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孤皇冢

“至于北荒那边不听话的,”少绾只淡淡道,“既然如此多流寇,本座想,北荒物品被劫,各国内物资流通不畅,该也是常事。”
邬巯回以了然一笑。
“北荒行策如东荒,拉拢贵族孤立诸侯,北荒诸侯原本是我魔族贵族,如此不忠之臣,邬巯不必有所顾忌。”少绾很淡定的将北荒诸君定义为叛逆,却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对北荒用军,强者,拳头是保障,但不是上上策。心中已有定策,她吩咐道,“你从盟里支取钱财,叫岱姬统筹在北荒附近开展商业贸易,三年内盈亏由本座私库承担,力求叫北荒民众意识到商盟的好来。”
“遵令。”
不出三年,她定叫北荒诸侯顺从麾下,若东荒削藩还要大动干戈,她便好好给墨渊这个小弟弟上一节实践课,教他知道,魔族打仗靠的不仅仅一双拳头。
“若是北荒诸侯试图以武力无理驱逐正常商贸活动。”食指屈起敲击着桌面,她支着下颌笑道,“兵者,为下策,但本座也不怕先叫他们知道不是他们背后有人。”当是乱世,有足够武力的集团总是能够横着走的,尤其这个武力集团,还是一个顶尖势力。
“可需要出兵防范墨渊君座率军援助?”
“不必。”她顺道解释了下墨渊为什么会同意的原因,“父神准备多日必定是有后招防着魔族的,神魔两族如今又是休战蜜月期,动了东荒只怕魔族在天下人前也理亏,庆姜对族里也有些想法,双方暂时妥协一下是常理,本座不必当这个恶人招人眼。本座目的只在北荒矿藏,且商盟,自然是商人行事,不必做那奇货可居之辈。”
她不明目张胆的对东荒削藩插手,这是对神族释放的一点善意,作为回报,神族割掉北荒部分利益是在所难免的。
所以她相信,墨渊一定会同意。
因为……
“父神嫡子,是个大才。”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11 04:00:00 +0800 CST  
那年的风太轻,拂不走心底悲怆,忘川之水酿就的美酒,也无法遗忘掉曾经,满心疲倦之后他醉倒在桃花烂漫里一夜又一夜。
没有人明白,昆仑后山一山桃花,是碧落一生苍白的最初,祭奠了墨渊生命里凋零的所有颜色。
桃花烬,往事随风,落得一个人在孤清里看着浮生雪寂,冷彻心扉。
那个曾经与他并肩共看天地玄黄的女子已然消失在岁月的洪流里,再也找不回来,身侧流转不定的无尽浓云是如今墨渊眼中唯一看到的颜色。
可,墨渊始终是不能去后悔曾经做下的事情,哪怕伤痕累累,也绝对不能够回头去留恋那一瞬间的奢望。
不管是墨渊还是少绾,都活得那么清醒,明明那么的在乎彼此,却还是寸步不让的坚守着自己的立场。
或许还有些别的,但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
一点点拉直散乱的衣襟,抖落肩头凉薄飞雪,姿态宛如在闲适作画,眉眼说不出的写意温和,他低语,喃呢溶溶入风,“少绾她就这样,蛮好的。”
东华冷哼一声,苍何至今未曾收起来,雪刃映着天光残影,森森冷意。
不待东华爆发,一旁累的脱虚的燕池悟率先原地满血蹦哒了起来,手指着墨渊就骂,“他奶奶个熊,死的不是你你什么态度啊。”
白浅正想维护自家师父,却被夜华一把摁住了肩膀,白浅疑惑看着自家夫君沉稳如山岳的神色,好似有点不认识他了。
夜华向前一步,目如寒星,“魔族始祖乃天地忤逆之人,若今日不死,只怕会连累整个魔族。”
燕池悟冷嗤,“帝尊德行区区一个天族太子有什么资格评断?”
“错便是错,既种下因,便要承受所有的果。”夜华锋芒暗藏在眼眸之中,他淡淡闲语,“魔族始祖生死事关八荒安宁,德行如何本君不评价,但若因一人要得八荒兴起战火,那么,便必须死。”
魔族耿直的脾气此刻很吃亏,燕池悟“你”了两声不知道如何说下去,只咬牙切齿道,“你奶奶个熊,这都是些什么人?!”
“魔族那个小辈,刚刚你这话实在是大错特错了。”
风凉之中,云阙上幽幽一声疑问落到地上,清风游弋中暗色身在叠云后若隐若现。
“父神他们一家的,哪个能算人了?”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7 20:46:00 +0800 CST  
听墨渊说话确实是一种享受,他的音色既不过于低沉也不显得太过清脆,清清冷冷恰好适中,且他语速掐的也极好,不徐不疾,有着理智清明的从容,缺少情感波动便显得格外平淡,如冬末微微吹拂而来的春风,带着凉意后娓娓徐来的和缓之感,即使是念着最枯燥的经文也叫人生不出烦躁情绪来,直教人觉得洗涤了一身凡尘浮躁,浮生多了三分超脱七分淡然。三尾听着墨渊的话,仿佛还是它在午后初醒,正打算跃上那个女人肩膀撺掇去吃饭,却在快接触到的时候被人揪住后颈皮毛一把从窗口丢了出去。风呼呼刮过耳边,同样入耳的还有墨渊淡淡的一句,“三尾,放肆了。”
不管是叙旧还是警告都是同一个乏味音调,三尾有时候沉睡往事也会抽出那么一丢丢神思去思考一个问题,依它来看,墨渊这个人至始至终都是知道结局晦暗的,所以当年才干得那么干脆,这份从容不迫到无心的境界,三尾怀疑墨渊其实连情绪波动都不曾拥有。
而那个女人呢,是个至情至性的,爱上一个人便是倾尽一生去认认真真的,万死都不会说出一句后悔的倔强脾气。
这两个连思维都不在一个节奏上的人,不能够共存才是天理正道吧。
依稀记得第一次瞧见她的时候,秋水般的眼波光横过一道潋滟,是足以令时光也惊叹的美丽,她一步一步破解它给的障碍,谈笑风云色淡,那一瞬,它根本不知道最后的最后,会是怎么一个模样,虽也是不曾易变的风轻云淡,璀璨的眼瞳却蒙上一层迷离的霾,像是破旧多年堆积满灰尘的房屋,黄昏午后下沉甸甸了一室的将衰败气息。
迷蒙充满着混沌的气息,她的手轻轻抚摸它的头,手冰凉凉的,连着她的嗓音也沁着一股子凉意,“三尾,你不该插手我与墨渊之间的事情。”
“哦,你当我讨厌这个人便是。”它漫不经心的垂着头,爪子拨弄着她衣裙上的流苏,它心底有点烦躁,“你知道,他并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管太多了。”
它被放了下来,双爪落地那一瞬间,它仿佛就像被舍弃的流浪猫狗,明明有过家,却也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孤儿。
“三尾,你走吧。”
那是她对它说的最后一句话。
脑中滑过太多东西,纷纷杂杂的,想想就脑仁子疼,三尾最后有点恹恹的伸了一个懒腰,开始怀念起了涧源的怀抱,它真不太想管那个女人的事情。
在生和死之间,黄泉甘愿送自己上碧落为她布置的祭坛上,做了奠定别人万世基业的祭品。
心怀慈悲,立身悬崖,她真是不死都不可以了。
可怕的是,她居然不恨,为什么就不恨呢?
舔舔自己的爪子,三尾再度确认少绾魂魄彻底散尽之后,正想走,却被轩辕一剑拦了下来。金色兽瞳眯了起来,一丝危险在悄然在风云种酝酿,“怎么,神尊莫非觉得这种状态下能打赢本君?”
“妙义慧明镜。”就如同弹落衣袖尘埃般淡然,偏偏墨渊眼眸凝着多年前议政时候的冷肃。
真是,久违了。
墨渊君。
不对,亲爱的,碧落。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7 20:48:00 +0800 CST  
“可笑。”
嗤笑一声,三尾一爪子拍掉墨渊手中的轩辕剑,天生嬉笑含讽的猫瞳微微一眯,“墨渊,她是知道的哦,知道她连死在家乡的资格都没有,这妙义慧明镜,你说呢?”三尾声音骤然一压,如同寒风过境森森的冷,“约定好白头偕老,结果却叫人身葬天地,这便是你给你发妻的下场,墨渊啊,你到底有负这公正仁义的名声。”
墨渊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色惨白如雪,一双眸子沉寂在夜空深处,再也寻不到光亮颜色。
看着墨渊似乎找回了一丢丢良知这稀奇玩意,三尾来不及欣慰,转而又听到墨渊淡淡没有情绪起伏的声音,“你说的没错,本座有负。”
父神一家果然都不是人。
没有想象中的冷笑,三尾忽而觉得寡淡无趣得紧,同墨渊说话还不如撩拨东华那死人脸有趣。“同你结缡多年,依我看,她也是倒霉透顶的,唔,比典安倒霉多的多。”三尾淡淡闲语,仿佛那不过是在谈论下一朵云是个什么颜色般,其实它也不明白,为什么陷于爱恋的神祗都这么不可理喻,典安的疯狂毁掉了一代人,而少绾,它是真不懂了为什么少绾会心甘情愿,等着让墨渊亲手画上一个句号。
明明,那个女人聪明得可怕,一出“美人计”便困了父神嫡子一生情丝过不得,却不想她自己也输在了别人为她精心打造的温柔乡里,最后双双输在了对方给自己的情劫之中。
只是真的很可惜,到了如今,流传后世的传说里根本没有人关心魔族始祖女神的文韬武功,也没有人在乎黄泉帝尊的政治伟业,独独那段在情场上输得一塌糊涂的风月仍被世人传颂。那段害得她丢掉了性命的爱情,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仇恨以及讽刺。
三尾永远不知道那位魔族至高无上的女神被逼到的形销骨立、几欲魂销之时,可否升起过对这天地无情的厌倦。这位魔族唯一的信仰,在选择从容赴死的时候,战意滔天的眼眸深处,是否还残留着最初始柔肠里的温柔。
也许是有的,它的前任主人骨子里,比任何一个神族都要热爱世间。
有些事情三尾总觉得很讽刺,连它一个局外人都看得出那个女人对尘世始终保留着最开始时候的眷恋,一如“黄泉”二字在创世神语里,最初的本意是“倦初”。
疲倦之后对最初的怀念,归根究底还是眷恋着最初的美好。
没人比它更清楚,帝尊对这盘古基业的守护用尽了一生心血,黄泉之主对苍生的喜爱,早已经忘乎生死的竭尽全力。偏偏就有些人那么固执得坚信着父神留下的遗命,一句虚无缥缈的预言。
而少绾呢,明知道都必输,却还是为着这份微不可见的期待,赌那份人心。
三尾悠哉的晃动脑袋,目光落在墨渊身上既是悲悯也是嘲讽,掺杂太多最后便糅合成了一种冷漠。
“一个妙义慧明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个女人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不管输赢她都会去镇压三浊毒息的,她是什么性格,我原想着你很明白。”
墨渊神情一顿,侧开的面颊晃过天光冷冷。
“莫非你还以为她贪生怕死不成?”猫眼一瞪,仿佛不可置信,最后三尾惋惜的摇头,“若是这般,那可真的悲哀啊,墨渊你不懂她,真的一点也不懂。”
“三尾,煽情不是你的路数。”
“本君只想劝劝上神,结发为夫妻,这么不了解枕边人,你做人也够失败的。”
“你想说什么?”
“墨渊,若说你在惊涛城逼死她是有前因,那么本君只问你,将她击落忘川,至始至终,你可记得问她一句‘为什么’。”
再多为什么只怕眼前这位上神都没想过好好去深究一下,不然,就这么把一个孕妇打入那等绝地,真有负神族信念。
“也许父神母神那件事她确实有对不起的地方,但她也非是主谋,如何能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三尾慢悠悠叹息,往事流云飘过,多少仇恨埋葬在尘土里,“你也真是够恨她的,她不过是为了活命离开忘川才破了那一层封印,是,盘古大神有说过‘忘川离者,必结死难’,但你便因此剜了她的心,夺了她的神印,最后用掌控不得黄泉神力贻害苍生为由,连活下去的机会都不给一个叫她同三浊毒息同归于尽,一次性解决忘川隐患跟三浊毒息祸乱。”三尾又那么一点嘲讽隐藏在金色的眼底,“呵,也怪当年本君愚昧,竟不知这没有神印还能完全够掌控好神力。”
其实不是不曾疑惑过,若是墨渊一开始就有了这种想法,何必多此一举封印黄泉神格,费劲心力从天命里捞出少绾,最后又将她推进火坑,仅仅因为封印被破了吗?
流云转动的局势说不清的扑朔迷离,便连三尾自己,也仅仅是在起居录里记载的仅仅一句话中窥探到当年身藏忘川,被亿万冤魂侵蚀的悲哀。
它是记得的,那天它赶去忘川,就那么清楚的看得见她跪在云巅,混混沌沌的白芒天光,看不透那丝不祥背后是什么。
而另一端,墨渊持着轩辕古剑,一步步迫近。
它看得分明,她已经放弃了抵抗,手里的剑抬不起来了,那双足能够看破万千世界的眼眸仿佛被黄泉水洗过,浑浊到了极致沉凝出空洞的寂静。
她在等,等墨渊给她一个答案,又或者是个自己一个理由,她想知道他会不会动手。
不过……
三尾停下了脚步,心底竟是一丝悲悯。
她大抵是真要失望了。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7 21:02:00 +0800 CST  
想给我递刀片的,左转
ヾ(^▽^*)))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7 21:05:00 +0800 CST  
(二)
把思绪从往昔里拽了出来,懒洋洋抬起眸子把折颜那一脸桃花风流相看去,她没有选择打断,反而拿手支着脑袋,视线穿过庭院洋洋洒洒的叶,乘着风飘落那青岚山峦,千万银丝将宁静画卷似的青碧割碎,是一幅残忍的杰作。
“……那年除夕还记得没,你喊墨渊去给你做饭,少绾你的身份确实是能够指使人那么理所当然,可少绾你想过没,墨渊他是什么身份,他若不是喜欢你又如何肯放下身段去哄你?”
摩挲下颔的手指顿住了,她好奇了,“当时的我,真的很混账?”
折颜诚实的点头,还附带了证据,“那次除夕夜,他扣着你抄佛经,暗地里是想着带你看夜市的,你自个白天念叨了那么久。结果他一回来你人就不见了,
你说,他当时是得有多急?”
折颜坐在下座,他似乎仍旧没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魔族圣殿中,陷在了久远得不可能再回去的记忆里不可自拔,“其实这也没什么,也是他自己不讲清楚,想给你个惊喜,你这行径也怪不得你,
只是找到你的时候看着你扯着东华的衣襟,嚷着要绑东华他跟你回魔族做帝后,这确实叫人心寒了些。”
她怎么记得自己当时明明是哄着东华帮她抢墨渊回家来着。如果折颜说的是真的,她暗暗为自己打酒精里抢回来的勇气点一百零八个赞。
“…后来你看到墨渊身影在门口一晃,你也是眼见得很,他想离开,你瞬间爬起来叫住了他,我原想着你总算有道德一回了,至少也给大家都过一个好年,结果你却只是叫他把宵夜留下。”
折颜的目光有意识无意识的扫过她漫不经心的面容,似乎有那么一点气愤堆积在心口,“你素来聪慧,即使对情爱再是不开窍,人情世故上的礼节你总是不缺的,我不信你真的看不出墨渊待你的好来。”
“许是凤凰无心呢?”她横插了一句打断折颜气愤的辩驳道,“你我都是冷了心肠的人,以己度人,折颜,少绾性冷,我总是要保护好自己的。”
“你说的没错,这事对你来说确实是小,如果你为那么点小事能够触动,我却是怀疑你别有用心了。”
折颜一顿,声线压低了好些,听入她耳中就是一种不可忤逆的郑重,“可是少绾,你想过为什么那天你一失踪墨渊就那么着急吗?”
她下意识问道,“为什么?”
“之前的事情给他印象深刻了呗,你那年跟东华为了盘糕点属权打赌着去做青楼花魁,那事你还记得吧?”折颜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缓缓说来,
“同着这事的还有一事你怕不知道的,你去青楼前早些日子,也就是墨渊方把你从无相境里捞出来。你也知那无相境建的是在缺阳阴魂之地,待久了少不得沾上一身阴气,得被天雷惦记一二。诚然你是一只血统纯正的火凤凰,雷又是火的变异,不过你这一顿雷劈下来,少不得是要躺尸些日子的。
墨渊一直知道这事,又加上两族战况胶着,忧心你可能落入敌手,这情况就更加糟糕了。他一见你失踪着急疯了,对,他能那么快找到你表现自然是十足的冷静,可少绾那不过是他对自己足够残忍罢了。”
她很想反驳一句,不在乎也可以是冷静,就像东华找她家那只离家出走的卿卿一样。可偏偏她开不了口,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话,如何让别人相信。
“你可以说他冷静是不在乎,可你见过不在乎的人,他能为了找你不顾父神早年颁发的禁令偷用煞神遗物血引领吗?”折颜一脸痛心疾首,看得她也愧疚了,
“结果却见你在青楼玩得那么开心,换了是我,我真是对你死心了。”
折颜停顿的间隙里,她几乎听得见更漏滴答的声音,每一丝细沙的坠落都宛如石块砸入无尽深渊下的冰河,在坠落中看着那一线天光越来越远,她知道有什么是不应该的,她明白这时候她应该装疯卖傻把折颜赶出去,或者说一句跟她没关系,偏偏她还是忍不住听了下去,心底的理智同着感情分化成两个小人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她就像一面烙饼似得,被反复煎熬。
她想,自己也是够了。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你就这么执着,就像非你不可般,你也知道父神母神走后他差不多就是一孤家寡人,按理他纯孝,如何也该秉承着父神遗志对你赶尽杀绝的才是,可他舍不得,也没能狠下这心肠。
你最爱把未来的路数算清楚,那你也不妨想想看,连统军的首领都是这般模样,有时我还真觉得神族会一败涂地。”
折颜看着她的眼神澄澈清远,透着他似乎能够看清所有蒙昧的残酷迷雾后温情脉脉,“神族会不会一败涂地,这样的未来我猜不到,但我知道,墨渊他却一定会输。
为了你,他在风头最劲的时候选择当一个辅臣,我甚至都看得到战事结束后他一人挂冠离去的事情了。
大概从他助东华上位开始,他就在为了自己身后事做准备了,如果他真有什么不测,神族掌权的是东华,于你,也能安全些。”
她一向不怎么能抓住一句话的重点,“为我死?我不信。”
“你是他的命,他的道,少绾你自然是可以拍拍手随意转身,他却如何也做不到不管你。”折颜的眸子极为澄澈,带着一种叫人信服的安定,
“早在水沼泽的时候他就一心护着你,还是说青楼那次吧,你自己不高兴回水沼泽甩头就会周公去,那天晚上你定是觉得自己冷得难受,其实这也不值得奇怪,那晚阴气极盛可以削弱至阳雷劫,本就是墨渊掐算好的受劫时候,你以为这点事是你第二天随意拿天火烧烧就轻易过了的,却不省的那之前的晚上墨渊给你设了个隔音效果最好的仙罩,自己在庭院外头替你受了十三道天雷劫。”
她心底坚固的一角软化了,一些坚持似要随着融冰一同化去。她问,“我为何一点不知?”
折颜有点收敛不住嘲讽,“你当时为了那赌约输给东华,一心想着扳回一局,自然不关心墨渊他如何,你没发现后来墨渊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在你跟前理所当然。”
“养伤么……”她觉得她的声音缥缈得有些不着力的感觉,可听着却残忍至极,“这点伤,何至于?”
“自然不至于,可少绾你忘了一事,父神司法严明,墨渊擅自使用禁忌法器自然是被父神一道谕令下了水牢,连伤也是在那里养的。”折颜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水牢条件不好,他受劫的伤反反复复,连着后来我代他赔你的不是,也是他交代的,那时他一场高热没退才被父神移出水牢。”
有一股子温热涌上她的眼眶,却被她固执的隔绝在眼睛表面最冷漠的冰层后头。
“你看,他护着你的心意始终都不曾变过,如果你说他打落你那件事,为了只是关押你在昆仑地底,而不是那你的小命祭了父神在天之灵,他需要顶着的压力都不是常人能做的,你究竟有什么好怨的,少绾我真不明白?”
压低羽睫,浓密的阴影遮挡住她波澜起伏的心绪,她很奇怪这种时候自己的声音还能听起来这么平淡得几乎冷漠,“折颜,本座承认,你是一个很出色的游说家。”
折颜盯着她瞧了好一阵子,大概没什么大发现,却难道没学着那些人一般因着她的木然而气愤,淡淡笑了,“我也没有暗示你得报恩什么,这些事墨渊如何也不会让我告诉你的,不过他现在闭关多时,应该是没机会找我麻烦,我也就趁机同你说说,你们之间的误会实在是太多了,他又不像个是会解释的人。且如今八荒都传着你同意了央沥求娶一事,我站在兄弟立场上,无论如何也得来一趟的。”
外头连天大雨也不记得下了几天,阴湿的水汽漫过朱红门槛悄然飘入殿内,就像凡间故事里阴湿湿的天地,阴湿湿的鬼魅,无可逃避的缠绕着她的手足,叫她心口闷得慌。她知道她为了一个人在心痛,一个最不该有所交集的人。
可是,不能松动啊。
“你该明白,联姻从不讲感情,也不在乎谁的感受。”
“可是你想要的,”折颜笑道,“也不是我尊大,神族的价值总比鬼族更值得你考虑。”
她端起茶盏想要喝一口暖暖身子,却发现时间太久连着背壁也凉的她指尖生出冰冻寒意,那样的冷,叫她不愿动弹,更不想回答折颜的话。
“墨渊吧,我是随着他一同长大的,他虽看着好到不需要任何人,可少绾,在遇到你之前的七万年光阴,对墨渊来说其实也就是一天从早到晚的回忆而已,苍白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折颜定定的看着她,那么沉寂的目光,竟是这般认真,“我原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像那些凡人修剪的寺庙佛像,跟个不需要任何情感意志的摆设般呆在自己的位置,履行自己的责任就好了。墨渊之于神族,意义大概也就如此。”
她听着,心底一酸,眼前浮过一丝水光迷离,依稀是幼生时候,被庆姜抱上属于她的尊位接受万魔朝拜,其实她心底是知道的,在这个庆姜一手建立的王朝里,她就是一块经不起推敲的琉璃美玉,只需要顺从着他的心意扮演一尊高大庄严的雕像就好了,被装饰得金光灿烂,就这样高高在上的受着万魔瞻仰膜拜,受八荒万千烟火供奉,没有喜怒哀乐,也不需要,她需要完成的职责就是坐在那个位子上,只消在那里就足够了。
这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是懂得的。
“可有那么一天,我现在想想也是不可思议得紧,他问我一事,兜兜转转半天却也没个主题思想,这很不像他,他一生都是光明磊落的,后来他才问我,‘如果发现对一个人有了心意该如何告诉她?’,我原以为他是说着玩玩,便教他烟火雪夜那些凡间烂俗的法子,他倒是真的信了,也舍下面子去做,只是他想告诉的那个人却一看到烟火就急着去告诉东华。”
“你说墨渊没有感情吧,可他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却会为了你的随意而苦恼,为了你的高兴而欣喜,他的喜怒都被你牵引走动,简直跟最初的他差了个天地,明明超脱的一个人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简直可笑,也庸俗极了。”
“所以,也不是我非要让你认可什么,你心思重,神思耗费想得太多,可少绾,你总该是要记得一点,墨渊一生的克制,一生的骄傲,在他看来,如何都抵不过你看他一眼。”
折颜走了也有一盏茶的时间,他一堆煽情足够的话却还在她耳边久久徘徊不散,窗外银丝万千,像足了她的心,纷杂凌乱。
偶然一转眸子,碎雨倾落,纷飞中描摹着章尾山隔水相对的昆仑青岚,雨雾浓重成了白茫茫一页薄纸,恍惚有人手执竹伞缓缓从雾中走出来,像一场旖旎的梦,烟雨浅浅将他清冷眉眼一笔画就,一袭白衣翩然,臂弯搁着一件雪锻大氅。
昨日明明已经解开他法力的封印,他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可以用着仙障挡雨,似还眷恋着最不能追忆的过去。
她起身迎了上去,飘入的雨水迎面兜了她半瓢,她也无所谓,只眼瞧着墨渊湿掉的衣摆,云白晕着一种水蓝,她蹙起了眉头。
忽然肩膀上骤然一重,是墨渊手里的雪锻大氅,寒意仍旧有些侵入心底,是湿漉漉的河妖拧巴心里的感受。
“雨还在下,我以为它会停的。”
千股万股的纤细水柱顺着朱瓦飞落,构成了一幕瀑布,滴滴答答节奏快速得几乎不间断的声音灌入耳中,像足了千古不绝的哭泣。
“会好的。”
她装作没听懂墨渊话里的意思,侧首轻语,“折颜方才来了。”
“嗯。”墨渊轻轻点头,牵着她的手就带着她走到殿内。
“如果我是你,一定趁着机会走掉。”她有些替他惋惜,“多好的机会呀。”
他恍若未闻,轻笑道,“我给你做了紫薯饼。”
恍惚天边有谁轰了一记雷霆,她跟着也觉得似乎幻听了什么,抬起瞧瞧那飘雨延绵,没有雷啊。她觉得自个的脸颊被火烧了把,“那是小狐狸他们家的规矩…魔族不信这个。”
他脾气甚好,也纵容着她,“魔族信什么,我给你备下。”
闻得此言她脸皮再厚也忍不住一红,转念却又想到了寝殿内那凉透的冰瓷酒盏,明明是温暖人身体的物件,凉却的温度如兜头给她泼了一盆冰雪交加的水,瞬间冻了血气,白了她的脸色。
她有些怔愣的看着这杯子,神思不自觉飘忽到了昨日时分。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7 21:14:00 +0800 CST  
她莫名有些伤怀的感觉,慢慢踱到寝殿里,墨渊是懂得她的,很少人知道魔族始祖素来不喜太过黯淡的地方,连着寝殿夜眠也点着大量长明烛台。
很久之前听过那么句话,不在乎你的人如何知道你的喜恶。她站在红色纱幔跟前,轻飘飘的薄纱似足霞光暮色里的艳艳红云,樱红色流苏一荡,她觉得有些好玩的伸手去抓,一握却是温润如玉的触感,好奇的捏了下,反手却被握住,暖和一如之前的温泉水,她差异望去,墨渊也垂眸看着相握的手,怔愣了下,似乎唇角残留着那么点笑意,“等你这么久,还以为又走了。”
耳边雨声似乎从这一路延绵到了天地尽头,她轻笑,抬手顺顺自己的鬓角,“说好的,不该是我走。”
他想抚摸她鬓发的手收了回来,微微侧脸,唇角一点笑意顺着山雨吹散,徒增几许落寞,“何曾说起过了。”
似乎外头是什么样的轻雨敲击屋檐的声音,她的心也随着这节奏压了压,抬眼看着她,静如古潭的深眸落了她晕红的面,墨渊素来白净得双颊飞渐出桃花的艳色,离得近了,她嗅到一丝酒意溶溶,叹息了一声,“你醉了,墨渊。”
“是有点头晕。”墨渊喃喃了句,揉了揉额角,“不过还好。”
“如果你少淋点雨会更好。”蜡烛被骤然袭入的风惊得一晃,她有点抱怨,忽然想到什么,她装作无意问他,“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好送送你。”
低垂下羽睫落了瞳眸浓密的阴霾,他道,“这么大的雨…”
领悟到墨渊未尽的语言,也对墨渊如何不肯透露离开魔族时间,她觉得自己之前是昏头了,哪有囚犯逃脱监狱还要告知一声牢头时候的,告诉了那就不是越狱了。专门避开话题,她蛮大方的说道,“这般你去床榻睡吧,我暂时还不困。”
墨渊应了,她看着墨渊步伐甚有章法的走向床榻边,忽而又觉得自己多心了些,转身便打算去找本话本子打发这深宵寂寞。当她拎着本《八段锦》回来的时候,正看着墨渊站在床榻边凝思不语。
莫不是什么特别的?
她好奇的凑了过去,床沿帷幔被赤金勾帘绞了起来,足够三两个人躺的床榻光景一目了然。
鸳鸯合欢寓意美好的锦衾整整齐齐叠放着,金丝并蒂莲睡枕也放的极为平整,铺的一丝不苟的榻上搁着块白绫。
白绫……
验喜帕……
她莫名想起亲自监督完这里摆设后庆姜拍着她的肩膀,说了一句意味深长到她没能很好理解通透的话,
“等你大婚时候一定要好好证明你是魔族始祖女神。”
“女神”两个字咬音极重,亏她当时以为庆姜这是对她的认可,还拍着心口保证自己绝对不丢始祖威风。
心底小火苗蹭的一下冒了出来。
明天不去问候庆姜一下蛮对不起他一番良苦用心的。
她愤愤想着,眼前的是却叫她很尴尬,如今这情形倒像是带着自己的老情人观摩着自己跟新情人缠绵合欢的地方,这真太丢人了。
弯腰俯身,她把那白帕子收到自己身上,这动作行云流水顺畅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捡起什么乱七八糟的衣服。想想墨渊投向她怪异的眼神,她面无表情的把帕子别在腰间,“早前东华拿了我的帕子擦剑,现在正缺方帕子,你别多想。”
将东华言传身教的胡诌技能点亮到了最高,她表示心好累。
很成功的被这婚床膈应到了,生怕还有什么“惊喜”没有被发掘,她干脆拉着墨渊的手把他扯开到一旁,继续将东华的技能发扬光大,“新床讲究两个人才配对,我方方思考了一下,你一个人去待着不太好,待会儿我给你挪张榻过来,你讲究一个晚上吧。”
“你呢?”
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很怕墨渊下一句说出什么“你我同床也就不是一个人”这类惊世骇俗的话语,赶忙扬扬手里的书,“我明天还有点事,唔,你也知道早起我不在行,还是在椅子上看看书对付过去吧。”
“去做什么?”
看了一眼墨渊,她想了下,探听一下敌方动向是很能助益于逃狱这件事情的,她这么好的一个人,少不得要帮上一把,于是很坦诚道,“庆姜近来一定很思念我,我得见见他。”
墨渊没有过多计较她找庆姜的意图,可见问问题的分寸他拿捏极为妥当,“你不必麻烦了,我也不如何困。”
“诶,那你看书吗,我这里还有些话本子。”
“这种书?”
哪怕不看墨渊,她也能想象出他一挑眉把她瞧来的模样,《八段锦》这种在神族被划分到了《春宫图》一个类别的书,确实不怎么合适给墨渊看,不过这种时候邀请墨渊看禁书。她想为自己的智商扶额,怎么,怎么看都像是在暗示什么。
她没有,真没有。
她试图去解释,“你莫看这书不好,但是我觉得它里边讲得也很在理,比那些夫子大道理的美好,这来的更贴近真实。”
“嗯。”
嗯……这是个什么意思,她百思不得其解,而墨渊没搭理她的纠结,独自坐到桌子前,那里搁着一坛子启封的酒,一双红玉酒杯,只有一只是有用过水迹的。他给那个杯子倒满一杯,另一杯也倒满,递给她,仿佛对此揭过不谈,“别冷着了。”
真贴心。
她有点小感动的接过去,却是看着他自斟一杯,仰首极快饮尽。她也想学着他喝酒那潇洒模样,但她不善饮酒,未防着醉酒后做下什么错事情,她只得慢慢轻啄酒酿。
这口感绵绵的酒一入肠腹就同火灼也似,劲头竟是如此的大,她昏昏沉沉间想起小狐狸成婚闹洞房的夫妻交杯酒,转念又觉得自己想这些真是无聊,最后一滴酒水滴落唇舌,她轻阖双目缓了很久。
在睁眼,墨渊仍在自斟自酌,白净面颊飞红渐渐轻薄入了眼角,他微微皱着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还喝?”她挪到梨花木椅上,那椅子有靠背,坐着也舒服些,手指使劲揉和着额角,她心口闷得难受,也劝他一句,“少喝点,伤身。”
“少绾。”他眉宇深处藏着一丝疲倦,“太冷了。”
她一怔,阻止的话语在舌尖绕了几回,到底说不出口。
他的意思,她很明白。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9 17:49:00 +0800 CST  
指腹摩挲过她的眼角,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着他,她在他的瞳眸倒影里看得到自己近乎迷离的眼神,多好的眼神,晕了水光,揉了欲念,氤氲成一团迷蒙,藏在最至深处那丝悲哀再没人能够看得到。
“是啊,我爱你,可这是错的呀,我该怎么办,你说,我该怎么办?”宛如晚风喃呢般的话语自她唇齿间悄然,这声细得只得她听得到,她听到了心底那么悲凉的无奈叹息,阖上了眸子,她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可不想做什么挣扎,仿佛就那么冷静的站在岸边看着另一个自己一步步陷入名为温柔的水潭里,沉沦其中造就万劫不复。
明明知道不可为的一件事,可人这一生总要为了自己活那么一两次的,她爱他,所以一步步心甘情愿的淹溺自己心魂神魄。
但凡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因为我爱你。
你看啊,她的爱情就是那么简单。
“你爱我,少绾。”
随着他缱绻得几乎溺毙魂魄的话语尾音飘落耳畔,隐约流转过去的是寂夜里无声的叹息。
是啊,没办法了,真的没有半点办法了,她无言哽咽,认命配合着他,直到他握着自己的腰,静静凝着她的眸子,他忽而轻吻她的眼,而后身体便就这么沉落。
明明做足了心理准备,可他真的进入占有她的那一瞬间,她还是痛得再也没能忍住,剧痛激得她忍不出蹙眉,唇齿泄了一丝音色,小得像是只小兽脆弱得呜咽般。
好疼。
弓起的腰被他紧紧摁住,她连闪躲的可能性都没有,双腿被劈了般生疼,他就这么欺身压下,再无阻碍,不能逃避,势如破竹的进入她身体深处,她整个人仿佛都嵌入他身体,这下她更疼了,一股子软弱的恐惧飘上了她的心尖尖,唇边泄露的嘤咛带上了颤抖,她觉得自己仿佛呼吸不过来了。
媾和的疼比她想象中还有厉害,他摁着她进出了几回,见她越来越紧绷,他不得不停了动作,薄薄汗意覆了他的额间发际,极力在忍耐着什么,再是渴望他也没有将她再一次性贯穿到底,一尽身体上的欢愉。
她微微有些发愣的看着他,他的颜迎合着朦胧光晕,目光微垂,睫毛像暗色的蝶翼,歇落在清俊面颊上,蝴蝶振翅枝叶般稍事的休憩,在她看来却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情。
这个人是真爱我的。
霍然间心底坚守的城墙轰然坍塌,她依稀听到了命运的叹息滑溜过心底。可她却是欢喜的。
“墨渊……”
她低低的唤着他的名字,身体被异物贯穿的酸涩依旧褪不去,她却下定了决心,深深吸了几口气,饱胀得叫她无法控制的感觉其实她是怕的,可看着他眉宇积压着隐忍,她想,若叫他这样为了她憋着不动,憋坏了,她也不好对父神他老人家交代啊。
忍着轻微挪动间带来的撕裂感触,她的感官确实敏感的过分了点,咬咬牙,用腿肚蹭了蹭墨渊,她又一次低唤他的名字,“墨渊。”
在他微带疑惑的眼神中,她展颜笑了,双臂攀着他的脖颈,主动缠住她,将他又一次送进她最是脆弱无助的柔软深处里去。
这般猝不及防,墨渊一声舒服的喟叹溶溶在了她干涸的心田里,仿佛本能般扣住她滑溜下去的腰,下压,贯穿,好似他们的生命本也该如此扣合在一起。
这就是肌肤相亲啊。
“这没什么的,比被鞭打好多了,你不必…不必顾及我什么。”眨了眨干涩的过分的眼,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低低在他耳边说着,“你说的没错,我爱你。”
“少绾…”
点点笑意沉浮在他眼底,晕开的绮丽色泽沉溺了她,恍惚是她春时登高,桃花延绵了一山的盛丽,绵软得生出了一丝丝妖娆。
她觉得,自己也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9 17:52:00 +0800 CST  
窗外雨露滴滴点点泄了千万银丝,她自己也像那风雨中漂浮的一叶,承受着雨露敲打,然而坐在椅子上身体施展不开来,她身体哪怕竭力放松也还是紧绷着的,这肌肤之亲并没有那话本子说的那样痛一痛就过去了,她还是很难受,那饱涩的感觉充斥着她的感官,从没想过跟人这般亲密,亲密到连最叫她无能无力的地方也一一被他贯穿然后占有,这叫她心中生出些掌控不了的恐惧,她有些害怕,身体始终软和不下来。
墨渊似乎看懂了她的紧张,紧随的亲吻抚弄如冰雪天里灼灼火热,一点点融化驱散了她的僵硬,渐渐生出水乳交融的欢愉却叫她茫然,身不由己得在情海里沉沉浮浮。婉转浅吟被她压得很低,隐隐听着像是呜咽嘤咛,这声就如往火里倒桶油水,是要把她煎成香甜可口的食物,蛊惑着他掠夺的兴致般,她下意识的狠狠咬着唇,茫然的看着他,隐隐觉得有什么温热淌过唇角面颊,身体还是这么痛,那般软弱无力的感觉刺激着她,她几乎无所适从,死死得盯着他,眼睛连眨一下也没有。
“张开,少绾。”
他低低唤了她一声,她迷茫的抬眼看了他许久,心念是以为自己把双腿并拢得太紧了,叫他不得趣味?
身体随着思想行动了起来,虽然明知道这般只会更疼,她还是听话的把双腿往外再张开些,青涩的身子被他的更深入,这叫她难耐了些。耳边已经是他唤她张开的话语,她更加迷惑了,将心中的想法告诉了墨渊,随之而来的是他低低的笑声,仿佛真的被她的举动取悦到了。
清俊容颜上晕了情色红晕,他眼底的晦涩浓郁成墨,忽而他抬手覆了她的面颊,手指摩挲着她的肌理,“真是个好姑娘。”
不是这个意思?
耳根子有些火热,自己刚刚做的真有些急色的丢人,她心底生出一种自己很丧心病狂的念想,似乎是她专程想着法子引诱墨渊他行那云雨翻覆之事,沉溺于情欲。
她愧疚的闭阖上眼睛,失去视觉后感官更加明显,身体上的轻柔抚弄,她微微蹙起眉头,下颔紧绷。
“也是我没说清楚。”他抚弄了她一阵后这般说道,“睁开眼,少绾。”
掀开一线眼皮子,她有些羞恼,视线却生生撞进他情意满满的眼中,晕开的墨色漾了一道。
她被自己咬破的唇此刻被他轻轻摩挲,火辣辣的地方仿佛被清水覆过,一种舒服的感觉叫她闷哼出声,耳侧又是墨渊叫她张开的话语。
这次她没会错意,微微松开了一直紧咬的唇齿,喘息尾音里稍微带出一点示弱的娇媚,她本能想再度合起,一丝温玉触感却快她一步抵达她的唇齿间,耳畔是他安抚的话语,她来不及想些什么,又已被他扯到了饱饱涨涨的欲海里漂浮,她难受得狠狠咬下口,血腥味儿瞬间满溢了整个口腔全部,饱胀的酸涩撑得她生出一丝掌控不了的害怕,不怎么能够承受般,却连求饶的声音也说不出口,仿佛在漫无目的的黑暗里陪着他沉沦。外头雨还是寻不到休止的意义,恍惚也饱满得涌了进来,她几乎要溺毙在那样水波里,她觉得自己就像水潭面上漂浮的芙蕖般,在碧波涟漪里缱绻着脉脉温柔,就在这么春意无边暧昧里,含着泠泠玉露,破蕾绽放。
身体渐次越深的缠绵如水波般圈圈,不容置疑得将她围绕,痛苦渐渐被欢愉取代,她楞楞的看着他,一次又一次被他送上云端天阙,脑中被天光照辐的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初尝鱼水欢情叫她迷失了心智,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一块,极力想抓住什么却又未果。
也就是换息的那么片刻,云雨间歇,他意犹未尽的慢慢厮磨她鬓角,低声唤着她的小字,“阿绾”两个字很少能从他口中说出来,他更多的是叫她“少绾”。
“阿绾”这两个字,很多人都这般叫过她,唯独他,一次也没有这么唤过,她觉得心里有点难受的滋味,又不知道为什么。
她盯着他看了很久,味蕾的一丝铁锈腥味,她急忙松开了口,他的指上明晰的齿痕泛着金红色血渍,是她极痛时候毫无顾忌咬下去的。她有些愧疚的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伤口。
他的眸色随着她的动作渐深,浓缩着太多她读不懂的心绪,手轻柔扶着她的腰,隐忍着情欲的暗哑,低低在她鬓发边厮磨,“少绾…”
听到熟悉的称呼,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少绾两个字比之阿绾,少了三分亲昵无间更多七分身份明实带来的疏离,仿佛这个名字能划下一道真切沟壑,可以叫人清楚的认识到该出的位置该行的态度。
这点情绪被她快快收敛了去,心道自己太过敏感,偏生此刻腰身酸楚得紧,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去,胳膊软绵绵的搭在他肩膀上,没什么气力的同他低声抱怨,“我觉得我第二天是起不来了。”
“有事?”
“就是去看看庆姜…”瞧着他眼底未曾散去的情欲火焰,她转口道,“也没什么大事。”
“少绾,我很高兴。”
她没太听清楚,“嗯?”
“是我的荣幸,”他略微停顿了一下,手轻抚着她的发丝,“能与你相遇。”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29 17:52:00 +0800 CST  
(六)
真真正正愣住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言语,只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淌过,温温凉凉的,说不出的舒畅。
她忽然想哭,又不知道如何去哭,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她想凑到他跟前去,想离他更近些,最好能近到不分彼此。
有些怔愣的看着她的手臂,白的跟青丘冻雪也似,跟她手臂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还有他肌理的颜色,在墨色发丝的衬托下他越发显得白净,视线略微上移,映入她眼中的是一张力压万千姝色的脸,清冷似月辉离尘,耀耀光芒却足以辉亮暗淡的夜。
世人都说神族墨渊,有“清晖之曜,风荷雅姿”,真真是绝色。
她忽而想起那年他临危受命,以一己之力挑起一族重担,也从一个浊世贵公子变成如今位高权重的神族尊神,一剑清寒动九州,遥遥想起的风姿,始终不曾易变,在纷杂乱世之中,踏着濯濯寒潭凌光走来,万顷华光之中曜曜风雅不输分毫。
又是方才那个惊蛰般的梦,梦里庭院桂花零落,却已是深秋时节,甜腻腻的气息深处掩不住泄了一丝颓败,她就站在那颗桂花树下,看着的却不是话本子里花好月圆的美梦,室内唯有一盏融雪暖灯火光潺潺,她看见的是一榻之上两道身影,有一人,是她如此熟悉的。
墨渊静谧的躺在榻上,神情像极了凡人供奉的那宝相端庄的神像,是高高在上的清月,只是这眼角眉梢都流泻纵容般的温和,而一侧,白衣美人斜躺着,清丽眉梢紧拧,双手紧紧拽着墨渊的手,仿佛到死也不能够撒手。
柔和火光被风一动,她恍惚觉得两道白影在橘黄光泽中隽永入了漫漫岁月。
肩头桂丝覆了几重,明明轻如薄翼,却带给她喘息不来的沉重。
背后的虚无黑暗几欲把她吞噬了去,却有一只手缓缓自她背后搭上她的肩膀,如雅士俯身掂捻一浮睡莲,轻轻取下她肩膀上的几根青丝。
她回不了头也动不得身,明明窒息般溺水的感觉将她淹没,她却只能这么静静看着室内一双白影成双。耳畔缓缓有谁在叹息,熟悉到她记不清嗓音的主人是谁,那人就这么轻声道了一句。
“动一次心也不过是遇上对的人,可这世界其实很可笑,你又不是不可替代的。”
是啊。
她的心仿佛有什么一丝丝剥离着,慢慢生出一点空虚的惘然。
恍然若失。
“墨渊如今可是为这姑娘所累,不过看这模样倒是无悔无怨得很。”
那声笑,薄凉得很,即使不看她也知道身后那人目光中的寒星凛冽色泽,“可见啊,他最在乎的也从不是你呢。”
她木然的摇了摇头,不太明白自己究竟否定的是什么。
“真不值得。”
又是木然的摇头,却是无力反驳。
有温热的触感拂过她的眼睑,摩挲了片刻干冷的眼角,击玉碎泉涓涓的声萦绕在耳侧,“都说人心嬗变,其实永恒的,只有死亡。”
她神情僵硬的一顿,一语不发,眼前仿佛看到过那个身穿着绛紫长裙的女君在泡桐灿烂的曼妙身影,曾经眼底的桀骜凛然被收敛了起来,唇角眉梢飘逸着缠缠绵绵的情意,一如世间千千万万心怀旖旎情爱的女子。
她知道那是曾经的自己。
六壬盘一遍遍被女君勾画,似乎那绵绵的情意也一起随着少女指尖描摹到繁复罗盘之上,一点一点,寄托了女君一生姻缘的卜卦金光灿灿。
骤然一阵风过花落,壬盘染了浓厚的血色,利芒割破了白玉指尖,一滴金色的血滴落在血色浓浓之上,似乎投放了一点星火,暗铜神盘焚烧成了虚无。
任凭女君再是努力的握紧,掌心火烧灼灼的疼也阻挡不了宿命的步伐,最后能拢住的,只剩下流风几许,一片虚无热气。
十死无生,那本是没有前途的未来。
她仿佛看到了女君支撑不住般跌坐在了地上,在这落花时节,如花璀璨的面容也呈现出惨败到了枯萎的迹象。
似乎还停留在过去,看着曾经的自己迷茫失落,又似乎已经去到了没有她存在的未来,在物是人非中迷失了心,她听到自己是这么回答那个人的话的,那句话是当年女君的决心,也是如今自己坚守的信念。
“我不信命。”
那人似乎挑起了眉梢,话语里多了一丝高兴的韵味,只是这话,始终能把人性最表层的和平伪装撕破,好像在那人眼中,只剩下血淋淋的真实。
“与天斗命可是忤逆的举动呵,这道路何其艰险,只是他一点都不信你…说到底吧,结局也就之前那么一个模样。”
羽睫低垂掩盖了半副瞳眸,她默然,只有这揪着裙摆的泛白指骨幽幽泄了她半分心事,她想,这并不应该。
“你不必说了。”
那人意犹未尽,恍惚未闻,“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
“被舍弃,被剥夺……失魂落魄的……”
不要再说了。
那人的手臂缓缓绕过她的脖颈,冷得几乎感觉不到温度的存在,仿佛真的是雪捏造而成的般,那人亲昵的蹭了蹭她的脖颈,她微微一愣,耳畔是那人轻微若风的气息,“这副败家犬的样子。”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30 11:26:00 +0800 CST  
特喜欢最后那句败家犬的话~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30 12:18:00 +0800 CST  
面颊被轻柔的抚摸,冷腻腻的触感,一股子寒气刺入骨髓,她打了一个抖。
“你不信吗?其实心里信了吧。”
那一瞬间时空仿佛变迁了般,她看到浓稠的云雾翻滚如同海浪从她裙边衣角袭过,那般的迷蒙不清中,她极好的目力叫她看清楚了这云闕之上跪坐在地上的红衣女君。
下垂的剑尖,被刺穿的肩胛,再也举不起剑的手。
女君一袭红衣战袍浓重得如一滴自心头滴落惨白云海里的血,天地间翻滚白云间唯一凄凉的浓重颜色。
那是她。
身在局外,她仿佛看着一场无关己身的悲欢离合,身后那人清浅的气息一丝丝萦绕在她耳边,“合道要的是悟道的魂,这一身修为没了魂便白白散去,着实也可惜了些,你说,是也不是?”
心底柔肠仿佛被刀片一下下缓缓切割,她不语,目光久久凝睇着女君,女君目光空茫似也被浓云秾雾蒙上了一层,不太清明的混沌色泽,女君没有再做任何的反抗,只是痴立在云闕之上,楞楞的看向对面。
女君在等一个结局。
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视线也随之投向了女君凝视的方向,浓稠雾色渐渐随着清风削薄,清癯身影在时浓时淡的白色间勾勒而出,倾世风姿。
是他。
古老长剑轻音犹在,晃了冰冷天光刺入她眼中,痛无可痛。
“天地六界秩序越来越乱,真是无聊得选择题。”
那人轻喃如风,她听得手足冰凉,却还是固执的相信那个人不会伤害自己,就像场景中那个倔强的女君一般,相信着那位风姿卓绝的神君不会伤害她。
放空了目光,天际流云反复,她淡淡说道,“我已经应承父神会出手的,不管是天道残缺一事,还是忘川遗留问题,我答应父神了。”她重复了一遍,也不省的谁给谁听。
“是呵,是啊,一定会出手,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那人呵呵轻笑,玄色衣袖摇曳风中,点点殷红宛如阴间冥火,“可惜了少绾,有人信你肯轻易就死的。”
她垂下了头,轻轻说了一句什么,悄然淡入夜色深沉。
“我倒是可惜得很,七倍报应,呵。”
胃里有什么在喧嚣,她勉力勾起的唇角耗尽了气力,“并不疼,不是吗?”
“横竖都要走这一步,你拿着性命去看清人心,这一局赌的真大,”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那人的声音透着一丝玩味,“只是你说,
你赢得了吗?”
画面似乎定格在清冷神君驻步在女君跟前,没有结局如何,也没有后续种种,连着那道微带嘲讽的声音主人也消失不见了。
她迷茫的看着一阵清风中稠云渐散,身已不再天堑云闕,足下不是滚滚忘川,也不是那桂花庭院,再看去已经是漆黑无尽的一片,不透丝毫天光色泽,黑漆漆,无边无垠,连着一丝声响也没有。
近乎令人发疯的孤独如潮水般涌来,无念无想,静的感觉不到光阴流逝,神智却越发清明起来,连死都不被允许,仅仅伴随着孤独直到心枯荒芜。
仿佛那样的生命荒芜,是她的结局。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是她窥探了岁月的秘密,还是岁月演绎的一场虚幻迷离,她不知道,也不明白,那样的梦一重又一重的叠过她的心,阵阵迷惘中仿佛因为旁观所以心中更加清明的知道一些局中人所看不清的边边角角。
例如说,那一瞬间,她清楚的看到云巅神君的瞳眸,如点寒星,冷无情绪。
又例如,那道声音最后的问题。
神思乍然被她从看不破的迷梦记忆里挣脱出来,还是那双她熟悉到几乎觉得陌生的眼,仿佛有云海波澜在墨色夜里起了涟漪,她曾想过,也庆幸过,幸好梦里她没看到最后,那个足以成了心魔的梦没有给她最后的一纸再无余地的审判。
时空游走,命运卜筮,世间最擅长此道的也只有……便是有如此警示在前,她也还是狠不下心来抹杀不确定因素,反而顺着自己心意将自己全部交付给墨渊,再无余地,退无可退。
若以死为局,以命做子,这一场必输的棋局,可即使可能输得惨烈,她也打算走下去,看到最后。
所以……
墨渊,少绾一定不会输的,对不对?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30 19:57:00 +0800 CST  
不着痕迹的避开了他的眼,夜凉初寒了她的身,她努力想往他怀里凑,仿佛怎么样都觉得还不够。
“难受?”
耳边低低的是他询问的声音,心意相通的瞬间她明白了自己流泻出来的异样,其实也掩不住,眼神里的空洞是心底缺失的一道口子,如何也补不满,只能看着一点点的流逝掉,虚无中无尽的悲哀也顺着那口子落了进来。不愿叫他看到自己的情绪,她想此刻的自己一定面色苍白得很。埋首在他脖颈发丝间,她闷闷的说道,“椅子太硬了,坐着不舒服,抱我起来。”
有丝笑飘落耳边,她回想起最后一眼里他眼中飘忽过的无奈情绪,一时间断不出真真假假,恍惚间听到他说道,“这样做,你会很疼。”
“我不重,你抱着也不是很累。”她答非所问。
仿佛一声叹息滑过,“你初经人事。”
身体僵硬了瞬间,终归抵不过心底那丝恐慌,小腿肚蹭了蹭他的腰,感觉到他也是一僵,她迷蒙的笑了,“大抵我比较贪心,想得到的更多……也许这就是报应。”最后一句她说的很低声,恍若喘息间不经意的惋叹。
“你说什么?”
“抱我起来吧,你这样做不舒服。”她轻咬了他肩膀一口,“没关系的,太疼的话,我可以咬你。”
似乎对她的勾引有些忍不住,他顺了她的心思把她抱了起来,身子因着体重骤然的下沉叫她又一次被贯穿了去,仿佛这般彻彻底底的占有能填补了那丝梦里不真实兢惧带来的空虚,连着疼痛也真实的叫她觉得喜悦得想哭泣。
“墨渊。”
手臂撑起一点身体,她凑到他唇边落了一吻,如蝴蝶敛翅在花叶间停息,涟漪起漫漫的温柔。
“我爱你,这是真的。”
外间夜雨不休,烛火剪了西窗颜色,相拥剪影融融落了迷蒙的一道,那深藏的秘密,每一分每一秒,甚至于每一眼都深深受着时光的嫉妒。
在这鱼水种事上,她似乎总是很轻易便被他引导了去,她够不着地,整个人不得不攀附在他身上,被他掌控了全部,诱引着做一个个动作,这有点丢魔族迷惑人这一技能的脸面,她有点郁闷,试着争取一下主导权,偏偏他抱着她的腰的手松懈一点,身子没了支撑便由着他抵达最深处,身体仿佛被劈裂的痛袭上,她不满的一口咬了他下去,他将她扶上一点才令她松了口气。
这个姿势着实难受了些,她觉得自己身体仿佛在云巅飘忽,被着他抛起又落下,她全身软的有些迷离寻不到着落,依稀耳畔听到一声询问,“少绾,你究竟在怕什么?”
她没有回答,似乎还有些在肌肤之亲中回不过神来,他似乎还说了句什么,只是她荡漾在自己心绪里没听清,等她回过神,已被人轻柔放置在锦衾上,身下似乎还有什么冰凉的缎子,极为光滑,不知怎的,在上头总有种不如何真实的感觉,她扭动了一下酸痛的身子,好像有什么流了出来,大腿根部黏糊糊得紧。
鼻尖灵敏得还嗅到一丝血的味道,她有些好奇,方同墨渊说道自己是不是受伤的疑惑,墨渊也不知道打哪里捞过那方白帕子,替她擦了擦下身,她眼尖的瞧见了红色,整个人觉得脸都烫的可以烧鸡蛋了。
“也好,留个证据,省得你抵赖。”
她是那种吃了不认的人吗?
气恼地瞪了墨渊一眼,来不及叫墨渊把那方帕子烧掉,他就低声问了她一句,“阿绾,吾妻。”
她说不出话来了,心底潸然的泪充盈上眼帘,偏偏被她阻隔在了那儿,一阵热意在眼眶打转,没待她说什么,整个人又一次被他压在身下,仰面躺倒在床榻上,她舒服的轻哼一声,身体顿时放软了去,双腿却在这时被他分开了,炽热抵着她的下身,她霎时间明白了什么,紧随着细密的吻同窗外的雨一般,点点滴滴落在她面颊身上,她想挣扎却逃不开他的禁锢,便想着撒娇,“墨渊,我疼。”
“我轻点。”轻抚揉弄她的绵软,身子骨又一次化成滩水,他引诱着她的腿缠上自己,“阿绾?”
这两个字入耳,她好像中了毒般,明明双腿间火辣辣的疼意还没有消退,她是该拒绝他的,可当他看着她说出请求的时候,身体仿佛一瞬间被抽离了气力,软绵绵的做不出拒绝,这毒她中的真深,深得她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有点认命的闭上眼,她撇开脸,轻“嗯”了声。
他似乎笑了,拨开散落她胸口的发,在她身体抚揉了番,见她已经动情,身体便骤然沉落了下来。
“嘤…”她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低唤着他的名字,床侧帷幔隔出私密空间,越发火热得紧。
十指相扣紧紧的揪着了宿命里难的生出的一线牵连,婉转嘤咛在夜色深处缓缓铺展开,春意悄然满溢,暗黄灯火一笔描绘的西窗,如水柔和,连着室外连天延绵的夜雨也温柔了下去,渐渐整个人堕入了渐深渐远的迷朦里,这绮丽颜色的梦,似乎涟漪到了春色最深处。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30 19:58:00 +0800 CST  
(七)
分不清时间如何流逝,雨一直下个不停,那么长的时间里她就这么温顺的伏在他身下承欢,跟风筝般,在使不出力气的云间时上时下,却由不得她掌控什么,线牵扯在他手中,由他掌控着自己身心的沉浮,不由己念控制,无力至极。
几乎一夜未眠,也没法子去睡,他忍得太久了,这么一次便想着要如何也要尽兴一回,她也算是明白本子里干柴烈火的含义了。
去它奶奶熊个干柴烈火!
这一夜下来她的腰身酸痛得要命,待得云雨初歇,便也就过了那阵子浅薄的睡意,她窝在他怀里懒洋洋的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久了,耳畔清浅有序的呼吸也轻缓了下去,温热的气息落在她脖颈,微痒。
眸子转了转,红罗帐软隔绝了外界,室内却仍旧是通明样子,隔着垂幔她看着一团团光晕,如何也看不清楚,搁在床边的手动了下,指尖便撩开了软帐一角,她再望过去,桌案上两盏龙凤烛台,烧了大半,红泪似的珍珠垂垂欲坠,在冷夜里凝成一行又一行,累累赘赘,遥遥看着,仿佛是谁一生流不尽的血泪。
红的喜庆,落幕之后却瞧着惨惨。
这叫她想起小狐狸跟她说过,神族行嫁娶时候,新婚之夜总要点上一对红烛,让它们燃烧到天明,红烛若能同时熄灭,这样夫妻就宿世夫妻,生同衾,死同穴。
想着那些美好的传闻,微凉的心就跟泡在蜜糖浆里般,漫漫便可浸透出万千柔肠来,她瞧着那对红烛也不知道期许着什么,那么简单的心愿却仍旧敌不过一阵风凉一瓢夜雨。
不知怎的,这样的风雨竟轻易叫不易覆灭的长明灯灭了一盏。
焦卷的烛心弯曲着,像似冷却殆尽的灰烬,不见半点火星的挣扎,那是心愿彻底枯萎了去,剩下余的是泪流尽后浮生无望。
窗外的雨绵绵不绝,仿佛真没个尽头,身体的酸痛紧了,连着心也涩涩,她记得分明,小狐狸还说那红烛一定要让它明亮到天明,灭了那便是条根本看不到前途的路…若是一只先灭,是天意里夫妻有一人早亡,大概那便是死别了,又或者像那句诗词里说的那般“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是生离。
木然的阖上了眼,她并没有起身再次点燃的欲望,大抵她是明白的,她这心愿太重了,重的这红烛灯火承受不住她的祈愿。
菩提若开花,定当永携手。
菩提若结果,白首自不离。
连庭院里她亲手种植的菩提,这些三清圣境里的宝物都没有如她所祈愿的那般开花结果,这小小红烛,更加承受不起她的愿,她的妄。
没事的,那只是碰巧,烛火是碰巧灭掉的,菩提是碰巧水土不服而已。
没事的,能有什么事呢。
那些未来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一遍遍安慰着自己,只有指尖那点冰冷的濡湿触碰到帷幔的滑溜才泄露了她的在意。
是真在意。
她睁开眼细听滴滴答答的雨声,命运像足那只水鬼,缠着她直直要将她拖入水沼,看着她挣扎无力,看着她一点点缺氧致死。
如何能不怕,她竟是那样的害怕,怕情意轻易输给了那些悲哀的大义,虽说“子女不言父母是非”,可是墨渊守礼至深,她如何不怕父神留下的种种手段,怕那孝义压倒那点恩情,她是谁,在天下苍生面前,在父母死不瞑目的殇亡面前,她能算个什么呢。
总不过又是一场失去,一次恩断义绝,命运不曾垂青于她,也多有捉弄,那最好的结局也莫过于缘浅姻断,情深不待。
她又该是孤零零一个人走下去。
孤独,在遇到墨渊之前她不在乎,可遇上他之后,她怎么可能仍旧不在乎了?
原是她也是贪心到不知足的。
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不知道心意是不是一是一般的模样,他也舍不得失去她,眼前氤氲了层雾气,外头的雨滴滴答答不曾听过,她原以为今早也该放晴的。
忍不住一个寒颤。
她轻微的动弹惊醒了他,下颔抵着她的发顶,语调舍掉了往日冷清清的平淡,无声中透露着一丝慵懒韵味,他问她,“怎么了?”
快速放开撩起的那点帷幔,她装作不在意的摇摇头,“雨…越来越大了。”
随着雨声,沉默满溢开来的气息越来越叫人迷茫在那片湿漉漉的天地里,她有点不安的感觉,露着的膀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很冷吗?”
“还好。”她低垂着眼,瞧着自己一夜承欢后青紫明显的身体,仿佛是印证着什么,又好像没有,之前的缠绵就像一场梦,年少热血沸腾的时候也做过,梦一梦,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她有点迷茫,“不太冷,我还撑得住。”
墨渊松开抱着她的手将她翻了个身面朝自己,她有些愣,干脆从床上爬起来,跪坐在塌上,身下锦绸丝滑的叫她有点不真实的触感,紧接着身下的痛又叫她想起了什么。
她想,她的脸色一定不像话本子里描述的什么“朝霞晕染、红脂满颊”般,肯定白的可怕。
墨渊大概也是这么想的,他拉开一点被子,试图将她拉回来,“这般凉着,明日你身体铁定受不住。”
“我觉得还好,冷冷脑子清醒些。”她忍着打喷嚏的冲动,拒绝回到那个温暖的地方,“你让我在这儿歪歪吧,不碍事的。”
“那我同你一起。”
他侧躺着手肘撑起脑袋,青丝散落了下去,有那么一缕从肩膀流到胸前,白璧冻雪般的肌理上黑白分明,她看得有些心痒,伸手握住了那缕发丝,刚握到,他空闲的另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清冷眉眼此刻云雨过后多了七分慵懒,糅合着面颊醉意未退的三分美色,浅淡桃花颜色晕上眉梢眼角,与往日真是判若两人。
“你精神头不错。”他伸手握住她作怪的手,握着细细把玩她的手指,语气底有些意犹未尽,“之前还忧着你真起不来。”
听到这话,坚决不想做那勾引人贪图床笫之欢的她正打算将自己往后缩缩,却被他一把住,肩头落了层被褥。他无奈的叹息就那么轻滑过她耳边,“又不吃了你。”
她闷闷说道,“我皮糙肉厚的当然不好吃。”
执着她的手,低头轻轻吻了一下,他笑道,意有所指瞟过她的身体,“少绾的滋味确实美味得紧,我很喜欢。”
“你!”她瞪大了眸子,却输在他目光一漾的温柔里,撑着最后一分硬气,“你没个比较怎的就知道了。”
“少绾是墨渊第一人,你叫我如何找对比。”墨渊有些为难的皱起眉头,“真要比较也不是不行。”
火气蹭的一下上来了,她瞪着他,“你敢!”转瞬她就明了墨渊话语的陷阱,哼哼道,“正好我也需要比较下你是不是最好的。”
“这不行。”墨渊眉心攒了一点笑意,“少绾滋味着实销魂得紧,我不太放心。”
她羞恼的拍床,“我家人丁稀薄就我一人,不会外嫁给人当媳妇。”
“难倒我家就有两人不成。”墨渊那张力压三千姝色风采的桃花面容凑到了她跟前,“不若如此,我入赘你家,墨渊做少绾最后一人,可好?”
“这还不是一样。”泄气在墨渊的视线里,她偃旗息鼓了去,“况且按照你们神族的说法,我们这算是…苟且。”
真不知这事传到外面去得变成个什么模样?
是会传她勾引清冷的墨渊上神沉溺男女欢爱的不知廉耻,还是说她风流无度?
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他眉宇罕见地多了丝愠色,快速滑过,转而有沉淀成一丝叹息,他低唤着她的名字,“少绾。”
“嗯。”
“是我勾引的你。”
她吃了不大不小的一惊,瞪大了眼。
“是墨渊要的少绾。”他重复了一次,眼里揉碎的笑意点点璀璨,盛满着温柔,“昨夜是我趁着酒醉,刻意想这么卑鄙的法子得到了你。”
那掌心的温暖,趁着她微凉的肌肤一点点蔓延上心尖,整份心意溶溶在春水里般,她有些迷茫的欣喜,又困惑,帷幔灼灼的朱红刺到了她的眼,她眼底有那么一丝干涩的感觉。
“嗯,我知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如同拂过肩头一瓣落英,他有些怜惜的抚摸她光裸在外的肩膀,青紫未消的痕迹尚留存在雪玉肌理之上,这似乎很叫他满意,微微弯了他的唇角。
她有些陷在他的嘛美色当中,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曾能够读懂墨渊眼底乍然间流过的一丝叹息的晦涩。
“少绾。”
她被一把拽到了他跟前,墨渊似乎思考了一下,掂起一缕发丝运着神力割了下来,也割掉自己那缕被她握在手心的发,幻了条细红绳仔细结好,放入一合欢花样的香囊里存好。他道,“结发为夫妻,不管未来如何,你都是我唯一的妻。”
她愣愣的看着,也不知眼眶轻溢表面的是何物,只得垂下眼睫阻隔这股子热意,她笑笑,“你取走我一绺发,依足你们的礼,你该赠我一把梳子才是。”
“好,改日我亲手给你做。”他笑着应承了下来,眼底盛满着熔融烛辉的暖意,那般的宠溺,仿佛能包容她的一切。
其实连她自己都忘了,那《氓》的其中有那么一句,道尽自己半生执着。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只是那个时候的她倾心爱恋着一个人,哪怕隐约感觉到了那么一丝躁动的不安,也不知道自己最终惨淡的收场,也许千千万万年风云变动平息之后,学会在岁月里安然的帝尊偶尔发现自己棺椁底下多了半把连理并蒂青玉梳时,这迟到的信物,像足岁月磋磨后她的爱情,终究让得冷了心的魔族至高信仰落下一滴心头的血泪。
这场祭奠终归是来的太晚,晚到墨渊只得断梳暗自给她随葬,她却已魂念消散在这鸿冥大荒里,鸿鸿混沌冥冥生死,一念之间便是抹不去的十九万年伤痕,这一切已经晚到她将玉梳遣还墨渊之手,纵使断梳重相逢,也留了痕,伤了心。
终究隔了一场生死,回不去最初时光里的模样。
她不再做任何与他有关的梦。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30 20:01:00 +0800 CST  
『第八章——柒』
晚风吹得发丝一个劲捣乱上面颊,少绾抬手压压吹得凌乱的发丝,疑惑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墨渊。连她自己都闹不明白为什么刚刚一看到墨渊出现在眼前,立马就脑子智商清零处理,不过两个不温不火的字,她就能壮着肥厚胆子推开身上压制自己的东华,下床趿鞋便跟着拂袖离开的墨渊跑了出来。
活像是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
被丈夫捉奸在床的小媳妇……
小媳妇……
少绾瞬间为自己脑补的比喻打了一个寒颤,偷觑前方,正对上一双涩晦如无月星空的眸子,目光交接一瞬自己便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本以为会等来长篇大论的责骂,少绾在寒风中伫立了一下,草影絮乱纷杂,条条交叠便是鬼魅手触般看得人毛骨悚然,少绾在这阴森森的地带忍不住又打了一个抖。
墨渊并没有开口的打算,这儿安静得有些诡异,忽而少绾觉得肩膀重了些,斜视看去是一件银灰貂毛大氅。
柔软绒毛拥簇着脖颈生出一丝暖意潜入心底深处,少绾呆呆抬眼看着墨渊。
大氅内墨渊穿着件单薄的米黄炼丹服,风一吹,少绾嗅到一丝淡淡的硝烟味,她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话,“我跟东华没什么。”
起先微微蹙起的眉宇被夜风抚平,墨渊看着少绾一息没有言语,暗梅飘香潜伏在浓浓夜色里,带着一种迷梦的感觉,墨渊抬手替她压了一下纷飞的发丝,少绾几乎觉得那是她的一种错觉。
少绾抬手揉了揉眼睛。
眼眸似水倒映着少绾的动作,宛如清圣莲花的容貌露出一丝笑意,墨渊淡淡说道,“往后注意。”
少绾抬眼看着墨渊身上的炼丹服,米黄色的炼丹服穿得虽很严谨,然而两侧袖子挽了起来,显然是主人正炼着什么药物时候中途打断,来得匆忙。少绾奇怪问道,“你怎么知道东华在我房里。”
静默一息,墨渊瞥开落在少绾脸上的视线,“学宫风纪是我负责的。”
未尽之语,常年干些阴险事情的少绾了然点头,显然她对神族手段还不了解。少绾摇晃一下脑袋,未绾的青丝松散得很,一绺发丝又一次飘荡到眼前,少绾不甚在意的拂开,“你该不会是以为我为了那点小伤一朝失意怕嫁不出去,于是乎算计着东华来个春风一度吧?”
瞧着墨渊的沉默,好像是默然了般,少绾摇摇头,深觉得眼前这个人真不够了解她,要知道,若是这般算计东华,那就不是春风一度而是秋风煞煞了,她何必找怎么一个变态。越过墨渊,抬眼看着墨渊领着她走来的地方,不是少绾以为的面壁思过,雅致庭院装潢不失天然,最明显的便是院角落里划了一块做了个菜圃子。
一看便知道是一个极爱厨艺的学员学舍。
少绾瞬间会意,“你是让我在这挤一挤?”
墨渊颔首,“她未到达,借宿一宿也无不可。”
“为什么我不能住我的院子?”少绾思索了一下回道,“论常理,应该是把霸占我床的东华赶出去才对。”
墨渊沉吟片刻,“东华不合适常理。”
少绾默默拉了拉墨渊袖子,“帮个忙呗,我这个人比较认床。”
这件事的结尾以少绾迷迷糊糊跟着墨渊去海子边的银滩上看了一晚上月亮作为了结。连少绾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迷迷糊糊跟着墨渊去了那里看一个无聊的月亮,而不是提剑杀回头找东华一决雌雄。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看着月亮数绵羊,看着看着就没什么警戒心的歪倒在了墨渊肩膀上睡过去了。
睡着前,少绾迷迷糊糊的觉得她这个动作居然能做的这么顺其自然,就好像花开必然会花谢,漫漫红尘总会生出波澜壮阔一样,理所当然。
少绾平生有点迷茫了。
第二天清晨少绾恍恍惚惚走回自个院落的时候,她还没怎么从那份安宁的错觉里醒过神来。事实上她醒来的时候已经趴在床榻上,包裹身体的被窝极暖和了,隐约印象里是自己被墨渊抱回去的,就像上次父神寿宴的冰窟一夜游般,迷迷糊糊中也是有人抱她离开的。
从床上爬起来看着庭院外几棵菩提,少绾很快就对自己所处的方位有了一个比较好的认知。
少绾有点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在墨渊跟前睡得着,转而又念及那股子熟悉的菩提往生气息,但这并不能让少绾完全释然。
心里就像存了什么东西一般,一点点剥开也没办法分的仔细,少绾越发迷茫,跨过门槛,神识本能放出一探,室内若有若无的气息很清浅,一想便知道东华还霸占着她的床榻睡回笼觉。
眼角滑过趴在屋檐上睡得比谁都死的三尾,少绾一跃跃上,落足在青灰砖瓦上,刻意弄出一点响动。
听到响动猫耳朵抖了抖,三尾微微动了动爪子挠脸,接着睡没有丝毫反应。
无语片刻,少绾一把揪起三尾,声线偏冷,“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三尾懒洋洋的抬一下眼皮子,“三尾大人又不是狗,不看门。”
“看来你是知道的。”眼眸一眯起,少绾摇头,“倒是白捡你了。”
挣开少绾的手,三尾一跃轻盈落到砖瓦上,“不就是来了两个人嘛,有什么大不了的,都是熟人。”
原以为少绾会生气,三尾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预想中的炸毛声,抬眼瞧去,只见少绾双目放空正看着东方紫气东来景象,眼瞳似也蒙了天际云霭,有点迷茫的纯然。
“欸,你还好吧?”
少绾收回目光,如画眉宇似蹙非蹙,浅浅勾勒出一丝疑惑,“三尾,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总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感觉,没办法用最平常的态度将那人归类,这该怎么办?”
爪子挠挠猫脸,三尾语重心长的说道,“九元混沌大阵有一功效便是左右人的心智,你分割元神抵抗力弱了些,缓缓就好了。”
少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没等她思索多么长的时间,墨渊又一次登门拜访,不到十二个时辰连着来几次,少绾在给墨渊开门时忽然有着受宠若惊的感觉。
难道她是父神黑名单上的“特别关注户”?所以随时防着她造孽贻害万年?
这待遇,她该荣幸的。
墨渊进来的时候面色有点发黑,也不知道谁有胆子惹他不高兴了,少绾懒得关注父神嫡子的心情变化,只倚着门扉手指指自个房间,“东华还没起,我怕是不能招待墨渊君一杯茶水了。”
墨渊瞧着她欲言又止,踯躅片刻,他方才说道,“姑娘理当注意自己清誉。”
“清誉……”少绾皱眉头,显然有些困惑,“那是什么东西?”
“……”
三尾悄悄拉了拉少绾袍子,逼音成线道,“你真不知道他的意思?”
“我跟东华睡都睡过,百八年前就没这东西了,你要我说什么?”眼皮子不抬一下,“况且魔族从来就没清誉这东西。”
衣料子质地好,跟水似的从爪子中溜走。三尾总觉得自己理解的睡跟少绾说得根本不是同一个意思。
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在神族礼仪里根本就不被允许,神族的移动典范微微皱眉看着一脸无辜的少绾,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墨渊单皱个眉头看着自己,少绾也有懵,三尾倒是善解人意,“他大概是觉得孤男寡女不合适,又怕你来一句魔族没规矩给堵回去。”
少绾慈爱的安抚三尾,“东华是女的,要占便宜也是我一大老爷们占。”
“……”
三尾捂脸。
你还记得这里有一个叫做东华的生物吗?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8-07 09:25:00 +0800 CST  
致各位可爱的读者:
真的好久不见了呢,今天好友突然跟我说起这坑我才打开消息,面对那一堆回复,我也很惊讶,首先,谢谢大家的回复,也谢谢大家能耐着性子看完,并在此我很抱歉的告诉大家——这个已经是坑了,我也不会再更了的。
可能有人要问我,你都消失一年多了,怎么突然跑出来发这样一条通告。
本来我是打算继续神隐的,但前几天好友跑来跟我说:你的贴又被顶上来了,你要不要去回复一下啊,里面有个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呢。我去看了,一页都是小姑娘的回复,面对小姑娘的求更,我写了一大段回复,但到最后却又半字也发不出去了。好友便建议我说:那你能把你以前删掉的回复或者找回吗?我找了,贴吧更新后那些东西都找不回也恢复不,存稿我零零散散找到了一点(居然还翻到了某人那篇的青帝番外),因为过于零碎都连贯不起来——本文之前发出来的是到第十章,但后来删了一部分修不过那部分找不回来了,后面还有四五章左右鉴于我没有重新写遗失部分的想法,所以也不发了。本来我是打算继续拖下去或许哪天我就又想写了,但刚刚好友问我:难道你拖下去就能写出来。我思考了很久,答案显然,是不能。
所以我想我是应该给大家一个准信的——
此文以坑,万分抱歉。
·
这里我是该文的一些感想,顺便解释一些文中的伏笔。
说实话吧我对《桃花》的感触不算深,可能是因为白浅与夜华的爱情无法触动我,小说当时也是看过就过了,印象基本为零,去年的电视剧和电影我是一点都没看,所以本质上我并不是三生的粉,我只是在借鉴这个框架,因此人物许多都出现ooc。
在写这篇文的时候,我只是单纯的想写一个敌对种族间首领微妙又刻骨的爱恨,或者单纯只是作为一个在黑暗时代已处于末路下的女皇的故事,我承认我不善写爱情,我之所以喜爱上古这个时代背景也是如此,爱情在那种朝不保夕的时代背景下又是这般渺小,渺小到轻易便会被牺牲掉,而少绾与墨渊的爱情正是如此。很多人看过后都跟我反映过,说少绾不断原谅墨渊的行为很圣母很犯贱,但实际上,一来我本就设少绾把自身看的很轻,二来少绾的爱大部分都给了苍生,因此墨渊所作所为,不仅是他的责任,也是少绾自己所需要的——她需要有人去封印乃至于杀死黄泉,而墨渊正是那个被她选中的人。少绾的宽恕与其说是对墨渊的爱,不如说这一早就是她布下的局,她为苍生作出的牺牲,因而她从不怪墨渊,看过我大纲的好友就曾跟我吐槽过,说:墨渊好可怜。我想想这话没毛病。
孤皇冢,这是我比较中二时跟好友商量出来的名字,大意是:不管活着还死去,对少绾而言,贯彻生死她始终孤独,活着,孤家寡人,死去,了无牵挂。少绾一生是孤独的,作为皇者的一生也必须孤独,虽然看着少绾的前半生花团锦簇好像什么都不缺,实则背叛却从一开始就未曾离去,挚友东华选择神族,这是背叛,挚爱墨渊生于神族,从无信任,乃至于没写到的部分里的灵帝也从不缺阴谋算计。少绾有过爱人、友人、亲人、仰慕者,然而这些对她而言有跟没有差不多,有了,生活多点意思,没有,日子照常过下去,谁也不缺了谁的,那就是我认为的属于这位皇者的感情世界,苍白至极。其实在少绾面对渺落选择同归于尽那一段里我写过这一点,可能是因为我笔力不够好的原因,并没有写出我想要的感觉,少绾的不回头并不是不忍,而是隐喻——不管是墨渊还是东华,乃至于所有人,对少绾而言都是可以抛下的,因为少绾知道:没有我,他们也能很好。至于说少绾圣母,我不觉得,虽然很多我不愿写到明处,更多把笔墨倾注到少绾的爱情,但一个随手能把百万生命送死的帝尊,对一个种族而言,她是恶人,对一个时代而言,她是圣人。
好友曾问我:你跟女主多大的仇怨啊。我说:没有啊。我在写大纲的时候,一直在听《天命》这首歌,‘同情你这个圣人’就是我对少绾的写照,圣人之德,为苍生奉献一切,这一切便包括了她自身。
·
好吧,以上都是我的一些吐槽,不看也罢。
我用了几天时间把我这坑重看了一遍,其实现在进行时那条线(章节为单数)到第七章也算完结了的,我们可以愉快的只看楔子、第一、三、五、七章,然后当这文是个完结文吧。
综上所述,跳了坑的宝贝很抱歉把你们坑了,没跳坑的宝贝请看文前酌情考虑。
此文以坑,江湖再见。
拜拜咯~
——by叆嬗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8-01-07 01:57:00 +0800 CST  
手气这种东西,大概就是在我立完flag后突然出现的,回应某人心愿,这是我能找到的全部存稿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8-01-11 00:31:00 +0800 CST  
『第九章——肆』
墨渊好久的沉默引得折颜偷觑,他暗自骂自己嘴欠,耳边却听到墨渊与往素冰冰凉凉的语调一般无二的话。
“你猜的?”
折颜嗯了声,“当日渺落冲破封印离开后,归墟里发现了第四人遗留下来的痕迹,虽说淡的不行,不过还是漏了些端倪。”
除了疑似少绾的气泽外,在这之前还有一股更隐蔽的气泽存在。也就是说渺落被封印后归墟中除了父神外还来过两个人,至于是谁放出渺落还栽赃少绾的,除了丧失理智的渺落知道外,那第一个进入归墟的墨渊也一定知道。
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墨渊出手抹去了这个人留下的所有痕迹,对外界的风言风语,他冷眼旁观。
另一股气泽被很多人断言是少绾的,因为这个言论,所以在魔族被围困惊涛城时,神族几位临近的将领都愤怒的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为名拒绝了传达下去的救援指令。
直到白止带回消息,身居主帐的折颜才惊觉自己陷进思维误区,冷静下来他明白这一连环脚完全是冲着少绾去的。
“你包庇那人的原因是什么?”
墨渊侧首看着树梢桃花,话说得漫不经心,“我想你并没有知道的兴趣。”
折颜扶额低笑,“确实,我顶多只是奇怪东华对你怎般宽容罢了。”
宽容?
墨渊哂笑,不过是拿他没办法,最后眼不见心不烦。
“曾经庆姜也折腾过这件事,只是那时他言轻力薄没人去听。”折颜淡淡提醒墨渊这些事情并不是天衣无缝的,“东华若是想知道什么,庆姜还是很乐意给东华提供想法的。”
墨渊不在意,“他可说过关于少绾的事情?”
“他倒是没说过,不过…”折颜微微眯起眼,唇边微笑狡黠如狐,“你羽化后我曾找过他一回,他提起一件事让我十分不解。”
“何事?”
折颜定定看着墨渊的眼,一字一句说出七万年前那场劫难的罪魁祸首。
“东皇钟。”
庆姜与少绾你死我活的内斗多数是用来迷惑外人,两人虽有斗争却绝不会顾一切,不管是少绾还是庆姜都保持着足够的清醒。这两系人马斗争最激烈时也不曾把对方赶尽杀绝便是一个明证,一方失败也不过是把人赶去西荒荒凉地界钓鱼。
这样点到为止的君子之争让得少绾在庆姜失踪后短时间内坐稳了魔君的位置,这也是折颜一度为少绾究竟是不是庆姜内定好的继承人这点而疑惑。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庆姜告诉他这些事情的时候,折颜信了七分。
如今嘛……
折颜没有错过墨渊僵硬停顿一瞬的手,心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昔日东皇钟出世不日便被少绾托付于庆姜转交鬼族,而少绾的羽化几乎将八荒视野全数集中在惊涛城,鬼族也借此时机站住脚跟接而复起,最后形成一超多强的局势,少绾功不可没。
当年哪怕擎苍仗着东皇钟的威能挑衅墨渊,折颜都不曾放在过眼里,东皇钟出自少绾之手,不管少绾墨渊恩怨如何,它总不会伤害墨渊的。
“起初听到你被东皇钟逼到羽化的境地,我不信,少绾再是恨你,最不可能伤害的人,恰恰是你。”
“可偏偏你就出事了,甚至连魂魄都不得不生祭给东皇钟。”目光灼灼,折颜盯着墨渊的神态变化,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是想说这是我故意的?”唇角有丝笑意,墨渊亦假亦真的说道,“拿自己魂魄祭东皇钟?”
“难道不是吗?”
“……”
折颜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神情也说不得的郑重,“你既问起我十二品净世青莲的事,那你不妨也与我坦白一番。”
“你说,我若记得便答。”墨渊没有拒绝,也没有把话说圆。
可见,说话确实是一门艺术。
折颜琢磨了一下这艺术,开口却极极没啥艺术,“帝令为何落在擎苍手里?”
少绾做事永远喜欢留有后手,她给得了鬼族东皇钟,同样的她也给东皇钟下了一禁忌防着鬼族肆意使用,而开启这禁忌的物品,恰好是上古魔尊的帝令。
若非全力爆发的东皇钟,达不到毁天灭地这境界的。
“帝令啊……”墨渊似乎真的思考了一下,“一直在灵帝手里,她送给他的贺礼,你忘了?”
“……”
墨渊提到灵帝,折颜却不愿去深想那两人的恩怨,打着哈哈说道,“说来也奇怪,你去之后,十二品业火红莲也从东皇钟上消失了,真不知是哪个这么不长眼拿了去。”
水雾浓厚的眼眸后浮过一丝精光,折颜心中百般思量。
当年墨渊羽化后他秉承着探索的精神去过那里,查探东皇钟时无意间发现东皇钟的品级一掉再掉,这往日一等一的凶煞神物竟连封印一个后辈擎苍都不见得时日长久,这绝不符合一个融合了上古至宝的神物该有风范。
不过也庆幸如此,否则上回白浅就是哭瞎了眼睛也只得为夜华守寡了。
“这我如何知道…”垂着眸子瞧酒碗佳酿,墨渊唇角一丝笑意浅浅浮现,“魔族自个的家事。”
“魔族的事确实与你无关,只是这少绾的事,哪一件不是你的?”
墨渊大概也有醉意,喃喃自语的话融入旖旎桃色深处,“我若能管的住她,当年把人藏起来也就省心了。”
“若真如此,她就不是少绾了。”
默默陪着墨渊酗酒,风一过,桃花浪漫深处尽是空落。
折颜长叹,“且不管那玩意是不是在你手里,如果是,你还是谨慎些用吧。”
唇边瓷碗冰凉的触觉不及唇齿间的清冽酒酿,墨渊静静将酒饮尽后方才说道,“我心里有数。”
“你一遇上少绾的事情,我看着心里真没底。”
墨渊不答折颜的话,他拢了拢袖子,好几朵桃花落了下去,“你只需要相信好了。”
有数不代表不去做,偷换概念这种事情他跟墨渊可是师出同门的。嘴角的抽搐强强压抑在优雅得体的笑意下,折颜嘟囔,“那我还是趁现在多看你几眼吧,往后要缅怀也得有个深点的印象,唔,好歹是天地间的第一美人。”
折颜这话墨渊没有在意,洒然一笑,他说道,“此番我尚有一事相托。”
酒喝的没有墨渊多,折颜脑子格外清醒,一念就知道墨渊为了什么,“关于三浊毒息?”
“嗯。”墨渊点头。
“又出事了?”
“昆仑虽能虚盛三浊毒息,但也不是什么长久的法子,这次我出来只是处理些事情,之后可能要闭阵子死关,若是外面有事你便多担待些。”
“非要如今?”折颜皱眉,他虽避世却不至于说不理世事,“你这般长时间闭关可吃得消,之前的伤也没养好,我不建议你这么冒进。”
折颜没忘记墨渊前不久才弄了一身伤,偏生昆仑虚是墨渊自己劈出来的地盘,他还真插不上手帮忙。
“有些事情总是要做的,不必分出这早晚。”
“你这样子倒像是来交代后事的。”
嘴上这般说着,折颜脸上的凝重越发。上古神袛不见得交情好到哪里去,但若墨渊真如何,连东华都不至于袖手旁观,更何况是难得与墨渊关系宽厚的他。
“有些棘手。”
墨渊的话很含糊,脸上的轻描淡写确实看不出有艰难的迹象,折颜却知道这是个不管天打雷劈还是泗水倾覆都永远不流露于表面的主。
自少绾去后墨渊虽不至于说也跟着去了,但本身对生的欲望却不见得很强,故而这话折颜只信三分。
“专程跑一遭,你要托付什么?”
“章尾山,奉先殿。”
这两个名词触动了折颜敏感的神经,他不由想到七万年前墨渊隐晦的提醒过他,这是当时他没上心。折颜神色怪异,“早年我一直觉得你遵守父神遗命镇守昆仑南渊蛮辛苦的,不过现在想想,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才放弃寿华野跑到这里定居的吧?”
墨渊眉眼光风霁月,丝毫看不出仅仅是出于私情,他微颔首,“昆仑风水确实不错。”
“嗯,那隔水望章尾更不错。”
“你也这般认为便好。”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8-01-11 00:32:00 +0800 CST  
『第九章——伍』
“奉先殿”顾名思义,它就是一座宫殿。
不过里头供奉了尊给后人缅怀的雕像,因此在八荒史册里也略有薄名。
相传这奉先殿一修好,各族生不逢时不曾瞻仰过帝尊容颜的小辈们便拖家带口的赶了过来,打算在巨额门票的剥削下一瞻圣颜,那时候章尾山远远没有如今这么清静。
手搭在眉骨,折颜眺望了下云雾邈邈的上方,弯曲小径消失在白茫茫一片里。说真的,别看着后世魔族传说里少绾是怎般怎般深明大义的女神,实际上死人都有惯例是要美化一番的,比若说少绾性子本质上也是个怪爱折腾人的,不然也不会专程设了这么个禁神领域让人一步步登山朝觐。
转念想起当年在万众期待下,奉行推开宫门,论理下一刻就该是大伙的惊叹,然现实最喜欢的就是出其不意的调戏人,那门推到一半“呀”的一声闹起了变扭,开到一半就卡住,这像是重点冲刺冲到一半突然脚扭了,小辈们这一脸上不上得去下不下得了的菜色表情大大取悦了奉行,于是奉行在一众火辣辣的眼光中,施施然的给那门上些送油。
事情经过波折才显得更加可贵,小辈们如愿以偿的看到了那座雕像。
折颜如今思来尚且觉得那画面着实丢人的很,那些个小辈,有诚惶诚恐的上香。更多的是对着那雕塑咽口水,目光炯炯有神的来回逡巡,有几个神族小辈丢人到流出口水。
黄泉在上古战役中本就是至关重要,至少单依靠最简单粗暴的手段把妖鬼两族揍得哭爹喊娘这点,足够成就一个人的威名赫赫。
少绾有一些罪名还真不曾冤枉过她,折颜却始终无法否认,那段刀光剑影的血色赞歌中,能叫上古硝烟都做了陪衬的,也只有少绾一人尔。血和火,是她一生峥嵘里的背景颜色,然而那么一个传奇人物,后世流传的正史杂本却无一是记录少绾政治手腕,才智武功,太多丰功伟业终归成为书册符号性的一点,鲜少着墨,她的历史已经被天意联合人为一统抹了去,剩下的,似乎只有曾经魔族礼部呈上的那些歌功颂德的繁花锦章。
这般岁月轮替,死人终究是被记忆逐步淘汰,如此这天地也越来越少人记得被歌功颂德的帝尊曾经也是一个杀神,最可悲的是,唯一被传颂下来的,仅仅只有她明艳容貌在漫漫桃色中走过时候璀然一笑的风采。
这很容易给人一种错觉,仿佛少绾在上古主宰的一个风云变动的时期所依靠的,根本不是实力,而是那张脸。
若是按照这个逻辑想,那位上古第一美人就真真是委屈了。
折颜慢吞吞的往着山上挪去,他虽没亲眼目睹当年盛况,一头扎进十里桃林多年,再出来时候依稀听人说因为少绾容貌鼎盛引得后生对物思情,这影响太过恶劣,那个人便一意把奉先殿封了,只许魔族小辈在章尾山山门口那朝觐。
不过说起奉先殿,少不得就要提起那个人。
当年少绾身故,庆姜又一味“赖”在神族喝茶,跟所有历史进程一般,魔族在没有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存在后搞起了内部分裂,俗称分家单干。
折颜曾听父神他老人家说过这么一番话,‘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造其局势动荡方才成就其不朽伟业。’,而现实很厚道的印证了父神的番话,在魔族这块大蛋糕差点被人割成几块带走的时候,一个人横空出世,以强硬的手段以及强大的实力镇压了魔族动荡。
短短百年内,那些个心怀鬼胎的魔君都不得不俯首称臣,一时间那人风头无人可逐。
魔族的无上荣威啊。
摄政王,禤逸决。
当时东华虽居天地共主之位,但碍于昔日在外族前立下的誓约,他不能插手外族内政。
不干涉内政是各族的底线,东华若不想被群起而攻就不会去明着干,至于说东华暗地里是否动过手脚,折颜倒是想起那时候东华遇刺几乎成了家常便饭,简直就是少绾人品第二。
而让折颜觉得欣慰,东华在神族利益面前,他的态度从不会被与少绾的情谊左右。
然纵观历史,天下大势的出现逃不过顺应时代,禤逸决的大一统恰好在合适时机出现,于是魔族的平定理所当然的顺畅,但若继续依照这势头发展下去,那么魔族必将重复当年的辉煌,这不是神族乐意见得。
统一的魔族是神族需要制衡鬼族的棋子,但是统一强大的魔族却并不符合神族的利益。
折颜摸不透东华棱模两可的态度,为此他去过一次昆仑虚,比起东华有可能为了少绾犹豫的态度,墨渊的立场会更加鲜明一些。
出于为东华政权巩固的考虑,墨渊自避世起便对外申明‘非浩劫不出’,折颜自觉若放纵着魔族继续发展下去,难免不是第二次五族混战,这应该算得上墨渊的标准了。
可这回折颜找上门却失算了,墨渊没有插手的表态。
“你不管?”
“管什么?”
“禤逸决是个厉害角色。”
墨渊慢慢的拿杯盖分着茶沫,冷淡看着折颜着急上火,姿态淡然的就着杯沿一口一口咽下碧茶,直到茶水饮尽,风消没。
“秋风起时,他从何来自会归何处。”
禤逸决的来历曾荣获‘上古九大不解谜团之一’的美称,然看墨渊的意思,他似乎很了解这个连出现都莫名其妙的禤逸决。
折颜是见过这位无冕王者的,但要折颜去形容的话,他只能说,这禤决清瞧着吧,模样太过不食人间烟火,即便是往那一池子妖艳红莲里一站,也活像是打神族里来的神袛,眉目清绝,出淤泥而不染。
禤逸决为人冷漠寡言了些,给人一种极淡极雅宛如临水白莲般的清华之感,单看着没有丝毫魔性迹象。可偏生与他几回交手下来,折颜不得不称赞对方一声天生魔骨,体内磅礴煞气,不修魔不成活。
然而再怎么性格难测,当面对唾手可得的至尊之位时,仅凭借墨渊一句预言似的话,折颜不信禤逸决愿意放弃这至尊权柄。
事情的发展却让折颜差点吓掉下巴。
与墨渊所说的一字不差,禤逸决他到最后身陨都没有选择登上魔族至尊之位。他在魔族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将政权分一为八交与最有潜力的八个年轻人,口头上说的是培养新生代。
就在那年秋风刚起,禤逸决忽然访昆仑山门,力邀墨渊论剑,最后神尊在昆仑之巅斩杀魔族摄政王的荣誉在史册长留。
按理本应当旗鼓相当的两人仅在三剑内便分出了胜负这是不可能的,但事实喜欢看到观众不敢置信的脸,禤逸决命绝在轩辕第三剑。
从何来归何处,生命自混沌中孕育,自然也会回归混沌的怀抱。
折颜总算是明白了墨渊那句话的意思,想不明的还有为什么要拖到秋风起方才动手。
被以战争罪“做客”神族多时的庆姜听说这事后一语点破梦中人,庆姜说,“虽说找死不必要讲究什么黄道吉日,可死在八月总能心甘情愿些。”
“你的意思是?”
庆姜手里拿着法经,瞧着飞过长空的孤雁不知想些什么,“我们那儿有个传说,若是跟心爱的人死在同一天的同一个时刻,那么来生就一定会再相见。”
说着说着,庆姜闲得无聊便向折颜踢爆了桩少绾的陈年旧事,也不算隐秘,只是那样纷乱的年代很少人去记住那些个小事。
禤逸决尚且未惊艳八荒的时候,曾受少绾救助,这一恩,却是禤逸决一生迈不过去的劫。
红尘娆娆生出几多恩怨情仇,折颜深以为这其中的故事足够后人杜撰一沓野史话本。
“这算是报恩?”
“是倾慕吧,魔族的人啊,爱恨都是刻进骨子里的,哪怕仅是为了一眼钟情守护上半辈子也没什么。”庆姜是这般可惜的,“可笑这年头,人人都身负残疾,禤逸决眼神不好瞧上少绾,不过少绾瞧上墨渊我看着倒不像是眼神不好,那分明就是眼瞎。”
而这位看似谪仙的人物唯一干过的一件很有人间烟火味的事似乎也印证着庆姜的说法,禤逸决掌权其间不愿后辈去陵墓前缅怀从而干扰少绾灵魂的安宁,于是他下令在章尾山山腰处修建了一座宫殿以供后人有个缅怀先祖的地方,他亲自在牌匾上写下了“奉先殿”三字。
很难想象那么软柔的狼毫挥洒其上,竟能写出这般凌厉的笔触,傲骨天成。
折颜越看越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惜迎面走来的禤逸决硬生生让他的思路卡在临收笔的那瞬。
禤逸决披着件银狐大氅,怀里抱着一束绿梅,那张脸清冷盛雪,天光自白皙面颊流过,瓷器般的冰冷。
眉宇间一丝尘世困扰的悒郁,人花相映,嫩白花瓣也沾染上这位魔君沉默的遗憾。
折颜是记得的,少绾曾经对很多人说过若哪一日她死了,便劳烦每年她生辰时给她折一枝白梅相赠坟前。
到如今,能做到的人,似乎只有禤逸决。
禤逸决冷冷的审视着他,目光寒凉足以冻结章尾山旁那条绵绵长河,暗色的三尺厚冰之下是寒流暗涌,比那冰雪还冷上三分,禤逸决只看了他一眼,“折颜上神,此地天寒,不宜久留。”
他装没听懂禤逸决的逐客令,呵呵笑道,“这雪中折梅,摄政王真是好雅兴啊。”
冷梅初开于白雪并融的天地间,暗香浮动在衣袂翻覆间,两人擦身而过,踏雪微步泯灭在碎冰脆响。
一瓣白色飘落冻雪之上。
折颜回望那道背影翩然远去,手中长剑已断裂成两节,虎口震得生疼,他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柄,刀刃的寒光生生让折颜嗅到死亡的冷味。
至此逢过章尾山,折颜总是不太顾及个人脸面的绕道行走。
立足在古朴大门跟前,目光又一次扫过牌匾,暗藏清傲的笔迹真的眼熟得很,折颜摸着下巴苦思很久,还是未果。
时隔十几万年再次踏足这里,太多灵感都被岁月埋藏了,折颜洒脱得不再纠结这个,开始四周打量这儿环境,清幽怡人,一展延绵开的翠绿颜色如水墨一笔,古老的沧桑刻画入分分毫毫,总觉得自己也如这儿的一株碧青苔藓,依附着苍石年年岁岁,长长久久。
一咬舌尖,口中微腥惊破迷幻,折颜惊骇的看着布置,这般手笔他可真的熟悉,是墨渊。
狠劲喘着息,折颜默念几次清心诀才摆脱幻境的干扰,勿怪墨渊三番几次交代他没有异动便不要前往章尾山。
据魔族太史令所写的《初元杂录·奉先殿》有记:“神尊登山门,王欣然见之,长叹:静候久矣。神尊回:尚早。王遂不语。邀入,闭门长谈,漏下四鼓乃出。次日,尊赠画卷一幅,为亲笔真迹。画中女君端坐,眉目清扬婉兮,颜色遥胜春三分,据闻乃帝尊。王大有所感,遂令工匠依此刻像,历时三月成。后王每见之则叹,憾曰:画龙难点睛。遂下令封殿,外设天罗结界,后人皆不得入内。”
禤逸决这般折腾一番为着什么,折颜说不准,但是明显,如今看着这重重叠叠的法阵,折颜心知这事墨渊也插了不止一两手。
折颜压抑住那找那幻阵布置的心思,父神常常教导他,管闲事总是有代价的,背负不起那代价就抱着肚子称头痛好了。
那扇雕琢着半开的桐花,这花已静静绽放在这多年。伸手触碰这门,掌心透过厚重的门板隐约能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灼热气息。
折颜忽而想起当年禤逸决死后,墨渊又一次枉顾东华意愿,重掌兵权硬是打下了少绾苦心为族里留下的地盘,最后打到了章尾山上,那天墨渊脱掉银甲,沐浴更衣,穿着一件玄色礼袍走进闭封已久的奉先殿。
雕像依旧屹立于空寂的大殿之上,分毫毕现,连衣角浅浅的褶皱的看得分明,折颜跟着迈入殿中,其实他是明白禤逸决所说的意思,雕像美则美矣,少了那份魂,便再也寻不见那份惊艳天地的美了。
其实也如那人般,在这天地茫茫,再也找不回来了。
尘封多年的殿门半敞开,投落净白天光,雕像宁静的眼眸透过重重光影俯瞰八荒红尘万丈。
墨渊的背影也很萧条,站在外头春光温柔不到的地方,折颜听到墨渊抬手将刺入少绾眼眼的白光挡了下来,那么柔和,却叫折颜心底一阵发寒。
墨渊低声询问雕像,温柔深处藏着一丝哽咽,“你说我穿白色不得当,这身是不是好些。”
之后,奉先殿彻底闭封。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8-01-11 00:34:00 +0800 CST  
『第九章——陆』
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折颜看也不看这乌黑大门一眼,噙着丝笑,他转身望着身后站了很久的灰衣人,酝酿出几分故人重逢的怅然语调。
“自静谷一别,匆匆十几万年,当真是好久不见,奉行君。”
奉行淡淡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目光在乌黑门扉上顿了顿,转而落在折颜身上,微颔首,“折颜上神,久安。”
折颜并没有被轻视的感觉,不说这为主守陵多年的忠心值得赞佩,单是他随侍少绾身边时已是上神位阶这一点,辈分理当与父神等同,非迷谷重霖之流可同提的。
“昨日忽梦长安日落,醒来思及故友长眠,怎般寂寞,今日特意登门造访,不知可是扰了?”文绉绉的扯了一段很符合礼仪要求的话,折颜自觉胃有些痛。
奉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很是微妙,“那奉行代祖宗谢过折颜上神。”
心知上古魔族里没一个对神族是存着好看法的,当年迫于形势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少绾生路被害,魔族运势因此被神族压制尽二十万年,魔族若不恨,那是简直是说笑。
“同族一场,何必多谢。”
这一语一出奉行面色骤然瞬变,如凛冽雪峰之巅压顶的寒云,他冷漠的看着折颜,目光杂冰,直直扎向折颜,“折颜上神这儿山风烈了些,实在不是什么观景赏花培养高雅情趣的去处,魔气太重也不合适神族到来,不妨渡这条赤水挪动几步,昆仑山巅看风景才是上上选。”
折颜神情一顿,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和善样,看着还是有几分当年拨动战场风云的模样,他回头看看紧闭的宫门,心下暗忖奉行这是逐客令还是连杀招都备好了。
“你也莫急,这儿的事跟墨渊有关,我再是如何也不能扯到墨渊。”
“折颜上神莫不是以为当年你们做的祖宗真的全然无知?”奉行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事后再假惺惺做这些小恩小惠,看着也怪没意思,倒不如各走各的阳关道。”
“我知你们恨极墨渊,这些年避着他走也是怕着压不住火气。”折颜顿顿,确实有番当和事老的意思,“你看他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得,这丧妻服丧,样样礼节他未曾缺过什么,十这九万年就真没有可以原谅的地方吗?”
“不妨也被逼死一次试试,到时候上神再同奉行理论这个,奉行倒履相迎、洗耳恭听。”
“奉行,少绾她并不恨墨渊。”
“祖宗如何,这无需折颜上神定夺,奉行只请上神代为转达给那位一句,这些补偿祖宗不稀罕,更不需任何人来自作多情。”
折颜心知陈年旧账就是一笔糊涂,激言交锋也不过是空话,应对几句便告辞离去。
奉行没有阻拦,冷眼看着折颜拖着厚重祥瑞潇洒离去,好半晌的沉默压住了周身寒凉。
“恕奉行疏忽,让无关人等扰了殿下清幽。”
草木清香随着微风温柔了殿门的雕花,奉行缓缓敛袍躬身,朝着殿门径自行了一个古礼,动作庄重不失优雅韵味。
“还请殿下再忍忍,臣等不会让您继续沉沦在那等困境了。”
云雾缭绕,紫色衣袍悄然拂开层层云絮,银发帝君默然看着躬身对着殿门行礼的奉行,忽而说道,“你实不该当着我的面说这话。”
“是不该呢?还是帝君不愿意去听?”奉行点亮了嘲讽技能,“如果是后者,奉行只能夸殿下当年眼神真不好。”
“她相人的本事比谁都好。”淡漠的一瞥,眼锋扫过云雾缭绕的昆仑山,东华摇摇头,“不过也是个眼瞎的。”

听到这话,奉行唇角轻微的挑起一个弧度,他缓缓挺直脊梁,恍惚给人一种亘古开天步行至今的沧桑错觉,“眼瞎也好,识人不清也罢,帝君此番前来,怕是想入奉先殿一探了。”
“不在了?”
“早不在了,帝君大抵是不记得……”奉行缓缓转过身,面容压着一种雷霆降临前的云翳密布,“殿下身故至今,已过十九万五千八百二十六年一十三时辰零一刻。
身体微微僵硬了片刻,东华低声说道,“本君确实不记时候斗转。”
“是啊,四时有序,连章尾山的树年年岁岁都这模样,帝君这只管秩序的,又哪里知道天地变化了多少。”奉行眼神极淡,转而话语一转,“可帝君既然如此重视规则,便真不知道,天地灵识强大与否都有着一定的量,若是全部元神齐聚,二十年都已是极限,何况,那一魄,早已破残不堪。”
“一魄?”东华小小吃了一惊,“你们倒是费心。”
“当年墨渊比谁都快一步找到祖宗残余人间的一魂一魄,帝君便是把八荒地皮翻几番都是一样的,所以禤殿下的意思……”奉行笑着看向奉先殿,淡淡有些捉摸不定,“后来,我们才明白原就**利用。”
冷眸骤然一凝,袖袍下的手指合拢复又松开,好半晌,东华才说道,“为何说这个。”
“殿下到死都认为,你在,她便不会落得那种境界,哪怕是必须死,也不孤独。”
“本君知道。”
听到那刺耳的“本君”二字,奉行先是一默,却还是道,“殿下心里是存着希望的。”他顿了顿,又道,“殿下一生比谁都要热爱这个世间。”
东华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烦躁,他本以为只要一辈子绝口不提“少绾”两个字,只要时光还在流逝,少绾终究还会是埋藏在他心底的一个最深的秘密,那在艳艳朗日下,霖霖浓荫郁郁葱葱,新开的菩提花堆出人世雪色,散落一世清香萦绕,深藏在重重花影里的明耀容颜清显转而又模糊。
东华知道,那个孤清的影子是他一生中最不能深究的秘密。
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团子,而他也就是一个豆丁,大眼瞪小眼,谁都别嫌弃谁当年的“天真烂漫”。
那个时候的她比较孤僻,换做现在的语言来描述,那就是,乖。
她很乖,因为她一个人被拘在一个花谷里百年,直到他的闯入,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那天,是个艳阳天。
经受碧海苍灵里“打了小的来大的”传统,他很成功的逃命逃到了与碧海苍灵接壤的这个小山谷,然后他又很成功的阵亡在山谷门口的一堆迷阵里。
失血过多导致眼前有点黑,他的伤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弄死自己的可能,于是他干脆坐在一颗菩提树下边疗伤。
不多时一声糯糯软软的“好臭”响了起来,接着晴空万里的天气下他被兜头淋了一场雨露。
清凉过后身上火辣辣的一阵疼,他觉得他身上的伤又加重了一层,不过这样也给了他一点清醒,他撑着口气抬起眼皮子。
罪魁祸首是一个从树上跳下来的红色……米团子。
他全身瞬间警惕了起来,眼前却模糊得很,只记得一双秋水也似的澄清眸子,一晃一晃的瞧着他,纯净无暇得色泽叫他误以为还在碧海苍灵那片海子旁边。
团子笑眯眯问他,“你会做饭吗?”
他不答。
团子又问他,“你是不是营养过剩,怎么未老先衰了?”
不想理这好奇心过剩的团子,他干脆阖上了眼。
团子的精神可敬,锲而不舍地继续说道,“你怎么浑身是血啊,欸,鸡毛,你是干杀鸡这行当的厨子吗?”
好像他杀得敌人里有一只锦毛鸡来着。他默默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混战,是有那么一只锦毛鸡扑到了他头顶。
团子见他不答,可能误会了他如今口不能言的惨状,继续自言自语说道,“你冷冰冰的,这么冷硬煮起来应该不好吃,炒了似乎不错喃,欸,你会不会做饭,我看在你能做饭的情况下,就,唔,我不能吃亏,你要不要卖身给我啊?”
他一睁开眼,暗自蓄力准备用最后的力气干掉眼前这个磨拳霍霍打算十八样厨艺齐上阵的“问题”团子。
“呀,这里的星星很好看的哦。”
神来的一笔,他蓄好的力想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散掉了,默不作声的咽下那口血,她决意不出声。
“我很无聊欸,你来陪我啊。”
这究竟哪来的奇葩?
他没想明白这个问题,脖子便一疼,是挨了一手刀的直觉,手法老练娴熟,力道分毫不差,直直砍下去,他又很成功的就真这么晕了过去。
那是他第一次与少绾相见,这样的狼狈,即使后来他反复的一洗前耻也没有真正叫他忘却。
他原以为自己是真的忘了,却不知道,那天的分分毫毫,如鱼鳞甲片,他连那一飘落的花瓣都记得那么清楚。
其实他真的是记在了心里,她的话。
那个在一片纯白中,笑得璀璨夺目的女孩告诉他,“我很无聊欸,你来陪我吧。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8-01-11 00:42:00 +0800 CST  

楼主:叆嬗

字数:105562

发表时间:2015-09-28 07: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15:57:15 +0800 CST

评论数:314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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