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九天长】【美文】《谜踪》——逐洪荒续篇

承接上文,继续来说说帝君回九重天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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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帝君瞧你这副模样,除了头疼外,怕是连睡觉也成了问题。”东华回身下了台阶,“倒是与某人的状况有些相似。”
王拾遗没有否认,只疑惑地追问了一句,“不知帝君口·中说的某人,是何人?”
“与你一样的可怜之人。”他未有再做停留,缓步往天门的方向去,“既然你也睡不好,那么即便本帝君放你假也无用。守着这座塔,做你该做的事。”
悠悠叮嘱随风而逝,青衣仙官摇摇晃晃站起身,勉强作了一揖,恭送他离去。
出了二十七天,他便往三十六天走。微风拂面,而凤九已是睡着了。将她交给正在瑶池打理芙蕖的成玉照看,紫衣尊神便径直往洗梧宫的方向去。天枢在宫门口迎他,将他领至正殿。正殿内,该来的人都已是聚·集在此,似是在候着他的仙驾。依旧是这四人,自凡界归来后,再次聚在了一处。
“不过逮个魔君罢了,天君竟也耗了这么多天。”紫衣尊神开门见山。
夜华沉了沉。虽是换回了天宫里的衣裳,却还是显得有些憔悴。此刻双目布着红血丝,看起来比早先到他府邸喊救命的三皇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大哥同我说了说锁魂玉之事。”
“那墨渊定也同你说了缚魔石的事情。”
他落了客座,自己给自己满了杯茶,遂就顺便看了眼墨渊。只见他脸色也是沉沉,东华猜他多半又是放不下。遥想当年,若不是少绾自己送上圌门挨了他那一剑,怕是现在谁主天下亦不好说。润了口茶,紫衣尊神遂就支起了头。
“你们把本帝君叫来,想来也是有事要说。”
殿内一阵沉默,压抑得叫人觉着难受。左右望了望,见两个男人都犹豫不决,向来直来直往从不拐弯抹角的始祖神便替他们开了口。
“众所周知,主魂掌管意识与记忆。而锁魂玉这个东西,一旦锁住了主魂,被锁之人就该当即失了意识。”
“可烜儿却挨到了回神界……”墨渊这才接过话头去,“本上神以为,他还有救。”
“抱有一丝希望是件好事,有时却也能坏事。”紫衣尊神遂转向玄衣天君,“这件事,你怕是还没告诉白浅吧!”
夜华继续默不作声。
“你没告诉她,便就是不准备告诉她。”他勾了嘴角,笑得不明所以,“看来你们是决定继续维持现状了。”
天君起身俯首一揖,“还望帝君应允,再给本君些时间。”
东华严厉地望向他,“本帝君若是不同意,你们便会将此事做个了结?”见他们皆不作声,紫衣尊神遂就起身,“既然本帝君答不答应你们都要一意孤行,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征求本帝君的同意。”他复又唔了一声,“兴许,你们不过是来知会本帝君一声罢了。”脸色随之一沉,他启步朝外走,“是祸是福,你们自己兜着。”
墨渊与夜华依旧默不作声,心了那紫衣裳的老神仙虽是默许了这件事,却大抵也从此置身事外了。
“不是祖·宗我没人性,这件事情,你们实在是太过感情用事。祖·宗我也说过了,锁魂玉这件法·器没有可逆性。更何况小叔子你连煦旸都没逮到,又上哪儿去寻那块宝贝!”她敲了敲茶几,“庆姜肉·身不见踪迹,烜崽子体·内又十有八·九寄养着他的元神。此刻做了断还来得及。即便灭不了庆姜的元神,打散了也能拖上好几万年。没了元神,凡界的那肉·身也不过就是具没用的死尸罢了!你们再好好琢磨琢磨,别忘了你们是在拿六·合的无辜众生做赌注。”
红衣女子起身离去,丢下了这句分量挺重还特别在理的话。两位优柔寡断的男仙又岂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心魔作祟,要将理智击垮。
“也许……”玄衣天君终是开了口,却被蓝袍的上神打断。
“我们还有时间,莫轻言放弃。”他起身去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夜华,给烜儿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希望。”
……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5 20:10:00 +0800 CST  
魁梧挺拔的身躯再次立在了三十六天的瑶池旁,风拂着他的衣袖,扬起了他皓亮的银发。远处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仙子,皆是托着香·腮,似是在想心事。锦鲤跃出·水面,激起一串水花,惊动了心事重重之人。
凤九朝那处一望,便就回了头伏圌在石桌上不去理他。成玉又劝她一了劝,待到紫衣尊神入了凉亭,她便也知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
“才把你哄好,怎就又不开心了!”他将她拉了起来,禁·锢在怀中,强·迫她望着自己,“我明日便要出门,你准备同我这样闹脾气闹到何时?”
“你总是趁我睡着就离开,方才又是这样,我以为……”她眼眶含·着泪,“好好同我道个别有这么难吗?”
“道别……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他语重心长,“尤其是对至亲之人。”
凤九闻言愣了愣。这么一句贼有人情味的话从她那夫君口·中说出来,还真是叫她挺不习惯。遥记自己年少之时,老凤凰便经常说,东华帝君是这四海八荒最没有人情味的神仙。后来她入了太晨宫追着东华强·行报恩之时,司命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呆呆望着他,凤九不禁生出了些感动。
“方才我见你睡得熟,不忍叫醒你。好了,不生气了!”紫衣尊神搂她入怀,“这次我不偷偷溜走。明日陪你吃完早膳我再出门。”
凤九点了点头,靠在他的怀中开始自我反省。最近,她委实太过任性了些。幸好东华包容她,让着她,否则他们还不得吵翻天。
“我最近脾气不太好,我自己也知道。”她吸了吸鼻子,“你要去办正事,我也不是不理解。”
东华揉了揉她的后脑勺,“那你为何还要这样自己同自己过不去?”
“舍不得你。”她又吸了吸鼻子,“从前五百年不能相见的日子,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贪念作祟罢了!”他继续安慰她,“你们狐族女人怀·孕后,情绪反复无常,本帝君也是见识过的。”忆起往事,他淡淡一笑,“当年你奶奶坐在若川营地门口哭的时候,本帝君还觉着不解,也觉着她修为太浅,不明大圌义。如今亲身经历了一番后,倒是有些理解了。”
“奶奶说,那时候的东华帝君是个冷血无情之人。”她绕了一缕银白发·丝在指间,“就算是把嗓子都哭哑了,却还是没能见上爷爷一面。”
“你·爷爷也是没出息。夫人坐在营地外头哭,他便自己把自己关在营帐里哭。”他也回忆了一番,“那时候本帝君觉得狐帝他太过重感情也不够坚强……”他自嘲一笑,“现在本帝君倒是能体恤他那时的煎熬了。”
眼睛一亮,凤九有些兴·奋,“难道在凡间的时候,你也有哭过鼻子?”
东华哭笑不得,“本帝君这辈子还没掉过眼泪。”
“我才不信!”她嗤之以鼻,“你再厉害,也总会遇到些不开心的事情。只是你们男人好面子,不肯在人前落泪罢了。关起门来,谁又看得见!”凤九突然一顿,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我爷爷躲在营帐里头是在哭鼻子?”
唔了一声,东华平静答道:“狐帝哭到一半的时候,战事突然再起,他红着眼眶便就从营帐里跑出来领兵出征了。”
凤九点了点头,后头的事情,她知道。奶奶说当时场面紧张异常,一大群天兵自营地涌·出。她吓坏了,便就夹·着尾巴回了青丘再也不敢去若川寻爷爷了。
紫衣尊神紧了紧臂弯,将她神游在外的魂拉了回来,“本帝君还想吃一顿帝后做的饭菜,不知帝后可否受些累?”
自家夫君回来了一天便又要走且不带上她这件事,凤九还有些生气,自然就不太情愿。东华低头瞧了瞧她,遂就幽幽一叹,“这几个月在凡间,也是没吃上几口饭菜……”
“少诓我,你冒充太子在王宫里,吃的可都是御膳,比本上神做的粗茶淡饭可要丰盛上不知道多少倍!”
“怎能相提并论!”他再接再厉,“外头的饭菜再丰盛,却远比不上帝后的手艺,叫我挂念。”
“既然挂念,你还日日往外头跑!”脸上掩不住的笑意,凤九娇羞了几分,“罢了,罢了,本上神便就受些累!”她挽了他的胳膊,同他一起往天门口去,“你想吃什么?”
“凉拌蔓荆子,白菜烩豆衣,红烧猪肘棒,再来条糖醋鱼。”
“你倒是会吃!”
“四道菜而已,不过分吧!”
“倒是不多。”她轻轻一笑,“晚上我再给你做些糕,你带着路上吃。”
“好。”
他们有说有笑,融融情义叫周围的霞云都失色。
一路上,众仙见了皆是跪在地上忍不住低头掩着嘴偷笑,遂由衷地感慨,太晨宫的这一对,委实是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5 20:12:00 +0800 CST  
更文前先问一声,有么有想念老谢的仙友?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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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冥界之行


层层白云之上,凌冽寒风呼啸而过。虽已是春日,可云头半空中却依旧未褪却冬寒。银发尊神今日未着紫袍,而是一身淡雅的白袍纱衣。他披着件硕·大的斗篷,亦是纯净的白色,底纹隐隐可见,在日光照射下泛了一片模糊的银色。这套衣裳是昨夜凤九替他准备的,说是怕他冻着,所以找衣官给他置办了件御寒的披风。东华觉着挺高兴,一高兴便就有些飘飘然外加情不自禁。情到深处之时,即便是东华帝君,也难免会有克制力缺乏的时候。于是,他们便就错过了今日的早膳。
衣襟处钻出了颗毛球似的红色脑袋,复又缩了回去。东华低头望了望,遂拢了拢衣襟。
“乖些,再睡会儿!”
凤九缩在他的怀中,舔·了舔爪子,又蹭了蹭他的胸膛。正当她心满意足地打算睡个回笼觉之际,她一愣,灵台即刻恢复了清明。现在是什么时辰?她这是在哪儿?不是说好要一起吃早膳再出门的吗?
“本帝君见你睡得熟,叫都叫不醒。”他睁眼说瞎话,“本帝君是个重诺的神仙,既然答应了要陪你吃早膳,再同你好好道个别,自然不能言而无信。可本帝君赶时间,所以只能揣着你上路了。”
凤九愣了好几愣,寻思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东华揣在衣襟里带着去办事了。她复又钻了出来,仰着脖子,眨着葡萄似的大眼睛望着他,欣喜若狂。
银发尊神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遂扯了斗篷替她挡住寒风,“昨日·你如此伤心,好似本帝君虐·待你似的。我仔细想了想,这趟要办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你听话,不乱跑,倒也不至于会碍事。”
猛点了几下头,凤九探了脑袋就往他清俊的脸上舔·了几大口,还蹭了蹭他的颈窝。
“开心了?”
她点头如捣蒜,在他的衣襟里有些情不自禁地雀跃。东华从墟鼎里拿了几块糕出来掰成小块喂她,凤九欣然接受,吃得不亦乐乎,过去几个月的郁郁寡欢散得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他们一路往南,跃过东荒地界后,云头便直直下落,却依旧四平八稳。将她推回衣襟里,东华搂得她更紧了。凤九很是乖·巧,蜷缩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一阵叫人难以忍受的严寒过后,空气渐渐温暖了起来。
“我们到了。”
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她便被塞了颗药丸进嘴里。凤九还没回过神来就囫囵吞了下去,她呆了呆,仰头望向东华。
“你可知这是何处?”
狐狸脑袋四下转了几圈张望了一番,她摇了摇头。
“这处是冥界。”
一个哆嗦,凤九差点没吓尿。
“就知道你胆小,所以提前给你吃了颗保胎丸。”他依旧紧紧抱着她,没有松手,“这处的孤魂野鬼是多了些,可他们伤害不了你。”
他缓步向前,远处巡逻的侍卫已是堂皇跪地叩拜。不远处便是忘川河,腥风扑面,蛇虫横行,零星的曼珠莎华开得烂漫。凤九的心砰砰直跳,缩在东华的衣襟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叶小舟朝他们而来,舟上的船夫已是放下了船桨恭恭敬敬地行礼。
“恭迎帝君仙驾。”
白衣银发的尊神遂就上了小舟,仙障即刻拢身。
“帝君驾临,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帝君海涵。”他这才起身,重拾船桨送他们渡河。
“司主可在幽冥司?”他问道,幽幽清语荡在忘川河谷,缥缈空灵。
“回帝君,司主说这几日帝君必来他这处串门,所以一直待在府邸未有外出,也吩咐小的在此恭候。”
东华点了点头,未有再搭话。凤九待在他的怀中,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不敢出声。
忘川河水涛涛,小舟却行得稳稳当当。紧绷的心渐渐舒缓,凤九依偎着东华开始觉着有些无聊。她扯了他一缕鬓发开始玩了起来,小小的身躯有些按耐不住地扭·动翻滚。
“乖些。”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爪子一松,凤九夸张地捂着被拍了的地方,嘴里呜呜哝哝,好似受了委屈一般。
“帝君的这头灵宠可真是顽皮。”船夫打趣了一句。
浓眉一挑,银发尊神的语气明显冷了几分,“她是本君帝后。”
身形猛然一顿,船夫诚惶诚恐。奈何他们正行在忘川河上,水流湍急,他也不好收了船桨跪下来。低了头,船夫谦卑地认了个错。
“小的眼拙,还望帝君恕罪。”
“罢了。”他简单应了一句,便又不说话了。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7 19:54:00 +0800 CST  
半个时辰过后,他们终是抵达了彼岸。河岸上已经立了好些侍卫,他们中间为首站着的,便是一身黄袍系着黑色腰带的谢孤栦。
“帝君都多久没来我这幽冥司了!”说话间,他便迎了上去,“那魂……”谢孤栦刚想说事便瞬间收了口,目光直直地盯着他中衣衣襟口露着的那颗毛·茸·茸的狐狸脑袋。他指着那处,问道,“这位是?”
东华唔了一声,遂就把凤九给掏了出来。一大把招摇的狐尾随即暴·露在外,垂在半空,谢孤栦忍不住抬手仔细数了一下。
“一,二,三,四,五……”
狐尾调皮地晃了几下,叫谢孤栦前功尽弃。聚精会神地,他又从头数了一遍,加快了速度。
“二,四,六,八……”他顿了顿,这才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哎呦呦,这不是帝后娘娘嘛!失敬失敬!”
九条尾巴随即缠上了东华的胳膊,凤九有些怯生。
“九儿,这位是幽冥司司主谢孤栦。”
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遂抬了一条前爪摇了摇,算是打了个招呼。
被银发尊神引荐了的司主只得跟着也抬手摇了摇,同那头金贵的九尾红狐也打了个招呼。其实谢孤栦挺好奇。相传东华帝君的这位帝后被誉为四海八荒第二绝色,他委实想见一见庐山真面。遂不禁想起了三年·前东华帝君大婚这件轰动六·合的事情,有说天作之合的,也有说他为老不尊的。那时,谢孤栦怀揣着一颗八卦之心守在府邸日日等着九重天的人来给他送喜帖。可左等右等,一直到大婚那一日他都未有收到半张喜帖。幽冥司的司主本以为凭借他们的交情,东华定会邀他去喝那杯喜酒,可事实却无情地抽·了他一巴掌。后来,心里委屈的谢孤栦还是没忍住,遣了个人送了封书信去太晨宫,问他是否还记得当年忘川河畔幽冥司里同他下棋的谢孤栦。一个月后,他收到了回信,只有两个字——“记得”。东华说还记得他,叫他倍感欣慰。于是谢孤栦趁热打铁又捎了封信去,说自己连贺礼都准备好了,问他为何不请他去喝喜酒。这一回,仅仅两日之后他便再次收到了回信。信里措辞非常简单且直白,说因他是冥界之人,晦气得很,怕冲了他大婚的喜气。又说既然贺礼都准备好了,自然也不好推辞,请他派人送去九重天。想到这处,老谢顿觉胸口堵得慌。那紫衣裳的神仙怎不嫌弃他这幽冥司送出来的东西晦气了?不请他喝喜酒也就罢了,事后竟还厚·颜·无·耻地明着问他讨要贺礼!果真任由时间流淌,苍海沧田,不变的还是东华的脸皮厚度。复又瞧了瞧被裹在白色斗篷里的红毛狐狸,谢孤栦剑眉一扬,觉着今日自己可算是逮到机会捞回些本钱了。既然贺礼都出了,自然不能白出。先让他补看几眼新娘子的真颜,就当是抵了三年的利息吧!毕竟东华向来把他那娇妻藏得好,这四海六·合八荒,又有多少神仙能有幸得见一回呢!浅浅作了一揖,谢孤栦奉承道,
“帝后毛色如此上品,想来定是生得倾国倾城,帝君好福气!”
东华嗯了一声,“帝后有孕在身,长途奔波至此,也是累了,需得休整片刻缓一缓。”
黄袍的司主身形一顿,遂就意识到自己又要破财了,且这回破出去的财大约也是连一顿满月酒都换不回来的。谢孤栦倒也不是吝啬这么些个贺礼,只是觉着自己同东华几十万年的交情,他总是如此瞧不上他这冥界还敲诈他钱财,有些不讲情义外加不·厚道。悻悻然,他勉强自己装作欣喜若狂的形容,尽心尽力地给那位不上道的老友道了一连串的贺词,还亲自引他去厢房歇息。
谢孤栦的府邸虽就在幽冥司内,离忘川河不远,却依旧要行一段路。这些年,冥界轮回平稳,他也有余力来搞了搞建设。原本贫瘠的黄沙土地之上,已是铺了一条金沙石的小道。小道两旁,灌木苍绿,叫这昔日阴森荒凉的不毛之地有了些生气。
光辉洒在脚下的金沙石上,金光灿灿,异常惹眼。银发尊神皱了皱眉头。
“多年未来,你怎把这处弄得如此俗气。”
东华帝君的一句话,叫原本还心情不错想要显摆几句的司主顿了脚下的步子。他低头瞧了瞧脚边,复又望了望周围的葱绿植被,不确定道,
“你觉着……俗气?”
他嗯了一声,“瞧着挺不习惯。”
谢孤栦微微低下头,面子有些挂不住。心道,东华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给他留面子,竟在大庭广众下便就如此直白地贬低他的得意之作。心情低落,他迈了步子跟上了那个没眼见的神仙后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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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7 19:57: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继续来说帝君带着帝后去冥界撒狗粮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喜闻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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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司的主人将那位九重天来的贵客领至府邸南边的一座雅致院落。庭院里,小桥流水,亦有一座玲珑假山。山体北面,涓·涓细流汇入一方池塘,塘中荷叶青青,尚未有待放的花骨朵成型。黄袍司主将那位难伺候的祖·宗安顿妥帖后便就迫不及待地作揖告退。
回到自己的书房,谢孤栦这才舒了舒心,顺便舒了舒筋骨,躺在软塌上往嘴里扔了几颗煮毛豆压压惊。婢女给他倒了杯温热清茶,他满意地喝了几口,漱漱嘴洗洗牙。
“你倒是悠闲!”
远远飘来的一句缥缈仙音叫谢孤栦喷·出半口茶,而剩下的半口则积在胸口呛在喉·咙处。他猛咳了几声,咳嗽声震得屋顶仿佛都抖了几抖。他面色通红,红得有些发黑,也不知是被呛得还是被吓的。白色云靴踏入正殿,伴随着一阵冷飕飕的无形仙气,叫周·身空气都寒了几分。银发的尊神往客榻上一坐,便就喝起了茶。一边喝,一边还朝他瞥了几眼。
“冥界阴气重,你也是该小心些。印堂发黑至此,怕是再这样下去离魂体寂灭也不远了。”
方才好不容易顺上一口气的谢孤栦顿觉胸口一堵,咳得变本加厉了起来。
东华帝君幽幽一叹,旁若无人地继续喝·茶,等着他咳个痛快好开始说正事。
咳了半晌,复又顺气顺了半晌,终于缓过来的司主已是瘫坐在软塌之上。灌了几口已是凉得差不多的清茶润了润生疼的喉·咙,他这才打起了些精神准备来说说眼下的这桩事。东华这个人,自他还不是个神仙的时候,谢孤栦便就与他有了交情。无事不登三宝殿外加过河拆桥的陋习,他也早已习以为常。消停了七万余年,还真叫谢孤栦有些怀念当初被东华压着干混账事的那段日子。放下茶盏,他提了提精神,开门见山。
“那魂,我已经给你扣下了。”
“你还算机灵。”东华好整以暇,“七万余年不见,本以为你大约已是个老糊涂了,没想到这记性倒依旧不错。”
“我又不瞎,你取他性命之时,用你那把能闪瞎人眼的苍何做了个这么明显的标记,我若再没瞧见,今日我这双眼珠子怕是已经不在眼眶里待着了。”他微微一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怎还和当年年轻的时候一样记仇!对了,这个魔族人是怎么招惹你了?”
“他现在在何处?”银发尊神避而不答,直接发问。
“帝君不说,看来便是桩大事。”谢孤栦无奈一叹,“也罢……”他遂起了身,“那魂暂时关在十六层了。”
做了个请的手势,黄袍司主还算恭敬地跟在那一席白衣的尊神身后。
去那处的路,东华其实并不陌生,也无需他人带路。
白色纱衣随风飘扬,白色云靴亦是一尘不染。横溢的仙气叫孤魂野鬼不敢靠近,慑人的气场让途径之处跪倒一片。谢孤栦挺享受,遂觉着跟在东华身后委实有面子!
侍卫跪着给他们打开了大门,东华毫不犹豫地就走了进去。又是一路的受人跪拜,云靴所及之处血污遍地,肮·脏不堪。空气中弥漫着锈味和腐臭的气息,亦有寒冷阴森朝他们袭来。银发尊神泰然自若,处变不惊,好似习以为常。
一路上,东华帝君未有开口,谢孤栦自然也不好启话头扰了他的清静。沉默无语地走了十五层,待到立在十六层的牢门外时,银发尊神才终是开了口。
“你在这处等着便是。”
随后,还不等谢孤栦回应,门便就砰地一声在他身前关上了。幽冥司的主人愣了愣,遂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外人赏了个闭门羹,且周围还立着好些守卫。他委实憋屈,却又拿那老神仙半点办法都没有。再一次被过河拆桥的谢孤栦只得幻了把椅榻坐下,等待着里头的人把事情办完,再伺候他回去歇息,好尽了地主之谊,免得日后被他落了口舌,说他连待客之道都不懂。
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光景,谢孤栦的那位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朋友便就出了来。已是做好长时间等待的幽冥司司主从椅榻上跳了起来,对于他今日寻仇竟如此利落迅速而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这就……完·事了?”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9 20:19:00 +0800 CST  
东华唔了一声,理了理衣袖。
“这么快?”
“难不成,你还想让本帝君在里头与那魂魄共宿一晚?”
谢孤栦没趣地瘪了瘪嘴,收了椅榻,“你将他震得魂·飞·魄·散了?”
银发尊神有睨了他一眼,目光中透着一丝毫不遮掩的嫌弃,遂就迈开了步子。
“倒是没有。”
“我以为你不会手下留情,便也没有为此人安排下一世的投生之处。”他思量了一番,“那我究竟要不要将此人入生死簿?”
“走罢!”他催促道,“你再磨磨蹭蹭,天都要黑了。”
“帝君,你好歹给个明确的说法!”
“暂时先关着。”
点了点头,黄袍的司主这才闭上嘴跟了上去。
今日这一趟委实迅速,叫他有点适应不过来。东华寻仇向来都是慢慢悠悠的,非要把吃的亏翻着倍地还回去才肯罢休。今日怎么就还赶时间了?陪他走路闲着无聊,谢孤栦便就琢磨了一番,遂就恍然大悟。东华这么急地赶回去,怕是为了家中怀有身孕的帝后!一时没能适应也没法接受,谢孤栦起了一身的疙瘩,还打了个哆嗦。这样的东华,哪里还是他昔日认得的那个东华!遂又是一阵唏嘘,浮于三清浮于·红尘之上的东华帝君居家起来委实居家得有些瘆人,叫谢孤栦觉着自己几十万年来对这个神仙的认知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因是老友重聚,幽冥司的主人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款待。饭桌上,他终于如愿以偿地见了新娘子的样貌。惊叹之余,谢孤栦很是感慨。这一对璧人坐在一起,委实登对得很,光瞧着就养眼!带着姨母般的笑,他奉承了一句。
“帝君帝后驾临冥界,实乃谢某的荣幸!”
白衣尊神取了块鱼肉,低头开始剔鱼刺,没理他。谢孤栦脸色僵了僵,有些踌躇,遂就又硬着头皮奉承了一句。
“帝后生得如此沉鱼落雁,帝君艳福不浅啊!”
东华继续折腾碗里的鱼肉,语气淡淡,“你有话就直说。”
在自己家设宴款待还只能坐下座的司主咽了口口水,讪讪道:“帝君帝后难得来一趟,不如多住几日。下月初二便是亡·魂节,城里会举办灯会和庙会。帝后又是头一回来冥界,想来定会欢喜。”
“你倒是挺会拍马屁。”他将鱼肉放进了凤九的碗里,“可本帝君不喜热闹。”
老脸又是一僵,马屁拍错了地方的幽冥司司主有些尴尬。
凤九观了观两方脸色,很是时候地打了个圆场。
“我倒是头一回来这晦气……呃,不,是阴气重的地方。”她放下了碗筷,“没想到冥界竟也会有灯会和庙会。”
尴尬的氛围稍稍缓解,谢孤栦客客气气,“帝后娘娘,冥界虽是执掌轮回之地,却也同仙界与凡界一样,生灵万万千,自然也少不了消遣娱乐。每日同魂魄打交道确实晦气,所以才更要想法子找乐子,不是?”
呵呵一笑,凤九应和道:“司主说得在理!”
“帝后客气,客气了!”他拱手一揖,“那就这么说定了?”复又怕那主座上的神仙横插一杠,于是谢孤栦又加了些筹码,“我这幽冥司简陋,恐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帝君帝后莫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司主客道得很!”凤九端着一副好架子,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东华瞧了他们几眼,遂就夹了个鸡腿,“帝后吃不得辛辣,从下一餐开始,便就不要再上这些重口味的菜了,换点清淡的和补的。”他开始拆骨头,“厢房里添两个香炉,再多添个梳妆台。这处晦气,阴气也重,被褥也再多备一条。”
谢孤栦连连道是,心里却暗道这老神仙还真是一点都不同他可客气,逮着机会就趁火打劫,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娶到了这么一位知书达理温柔和善的帝后!
这一顿款待,东华吃得委实相当慢。虽早已习惯了他慢条斯理还挑挑拣拣的一贯作风,可这一餐还是刷新了谢孤栦对他的认知。先伺候媳妇吃饭,媳妇吃饱了他才自己随便吃上几口。无酒喝、无戏看,这一顿饭竟也能耗上一个多时辰!谢孤栦觉着这两口子大约是平日里日子太好过了,才这么没有时间观念。回想了一下方才饭桌上的情景,他遂又打了个哆嗦,还觉着一阵发瘆。
东华帝君温柔起来,委实忒吓人了!
一口饭分成了三口,公·务缠身的司主这才好不容易熬到了这顿饭结束。赶紧遣了侍女上瓜果,他寻了个借口便就先行离开。今夜,他怕是得加会儿班。也许,得连睡觉的时间也一并给省了。惆怅复又一叹,谢孤栦拿起了生死簿。若不是有事求于那老神仙,他还真是巴不得早些送那难伺候的祖·宗走人,也好节省点府内的开销。
烛火通明,映在窗纸上,恍恍惚惚。夜空清朗,万里无云。他忆起了那一夜,那个让他至今无法忘怀的深夜。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8-12-29 20:24:00 +0800 CST  
楼主继续来!撒!糖!祝大家新的一年甜!甜!蜜!蜜!
本章分三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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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1 20:34: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继续撒糖,撒完糖就要撒刀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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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台之上可谓狼藉,杂七杂八铺得满满当当,但油盐酱醋倒也是一应俱全。凤九又翻找了一番,便就将这后厨的糖都搬了出来。随手取了个大白萝卜,她拿起刻刀便就刻起了模子。紫衣尊神寻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目光牢牢抓着她不放。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块萝卜便就被雕琢成了个玲珑可爱的狐狸。东华凑了上去,仔细一数,竟连尾巴都不少一条。
“你这刀功不错!”
凤九骄傲地拿着那块大白萝卜在他面前晃了晃,“打架我不拿手,刻头小狐狸可难不倒我!”
说着,她又连着刻了几个,竟都是不同的形态。起身往灶台去,她取了口干净的小锅,又细细洗了几遍,才把它架在炉火上。将寻得的所有糖霜都倒入锅中,又从墟鼎里抓了一把海棠花瓣扔了进去,她这才开始在里头搅和。淡淡海棠的清香飘了出来,丝丝甜味沁人心脾,叫紫衣尊神都伸直了脖子朝里头望。雪白的霜体化作了琥珀色的糖水,还有片片红色花瓣零星点缀。寻常清冷的面容已是融化,透着暖意。他去到了她的身后,一手搂上了她依旧纤细的腰·肢,一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木勺。糖水被缓缓且有规律地搅动着,圆圆圈圈,冒着热气。凤九替他绾了绾衣袖,待在他的怀中享受着他的宠爱。糖色越发加深,亦愈加粘·稠,她翻手施诀息了火。
“继续搅一会儿才行。”她伸手取了一旁备用的白萝卜模子,“等温度再低些,便能倒进模子里,待到冷却下来便就是糖狐狸了。不然,别说萝卜被烫熟了,就连这蜜糖也会染上萝卜的腥味。”
“回头你画几张图纸,让九重天的铁匠做几个模子。”
噗嗤一下笑出声,凤九装作不情愿,“你这是想我天天给你做糖狐狸的意思?”
“得空便给本帝君做一些。”他继续搅拌着,“从小到大,没人给我做过蜜糖吃。”
回过身抱住他,母爱泛滥的凤九帝后踮着脚尖便往他脸上亲了一大口,“往后我给你做!”
笑容在脸上漫延,他弯了眼角,揽着她的手收得更紧了些,那片薄唇遂就贴上了她的耳朵。
“好!”
低低沙沙的轻语钻入耳廓,凤九觉着有些腿软,脸上也传来了一阵热度,叫她脑门和后背都冒了一层薄汗。从东华的怀中钻了出去,她背对着他有些手足无措。
“差不多了,得装模子了。”
紫衣尊神哦了一声,这才放下手中的木勺,“要帮忙吗?”
“不……不用了。”她结结巴巴,也不好意思去看他。
东华抱着胳膊倚在一旁,看着她来来回·回往模子里倒糖浆,还真没有半点要去帮她的意思。幻了个晶莹剔透的琉璃盒子出来,他往灶台上一放。
“天热了,就放在里头,不容易化。”
一个个琥珀色的小狐狸活灵活现生动可爱,将那个不大的琉璃盒填得满满当当。凤九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自己也吃了一颗。笑容甜甜,好似嘴里正在慢慢融化的蜜糖。将琉璃糖罐收入墟鼎,他便拉着凤九出门。灶台上一片狼藉,可他委实不在乎。行至前院,刚巧遇上外出采买午膳的厨子归来,紫衣尊神遂就止了步子。朝他手里拎着的食盒望了望,他凉声问道,
“里头是什么?”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3 20:17:00 +0800 CST  
厨子提着食盒拱手一揖,恭恭敬敬,“回帝君,一只清炖的老母鸡。”
点了点头,他遂就心安理得地接过了食盒,“帝后有孕是得补补,有劳司主费心了。”
两手一空,厨子傻了。他不过是去给司主买一顿午膳回来将就一餐罢了,怎就还被人半道截胡了呢!这下可好,都已是午时将过,叫他上哪儿再去弄一顿午膳给主上垫饥。
拐过一道月亮门,便就现了座凉亭。凉亭之下,碧波荡漾,散着凌凌波光。虽是日头正旺,却也算不得炎热。
“随意吃些,吃完本帝君带你出去转转!”
东华遂就拉她坐了下来。揭开食盒,淡淡鸡汤味便飘了出来。凤九朝里头瞧了瞧,觉着这色相可不太妙。寻常老母鸡汤该是油·水十足,金灿灿的鸡油浮于汤上,将热气阻隔,焖得鸡肉酥嫩。可眼前这一碗,清汤寡水,直冒热气,这筋圌肉看上去也是条理清晰。凤九瞬间就没了食欲。惦记肚子里那只还没桃子大的狐狸崽子,又想着这好歹是东华厚着脸皮半道劫来的,总也不能让这座院子的主人凭白饿肚子,于是凤九免为其难地吃了几口。东华见她食欲不振,吃得不爽·快,便就自己也吃了一口。
浓眉一敛,他遂就起身要弃了这顿午膳,“罢了。不好吃便别吃了。”
“爷爷从小教·导凤九,不能浪费食物。”她又拉他坐了下来,“虽不好吃,可也不能让这只鸡白白送了命。”给他夹了一块到碗里,凤九劝他,“你陪我吃些,这么大一只鸡我也吃不完,凉透了就更不好吃了。”
“试试加热诀。”
反应慢了一拍,凤九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老祖·宗留下的诀法,倒也不怕这鸡汤凉透了。灵机一动,她便就对着温热的鸡汤掐了个诀法,遂举着筷子往鸡肉上戳了戳。随后,她又掐了一遍,再戳了戳。
“怎么不管用……”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紫衣尊神微微一笑,替她解了惑,“加热诀不过是个加热的诀法罢了,不能替代明火。”
凤九哦了一声,毫无防备地低头喝了一口汤,瞬间被烫得一蹦三尺高。她张着嘴,吐着舌圌头,模样很是狼狈。东华笑而不语,递了杯凉水给她镇一镇。舌苔上一阵麻木刺痛,凤九跌坐回石凳上,有些懵。
“这下你怕是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了。”遂又唔了一声,“大约连出去走动的心情都没有了。”
嘴里含·着一口凉水,凤九有苦道不出,只得自个儿坐在石凳上缓一缓。遣了女婢将食盒收拾走,东华幻了茶炉便就煮起了茶。坐在凉亭旁,倚着亭柱,一杆钓竿凭空现在了他的手中。轻轻一抛,银色的钓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入池水时溅起了些水花,随即沉入池中。凤九化作原身,扬着九条长长的狐尾便就一路小跑着跃到了他的身上。她在他紫色的纱衣上转了一圈,遂才挑了个地方伏了下来。狐尾围在身前,好似一团红火的毛球。东华揉了揉她的身·子,又给她顺了顺狐狸毛。凤九凄凄哀哀,翻了个身将狐狸肚子露给了他。对着那软乎乎的肚子挠了一阵,挠得那头狐狸在他的怀中拧曲打滚,也将他的衣袍蹂·躏得皱皱巴巴后,狐狸才终是发出了一声满足的鼻息。东华遂就停了手,又给她理了理肚子上的狐狸毛。凤九很是乖·巧,四脚朝天地躺在他的腿上·任由他摆·布。乱糟糟的绒毛重新变得整齐平顺,她这才又翻了个身。立起来抖了抖,复又甩了甩,凤九便往他的怀里一倒。将头埋入狐尾,她准备打个瞌睡。东华扯了外袍将她盖了起来,目光悠远望向远方。片刻后,一只慧鸟落在他手边的围栏之上,叽叽喳喳。
“知道了。”他对着那只鸟简单说了三个字。
紫衣尊神收了手头的鱼竿,缓缓起身,四平八稳,好似害怕惊扰了怀中熟睡的红狐。一阵仙雾散去,徒留轻轻白烟自茶炉上的壶嘴而出,腾入干燥的空气中。
……
“你想方设法将本帝君留下,究竟有何用意?”
正殿内,紫衣尊神已是两袖清风地坐上了客座。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主座之上,谢孤栦方才坐稳,“有一桩事情,还请帝君帮个忙。”
“哦?”他幽幽道了一声,“可是与王拾遗有关?”
幽冥司的主人顿了顿,似乎没有料到他竟能知道这么多,可却也并未那么惊讶于他知晓此事。
“看来帝君已经猜到了。拾遗是我的徒·弟,可我却不敢像待徒·弟一般来待他。”
端起茶盏,紫衣尊神浮了浮里头的叶芽子。递到嘴边,却又顿了手头的动作。
“看来,他不一般。”
谢孤栦沉了沉,“他确实不一般……”
……
那是一段尘封的往事,距今已是八万年有余。那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夜晚,可他这幽冥司却迎来了一位并不普通的陌生人。思绪悄然回到那一年,那一夜,也是在这正殿内,他亲手接过了一团血肉模糊。
“我是神族三皇子,连宋。”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3 20:20:00 +0800 CST  
承接上文,这一更要讲那段尘封的往事了~
晋江、简书同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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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神族三皇子,连宋。”
来人已浑身是血,目光却依旧犀利。
在此之前,谢孤栦并不认识他。
那人随即用沾染了鲜血的手从怀中掏出了令牌。他说话客客气气,却好似含了把刀。
“本殿下有一事相求,还望司主成全!”
谢孤栦打量了他一番,并未觉着眼前这个仅剩半条命的神仙说话的口气是在求他办事。
“神族皇子深更半夜潜入我这幽冥司……”他顿了顿,“想来所求之事便是桩不可外传的隐秘之事吧!”
连宋的呼吸有些沉重,亦有些急促。他稳了稳自己,遂就直奔主题,“你手里拿着的,是我的龙角。”
谢孤栦两手一抖,差点将手中之物掉到地上。
“抱稳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客榻坐了下来,“那上头,缚着一个神仙的主魂。”
低头瞧了瞧手上捧着的那个沾了一滩腥红的布包,他便就将这位三殿下所求之事猜了个大概,遂义正辞严道,
“本君虽是冥界之主,可冥界有冥界的规矩。三殿下不可仗着自己的身份就逼·迫我·干有违轮回秩序之事。”
“不过是个神仙的主魂,本就无缘轮回,又何来的扰乱·轮回之说?”
冥界之主觉着这位神族的皇子挺不讲道理,“你往我这儿硬塞了个魂,还要我投往凡界,怎就没有扰乱·轮回秩序?”
嘴唇泛着青紫,连宋微微颤·抖着补了一句,“只要司主你不说,此事便无人知晓!”
“纸包不住火……”他又看了看手中之物,“话说这是哪位神仙的主魂?”
“这个你不必管。”
“我也不想管……”
说着,谢孤栦便要将这布包还给他。手刚伸到半道,他便停了住。肩膀凉凉,脖颈也凉凉,就连这正殿内的空气都瞬间凉了几分。
“三殿下,有话好商量……”余光瞥了眼那把寒气逼人的利刃,他抱紧了手里的布包。
“可本殿下觉着,方才同你好好商量似乎没用。”连宋的语气已是冷到了极点。
“你我无冤无仇,三殿下何必强人所难。”
“今日司主若是不帮这个忙,你我不就结下了深仇大恨?”他笑了笑,苍白的脸却异常冷静,“深仇大恨,自是有个了结之日,于早于晚总也躲不过去。我这个神仙,就是不愿吃亏,恩怨过结基本留不过夜。便当是提前与司主做个了断,也省得你终日惶惶不安。”
说着,他剑刃一转,吓得谢孤栦狠狠一哆嗦。
“三殿下用不着吓唬我。”他定了定神,脑门上却有冷汗滴了下来,“你若真宰了我,便就没人帮你做这件事。”
“你当真以为我冲不过奈何桥?”连宋笑得有些瘆人,“不过是初来冥界,代·表我神族以示尊重罢了。”
谢孤栦打量了他一番,也是诚实,“我还真觉着你过不去……”
“本想与你说走着瞧,可本殿下以为既然今日要结为仇家,日后还是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复又唔了一声,想起了方才自己撂下的话来,“我刚刚是不是说过要与你提前做个了断?”
幽冥司的司主抱着个布包,觉着眼前这位白衣白袍浑身是血却依旧仙气飘飘的主不是个好糊弄的对象。想着自己往日里也没少被另外一位仙气飘飘不讲道理的神仙逼着干违背原则之事,遂就不再做无谓地挣扎。
“三殿下需我如何做?”
“将它投入轮回道便可。”他遂就收了剑。
“就……这么简单?”谢孤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5 20:04:00 +0800 CST  
连宋点了点头,“就这么简单。”
他更糊涂了,“你砍了自己的龙角锁了主魂,只是为了让这个神仙入轮回?”
“神仙本没有轮回。羽化了便就该魂·飞·魄·散,元神归于混沌。”他染血的手覆上了那个布包,“可她还那么年轻……”
谢孤栦观了观他的神色,又琢磨了一番,惋惜道:“是个仙子吧!”
连宋清冷的目光动了动,“她甚至连最后要对我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完……”
黄袍的司主生出了些同情,“可即便入了轮回,她也忆不起为仙时的事情,更不会记得你,你这又是何苦!”
“神生漫漫,若我俩有缘,自会再见。哪怕只有短短一世的情缘……”他顿了顿,长叹出声,“就算没有,只要她安好,我便足矣。”
“我还是要再提醒三殿下一句,”谢孤栦语重心长,“你此刻作罢,终有一日·你们还能在混沌界重聚。若今日·你执意要将她的主魂投入轮回,除非她修仙飞升,你俩便就是生离死别……”他突然收了话,将这件事又琢磨了一番,随即顿悟,“三殿下要赌的,便是这个万一吧!”
连宋望着那个布包,有些出神,“我为皇子,即便想逃,怕是也逃不开肩头的职责。无论轻重,这一世为仙,我都无暇顾及她。她若与仙道有缘,就算无人引导,也能得道成仙。若无缘,即便由我亲自教·导,也不得飞升。她生性爽朗,不拘小节,也不喜束缚……她在的时候,我便不愿去强求她、为难她。现在她不在了……”他突然收了口,发现自己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三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了。”谢孤栦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唏嘘,“随我来吧!”他将布包还给了他,“此生即已无缘,便就送她最后一程吧!”
抱着那个布包,连宋苍白的脸色遂就又白了几分,“谢司主成全!”他姿态甚低,“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有一日待你需要之时,我连宋定会鼎力相助。”
“你可别触我霉头,今日摊上这件事情便就够晦气的了!”
他取了件墨色斗篷叫他披上,遂提醒他拉起帽檐,完·事之前不要抬头。谢孤栦即刻带了路,趁着浓浓夜色领他往奈何桥去。
“因果轮回,今日我帮了你,还不知后头会有什么样的因果报应等着我俩。”
“终是我欠你一次,无论日后用不用还,我都记着了。”
连宋抱着怀里的布包,好似抱着宝贝。河岸旁,曼珠莎华在暗夜中开得绚烂,替往生者引了归途。涛涛忘川河中腾起的腥臭扑鼻,泛着浓浓哀伤,叫人不禁忆起过往。那些爱而不能,那段只能在暗处望着她、护着她的日子,以及在锁妖塔里她最后的样子……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法呼吸。远处灯火若隐若现,将他从痛苦的深渊中拽了回来。那便是奈何桥。过了那座桥,他便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了。
离人殇,伤入骨。
离人愁,藏不露。
伊人归,送别离。
却难道,还有再见时。
染血的白底云靴踏过黄土,踏上那座桥。萧瑟的身形依旧有些颤·抖,可脚下的步子却是坚决,亦透着决绝。
奈何桥上,虽是呈了如传说中一样的拥堵之景,却依旧秩序井然。幽冥司的主人带着他从中而过,牛头马面皆都虔诚叩拜。
奈何桥不长,可连宋却觉着好似跨过了一整个洪荒。
尽头的桥墩上,坐着一位老者。她佝偻着腰背,爬满皱纹的面容却是和蔼。谢孤栦抬了衣袖,敬重道,
“坐着罢!”
老者笑着便就又落了身·子,“老身见过司主。”她复又打量了一下他身旁立着的那位黑衣人,“这位……”
“不是来喝你这碗甜汤的。”谢孤栦淡淡答了一句。
孟婆点了点头,遂就破例放行。
桥下曼珠莎华幽幽,映着脚边的泥泞。云靴在一处石壁前停留,引得冥界的主人也收了步子。
“这是三生石,记载着前世的姻缘。”他催促道,“快走罢。”
连宋低着头,生出了些许苦楚。想来在九重天的那块今世石上,他们大抵就无缘,所以落得这样生离死别的结局。那么在冥界的这块之上,自然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轮回道分两端,跟紧些!若是因你自己走岔而投错了品种,可别来怨我!”
他加快了步子,跟了上去。
黝黯深处,现了一点亮光。越往那处去,便就越发显眼。连宋猜那便是轮回门。
“你脚下的,就是轮回道。寻常魂魄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就踏入了轮回。你手里抱着的东西,可没长脚,想来也没办法自己滚到轮回门里头。也算是你会找圌人,整个冥界只有我能带着你在这条道上打个来回。”
默默跟在身后,连宋依旧不语。身前的光点越发明亮起来,好似头顶星空中挂着的那轮圆月。可这道·门,却非团圆之门。月圆之日,也并非团圆之日。漫长静默前行之后,他们终是立在了轮回门前。那个依旧有些温度的布包被从斗篷底下取出,连宋解圌开了绳结,露·出了底下骇人的血肉。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捧着它却迟迟未能松手。
“放下吧!”幽冥司的司主规劝道,“你将她送至此,便就该做好准备面对这一刻。”
连宋点了点头,复又沉了半晌。望着眼前的光亮,他缓缓松了手。他的龙角,带着他仅存的希望,渐渐远去。他不知道,这一别过后,他们是否还会有再见的一天。他也不知即便再见,等待着他们的命运又是如何。目送它消失在远方,神族的三皇子轻轻一叹,眼底已是糊了一片。
“若来世再见,你又当如何呢,长依……”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5 20:06:00 +0800 CST  
这一章超长,会分四次更完,将冥界的故事交代完毕。
以下是第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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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热闹的庙会


“你说了这么多,本帝君也耐着性子把这个故事听完了。该说正事了罢!”
紫衣尊神放下茶盏支起了头,难得耐心。
“那龙角承着主魂入轮回,本该自行消·亡,却不知为何,竟也化为一缕魂魄,投了人胎。”谢孤栦两手一摊,“因果报应还真是来得挺及时!”
“凭白多出一两个魂魄,本也无伤大雅。待到寿终正寝再入轮回,便也就顺了你这处的秩序了。”
“若真是这样,我也就不操这个心了。”他怨·声·载·道,“我耐着性子观察了他十多世,这人就是不在生死簿上显名,回·回都得我受累亲自给他开个后门。我琢磨着大约因他是龙角化身,故而才如此与众不同……”
“所以你便又多此一举插手管了趟闲事?”紫衣尊神转着手中的茶盏,若有所思。
“我总不能回·回都替他破了轮回的规矩吧!”
“也没人逼·迫你干这事。”他换了个坐·姿,以便让自己舒服些,“本就是个孤魂野鬼,丢入忘川河不就了事了!”
“哦哟哟,祖圌宗,我哪敢这么做!”他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可是神族皇子的龙角!”
“这件事除了你和连宋,没人知道。你若不告诉他,他也不会知道。”
“这种事情,不是想瞒便能瞒天过海的。一旦败露,传到九重天上,让天君知道我徇私枉法,还这么糟蹋你们神族皇子的龙角,我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东华幽幽看了他一眼,“本帝君觉得,你似乎对我们神族之人有些误解。”
“我在你们神族人身上吃的亏还少?”
谢孤栦也是心直口快,过了一下嘴皮子瘾。紫衣尊神抬着眼皮看了他许久,目光有些不友善。黄袍的司主到底有眼见,又与他交好几十万年,遂就赶忙转了话锋。
“我寻思着不能老是给你们神族背锅,于是便想了个法子。”
“助他修仙。”他凉凉给他补了后半句。
幽冥司的主人嗯了一声,“成了仙便就死不了,即便是死了也回不到我这幽冥司。只要不让我再给他开后门入轮回,什么都好说。”
“那你今日寻我说事,说的又是哪门子的事?”
谢孤栦讪讪,“我本不过想让他在下界仙山过一辈子,不想就是这么不巧,被你给提拔到九重天上去了……”
“有何不妥?”
“拾遗到底是三殿下的龙角,不是一般的小仙。三殿下的府邸也在九重天,传说龙角认主,与主人气息相通。”复又一叹,谢孤栦有些担忧,“那龙角带着一股执念下到凡界,世世追寻着那个姑娘。对了,那个姑娘也已修·道成仙……”他指了指他,埋怨道,“也是你给提拔上去的!拾遗在九重天上,见着那姑娘定又要犯了老·毛病。三殿下当初那么做,就是想再续前缘。这一来二去,总有一日那三个人要出事!”
“争个姑娘罢了,能出什么事!”紫衣尊神心不在焉,从墟鼎里取了琉璃罐子出来,又从罐子里拿了颗糖放进嘴里。
说事说到一半,黄袍的司主探了脖子便往他手里张望了一下,遂就皱了眉头,“你竟还有心思吃零嘴!”
“帝后刚给本帝君做的。怎么,不能吃吗?”
“吃得,吃得!”谢孤栦抹了抹汗,继续同他说正事,“拾遗哪里是三殿下的对手……若是被三殿下一棍·子送去了混沌界……”他闭了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形容,“你不晓得,龙息入混沌,等同于连三殿下的一部分入混沌……”
东华顿了顿,这才好似想起来桩什么事,“连宋的龙角已是重新长出,王拾遗的仙泽定会与连宋头顶上新生的那个相互排斥,即便他没入混沌……”他想了想,觉着这事的确不妥,遂就开始责怪他,“你怎不早说!”
“拾遗也就这么点资质,谁能想到会被提拔去九重天!”谢孤栦忙着推卸责任,“你行行好,放他一条生路,也保三殿下一条金贵的性命,赶紧把拾遗丢回原来的地方去!”
东华唔了一声,有些为难,“他已入了仙籍名录,若非大错,便不得除他仙籍。本帝君总得寻个妥帖的理由才能将他扔下去。”
“栽赃嫁祸这档子事,你干得还少?”
他又心直口快地说了句大实话,引得紫衣尊神瞧他的目光冷了几分。谢孤栦缩了缩脖子,哀叹自己堂堂一届司主为何总是在东华面前这么没脑子且窝囊。
“此事我知道了。”他凉凉应了一句,“明日·你差人送些银两去本帝君的厢房。”
谢孤栦一愣,“让你扔个神仙罢了,问我要银两作甚?”
“后日庙会,难道你想让本帝君领着帝后光看着别人吃吃喝喝?”
大事还没办妥,他也只得任由那紫衣裳的老神仙宰割,“帝君说得是!明日一定给你多送些去……”
紫衣尊神遂就起了身,好似一切如故,“待你那徒·弟回到下界仙山,你多派些人暗中护一护他。”
“那是自然!”
“他好歹是连宋的龙角,亦关乎到神族这位四海水君的性命。若有闪失,你怕是真担不起!”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8 19:58:00 +0800 CST  
“我若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又怎会同你招了这桩事情。帝君放心,既然之前我护了他七万余年,便能再继续护着他。”
东华又想了想,问了个问题,“若是没有主魂,其余两魂七魄可否入轮回投生?”
谢孤栦愣了愣,不确定道:“你这是又想让我·干什么混账事?”
“随便问一句罢了。”他这才起身准备离开。
“没了主魂便就没了意识,即便投生也无用。”谢孤栦赶紧断了他的念想。
幽幽唔了一声,他走到殿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了桩事来,遂就回了身·子。
“还有一桩事忘了同你说了。”
“帝君请讲!”谢孤栦心里骂着娘,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等着他发号施令。
“后厨的糖用完了。”
黄袍的司主遂就愣在了原地,再一次对他急转的脑回路有些适应不过来。琢磨了一番,待到人已经没了踪影,饿了一个下午的谢孤栦才叫来了府邸的管家,差人赶紧去主城里头采办,以免影响了今日晚膳的口感。
慢慢悠悠地在幽冥司里散着步,紫衣尊神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他逛了逛花园,又顺道去了趟凉亭收了自己的茶炉与茶壶。立在池边,他这才开始琢磨这件有些棘手的事情。连宋与摭舍竟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倒叫他始料未及。虽早已有所怀疑,也去妙华镜试图探一探他们的过往,却也仅得了些模糊的镜像罢了。连宋与他相继犯了头疼的病疾,怕就是仙泽相互排斥引起的。这件事情,他需得尽快处理干净。连宋重伤未愈,也是受不起更多的折腾。四海还需仰仗他守着,也委实死不得。若是换做寻常,要丢个散仙回下界也不是桩难事。可此事却又牵扯上了个成玉元君……丢他下去,成玉便得时不时地往那处跑才能堵住九重天上的悠悠众口。如此一来,连宋定也要隔三差五便去寻那王拾遗的晦气。这三人纠缠不清,委实叫他一时半会儿寻不到个稳妥的法子来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肩头一沉,东华便将思绪悉数收回。回过身,正见了凤九在给他整理斗篷。
“在想心事?”凤九问他。
他遂就浅浅一笑,“在想孩子的名字。”
“瞧你,方才还说不急呢!”她明目张胆地笑话他。
“不是说要让本帝君准备几百个名字?遂就得空想一想。反正在这处闲着也是闲着。”
“你也觉着无聊吧!”凤九索性靠上了他的肩头,“我当初怎就着了那姓谢的套,答应留下看灯会呢!”
“还连累了本帝君!”紫衣尊神叹了叹,好似挺无奈。
凤九觉着内疚,遂就连头都低了下来,“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后日便就是灯会,既然都等了这么多日,也不在乎多等一日。这次要是没让你如愿,回到九重天后,你又该后悔,然后再来埋怨本帝君!”
“我哪有这么不讲道理……”她有点心虚。
“一头怀·孕的母狐狸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能顾及到自己有没有讲道理?”他遂牵起她往回走,“若不是本帝君处处让着你,你都不晓得已经哭着跑回青丘几趟了。”
凤九仔细想了想,是也觉着自从怀·孕以来,自己的脾气便就有些收不住,情绪也是反复无常。虽然干的混账事挺多,但东华倒也一次都没有数落她给她做规矩。就拿这次幽冥司之行前她闹小脾气这件事来说,东华本可以不带她来,却还是带着她来了。他来这处办事,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毕竟是来的冥界,便就是攸关生死之事。方才凤九独自在厢房卧榻上醒来,不见东华的踪影,便就猜到他定是去办事了。而此刻他一个人立在这处发呆,怕也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事情。虽然平日里她同他闹闹小脾气,使使小性子,可分寸她还是有的。就拿此时此刻来说,东华用取名字的事情来搪塞,凤九便就顺着他的话说,不去揭·穿他。
“是!夫君待我最好了!”她搂上他的脖颈,撒了一会儿娇。
头顶的日头渐渐西斜,他拢了拢怀抱,领她出了凉亭,“中午你便没吃什么,晚膳就不能再将就了。”
“我给你做,好不好?”
紫衣尊神脸上溢着温存,“也好,做些你爱吃的。”
“也做些你爱吃的!”凤九咯咯笑了起来,“我们两个可真难伺候!”
“有吗?”他不以为然,“本帝君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是金贵得很。”
“为老不尊!”她含·着笑。
“本帝君老吗?”东华挑眉看他,遂还故意靠近她。
凤九的脸烧得通红,“逗你呢!你虽一头银发,却比姑父看上去都还年轻些。团子不还经常喊你哥·哥!”
满意地点了点头,紫衣尊神继续厚着脸皮为老不尊,“白辰也算是机灵。”说话间,他们拐过了一道月亮门,“后日带你去庙会看灯,你需得跟紧些本帝君。”
凤九生出了些期待,“这冥界的庙会,当真如此热闹?”
“简直热闹非凡!”
他笑得不明所以,凤九好奇地问了他好几问,东华却一直笑而不答。隐隐得,她觉着东华给她挖了个坑,正满心期待地等着看她的笑话……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08 20:02:00 +0800 CST  
承接上文,楼主加量大放送,要把你们甜得找不到北!
PS:小心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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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主城里头便就热闹了起来。即便待在府邸,凤九都能听见外头的喧闹声。司主差人送了些银两来,也送了两套冥界的传统服饰。凤九拿着在身上比了比,觉着挺新鲜。复又看了看东华的那一套,觉着有些滑稽。难道冥界的公子哥们,也同小·姐们一样,都穿得这样花花绿绿?复又想起了她那位魔族的朋友。即便是那样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配上红衣绿裤也叫人不忍直视。那么,生得俊朗英气的东华若是穿上这么一套,该是个什么样的绝代风姿!
在脑海中勾勒了一整晚,凤九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日天明,便就迫不及待地催促东华赶紧换衣裳。紫衣尊神没有理她,拿着一本佛·经,煮着一炉香茶,坐在软榻上悠闲地打发时间。凤九百无聊赖,只得坐在他身旁玩自己的尾巴。东华扔给她一个小巧的铜盆,叫她接着。凤九木木愣愣地接了过来,问他作何用。
“这几天你日日玩自己的尾巴,本帝君瞧着掉了不少的狐狸毛,也是可惜。”他遂就拿出了那个狐尾挂件扔了过去,“多薅一些,本帝君也好粘上补一补。”
望着手里这个已是被玩秃了的挂件,凤九挺生气,遂就又扔回给了他,“我玩一玩自己的尾巴,下手知道轻重,可掉不了几根·毛。”
低头看着那个不太体面的挂件,紫衣尊神悠悠叹了口气,“本帝君就这么一尾挂件罢了,常年佩戴,风吹雨打,掉了毛也没得修补。”复又看了看她身后铺着的一大把毛·茸·茸的狐尾,眼中透着不怀好意,“本帝君依稀记着你吃什么东西会掉毛来着……”
凤九浑身一颤,东华做的糖醋鱼委实是个大杀器,她一头修为薄浅还怀了孕的母狐狸怎能招架得住!久未抬头的孕吐之感再次泛滥,她连着打了几个恶心,遂抓了身后的狐尾拿起梳子便就薅起了上头的浮毛。
紫衣尊神从经卷里抬头瞧了她一眼,还挑三拣四,“尾尖白色的不要,只要红毛。”
腮帮子鼓鼓,凤九没好气地瞪着他。即便他们是夫·妻,东华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占她便宜薅她狐狸毛吧!青丘历·史悠久,也就只有他能干出这档子没脸没皮之事还装作心安理得。铜盆底部已是覆上了薄薄一层红色,凤九抓着自己的尾巴细细打理着。嫁人之前,她的皮毛都是姥姥和奶奶替她打理。每当这个时候,她便会幻为原身,蹲坐在椅榻上乖·巧地等着她们将她收拾体面。想到这处,凤九有些伤感,她很是想念姥姥。握着梳子的手顿了住,她鼻子一酸,遂就挪到了东华的身旁。她已是幻做了原身的模样,嘴里还叼着梳子,此时正仰头望着东华,九条狐尾在身后摇得勤快。
“要我给你梳毛?”
凤九点了点头,索性蹲坐了下来。
放下手中的经卷,东华接过梳子,揉了揉她的头顶。凤九转了个身·子,舔·了舔爪子,将九条尾巴放在了他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她的狐尾,乌木梳子在她油亮生辉的皮毛间穿梭,东华手上的力道拿捏得相当精准。凤九觉着很舒服,舒服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紫衣尊神索性将她抱入怀中,以便让她更舒服些。他给她梳完了九条尾巴,又给她梳了梳后背和身侧。凤九的毛色本就生得漂亮,细细打理后更是油光水亮。她已是舒服地睡着了,狐狸肚子起起伏伏。东华抱起她,踱步去了庭院。
院内有一张摇椅,置于青池旁的榕树之下。他走了过去,缓缓在那处坐下。凤九仰面朝天地躺在他的怀中,九条长长的狐尾自摇椅旁垂落,随着和煦的微风轻轻摇摆。梳子复又现在了紫衣尊神的掌心,轻柔地替她打理腹部有些杂乱的绒毛。她肚子上的毛色浅浅,不及后背和狐尾那般红火,却异常柔·软。东华禁不住揉了揉,叫凤九嘴里发出了呜呜哝哝的叫唤。思绪遂就回到了九嶷山那会儿。那时,他便就喜欢揉她的肚子,却又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如此毫无顾忌地揉一个姑娘的肚子。后来,他明白了,那是他元神残留的本能……扯了自己的袍子将凤九盖住,他遂就闭上了眼睛。
摇椅轻摇,静谧午后,风平浪静,一切安好。
……
日沉山谷,冥界的光辉融入忘川河。暖意消散,谷风带来了丝丝寒意。紫衣尊神给她系上御寒的红色斗篷,而他自己则披着那件白色的新斗篷。凤九方才转醒不久,依旧有些迷糊,便就任由东华摆·弄,全然将谢孤栦送来的那两套花衣裳忘了个干净。
东华牵着他,自幽冥司府邸正门而出。外头已是热闹了一整日,到了黄昏便消停了不少。他们的出现,瞬间引了众人的目光。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凤九的灵台很快便就恢复了清明。目光所及之处,牛头马面,委实有些瘆人。她抱上了东华的胳膊,拘谨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0 20:14:00 +0800 CST  
“从前我看的那些话本子,说阎·王的手下皆是牛马,还以为不过是凡人杜·撰的。”
“冥界的子民可随意幻形,就比如谢孤栦,他就择了人形。”
“他倒是有眼光!”
说话间,凤九便被不远处的一个贩售灯笼的商户吸引。不同于他们神界,这处的灯笼皆为纸质,色彩鲜艳,花色丰富,着实叫她眼前一亮。两条狐狸腿不听使唤地便要往那处去,却被东华拽回了身旁。
“那些都是祭奠亡灵用的!”
凤九愣了愣,“这么好看的灯笼,竟是给死人用的?”
紫衣尊神耐下性子同她解释,“幽冥司着实晦气,若连这祭奠之物都用的白色,岂不晦气出了天际!”
“难怪这处的子民都穿得如此花花绿绿,是为了辟邪吧!”她抬眼扫了四周,唯觉色调有些辣眼睛。
“庙会在主城东边举行,再不走,便就赶不上今日的头灯了。”
东华牵着他,步子迈得有些大。他本就生得高大,这一步迈出去,凤九得跨两步才能跟上。她走得有些急,气息便就不太稳当。
“你……你慢些……”
行在她身前的尊神突然收了脚步,叫凤九一个没收住便就撞入了他的怀中。她挠了挠鼻尖,撅起了嘴,抬头刚想抱怨,却见那宽厚的背脊已是正对着她。
“上来!”
凤九愣了愣,忐忑地左右一望,果真见了众女子朝着他们这处投来了羡慕嫉妒的目光。她拽了拽东华的衣袖,有些为难亦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还是用走的吧……”
“难道想让朕下一道圣旨?”
回忆汹涌而来,叫她笑出了声,遂就索性配合他过一过这戏瘾。
“陛下这是要背着臣妾去庙会?”
“有何不可吗?”
她复又望了望周·身的人群,“这么多人看着……”
“当初你未嫁我未娶之时,你就敢在九重天上明目张胆地抱着我。如今你已是本帝君明媒正娶的帝后,竟反倒怕被人看见了?”
“我是怕你被说成昏·君。”她语重心长还苦口婆心,“这下我可就真成了名副其实的狐狸精了!”
东华唔了一声,“那让他们说去便是!上来!”
笑得甜·蜜,凤九便就跳上了他的后背。他的背脊宽厚,叫人觉着舒服又安心。
紫衣尊神遂就一跃而起,攀上屋檐,白色云靴踩着瓦片便开始飞檐走壁。行路的子民纷纷驻足,皆是仰着脖子观看这万万年都那得一见的壮观奇景。四十三万圌岁高龄东华帝君,背上背着百来斤的媳妇,走起路来居然依旧脚底生风,潇洒倜傥,好似正当壮年的小伙,直叫一众姑娘们看得哈喇子横流。
落日的余晖散尽,璀璨星辰现了真颜,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攀到了头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紫衣尊神几步一跃便就立在了至高处。
“看!”
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东方。凤九循着他苍白的手指便见到了燃起的灯火,红艳艳的,好似一团燃·烧的烈焰。随后,烈焰周围亮起了零星光点,逐渐密实,将幽幽夜空映亮。凤九揽着他的脖颈,待在他宽厚的背脊上,睁大眼睛观着这一幕,遂就发出了一声轻呼。
“中间那团大的,便是头灯。”他同她解释道。
“这么大的一盏灯,近看得有多么壮观啊!”
东华勾了嘴角,“其实,它并不能算是一盏灯。”
“那它是个什么?”她不明所以。
“魂魄燃尽时的光辉。”
凤九一个哆嗦。若不是东华的大手紧紧·抓着她,她定要从他的背上跌落,再从屋顶上滚下去。他将她往上抛了抛,以便背得她更稳当些。稳了稳身形,他继续同她解释其中因由。
“魂魄也非永生,虽历经轮回无数,却终有消·亡的一日。”
“消圌亡……”她有些不能理解。
紫衣尊神轻轻点头,“便是彻底消失,灰飞烟灭。”
“又或许他们不过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她靠上了他的颈窝,“就像我们神仙一样,待到这一世过去了,便都身归混沌。”
“但愿如此吧……”他望向了那团渐渐暗淡的烈焰,沉沉道,“每年的今日,便是那些魂魄归去之时。他们之中有些其实还能再苟且上数日乃至数月。你知道为什么非要在这一日燃尽魂体吗?”
凤九想了想,“为了黄·泉路上能做个伴?”
他笑了,望着远方已是消失的光·明幽幽一叹,“这样的结束才会有些价值。”
“与其苟活,不如行些有·意之事,也算是最后的功德。就比如这场灯会,作为头灯亦是主灯,让后世铭记。是不是?”
“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若鸿毛。”东华微微回头,目光柔和望着她,“知道为什么凡世自行了断之人魂魄归于幽冥司大多都要受到严·惩吗?”
“是因为他们死得没有价值吗?”
“不错。这一世的使命未完,又何来的资格去寻求解脱。凡人如此,神仙亦如是。自盘·古开天,众神化世,这四海八荒便就战火不息。战场之上,生命轻如鸿毛,却死得其所,重于泰山。”他顿了顿,遂追忆起了往事,“你常说你学术不精,却唯独上古史修得甚好,本帝君的功德战绩倒背如流。那你也该知本帝君当年为六界之主时,行·事是个什么样的作风。”
凤九点了点头,“老凤凰也曾同我提起过。”
“抓来的俘虏,即便他们叛营招供,本帝君也依旧格杀勿论。”
“因为他们贪生怕死,这种人确实不配活着。”她赞同道。
“为了一场胜仗,本帝君曾带领天兵屠·城。”
她敛了柳眉,“无辜百·姓也不放过吗?”
“孰敌孰友,孰善孰恶,又岂是绝对?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唯有不留活口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你一定很难过吧……”凤九搂紧了他的脖子,“那时候,定有许多人说你冷血无情。”
“懂我之人与我并肩,诋我之人与我陌路。既然都不在同一条道上,流言蜚语又与我有何干系。”他遂就贴上了她的额头,低声问她,“九儿,那你可懂我?”
“帝君是九儿的夫君,九儿自然是懂你的。”
他又笑了,却已是勉强。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0 20:16:00 +0800 CST  
承接上文,继续来说说这场热闹的庙会。有新角色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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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蹭了蹭他的额头,“你今日委实有些多愁善感,都不像你了!”
低头望着底下渐起的喧闹,紫衣尊神神色却依旧凝重,“记住今日我说的这番话,也记住你自己方才说的那句话。”
“哪句?说‘懂你’的那句吗?”
“若是日后打脸,可别指望本帝君会来哄你!”
她遂就小气巴巴地哼了一声,“我还记得在水沼泽的时候,有位紫衣神君曾经同我说过,无论如何,都会让着我。”
这位紫衣神君唔了一声,“本帝君答应了会让你,又没说会哄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
两手一松,凤九便就掉了下来。东华右臂一个用·力便将她捞到身前,遂贴得她紧紧,“这四海八荒,敢对本帝君如此放肆的,只有你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凤九怔怔望着他,结巴道:“为……为什么……”
“因为都死了。”他勾了嘴角,浓眉邪魅一挑,“由此可见,本帝君的确是‘无论如何都让着你’的。”
一个哆嗦,待到她再度回神之时,东华已是拉着她跃下屋檐,融入底下的热闹中。
……
幽冥司的府邸依旧清冷,与外头的喧闹有些格格不入。管家入了书房,替他满了一杯温润清茶,也将烛火挑得更旺·盛了些。
“司主今年不去庙会吗?”
文案之上,谢孤栦翻着生死簿,在上头勾勾画画。他叹了一声,“有东华在,场面定是不太好控·制。”
老管家点了点头,遂就忆起了数十万年·前的光景。
那时,东华帝君还会偶尔来这冥界寻司主下棋。有时候一住便是好几日。也有正巧赶上这佳节之时。可但凡他一出现在主城,便会引起一阵混乱。年轻的姑娘顾不得矜持一拥而上,而那些上了年纪有自知之明的,便立在远处观望。总而言之,无论是扑上去的,还是没扑上去的,皆都造成了城道的拥堵。
昨日早些时候,谢孤栦派人给他们送去了两套冥界的衣裳。本是想叫他们掩一掩容貌,以免再次造成不必要的混乱。可他们夫·妻二人没一个领他的情,皆都着着仙气飘飘的神族衣裳便就大摇大摆地出了门。既然他们不领情,那么今·晚的混乱局面便就在所难免。主城定要被堵得水泄不通,说不定还能发生大型的踩·踏事·故。幸好他们冥界的子民耐踩,踩一踩也不是什么大事。黄袍的司主幽幽一叹,遂伸了个懒腰,活络了一下有些僵硬的筋骨。谢孤栦觉着,自己大约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想不开去蹚这趟浑水外加被人踩上几脚。
“东城那头的情况如何?”他顺口便问了一句。
“人满为患,热闹非凡。”
黄袍的司主遂望了望窗外的天色,估摸·着离大拥堵也不会太远了。
东边庙会的热闹依旧。凤九左手提着个花灯,右手拿着个糖人,嘴里还叼了块糕。东华跟在她身后紧紧,看着她满眼好奇活蹦乱跳地在人群中穿梭。凤九时而前行,时而在摊位前驻足。她要什么,东华便给她买什么,用的自然都是从谢孤栦那处讹来的银两。凤九心情甚好,唯觉两只手不够用,恨不得幻出九条狐尾来帮衬。
手忙脚乱的,她嘴里的糕便掉到了地上。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一只硕·大的老鼠从她脚边一溜而过,白乎乎的一团,连同那块糕也一同不见了踪影。
走兽都有个共性,那便是护食。好巧不巧,凤九正好是头走兽,且还是头极其护食的怀了孕的走兽。于是,她当即便就掐了个逆向追踪诀。嘴边沾着的糕点碎屑的气泽遂就蜿蜒而出,指引着凤九踏上复仇之路。
东华依旧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浅浅隐隐的笑,在灯火映衬下,叫姑娘们痴痴傻傻,为之倾倒。
“慢些走,不急!”他提醒着她,“就算你把糕寻了回来,也没法吃了。”
“就算我吃不成,它也别想占便宜!”凤九愤愤。
东华点了点头,笑意更甚,似乎对她的想法很是赞同。
一路的追寻,从王城的东面一直追到了北面,庙会的热闹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抛到了身后。一处偏僻角落里,凤九终是逮住了那只胆大妄为的老鼠。
她踩着它的尾巴,气愤依旧,“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同我抢吃的!知不知道我是谁?”
老鼠吱吱,叫得惨兮兮。
“我可是青丘白凤九!”她叉着腰,刚想继续训斥这只没眼见的小畜·生时,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紫衣尊神开口了。
“你嫁入了本帝君的太晨宫,便不再是青丘的白凤九了。”
凤九愣了愣,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失言了,遂马上改口,“本上神是太晨宫的娘娘,是东华帝君的帝后。”
满意地点了点头,东华抱着胳膊往边上的石墙上一倚,“那帝后准备如何处置它?”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2 20:07:00 +0800 CST  
前半段在2791楼,被系统折叠了,请大家手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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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遂就回到了从前。青丘虽美,美若仙境,却不比九重天,老鼠还是有的。尤其是粮仓与后厨,皆是重灾区。遥记还是幼仙的时候,她便经常逮耗子,有时候一逮就是一整日,逮到头皮发·麻,水堵烟熏齐上阵,却收效甚微。后来,爷爷可怜她一个女儿家成日里与一群耗子过不去,耽误了学业且不说,也委实对不起她帝姬的身份,于是便从几里地外请来了一窝山猫在狐狸洞旁住下。这个撞了大运的山猫家族人丁兴旺,皆是捕鼠高手。短短数月,便将狐狸洞方圆一里地的老鼠逮得断·子·绝·孙。至于他们用的究竟是何种毒·辣手段,凤九并不知道。而他们逮到老鼠后又是怎么处理的,她也不知道。眼下一只脚踩着老鼠尾巴的凤九帝后犯了难,她该拿这只抢了她糕的死耗子怎么办呢?
圆·滚滚的白毛耗子扭·动挣扎着,扯着嗓门嚎叫。凤九索性蹲了下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她抱着膝盖,继续犯难,“本上神有孕在身,也是不好杀生……”
“那就放了它便是。”
小·嘴噘得老高,她不乐意了,“这也太便宜它了!”
“宰了,你下不去手;放了,你又不乐意。难不成,帝后准备领回去当灵宠养着玩?”
一语惊醒梦中人,凤九愣了愣,复又仔细瞧了瞧脚下的这只老鼠。这雪白的皮毛,再加上一对芝麻绿豆般的黑眼珠,是也挺滑稽,挺讨人喜欢。于是,她无处发圌泄的母爱便就瞬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探出手指戳了戳它胖嘟嘟的肚皮,凤九诚恳问道,
“我养你可好?”
那只老鼠愣住了,东华也愣住了。
不由分说的,她便从墟鼎里取了个大罐子出来,提着它的后颈便将它装了进去。那只老鼠愣了许久,待到反应过来时,才开始扒罐子哀嚎。
“你待在里头乖些!”凤九拍了拍罐底,遂就兴·奋地拽着东华的衣袖,“我们回庙会去买个鸟笼来装它,好不好?”
紫衣尊神嘴角抽·了好几抽,立在原地没动。
“你追了这么远,难道不是来寻它报仇的?”
凤九一愣,遂又仔细想了想,“它糟蹋了我的糕,逮它回去玩几日也算不得是本上神吃亏吧!”
东华指了指那罐子,不确定道:“它可是冥界的老鼠,晦气得很!”
“我觉着这是你对冥界的偏见。”她不以为然,“照你这么说,这处吃的、喝的、用的也一样晦气,我瞧你用得挺顺手啊!”
紫衣裳的尊神半晌没能接上话来,最后只得不露声色地装了回大度。
“喜欢便留着罢!”
凤九兴高采烈,抱着他狠狠亲了一口,遂就拉着他的手往庙会去。
“我方才在一处鸟贩子的商铺倒是瞧见有几只不错的鸟笼子来着。”
“好,那就去看看。”
罐子里响声不断,被人莫名逮去做了宠物的小老鼠在里头拳·打·脚·踢。凤九又拍了拍罐子,劝它老实些。又说自己最近阴晴不定,若是它再这么闹下去,保不齐自己就要拿它开膛破肚,再风干带回九重天给雪狮当点心了。老鼠终于安静了下来,团着身·子瘫坐在罐底,连叫都不敢叫了。
他们一路往回走,途径之处引众人纷纷驻足。即便投向他们的目光炙热,紫衣尊神依旧淡然自若,全当没看见,任由凤九拉着他走。今夜他看起来心情不错,面色也不如往日里那般冷漠,以至于当他们步入鸟舍之时,掌柜怀疑今日来了个假的东华帝君。
“这位……帝君老·爷,小的能拉一拉您的头发吗?”掌柜比划了一番。
凤九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掌柜的,你说笑了。你哪只手不想要,你便直说,我夫君不喜欢拐弯抹角之人!”
紫衣尊神脸上的笑意更甚,牢牢牵着红衣女子。
“小的听闻帝君乃六界之尊,孤傲冷漠,不敢想今日我这寒酸的鸟舍竟能有如此荣幸,迎帝君仙驾。小的是头一回得见帝君仙容,头脑不清,胡言乱语,还请帝君和娘娘恕罪。”
说着,掌柜便就跪下磕了个头。
东华幽幽唔了一声,没理地上跪着的那个人,转而问凤九,“你看上哪个了?”
“那个!”纤纤玉·指遂就往高处一指,“那个金色的,上面镶着红色石头的!”
被晾在一旁的掌柜遂也抬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奉承道:“娘娘好眼光!这只鸟笼乃是……”
“就它了。”东华很没耐心地打断了他那些还未来得及蹦出口的溢美之词,“做个新的,上头多镶些血石,后日一早送去幽冥司府邸。”
掌柜一怔,为难道:“这只鸟笼乃纯金打造,需得花上些时日……”
“你只有一日的时间。”说着,紫衣尊神便就拉着自己的妻子要往外走。
“帝君大人……”掌柜哭丧着脸吱吱呜呜,“那个……那个……定金……”
东华丢·了个大号的银锭子给他。
“那尾款?”他跪在地上继续哭兮兮。
“记在谢孤栦的账上。”
“诶!好嘞!”
他答得干脆利落,遂就收了一脸的苦相,兴高采烈地即刻起身去忙活这桩大买卖。既然帝君说要多镶些血石,那他自然不好镶少了。左右这笔账是要记在司主的头上,他委实不用同银两过不去。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2 20:11:00 +0800 CST  
承接上文,冥界故事的最后一部分。我们的东凤就要回九重天过幸福的日子了~
晋江、简书同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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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亮,东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涛涛若川河奔流依旧,只河面上飘着的零星几盏花灯依旧提醒着人们昨夜的热闹。
凤九玩得尽兴,一觉便就奔着晌午去。往日里,即便她睡上一整日,也没人胆敢来惊扰她的好梦。
可今日有些不一般。
床头的几案上,立着个罐子,此时正晃晃悠悠的,瞧着很是不稳当。罐子里头,动静有些大,叮铃哐啷一阵翻腾。
在这黢黑的小罐子里被·关了一夜,那只夺了糕被逮住的老鼠已是憋得灵台都不甚清明,此刻正卯足了劲拼死做最后一搏。
砰的一声,罐子倒了下来,顺着平·滑的桌面便就跌落到了地上,碎片四散。
一声巨响将熟睡中的凤九吵醒,她提了云被便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满地狼藉中,那只圆·滚滚的老鼠已是摔得四脚朝天。缓了缓,它才一个骨碌翻过身来。跌跌撞撞,它爬了几步便就又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周围空气清新,还掺着淡淡的白檀香气,叫它一时半刻适应不过来。它是只老鼠,是这冥界最卑微的物种之一,不过比忘川河里头的孤魂野鬼以及河岸旁的蛇虫略微招人待见些罢了。而他们这一族群招人待见的原因也不过是他们能食残羹冷炙罢了。昨儿夜里是个好日子,是他们每年大饱口福的好时光。而它也仅仅是发扬了一回鼠族的传统美德叼了块地上的糕而已,竟就遇上了这么桩倒血霉之事。瘫坐在地上的白毛耗子垂头丧气,觉着昨日大约不是个出门觅食的恰当日子。头顶突然降下了一片阴影,它抬头一望,便就见了冤家对头之一。
“不跑?”
白毛耗子继续垂头丧气。昨儿夜里它就没跑成,现在光·天·化·日之下,它能往哪里逃?它从那口黑黢黢的罐子里爬出来,不过是因为里头实在闷得慌,想出来透口气罢了。
后颈的皮毛被人提着,它身·子一空,便就来到了半空。看着脚下令人恐惧的高度,它这才开始挣扎了起来,四条细短的耗子腿一阵胡乱地踢腾。随后,它被扔进了个布袋子里。
“既然不想跑,那就闭上嘴待在里头。”
它四脚朝天地躺着,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身下一片柔·软,虽然不至于不舒服,但委实相当限·制行动。复又挣扎了一番,正当它试图翻身之际,外头又传来了那个声音。
“耗子跑了。”
被冤枉了的耗子哭笑不得,觉着自己委实冤枉。
“什么耗子……”
凤九迷迷糊糊地应着,丝毫没有要从云被里头出来见人的意思。
“昨夜你逮回来要当宠物养的那只。”
她嗯了一声,云被里头便就又没了动静。
片刻过后,被子被猛地掀开,里头的女子坐起了身,目光炯炯,“跑了?”
紫衣尊神点了点头,遂就指了指桌脚旁的一地碎片。
凤九落了地,遂就要去查看,却被东华拦了住,“地上都是碎片,先把鞋穿上。”
“耗子都跑了!”她急了。
“不过是只耗子罢了。”东华心不在焉,“你若真喜欢,本帝君再逮上个几只给你玩。”
“能一样嘛!”说话间,她还是先穿上了绣鞋,“那只老鼠招惹了我,我逮它天经地义。况且,上哪里再寻一只这么好看的来!你都不知道,我们青丘的老鼠个个灰溜溜的,看起来脏兮兮。我瞧福来长得白净可爱,委实难得!”
“福来?”他诧异道。
凤九点了点头,“你老说冥界的东西晦气,所以我给它取了个吉利的名字。”
东华的嘴角抽·了好几抽,“你就这么喜欢那只老鼠,竟连名字都取好了?”
“喜欢,当然喜欢!”她拽了拽他的衣袖,急切问道,“东华,你开过殿门有没?”
“……倒是没有。”
他瞧着有些不高兴,可惜凤九心里只想着落跑的老鼠,并没有留意到。
“那福来就还在这寝殿里头。”
说着,她便下了地。把满地的碎片收拾干净后,凤九翻箱倒柜地寻了起来。紫衣尊神遂就往软塌上一歪,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急得满屋子转悠。她一边寻,一边喊“福来”,好似那耗子听见后便会回应一般。
一声声的呼唤,带着淡淡的哭腔,叫人听着于心不忍,耗子就更别提了。
挂在床尾的布袋子动了动,遂有吱吱声传出。凤九瞬间顿了步子,轻声唤了它一声。随后,又传来了一串吱吱声。目光遂就被引往床尾,她果真见了那布袋子拧曲得厉害。
袋子被打了开,被唤作“福来”的老鼠再次重见天日。凤九捧着它,好似捧着个宝贝似的。白毛老鼠福来莫名觉着一阵感动,于是它又吱吱叫了几声。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它怔怔回了头,便见到了一张冷到极点的脸。福来觉着自己大约是闯祸了。嘴角的胡须颤了几颤,绿豆般的眼睛遂就无害地望着紫衣尊神,似在讨好。
“本帝君觉着,既然是地上捡来的老鼠,定是不太干净。”
凤九寻思了一会儿,觉着东华说得有道理。
“那就洗一洗。”
紫衣尊神唔了一声,眼底划过一丝不怀好意,“是得彻底洗一洗,才行。”
福来一个哆嗦,觉着自己摊上了大事。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5 20:18:00 +0800 CST  
事实证明,它的确是一只直觉相当敏锐的老鼠。在之后的一个多时辰里,它经历了水淹,也经历了火烤,还差点被闷死在了厚重的毛毯里。待到一通折腾下来,它的皮毛已是掉了好几层色,白得发光,叫它自己都觉着愧对列祖列宗。
凤九看着眼前茸茸的一团白毛,很是满意。手指摸了摸它的头顶,她小心翼翼。
福来坐在几案上,垂头丧气,心情低落。直到凤九给它喂了几粒毛豆后,它才觉着好些了。
“明日我们便要回去。”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叫凤九顿了手上的动作。
“这么快?”
“怎么,又舍不得了?”
“我惦记着那鸟笼子呢!”她更正了他的说辞,“那笼子金灿灿的,看起来就华贵,定是不便宜。我们定金都付了,也总得提了货才能回去吧!”
“本帝君何时说过不要那笼子?”东华剥着手里的核桃,“明日就是交付期,自然是要带着笼子一同回九重天的。”
“可昨晚那掌柜说要花些时日。”
“那你也该记得本帝君说过只给他一天的时间。他想赚谢孤栦的银子,自然就有法子赶制出来。”
他心不在焉地将剥好的核桃塞·进凤九的嘴里,掉下的些碎屑便就便宜了福来。
“本帝君瞧这老鼠长得玲珑,大约还是只幼鼠。它生在这冥界,若是没有血石护着,大约也是受不住九重天上的仙气。”复又一惆怅,“若是只寻常的老鼠,死了也就死了。谁叫它命好,入了让本君帝后的眼。即便再不乐意,本帝君也只得免为其难地护一护,讨帝后的欢心。”
凤九听出了他话里的酸意来,遂就挽上了他的胳膊蹭了蹭,“瞧你,怎还同一只老鼠计较起来了!”
他唔了一声,“那你哄哄我。”
凤九一个没忍住,笑了出声。她索性坐上了他的膝头,环着他的脖颈,好似一只娇·媚的狐·狸·精。
“帝君是凤九的夫君,是凤九的天,也是凤九求了七万年多年才求来的如意郎君,自然是无人能取代的。”
东华满意地点了点头,面色也缓和了些许。
凤九乐了,“哄好了吗?”
他摇了摇头,脸色随即一沉。
“还没好,你接着哄。”
凤九:“……”
福来捂了眼,转过身把肥圌润的老鼠屁·股对着他们。天可怜鉴,它还真就是个孩子,眼前这对男女竟毫不避讳地在它跟前卿卿我我,这样叫人羞涩的场面,它到底是看好,还是不看好?挪着肥硕的身躯,它躲到了茶壶的后头。
鼠生漫长,这情景还是留着以后慢慢看罢!


第二日午时刚过,幽冥司的府邸正殿便就传出了一声叫骂。虽昨日管家已将东华帝君定制鸟笼并把鸟笼的账记在了他这个司主头上这件事给他通报了一番,可当谢孤栦拿到账目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骂了句娘。
“一个鸟笼罢了,你竟敢狮子大开口讹我如此多的银两,信不信我把你扔到忘川河里给孤魂野鬼玩!”
“司主大人,您这可就冤枉小的了。”掌柜为难道,“帝君大人说了,让小的多镶些血石。”他遂就把罩着鸟笼的红布掀了开,“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谢孤栦一看,气得身形都有些颤·抖。
“他让你多镶些,你就镶满了?”他指着那只格外夸张的鸟笼,“才多大的笼子,你这是把一整座山的血石都给镶上去了?”
掌柜客客气气,昧着良心,“哪有司主说得那么多,最多不过半座罢了。”
谢孤栦觉着有些胸闷。老管家很有眼见地递了杯半凉的茶,这才叫他勉强·压了压火气。他缓上一口气后,便开始同那掌柜讲道理。
“血石乃我冥界最珍贵的矿石,镶个几颗上去意思意思也就是了。如今你把这笼子都镶满了,照理说该当扣下再治你个滥用之罪。”
“珍贵之物赠予珍贵之人表珍贵之意,本帝君的孩儿难道受不起这生辰贺礼?”
外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叫谢孤栦闭了眼,很是心疼自己的家底。稳了稳心气,他这才起身恭迎这位惹不起的贵客。
“太晨宫的小殿下自然是受得起冥界至高礼遇的,只是……”他作着最后的挣扎,“冥界到底晦气,冥界之物亦是如此,怕是冲了帝君得子之喜,委实罪过。”
“本帝君都不嫌弃,司主也不必有所顾虑。”他遂看了一眼那鸟笼,皱了眉头,“确实贵重了些!”
谢孤栦讪笑一声,刚想接着他的话把这只鸟笼退了,便被生生打断。
“今日本帝君便要回九重天,想来也是来不及改制了。这礼,本帝君便免为其难地收了,也算是不枉司主的一番好意。”他遂就将那只贵重的笼子纳入墟鼎,“本帝君还有要事在身,得赶回九重天。司主公·务繁忙,也无需远送,就此别过。”
一阵仙雾散去,徒留被敲诈了的谢孤栦呆立原地。那礼,他极不情愿地被·逼着送了,可那老神仙怎只字不提请他喝满月酒一事?望着手里的账目,他的手又有些止不住得颤·抖,遂暗自下了决心,若日后当真喝不到这顿喜宴,他定要与东华断绝往来一解心头之恨!、
难得硬气了一回,可还未坐回软塌,谢孤栦便就又颓了肩膀。拾遗这桩事情,他算是在东华手里留下了把柄,即便他当真与他绝交,待到那老神仙有事来寻他的时候,他还不是得被·逼着还要装作义不容辞地帮他一帮,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他过河拆桥。
颓然一叹,谢孤栦生出了千般悔恨与万般无奈。
这一辈子,他怕是躲不过这个冤家了。
-TBC-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5 20:19:00 +0800 CST  
冥界的故事告一段落,帝君要来处理连宋的事情了!
本章分两次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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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连宋的假期


这几日,连宋过得委实相当舒坦。不用担着夜华的活儿,他便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后背的伤痛也得以缓解些许。他得闲就在九重天上逛一逛,晒晒太阳,也舒一舒僵硬的身·子骨,过着久违了的惬意日子。他去过一次洗梧宫,探望依旧昏睡不醒的白烜。折颜对此也束手无策,而白浅日日守在床榻旁,六神无主地糟蹋着折颜的佳酿,憔悴得叫人心疼。
往昔挺热闹的洗梧宫,因着白烜的昏睡变得死气沉沉。
前一阵子,白真骑着毕方鸟来了一趟九重天。聪明如他,即便折颜有·意隐瞒,却依旧瞒不过他。大致同他说明了情况复又讨论了一番后,白真便又驾着毕方鸟离去,好似一切如故,当此事未曾发生过一般。
过去几个月忙于政务,连宋便就对白烜的事情不太上心。夜华重回九重天,他卸下重任的同时遂就顺便问了他一问。对于此次凡界之行,夜华闭口不提,墨渊亦是如此。父神嫡子索性带着始祖神回了昆仑虚,说是要静养些时日。而太晨宫的那位则领着怀了孕的帝后也不晓得是去了哪里逍遥快活,叫连宋想问都寻不到第二个人来。忙了几个月突然闲了下来,三殿下的一颗心便就又蠢·蠢·欲·动起来。
今日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正是赏花观景的好时光。于是,他便往三十六天的瑶池去。
寻常这个时辰,正是红莲仙子成玉元君打理一池子花花叶叶的时候,也是她一日里最忙碌之时。连宋挑在这个时间点去,便就是握着十二分的把握,非要见到人不可。至于见到之后要怎样去引她的注意,他也提前做了一番打算。
这几个月,他们几乎未得机会照面。而在这几个月之前的数月,他故意冷落疏离她。照理来说,今日成玉见着他,最多也不过是嘴硬几句,随后便就该有一番半遮半掩却又掏心掏肺的关怀。毕竟他伤得那么重,又顶着那么重的伤操劳了这么久,即便成玉铁石心肠,总也不至于会对他这么个重伤未愈的病人恶·语相向。而他要做的,就是打着去洗梧宫路过此处的幌子,继续端着架子,装作冷淡疏离。这一招,他已是尝到了些甜头,自然得将它当做救命稻草一般,使出浑身解数发挥到淋漓尽致。左右他与成玉已是走到了这处岔口,若不放手一搏,待到终有一日他们分道扬镳之时,他又该悔不当初,哀哉悲哉了。倘若当真奋勇一拼都无法挽回,虽是遗憾,却也免去了些徒劳的捶胸顿足。毕竟他们在三生石上无缘,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就当是老天爷的捉弄吧!怀揣着小心思,连三殿下便一路往瑶池去。
幽幽水汽低低浮着,芙蕖香气四溢,荷叶青青散着微甘透着微苦。仙雾缭绕之中,却不见那粉紫色纱衣的仙子。连宋愣了愣,遂又不死心地四处张望了一番,依旧没见着想见之人。他有些纳闷,也有些沮丧,亦有些失落。立在湖心亭,一身白衣仙气飘飘的连宋三殿下踌躇了一番。他不愿去她的府邸天衢宫寻她,因为一旦他去了,便就曝露了心思,连带着他之前的努力一并前功尽弃。连宋猜她去了二十七天,因为除了一十三天的太晨宫外,近来她去得最多的便是那处。而那处,他不想去,因为那处有一个人,叫他见了就心烦外加头疼。思及至此,连宋揉了揉前关,隐隐觉着头顶龙角的地方又起了一阵疼。他索性坐了下来,倚靠在凉亭的白玉围栏之上,认命般地等待着这股痛劲愈演愈烈。该来的总也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还躲着作甚!神族的皇子连宋三殿下在这件事上很是看得开。遂又暗自盘算着若是在这处发作正巧被成玉撞见,也未必是桩坏事。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叫她急地哇哇直哭。嘴角一勾,得意之余,剧痛也如期而至,叫他瞬间便就白了面色。额头覆上了厚厚一层汗,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湿·了衣襟。青筋暴起,连宋握着扇子的五指遂紧扣,连骨结都泛起了青白色。他浑身颤·抖,恨不得抄起折扇将自己的天灵盖敲开。
这次头疼持续的时间委实有些长,直叫他觉着受不住。若不是一心想要让成玉撞见自己这副模样,他定是熬不过去。只可惜待到终是喘上一口气时,连宋依旧没有等来想见的人。失落之感排山倒海,比方才更加汹涌澎湃。他觉着自己今日在这瑶池遭的这么一趟大罪委实不值当。展开扇子摇了摇,待到一口气顺匀了,连宋才挺·直了腰板。近日这头疼的毛病愈发严重起来,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想着既然已是到了三十六天,不如顺道去一趟洗梧宫找折颜瞧瞧。那位十里桃林的上神可是四海八荒出了名的医术高超,定能给他治一治。想到这处,他便起身。身形轻晃了一下,他扶着亭柱才算是稳了住。颤颤巍巍地端好皇子的架子,他这才迈开了步子。

楼主 conniesilvia  发布于 2019-01-17 20:07:00 +0800 CST  

楼主:conniesilvia

字数:459961

发表时间:2018-05-30 04:2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6-27 10:35:08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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