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花开】孤皇冢

『第三章——伍』
妖息如人间佳节烟火般向四面八方绽开,可惜白浅没办法端张小板凳慢慢嗑瓜子去欣赏了。
乱窜的妖息面面俱到,宁错过不放过,一侧白浅因长时间神经紧绷而稍有松懈,若非反应及时,险些就被击中。
阴冷妖息擦着白浅脸颊滑过,她手中折扇一开,卯足全力便朝着偷袭方向扇去,余光恰好瞄到自家师父想都没想就挡在那存封残魂的冰壁之前,妖息幻化的利刃迫近师父。
脸上疼痛仿佛火灼般,白浅一时间却顾不上,她目瞪口呆的看着本来占据绝对上风的师父用右肩生生受了毒息一击,一口心血染深衣襟,转瞬领导主权易位。
妖尊表情是掺杂着讽刺的愉悦,似乎再说,你还是有弱点了。
青丘狐族出了名的好眼力,白浅知道那一击直接把师父整只右手胳膊差不多给废除了。
足下运力,身为弟子的白浅赶忙上前助阵,目光直盯着战圈,却见师父面上没有丝毫动容,甚至连皱眉都没有一下,借着后退的势,左手幻化一方神印,从善如流的拍向妖尊命门,绝了妖尊意欲补刀的念头。
两人一分开,左手代替右手持剑,师父竟还抽空跟她淡淡来了一句,“不必过来。”
再一次缠斗在一起,虽失去先机师父却还不至于落入下风,这看得白浅一愣一愣的,是她这弟子当得不称职,求学时没好好研究自个师父的分量究竟有多足,白操了一次心。
不过,白浅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师父左手剑法,修得极好。
剑锋不减当时锐利,左手宛如右手无异,白浅心道,她这位师父真真是博才旁通的很。
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也不过是三两眨眼间,冲出的势头来不及收敛,白浅离墨渊这方战场已然不远,她有意识的减缓脚步冲力,她可很有自知,这一架根本不是她这种半桶水的上神能搅和进去的,别到时候好心帮忙变成了妖尊手里新鲜出炉的肉票,那青丘脸面就得被她败光了。
刚刚想往回退去,却不想就在师父将一十八道镇压神印打入渺落眉心之际,变故途生。
冰壁妖晶似乎被什么东西击中,蜘蛛网瞬间在冰面上蔓延开来,下一息冰块破碎坠落的轰鸣声震醒了白浅空白的神智。
白浅本能转头看向墨渊,之前她可瞧得明白,师父几乎没考虑就舍身相救了这抹残魂。
哪怕连白浅都知道,必定消亡的残魂根本没有救的必要,偏偏师父毫不犹豫的做了。
这只能说,残魂对师父很重要,重得逾越生命,烙印在骨子里的保护本能。
可……就这么突然间,碎成一块块散冰了。
白浅脑海中神思百千,却只见墨渊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哪怕面对东皇钟那等凶煞物件都能不动声色去解决的师父第一次变了颜色。
这是她第一次窥见属于墨渊的慌张。
“尘归尘,土归土,难道不正遂了你心意么,墨渊。”
渺落嚣张的话语回荡在天地间,恍恍惚惚白浅那生疼的脑仁还能想起一件旧事,她曾缠着折颜问关于师父的往事,折颜说师父是情到深处却不自知,总以为不重要所以缓缓再等等,待得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矣。
“十七,离开!”
“浅浅,快跑!”
白浅的失神没有影响外面的瞬息万变,离冰壁破碎不过三息,紧接着一股庞大魔力自冰源处爆发开来,瞬间以此为中心吞没一切事物。
刚刚收拾完巨蟒的夜华脸色骤变,他根本赶不及救下白浅,只得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幸得墨渊之前反应及时,在毒息惊涛吞没近旁的自己前用神力推了白浅一把。
一手接过惊魂未定的白浅,搂着她的腰夜华转身与燕池悟联手支起仙障,防止扩散影响到施法的东华。
忽的头顶星辰隐约交辉,淡色光罩自上而下,柔柔束缚住毒息余威的嚣张气焰。东华在那么一刻睁开了眼睛,手中凝聚到一半的法印泯灭成灰烬,星光结界渐渐黯淡,东华目光中一抹凝重浮现。
东华站起来身,折损了大半修为的他实实在在是个病号,可他却还是再度拿出苍何,眼神示意夜华备战,与随时会冲破星光结界的妖尊真身决一死战。
另一侧,光罩内翻滚妖息夹杂着魔力浓密且阴森,即使情况不明,任谁都知道落在其中是凶多吉少。
白浅呆愣看着,嘴唇忍不住颤抖。
“师父……”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15 16:47:00 +0800 CST  
我的镇楼图是有意义的。
第一张是少绾
第二张是上神
第三张是灵帝
猜对有奖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15 23:51:00 +0800 CST  
『第四章——贰』
想起之前的糟心事,还要被这形形色色的眼神反复打量,弄得跟个稀缺动物似得,少绾今日确实有些烦躁了。
能无视那些男妖恶心的垂涎,能忍下那些女仙恶毒的打量,不代表她……
喂,那位姑娘啊,那火辣辣恨不得把她扑倒的视线做哪般?
宽大的袖袍很好的遮掩住少绾手上暴起的青筋,奉行默默拉扯一下少绾的袖角,“祖宗。”
“嗯?”
“奉行觉得您之前有句话说的极好。”
少绾顺畅的接下奉行的话,“祖宗我说的话自然极好。”
“嗯,您说过,父神他们一家子但凡遇上个天地动荡大劫小难,定然是头一个想到拿您去顶灾填窟窿,好一劳永逸。”
少绾轻飘飘的瞥了奉行一眼,露出凉飕飕的笑容,“所以呢?”
“奉行真的恳请您,劳烦忍一忍,这儿真不是您的地盘,您也别在这儿折腾出点事来好定罪了。”
“你不觉得已经晚了么?”少绾轻笑,意有所指的看向墨渊,“轻薄墨渊君上,想来也上了那十恶不赦的单子,罪名一多,祖宗倒是觉得越多越好看。”
“……奉行觉得如今这三十条的数字挺好看的,咱们一个整数多不容易啊。”奉行一张晚娘脸,“您就别火上浇油了。”
少绾来了兴致,问道,“忍字头上一把刀,你也不希望祖宗我的心被刀割才是,万一祖宗我忍不住呢?”
这回轮到奉行笑容凉飕飕了,“奉行相信,您一定没兴趣被父神压着跟一群神族学礼仪的才是。”
“……”
都说人不是在沉默爆发就是在沉默里死亡,对上父神这座大山,识时务的少绾默默选择在沉默中继续保持沉默。
偏生有人见不得她好,灵帝补上一刀,“放心,真有那个时候,我跟东华会去探望你的。”
“……”
您要不要再带俩酒菜,好生慰问慰问啊。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19 23:09:00 +0800 CST  
一双眸子漾着秋水,波光横过拉开春意绵长,几个本想起身找事的姑娘忽的就低头拉扯起衣角。虽不还是理解,但效果显著的法子不用白不用,少绾漫步走过,一路倒也相安无事。
过来殿门口一转角,抬手拦住一小宫娥,魔尊努力学着灵帝那种温和平缓的语气,“这位仙子,在下记得…这附近可是有芙蕖?”
“是,是的,这位…”小宫娥含情脉脉的抬头看了一眼,见对方眉眼风流,华服锦衫,心下更是欢喜几分,通体尊贵便不敢多看,羞涩的低下了头,“殿下。”
“怎么脸这么红,仙子可是不舒服?”少绾尽量放缓眉眼,体贴问道。
“这儿…这儿热的,对热,让殿下见笑了。”
热…
看着对方淡粉纱裙,既凉快又看着仙姿曼妙,再看看自己借来的这套捂得格外严实的袍子,看出这个父神嫡子冷血的本质,少绾有些僵硬的说道,“夜深露寒,仙子还是莫要贪凉了。”
小宫娥屈膝行礼,一垂首,半截玉脖弧度优美,“小仙谢殿下关心。”
这美色终究是要抛给瞎子看的,根本没在意小宫娥的表情变化,魔尊最关心的还是她的事,尽量放缓语调,拿出她平生难得的慈祥神态,论辈分小宫娥也是有待关爱的晚辈。
“那不知如何走?”
“啊?哦。”
小宫娥愣了一下,好半晌才消化了少绾的话,面上有些失望却并不气馁,杏仁眸子含情带涩的又抬头看了少绾一眼,“殿下,您出了这殿,直往西走便是了,要不小仙带您去?”这最后一句,满满的期待。
“不劳烦仙子了,本座独自便可。”
学着神族矜持的颔首点头,少绾二话不说便步伐豪迈的离开,衣袖拂过不留下一丝云彩,只留那小宫娥懊恼跺脚。
无用便会被遗弃,这个好习惯连父神嫡子都是同等待遇,一个小宫娥又如何能引得魔族始祖垂怜呢。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23 14:22:00 +0800 CST  
几息沉默后,耳畔传来细碎声响,一道身影自黑暗中踱了出来,杏黄长袍穿的一丝不苟,少绾眯起眼好一番打量,水滑缎面,真的是半点褶皱都没有。
少绾一直都好想跟父神说,就他老人家制定的那些无欲无求的清规,能完完美美做到的,那根本就不是正常物种好吧。
撞上这位算她好运还是厄运呢。
“我记得我一是没闯祸二是没造孽三是随意捡个偏僻角落走。”踱步走近墨渊,少绾奇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之前本见少绾醉醺醺的离席而去他是不想理会的,可听到她打算往湖边跑,墨渊不由想起水轩桥上的事,身为一个主人家没多想就跟了出来。
不打算跟少绾解释这个比较难开口的事实,墨渊干脆玩起了文字游戏,只道,“姑娘,若再往前是书房重地,外人不得入内。”
眨眨眼,少绾想用无辜的眼神来表达自己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的清白。
这一刻的少绾褪掉白日里看到的凌厉,一张小脸素白如美玉,眉眼线条已不复之前的艳艳,看着似孩提般柔软的温和,并不显得弱气却不至于太过侵略,如一捧涓涓清流,一垂首时的温柔,淌过心间的余温脉脉残留。
不知怎的,一向避人如避猛虎的墨渊难得愿意与她多呆一会儿,好心问道,“不知姑娘可是遗漏了何物需要寻回?”
努力想着如何不让墨渊的思维往刺探情报这个致命伤上歪去,少绾胡乱下找了个借口,“我出来避避难的。”
眉如黛,面如芙蓉花色,微微皱起也是美人风姿,墨渊疑惑,“避难?”
“墨渊君的魅力可是害苦了我。”少绾低低一叹,又觉方才太过示弱堕了魔族始祖的名头,脑子一转,她戏谑道,“我听折颜说上回鬼族君上暗地潜入神族腹地打算对墨渊君用强,难道这还不能让墨渊君意识到自己很受欢迎么?”
“……”
墨渊仰望星空,心里惦念着给不给折颜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比起无数愿意给上位者献身的美人,要接近墨渊还要用春药用强双管齐下,这确实是八荒一大笑话。魔尊成功将话题带离一个随时可以令神魔两族开战的点,至于得不得罪父神嫡子,魔尊表示她又不是鬼君那种追求者,不用刷什么好感度。
月色冷冷侵人,清光凛然,如银瓶乍破滑过魔尊眼眸,秋水眸子氤氲水汽遮掩住寒意,眼角悄然勾勒出一抹清丽桃色,少绾侧首忽而笑道,“今晚夜色如此迷人,既然上天如此有缘的让我们在此相遇…”
墨渊静静看着眼前作着男子打扮的姑娘拿捏着调戏人的滑腔调说话,声音涓涓如细流清水淌过心田,他竟一反常态的没有立刻甩袖离开。
“…不妨墨渊君搭把手帮个小忙,省得我还要跑到水边去,我可不会游泳。”
墨渊正想问问少绾可是遇到什么麻烦,却见少绾足尖踮起,纤细的手忽的缠上自己的脖颈,整个人便直接凑到面前。
绵软呼吸拂过面颊,似四月春风里的软绵芳华,清浅微风吹拂过湖泊,层层叠叠的涟漪晃落在心底。
肌肤若有若无的触碰在一起,仿佛有什么撩拨着心绪,与人这么亲昵的接触,这平生还是第一次,出奇的是墨渊并不觉得讨厌。这位父神嫡子一直都不愿意去承认,早在那片苍茫白雪里的第一眼,他的神思便深深陷在倒绮丽的眼波之中,似在孤鸿惊梦里,一枝红梅悄然在清寂的心底绽放,回风流雪中那便是天地间最冷的味道,偏偏他忍不住想伸手护在指掌之中,竟是这般中意。
天下之人来往熙熙攘攘,人之一生,与谁相遇相逢,与谁相爱相错,大抵都是命数的安排,逃不过也逃不了那该来的劫难,若是遇上了,便是穷极一生追逐的念想。
如今的碧落尚且不知道,他会因为那个唯一驻进心底的颜色被拉入红尘滚滚,此后余生,生苦,死难,尝尽离恨哀伤,看遍天意错弄。这个情劫墨渊明白的太晚了,晚到即使明白也不打算去改了。
可碧落之主永远不知道,过程的苦痛不代表风雨之后能看到彩虹,两个人的情劫,命棋博弈却落得一亡一殇,黄泉魂飞魄散,碧落失心神灭,无谓输赢,二人永世不得相守。
劫中劫,难中难,以仁心造化的劫数,进退牵连天下生灭,已非私情己欲可更改,终归是天命可畏,逃不过爱念成灰。
此劫以死作成全,乃苍生大爱,故世有称之为——
菩提劫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24 13:59:00 +0800 CST  
说好的暖心就是自行忽略掉最后一句这是露珠浪费休息时间磨出来的〒_〒下次才更等……等技能再次点亮吧。
@( ̄- ̄)@我看着一大摞东西,果然怨念了╮(╯▽╰)╭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1-27 22:06:00 +0800 CST  
容我睡一觉,如果爬的起来,我明天继续更(ง •̀_•́)ง说真的,发这章我觉得我勇气可嘉(ಥ_ಥ)我不拆cp真不拆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2-06 19:37:00 +0800 CST  
“渺落总觉得当年我输得一塌糊涂,其实也不尽然啊。”
盯着墨渊的眸子看了良久,少绾眼眸表层凝了层厚重的冰,其下涌动的暗潮几乎要泛到了表面。忽的素手掐诀,少绾极快施法定住了重伤在身的墨渊,一丝云雾缥缈凝聚在她眉宇之间,神识一动便断了这份元神传递的桥梁。
“少绾一命能赢得墨渊一份真心,我也不亏。”
低声喃呢,晚霞落在她面容上,有着照不亮的阴翳,少绾忽视一笑,似释然,又似解脱,一双眼眸如秋雨洗刷过的碧空,澄澈通透。
“爱一个人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情。”掌心覆上他的面颊,竟生出一种最残忍的缱绻,“可墨渊啊,人这一辈子再是漫长,那也会有到头的那天,对不对?”
“少绾...”
少绾仰面迎了上去,淡色的唇轻轻覆上墨渊薄唇,清浅一吻,宛如一只枯蝶在叶脉上最后的留恋,再努力也躲不过死亡坠落的悲哀。
一个人能承受的悲哀都是有度量的,当失望积攒满了便渐渐品尝到了绝望,渐渐压抑着自己不再去希望,等到彻底无望后才会发现爱而不能,只得逼着去放下,直到学会了对世间恶意的妥协认命。
这样的命,少绾早就认了。
纯粹的元神之力尽数涌向了墨渊体内,有之前墨渊给她的,也有她自己的,全部都被少绾渡还给了墨渊。
身受定身之法,墨渊只得毫无反抗之力的看着,看着少绾一点点修补好他残破的元神,感受着温温软软的触感轻柔描画眉眼,细腻的缱绻点点化入心湖,仿佛一场下不完的春雨,点点滴滴满载着天地间无尽的思念。直到最后,轻吻悄然落在唇畔,点到为止便不进一步请求,正是轻羽拂过的静潭,其实什么都没有留下。
唇边的温柔化作一丝清苦涩味,一丝一缕渗入墨渊心底,终是悄无声息的淡去。
“我设这死局赌那么一次,无论结果如何,对我来说只是能不能得到一丝宽慰罢了,动摇不了什么。”
“真不需要因为我而产生愧疚,你有你的责任,我也不是那种要求着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的人,哪怕奢望过一点奇迹,可没有,也没什么好怨怼的,我能理解你做的…在你们看来,黄泉就是灭世浩劫的钥匙,可我知道,凡是有一点可能,你…终究还是会疼我的。”
“但是啊,上神你怎么就不明白,黄泉驻死,可少绾……”
少绾的话越说越低,低到极致便不愿再说一字,只有眉梢蹙起的涟漪,挽留住最后一丝惆怅。
凝聚起的神力强行冲开了封印,身体旧伤新伤叠加得墨渊连最轻微的动作都形如千刀万剐,可他还是固执抬起手,想拉住那道清淡如轻烟的身影。少绾轻易避了开去,宛如一只轻巧的蝴蝶,翩然从指间滑走的衣角墨渊来不及抓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决然转身,一步步离他而去。
到得最后,墨渊手中能握住的,只剩下流过指间的一缕热风。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2-06 22:17:00 +0800 CST  
我眼中上神就是这个感觉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2-06 23:10:00 +0800 CST  
“…黄泉驻死,可少绾存世一天,定护这四海八荒到最后一刻。”
耳畔是她之前未尽的话语,恍恍惚惚已隔断两个人的浮生,一个人毕生的期许。
纷纷扰扰的雪花模糊了视线,一身神力几乎散尽,单薄玄袍再也挡不住风雪严寒,衣衫冷硬如铁,而这位执剑守护苍生多年的尊神却恍若未觉,目光紧紧攥着那道淡红身影,仿佛还是初见时的模样,却不知花开花败多少万载,体内撕扯的疼痛不啻于分尸极刑,可这如何抵得上背影的决绝,竟痛得这般无言。
“阿绾…”
他又一次低唤她,可那个如桃花粲然的女子,再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身体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离干净,好似往后生生世世都失去站立的力气,最后他忍着一身伤痛,无能为力的看着,看着那个他爱了大半辈子的女子,就在他仿佛只手便可以触碰的地方,一寸寸凋零,终是化作一抔雪尘。
他知道,她还是顺了他的意,死了。
长河终究迎来落日,孤烟悄然随着风沙消散去,骤雪初歇,红尘已苍白了一片,待得尘埃落定,人世繁华里花好月圆长长久久的故事仍在延续,只是碧空孤鸿惊梦,这位固执守护人世的神族尊神回顾,身侧又是清风空寂,子然一身。
红尘漫漫自盘古开天那日开始,墨渊浮生里飘荡的这场绵绵大雪,终这一生,永无停歇。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5-12-14 18:40:00 +0800 CST  
新年快乐,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心想事成(๑• . •๑)
墨渊:新年快乐,本君祝各位心想事成。
少绾:元旦又一年,本尊遥祝各位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
东华:本君的糖醋鱼最新出品,谢谢捧场。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1-01 00:32:00 +0800 CST  
(二)
“啪嗒!”
蓝色纸皮包裹的书册跌落到了地上,装订齐整的页面用稠墨朱毫写着《妙法莲华经》五字。
风悄然卷过一页,香炉邈邈飘烟曲折,似浮生,尽显虚无不定的模样,叫人参不透玄妙曲折。
银丝在午后清光下泛着雪的霜寒气息,好几根翘起摇摆在空中也不见帝君搭理,他盯着飘烟瞧了一会儿,一双眼也跟着蒙了水光雾气,像层霾,是九天乌云压着雪巅是透不见的天光。
“帝君?”
门外一声轻问,敲门的力道恰到好处,这般严谨不失理解的做法重霖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晓得少绾是如何调教的,走前又是如何交代他的,到如今都忠心耿耿,仿佛一心事主的忠仆。
其实,重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吧,对他这些年来不闻不问墨渊所作所为。
阖目静谧一息,再睁眼已没了之前的迷蒙,东华缓道,“进来吧。”
推门声压抑成古老的嘶哑,重霖步伐极轻,贴心的为他保留午睡初醒后稍事的宁静。
“今天是……”一声一问中断在静默,东华骤然失去问下去的欲望。
重霖肃眉,执意将这个答案说出,“帝君,是的。”
“十万年,这个数字倒是齐整。”
边说着,东华垂眼瞧着身上搁着当薄被的玄墨色袍子,袍子用的是极轻薄软和的天竺锦,有竹子的丝滑坚韧,触摸起来极为冰凉,也有醒神功效。指间触碰过袖口密密匝匝拥簇的菩提往生,明明生机勃勃的花纹,银丝看着却有些金属的冷硬,亮银得扎眼雪寒,触之微硌手,那感觉一点点融入肌理,冷了心扉自诩的平静,敲开碎冰深处掩盖的心意。
她亲手做的东西,这些年损坏的损坏,挨不住岁月的便化作了尘土,如今剩下给他的,也不多了,独只有这件袍子,他见得次数不多,保留的也最是得了时光宽厚,然则…银丝玄袍,明明是魔族悼亡至亲者的礼服。
收拢好心思里的纷杂,麒麟鎏金鼎虚渺的青烟淡若鲛纱一卷,袅袅挪挪在室内飘荡不散,熏得脑门也有些闷沉,生出好些烦躁情绪,东华多看了一眼,光线迷离,轻薄烟雾落了淡淡影子,水墨画影般清浅,阴霾也似的笼着他的身影,形单影只。
“本君方才…难得做了个梦。”东华淡淡闲语,眉眼凝不出一丝温和,“你这‘安宁香’确有奇效。”
重霖倒茶的手似乎不稳,碧色水渍溅深衣袖一点,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年年岁岁不变的动作。他垂着眸子瞧着碧水清茶,同茶般淡然滋味漫上他眉眼,“这香也是难得之物,是否有奇效重霖不知,但重霖相信帝君您还是乐意故人入梦的。”
东华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俊朗容颜蒙了层烟雾,跟阴霾也似的,“王八,在魔族里有别的意思?”
“族里杀生虽不少,王八却很少人动。”重霖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杯醒神的茶水,茶香幽幽,合着满室白檀焚香,生出一种腻歪的感觉,便连这茶水看着也绿得寒凉,“凡间也有种说法,这王八长寿,长长久久未尝不是一种祈愿。”
“凡人心意,怎与神魔等同?”
“神魔寿与天齐自是不同,可这枯瘦的记忆城池,太久了,谁还记得谁存在过…殿下一生最怕寂寞,帝君您可真舍得?”
东华接过茶盏,恍若未闻。
掩门声轻微,风带起书页又翻过一页,似浮生,漫漫,无涯。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2-01 12:53:00 +0800 CST  
(三)
微雨将阑,飞花点翠,二月花事正盛。
庭院深深不知归处,青苔悄然爬上石墙墙角,苍白翠绿,瞧着越发觉得这时光岁月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变迁无奈的苍凉油然而生。
这间屹立于碧海沧灵的宫殿自魔族始祖女神去世后便尘封至今,乍然进去,东华是有点了解自己要来这里前重霖提议自己先行前来打扫的意思的。
不过这地方,是她的,少点人来往才留得住那份清净吧。
孤身一人闲晃良久,东华成功在石宫墙角底下找到一大块疑似石头的物件。
磨盘大小,青苔爬满泥色壳身,细看那遍布的青苔下还是可以窥探到一些纹路轮廓,棱角分明,明显这不是一块石头。
小花长草了。
东华暗自捉摸着,这究竟得懒到什么样的境界才能够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不过想想也是,漫漫寂寞看着已经知道无涯,重霖说王八长寿,东华却觉不见得如此,三清圣境灵气充足,若遇不上什么天灾人祸要夭折也是一件难事,可见少绾送着王八,不曾是因为这凡人祈愿。
苔藓爬着石宫,苍白背景衬得它绿得森然,也不知道熬过多少光阴蹉跎才能蔓延了这么一大片。东华自打收到这王八便丢在这里不闻不问,少绾早前笑笑也不如何在意便替他养了起来,她走后更是无人记起这么个物件存在,到了今日才想要有这么个物件,东华有那么一点不自制的叹息。
其实也该是明白的,神袛的浮生太过漫长了,真正能安静呆住,陪他熬着这枯黄岁月,也许真的只有这王八。
那些狮虎熊兽都太过活泼,哪里是能够陪着呆在这角落发霉的呢?
“阿华,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也会有人陪着你的。”
也不记得是浮生里哪个片段,疑似幽夜梦中,他眼中倒映着她如桃花般粲然的容颜,身后一树桃夭繁华,深深浅浅明明暗暗,凝成绚烂云霞,就像红尘落在了她身后,不曾飘染她的衣角裙梢。
是他当初不明白,也许心底也是明白的,一卷提笔墨字早干透,豪迈的狂草几笔遗落岁月一窟窿里,可内容,东华还是记得的。
平生欢,常驻寂寞。
曲指敲了下龟壳子,硬得生出一丝冷冰寒意,触感却是苔藓濡湿的滑腻,东华半阖下深邃的眸,“出来。”
龟头慢吞吞从壳子里探出,动作缓慢得疑似时空凝聚里一张张定格图画,看着就蠢,一动更蠢了。
“它是蠢了点,不过蠢也好。”
“其实送你这个,我也有我的私心的。”
“猫狗太欢脱,你有我就够了,其实若没了我,它也很省心,总能够代我陪你蹲着发霉,至少不是一个人。”
跟王八对眼片刻,东华不嫌弃这只浑身苔藓泥土的王八,俯身抱起。
王八笨重的四肢凭空比划,像在挣扎。
也不知道想起来什么,眉眼潺潺一丝笑意,东华目光落在庭院深深处,那最幽绿的茫茫一点,唇角隐约多了微不可觉的微笑,细看着更似春暮将逝前的一丝微不可觉的惆怅。
“我倒愿你更自私些。”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2-01 18:54:00 +0800 CST  
『东华——昨夜西风凋碧树,望断天涯路』
(一)
“东华,你看,你看,我亲手打东海里给你捞回来的土特产。”
王八头近乎贴到他跟前,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明显的泛着蠢光。
他嫌弃的皱起眉头,成功的起了嫌弃。
笨重的王八壳被两只手握着,可劲举着往他跟前塞,东华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任谁半道被人截胡还被送了一只疑似骂人的礼物心情都谈不上美好。
不过……不能打人。
一双眼睛,眼白部分他分给一边沉默寡言的白衣神君表达一种忽略,黑色部分默默凝视着这个抓着王八的姑娘,明丽容颜上挂着清浅笑意,那么灿烂,跟道上披落的金灿天光一般极然,忍不得叫她失望。
诚然,这就是一只骂人意味浓厚的王八。
东华拒绝伸手接过这份“大礼”。
“你不喜欢吗?”
“诶,人家给你千挑万选的,给点面子好不?”
给面子……
东华挑着眼白部分赏给少绾,却没经得住少绾直接塞入怀中的霸道行为。目光在少绾面容上溜达几圈,东华终于给面子的没抄家伙收拾这只智商不在线的凤凰。
“嗳,阿华,你千万不能把这只王八给炖汤补身子啊,我送给你可不是因为它很补,诚然王八都很补。”
“还有,我给你留了惊喜哦。”
漆墨色眼眸子泛着濯濯水光,就像饱蘸墨汁的湖笔落笔宣纸上迤逦一笔,百般风情吸引着外人注目。
“对了,这只王八的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小花。”

(二)
“啪嗒!”
蓝色纸皮包裹的书册跌落到了地上,装订齐整的页面用稠墨朱毫写着《妙法莲华经》五字。
风悄然卷过一页,香炉邈邈飘烟曲折,似浮生,尽显虚无不定的模样,叫人参不透玄妙曲折。
银丝在午后清光下泛着雪的霜寒气息,好几根翘起摇摆在空中也不见帝君搭理,他盯着飘烟瞧了一会儿,一双眼也跟着蒙了水光雾气,像层霾,是九天乌云压着雪巅是透不见的天光。
“帝君?”
门外一声轻问,敲门的力道恰到好处,这般严谨不失理解的做法重霖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晓得少绾是如何调教的,走前又是如何交代他的,到如今都忠心耿耿,仿佛一心事主的忠仆。
其实,重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吧,对他这些年来不闻不问墨渊所作所为。
阖目静谧一息,再睁眼已没了之前的迷蒙,东华缓道,“进来吧。”
推门声压抑成古老的嘶哑,重霖步伐极轻,贴心的为他保留午睡初醒后稍事的宁静。
“今天是……”一声一问中断在静默,东华骤然失去问下去的欲望。
重霖肃眉,执意将这个答案说出,“帝君,是的。”
“十万年,这个数字倒是齐整。”
边说着,东华垂眼瞧着身上搁着当薄被的玄墨色袍子,袍子用的是极轻薄软和的天竺锦,有竹子的丝滑坚韧,触摸起来极为冰凉,也有醒神功效。指间触碰过袖口密密匝匝拥簇的菩提往生,明明生机勃勃的花纹,银丝看着却有些金属的冷硬,亮银得扎眼雪寒,触之微硌手,那感觉一点点融入肌理,冷了心扉自诩的平静,敲开碎冰深处掩盖的心意。
她亲手做的东西,这些年损坏的损坏,挨不住岁月的便化作了尘土,如今剩下给他的,也不多了,独只有这件袍子,他见得次数不多,保留的也最是得了时光宽厚,然则…银丝玄袍,明明是魔族悼亡至亲者的礼服。
收拢好心思里的纷杂,麒麟鎏金鼎虚渺的青烟淡若鲛纱一卷,袅袅挪挪在室内飘荡不散,熏得脑门也有些闷沉,生出好些烦躁情绪,东华多看了一眼,光线迷离,轻薄烟雾落了淡淡影子,水墨画影般清浅,阴霾也似的笼着他的身影,形单影只。
“本君方才…难得做了个梦。”东华淡淡闲语,眉眼凝不出一丝温和,“你这‘安宁香’确有奇效。”
重霖倒茶的手似乎不稳,碧色水渍溅深衣袖一点,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年年岁岁不变的动作。他垂着眸子瞧着碧水清茶,同茶般淡然滋味漫上他眉眼,“这香也是难得之物,是否有奇效重霖不知,但重霖相信帝君您还是乐意故人入梦的。”
东华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俊朗容颜蒙了层烟雾,跟阴霾也似的,“王八,在魔族里有别的意思?”
“族里杀生虽不少,王八却很少人动。”重霖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杯醒神的茶水,茶香幽幽,合着满室白檀焚香,生出一种腻歪的感觉,便连这茶水看着也绿得寒凉,“凡间也有种说法,这王八长寿,长长久久未尝不是一种祈愿。”
“凡人心意,怎与神魔等同?”
“神魔寿与天齐自是不同,可这枯瘦的记忆城池,太久了,谁还记得谁存在过…殿下一生最怕寂寞,帝君您可真舍得?”
东华接过茶盏,恍若未闻。
掩门声轻微,风带起书页又翻过一页,似浮生,漫漫,无际。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2-13 17:57:00 +0800 CST  
忽然想拆一下那句谶语(抽风作品,不算入原文)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①如果首句对应的是少绾,那么应该可以解为,情深断然是不寿,墨渊便是慧极因而必伤
②如果尾句对应的是少绾,那么应该可以解为,慧极因而不寿,墨渊则是情深故此必伤。
③情深不寿,因而难以长久;慧极必伤,故此终将逝去(结合前文看吧,情深所以隐瞒一起独自承担,故此必死。慧极便是希望尽善,所以聪明反被聪明误。由此可见,少绾跟墨渊之间,就是频道对不上号,没办法好好做朋友)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2-22 21:00:00 +0800 CST  
『东华——昨夜西风凋碧树,望断天涯路』
(一)
“东华,你看,快看,我亲手打东海里给你捞回来的土特产。”
王八头近乎贴到他跟前,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泛着呆滞的光,明显犯蠢。
他皱起眉头,成功的起了嫌弃。
笨重的王八壳被两只手握着,可劲举着往他跟前塞,他面无表情的后退一步,任谁半道被人截胡还被送了一只疑似骂人的礼物心情都谈不上美好。
不过……不能打人。
一双眼睛,眼白部分他分给一边沉默寡言的白衣神君表达一种忽略,黑色部分默默凝视着这个抓着王八的姑娘,明丽容颜上挂着清浅笑意,那么灿烂,跟道上披落的金灿天光一般极然,忍不得叫她失望。
诚然,这就是一只骂人意味浓厚的王八。
他还是拒绝伸手接过这份“大礼”。
“你不喜欢吗?”
“诶,人家给你千挑万选的,给点面子好不?”
给面子……
他挑着眼白部分赏给少绾,是给脸不要脸吧。
到底没经得住少绾直接塞入怀中的霸道行为。目光在少绾面容上溜达几圈,他终是给面子的没抄家伙收拾这只智商不在线的凤凰。
“嗳,阿华,你千万不能把这只王八给炖汤补身子啊,我送给你可不是因为它很补,诚然王八都很补。”
“还有,我给你留了惊喜哦。”
漆墨色眼眸子泛着濯濯水光,就像饱蘸墨汁的湖笔落笔宣纸上迤逦一笔,百般风情吸引着外人注目。
“对了,这只王八的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小花。”

(二)
“啪嗒!”
蓝色纸皮包裹的书册跌落到了地上,装订齐整的页面用稠墨朱毫写着《妙法莲华经》五字。
风悄然卷过一页,香炉邈邈飘烟曲折,似浮生,尽显虚无不定的模样,叫人参不透玄妙曲折。
银丝在午后清光下泛着雪的霜寒气息,好几根翘起摇摆在空中也不见帝君搭理,他盯着飘烟瞧了一会儿,一双眼也跟着蒙了水光雾气,像层霾,是九天乌云压着雪巅是透不见的天光。
“帝君?”
门外一声轻问,敲门的力道恰到好处,这般严谨不失理解的做法重霖坚持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不晓得少绾是如何调教的,走前又是如何交代他的,到如今都忠心耿耿,仿佛一心事主的忠仆。
其实,重霖心里也是有怨恨的吧,对他这些年来不闻不问墨渊所作所为。
阖目静谧一息,再睁眼已没了之前睡意里蒙蒙不清了,东华缓道,“进来。”
推门声压抑成古老的嘶哑,重霖步伐极轻,贴心的为他保留午睡初醒后稍事的宁静。重霖今日难得一身玄色,遥遥一阵风,留有酒香清冽掺杂草木灰烬气息。
“你方才……”声音忽的中断在静默,东华骤然失去问下去的欲望。
重霖肃眉,却是执意将这个答案说出,“帝君,是的。”
他由不得心里算了下,“十万年,这个数字倒是齐整。”边说着,他垂眼瞧着身上搁着当薄被的玄墨色袍子,袍子用的是极轻薄软和的天竺锦,有竹子的丝滑坚韧,触摸起来极为冰凉,也有醒神功效。指间触碰过袖口密密匝匝拥簇的菩提往生,明明生机勃勃的花纹,银丝看着却有些金属的冷硬,亮银得扎眼雪寒,触之微硌手,那感觉一点点融入肌理,冷了心扉自诩的平静,敲开碎冰深处掩盖的心意。
她亲手做的东西,这些年损坏的损坏,挨不住岁月的便化作了尘土,如今剩下给他的,也不多了,独只有这件袍子,他见得次数不多,保留的也最是得了时光宽厚,然则…
银丝玄袍,明明是魔族悼亡至亲者的礼服。
早年见她穿这身还被传是为着虚灵帝君送葬,却不想自己也疏忽了这局,她竟早存了那种心思。
收拢好心思里的纷杂,麒麟鎏金鼎虚渺的青烟淡若鲛纱一卷,袅袅挪挪在室内飘荡不散,熏得脑门也有些闷沉,生出好些烦躁情绪,东华多看了一眼,光线迷离,轻薄烟雾落了淡淡影子,水墨画影般清浅,阴霾也似的笼着他的身影,形单影只。
“本君方才…难得做了个梦。”东华淡淡闲语,眉眼凝不出一丝温和,眼角瞥过香炉白烟,意有所指叹道,“‘安宁香’确有奇效,你也是费心了。”
重霖倒茶的手似乎不稳,碧色水渍溅深衣袖一点,转而又若无其事的继续着年年岁岁不变的动作。他垂着眸子瞧着碧水清茶,同茶般淡然滋味漫上他眉眼,“这香也是难得之物,是否有奇效重霖不知,但提神醒脑还是顶好用的。”
“确实不枉费你对她的忠心。”
“重霖偶尔想想,史册纸卷上那几笔几画实在是苍白,如活着的人再不去记住,那可就真的是不存在过了。”
东华沉思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俊朗容颜蒙了层烟雾,跟阴霾也似的,“王八,可不还是王八。”
“也非如此说道。”重霖毕恭毕敬的递上一杯醒神的茶水,茶香幽幽,合着满室白檀焚香,生出一种腻歪的感觉,便连这茶水看着也绿得寒凉,“凡间也有种说法,这王八长寿,长长久久未尝不是一种祈愿。”
“凡人心意,怎与神魔等同?”
“神魔寿与天齐自是不同,可这枯瘦的记忆城池,太久了,谁还记得谁存在过…殿下一生最怕寂寞,帝君您可真舍得?”
“你今日倒是反复只得一句。”
“那点微薄的心意,重霖能做自然会做。”
东华接过茶盏,恍若未闻。
掩门声轻微,风带起书页又翻过一页,似浮生,漫漫,无际。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2-25 20:59:00 +0800 CST  
抛出一小段无关紧要的随笔,别怀疑,我是来冒个头的

墨渊于她,恨也是,爱也非,只是当她从那十几万年望不到尽头黑暗中挣脱,一星鹅黄阳光悄然浮过她的眼,那是她生命暗沉的岁月中第一缕颜色,这叫她想起的是他。

无关风月,不谈情仇,只是昔年战场猩红混沌中,破晓刹那的光辉,几乎是生命最后的救赎。

她忘不掉。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4-13 00:20:00 +0800 CST  
因为一些原因,楼楼把第五章之后的都删掉了
(๑ت๑)ノ此人有毒
不要担心,楼楼就是嫌弃后面一些情节,也许(看情况)下个月会改改贴回来,如果没有此贴算是完结了。
ε=ε=ε=へ(*`口´)ノ夕阳下的奔跑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5-05 12:22:00 +0800 CST  
『第六章——壹』
“…天地混沌,承始万物……”
盘古殿自来都是空寂得冷清的地,此刻回荡殿中的音调近似喃呢,清冷中显得格外清晰,偶尔沙漏倾泻的细微声响都捕捉得到,声音太过细微便叫人迷困。袖袍下的右指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膝盖,龟甲落地声脆响突生,乍然惊破了少绾混迷的神思。
温吞的把放远的目光慢慢收拢起来,少绾微微抬起下颌,把聚焦落在对面巫女身上。
准确来说,是巫女的白色祀服。
是个值钱的宝贝。
纷杂神思里生出这么一丝念头,她快速揪了下来细细分辨着。
皎月绡素有‘月清凝流’之称,遥看如华光跃海,近看似清泉婉转,恍有鲛人清歌入耳,避水防火,是鲛绡里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品,鲛人一族上万年方才得那么几匹之数。
且这四海鲛人中独西海一脉鲛人所制作的皎月绡最是月白无瑕,这般便更显得物品珍贵。而那一脉又是创世初神魔割据便追随父神,如今也入了神族,可谓神族镇守海疆边域的大族。
因为这个原因,此物之于向来与神族无法好好做朋友的魔族来说,其珍贵程度已不啻先天灵物,后更是因着近几千年投入魔族麾下的南海鲛人与白蛇两族为了西南深海的领土与西海鲛人几番死拼,西海鲛人族长因着流羽不幸殉难,西海鲛人对魔族真可谓是恨入骨髓,这皎月绡自然是百般难求。
算起来,也只有上回神魔两族签订休战协议时候,父神那竖起来有两巴掌厚的见面礼册里有那么两匹,魔族素性喜欢浓郁颜色并不如何喜好白色,庆姜遂将一匹连着半册奇珍一并赠予了大祭司涧源。
当时庆姜自个拟定了数字后还送来给她,指望着她也从私库里再添几件充实充实这礼物单子,可怜她当个图腾连半毛俸禄都没看到过,结果出血的时候就想起她了。
“我真像冤大头,对不对?”右手扯了扯自个的脸皮,她问着一旁当年还眉目清秀得甚是惹人疼爱的奉行,“很像啊。”
奉行面无表情的给她倒了杯茶水,“殿下,您扯自己脸可以理解成打肿脸充胖子。”
“那庆姜呢?”她好奇了。
奉行的眼神飘忽了一阵子,“打肿您的脸充胖子。”
她决定委婉的提个建议,“……你离东华远一点。”
“好的。”
打哪之后,每逢东华来到章尾山,奉行都热衷于凑过去,那个热情不啻于饿了三两天的人看到一块肉骨头,而且这块肉骨头比较有毒,于是乎小心肝被熏陶的越来越有毒,毒到如今可以面无表情的把她给卖了。
往事当真不堪回首。
现今坐在不周山的她有那么一点扼腕。
对了,剩下的一匹……
她又有些痛惜的想起被庆姜压在族里宝库底端,准备等着哪只成精的耗子糟蹋的皎月绡。
还不如卖给东华当桌布用呢,三两金珠子,还价她就一把菜刀杀到东华门口。
嗯,不能惹是生非。
将将把那丝作孽的念头收拢回来,她拿着右手胳膊撑着脑袋,散漫的观赏着月白祀服边缘密密匝匝盛放的血蔷薇,一抹如水清光盈然其上,圣洁之余,细看是妖娆极致的诡异。
庆姜眼神这会不错。她微合眼,这般模样,倒是合了涧源的身份。
不过也是,那可是盘古大神的关门弟子。
一想到这点,她脑子本能自动翻找出一些资料,看着涧源的眼神掺和上了一丝莫名。
源者,始也。
盘古大神对涧源的期待远胜于他一干弟子啊。
只是,那主宰了上一个时代风云,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却是父神……
她恍惚记起在藏经阁晒书偷懒的时候,那本经常被东华盖在脸上的典籍好像说的就是那些事,那本典籍的书皮是古黄色的,族里老人常说蓝色显得比较有内涵,她还专程给它换了一个灰蓝书皮以便与她珍藏的各种话本春宫作分别,既然如此有内涵的一本书,她自然也拜读有一二,那高大上的内容依稀说的是远古时候,父神奉了盘古大神的遗旨,兢兢业业开垦八荒这块黄土…唔,不对,是统帅众神征战八荒蛮荒生灵,而涧源顺应天下之势,以素衣祭祀之身辅佐,号令天下众巫并率领众巫教化生灵。
本来按照话本子的结局,这应该是大家欢欢乐乐同心携手共创美好未来的,但是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涧源挂冠离去,孤身一人游离在五族之外,甚少踏出不周山一步。
再后来的事情,很遗憾,当时她正好看到高潮,结果激动过度,她的手就那么一抖,书直线落下,很是亲热的跟东华的脸来了个相见欢。
然后东华跟她进行了为期一个时辰的友好交流。
等她顶着一双新鲜出炉的乌青眼眶,小心翼翼帮东华上药时,那本书被东华拿去垫屁股了。她想着来日方长,便不追究的去放个药箱子,回来时候就看到东华升火准备做鱼,他额头一角呈现着被药膏装饰后甚是狰狞的褐色,火光映衬着东华那张脸瞧着像是索命恶鬼似的。
可惜她当时正跟东华争论着“鱼合不合适蛋生生物食用”这一话题,最后吃饱了的她就忘了这本书的后续了。
依稀是被东华从屁股下一捞,一个顺手就光荣充当了柴火。
欸,这个公报私仇又残暴天物的。
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少绾暂时先默默在心里给专烧她家正史野史话本子的东华记上一笔。
圣贤言论佛经等书籍随便烧,她是没有任何意见,但烧秘史话本子这爱好,有点要不得呢。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05 19:40:00 +0800 CST  
有时候少绾也会去想,神的守护是什么?
她是不懂的,当年四极摧,九州崩,起先修补天阙的母神因耗损过多动了胎气,当即生产无暇他顾,也就无法继续输送给天阙真气,而接替母神的女娲大神因为实力无法媲美母神,便利用自身神通,抓了一只在东海海底专职躺尸多年的神鳖,砍掉其四足以此支持四极,方才免于一场浩劫灾难。
而被典安带着赶去帮忙的她,所注目的却不是神族庆祝的喜庆,只有她最清楚明白的知道,那通过黄泉神格传来的怨,属于神鳖的恨。
大抵谁一生不曾造孽,连只蚂蚁都不踩,却只是老实睡个觉也要遭受这种无妄之灾,心中自然是恨的。
仅仅为着一句‘为了苍生太平’便可以义正言辞的牺牲老弱病孺么?
她问过父神‘何为大义’,父神他老人家一句‘只要能造福苍生,以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换是他也甘愿背负’把她堵了回去。
大概魔族本性自私吧,当时的她就是想不明白,感情被砍掉四足那位不是自己就可以说的这么轻松么?或者说为了自己的大爱,不顾别人意愿来牺牲别人就是对的?
虽然从政治格局上来看,牺牲一小撮保住一大堆,这是对的,只是当典安陪着她站在东海之滨看着那只神鳖的时候,其实她,是真的不明白。
“你在怜悯?”
她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觉得女娲错了?”
典安问她,她思考了一下,碧海惊涛冲不散那片殷殷的红,忽的她摇摇头,诚实回答道,“我不知道。”
大概是她回答的速度比较慢,典安以为她口是心非,这声音调上翘了些,“哦?”
“如果换做是我,我也许也会做这种选择。”
典安笑了起来,她想起奉行曾经跟她说过,典安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女子。朝曦弹落她面容上,晕了层光,“虽然我跟女娲很是不对付,唔,这件事,按实话说我也不觉得女娲错了。”
“师傅不是不喜欢女娲吗?”
“唔,确实不喜欢,你也知道,我不喜欢有人压在我头上,哪怕是名义上的师姐。”典安指指她的头顶,旋即手臂降低了下了,笑意隐隐,“她嫌弃我拳头太硬,又不小心把伏羲那个老好人打了一顿,折了她兄长的面子,你说是不是深仇苦恨了?”
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她是好弟子,师傅的混账往事,她就不说什么了。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吗?”
她侧着头思考了一下,“这里的海产很新鲜?”
“对啊,这里的烤鲜虾,额,不对,我不是带你来吃的。”典安用食指摇晃了一下,转而点点那只神鳖,“去,它快要被盘古师傅召见了,你先去用黄泉之力把它的魂拉回来,盘古师傅他老人家不缺见一只鳖。”
“……”
“我告诉你哦,虽然师傅他老人生得粗犷威武,但他其实最喜欢看粉嫩嫩的豆芽…娃娃了。”典安一板正经的给她八卦着,越说还越起劲,最后她很是痛心疾首的拍了下大腿,“…我为什么小时候比女娲多挨骂,就是因为这个啊,颜就是正义,你师傅我就是生错相那个败类。”
“师傅,容我提醒您一句,上回美人榜第一的是您。”
“可是女娲是个乖娃娃啊,”典安嘟囔,声音降低了些,“我不就是跟祝融那家伙干了架,头发被烧焦了一截,伤了几道口子,至于嘛。”
“……”
她边听着自家师傅吐槽自己的师公是如何如何的人,边感受到内心里那个威武霸气的盘古大神形象正在崩溃。
她一句话也不说的悼念着她逝去的童年美好念想,抬手将神鳖快羽化的魂从它壳子里抽了出来,瞧着快散掉的魂魄,她有点弱者间同病相怜的感觉。
“唔,若这鳖是被父神动的手,那么就还真的死的没意义了。”典安取过神鳖的魂,用自个神力蕴养了起来,“不过动手的是女娲那烂好人,运气真不错。”
甚是了解她师傅为人的她默默低下头,“师傅,您方才是不是敲诈女娲去了?”
“不能这么说的啊,阿绾。”她师傅“温柔”的抚摸她的发顶,连笑容,也甚是“慈祥和蔼”,“你看,为魂体塑造一具新肉身费时费力还得被雷劈,女娲她托我做这事,就是医药费,也总得意思意思才够意思吧。”
一本正经的看着典安,“师傅,提魂的是我,等渡雷劫被算总账的也会是我,赃款你是不是该对半分呢?”
她的师傅,看天,看地,看海,看山,就是不看她这徒弟。
“其实为师想表达的意思是,这整个神族啊,父神偏执,倒是女娲,
她是最像神…的神。”
耳畔依稀浮过典安破碎在海风里的话,她是知道的,典安死后,第一个不顾风头正紧前来祭拜典安的人,是永远对典安抛眼刀子的女娲大神。
典安形魂俱灭,连骨灰都没给她留下那么一搓搓,据庆姜自己醉后说的,父神忌惮典安到了一个比较有深度的境界。
怎么样才能比较有深度呢?
在她的虚心请教之下,庆姜一甩头发,比较有文艺范的告诉她,你看,毁尸灭迹算不算很有境界。
对,典安死得很有境界,是那种死无全尸的格调。
她曾经走遍传言中典安死前待过的九重天,壳子确实可能已经被父神比较凶残的来了一把火化措施,她只在据说是典安陨落的地方——由混沌煞神怨恨凝聚而成的诛仙台下找到一片衣角。
凝聚的血液不知道叠加了几重,少绾不太清楚当时内因究竟如何,她只知道,在岁月深藏的某一个秘密里,命运轻声告诉她,典安的恨,绵绵无绝的流传了下来。
不死不休呵。
这件事直到最后,那最该出现的人,一直闭关深海不出,而父神的交代,是她不能理解的。
典安死得不明不白,经过神族这个解释的扭曲,最后连人族士兵都一口一个魔族孽神,让得庆姜这素来奉行阴里捅刀子的人差点暴走。
诚然庆姜对典安的兴趣仅在于武力上面,但神族拿典安做的文章确实太过了,过到连庆姜都拍桌子大声叱问父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父神却是淡淡一句,妄逆罪责,何须措辞。
她不知道以一个莫须有便可以诛杀一位尊神,究竟神族的大义是真的,还是虚无缥缈的一个借口?
对此她心底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可也明白弱肉强食这个法则在世间何处都是通用的,没实力的生灵只得任由人欺凌。这就像典安最爱吃的海鲜,换过来说,对上了父神,典安大概也成了那盘饱腹的食物。
很了解拳头硬度与食物链高低之间必然的关联性,她也曾一度发誓要学习典安这种简答暴力到残暴的作风。
其实有的时候,好好活着,也真够难的。
少绾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浅淡,忽而说道,“近来本座翻阅了一本书,里边的内容好生有趣,只是本座有几处不解,不知帝座可否为我释疑一番?”
“殿下请讲。”
“盘古大神因开天力竭而陨落,对天地怀有憎恨遂生出心魔,这正是父神讨伐黄泉的核心理由。”停顿一息,轻缓嗓音透着一股子化不去的冷淡,“然则,天地有生必定有灭,是正途,盘古大神的理念可是如此?”
“世间万物,存在,必定是合理的。”
“理…何之为理?”她微微叹息一声,神情倦怠,“若把盘古开天视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遂得今日盘古浩浩基业。然而众生之数演化至极不过是极九归零,既然天道演化从开始到重归混沌的必然,那么父神所做的……究竟是不是该做的?”
涧源静默三息,只抛出一个问题,“世人皆知父神乃是父神,然父神的名讳却无一人知道,殿下就没想过为什么吗?”
未尽之语淹没在两人长久无言之中。
世事多变,颠倒无常,唯独那殿中沙漏,静书流年苍老。
直到最后,少绾告辞离去,这位仅仅比父神迟诞生八天的涧源帝座也没有告诉少绾这句话的含义,只是看着那一袭红衣的魔尊身影渐渐消失在朦朦胧胧的水雾雨气之中,像一点艳艳绝伦的血,滴落云海雾里,再是夺目的颜色也敌不过大势所趋,终归消散在滔滔翻滚之中。
涧源占卜真正的结果,她并没有告诉少绾,而少绾,却用一生去实践了这个劫数。
菩提之劫,仁慈升难。
洪荒生于,必以此终。
凤凰自洪荒中诞生,也必将毁灭在洪荒,连着洪荒,也将终于少绾,一切说到底,
少绾一生,就一“灭”字。

楼主 叆嬗  发布于 2016-07-06 22:17:00 +0800 CST  

楼主:叆嬗

字数:105562

发表时间:2015-09-28 07:00: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5 15:57:15 +0800 CST

评论数:3149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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