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天长】【美文】《谜踪》——逐洪荒续篇

人见人爱的祖·宗登场了!大家是不是很期待?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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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凡世疑·云之意外


斑驳月影落在城墙砖瓦之上,散了一片阴冷皎白。一个黑影闪过,叫守夜的侍卫绷紧了神·经。有刺客闯入的消息迅速传了开,宫门紧闭,城门亦紧闭,企图将不速之客堵截在王城之内。魔族的精神图腾此刻正蹲在一座院落的墙角擦脑门上的汗水。眼见着天色将要断黑,失了夜色的保护,还真是叫她有些急躁。王城那么大,可墨渊究竟在哪里?难不成和他那胞弟一样,被皇帝金·屋·藏·娇了?如此不靠谱的想法叫少绾打了个哆嗦,觉着浑身的凤凰毛都根根竖了起来。即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她啐了一口。墨渊虽然长得娘炮了些,可断不是个娘炮。浑身上下散发的男儿气概即便不如碧海苍灵的那块石头,可到底还是比十里桃林的那只老不·要·脸的凤凰要磅·礴上个不知道多少倍。
探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她再一次潜出。今夜怕是寻不到自家夫君了,那么她就需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栖身,亦或是顶了他人的身份冒充着渡一日。方才蹲在角落里歇息的时候,她就思考了一番。要顶替他人的身份,怕是不太容易。毕竟她即不会使那位老神仙的易容术,又不善交际。可要她藏在一个地方呆上一整个白日,也是为难。随便找了一处院落,她直接去了后厨。即便当真是要在一个地方待上一日,也不能叫她饿着肚子,委实太难熬了些。匆匆将就了一顿,复又揣了几个隔夜的馒头,她便再一次潜了出来。想着既然皇帝与太子已是出游去了那座深山老林,那么他们的寝殿便就该是个安全的地方。尤其是那皇帝的寝殿,定是殿门紧闭,连只虫子都爬不进去。少绾觉着自己挺聪明,头脑也是一等一得灵活,危·机之下,竟还能做出这般理智的推断,委实当得起魔族的精神领·袖。自我夸赞了一番后,她即刻朝着皇宫深处去。魔族的领·袖,光有头脑是不够的,还得有一身好功夫。虽方才低估了这凡间的守卫一不小心暴·露了行迹,可当她认真对待此事之后,便就将半夜爬别人家屋顶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也便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少绾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寝宫。四下查看一番,在确定没有埋伏和危险后,她便倒在了软塌上。这一夜,过得有些辛苦,她需得养一养圌精神,晚上才好继续找墨渊。正当她昏昏沉沉将要入瞌睡之时,一个声音将她惊得当即从软塌上滚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
少绾的心砰砰直跳,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惊魂未定,她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鲛帐旁立着个熟悉的身影。惊魂未定转为欣喜若狂,她从地上爬起来便往那处跑。
“阿渊!”
负手而立的男人愣了一愣,遂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狂奔的步子顿住了,红衣女子一个踉跄,还没立稳便就开始打量他。从头到脚仔细瞧了瞧,她有些不太确定。
“夜华君?”
一身蓝袍的天君点了点头。
“你没事穿蓝色的衣裳作甚?”她愤愤,“冒充你大哥来诓我有·意思?”
夜华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粗布衣衫,也是无奈,“并非故意,不过是府里头的马夫都穿这个颜色,不巧罢了……”
少绾想了想,算是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脑回路七转八弯,她突然意识到了事情与她先前以为的并不一样。
“等等……”她讷讷一顿,“那半山腰上的宅子里,睡在皇帝寝殿里的,是墨渊?”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4 20:02:00 +0800 CST  
夜华只知他们同皇帝一同外出,至于去向,帝君留在太子寝殿内的信息并不明确。他们究竟有何计划,他亦是一无所知。因此,夜华对于少绾的问题便也就不置可否。
魔族的始祖神彻底愣住了,又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了问题的实质与严重性。墨渊竟然被凡间的这个皇帝金·屋·藏·娇!她觉着自己魔生的三观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遂拔腿就准备往外跑。夜华将她拦了住,板正的面容看起来依旧冷静。想着那座宅子里的事,少绾见到眼前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看着将要爆发之际,沉稳的声音又传了来。
“这处是凡世,还请大嫂顾全大局,莫连累了本君。”
少绾咬了咬牙,脸色却依旧难看得紧。她寻了处坐榻坐了下来,想喝口凉水压压惊却连个壶都找不到。顺气顺了半晌,她才稍许冷静了些,遂问了个还算理智的问题。
“你们这趟来,是不是为了烜崽子?”
他点了点头,“却也不光是为了次子。各种蹊跷委实扑朔迷离,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楚的。”
一只脚踩在了软塌上,少绾支着胳膊摆了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左右这一整个白日也出不去了,祖·宗我有的是时间。”
沉了沉,意识到左右是逃不过去了,夜华遂也就同她大概说了一说。自然,他挑了体面的说。至于自己为何会落单留在这王城之内,他只搪塞说是各自有各自的分工。
胸中憋着一口气,少绾问他,“墨渊怎就被安排去给皇帝当男宠?”
天可怜鉴,这件事,夜华也是今日才自她口·中得知,也委实叫他有些接受无·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由衷地生出了番感激与感慨来。
有个兄长,真好!
极力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他做了一副无辜状,道:“这事,大嫂得去问帝君。”
少绾愤愤地沉了一句,“是得寻那石头来好好问一问,祖·宗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用的什么理由诓我那正直本分的夫君去干这档子拿不上台面的勾当!”
“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夜华劝了劝,“王宫这处,本君已是探查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冏卿的府邸未有去探。大嫂稍安勿躁,这几日先将这王城探个彻底。待几日之后,你我一同去与帝君会合,再从长计议。”
说着他便转身往床榻后头去。
“你这是去哪里?”
“大嫂先在此处歇息休整,待到晚上本君再来同你会合。我们还要在这处待上几日,本君需得继续隐藏身份。”
少绾遂挪到那床榻后头瞧了瞧,只见那位仙位尊贵的天君正在钻一个地洞。她愣了愣,觉着这位小叔子委实能屈能伸,挺不容易。
“这狗洞通向哪里?”她蹲了下来,朝幽暗洞·口望了望。
“底下四通八达,你不要随处乱走,以免迷路。”
声音渐渐消失在暗处,偌大的寝殿就剩了她一人。原本正浓的睡意因着墨渊给皇帝当男宠这件在他们魔族都算得上是伤风败俗的事情,而消散得无影无踪。在寝殿里绕了一圈,给自己找了些水,复又啃了个馒头,少绾这才渐渐平复了心情。闲着没事躺在龙榻上,她难得地开始自我反省。觉着自己委实眼拙,墨渊不过换了件黑色的衣裳,她怎就能认错了!复又觉着父神定是故意的,生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儿子来迷惑这四海八荒,委实老奸巨猾。翻了个身,少绾有些懊恼。若当时自己再多看几眼,兴许也就认出墨渊来了,也不至于来回折腾,被困在这座王城之中。眼下虽这处落脚点挺奢华,也算不得凄惨,但若能留在那老宅子里,此时该能帮上些忙而不是躺在这处浪费时间。
懊恼了一会儿,少绾索性坐了起来。既然躺着也睡不着,不如干点正事。这皇帝的寝殿夜华是探过了,可她还没探过呢。指不定等她这一番探查下来还能寻到点夜华遗漏的东西。想着这一趟也不能白来,于是她即刻行动。上·窜·下·跳摸索了大半日,少绾最终将目光挪向了床榻后头的那个地洞。这处寝宫,若硬要说有何蹊跷,那也只剩下这一处隐藏得相当好的地洞了。夜华的叮咛犹然在耳,向来胆大心粗的魔族始祖神决定当做没听见。当年章尾山不就是密道布满整个山脊,也没能叫她迷路,眼下区区凡世王宫·内的小地道能算个什么事!自信心迅速膨·胀,她一个弯腰便就钻了进去。
虽这处是深秋,但洞中却有些闷热潮·湿。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压抑得叫人一阵阵胸闷。少绾掏了颗夜明珠出来,将周围微微点亮。这是她在西海的时候,闲来无事从海底捞的。她往前走了一段,漫无目的,只是这么走着,也没有生出要回头的念想。这处就如同夜华所说,四通八达,岔路诸多。在一处岔道前驻足,少绾随即摸了一把毛豆出来,吃了几颗,又扔了几颗在岔道上。这些岔道中,有的是死胡同,她亦在里头发现了几副尸骸,叫人毛·骨·悚·然。她时而前行,时而原路折回进入另一条岔道。走得多了,她便对千篇一律的景致有些麻木,直到远处传来了滴滴水声引了她的注意。循着声响的方向去,便见到了一个小小的深潭,深不见底,透着寒气。少绾是只火凤凰,自然有些怕水。即便是去西海的海底捞夜明珠,她都带着避水珠。可这处是凡世,神界之物在此处并不能派上用处。她蹲在潭边复又朝里头望了望,似有一点亮光在深处若隐若现。少绾抱了抱自己的胳膊,她感到有些冷,还觉察到了些微弱的异样。那是一缕微弱的魔息,来自于他们魔族,且还是她相当熟悉的魔息——庆姜。她退了一步,试图说服自己这不是真的。倘若这深潭中的魔息来源于庆姜,那白烜体·内的魔元又是谁?瘫坐在潭边,她脸色灰白,却依旧努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许久过后,魔族的始祖神站了起来。她立在潭边,翻手便施了术法探向那口黢黑深潭。一口鲜血当即喷了出来,落入冰冷潭水,化作朵朵嫣红。她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复又加了一道诀法。
幽幽深潭,暝暝指引。她探到了,沉睡了几十万年的愤怒,尘封了数个洪荒的恩怨。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4 20:0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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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雨天,将这一世浇得狼藉不堪。河水泛滥,淹没了废弃的荒田,倒灌入简陋的屋子。无家可归的人们聚·集在城门外哭诉,而这个王国的主人却远在千里之外,过着逍遥的日子。
这几日,夜华一直留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寝宫之内,却并非因外头瓢泼的大雨。
龙榻之上,红衣女子依旧昏睡,却似做着噩梦般,时不时地便就胡言乱语上几句。自他发现她,已经过去三日有余。他发现她时,她已是不省人事,嘴角挂着干涸的血珠,身旁还溅洒了一大滩。虽早先便就探过那片错综复杂的地道,可少绾身处的那个地方,夜华却从未到过。那一晚,他本是要来这处寝殿与她会合,抵达后却寻不到她的踪迹。在地道里摸索了一阵,他便发现了散落在地上的零星毛豆数颗。循着豆子,他兜兜转转了很久才终是来到了那口潭边。夜华将她带了回来,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电闪雷鸣,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点亮,亮如白昼。昏睡了足足四日的魔族始祖神猛地从榻上坐起。她脸色煞白,惊魂未定,昔日神采奕奕的双眸已是失了光彩。
“大嫂!”夜华坐到了床榻旁,脸上挂着关切。
“快……快……”她抓着他的手臂,用了命令的口吻,“带我去找东华!”
夜华怔了怔,遂沉了脸,语气严肃,“告诉本君,到底发生了什么?”
魔族的始祖神守口如瓶,半个字都不愿多说,只一再要求他将她送去那座深山。她告诉了夜华大致的方位,也简要描述了一下那座宅子的布局以及东华暂住的方位。几番询问过后,天君无奈只得即刻带着她潜出寝殿,顺了一辆马车便就朝着城门外疾驰而去。天雨路滑,道路泥泞,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是艰难。待到那座高山终于现在眼前之时,已是两日后的光景。山路崎岖,加上连日的暴雨,厚厚一层泥水覆在山石之上便就更加湿·滑。他们只得弃了车马徒步攀爬。因在凡界施法,少绾遭到了严重的反噬,爬了一段便已是脱了力。夜华背起她,又往上爬了一段,却因之前的伤势所碍,力不从心。寻了一处凹陷的小山洞歇了歇,他们一直熬到了黄昏方才继续赶路。这鬼天气从王城一路漫延至此,也未有要收敛的迹象。少绾暗暗骂了一句娘送给了老天爷,抬头望着他老人家却也奈何他不得。自己走了一会儿,夜华又背了她一会儿,待到临近四更天时,他们方才抵达了那座阔气的宅子。
院落昏暗无光,似是众人皆已睡下。他们绕至西面,跳上围墙便在大风大雨的掩护之下潜了进去。木门发出的声响挠心,却未惊动屋内之人。鲛帐低垂,叫夜华有些犹豫。少绾依旧大大咧咧,礼法是个什么东西,她当下委实没有想起来。她一个健步就窜至床榻前,伸手便掀了鲛帐。她顿了顿,探头又瞧了瞧,复还不死心地伸手摸了摸冰冷的褥子。
东华并不在这里。
要找的人不在,眼下又出了那么大的事,即便洒脱如少绾,也一时乱·了方寸。她立在原地,呆愣了半晌,六神无主。
浓眉一敛,夜华的反应还算是快,“本君去皇帝那处看看。”
“我同你一起去!”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大嫂先在这处等着。”
她默不作声,目送着夜华离开。坐到榻上,魔族的始祖神有些走神。虽上古的事情已是过了二十余万年,可对于她这个刚从土里爬出来不过两三年的人来说却恍如昨日。那张脸,那双充满仇·恨的双目,以及他手中握着的孤影……往事如潮水般向她涌来,将她淹没。那样艰难的岁月,她并不害怕。经历过一回,便已是看了开。可这四海八荒是否还能承受得起再一次的生灵涂炭?到那时,她是该依旧守着魔族的地盘,还是该站在墨渊的身旁?少绾陷入了沉思。嘴角勾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她开始怀疑当初从东华那处得的这个便宜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个大·便宜了。
吱呀一声,便叫她回了神。门口大摇大摆走进来个人。屋内漆黑,屋外又是大雨,待他走近了些后,少绾才确定这位就是方才去皇帝寝殿找圌人的夜华君。
“你就不怕暴·露了行迹?”她面露嫌弃之色。
“此处已是空宅,没有活物了。”他淡淡答道。
少绾彻底愣住了,“什么意思?我们来晚了?难道他们都回去了?”
“未必。”夜华答得简单。
她急了,“你倒是说句人话呀!”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6 20:16:00 +0800 CST  
夜华依旧未有说话,只取来了灯笼点了烛火。红红映照之下,屋内亮堂了起来。他四处查看了一番,却未有寻得任何线索。复又领着始祖神回到东边的寝殿,刚进院落便就见了一地方才便就见过的死尸。
少绾怔了一怔,遂平静地绕着走。三两步跟了上去,顺着死尸前行,他们便就来到了一处偏殿。
“你带我来这处作甚?”
“这处就该是大哥的落脚点。”他跨过了门槛,“这些尸体从这处一路漫延至皇帝寝殿那处,大约就是他一路从这里杀过去的。”
少绾跟着进去看了看,这整整齐齐的床榻,以及叠得工工整整的锦被,倒像是墨渊的一贯作风。
他们分头在这间稍显简陋的偏殿里探查了一番,却依旧一无所获。沿着一路的尸体复又回到了皇帝的寝殿,夜华将烛火燃起,照亮了屋内的奢华,与外头的满地狼藉形成了鲜明对比。夜华面色依旧平静清冷。方才他来这处时,因着屋内昏暗,也没能瞧个仔细,眼下借着灯光,他倒是发现了些之前遗漏的线索。就比如挂在墙壁上的那副山水画。将手中的灯笼举得更高了些,不起眼的零星红点便就映入眼帘。夜华抬手摸了摸,微微湿·润的触感叫他拧了眉心。瞧了瞧指腹,竟还有些未干涸的红色沾染。他凑近一闻,隐约捕捉到了一丝锈味。虽不知这副山水是否就是此处的地貌,可无论如何,山顶的地方被人标注了记号,且还挺新鲜,那么便有必要去到山顶瞧一瞧。更何况除此之外,他们也没有其他线索可循。
“我去一趟山顶。”他平静道,“大嫂身·体不适,便在此处歇息。”
“不行,我也要去!”
夜华面色沉沉,冷静异常,“恳·请始祖神莫要拖本君后腿。”
听起来挺客气的一句话,配着天君此时的语调,便就叫人有些畏缩。少绾觉着自己挺脓包。犹豫了片刻,她还算是理智地应了下来。
外头风雨依旧,冲刷着地上的血水,似要将这处惨烈的祸事掩盖。夜华翻了皇帝的衣柜,寻了件斗篷就出了门。少绾本就虚弱,眼下还淋了雨,便觉着更加难受了。砍了张椅榻当柴火,复又去到偏殿里抱了一床被子来,她褪了衣裳裹·着棉被取了取暖。被子上还残留了些熟悉的气息,叫少绾稍许安了安心。借着篝火散出的热度,她把自己的衣裳烘干,复又脱了绣鞋也一并烘一烘。纵使门外死了一地的妖怪,也没能挡住她的疲乏感。过去的几日她过得委实有些艰苦,力不从心之感将她包围。少绾恹恹欲睡,虚弱将她埋了个彻底。挣扎了一会儿,她终是败下阵来,蜷缩在篝火旁睡得不省人事。
通往山顶的路更是崎岖,再加上瓢泼大雨,夜华前行得很是艰难。他身·子上的伤虽已是将养了数月,可依旧有碍行动。他再次觉着懊恼,遂也开始怀念往昔健步如飞的日子。扯了扯斗篷,他强打起了精神。既然事已至此,他便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与其将心思浪费在后悔上,还不如想一想眼下遇到的这桩有些离奇的事情。那座宅子,除去东面那一地的死尸外,再无其他打斗过的痕迹。一座豪气的府邸,仿佛一夜间成了一座空宅,了无生气,也难怪他们潜入之时未有遭遇任何阻拦。如此看来,帝君定是未有出手,自觉自愿地就跟着大队人马走了。既然连帝君都未有做抵·抗,那墨渊究竟又为何要大打出手?回忆起那一地尸体的惨状,夜华觉着他们死得委实有些仓促,有的人甚至连剑都未来得及拔·出便就命丧黄·泉。如此利落的剑法,这四海六·合八荒,除了东华帝君外,也便只有掌乐司战神墨渊了。
隐隐地,夜华觉着这件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路难行,他便就收了心思专心在行路上。一夜的追赶,到了天边破晓之时,他却离顶峰尚有一段距离。双·腿已是酸胀,夜华却依旧未有停歇。峰顶有什么事正在发生,他一无所知,只希望待到自己赶到之时,能多少帮上些忙。否则他这一趟来凡世便就是白来,回想起来也是太窝囊了些。
雨势渐歇,脚下的泥土却依旧湿·滑。天色沉沉,望不见一丝光·明,大风裹挟着阵阵秋寒席卷而来,枝杈猛烈地摇摆着,无情地抖落了尚存一缕生机的树叶。一片灿金自林间穿过,贵气难掩。越往高处,空气便就越加稀薄起来,周圌身拢着叫人有些难耐的寒气,夜华觉着手脚都不利索了起来。他身上的衣裳还是湿的,最外头罩着的斗篷经历了一夜的风吹雨打也已是湿·透。纳足了雨水,本就厚重的斗篷变成了负担,可夜华却并未将它脱·下。山顶只会比这处更冷,届时他还需要这件斗篷来御寒。他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一旦停下来,手脚的僵硬麻木感只会愈演愈烈,且他现在很累。提醒自己不能睡的同时,披着龙袍斗篷的天君继续赶路。远处又响起了隆隆雷鸣,沉闷异常,似乎预示着又一场猛烈的灌溉将至。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灰暗的天空照亮,夜华抬头望了望,便就见着不远处落下的霹雳好似正砸在白皑皑的峰顶。心沉了沉,他遂生出了不安与不祥之感。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6 20:17:00 +0800 CST  
第四十章了,行文也差不多过半,主线越来越清晰,各位仙友请自取重点。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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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凡世疑·云之劫·数


火影恍恍惚惚倒影在石壁上,咒语回荡,回声渺渺。祭台之上,坐着一位翩翩公子,锦衣玉带。他神色平静,似是等着看一出好戏,全然没有大难临头将死之际的惊恐,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地上跪着的,是他那看似忠心耿耿的仆子;眼前站着的,是那位衣冠楚楚的便宜父皇;而押着他的,是思慕他这个冒牌太子的冏卿。
眼下这个场面,倒是东华不曾想到过的。
昨日晨起,贾公公便来通报,说皇帝寻他,叫他去书房。假意闹脾气把自己关在寝殿里几日,东华也觉着无趣,遂就应了下来,权且当是去消遣透气。谁知刚一跨入书房,还没见到那便宜父皇便被人扣了双手。东华觉着挺新奇,遂也就由着他们来,想要看一看这皇帝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以及那位冏卿究竟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他被押到了皇帝寝殿院落,此时院子里已是立满了人。太监、女婢,就连同平日里不怎么露面的嫔妃都赶来一睹太子被人扣着的奇观。东华随即被带入寝殿,皇帝正坐在软榻上悠闲地喝·茶。他抬眼瞧了瞧自己的儿子,好似有些迫不及待。在他的身侧,立着的依旧是那位娘炮冏卿,此时看起来倾慕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淡漠。东华觉着有戏,这话本子没有按着他猜想的路数来进行,委实叫他很是期待后头即将发生的事情。
一处不起眼的挂画后头,现了一道暗门。东华望着那处不动声色,心道这皇帝还真是钟情于各种密道,王城寝宫龙榻后头的那个就已经转得令人够头疼的了,没想到到了这深山老林的宅子里竟还要钻地道。此情此景倒叫他不禁回想起当年大战庆姜的那场战役。
那时,战火硝烟满天,蔽日障月,他着着染血的战袍,手握苍何斩杀了那个魔头。他断了他的心脉,碎了他的骨头,却没来得及焚·毁他的尸身。庆姜手下的将领拼死夺回了他的尸体,逃回了魔族。马不停蹄地又是一场硬仗过后,东华领着七十二将攻城得手,一路搜到了章尾山的密道,将那座庞大得如同迷宫般的地·下宫殿搜了个彻底。然而,庆姜的尸身从此消失无踪。想着左右那个死对头已是魂·飞·魄·散,东华便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地钻牛角尖。他为仙向来洒脱,再加上战后诸多琐事,一具粉·身·碎·骨了的尸身也便渐渐淡出了他的关注。
收了思绪,他探头朝那黢黑的密道里望了望,一股酸腐味扑面而来,叫他有些嫌弃。
“太子爷,请吧!”
侍卫做了个请的手势,还算是客气,可说话的语气却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客气。伺候了他多年的仆子点了灯笼给他开道,身后跟着一众能打的武将。东华觉着,后头大约也没甚好事会发生。闲庭信步地走着,他不急不慢。前头开道的贾公公也是不急不慢,而身后跟着的一众人亦是不急不慢。他们走了好一会儿,因着不见日月,也不知这一走究竟走了多少时辰。东华觉着这位平日里在自己身侧伺候的太监挺能耐,这一路的前行,竟也没有走错半点。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们终是来到了一处相对宽敞的洞·穴。周围逐渐亮堂了起来,东华这才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石榻周围燃起了一圈火苗,他几乎是被粗·鲁地推了上去。东华立在石榻中·央,火光映衬着他的脸,有些模糊。俯览底下的人,他这才意识到此刻脚下的可不是张普通的石榻,而是祭坛。
“父皇将我带到这处,该不会是要拿我祭天吧!”他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面无惧色。
“你可是朕唯一的儿子。”他意味深长,眉宇间却现了一丝狡黠,“朕怎么舍得拿你去祭那些瞎了眼不作为的老神仙。”
“哦?那父皇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朕还记得你小的时候,最喜欢爬在朕的龙座上对着一众太监婢女呼来喝去。那时候,朕便觉着你是块当太子的料,终有一日能承我帝位。”他脸上堆了些看似欣慰的笑,“时间还真是过得快啊!”
“恕儿臣直言,”他幽幽看了一圈底下的人,冷冷哼了一声,“这可不像是为儿臣准备的登基大典。”
“你急什么!”
他大笑了起来,笑声荡在这阴暗石壁间,叫人觉着毛·骨·悚·然。
“你是朕唯一的儿子,这王·位迟早是你的!”
东华索性坐了下来,支起了头,“可在儿臣看来,父皇倒是有些着急啊!”
仰天长笑,皇帝倍感欣慰,“吾儿到底是吾儿!”
宽袖一挥,众人便就齐齐跪下,口·中诵出了咒语。一直立在皇帝身旁的冏卿也迈开了步子,清俊的面容没有任何温度。
“自你成年及冠,便就处处与朕争。这天下,这王·位,亦或是朕枕边的人。”目光遂挪向了那位往祭坛走去的美·人,“你可知,同样的事情,朕经历了多少回?”也不等太子作答,他便迫不急待地接了自己的话,好似耀武扬威,“没有一千,也有九百九了!”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8 20:12:00 +0800 CST  
浓眉一敛,白衣尊神波澜不惊的脸上现了一丝诧异。
“你定是以为朕老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吧!”他负手而立,好似早已对此习以为常,“也难怪,每回都是这样。可你们到底是朕的骨血,总也得让你们死个明白,是不是?”
说话间,那位冏卿已是绕过了火圈,从容地来到了他的身后。
“同样的事情,闵颢也经历了不下九百九。你以为,他当真在乎你?”
“在乎也好,不在乎也罢,都与我无关了。”
坐在祭坛上半晌没说话,还看了会儿独角戏的太子爷终是幽幽吐了一句。
“也是!”皇帝老儿点了点头,“你倒是给了朕些惊喜。”遂由衷地吐槽了一句,“从前朕的那些个太子,个个都是情种,至死都对朕的闵颢死心塌地,看得朕都腻味了。而你,却总是能叫朕觉着意外。”他遂打量了他一番,“朕的众多孩儿里,也就只有你,听完这些话后,还能坐得住。倒是块好料子!”
“是不是块好料子,结局都一样。儿臣坐不坐得住,结局也一样。”
“你倒是通透!”他竟也生出了些感慨,“想当年,朕也是如你这般通透之人。”遂又冷冷沉了一声,“修·道万年,却落得个上天无门的结局。”
“所以你便入地为了魔?”白衣尊神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一番,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道:“你还真是叫朕意外!”
“儿臣便当这是父皇对我的夸赞好了。”他理了理袖子,换了个坐·姿,以便让自己更舒服些,“还有什么要说的便快些,听说幽冥司的轮回门向来拥堵得很,儿臣赶时间!”
“你好歹也是朕的亲儿子,送你上路总也得挑个好时辰。”
“既然还没到时辰,就让他们先停一停!”东华揉了揉额角,“吵得我头疼!”
一抬手,地上跪着的人便就收了口,咒语戛然而止,还了这个深·幽·洞·穴一个清静。他有些惋惜,还叹了一声。
“若非为了我魔族大业,朕还真想留你一条性命!”一身龙袍的中年男人遂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冏卿,“闵颢,一会儿下手利索些,给他一个痛快,莫叫他受苦。”
“这便算是父皇对儿臣的怜悯?”
“就当是为父对你最后的仁慈罢!”
东华冷笑一声,说得若有其事,“这天下我求不得,闵颢我也求不得,就连那马夫……”额上的青筋凸起,好似真的动了怒,“父皇于我,谈何仁慈!”
“你果真像朕!虽是滥情,却总也放不下最初的那个。”他语气清幽,“闵颢是朕的人,这五万年来,没人能从朕的身边夺走他,你也一样!朕念你是朕最疼爱的一个儿子,便让那马夫为你殉·葬好了!黄·泉路上,作个伴,也算是聊以寄慰!”
他遂招了个公公,“传朕的旨意,即刻送那马夫归西。”
“是!”
一个转身,那位太监便化作一只黄鼠狼,一溜烟地消失在远处幽暗的地道口。东华朝着那处望了望,嘴角隐隐约约挂了一丝弧度。
“还真是新鲜!”他复又望了望地上依旧跪着的仆子好奇道,“贾公公,你又是个什么妖怪?让本殿下也瞧瞧!”
“这……”贾公公有些为难。
“到底也是你伺候了多年的主·子。”
贾公公接了皇帝的眼色,只得现了原形。肥硕的身躯上,顶着颗小脑袋,绿豆大小的眼睛乌溜溜地望着祭坛,有些心虚。
石榻上的人探了脖子,“你太小了,走近些!”
不情愿地挪了挪步子,那老鼠又靠前了几步。
“你翻个身,我瞧瞧!”
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皇帝,见他并未有要阻止的意思,贾公公只得硬着头皮在地上滚了半圈,露·出了鼓鼓囊囊的肚子。
东华唔了一声,“倒是阉干净了!”
底下传出了一片笑声,叫贾公公红了老鼠脸,遂一个咕噜将自己团成了个灰不溜秋的毛球。
一声轻咳,洞内即刻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好了!”皇帝正了正仪态,“吾儿,可还有什么遗愿?”
东华想了想,一本正经,“方才你说要挑个好时辰送我上路,那几时才算是吉时?”
“也就剩了那么点儿时间了,过得糊涂些岂不更好。”
“不是说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嘛!”他不屑,“一会儿阎·王问我几时断的阳寿,我若答不上来,怕是下一世投不到个好人家。若再遇上像父皇这样的毒父,岂不哀哉!”
眼底动了动,却也仅是片刻便就恢复了往日平静的龙颜,他难得诚恳地沉了一句,“你先歇一歇,父皇还得等个人。”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08 20:14:00 +0800 CST  
敲黑板咯~划重点咯~你们的帝君要耍帅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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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歇一歇,父皇还得等个人。”
“哦?”白衣尊神起了些好奇,“是什么样的人物,还需得劳驾父皇屈尊来等?”
“一会儿你便见到了。闭上嘴,免得凭白受苦!”
他唔了一声,闭上嘴的同时连同眼皮子也一并耷·拉了下来。对于皇帝口·中的那个人,东华挺期待。瞧着这阵势,定也不是个等闲的角色。这一世,以王为尊。若是这个角色连王都要畏惧三分,看来定不是这一世里哪位德高望重的孽畜了。复又琢磨了一番方才的对话,那皇帝既然提到了魔族大业,想来那位大约便是个魔族之人。可魔族之人为何会与这一世有瓜葛?又与这处浓重的浊息有何干系?他想了一会儿,便有轻微脚步声朝着这处来。启眼望了望,不见其人。又望了望那皇帝,只见他也正朝着那处张望。衣袍腰带一紧,惹得东华余光往身后扫了扫,只见那位冏卿面不改色地朝他使了个眼色。伸手往那处一摸,东华便摸·到了个冰凉的东西。收回目光又顺着渐近的脚步声瞧了一眼,便就见了来人。
一身玄衣,镶着红色缎边,金冠束发,气度却也不过如此。在记忆的长河中搜寻了一番,白衣尊神这才想起来这张叫他有些眼熟的脸。
“魔君!”
九五之尊遂就跪了下来。
往祭坛的方向望了望,煦旸不动声色,“吾尊之躯,可还安好?”
“回魔君,一切安好。”
回他问的,是立在祭坛后的闵颢。
“那便开始血祭吧!”
咒语再启,魔音绕梁,叫东华敛了眉心。
嗡嗡咒语声中,皇帝缓缓起身走向了祭坛,“吾儿,莫怪为父!”
手气刀落,动作熟练,一气呵成。鲜血遂就溅洒在了祭坛上,他娴熟地扯了条绷带便为自己的手掌包扎。也便是在这须臾一瞬,一直端坐祭坛之上的人一跃而起,背后短刀一击即中,划开了他喉间的命门。皇帝瞪大了眼睛,捂着自己的喉·咙望着眼前立着的二人惊恐地后退了几步。他跌落祭坛,躺在肮·脏的地上不停抽·搐着。鲜血源源不竭地从伤处喷·涌而出,渗入石缝,遂有墨色气泽腾起,混杂着有些刺目的红光。
东华手握短刀,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异样,沉了沉。
血流殆尽,红光归于尘土,气泽消散,现了众人惊愕的神情。赤之魔君煦旸神情淡漠望向祭坛,遂有浑厚低沉的嗓音响起。
“闵颢?”他挑眉看了看他,等着该有的解释。
“回魔君,前一阵子有神族之人来此探查。”他神色平静,“臣以为,也是该换一个能力强些的继任者,才能守住先祖的肉·身。”
一丝冷笑浮于面上,煦旸将目光挪到了祭坛上的另一个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斩钉截铁,意味深长,“你喜欢他。”
眼中划过一片柔圌软,闵颢吞了声。
“同样的事情,你经历了这么多遍,竟还能让自己陷进去。”他啧啧一叹,“你可还记得当年本王派你来这处凡世时的叮嘱?”
他低了头,脸上浮了愧疚。
“那你可还记得你来这一处凡世的职责?”
煦旸语气咄咄,继续责难。
闵颢咬了咬牙,声音轻不可闻,“记得……”
“那今日这一出……”
“臣任凭魔君降罚。”他索性跪了下来。
一阵死寂,众人皆不敢说话。
“罢了……”赤之魔君的脸色终是缓和了些许,“左右也没有影响这一次的血祭,本王念在闵酥的面子上,姑且饶你一次。若再犯,便莫怪本王翻·脸不认人!”
虔诚叩拜,跪着的男人声音已是有些颤·抖,“谢魔君开恩!”
“起来吧!”他往祭坛走了几步,“这位……太子。”煦旸再次打量了他一番,“这件事情,你们谋划了许久吧!”
闵颢有些心虚。这件事情他虽然自己谋划了许久,可半个字都没同太子说。寻思片刻过后,他才开了口企图蒙混过关,“事关重大,闵颢自然不敢妄为。”
唔了一声,赤之魔君这才问了正事,“你方才说……神族之人来此探查?”
他点了点头,“是位年轻的仙君。”
“此人仙泽可磅礴?现在又在何处?”
“的确磅礴。”闵颢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石,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立在一旁一直没吭声的东华帝君即刻被那颗碧玉引去了注意。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1 19:54:00 +0800 CST  
煦旸接过那块玉,探了探,遂就拧了浓眉,“你方才不是说那是位仙君,为何锁魂玉能将他的主魂锁在里头?”语气遂又陡然严厉了起来,“人呢?”
额头上覆了层薄汗,闵颢讷讷,“臣已派人去寻了,定能追回来。”
“没了主魂,那位仙君便就同个死人没甚两样。他是怎么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闵颢说不出话来,这的确有违常理。
“为何瞒而不报?”煦旸的语气更危险了几分,“你该知道这件事情的轻重!闵颢,离开魔族的这五万年,你是不是连祖训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方才站起来的冏卿复又跪了下去,“那位仙君实在厉害,臣也是冒死一搏才用锁魂玉锁住了他的主魂。至于为何失了主魂还能逃脱,臣实在不知……”
“要么把人给我追回来物尽其用,要么带着那具尸身来见本王!”赤之魔君遂下了死令,“否则即便是闵酥也救不了你!”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地上跪着的男人抬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湿,还未来得及站起来,前方便就传来了打斗声。寻声望去,只见一蓝袍男子披着金黄斗篷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方才威风凛凛的赤之魔君也已是利刃在手,丝毫不落下风。地上跪着的一众妖怪见状一跃而起,纷纷拥了上去,场面顷刻间便就有些混乱。
“你找一处地方藏好!”
手里不知何时已是握了长剑,闵颢面色凝重地对着身旁的男人叮嘱了一句。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冏卿,提着剑倒也显了几分英气。白衣尊神唔了一声,遂就抱着胳膊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石壁倚了身·子准备看好戏。
远处乱作一团,也看不清里头的战况究竟如何。外头密密麻麻围着各式妖怪,却各个手忙脚乱,似是无从下手。东华本就生得高大,视野也较之一般人要开阔些。他探了脖子,勉强瞧见两人的头顶忽上忽下,遂觉着夜华该是能再撑上一段时间不至于这么快就没出息地败在一个魔君的手上。前方的乱战又持续了好一会儿,外围的妖怪早已是躺了满地,只剩魔君与冏卿围着隐了仙力的天君在打。夜华身上的斗篷已是破破烂烂,模样委实有些狼狈。东华无奈叹了叹,遂站直了身·子。
苍何出鞘,万道截面折射着洞内的熊熊篝火,冰冷剑气瞬间扩散开来。许是察觉了异样,闵颢分了神,随即便被夜华抓·住了破绽。利刃划破了他的袍子,遂有殷·红渗出。他趁胜追击,剑锋直奔对手命门而去。
兵器相接的凄厉响彻洞顶,震得石壁都落了些扬灰。夜华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抬头一望,只见那白衣的太子已是将冏卿牢牢擒在左手,而在他的右手上,则是那把名扬四海八荒的苍何神剑。
“东华帝君!”煦旸一怔,遂仓皇落跑。
“愣着干嘛,不去追?”
蓝袍天君即刻消失,阴冷山洞随即安静了下来。
“你把他怎么了?”
手中之人犟了犟,便就引得东华低头侧目。
“你指的是那太子?”依旧顶着他人容貌的尊神浓眉微挑,“你现在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担心他!”
闵颢又挣了挣,却依旧不得动弹。
“本帝君最近醉心佛法,倒是参透了一二,也变得仁慈了许多。你若配合些,本帝君便就不会为难他。”
“想从我这处下手?妄想!”
他唔了一声,作了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那就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那太子的命硬!”
额上的青筋猛跳了几下,闵颢一字一句发了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做鬼?”东华索性收了剑,“本帝君不过是没坐在凌霄宝殿上罢了,你们就忘了我当年杀伐天下的时候,是个什么样的作风?”
说话间,远处又传来了窸窣脚步声。东华未有抬头,只凉声道了一句。
“你来得,倒是晚!”
黑·暗中,现了个模糊的身影,伴着熟悉的声音,“密道太多,走岔了。”
“亏得本帝君还想了个法子派了人去迎你!”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遂就滚了过来,直直滚到了东华的脚边,染了一路的血迹。
“帝君是说它吗?”
他低头瞥了一眼,有些惋惜,“看来墨渊上神并没有领情。”
“半路上遇见的,本上神瞧它急得团团转在挖地道,便猜它也是个迷路的。”
惋惜之情顿时消散不见,东华幽幽一叹,“白费功夫了。”
走到近处,玄衣的上神瞧了瞧满地的狼藉和他手里唯一的一个活物,沉声道,“看来本上神错过了场好戏。”
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东华不急不慢,“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手腕轻轻一用·力,他便将那冏卿推给了墨渊。被硬塞了个活物的父神嫡子有些怨念,却也利索地将他擒拿在手。白衣尊神遂就甩了甩衣袖,迈开了步子。伪装层层卸下,被丢弃在了一旁。也便是几步路的功夫,璀璨皓发便就泻在了肩头。墨渊跟了上去,与他一并消失在幽幽黑·暗之中。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1 19:56:00 +0800 CST  
大家心心念念的祖·宗又来了~
本章分两次更完,这一章会解答大家诸多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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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凡世疑·云之难逃


“绾儿!”
玄衣的上神轻轻晃着怀中的女子,眉宇间透着焦急关切。少绾睡得迷迷糊糊,惺忪着睡眼就见到眼前这张叫她瞧着挺顺眼的脸,她娇羞一笑,往他怀里又贴了贴。
“这梦做得也忒舒畅了些!”她呜呜哝哝说着胡话。
“你怎么也来了这处?”他替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棉被,“有床榻不躺,为何睡在地上?”
身前的篝火早已熄灭,就连半缕青烟都没有。一场秋雨一阵寒,清冷北风呼啸着灌进了门户大开的屋子,带来了叫人难以忽略的寒意。
“床榻上冷……”她嘟囔了一句。
温暖厚实的手掌遂覆上了她的额头,那处果真滚·烫,还伴着阵阵湿汗。
“怎么病了?”
依旧着着人间太子白袍的银发尊神唔了一声,也有些诧异,“你居然也会生病,倒是稀罕!”
低头又用脸颊去感受了一下那处过高的温度,父神嫡子很是心疼,遂就搂得她更紧,但嘴里依旧不忘数落几句,“不让你来,你却还是自己跑来了。如此不听话,病了也是自作自受!”
她低低哼了一声,难得得有气无力,“还不是为了你!”
瞧着眼前二人卿卿我我打情骂俏,东华心里挺不舒服。脸色阴沉了几分,看起来还有那么些委屈。心情不好,他那张嘴里自然也就蹦不出什么好话来。
“你们还想让本帝君擒着这个魔族之人在此处站多久?”
二人皆顿了身形朝他那处望去,只见他脸色青白冰冷,炯炯有神的双目不友善地看着他们这处。少绾抖了抖,灵台清明了些许。
“他是我们魔族人?”依旧裹·着棉被的始祖神抬手朝那处指了指,“怎么祖·宗我半点魔息都没觉察到?”
“大约是匿了。”墨渊伸手去取篝火旁的绣鞋,遂掀起棉被一角开始给她穿鞋。
“普通的魔族之人,可不会使这一招!”她顿了顿,狐疑地朝着那位冏卿发了问,“你是何人?”
倔强地偏过头去,被人擒拿在手有些狼狈的美·人咬着牙一个字都没答。
“祖·宗我问你话呢!”少绾急了,“想挨揍是不是!”
说着,她便站了起来,身上的棉被也随即滑落,恰好将正在给她穿鞋的父神嫡子劈头盖脸埋了个严实。抬手指着那人,魔族的始祖神刚想开口发难,余光瞥见自己的衣袖愣了愣,遂赶忙捂了胸口背过身慌不择路地去找衣裳,
“你你你,不准看!”
东华漫不经心地又睨了她两眼,对着冏卿面不改色道:“本帝君以为,你既然是个断袖,便就该不近女·色。”复又自个儿沉了一句,“看来也是本帝君妄断了。”
棉被底下钻出了个人来,只见他脸色铁青,执着轩辕剑目光极不友善地瞪着那位撇过头还闭着眼睛的男人。银发尊神继续面不改色,
“墨渊,你且等一等,本帝君还有话要问他。”探头往父神嫡子身后望了望,东华起了些微不可查的烦躁,“你就不能快些?”
“别催我!”少绾也不耐烦了起来。
磨磨蹭蹭了半晌,待她回过身时,衣衫却依旧有些凌·乱。她抚了抚自己的发鬓,稍作修整,又把方才穿了一半的绣鞋穿好,遂才朝着东华的方向去。
“你叫什么名字?”魔族的始祖神再度发问。
紧闭的双·唇依旧合得严丝合缝,丝毫没有要妥协的迹象。就在少绾即将耗尽耐心准备依着一贯作风动拳头之时,那个惯常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煦旸叫他闵颢。”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3 19:59:00 +0800 CST  
“煦旸?”墨渊夫妇异口同声。
“看来本上神的确错过了场大戏!”父神嫡子遂就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这个魔族人,“他与那赤之魔君是什么关系?”
东华没有回答他,转而问了少绾另外一个问题,“闵酥又是谁?”
魔族的始祖神诚实地摇了摇头,“祖·宗我死了这么多年,魔族早已今非昔比,物是人非,不过……”她顿了顿,“闵姓的大人物,我倒还真知道那么一个。”
那是他们魔族的秘史之一。
此事,还要追溯到上古洪荒时期那会儿。自古以来,魔族之人重迷·信。那时,魔族民风尚且淳朴,子民心思单纯。见了一个穿着红裤衩的小男孩整日里住乱坟岗跑,摆·弄着累累白骨,还同它们交流,便以为那孩子是个能通灵之人。就如同她这只从章尾山顶巨蛋里爬出来的凤凰一样,那个倒霉孩子便被莫名其妙地推上了圣坛,被崇拜供奉,还按上了个祭司的头衔。那位倒了霉且一倒便就连累了后世子孙八代的人,便是闵姓。
后来,四海八荒战火不断。战场之上,无数鲜活生命归于尘土。也便是在那个年代,祭司一职从游手好闲的美差变成了个相当忙碌的清苦差事。闵姓男人不得已,拖家带口地将祭司这个职业发展为了家族事业。再后来的事情,她便也不晓得了。
“闵姓的后世子孙,大约也是个祭司。”
被擒着的男人脸色僵了僵。少绾看了他几眼,便就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祖·宗我没猜错。”
将手中的男人推给墨渊,东华寻了处软塌坐了下来,不端不正,幽幽道:“该也是没错了。”复又想起了祭坛上发生的那一幕,他脸色沉了几分,“他们方才提到了,‘吾尊’、‘先祖’的肉·身……”他看向少绾,“你可知他们指的是谁?”
关于那口深潭的记忆一下子涌来,叫魔族的始祖神登时愣在了原地。双·唇颤了颤,身形也有些不稳。
“绾儿?”
墨渊上前扶了她一把。
“东华,出大事了!”她瑟瑟喃喃道,“他们指的,是庆姜。”
父神嫡子闻言一怔,遂望向了软塌上的尊神。只见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转动着一只空了的茶碗,他的神色倒还显得比较平静,似是早已猜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原以为那处隐匿的是他的魔元,没想到竟是肉·身!东华,他的肉·身就在王城里!”
少绾的又一句话,叫一贯沉稳冷静的墨渊都有些端不住了。
“在王城何处?”
“我这趟来,就是要同你们商议此事!”
“那就带路吧!”
东华遂就站了起来,独自朝外走。少绾赶紧跟了上去,而墨渊则依旧押着手中的闵颢。
许是血祭已过,天空放晴,连日阴雨终是告一段落。虽道路依旧泥泞,却也比少绾他们来时要好走些。在凡间动用了术法遭到严重反噬的魔族始祖神反应慢了数个时辰,一直到出了那座荒山的地界才想起来丢·了个人。
“小叔子同我一起来的,他人呢?你们有没有见着?”
“夜华也来了?”墨渊看向东华,见他神色平静便就又猜到了几分,“本上神是不是还漏看了什么好戏?”
东华唔了一声,好似也是刚想起来的确有那么回事一般,道:“夜华去追煦旸了。”
“他身上的伤可还未痊愈!”父神嫡子神情严肃。
“区区一个魔君罢了,夜华该应付得过来。”他语气清幽,遂话锋一转,“你们可曾听闻过锁魂玉?”
少绾捂了眼,一脸的生无可恋,“你这是非得让祖·宗我把我们魔族的老底抖落个透彻!”
东华唔了一声,心安理得,“事关天下苍·生,那本帝君便也不同始祖神客气了!”
少绾望天,悲叹自己怎会如此不小心,投胎投到了魔族的地盘上,又嫁了个神族之人,还摊上这么个不神不魔的兄弟。念及云云苍·生无辜,还算明大·义的魔族始祖神颓了肩膀,开始解说这件法·器的功能。
“这锁魂玉,也算得上是我们魔族的重宝之一,能把人的三魂七魄吸进去,杀·人于无形之中。自然,这宝贝没你们神族的几大上古神器这么厉害,也就能制得住些等闲之辈。这么个居家云·游必备的法·器,寻常人自然拿它当宝贝。可我们老一辈的魔头,要杀·人灭·口动动刀子就行,用不着使这么个玩意儿绕圈子。是以当年庆姜就把这块锁魂玉给了手下的一位将领当传家·宝。”她顿了顿,“石头,你问锁魂玉作甚?”
“据说是锁住了白烜的主魂。”
墨渊大惊,“那锁魂玉此刻在何处?”
少绾亦是有些愣,“不该啊!锁魂玉也就只能暗算些等闲的倒霉小仙,是对付不了上仙和上神的。”她琢磨了片刻,遂望向了墨渊,“难道烜崽子飞升上仙是你给开了后门?”
父神嫡子闻言瞬间站得仙风道骨,他义正辞严道:“绝无半点弄虚作假。”
“可煦旸却探到了他的主魂被锁在那锁魂玉中,该是错不了。”银发尊神难得说了句完整的话,“待夜华逮到那魔君,也便能拿到锁魂玉了。”
红衣的始祖神表情有些悲壮,“即便拿到了,怕是也无用……”
“此话怎讲?”墨渊追问。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3 20:01:00 +0800 CST  
承接上文,这一更来交代闵颢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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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拿到了,怕是也无用……”
“此话怎讲?”墨渊追问。
“这魂魄关进去,便就出不来了。”她摊了双手,“玉石俱焚的结果便是魂·飞·魄·散。”
心里咯噔了一下,遂有一种沉到谷底的悲凉生出。一贯沉稳的父神嫡子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起来。
“兴许……兴许幽冥司司主谢孤栦有法子……”
“谢孤栦是冥界之主,却管不了神仙的三魂七魄。”东华默了片刻,“况且……神仙又哪里来的轮回……”
此话一出,神魔皆默。
一路的死寂过后,待到他们一行人抵达王城潜入王宫,这叫人忧伤的氛围依旧浓得化不开。少绾径直带着他们从狗洞入了那条密道,兜兜转转了半天,却依旧寻不到那口深潭。魔族的始祖神委实糟心又焦心,拳·打·脚·踢却也撬不开那个娘炮的嘴。地道内空气稀薄,闷热难耐,他们汗流浃背,却依旧寻不到要找的地方与东西。东华瞧着那闵颢面色平静,似还有些得意,遂就安奈不住想为难人的老·毛病。他一言不发地带着一群人原路返回,直接回了仙界。
仙界与凡界交汇处毗邻西南荒地界,亦离那片林子不远。墨渊心里泛着嘀咕,少绾亦是如此。诀法生出,林子便就现了原貌,山洞的入口呈在面前,与去年他们离开此处时无异。远处的石榻上,隐隐现了个人形。仙障拢身,平静安详。
“原来你把那位真太子藏到了这处!”
墨渊看了看手里擒着的那位,只见他脸色变了好几变,却最终淌出了些欣慰之情。
“你若招了,我便放他一条生路。”东华随即收了仙障,好整以暇地往石壁上一歪,看起来也无甚耐心,“他的肉·身在仙界耗不起,你至多只有半刻钟的时间做定夺。”
望着石榻上渐显油尽灯枯之兆的太子,复又看了看挣扎在崩溃边缘的那位娘炮,少绾也不禁生出了些怜悯。可站在苍·生的角度,她不得不承认东华此举是对的。事关六·合苍·生性命,一个凡人太子加之一个魔族的大祭司又算得上什么!魔族的始祖神终是别过头去,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闵颢望着石榻上的那个人,忆起了他们之间短暂而又快活的时光。
身为大祭司,闵颢位高权重,受人敬仰。可恰恰正是这个身份,也叫他不得不忍受着惶惶孤寂。普通的子民不敢靠近他,而非等闲的靠近他却只不过是想要利·用他。闵颢出生在一个相对和平的年代,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有双亲陪伴。从小到大,他的身旁除了打骂他的族中长辈外,只有一个妹妹。她叫闵酥,是个不太爱笑的姑娘。他们相依为命,一同长大。对于闵颢来说,闵酥是他毕生的慰藉。
他从小受着严苛的管·教,课业方面稍有懈怠,族中那位一表千里的长辈便会举起那条黑色的鞭·子在他身上留下狰狞的血痕,随之而来的还有百遍的闵世祖训罚抄。几万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些鞭痕早已褪去,可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永远抹不去的噩梦。而那条条祖训,则仿佛是烙印在他的骨血之中,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他是闵家子孙,活着就该为魔尊再临一统天下而赴汤蹈火。即便是死了,也要化作厉鬼去找寻那个不为世人所知的混沌界,直至耗尽灵魂最后一缕力量。
这便是身为大祭司的悲哀,生死皆不由己。
五万年·前,他来到了这一处凡世。他带着职责而来,为的是协力隐藏先祖庆姜的肉·身。这具尸身,是魔族最大的秘密。即便魔族萧条至此,族中几大家族仍旧坚信只要魔尊临世,便就能带领魔族收复失地,重铸辉煌。而当魔尊回归之时,他需要自己的肉·身。
那时的煦旸不过是七大家族中的一位大家公子,还未称王称霸一方。彼时魔族七大家皆受制于魔君,而七大家之间又有嫌隙,其实与后世七君鼎力局面无异。闵家本持中立,不受七大家所控。可当闵家的大祭司有了软肋被人捏住七寸后,所谓的立场便就变得一文不值了。闵颢的软肋,便是闵酥。而轻而易举地捏住他七寸之人,便是煦旸。
煦旸带闵酥入府的那一日,掀起了轩然大·波。六大家族皆知这便就意味着闵家人站在了煦旸的身后,就连当时的魔君都对此颇有微词。可煦旸偏偏一派君子地否认了闵酥为妾的传闻,只道是自己的亲妹与其投缘,遂认作义妹接到府中照顾。而后的几万年,太平依旧,六大家族终究找不到什么把柄,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可煦旸和闵酥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闵颢最为清楚。闵酥为了那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是名分。可这个男人,却并不值得她那样付出。
她于煦旸而言,不过是个可以利·用的人罢了。
不久之后,闵颢便被派来了这处凡世。也便是在这里,他遇见了一个人。一个修·道不成而投靠了魔族的男人。这个男人靠着自己的双手打下了北燕国的江山,在盛世安康之下履行着自己在这一处凡世的使命。
他对他很好。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好过。曾几何时,闵颢以为自己找到了归宿。从此以后,可以有人依靠,不必独自背负这一切。可终究,他还是太天真了。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5 20:02:00 +0800 CST  
当他龙袍加身,效仿前朝后宫佳丽三千后,一切便都变了。他不再只待他一人好。闵颢觉着自己就像是一块帕子,被人遗忘在角落。只在不经意间瞥见的时候,才被人记起。于是,他入了宫,在那个滥情之人身边辅佐,奢望着只要自己一直出现在他身旁,便就能永远留在他的心上。后来,他有了子嗣,好多子嗣。他给他的时间便也越来越少。闵颢想见他,却只能是在朝堂之上。他嫉妒得发狂,心痛得发疯。最终,他作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屠·杀了他的后宫和子嗣。
不知是不是冥冥天意指引,那一日,只有一个孩子侥幸逃脱。他误入地道,鲜血流了一地,给杀红了眼的闵颢留下了清晰的追踪线索。而当他寻到那条漏网之鱼时,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血泊之中,夺目红光翻腾,黑色气焰滔天。从此以后,神族的传说于他而言不再只是个毫无根据的狂言。那隐藏在血脉中的微薄仙泽,的确可以滋养受损的肉·身。
而这一幕,也被那个人瞧见了。
他们立在血光之中,望着彼此沉默良久,直到一切归于平静。
闵颢以为他会杀了自己,可他没有。他甚至没有怪他,出人意料至极。
自那之后,他们打成了契约,那便是只留一个子嗣用于王·权更替之时以掩人耳目。血祭的地点择在了那座山顶,那是这处凡世离魔界最近的地方。若生万一,也可快速回魔界通风报信。这本该是个两全的法子,即能掩盖身份,又能用以血祭。可这个法子却因另外一个附带的要求而变了味。
……
“朕的每一位太子,你都得去勾引,让他们对你死心塌地。这样在王·权更替之时,你才能继续留在朕的身边。”
……
那时,他还天真的以为,他是为了守住这段感情。可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他是在惩罚他。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凌迟了五万年。
闭了眼睛,闵颢竭力制止泪水流淌。他在凡间与那半路成魔的皇帝苟且了五万年,也彷徨了五万年。对于自己肩上的重压,他无力逃脱。因为他姓闵,这便是他必须去做的事情。也因为闵酥在煦旸的手上,他不敢冒险。
模糊的记忆长河中,已是数不清有多少次,闵颢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曾经待他真诚的男人用自己的鲜血为引子,开启那扇尘封的大门,再以自己儿子的血肉之躯来血祭先祖残破的躯体。彼时,他的心平静得如那口沉着先祖尸骸的冰冷深潭,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半点温度。对于每二十五年便要进行的血祭也仅仅当做是他作为大祭司的职责罢了。直到他的出现……
他是唯一一个海誓山盟承诺他未来,并且为了他而去挑战王·权的人。
闵颢咬着牙,艰难地守着自己的信念。千百次的逢场作戏不过是为了如那个皇帝所愿,也为了掩人耳目让自己能留在深宫之中,以尽职责。可闵颢不曾想到自己那颗如死灰一般的心会因为一个人而死灰复燃,还燃得干柴烈火。他知道自己不该陷进去,因那个人早晚是要死在自己手上的。可他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若能放下,他便不会冒死谋反试图保全他;若能放下,他就该如同往昔那般冷血地割开他的喉·咙,任由那皇帝顶了他的身份继续他们在凡间的使命;若能放下,他又怎会让自己陷得如此之深……
怒吼了一声,声音荡在石壁间久久不息。闵颢终是瘫坐在了冰冷的洞底。他是魔族的大祭司,而他的妹妹闵酥还在煦旸手里。这一切的束缚,让他身不由己,将他逼入绝境。望着榻上已近枯竭的身躯,他红了双目,却依旧庆幸,庆幸最后对他冷眼相待伤透他心的人不是真正的他。否则,这一生也未免太过凄惨。
属于凡人的生气最终消散,榻上之人已是归去,闵颢也随之坠入了深渊。他是那样的爱他,爱到曾经在半夜偷偷跪在佛堂的观音像前乞求着轮回。哪怕一次也好,他想要坦坦荡荡地与他爱一场,没有束缚,没有痛苦与挣扎,也没有谎·言。可他们大祭司又怎可能会有什么轮回?他与他,至此错过,便再也不能相见了。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闵颢的声音沉得吓人,冷得刺骨。
“看出来了。”
紫衣尊神不气不急,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早就留好了后手。苍何出鞘,直指向他。
“本帝君也从不在无用之人身上浪费时间。”
一道剑气闪出,照亮了洞顶,顷刻恢复平静。身躯轰然倒地,男儿泪倾撒。五万年的彷徨过后,他的心最终还是到达了归宿之地。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5 20:06:00 +0800 CST  
各位亲爱的仙友们,楼主很高兴地告诉大家,就在刚才,楼主把谜踪的正文写完了。
至此,谜踪肯定不是一个坑了,请大家放心收看!
按照目前的存货数量,预计此文能更到明年五月。也就是说谜踪还能陪伴大家很长一段时间。
完结之前,楼主会安排这本书的个人志预售,届时会在楼里发布消息。想要的仙友请自行留意。
在此,感谢各位长久以来的支持,让我有这个动力把帝君的故事写完。
楼主即将开启新的旅程,新文为原创仙侠BL,预计明年二月会在晋江和简书开始连载。希望仙友们能继续支持楼楼。爱你们,么么哒~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6 22:45:00 +0800 CST  
神仙们回神界了~
东凤久别重逢,大·波·糖来袭~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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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重返仙界


少绾往地上的尸体瞧了瞧,遂就一叹,“你倒是爽·快,就这么给宰了。”
“反正也问不出什么来。”
她凑过去小声问道:“那你怎不去探一探他的记忆?”
东华眯了眼睛看她,看得始祖神觉着头皮发·麻。遂想起来东华这招拿不上台面的是个独门秘术,她赶忙捂住嘴,不说话了。银发的尊神又瞪了她一眼,收了剑。走到了那处石壁之前,他抬手解了仙术,那上头的字迹便就露了出来。
北燕,宫,帝,子,车,馬,非……
依旧是这几个字,却让他瞧出了几分不同来。他指着最后的那两个字,回头问向一直沉无声的墨渊。
“听说白烜的墨学是你亲自教的?”
父神嫡子被问得不置可否。
“本帝君还依稀记得墨渊上神善文墨,”他敲了敲石壁上的那两个字,“你写‘騑’这个字的时候,也是分得这么开的?”
嘴角抽·了抽,他反驳道:“兴许烜儿分开写,有他的意图。”
东华唔了声,“车指的便是地上躺着的这位。騑乃两旁骏马,与中间夹·着的那个无甚关系。他若好好写,也不至于凭白浪费了本帝君数个月!”
他掸了掸衣袖便要往外走,却被少绾叫了住。
“你这就走了?”
“不走留在这处过夜?”
“可庆姜的肉·身还没找到呢!”魔族的始祖神急了,“天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事!”
“当下你可还有什么线索?”东华问她。
少绾一时语塞。唯一的线索已经被那老神仙一剑送去了幽冥司,也不知他到底有无探过闵颢的记忆。左右他现在不肯说,那么眼下他们还当真是线索全无,唯有寄希望她那小叔子把煦旸逮来。
“本帝君再问你,你可有解决锁魂玉的办法?”
红衣女子被问得颓了肩膀,只得摇头。
“那便是了。既然陷入了死胡同,也只能暂且放一放,等夜华回来再从长计议。”
他复又转向了父神嫡子。
“想必墨渊上神方才也已觉察到了,那一处凡世的浊息已经渐散,怕是这三毒浊息便是与庆姜的肉圌身有关。既然浊息散去,那就意味着魔族之人已是先我们一步将他转移至了它处。”他继而转了身,“接下去的日子里,墨渊上神闲来无事的时候,便就多关注些凡世的疾苦。待夜华回来后,你们合计一下,挑个日子把缚魔石给本帝君放回到锁妖塔里,以绝后患。莫怪本帝君无情,折腾了这么久,本帝君也放纵了你们这么久,也是该面对现实,做个了断了。”
幽幽叹息回荡在石壁间,渐渐沉寂。墨渊立在原地,望着石壁上的那一串信息默了许久。
步出山洞,东华即刻腾云离去,他飞得甚快,好似归心似箭。从西南荒到九重天,寻常一日的路程,他仅花了大半日。南天门口,侍卫齐齐跪下,两头白·虎分立左右不敢吭声。连件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的银发尊神直奔一十三天,也未有心思搭理跪了一路的神仙。芬陀利池波光粼粼依旧,芙蕖含·着花骨朵静待开放。大好的春日,微风拂面,将连日的阴霾扫尽。他入了宫门,掐着诀法顺着气的泽指引一路往中庭桃林的方向去。他的步子甚急,急得连仙法都忘了施,任由锦靴上的泥巴在干净的白石地上留下了一连串的灰黑印。
一株桃树下,满地樱粉织就了一张绒绒柔毯。一头红狐卧在那处,睡得肆意。九条狐尾铺在身后,覆着红火绒毛的狐狸肚子随着均匀的呼吸起伏着。染着尘土的锦靴在她身旁停留,他俯下·身·子去看她。即便他将和煦温暖的日头挡了个严实,也没能让凤九从睡梦中转醒。东华垂目瞧了瞧她的狐狸肚子,那处鼓鼓囊囊,好似吃撑了的模样,却又不太一样。伸手摸了摸,也不敢像以往那般用·力去揉,他小心翼翼,动作极尽轻缓。灼灼绒毛下面,传来了一阵温暖,似还伴着些咕噜声。他笑了,如同头顶的明媚阳光暖了他们的世界。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8 20:03:00 +0800 CST  
扇帘颤·动了几下,乌溜溜的眸子微微开启。她迷迷糊糊地伸了四条腿去抱他的手臂,九条尾巴随即缠上了他的胳膊。
“困了为何不回寝殿歇息?”
凤九翻了个身,将脑袋凑过去蹭了蹭他的手掌。
“也是。”东华顺手揉了揉她头顶的绒毛,“一身的好皮毛是得经常拿出来晒一晒!”
他索性躺了下来,枕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凤九跌跌撞撞地爬上了他的胸膛,也伏了下来。她还困着,若不是东华回来惊动了她,她其实还能睡上很久。胸膛底下的心跳声依旧有力平稳,还溢出了些温暖。嗅了嗅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凤九觉着心中一阵踏实。
“这一趟委实折腾,你先陪我睡会儿。”
凤九往他怀里又蹭了蹭,梦境随之,甜·蜜平和。
……
霞云笼罩,余晖燃尽,九重天渐渐失了温度。银发的尊神自梦中苏醒,他伸手探向身侧却探了个空。
“九儿!”他唤了她一声,带着浓浓倦意。
没有回应,只头顶零星的花瓣伴随着些许微风带来阵阵凉意。他遂就坐起了身·子,目光所及之处,已是一片昏暗。低头一瞧,他拿起身上盖着的红色斗篷有些走神。这红色娇·艳,如同曼珠莎华般夺目,叫他想起了她额间的凤羽花。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东华径直往衔天泉去。月亮门旁的无忧树在夜风中摇曳,抖落片片无忧花瓣。娑罗树下,泉水如镜,映着璀璨星河。天石之上,已是整整齐齐摆着一套干净的衣裳。东华勾了嘴角,遂宽衣解·带没入泉中。温暖清润包围,叫他觉着舒心了不少。
“过来!”
他背对着月亮门的方向出了声。一株娑罗树旁遂就探出了颗脑袋。
“我只是想告诉你,晚膳准备好了。”她顿了顿,“我做的。”
“过来!”
他又召唤了她一声。凤九挪到了天泉边,有些踌躇。
“要本帝君亲自迎你下来?”
“不不……外头凉,你在里头泡着,我自己下来!”她褪·下了纱衣,抱怨了一通,“这事等会也能干,干嘛非得挑在这个时候!一会儿饭菜又该凉了……”
“这件事情现在不做,何时再做?”他顿了顿,遂勾了嘴角诚恳道,“况且,现在本帝君也比较方便。”
凤九愣了一愣,遂低头去瞧自己身上层层的衣衫,“可我现在并不怎么方便。”
“哦。”他思索了片刻,“那你克服一下。”
凤九望天,在由衷感叹东华脸皮厚实的同时,竟也不由自己地生出了些迫不及待来。她觉着自己挺没出息,可那又如何?与自己祭过天的夫君亲近也不是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更何况他们分离了这么久,是也该腻一会儿才能一解相思。轻·盈一跃,东华稳稳地接住了她,溅起水花无数。他将她放入泉水中,遂背过身·子不动了。凤九身形一滞,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东华今日的路数。
“还愣着作甚!”东华催促道,“早些洗完也好早些用膳,本帝君饿得慌!”
讷讷哦了一声,她赶紧从墟鼎里取了把梳子,开始给他打理头发。银发长长,散在肩头,浮于水面。凤九伸手拢住他的长发,握于掌心轻轻·揉·搓。东华的发质很好,又细又软且相当顺滑。平日里瞧着就光彩夺目很是惹眼,眼下头顶繁星闪烁月辉普泄之际,更是散着耀眼的光辉,将这晚风徐徐雾气蒙蒙的衔天泉映得更为神圣。凤九咽了口口水,替自己心底的欲·望感到羞耻。乌木梳子在发丛中穿梭,她一心二意,却也洗得仔细。
洗着洗着,东华便就转过了身。他低头瞧着她红·润的脸蛋,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侧。凤九一抬头,恰巧对上了他注视的目光,叫她顿了手上的动作。
“你……你不是饿得慌……”
东华唔了一声,探向后腰,解了她的肚兜随手往天石的方向一扔,柔声道:“的确……饿得紧……”
他抱得她很紧,用了很大的力气,久久不愿松手。清冷月光下,凤九凝望着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很是心疼。东华帝君从来都是干干净净仙气飘飘,除了上战场之外,他何时有过如此狼狈且不修边幅的时候?
“有没有想我?”他嗓音沙沙沉沉,柔得宛如他们周·身萦绕的水雾。
羞涩点头,凤九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蹭了蹭他的鼻尖,依旧挪不开目光。
东华笑了,俯身抵着她的额头回蹭了几下,“你倒是难得主动!”
脸上现了一抹红晕,好似微醺。温热水汽低低地浮着,驱走了寒冷。银发尊神猛然将她托起,抵在了泉壁之上,他目光深邃,如头顶繁星般璀璨的眸子映着她,也只有她。
“抱着我!”他命令道。
娑罗花飘落,被炙热的泉水打湿,渐渐沉浮。
……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18 20:06: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继续撒糖~
晋江、简书同步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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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寂深夜,夜空清朗,无云微凉。他自天泉中起身,矫健身姿映在水中,有些模糊。月色下,他的银发如同瀑布一般泻在肩头,散出了一片光晕。悠闲地取了天石上的干净衣衫,他穿得慢条斯理,看起来慵懒随意。
“我的肚兜呢?”天石的另一端,额间有朵凤羽花的仙子胸前抱着一团衣衫低头四处寻找。
“穿与不·穿,都无所谓。”他神色淡定,好似谈论的是纱衣外袍,“左右一会儿还是要脱掉的。”
凤九哭兮兮,“你就不能高抬贵手嘛!”
睨了她一眼,东华继续淡定地穿衣裳,“本帝君有说一会儿要对你做什么吗?”
咬住自己不争气的舌·头,凤九嘎笑一声,“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唔……”,朝她挑了挑眉,“我好像又记起来了些什么……”
凤九赶紧摆手,“你什么都没想起来!”她遂就弃了寻肚兜的念头,胡乱套了里衣又捆了中衣,连外衣纱裙都没来得及拿就拉着东华往外走,“再不去吃,这顿就该成宵夜了!”
穿着得体的紫衣尊神任由她拉着,眼中掩不住的笑意。凤九低着头虎着脸,一路拉着他朝书房去。心中求菩萨拜祖·宗得,她只求这一路上别叫谁给撞见,丢·了脸面。许是老天开眼,她这副不得体的形容并未不幸被人瞧见。入了书房,她便关上了殿门,遂又整了整有些松散的衣襟,这才入了座。一个指诀,早已凉透了的饭菜便就冒了白烟。凤九有些得意,遂给他夹了几筷子的菜。
“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我可没闲着。你瞧,我这加热诀用得还不错吧!”
东华就着菜扒了口饭,诚实道:“还欠些火候。”
凤九柳眉一拧,自己都觉得意外,“不够热吗?”
他遂放下了碗筷,掐了个诀法又加工了一番,“看来以后还得多练练。”
长于民风淳朴的青丘且心思到底还是单纯了些的凤九帝后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她咬着筷子抱怨道:“那方才你就该放着让我来嘛!”
“往后有的是机会。”他意味深长。
近期反射弧有变长趋势的凤九帝后点了点,遂就开始吃饭。东华看着她那呆呆愣愣的模样,竟有一种满意之感生出。心道,果真逗这头小狐狸比煮茶钓·鱼有趣多了!
冷不丁地,他又拾起了话头,“本帝君不在的这些时日,除了加热诀,你还练了些什么本事?”
凤九咬着筷子回忆了一番,便就生出了些心虚来。这几个月她闲来无事待在九重天上,除了想东华想得紧外,委实没干过什么上进的事情。就拿这加热诀来说,也是吃饭吃得走神半天后,为了避免吃凉菜怠慢了肚子里那个小的,才顺便练了练。东华瞧了她一眼,猜了个八·九,遂就唔了一声,给她夹了块肉。
“上次在凡界,本帝君赶时间,也没来得及仔细问你。”他看起来问得随意,“你究竟是如何撬开了重霖的嘴?”
身形猛然一顿,凤九心更虚了。她吱吱呜呜道:“我小的时候,姑姑经常带着我在十里桃林混……”
东华索性停了筷子,等她如实招来。
“老凤凰这个人你也知道,喝多了就有些糊涂,一糊涂便就爱唠叨……”吞吞吐吐,她委实有些不好意思,“老凤凰说他那处……禁药有好些个。他经常拿出来显摆,说是你在九重天也管不到他这处桃林来……我寻思着藏在他那箱底也是浪费,所……所以……”
“所以你就给少绾打了掩护?”
凤九难为情地嗯了一声,“我俩志同道合,遂就一拍即合……”
“你俩倒是有缘,配合得天衣无缝。”东华重新拾起了碗筷,“重霖对你的戒备自然要小上许多,不过想来此次过后,他该是能涨些记性。”
干笑几声,凤九觉着自己挺混账,竟欺负重霖这样一个老实人。正当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而忏悔之际,她夫君清冷的声音又传了来,还带着点无奈。
“不过折颜嘛……”他夹了一筷子胭脂菜到碗里,“总有一天会栽在你们这群狐狸手上。”
凤九呵呵一笑,前仰后合,好不幸灾乐祸,“成玉也这么说!”
“别人的事,她倒是通透。”
东华这不着边际的半句,却叫凤九瞬间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遂也有些无奈与惋惜。
“这几个月,他们还是半点儿进展都没有。成玉不急,三殿下也不急,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
“所以你便带她去妙华镜,想借那一对半断袖的故事,点醒她?”
凤九点了点头,“旁观者清,我想着多看看兴许她也能将推己及人再反过来搁在自己身上。”
“那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紫衣尊神给她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叫她好不·泄气。
一顿丰盛的晚膳过后,凤九已是哈欠连连。东华瞧她精神不济,遂也就领着她直接回寝殿就寝。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0 20:09:00 +0800 CST  
这一晚,他睡得很沉。许是体恤他这几个月的辛劳,凤九也没有踢被子。待到睡饱了睡醒了,东华才发现身旁早已是空落落,连凤九是何时越过他下的床都浑然不觉。顶着头乱糟糟的银发,他起身去开殿门。外头的阳光甚好,空气也好,没有乌烟瘴气的三毒浊息还不用演戏,紫衣尊神觉着浑身舒坦。伸了个懒腰,他这才想起来办一办正事。思及至此,舒坦之感一去不复返,叫他顿觉糟心。回屋收拾了一下仪容,他这才又出了门。行至前庭,便就见了凤九蹲在花海里玩耍。她穿着云彩纱衣,姣好的面容在花丛中若隐若现,好看得不得了,叫他挪不开目光。她时而为人形,时而又化作狐身,蝴蝶围绕着她,与她嬉戏。鼻尖之上,一只波绿凤蝶落在那处,叫她瞬间安静了下来,仿佛害怕惊动了它。葡萄似的眼睛直直盯着那只浑身散着蓝绿珠光的漂亮虫子,她那对眼的模样委实有些好笑。东华笑出了声,引得凤九回了头。蝴蝶最终还是受到了惊动,一下子便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抬爪子挠了挠鼻尖,她打了个喷嚏,遂就浑身一哆嗦。抖了抖身·子,软柔的狐狸毛便就更蓬松了些,九条华丽的狐尾高高扬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难怪你白日里总是贪睡!”他拨·开花丛将她抱在了怀里,“这么个玩法,不累才怪!”
凤九在他的胸膛上蹭了蹭,红扑扑的狐狸脸上满是笑意。
“陪本帝君用个膳!”
待在他臂弯中的凤九有些为难。她才刚吃过早膳,且还吃得挺多,一时半刻怕是塞不下什么了。
“吃不下也陪我吃些。”他给她顺了顺毛,“明日我还要出一趟门。”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突然一僵,东华低头去瞧她,果真见了她那张紧张兮兮还委屈巴巴的狐狸脸。
“这次不会很久,去几天我便回来了。”他抱着她一路往书房去,“本是要直接去的,却还是先回了一趟九重天。”
凤九低头啃着他的手指,委屈地瞪着大眼睛,不让泪水轻易落下来。东华温柔地揉·着她的头顶,又挠了挠她的下巴。狐狸脑袋倔强地躲了开,索性埋入了他的臂弯,身·子亦有些止不住地颤·抖。
“这就又生气了?”
紫衣尊神的语气尽显无奈。他差遣宫娥将膳食端来,自己抱着狐狸便就入了书房。凤九的情绪依旧不太好,落到软塌上便独自缩去了角落,不理他。
“自你有孕之后,委实是太过黏我了些。”他哎了一声,遂就装模作样地从墟鼎里幻了册经卷出来。
龇牙咧嘴地,凤九竖着一身狐狸毛转身就扑了上去,对着那本经卷下了重口。东华敛了眉心看着她在那本经卷上又是打滚又是撕咬的,也没有要去阻止她的意思,只是抱着胳膊幽幽一叹。
“这本可是佛·陀送给本帝君的珍藏手抄本。”
凤九鼻孔里出气,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噜声,依旧对着那册珍贵的佛典口爪并用,还变本加厉。东华索性支起头倚在软塌上看她歇斯底里地糟蹋他的经卷,等她平复心情。咬了半晌,复又撕了半晌,待到凤九停爪时,经卷已成了碎片,落得满地都是。东华满了一杯茶,递到了她的跟前,揉了揉她的头顶。
“撕了这么久,你大约也渴了吧!”
凤九本还没觉着渴,被他一提醒,倒是觉得满嘴墨香中隐约透着些口干舌燥。很没出息地低头豪饮了一番后,凤九颓然坐在榻上耷·拉着耳朵垂头丧气。
“好了,你泼也撒了,气也出了,本帝君总可以好好同你说几句话了吧!”
她遂就幻了人形,依旧低着头,虽眼眶红红,却没有半道泪痕。东华本也就没想数落她,见了她这副心情低落的形容,便就更好声好气地哄她。
“下次再回来,本帝君便就哪儿都不去了,陪你到临盆。”
噘·着嘴,凤九腮帮子鼓鼓,“上回你也是这么诓我的,说待我显了孕肚,便就哪儿都不去了。”
紫衣尊神往她的小腹望去,实话实说,“你这可还没显孕肚。”
抓了他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放,凤九不服气,“这不是已经凸起来了些嘛!”
“却还瞧不出,又怎能算是显了孕肚?”
“你这是强词夺理!”
东华唔了一声,“本帝君有吗?”
凤九说不过他,气得直跺脚。心里委屈,她便觉着嗓子眼紧得很。
“你就不能带着我嘛……”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凄惨楚楚,委实叫人于心不忍。
“我去办事,怎能带着你……”
门外传来了动静,叫紫衣尊神收了声。广袖一挥,满地狼藉顷刻不见。他正了正身·子朝殿门外望去,只见白衣神君手里拿着扇子正朝这处来。他步子不算快,却有些急躁,头发也有些乱。
“九儿,你先退下,我与三殿有正事相谈。”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0 20:10:00 +0800 CST  
带鱼君登场~带鱼来干嘛的呢?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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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短暂相聚


“你可算回来了!”
殿门一合上,连宋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本帝君不在的这些日子,难道出·事·了?”东华端了茶盅,“本帝君怎么没听说。”
“的确出了能要人命的事。”他灌了口茶,“这不,刚听说你回来,我便就来了。”
紫衣尊神从杯中抬眼,“既然出了事,你怎不去找夜华?”
连宋拿着扇子两手一摊,“夜华若是回来了,本殿下还至于是这副惨相跑来找帝君?”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东华觉着他这副形容倒的确可以用一个大写的“惨”字来概括。遂纳闷道,
“你这是几日没歇息过了?”
昔日风·流倜傥潇潇洒洒的神族三皇子用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望向主榻上悠哉喝·茶的尊神,“自打接了这政务,我哪有时间休息!每日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掰·开变成二十四个时辰来花,也不知夜华这些年是怎么扛下来的,也怪不得我那天君老爹……”他顿了顿,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遂转了话题,“听说你是昨儿午后归来的,昨夜墨渊那两口子也回来了,可夜华至今未归,你们怎没一起回来?”
“他们飞得太慢了。”
他幽幽的一句敷衍,却引得连宋点头连连。忆起那日被夜华捎回九重天时遭的罪,他不禁一阵后怕。遂由衷感慨,夜华什么都好,就是腾云的技术委实太差了些。既然是一个爹妈生的,大约墨渊上神的腾云技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复又瞧了他几眼,东华问他,“三殿下顶着这副不太体面的仪容来我这太晨宫,究竟所为何事?”
连宋回了神,遂起身郑重一揖,“求帝君行一桩救命之事。”
东华敛了眉心,觉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淡漠答道:“哦,关我什么事!”
同那紫衣裳的老神仙交好十多万年,连三殿下已是对他的性子拿捏了几分,于是便就加深了这个拜礼,“请帝君相助!”
“要救谁的性命?”他不急不慢,“先说来听听。”
“你这算是答应了?”
“并没有。”
聪明如连宋,却依旧不是东华的对手。他闭了眼,遂横了横心道:“政务不是一般地繁忙,我身·子还有伤,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恳·请帝君看在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救我一救。”
东华斜眼打量了他一番,“可本帝君觉着,你还能再坚持几日。”他放下了茶盏,“夜华大约过几日便就回来了,而本帝君也有其他要事在身需得离开九重天几日。”
“你这才刚回,就又要走?”他大悲,“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
浓眉一挑,眉宇间透着不友善,叫连宋一扇子敲上了脑门。这不敲还不打紧,一敲便就敲出了点事儿。欲裂的头疼再度席卷而来,叫他瞬间便脸色惨白。
东华观了观,不确定道:“三殿下可是要在本帝君这太晨宫做一出戏?”
白色身形有些站不住,遂往一旁的软塌倒了下去。他疼得天旋地转,也失了搭理他的兴致。
幽幽一叹,紫衣尊神无奈起了身,“下次敲自己脑门的时候,小心些。”他遂往他的嘴里塞了颗丹药,“上次在西海,本帝君便就借了你一丸应急,今日又借了你一丸。下次再见到本帝君时,记得还两瓶。”遂还有些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吃的是折颜送给本帝君的止疼丸,别拿药君的来充数。”
连宋懒得搭理他,只独自倚在软塌之上忍着这股疼痛,等待它自行缓和。在过去的几个月,这头疼的毛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叫他在忙于政务之时有些力不从心。这头疼源于何处,他自是知道的,可这平息了八万余年的头疼究竟是因何又反复,却叫他匪夷所思。
“你自己在这处缓一缓,缓够了就回元极宫。”紫衣尊神随即起身,往书房去,“政务放几日也无妨,待到夜华回来,也便有人处理了。”身形已是将要消失在殿门口,却又有幽幽凉声传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藏就能藏得住,也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
强烈的头疼折磨着他,叫他在当下无法去思考紫衣尊神留下的这一句话。缓了许久,他才终是又起了身。额头上冰冷的汗水淌下,连宋早已是湿·了衣裳。仙遁回元极宫,他给自己换了一套衣裳,遂就回了自己的书房。今日没有朝会,他得以抽·了些时间去了趟太晨宫搬救兵。虽结果也在预料之内,可也着实叫他有些失望。揉了揉前关,他便强打起精神来。当日的折子已是堆了一地,若不处理,明日便就得翻倍。明日复明日,明日有几何?待到夜华归来,大约能叫他忙活个好几年都不用睡觉了。复又是一叹,夜华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回来,他这个三叔也不好甩甩衣袖去睡大觉。离午膳还有些时间,他可以先忙上一忙。握着折子,连宋不免生出了一番感慨,庆幸自己当年长了个心眼,故意流连花丛装混账叫他那天君老爹以为他是团不成气候的烂泥,否则他这条小命还不得全都搭进去!就这几个月的操劳,便让他觉着折了数万年的寿数,若是当初好好表现,承个太子之位,这几万年的操劳过后,他怕是早已在无妄海里头躺着了吧!这个位子,还是夜华坐着更适合些,也难怪太晨宫的那位当年会迫不及待地禅让君位。
这一忙,便就忙过了午膳时辰,直到宫娥将膳食放到他手边,也没能叫连宋停下手中的活儿。
“三殿下,方才天枢大人派人送了个信儿,说天君已经回九重天了。”
执着笔的手一顿,连宋掩了掩欣喜若狂,遂才表象庄严地抬了头,“还带了什么话没有?”
侍卫摇了摇头,“并没有。”
“明白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你去回天枢的话,就说明日起,这折子不用送到我这处来了。”
“是!”
待到人退下后,连宋终是松了口气,好似卸下千斤重担。紧绷的神精一放松,浓浓倦意便就袭来。他又揉了揉前关,眼皮却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想着左右这能要人命的苦差事也是最后一日,连宋便就放任自己打了个瞌睡。
一十三天太晨宫的宫门外,紫衣尊神正倚在一颗大树下垂钓。微风抚着垂柳,柳叶落在芬陀利池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惊扰了水底的小鱼。
凤九伏·在他的怀中,依旧心情低落。方才东华用完早膳回寝殿又哄了哄她,却依旧没答应要带上她。凤九非常不高兴。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她委实是半刻都不想让东华从自己身边离开。他才刚回来,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又要走。虽然他说这一去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可他上一回走的时候,也没说会去这么久。内心深处,凤九觉着,东华依旧是在耍着嘴皮子诓她。
“这次不骗你。”
头顶的绒毛又被轻柔地揉了几下,凤九依然打不起精神来。她不过是想让东华多陪陪她,怎就这么难!
紫衣尊神索性收了钓竿,起身抱着她散步。
九重天上,万丈霞云拢着天际,亦幻亦实。而对于一直生活在这处的神仙而言,却早已是看腻了的景致。浅紫色的衣裾摆尾扫着白玉铺就的地面,散出了阵阵若有若无的白檀香气。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道路两旁,过路仙者纷纷跪下叩拜。东华一路闲庭信步,往二十七天去。凤九伏·在他的臂弯之中,晒着太阳,享受着宁静的午后,心中的委屈渐息。
因着数月前的那一场父神嫡子与妖王的大战,锁妖塔被修缮了一番。花匠石匠顺便把二十七天也修缮了一番。望着崭新的布局,东华觉着挺新鲜,也觉挺好看。他径直往锁妖塔去,远远地便就见了石阶上坐着的守塔小仙。只见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倚靠在石阶栏杆上。
白色云靴停留在他身旁,也将他头顶的日头挡了个严实。微微启眼,逆光而望,便就见了那紫衣银发的尊神。王拾遗一怔,遂起身准备行礼,还未完全站起来便一个踉跄又跌坐了回去。
“站不起来,便坐着。”
他点了点头,却还是努力正了正身·子。
“听成玉说,你最近总是犯头疼的毛病?”
地上坐着的仙官点了点头,“小病,不碍事。有劳帝君记挂了。”
“记挂倒是不至于。”东华迈着悠闲的步子往锁妖塔去,“只是你总是如此状态糟糕,怎能恪守职责,替本帝君看好这九层妖塔。”
仰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宝塔,紫衣尊神幽幽一叹。王拾遗亦是沉默不语,对自己隔三差五便就发作的新毛病束手无策。
“本帝君瞧你这副模样,除了头疼外,怕是连睡觉也成了问题。”东华回身下了台阶,“倒是与某人的状况有些相似。”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2 19:54:00 +0800 CST  
带鱼君登场~带鱼来干嘛的呢?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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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短暂相聚


“你可算回来了!”
殿门一合上,连宋便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
“本帝君不在的这些日子,难道出·事·了?”东华端了茶盅,“本帝君怎么没听说。”
“的确出了能要人命的事。”他灌了口茶,“这不,刚听说你回来,我便就来了。”
紫衣尊神从杯中抬眼,“既然出了事,你怎不去找夜华?”
连宋拿着扇子两手一摊,“夜华若是回来了,本殿下还至于是这副惨相跑来找帝君?”
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东华觉着他这副形容倒的确可以用一个大写的“惨”字来概括。遂纳闷道,
“你这是几日没歇息过了?”
昔日风·流倜傥潇潇洒洒的神族三皇子用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望向主榻上悠哉喝·茶的尊神,“自打接了这政务,我哪有时间休息!每日十二个时辰恨不得掰·开变成二十四个时辰来花,也不知夜华这些年是怎么扛下来的,也怪不得我那天君老爹……”他顿了顿,意识到家丑不可外扬,遂转了话题,“听说你是昨儿午后归来的,昨夜墨渊那两口子也回来了,可夜华至今未归,你们怎没一起回来?”
“他们飞得太慢了。”
他幽幽的一句敷衍,却引得连宋点头连连。忆起那日被夜华捎回九重天时遭的罪,他不禁一阵后怕。遂由衷感慨,夜华什么都好,就是腾云的技术委实太差了些。既然是一个爹妈生的,大约墨渊上神的腾云技术也好不到哪里去。
复又瞧了他几眼,东华问他,“三殿下顶着这副不太体面的仪容来我这太晨宫,究竟所为何事?”
连宋回了神,遂起身郑重一揖,“求帝君行一桩救命之事。”
东华敛了眉心,觉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淡漠答道:“哦,关我什么事!”
同那紫衣裳的老神仙交好十多万年,连三殿下已是对他的性子拿捏了几分,于是便就加深了这个拜礼,“请帝君相助!”
“要救谁的性命?”他不急不慢,“先说来听听。”
“你这算是答应了?”
“并没有。”
聪明如连宋,却依旧不是东华的对手。他闭了眼,遂横了横心道:“政务不是一般地繁忙,我身·子还有伤,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恳·请帝君看在你我这些年的交情,救我一救。”
东华斜眼打量了他一番,“可本帝君觉着,你还能再坚持几日。”他放下了茶盏,“夜华大约过几日便就回来了,而本帝君也有其他要事在身需得离开九重天几日。”
“你这才刚回,就又要走?”他大悲,“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
浓眉一挑,眉宇间透着不友善,叫连宋一扇子敲上了脑门。这不敲还不打紧,一敲便就敲出了点事儿。欲裂的头疼再度席卷而来,叫他瞬间便脸色惨白。
东华观了观,不确定道:“三殿下可是要在本帝君这太晨宫做一出戏?”
白色身形有些站不住,遂往一旁的软塌倒了下去。他疼得天旋地转,也失了搭理他的兴致。
幽幽一叹,紫衣尊神无奈起了身,“下次敲自己脑门的时候,小心些。”他遂往他的嘴里塞了颗丹药,“上次在西海,本帝君便就借了你一丸应急,今日又借了你一丸。下次再见到本帝君时,记得还两瓶。”遂还有些不放心地补了一句,“你吃的是折颜送给本帝君的止疼丸,别拿药君的来充数。”
连宋懒得搭理他,只独自倚在软塌之上忍着这股疼痛,等待它自行缓和。在过去的几个月,这头疼的毛病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叫他在忙于政务之时有些力不从心。这头疼源于何处,他自是知道的,可这平息了八万余年的头疼究竟是因何又反复,却叫他匪夷所思。
“你自己在这处缓一缓,缓够了就回元极宫。”紫衣尊神随即起身,往书房去,“政务放几日也无妨,待到夜华回来,也便有人处理了。”身形已是将要消失在殿门口,却又有幽幽凉声传来,“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藏就能藏得住,也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过。”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2 21:05:00 +0800 CST  
强烈的头疼折磨着他,叫他在当下无法去思考紫衣尊神留下的这一句话。缓了许久,他才终是又起了身。额头上冰冷的汗水淌下,连宋早已是湿·了衣裳。仙遁回元极宫,他给自己换了一套衣裳,遂就回了自己的书房。今日没有朝会,他得以抽·了些时间去了趟太晨宫搬救兵。虽结果也在预料之内,可也着实叫他有些失望。揉了揉前关,他便强打起精神来。当日的折子已是堆了一地,若不处理,明日便就得翻倍。明日复明日,明日有几何?待到夜华归来,大约能叫他忙活个好几年都不用睡觉了。复又是一叹,夜华也不知究竟何时才能回来,他这个三叔也不好甩甩衣袖去睡大觉。离午膳还有些时间,他可以先忙上一忙。握着折子,连宋不免生出了一番感慨,庆幸自己当年长了个心眼,故意流连花丛装混账叫他那天君老爹以为他是团不成气候的烂泥,否则他这条小命还不得全都搭进去!就这几个月的操劳,便让他觉着折了数万年的寿数,若是当初好好表现,承个太子之位,这几万年的操劳过后,他怕是早已在无妄海里头躺着了吧!这个位子,还是夜华坐着更适合些,也难怪太晨宫的那位当年会迫不及待地禅让君位。
这一忙,便就忙过了午膳时辰,直到宫娥将膳食放到他手边,也没能叫连宋停下手中的活儿。
“三殿下,方才天枢大人派人送了个信儿,说天君已经回九重天了。”
执着笔的手一顿,连宋掩了掩欣喜若狂,遂才表象庄严地抬了头,“还带了什么话没有?”
侍卫摇了摇头,“并没有。”
“明白了。”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你去回天枢的话,就说明日起,这折子不用送到我这处来了。”
“是!”
待到人退下后,连宋终是松了口气,好似卸下千斤重担。紧绷的神精一放松,浓浓倦意便就袭来。他又揉了揉前关,眼皮却不自觉地耷·拉了下来。想着左右这能要人命的苦差事也是最后一日,连宋便就放任自己打了个瞌睡。
一十三天太晨宫的宫门外,紫衣尊神正倚在一颗大树下垂钓。微风抚着垂柳,柳叶落在芬陀利池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惊扰了水底的小鱼。
凤九伏·在他的怀中,依旧心情低落。方才东华用完早膳回寝殿又哄了哄她,却依旧没答应要带上她。凤九非常不高兴。虽然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可她委实是半刻都不想让东华从自己身边离开。他才刚回来,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又要走。虽然他说这一去也不过是几日的功夫,可他上一回走的时候,也没说会去这么久。内心深处,凤九觉着,东华依旧是在耍着嘴皮子诓她。
“这次不骗你。”
头顶的绒毛又被轻柔地揉了几下,凤九依然打不起精神来。她不过是想让东华多陪陪她,怎就这么难!
紫衣尊神索性收了钓竿,起身抱着她散步。
九重天上,万丈霞云拢着天际,亦幻亦实。而对于一直生活在这处的神仙而言,却早已是看腻了的景致。浅紫色的衣裾摆尾扫着白玉铺就的地面,散出了阵阵若有若无的白檀香气。枝头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道路两旁,过路仙者纷纷跪下叩拜。东华一路闲庭信步,往二十七天去。凤九伏·在他的臂弯之中,晒着太阳,享受着宁静的午后,心中的委屈渐息。
因着数月前的那一场父神嫡子与妖王的大战,锁妖塔被修缮了一番。花匠石匠顺便把二十七天也修缮了一番。望着崭新的布局,东华觉着挺新鲜,也觉挺好看。他径直往锁妖塔去,远远地便就见了石阶上坐着的守塔小仙。只见他脸色苍白,有气无力地倚靠在石阶栏杆上。
白色云靴停留在他身旁,也将他头顶的日头挡了个严实。微微启眼,逆光而望,便就见了那紫衣银发的尊神。王拾遗一怔,遂起身准备行礼,还未完全站起来便一个踉跄又跌坐了回去。
“站不起来,便坐着。”
他点了点头,却还是努力正了正身·子。
“听成玉说,你最近总是犯头疼的毛病?”
地上坐着的仙官点了点头,“小病,不碍事。有劳帝君记挂了。”
“记挂倒是不至于。”东华迈着悠闲的步子往锁妖塔去,“只是你总是如此状态糟糕,怎能恪守职责,替本帝君看好这九层妖塔。”
仰望着这座高·耸入云的宝塔,紫衣尊神幽幽一叹。王拾遗亦是沉默不语,对自己隔三差五便就发作的新毛病束手无策。
“本帝君瞧你这副模样,除了头疼外,怕是连睡觉也成了问题。”东华回身下了台阶,“倒是与某人的状况有些相似。”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2 21:08:00 +0800 CST  

楼主:conniesilvia

字数:459961

发表时间:2018-05-30 04: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27 10:35: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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