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与禅意

易水寒,书斋。

连宋,燕池悟和少绾被请到易水寒我的书斋时,都是一头雾水,这么些年,还没听说我派人去请过谁,而今确实是我遣重霖去请了他们来。

书斋里燃着白檀香,可我却静不下来。而我鲜少的不淡定,让这三个人都正经起来,连宋恭敬的一躬:

帝君有事,吩咐一声便是,何须一个请字,折煞我等。

燕池悟没他这般文邹邹有文化,开口说了一句:何事这等郑重,老子怕担你一个请字折寿。

少绾在他身后扑哧一声没忍住笑出声来。

我的颜色却丝毫未见缓和,仍如寒冰一般,我直视着少绾说:

你的身份,本君帮你瞒了这些时日,今日事急,为不生嫌隙,需告诉三殿下一声。对不住。

少绾见我如此郑重,轻轻点了个头。

当连宋听闻这个整日嬉皮笑脸做随侍打扮之人乃魔尊少绾时,惊得久久合不上嘴。好久才听他说了一句:

本座曾在墨渊上神的昆仑墟略见过魔尊的一副小像,与这一位,不大相同啊。

少绾冷了脸,沉默无语。她该说些什么呢,说她是被心爱之人刺穿了心脏,如今这不过是一副无心的躯壳而已吗?

但我说她是,她自然是。连宋自知失言,并不再多问。

待我将凤九失忆一事言明时,一众人皆唏嘘不已。连宋小声问:

帝君,小神也算是与小殿下熟识,能否让小神见一见凤九。

我点头应允。

易水寒,东厢房。

一行四个人走进东厢房的正屋去,连宋燕池悟在前,少绾与我在后。

凤九见到他二人,露出了笑脸来,请安见礼都十分自然熟络。她更是拉了连宋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小声问他:

那位紫衣神君是谁?这里好像是他住的院子,我为何住在一个男子院中?

连宋讶然:你当真不认得他了?

凤九蹙眉反问:为何你们都说我认得他?早些时候重霖仙官也这样说。

连宋语塞,燕池悟这时在一旁道:你何止是认得他?你对他一往情深的也不是这一两天一二年的事了。这上千年的孽缘,如今你竟一并全忘啦?

默了一刻,燕池悟笑了,他笑着说:

忘了好,忘了他才不至于小小年纪却像个老姑娘似的,一身情伤。

虽是笑着,话里却带着一抹坚决。

少绾在后头扯了扯他的衣袖,意思是说我本尊就在这儿让他悠着点,燕池悟却是直白回了一句:

老子实话直说,还需怕他不成。小九这些年,就容易吗。

他不知道,他的话就像一柄利刃一般深深割进我的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的情伤,皆因我而起。我不是不知道她因爱我而伤痕累累,我看到过她的哭泣,看到过她断尾以改天命,也看到过她努力为君想要追随我的步调,更看到她含泪一笑誓要陪我守四海晏平。

可她同我,我们终究都把伤口隐秘的藏起来,不教旁人看见,甚至不教对方看见。而燕池悟的话,像是拨开了掩饰着的那支手那席帘,有些残忍,却真切看见了流着鲜血和眼泪的累累伤痕。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28 09:42:00 +0800 CST  
2822 as Pic.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28 09:57:00 +0800 CST  
无梗不成故事。


周末愉快!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28 10:52:00 +0800 CST  
她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我。

她记得连宋,记得燕池悟,记得自己是青丘东荒的女君,记得她自出生到长大遇到的所有人所有事。她也记得重霖,重霖问她既然她记得他是太晨宫的掌事仙官,怎的会忘了太晨宫的主人便是东华帝君。凤九皱起眉头,觉得有道理,可每一次当她尝试想要想起我的时候,她就会头疼欲裂,愈是深想下去愈是痛直到让她无法忍受。

这很讽刺,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凤九明显也意识到了她似乎忘记了一个人一些事,且颇为重要,因为每个人都对她的忘怀表示着十分的惊讶,她显得有些惊慌无措,任是谁对于自己失忆这样的事也不会无动于衷罢。

为了安抚着她,我让连宋燕池悟,甚至是重霖这些她记得她熟悉之人陪在她的身边,后来又觉得放三个大男人整日凑在她身旁终究不大好,于是又让连宋唤了成玉元君入谷来陪伴她,她们百年前在凤九还是我宫里那个一心报恩的仙娥时便熟识要好,成玉知道也懂得她小心翼翼的爱情,曾很为她着想,比如当年给她吃的那些失魂果。

这一日晚些时候,女君连城也前来看她,我略听东厢房那边不时传来三个年轻女子清浅的谈笑,她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她们还一起用了膳。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31 09:29:00 +0800 CST  
傍晚女君连城临离去的时候,前来拜见了我,显然她也知道了凤九的现状。这个年轻女君在我跟前,还是很拘谨,她轻轻道:

帝君,连城年轻不知事,却知晓凤九待帝君之心,真诚无暇。连城觉得奇怪,羽雀惊鸿那夜,缈落并未近身凤九,如何拿走她的记忆,那失去的记忆如今又在何处?如果帝君知晓能助凤九恢复记忆之法,如若连城能略尽微薄之力,连城在所不辞。

我大致想过,记得当日凤九被困蛇阵中间,在巨蟒攻向她之前,曾与她有一刻的对望,我当时略觉得有些异样,但紧急之下也没有做多想,现在看来,问题便是出现在那时。缈落有备而来,早在她出手制住那四尾神兽时便做了双重打算。那一晚,她不止震伤了凤九,更下了失忆的蛊与她,封制住并拿走了她关于我的那部分记忆。

下蛊于妖术中也属下九流,神魔对此更都是不屑的。我对蛊也并不精通,却知道要解开一个蛊,便需清楚知道下蛊之人的初衷和逻辑,否则很容易伤了中蛊人的身体甚至性命。而眼下我对缈落的居心和计划都还知道得太少,即便心情迫切却万万不能轻举妄动,需动心忍性才好。

深吸一口白檀香的气息,强令自己安静下来,我看着眼前站着还略带孩子气的女君连城的脸,她的这番话说的义气云天,这样的话彼时的凤九也能这样慷慨激昂的说出来,难怪她们能成朋友,我不禁微微一笑,温声对她道:

凤九得女君这样的挚友,是她得福气。眼下本君暂且还没有什么太好的法子,需静观其变。女君若是有空,不妨多来陪陪她,她近前有些亲近的人,会缓解她的心情。不过本君有些事,到是想要请教女君。

连城大致没听过我说这样许多的话,更没听过我对她说一个请字,诚惶诚恐一拜道:不敢。

她的小心翼翼,就像我初见凤九时,她一双惊恐张大的双眼,恍惚着竟已经是几百年的时光过去了,我不禁有些失神。回过神来挥手示意连城女君不必拘礼,我淡淡道:

女君不必如此惶恐,坐下说话吧。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31 09:30:00 +0800 CST  
随后我向她问起一些关于凤九的过往,也才知道她为何同梵音谷,还有魔君燕池悟交情都很不错。

梵音谷虽地方不大,出名的却有两处,一个是不为多少人所知的妙义慧明境,另一个大多数人知晓的,乃是他们的族学。据说比翼鸟一族的族学因材施教不拘一格,于六界中都很出名。

我想起羽雀惊鸿宴前,重霖向我提过一些宾客赴宴后都会在族学中客座授课,他们还请过我,彼时我不过为了在重霖面前找个合适的由头去观凤九一舞,便随口答应了列席,还问他要了课目表,他也确实给我找来张课目表来,被我随手放在了一旁。

连城告诉我,凤九和燕池悟,都是比翼鸟一族族学千年级别的列席生员。凤九是被她爹强送来的,燕池悟是被魔君昫旸推荐来的,据说昫旸同他交好却嫌弃他没有文化,要他补补。

同在一堂听课,凤九同燕池悟不仅身份特殊,调皮捣蛋上也别具一格,都是出了名的顽主,凤九擅长问些刁钻问题搞些恶作剧,燕池悟则对夫子的提问一向答非所问,因为都常受罚,外加脾气意气相投,两人很快成了好友,后来因他俩讲义气爱热闹,又结识了同在族学中的连城女君,连城个性温婉从小被管束的很严,内里却向往他们那样的明朗快乐无拘无束。据连城说他们散了学常一同偷偷去喝酒,兴致所致,也算真诚无欺,所以她和燕池悟都知晓凤九对我的一片倾心,远比传闻中的更加深挚。

连城淡淡微笑着告诉我,四百八荒都听闻帝君在她即位女君的典礼上派人送去了昔日征战的四百八荒图,更相传帝君腰间常戴着的狐尾挂饰便是她的断尾,如今一见才知真是如此,可凤九从未曾提过帝君待她之心,她只说过一句: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31 09:30:00 +0800 CST  
她淡淡讲述着过往,我握紧了腰间的狐尾,柔软的一簇,心下却是一片苍凉。难怪燕池悟会对我出言不逊,会认定凤九忘记我是件好事,是了,因为他真实看见着她的情伤,她小心隐藏着,不让我看到的情伤。

有一瞬我几乎也就要认为,其实她忘记我,对她也许真的是件好事。可这样的心思并未让我生出释怀,唯有满满的惆怅。我想如果有天即便是她想要忘记与我的过往,那也该是她自己做的决定,是她想要忘记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另一个人来,偷走了她的记忆。

成玉在易水寒陪伴了凤九整整七日,这七日里我没有露过面,只有夜间她熟睡时,我会隐身站立于她的榻前,静静望着她美好的睡颜,许久静默。我不想打搅她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惑,我也还不知道该如何同她相对,同一个不记得我的凤九相对。

燕池悟和连城几乎每天都来看她,少绾的身份对多数人仍是个秘密,她也仍作随侍装扮,跟在燕池悟身前身后,燕池悟去看凤九,她便提着一坛老酒来寻我。

多数时候我们只喝酒不说话。少绾明白,安慰的鬼话,是最飘忽无际也最无用的东西。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8-31 09:30:00 +0800 CST  
十四。

因九重天十五这一日有场要紧的花会,需成玉回去主持,她便在十四这天离开了梵音谷。

傍晚时分,晚风微凉。

凤九徘徊着进到我的书斋时,少绾正同我饮酒,凤九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愣了一愣。我后知后觉发觉这一幕看着着实有些诡异,我这个尊神随意的斜卧在软榻上,榻上的矮桌上摆着些经卷闲书还有酒器,桌子另一旁,盘腿坐着一个魔族的侍从,还是个男人,至少从衣着打扮上是这样的,此人姿态不至于说是放浪,但极散漫。

少绾见她前来,嬉笑着跳下来榻来随口说了句你有客我便先撤了,言罢扬长而去。我也不理她,只仍斜卧在榻上,一手支着头,抬眼去看凤九,她眼中有些疑惑。是了,不晓内情之人见了这场景都会疑惑的,这十几万年来何时见着过东华帝君会同魔族饮酒消遣,且陪饮之人不仅是个魔族,还是个底下小魔头,小魔头不知天高地厚,表现得自然随意,好像理应如此,而斜卧在榻上的帝君也似乎并不介意他这样随意。

可又一转念,她这会儿已不记得我是何人了,她的疑惑,不再是因为我的一个微小举动,我整个人在她来说都是陌生和疑惑的,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微酸。

我撑着头望着她,眼光幽深,好一会才开口问道:有事吗?声音出口,是极温和的。

她看我的眼光渐渐转为带了好奇和探究,执着看了好一会,她才轻轻说:

这些天住在这里,叨扰帝君了。

我仍不喜她这样的生疏,明知并不是她的过错,沉默一刻我淡淡道:无妨。

她似乎有些犹豫,磨蹭了好一会,才像鼓起勇气似的抬起头来说道:

成玉连城他们,都说我失忆了,所以我忘了帝君,这些天,他们跟我说了许多,许多我同帝君的过往和故事,成玉还找了本上古史来给我看。我以为我会喜欢帝君这样的大英雄,是极有可能的事。可是我自己却想不起来,每次试图回想,都会头疼不已。

她面上是对自己微恼的神情,我心中不禁柔软起来,温声劝道:想不起来便不必想了。

她微微有些脸红,犹豫了一会,踌躇着开口问道:

那么帝君呢,帝君也喜欢凤九吗?

我微愣,对于她突然的发问没有任何准备,她郑重其事的问我喜不喜欢她,是三百多年前若水一战前,那时下凡归位,纠结往复,之后重见,她却再也没有问过。我想对于与东华帝君纠缠百年的凤九来说,这个问题问起来,实在是太过煎熬。

可眼前,她好像只是个懵懂而奋不顾身的孩子,还不知道情爱有多伤人,她好像只是听到了一段若有若无的凄美情事,尽管是她自己的故事,可她却好像还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人敢告诉她我的心思,因为旁人只是猜测,理所当然的,以她执着的个性,她想探寻一个究竟。

我深深望着她,她美丽的脸庞,眉间的花朵,眼里的一抹期待与坚定,我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许久的沉默着,到她的耐心都几乎消耗尽了,到她有些了然了似的露出一抹失落的苦笑来,最终的最终,是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凤九凝眸看着我,渐渐她微笑起来,笑容纯净美好无暇。

一个人的性情,是不会改变的,比如她的执着;又似乎已经改变了,好像我此刻温热的心。即便在这广袤天地间,我对她的爱并无有存在的余地,可这并不妨碍我的情愫,经历了荏苒光阴,深刻植入进了我的心,像藤蔓一般,另一头连着她的心。

有道是,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1 10:16:00 +0800 CST  
十五,入夜。

梵音谷的夜色,在晴天时格外的好,墨蓝的天空像一块幽深的镜面,上面星罗密布着繁星点点,一轮满月挂在正空,月光柔和的垂下来,像一卷上好的素娟,又像一只温柔的玉手。

按照之前的推算,我于这一夜之身入到妙义慧明境,连宋玄冥皆欲同往帮衬,被我拒绝了。缈落的出现是对四海八荒的威胁,她为了谁,我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时候,我更需要他们在梵音谷坐镇,以备不时之变不时之需。

妙义慧明境。

这是一个我十几万年前创造的幻境,以禁锢积聚着的魔灵浊息,那时四海八荒初定,总还是险象环生的,一开始我总是勤勉的亲自前来。后来六界趋于了安稳,我归隐在了一是三天的太晨宫,也就渐渐倦怠下来,只每七百年有一位上神前来此净化三毒浊息便罢。算起来,我已经几万年不曾前来此地了。

早前便听闻此境中魔灵积聚,怨念慎重,已有积重难返之势,而今少绾归来,缈落重生,皆已是明证。

我铸造此境时以山水为依托,是一副自然天成的景象,清浊气息交运,本身在于制衡二字,而今看来,清流不足而浊息过剩,美好天成已然不再,是一副颓败萧索之象。

我信步走在幻境之中,所到之处满目阴郁森然,此乃浊气沉重的缘故,后来我索性寻了块巨石坐定了闭目养神。缈落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她一定会出现的。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阵犀利的阴风响起在耳边,转眼周边的气息骤变,之前不过是阴郁,此时已是一股强大的侵蚀之力,甚至更胜过梵音谷羽雀惊鸿夜宴时。内里不定很容易被制住而乱了心性。

我任由阴风飞号,妖气侵来而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张开,我的不理睬这显然激怒了缈落,瞬间那股气息已化作形物站立在眼前,我闭目都能感到她凌厉带着杀气的眼光。

缓缓张开眼,果然看见跟前站着一人,却不是我印象中缈落惯常的化形。此人身着一身淡粉近乎白色的宫装,这衣裳看着倒有几分眼熟,一张年轻女子的脸,明眸皓齿算得是清秀靓丽,这个女子此时周身闪烁浅淡的红色光晕,面上颜色也带了缈落一贯的凌厉与艳治,与原本的清丽相悖,显得十分的诡异。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1 11:49:00 +0800 CST  
又细看了一眼,我猛然发觉我记得这张脸,分明是那绢没有烧尽的小像上,北海神宫报了失踪的那名仙娥,我记得她名叫蔓生,是戍徒有意求娶之人。她如今身上穿着的,还是北海惯常的仙侍的装束。只是此刻她的身体被缈落入侵,且此境中对透视的术法有克制,我看不出她的原身来。

来人阴郁一笑,笑在那张清秀的脸上极不协调,而后阴阳怪气道:

帝君与本尊,好歹也是故人,帝君怎的这般的冷漠。

我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庆姜在本君面前自称一声本尊也便罢了,你年纪不小了,便是再愚钝,连个长幼尊卑都还分不出吗。

类似的话我也同少绾说过,不过那是一句玩笑来的,少绾自是不会介意;如今对缈落讲,却是明摆着的奚落。缈落显然被激着了,气势忽地凌厉起来,阴风骤起,不过只一小会,就又寂静下去,她轻笑着:

真是一个不小心就要着了帝君的道。不过不知被心爱之人忘记的滋味,帝君又觉得如何。

我自然不会同缈落在这里诉说衷肠,只压下心下的一抹苍凉,面不改色的言不由衷道:

本君心爱者,四海八荒之平安宁和也。不然你以为本君深夜一探此境为何。

缈落闻言不屑道:帝君何必打诳语,如今这四海八荒谁人不知那青丘女君乃是帝君心爱之人,本来我也不信,这才在羽雀惊鸿那夜一试,帝君虽沉得住气没有出手,不过那小丫头吗,到真是对帝君一往情深呢。言罢她回味似的凝眸望着我,咯咯娇笑起来。

对于凤九的记忆被缈落窥探,我其实是很介意的,只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关注,比如缈落所下失忆蛊的初衷,以及解蛊的逻辑。因此我只能不动声色的同她周旋纠缠,等她先露出破绽马脚来。

我对她的讥讽置若罔闻,平淡的语调一如既往:

你如何看待本君的行事做法,本君不关心也不在意。而青丘女君待本君之心又如何,那是她的事情。你拿走的那些记忆,不过是些往事,她就算是忘了又如何,若本君真有看重她的心思,又岂会在意那一点过往。

缈落眯起眼睛打量着我,好一会,她不置可否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吗?帝君从前好像便是这般冷情冷意,也不知浪费了多少神魔少女的春心。不过本尊愿同帝君一赌——

说着附着在仙娥蔓生身上的那缕红色的光晕消失了,眼前的女子像忽然从一场梦境中醒过来,望着面前的我,她的眼光由懵懂渐渐变为深沉,开口叫出的是:

帝君?我们这是在哪?

我不禁轻轻皱眉,即便说这个叫蔓生的仙娥从戍徒处得知我是谁,可她对我说话的语气却不仅不合身份和仪制,也没有一般仙侍初见我的毕恭毕敬和谨小慎微,她对我似乎是熟识的,信任的,甚至是带了些依赖。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1 11:49:00 +0800 CST  
带着这一丝一点的疑惑,我注视着她的眼睛,平淡的开口问道:

你认得本君?

眼前人回望着我蹙起了眉头,眼角眉梢是不解也带了些委屈,更还有一缕娇羞,她轻轻道:

帝君怎会不记得我?帝君当日,曾许九儿生生世世不忘。

此言一处,我的眉眼随之凛然起来,她竟自称九儿,那是我与凤九之间一个极亲密的称谓,凡间历劫那一世,她总是自称九儿,我也宠溺的称她作九儿,那个亲昵的小名儿里有无尽的思慕爱念,元神归位后,她小心翼翼起来,在我跟前自称九儿只有那两回,一回是她断尾那一夜,我赶去看她,她梦中恍惚以为我是凡间的陛下;而另一回,是不久前天君新婚喜宴,她喝醉了酒,躲在太晨宫的角门旁,正被我瞧见。

至此我终于明白了缈落要与我一赌,是赌什么?原来凤九的记忆,被她悉数放置在了这个叫蔓生的女子的身体里,就像茶水倒进茶杯,蔓生的躯体,此刻便是承载凤九记忆的那个容器。因为那些记忆不是她的,她本身没有经历过,因此在时间排列上难免有些混乱,她并分辨不清,所记得只有零散的段落。

可是她对我说的话,她说这话时得语气,她潜在带了的情绪,都是凤九才会对我说的话,也都是凤九才有的情绪,可是凤九忘记了我。

我看着眼前名叫蔓生的女子的脸庞,一时间没有任何言语,我的心里有暗流涌动着,所有的情绪被我压制住。也有一刻,印象里凤九的脸庞与面前名叫蔓生的女子的脸庞重合了起来,带了那样懵懂的神色,引得我轻抿着嘴角轻微的一笑,引得我想要靠近前去抚摸她的脸庞她的眉心,感受她的存在。只一刻,那凤羽花瓣一样明艳的容颜褪去了不知何处,我面前,又只剩下那个名叫蔓生的北海仙娥了。

我想起了三百年前历劫归来,我也曾流连在凡间相守过的宫殿,看着凤九一身大红嫁衣朝我走来,随着她的脚步响起阵阵清脆的佛铃声,却是在我伸手可及处幻化做了虚无。

虚无的幻境令得心下一片苍然。耳边响起缈落适才的话语和轻笑:

帝君从前好像便是这般冷情冷意。
如今这四海八荒谁人不知那青丘女君乃是帝君心爱之人。
本来我也不信。
那小丫头到真是对帝君一往情深呢。
本尊愿同帝君一赌——

有什么可赌的呢?赌我对凤九的心意吗。呵,我早就对自己认输,自认输给了对她生出的红尘牵念。可那也不过是我对我自己和对凤九才会有的一份坦诚罢了。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2 09:59:00 +0800 CST  
我仿佛又听见了那声声佛铃轻响,这几百年她总是随身带着我的那对佛铃,从前不避讳的挂在脚腕上,后来被她封存在了袖中一个精致的玻璃盒子里,再后来被我挂在了她的佩剑画影的剑穗上。那轻轻浅浅的声响总是跟随着她,渐渐我心里的她,行动间也总带了那声响。

在我心间,有一片盛放的佛铃花海,花海深处是个绝美的女子,身着红裳,眉间有凤羽花样,她起舞的时候,脚腕上系着的一对缠了红线的佛铃叮叮当当的响起来,像是打着的鼓点奏着的节拍,十分恰好的映衬着她清丽出尘的身姿。

闭上眼睛,任由一声声佛铃响起,渐渐沉淀下内里的暗涌,我在心中慢慢默数着,三,二,一,张开眼时,已又是一片清明。

我在妙义慧明境逗留了整整七日。

这七日渡得着实有些艰难,首先是我要施法净化此境,千百年的浊灵沉淀,需集中精神应对,否则很容易反被浊息侵体而乱了心智;再则我需要关注着这个名叫蔓生的女子,因为她的躯体里封存了凤九的记忆,在找到解蛊的方法前,此人必须无恙;再者,蔓生显然被缈落施了幻术,神智不甚清明,只道自己是凤九,执守着零碎的记忆片段,时时用来撩拨我,以扰乱我的心性。

她和凤九其实是不同的,不同在心性,即使她如今拥有凤九对我的那部分记忆,能感知深情缠绕的纠结,甚至是不得相守的痛楚,可她的个性里却没有凤九骨子里的从容大气,有的只是十足十的小女儿心性,又被妖尊缈落施法控制着,因而在我来看,她对我痴缠有余,却少了凤九给了我的宽和和懂得。

可我无法否认,那些记忆对我的影响,即便是被另一个人说出口来,也是焦灼的,滚烫的,是一颗真心对另一颗的赤裸坦诚,真实无欺到近乎残忍。那是一份被生生压抑在心底的深挚情愫,无法对任何人言说,甚至自己都不是时时可以直面;而我终于看清了她的情伤毫无掩饰着的,那伤害对我的诛心反噬,远比燕池悟的粗糙责备,女君连城的清浅讲述,来的艰难深刻,是显而易见的痛楚领悟。

我清醒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我对她是何其残忍,她对她自己,竟也是同样残忍,就只为了守着我的一句喜欢,兑现承诺予我的陪伴。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2 09:5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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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2 14:04:00 +0800 CST  
明早有事,会晚些过来。
Have a nice evening!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2 17:35:00 +0800 CST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我知道凤九小时候曾很是不喜甚至腹诽过自己的名字,总觉得与老君炉中一位丹药相似,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其实有多衬她的人,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听我唤她,她面上的恍惚之色淡了,看我的眼神渐渐是关切:

帝君回来了,一切可好?

我深深望着她的脸庞,整整七日以来,心下头一回觉得安宁沉静,我点点头,只温声称无事。

上神玄冥还在一旁站着,我当下无意多做解释,只对他道:

上神也回去罢,本君今日有些乏了,明日请三殿下同上神过来议事。

玄冥恭敬行礼而去,离开时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凤九,眼中有一丝忧虑,却没有再说什么。玄冥待凤九之心,与凤九最初待我之心类同,都是为报恩,都是对施恩之人生了些情愫,凤九的报恩是陪伴,他的报恩是更直白的求娶,虽然被凤九推拒了,又被我拦下,可我并不怀疑他对凤九的关注与关怀。

她的美貌本就出众,又是个颇有些慈心的上君,她被子民拥戴,为神族赞许,都是我觉得本就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如今出落的这般美好,哪怕是明知她心系别处,心悦于她的容貌地位者大笔皆是,多半抱着爱慕抱着一试的心态,能一试再试的已属难得,而接二连三且试到我跟前的,就只有上神玄冥一位。

当日他在太晨宫,当着一众人的面,坦诚对凤九的爱慕之情求娶之心,更直白道出凤九的心皆放在了我身上。我没有斥责他出言不逊目无上君,也没有与他打诳语,难得惺惺相惜一般觉得不该辜负真心,那是我唯一一次在他人前坦诚我与凤九心系一念。

从那往后,玄冥似乎有了一份体念与懂得,尤其是入到梵音谷来,是他在我跟前提及了弦清的反常,也是他有意无意的促就我去观凤九一舞,夜宴当日,他更是因对凤九施予援手而被缈落所伤。

凤九失忆一事,一开始他并不知情,因为我与他,凤九与他,都只是认得还算不上熟稔。如今看到,他已然知晓,因此我其实很能理解如若他心存了一份顾虑。是了,凤九忘了我,忘了前缘,论年纪家世,哪怕论红尘缘法,他难道不是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吗?

可他本分守礼,好像什么也没有说,没有做,只有那么一刹那,我在他眼中读懂了一点落寞,继而那一点情绪被他完好的隐藏了起来。

我早前便觉得,论及对心爱之人的小心翼翼,他与凤九其实可以是知己。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3 13:11:00 +0800 CST  
玄冥离开后,就只剩了凤九与我两个,她犹豫了一会,还是问道:

适才被三殿下拽走的女子是谁?

我本就无心瞒她,更不想因隐瞒与她生出芥蒂来,因而实话实说:

原本是北海的宫娥,不知何故被缈落制住了,本君在妙义慧明境里见着的她。带她出来,乃是因为,你遗失的那些记忆,在她躯体中。

凤九愣了愣,显然对我此刻竹筒倒豆般的说话方式不大适应。信息量有些大,更是关乎她自身,她消化了好一会才勉强开口,有些不敢置信:

帝君是说,凤九关于帝君的记忆,在此人身上?

我点了点头,安慰道:

不必着急,解这样的蛊,要四角齐全才好一试,贸然行事反而会伤了你。


也许时我的目光温柔沉静,尽管凤九皱着眉头,似乎极力忍耐着被他人窥视进内心的别扭和不爽,最终她轻轻点了个头。

我没有告诉她,她的记忆,即便是最后无法回到她脑海中,也只会消失不见。窥探到她记忆之人,本君都不会容下,哪怕为天地之大不违。

我也没有告诉她,其实我有时觉得这样也挺好,抹去那一身的情伤,忘了东华帝君是何人。让情爱回到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自然美好,一切都还那样令人期待。

可我其实又惦念着她在我身边的温柔,我甚至自负的相信,哪怕重来一次,只要我们还遇见,我们便仍旧会选择相爱相守。因为她与我,我们都是这样个性分明的人。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3 13:11:00 +0800 CST  
易水寒。

因为人少,晚膳没有摆到前厅的五谷稻香,而仍是摆在了书斋的那方石桌上,是凤九下的厨,全是依照我的喜好,口味清淡,色香俱佳。重霖摆了两副碗筷,说了句帝君女君请慢用,便连忙退了出去,我有时觉得身边的人竟比我更焦急些,且焦急得这样显眼。

凤九站着没动,我轻声招呼她:坐下一起用罢,别白费了重霖仙官这样的好心肠。

殿外重霖听了这话,手或是一抖,打破了只茶壶茶碗什么的,外头一阵手忙脚乱的响动,我不由轻笑。凤九望着我轻微挑起的嘴角,怔愣了一刻,缓缓在我身旁落了座。

席间她和我都话不多。这七日入到妙义慧明境耗费了我很多心力,这会我是真的有些倦了,因此这清浅温和的氛围正当恰好。

饭后殿中燃起了白檀香,香味温润深沉,我亲自沏了茶,我的手指细长,骨节却很突出,看着并不与那温婉的硬木茶案十分契合,手法却是从容的。水倒下去,洗了两个精致的小盖碗,热气升腾上来;再一遍,我递了其中一碗给凤九。是一味红茶配了干苹果,金盏花和桃花,性中和,是暖胃的。

两个人对坐在软榻上书案两端,我随性斜卧着,而她端坐着,各捧了一碗花果茶,茶香混了花香果香,是一股清新之气。

一味茶饮尽,她略起身轻声道:帝君貌似乏了,凤九便先退下了。言罢她站起身来,却没有马上离开,她的眼光流连在我身上,看着我白色内袍腰间缎带上挂着的唯一一件饰物:

帝君身边戴着的,可是凤九的断尾?

这是她第二次注意到这个物件,头一回还是新君婚宴那天,她来太晨宫,我们重见,当时我也是卧坐在软榻上,外袍散开些,被她瞧见去,我没有开口解释,尽管她当时满眼疑惑满眼苍凉,最终却什么也没有问。而今像是简单了许多,她也许是听了成玉讲起的往事,想到了便问出来,对着一个点了头承认喜欢她的男子,这本就不是什么不能问的。

我抬眼看着她,眼前闪过三生石旁,她断尾祭出法器时的毅然决然,她用了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心思和感情,从来就只为一个与我相守的夙愿。心里有些酸涩,我只轻轻答了一个字:是。

却见她垂下了眼帘,好像在自责,我听她缓缓说道:

可是三生石上依旧没有帝君的名字,帝君与凤九,依旧无缘,是吗——

声音清浅,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那清浅的声音敲打在我的心上,感到分明的痛。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3 13:11:00 +0800 CST  
我凝眉看着她浅浅垂眸,眼角眉梢都是落寞,一时竟分不清她究竟是想起了还是忘记了;如果她忘记了,为什么她又要这般在意,在意我和她的缘分。

顾不得许多,我坐直了身体,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臂,稍微用力将她拉到我跟前来,我抬头正望进她眼中的水光里,温润的,柔和的,教我心生怜惜。

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一边享受她的陪伴,一边又狠心推开她,结果却只是伤人伤己,我和她真的没有缘分吗?我看并不见得,我们毕竟还是遇见了。只是早在她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很久之前,在我以为我的强大可以不需要红尘缘法的时候,我做了一个盲目而懵懂的决定,从而错失了与她相守的机会。

我曾回想过,最开始的最开始,三生石上我的名字旁边,是否也有另外一个名字,可是时光久远,我又未曾在意,所以不得而知。

这一世这样的长,我曾为四百八荒骁勇披靡,双手沾染着无数的生命和鲜血,共主天地的路上堆砌着白骨皑皑,为六界安宁我自断红尘尘缘,像缈落所说,我曾冷情冷意的推开无数想要靠近我的女子,可是我错了,很久前就错了,因为我这万万年来的冷情冷意,是还没有人走进过我的心里,因为当你爱的时候,你的心的温热而饱满的,甚至小心翼翼的。更因为相爱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不只伤了自己,更伤了她。

她的存在何其重要,我没有忘记,妙义慧明境中的七日,是凤九戴在身上的佛铃声响时时稳住我的心神,让我得以专注一趣,否则我会不会被缈落胁了蔓生还有凤九的记忆所迷惑,甚至被境中浊息反噬伤害,我不得而知。

轻叹一口气,我握起了她微凉的手,轻抚上我的一侧脸颊,上古的尊神久久无语,只沉湎在她掌心的温柔,很久,我才清浅而幽深道了句:

凤九,给我一点时间。

这话出口像承诺一样沉重,我无法忽视,我其实很想和她在一起。

接下来长久的沉默里,她心疼的轻抚着我的脸颊,像是无语的慰藉,像夜色一样深沉。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3 15:03:00 +0800 CST  
次日清晨。

我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可我却没了睡意。索性趁着一夕晨光,信步踱去了山间的幽水泉。曾经在我亲自来此净化三毒浊息的时候,便喜爱这一处灵泉,因其是以休养生息之所。此次前来梵音谷,这还是头一回来。哦不,来过一回,还听了些墙角去。

山间清晨本就雾气缭绕,更有泉水的热气和仙泽升腾起来,缠绕着周围的花草树木。泉水幽幽,晨鸟偶尔一鸣,悠然散漫,其实仙境也不过这般,重点从来都不在一个地方,而是看风景的人和心智。

晨间微凉,泉水却是温热,我在水中一处石阶上坐定,水流缠绕在周身,进退自如。渐渐我闭起眼睛,享受这一刻的悠闲,这些天来,这是难得与自己相对的时分,让我将近来所发生的事,见着的人仔细想一想,捋一捋,在心中有个算计。我在泉水中静静独坐了许久,感到周身疲惫渐渐消退,脑海心间也愈发清明。

这时天色才大亮,鸟鸣声渐渐清脆起来,我穿好衣裳披散着一头微湿的头发在山间随意走走,小径被晨露沁湿着,空气中是草木的芬芳。临近易水寒的后院墙,需穿过一片竹林,我走在林间忽听到有人说话声,仔细一听,是凤九同燕池悟。凤九似乎正缠着燕池悟陪她练剑,她声音软糯,带了一丝讨好,她叫她小燕:

哎呀,小燕,你陪我练练手吗,我好几天未曾习剑了。

燕池悟不领情:

哼。别以为你做了几块糕给老子,老子就能轻易俯首折腰了。

这是传来压抑着的一声笑,我这才意识到少绾也在一旁。

于是我迈步走出竹林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幕:燕池悟手持一个包了油纸的小匣子正小心翼翼往袖中揣,凤九拉着他的袖口温声央求他陪她练剑,一旁有颗粗壮的竹枝,倾斜着生长正斜挨在另一支竹枝上,少绾正坐在上头看热闹,手里捧了块糕,一边看一边吃的有滋有味的。

见我走来,凤九燕池悟双双愣了一愣,大约没想着我这个时辰会出现在这里,我瞧着凤九拽着他胳膊的那双手,心下不爽。也没等他们向我见礼,便出口是戏谑:

魔君愈发出息了,如今吃食还拿在手上,便翻脸不认账了吗?

燕池悟见是我出口激他,想起了我不同他决斗的往事来,皱眉不屑回道:

切,你以为你就比老子好到哪里去了?说完又嘀咕了一句:

以为几块糕便能收买了老子吗?

我嘴角挂了微微一笑:

魔君既觉得这不算一笔好买卖,不如将糕点还回去,省得落了拿人手短的口实。

燕池悟低头看了看已揣了一半入怀得糕点匣子,心里貌似斗争了一番,勉为其难道:

得了,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便勉强陪你练一回。

凤九看着我,很是开怀的一笑。

这样一个早晨,因有了这样一番对话而欢脱起来。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4 11:33:00 +0800 CST  
画影剑出鞘,剑身轻盈,闪着银光,少绾见着纵身跳下竹枝站到了我身旁,咂嘴酸道:

这上古时的神器画影,收入你墟中有几十万年了罢,明明是件女子使的兵刃,早年求你给了我,你就是不肯。如今到是大方呀。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持剑的凤九,只淡淡怼回去:

你又不使剑,再者,你个性这样粗暴,会辱没了这兵刃。

少绾咧嘴嘶了一声,似是在表示对我如此评价她的不满,随后又笑了:

得了,别在我跟前硬撑门面了,这物件是个精怪的,怎肯轻易认个小丫头为主。想必耗费了你不少心力炼造罢?

我并不否认:

此物本君的确炼造过,可日后她们能否人剑合一相互契合,这要看她们的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人和人,人跟物件,都需要缘分,相合者,才能从容相对相辅相成,反之即便是硬凑在一处,哪怕举案齐眉的端着,终究是不走心的。

话语间,眼前剑花飞舞,佛铃响动,一层浅白色的光泽闪耀,凤九舞出的正是我教给她的墨眉玄素的剑式。招式很漂亮,出手带了钢劲,招式里另有一分慈心,她应该练习的勤勉,这一段时间下来,所带出的威力已经不能同当日初学时同语。可即便她飞升了上仙,习剑的资质也极好,她的进益,似乎快了些。

一开始燕池悟不过是随意应付着,到了后来不得不祭出了兵器来沉心应对,是了,那套墨眉玄素是佛陀的剑法,仙泽温润醇厚,更需慈悲之心,魔界中人自然难以消受。

楼主 christinerenyi  发布于 2020-09-04 11:34:00 +0800 CST  

楼主:christinerenyi

字数:145081

发表时间:2017-03-27 02:4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9-17 22: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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