼丹房接替看守丹炉。凤九打量了姑姑几眼，见她与那些道长一样，都着一身白衣，越发衬得面色莹润，双目光彩明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一扫前阵子在洗梧宫里的郁闷之气。
凤九盯着那妙华镜中的画面，只见——
一轮圆月挂上树梢，墨蓝的夜幕下，皎洁的月色给一切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朦朦胧胧的。白日热闹的街市变得安安静静，道旁一排排房屋宅院里依稀只得零星几点稀疏的灯火，仿佛万物都入了梦境。胭脂在房中哄睡了应儿，起身披上一件外衣，掩上内室的门，手执一盏烛火，脚步轻缓地走了出来。
外间候着火麒麟和一名黑衣影卫，那影卫见胭脂出来，便向她拱手行礼道：“君上。”胭脂瞧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此处非我翼界，这般叫顺了口，泄露出去岂不麻烦？”
“是，主子。”
“说吧，可查出些什么？”胭脂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啜了一口，问道。
“属下跟了那元公子主仆一路，两人在北市几处宅院外转了半日，打听了一番，便转去了驿馆，逗留片刻出来后，随意逛了逛街市便回来了。属下派人跟随出城的驿差，半道上拦下了今日南去的驿车，搜出了元公子所寄家书。书信内容并无不妥，说是在本城寻亲无果，又不幸遇贼被盗了盘缠，幸得榕悦客栈掌柜收留，嘱家中尽快派仆从带银票过来接人。属下已将元家在邺城的地址抄录在此。”影卫说着递上一张笺纸。
胭脂接过笺纸看了一眼，道：“如此看来，有名有姓有住址，倒有几分可信了。”言罢仍将此笺递与那影卫，“派人将这个也送回大紫明宫，让他们照此地址派人去南边的邺城细细查验了再来回话。邺城虽是凡界之地，但毕竟仍属南荒辖境，我们不可大意了。”
“是！”
“那驿车？——”
“主子放心，恢复原样放行了，已对驿差用过修正术，一切妥当。”
“如此甚好。”胭脂拢了拢衣裳站了起来，向着火麒麟嘱咐道：“查归查，待客的礼数还是不要轻慢了。”
“是。”
“好了，都去歇着吧。”胭脂说着回了自己房内，片刻后吹熄了烛火，东跨院陷入了一片安详宁静的黑暗之中。
前边二楼的一间客房里，临街的窗户敞开着，皎洁的月光透进来，屋子里虽没点灯，也看得颇为清楚，那蓝衣公子主仆二人正极为轻声地对着话。
“咱们的暗卫瞧得十分清楚，果然不出主上所料，驿车被人拦下，主上假托的家书被搜出查验了。”
蓝衣公子负手而立，对着窗外的月色，嘴角边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女君不是白做的。”他的声音里有棋逢对手的愉悦，可能因为这朦胧的月色，他的笑容里似乎也平添了一抹温柔。
凤九待要再看下去，偏那镜中又泛起圈圈涟漪，慢慢平复之后，便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没了？”凤九着急地问道，“还不知道那男子是谁、想做什么呢，他怎么知道胭脂的女君身份？”
“殿下方才没看清么？”司命道，“那位是魔君啊。妙华镜并非万事万物都可随时探看的，以小仙的法力，只能探到这么多。因为魔君的修为，不在仙界的上神阶品之下，小仙法力有所不逮，无法窥看上神之事。女君若想用此镜多探一些消息，只怕要请帝君帮忙了。只是看方才那情形，魔君不像是要为难翼界女君的样子，翼君既无信来，想必一切安好。殿下还请宽心。”
凤九闻言只得暂且如司命所言，宽心而去。第二日依照之前准备好的，带阿离一起去昆仑虚探望天后白浅。一早便有仙娥来报，司命星君已带着备好的车驾候在洗梧宫门口了。凤九携了阿离的手走近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她以为会是一辆轻便的小车，谁知竟是一架由六只青鸾驾着的大车！那车身十分宽敞，随便载上七八个人都绰绰有余，她们姐弟两个坐进去只能占得一方角落。
这辆车虽宽敞大气，但从外面看起来却又十分低调，不像天君出行的车驾，车柱前总是雕刻着繁复的盘龙，锦绣帷幔金碧辉煌。帝君派来的这辆大车，车身虽以珍贵的紫檀造就，却没什么金漆，也无甚雕花，银灰缎面的帷幔隐绣着云海暗纹，外罩一层缥缈如烟的紫纱，门帘斜角上绣了些往生菩提和佛铃花的纹饰，除此之外就只有车身四角挂着的四只小巧精致的铜铃作为装饰，十分清雅。
司命亲自撩起帘子请凤九和阿离登车，姐弟两个进了里面却发现除了空间宽敞之外，还安排得十分整洁舒适。车子最里面宽阔的座位上铺设有上好的锦垫，又软又阔，几乎可以当做一张小榻容得下两人躺下歇息。车子左侧窗下除了座位还设了一张花梨小桌，桌上摆着一副玉石围棋，边上的托盘里各种茶食茶具一应俱全，像个小巧玲珑的茶席一般。右侧窗下的座位边还立着一个小巧的雕花架子，上面整整齐齐堆放着许多书卷，陈设了烛台、香炉和一只花瓶。这车子的内部简直就是个微缩版的太晨宫书房！
凤九心下吐了吐舌头，帝君一向讲格调，他的车驾外表如此朴素，谁知内里竟这般典雅精致又处处讲究舒适，真是低调奢华会享受。撩起车窗的软帘，凤九向司命笑道：“星君安排得太奢侈了，只我和阿离两个去一趟昆仑虚而已，又不是要天南海北地长途跋涉，哪里用得着这样的大车。”司命只笑了笑，说：“小仙乃是依照帝君的吩咐行事，此车亦为帝君日常所用，恭请殿下起驾。”说完便告辞复命去了。
乘车果然不似带着个小娃驾云辛苦，姐弟两人一路上吃着茶点，下棋观景，说说笑笑很快便遥遥望见昆仑虚的正山门了。凤九还没来得及吩咐那些鸾鸟降下云头，只见山门已然大开，昆仑虚大弟子叠风上仙带着另外四名排位较尊的弟子，身后还整整齐齐跟了两排仙童，恭恭敬敬地出来迎驾。
待鸾车停下，凤九有些羞窘地牵着阿离的手下了车与叠风见礼。她想自己也曾来过昆仑虚数次，但作为后生晚辈，在墨渊上神的地界上，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礼遇。今日莫不是见帝君的车驾到此，昆仑虚的人错以为是东华帝君来了，才这般隆重出迎的？
凤九和阿离行到叠风面前，先互相行了礼，然后凤九方带着万分歉意向叠风道：“有劳上仙亲自出迎，凤九实在有愧，今日帝君并未驾临，只是以此车护送我姐弟二人，行个方便。”众目睽睽之下，她越说越觉得脸红，不由暗暗懊悔自己在青丘随意惯了，竟然没想到这些礼仪，早知如此，断不接受帝君派车了，这也太张扬了！
叠风笑着回道：“凤九殿下有所不知，鸾车还未到，师父便已知晓帝君车驾将临，亦知帝君并未亲临，然而四海之内、八荒之间，即便仅仅是帝君的车驾，所到之处，都是要奉礼恭迎的。更何况今日叠风所迎的既是青丘的女君，亦是未来的——”说到此处，见凤九更加面露窘色，叠风亦觉不妥，赶忙收住，伸手摸了摸阿离的头，改口笑道：“亦是未来的天君，无甚不妥，二位殿下快请进吧。”
凤九和阿离在叠风一干人等的簇拥下走了进去，心想难怪平日里帝君深居简出，极少离开太晨宫，她今日只是动用了帝君的车驾狐假虎威而已，都被这些礼节弄得不知所措，那帝君出门，倘若不微服，想必看人跪拜都看不过来。今日帝君特意安排她乘坐自己的车驾，难道是有意张扬吗？帝君也真是的，其实自从百年前的大朝会之后，四海八荒早已遍传东华帝君即将迎娶青丘女君的消息了，今日何必还要这样弄得唯恐天下人不知似的。
入得正殿，拜见过墨渊上神，上神态度十分和蔼，说十七此刻正在后山的丹房里看守丹炉，嘱叠风引路，言罢又只管看自己的手中的书卷，让凤九姐弟两个自便。
凤九心道这远古上神里，若说折颜和她爷爷的脾气相投，那么这墨渊上神寡言少语不大理会人的样子，倒与当年她初识的帝君有几分相似。然则帝君其实私下里十分豁达诙谐，也爱开玩笑的，不似墨渊上神这样刻板。不过司命早年也曾说过帝君这人不好相处，也许帝君的亲切诙谐也只在她白凤九一人面前展现吧。想着想着不觉有些恍神，只听叠风上仙指着面前花木掩映的一个洞门道：“你姑姑就在里面，殿下请进去吧，叠风还有些事，就不相陪了。”凤九回过神来，暗啐了自己一口，怎么才刚离开太晨宫，这思绪就七弯八绕地又总是绕回到帝君身上去了呢！她忙谢过叠风，带着阿离进去了。
凤九和阿离进了丹房，与白浅三人相见十分开心。没说几句话，阿离便嚷着要接娘亲回天宫，说墨渊上神已然应允。一旁的子澜上仙笑着逗他，说他娘亲在这炼丹房内的活儿还没做完，不能走。阿离便说，娘亲若不回，那阿离就要在此陪伴娘亲直到娘亲能与阿离一起回家。子澜便上来牵了阿离带他去花园玩耍，一路同他说：“师叔方才逗你的，即便阿离殿下今日不来，你娘亲也打算明日便回九重天了。”
白浅笑着挽起凤九的胳膊，也跟着阿离他们一路往后花园行去，另请了两位师兄进炼丹房接替看守丹炉。凤九打量了姑姑几眼，见她与那些道长一样，都着一身白衣，越发衬得面色莹润，双目光彩明亮，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的，一扫前阵子在洗梧宫里的郁闷之气。
更完没啥图好贴了，就回顾一下昆仑虚之美吧，说两句闲话，其实我觉得昆仑虚是个好地方，电视剧里效果做出来也不错，对这个地方我有一点点小情结。凤九当年是从这里开始正式跟随帝君踏上漫漫情路的，被帝君拒绝也是跑来昆仑虚大哭一场，然后又元气满满地准备重新让帝君喜欢上自己。最后断尾也是在昆仑虚疗伤并得到帝君的倾情一吻。
墨渊和帝君是无需多言就能懂得对方心思的朋友，同为远古上神，最后东华至少有个凤九坚定地爱着他，墨渊在昆仑虚负手而立的背影始终有些孤单伤感。
十九、飞升上仙
凤九笑道：“看来昆仑虚的风水果然好，姑姑的气色和精神都好多了，想必气也消了，心情也好了吧。真的如子澜上仙所言，打算明日回宫么？阿离这些日子天天巴望着你快些回家呢。”
白浅道：“从前在这里拜师学艺时，真是无忧无虑，师父和众师兄都很照顾我，如今也是一样，回来住几日，自然心情就好了。这次回来，师父虽未与我多说什么，但也提过阿离年幼，让我不必在此等到丹成。我怎能不领会师父的一番好意呢？”
凤九道：“其实姑父他也很惦记姑姑，只是碍于天君的身份，不好亲自来迎姑姑回去，那样落在外人眼中，就好像姑姑真是负气离家一般。姑父要我带话，说已经让魔族公主回南荒去了，姑姑回家不会再有什么烦心事了。”
白浅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姑父前几日就派人来过，只是我懒得与他们多话，师父三言两语便让大师兄打发了他们。不过转回头来，也曾劝我早些回天宫的。”
凤九也笑道：“墨渊上神对姑姑这个关门弟子真的很爱护，难怪姑姑最听上神的话。”
凤九笑道：“看来昆仑虚的风水果然好，姑姑的气色和精神都好多了，想必气也消了，心情也好了吧。真的如子澜上仙所言，打算明日回宫么？阿离这些日子天天巴望着你快些回家呢。”
白浅道：“从前在这里拜师学艺时，真是无忧无虑，师父和众师兄都很照顾我，如今也是一样，回来住几日，自然心情就好了。这次回来，师父虽未与我多说什么，但也提过阿离年幼，让我不必在此等到丹成。我怎能不领会师父的一番好意呢？”
凤九道：“其实姑父他也很惦记姑姑，只是碍于天君的身份，不好亲自来迎姑姑回去，那样落在外人眼中，就好像姑姑真是负气离家一般。姑父要我带话，说已经让魔族公主回南荒去了，姑姑回家不会再有什么烦心事了。”
白浅笑道：“我已经知道了，你姑父前几日就派人来过，只是我懒得与他们多话，师父三言两语便让大师兄打发了他们。不过转回头来，也曾劝我早些回天宫的。”
凤九也笑道：“墨渊上神对姑姑这个关门弟子真的很爱护，难怪姑姑最听上神的话。”
正说着，只听前面阿离一声欢呼：“子澜师叔快看，彩虹！”
凤九和白浅顺着阿离所指之处望去，只见群山环绕之间各处大小飞瀑溪流汇集之处的一泓湖水之上，真的显出了一弯泛着神光的彩虹，彩虹之上仙云缭绕，几只仙鹤翩然飞过，分外好看。此时的昆仑虚秋色渐染，放眼望去成片或金或红的山林远远近近、层层叠叠，如诗如画。此时山中桂子开得正盛，金风过处，清香十里，令人心旷神怡。
白浅向她一笑：“今日巧了，你们来前，山中方下过一场秋雨，此刻便现了彩虹，阿离倒是头回见到昆仑虚的彩虹。”
凤九也有些陶醉在这美好的秋色里，她向姑姑笑道：“是呀，别说阿离小孩子觉得兴奋，昆仑虚乃仙家圣地，景致无双，若换了我是姑姑，曾在这么好的地方居住过两万年，只怕是断然舍不得离开的。”一言既出，又突觉不妥，忙解释道：“当然了，九重天另当别论了，四季如春，景色更好。”
白浅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别装了，姑姑我自然晓得你，九重天是好，可是高高在上永远一副花团锦簇的样子也无趣，不如我们青丘和昆仑虚这些下界的仙山圣地，有真实的四季，方不失自然之趣。”说着又斜睨了凤九一眼，道：“只是有人，即便如此，还是心心念念要嫁入九重天，当年还为这事哭过鼻子呢，还在这里说嘴！”
凤九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九重天，她突然想到自己答应了帝君当日返回的，此番来昆仑虚找姑姑，比她想象的顺利，姑姑心情好转，无需多劝便同意今日就与她一起回宫，不等明日了。凤九看着远处的子澜神君和阿离，想起胭脂不由又有些黯然，她问白浅，子澜上仙是否也还是要回九重天看守无妄海，就算是子澜愿意自罚，这都几百年过去了，当年为胭脂私开丹炉的罪过也该算是抵得过了吧？白浅说墨渊上神正有召回子澜师兄的意思，只是墨渊的意思是，子澜过几日还是要依照规矩，回天宫亲自向天君禀明了方能回到昆仑虚。
姑侄聊了一会儿，便辞别了墨渊上神，带着阿离一同登车离开昆仑虚，回九重天去了。
凤九和白浅顺着阿离所指之处望去，只见群山环绕之间各处大小飞瀑溪流汇集之处的一泓湖水之上，真的显出了一弯泛着神光的彩虹，彩虹之上仙云缭绕，几只仙鹤翩然飞过，分外好看。此时的昆仑虚秋色渐染，放眼望去成片或金或红的山林远远近近、层层叠叠，如诗如画。此时山中桂子开得正盛，金风过处，清香十里，令人心旷神怡。
白浅向她一笑：“今日巧了，你们来前，山中方下过一场秋雨，此刻便现了彩虹，阿离倒是头回见到昆仑虚的彩虹。”
凤九也有些陶醉在这美好的秋色里，她向姑姑笑道：“是呀，别说阿离小孩子觉得兴奋，昆仑虚乃仙家圣地，景致无双，若换了我是姑姑，曾在这么好的地方居住过两万年，只怕是断然舍不得离开的。”一言既出，又突觉不妥，忙解释道：“当然了，九重天另当别论了，四季如春，景色更好。”
白浅瞥了她一眼，笑着说：“别装了，姑姑我自然晓得你，九重天是好，可是高高在上永远一副花团锦簇的样子也无趣，不如我们青丘和昆仑虚这些下界的仙山圣地，有真实的四季，方不失自然之趣。”说着又斜睨了凤九一眼，道：“只是有人，即便如此，还是心心念念要嫁入九重天，当年还为这事哭过鼻子呢，还在这里说嘴！”
凤九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九重天，她突然想到自己答应了帝君当日返回的，此番来昆仑虚找姑姑，比她想象的顺利，姑姑心情好转，无需多劝便同意今日就与她一起回宫，不等明日了。凤九看着远处的子澜神君和阿离，想起胭脂不由又有些黯然，她问白浅，子澜上仙是否也还是要回九重天看守无妄海，就算是子澜愿意自罚，这都几百年过去了，当年为胭脂私开丹炉的罪过也该算是抵得过了吧？白浅说墨渊上神正有召回子澜师兄的意思，只是墨渊的意思是，子澜过几日还是要依照规矩，回天宫亲自向天君禀明了方能回到昆仑虚。
姑侄聊了一会儿，便辞别了墨渊上神，带着阿离一同登车离开昆仑虚，回九重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