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剑》 次次军营番外

一百一十九
雅淑看到干爹出来后就忙着打电话,自己也没机会问阿次究竟怎么样了?情急之下雅淑拖着陈管家就来到了军营院墙之外,逼着陈管家帮自己翻墙进去!
市政厅很恭谨的回复说地方警察局的局长和警备司令部驻嘉兴分局的局长都已经出发前往训练营了,意在协调,当然更是为了听取杨先生的意见,地方政府虽然不能直接插手军统训练营的事务,但是军警一家,总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请杨先生放心。
杨羽柏只好感谢,然后自己等在大门口等着人来,没有留意到雅淑不见了。
杜旅宁沉默着,场上气氛压抑得一点就爆,准备执行的督导看着杜长官等着命令。
要说这个臭小子真应该打,哪有这样顶撞长官的?可真要打了四十军棍,心疼的怕是自己!上一回都把这家伙给打吐血了,这次还不知道会打出个什么好歹?可军令如山倒,已经出口的东西怎么能收回呢?
杜旅宁暗自叹了口气,咬牙说道:
“执行!”
“是!”
‘啪’的一声,棍子重重地敲在了阿次的屁股上,早已做好准备的阿次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不过他的心更疼,当众受辱!教官永远都是如此,不准自己保留一点点的骄傲和自尊,每次都当自己认为表现还不错的时候,教官的一盆冷水就会将自己浇个透心凉。
阿次又挨了几棍,或许是督导也明白杜长官的心思,几棍都打在了阿次的屁股上,没有往背上招呼。
“报告!杜长官,南京来电,有急事找杜长官!”俞晓江匆匆地跑了过来,看了一眼趴在那里的杨慕次,而后就带些焦急的神色看着杜旅宁。
“什么事?”杜旅宁皱了一下眉,难道又是为这个混小子说情的?
“长官,南京方面说明天可能会有军政长官要来参观训练营,而且还有中统局人员陪同,具体情况还需要您亲自去接。”俞晓江放低声音但是就近的几个人还是听见了,杜旅宁疑惑地看了一眼俞晓江,俞晓江微微地点了点头。
“先住手,”杜旅宁抬手阻止了还在执行的督导,“等我接完电话再继续!”
“是,长官!”督导忙让手下停下,阿次一声不吭地趴在那里,脸紧紧地贴着自己的手背,除了嘴唇有些发白外,看不出其他任何表情,只是漠然地看着远处,可眼神是散的,唯一证明他有疼痛感觉的或许就是一直没有散开的眉心。
只一眼,俞晓江的心痛了,这种委屈的但又不知如何申诉的带些自怜的表情深深地触动了俞晓江。很多年后俞晓江回想起来,好像就是这一眼让她开始真正爱上杨慕次的!在那一刻杨慕次不是钢铁战士,不是意志坚强的同志,也不是空洞冰冷的代号,他就是一个需要人去关心和疼爱的大孩子。
俞晓江跟着杜旅宁走进了办公室,杜旅宁并没有去看电话,而是转身看着俞晓江,问道:
“知道欺瞒长官是什么惩罚吗?”
“报告长官,属下清楚。”俞晓江也不慌,微笑地看着杜旅宁,“长官,我也没有打算欺瞒您,所以刚才已经告诉您了这个电话是假。”
“哼!”杜旅宁冷哼了一声,“什么时候长官来军统参观轮到中统作陪了?你想帮杨慕次?”
“不,长官,我是想帮您,而不是杨慕次。当然我不否认他很优秀,如果真的被打伤了,身为教官也会觉得可惜。”俞晓江的回答合丝严缝。
“帮我?”杜旅宁有些意外地看着俞晓江,俞晓江浅笑了一下,说道:
“长官,难道您的心中是真的想罚杨慕次?可这杨慕次不懂您的苦心。但是长官,留住一个人要是用这种方法,我担心会打得更远!毕竟这次事情杨慕次并没有什么错,而他的父亲也愿意息事宁人了,难道长官真的想和杨家翻脸?长官自然是不必忌讳这个杨家,可是杨慕次呢?毕竟那是他的家人。还有长官您公务繁忙,似乎也不值得为这种事情耗费精力去应对吧?”
“军令已下,”杜旅宁忍不住沉吟起来,俞晓江沉默了一下开口道:
“长官,我倒是有个想法,假消息也可以是真的。”
“怎么讲?”
“因为明天很可能有长官前来巡查,整个训练营立即进入一级准备状态,刑罚暂时押后,先将杨慕次关禁闭,让他反省。缓冲一下,先将杨先生给安抚下来,让他不再找麻烦。”
“嗯,这倒是一个办法。”杜旅宁点头道,俞晓江笑着:
“谢长官赞同。”
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雅淑根本就不知道阿次在哪里!空荡荡的也找不到人问,情急之下雅淑不管不顾地大声叫起了阿次的名字,很快就惊动了巡逻的人,将雅淑给拦了下来!大小姐脾气的她又怎么是个听话的主?一番闹腾之下巡逻兵无奈,只好将这位大小姐给扣住了,等待长官发落。
回到操场的杜旅宁面不改色地宣布了命令,然后命人将屁股上挨了十几棍的杨慕次先关禁闭,一切都等明天的任务结束。
俞晓江赶紧去找杨羽柏,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但隐瞒了阿次已经挨了几棍子的事。一听到宝贝儿子被关了禁闭,杨羽柏脸露不悦,埋怨道:
“俞教官,我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刚刚陪笑脸打发了前来为阿次撑腰的两位长官,你们怎么还要关阿次禁闭呢?那我不是白做好人了?让我儿子在里面受委屈?”
“杨先生,你是想让杨慕次真的挨罚呢还是只是走个过场?关禁闭也只是权宜之计,否则这事如何收场?杜长官这么做也就是表明他不想责打阿次,这是给大家留个台阶,就算是杨先生这次将这事给压下去了,可考虑一下阿次的处境吧?以后还有哪个教官敢带他?”俞晓江苦口婆心,杨羽柏动摇了,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事闹到最后总要有些改变吧?
“俞教官,你说的有理,可有一条,我不能让这个杜长官再做阿次的教官,这点你们必需答应我,否则我还是要告到南京去!”
“杨先生,教员调整不是不可能,但也需要给些时间,这个要求你可以提,我们会考虑也会向上报备,只要上面同意,这应该不会是问题。”俞晓江很自然的将程序透露给了杨羽柏,杨羽柏忙点头道:
“谢谢俞教官,我这就请南京方面考虑此事,那阿次我就拜托给俞教官了,我看明白了,俞教官是真心对阿次好。”
“我们都是为杨慕次好,这点还请杨先生不要怀……”俞晓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匆匆跑过来的陈浩山给打断了,
“老、老爷,雅淑小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刚才不是还在这里吗?”杨羽柏吃了一惊,瞪着陈浩山,陈浩山看了看俞晓江,坦白道:
“老爷,雅淑小姐逼着我帮她翻墙进了军营,让我在外面等她消息,可是过了好久都没有雅淑小姐的身影,刚刚在门口听几个巡逻的人说他们扣了一个私自闯入的大小姐,正在那里闹呢。”
“这不是胡闹吗!”杨羽柏气得连连跺脚,这一对小儿女没有一个让自己省心的,俞晓江忙劝道:
“杨先生,不用担心,雅淑小姐的事情交给我,您还是先去联系南京吧,这事不能耽误。您放心,我一定会把雅淑小姐平安送回的。”
“行!那我先去联系南京。陈管家,你就在这里候着,等着把小姐带回去。”
“是,老爷。”
走进军营的俞晓江长出一口气,总算了解决了一大半,可这雅淑小姐倒是意外,该怎么处理?还有明天过后杨慕次的事情还是需要一个结果的。
俞晓江站在操场上,看着已经在整理卫生打扫内务忙碌的学员们,突然想起了萧云的话,俞晓江笑了,这雅淑小姐来得还真及时!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7-30 18:55:00 +0800 CST  
一百二十


雅淑好奇但有带些妒意地看着眼前这位女教官,她没有自己漂亮!对,没有自己漂亮!阿次不会喜欢上她的!可这个女教官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么不舒服?雅淑眼中的敌意让俞晓江偷乐了一下,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娇小姐。
“雅淑小姐,我是杨慕次的教官,希望你不要害了杨慕次。”俞晓江不满地看着雅淑,雅淑一听火了,跳了起来说道:
“我害了阿次?我怎么可能害了阿次?!你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军营,如果你再闹下去,受苦的只能是杨慕次!军规条例对你们不管用,但是对杨慕次有用。杨先生已经知道利害关系了,难道你还想继续给杨慕次找麻烦吗?”俞晓江严肃地看着雅淑,这种娇小姐和她讲理没用,只能吓唬她。
“你们不讲理,阿次什么事也没做错,你们为什么罚他?他在哪?我要见他!”雅淑瞪着俞晓江,这个女教官虽然看着优雅,但是一个冷冰冰的家伙,阿次绝对不会喜欢她的!
“见他可以,但不是现在,因为你们的缘故杨慕次已经被关了禁闭,你以为军营是你想进就进,想闹就闹的?没有将你送交法办已经是看在杨家的面子上了,当然了,雅淑小姐如果想看到杨慕次挨打,我倒也没什么意见,只是身为教官觉得有些可惜罢了,以杨慕次这样的个性,你若连累他当众受罚,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俞晓江的最后一句话击中了雅淑,她不敢让阿次不开心。
“可我想见阿次,”雅淑委屈道,“我是他未婚妻,难道不能见见他吗?”
未婚妻?俞晓江心中咯噔一下,杨慕次有未婚妻了?
“不是不可以,但你要保证不闹,否则我帮不了你。见过之后立即随杨先生离开,如果你答应,我这就去安排。”俞晓江稳了稳有些乱的心神,雅淑乖乖地点了点头。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杨家大少爷,自然是从小就众人瞩目了,早早的定下亲事也很正常。走向禁闭室的俞晓江梳理着自己有些无由的伤感。
阿次又站住了熟悉的地方,这次倒不是他不想碰那张床,实在是挨了十几棍的屁股火辣辣的,没法坐,让他趴在这满是灰尘的床上他暂时还做不到。
禁闭室外传来了脚步声,是俞教官?阿次意外地看了一眼房门,不会吧,自己这样子又被她看去了?
门锁被打开了,俞晓江走了进来,杨慕次木桩子似的站在了那里,看守带上门走了出去。
“教官,您怎么来了?”心里对杜旅宁有气,但对俞教官可没有。
“来看看我们的杨大少爷怎么样了?”俞晓江故意戏谑道,阿次一听不乐意了,黑下了脸闷声道:
“有意思吗?我的出身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吗?”
“不可笑,但是很有意思。”俞晓江突然认真了,阿次倒是一愣,看着俞晓江傻傻地问道:
“有什么意思?”
“不管你是否承认,你的出身就是让你在这里与众不同,你想摆脱你的出身恰恰证明你在意它,杨慕次,我问你,你难道真的那么讨厌你是杨家大少爷这种身份吗?”
“可是教官,这和现在有关系吗?”阿次不解地问道。
“有,因为雅淑小姐为了帮你,私闯军营被扣了。”俞晓江看着阿次,阿次紧张的表情让晓江的心微微地顿了一下,但脸上还是平静如常。
“雅淑?她没事吧?”这个丫头又闯祸,阿次忍不住用拳击了一下掌心,俞晓江笑了,问道:
“这位小姐对你很重要?”
“呃,教官,她、她……”阿次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雅淑的身份了,俞晓江再次笑道:
“行了,她和你什么关系我已经知道了。杨慕次,现在有个问题需要你来做决定,你是想这件事继续闹下去还是尽快收场?”
“教官,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尽快收场!为了让杜长官出气,我都认罚了!”说到这,阿次还是不服气。
“那如果你还这么强硬下去,你觉得你父亲还有那位雅淑小姐能收手?事情闹大了,说不定那位小姐也会有麻烦,毕竟她是私闯军营。”俞晓江诱导着阿次,阿次还未察觉,愣愣地问道:
“那教官您说该怎么办?”
“我不是你,你才是杜长官和你父亲之间的矛盾,要怎么让这两位收手又都能顺利的找到台阶,我想你应该最清楚。你父亲的要求已经提了,只要你不受罚他就撤回申述,而杜长官那里要让他怎么撤回处罚,你自己想清楚。还有你还得让雅淑小姐安心地离开,你该怎么做?”俞晓江一连串的话让阿次有些蒙了,哄父亲还有雅淑自己还有些把握,可是这个油盐不进的杜长官,怎么哄?
看着阿次不知所措又在求助的眼神,俞晓江憋着笑不说话,看着俞教官这样的表情,阿次心里也明白了,半赌气半求道:
“俞教官,你能来看我,就一定是有主意了。还故意卖关子,我可真冤,现在是坐也不能坐,躺也不能躺,这床硬的也没法趴,还要我动脑子想?我头都大了……”
“只是头大吗?没有头疼?”俞晓江好笑地看着阿次,阿次张了张嘴,然后不确定地伸手指了指自己,迟疑道:
“教官,你是让我装?”
“你头疼就早点说,可别小毛病拖成大问题,上次昏倒的事情你忘记了?是不是还想来一次?”俞晓江打断阿次的话,故意抬高了嗓门说道,阿次急忙摆手小声说道:
“教官,我没有头疼,我可不装病,说出去也太丢人了!我不干!我宁可再挨四十军棍的。”
“你要挨军棍有的是机会,可是你想让你父亲真的在军界树敌吗?还有雅淑小姐怎么办?你以为杨家有钱就能摆平一切?你要知道杜长官可是黄埔教官出生,你自己好好想想!有骨气是好的,但是别让骄傲和骨气让自己变成不会融通之人,你不想想这军棍打下去,有谁的心里是舒服开心的?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想清楚,想清楚了跟我去见雅淑小姐,想不清楚就让你们杨家和杜长官一争高下吧。”说完俞晓江也不等阿次说话,走出禁闭室,将门重重地关上,关门声震得阿次心一颤,俞教官生气了?
十分钟后,阿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俞晓江去见雅淑了。一路上阿次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还问了一个让俞晓江哭笑不得的问题,
“俞教官,要是被杜长官发现了不是要连累你吗?”
“杨慕次,”俞晓江站定脚步,转身看着弄得她有些烦的阿次说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后面是什么?”
“只缘身在此山中啊。”这么简单还问?
“你还没明白?”俞晓江看着突然变笨的杨慕次,又好气又好笑。
“明白什么?”
“我真替杜长官不值,怎么会偏爱你的?”
“偏爱?我看是偏恨吧,不对,是偏不公正!”阿次赌气地抱怨道,俞晓江被说得一愣,然后哭笑不得道:
“你哪来这么多杜撰的词?!赶紧跟我走。”
见到雅淑,阿次连哄带吓,终于让雅淑相信了她的阿次只是被关了一下禁闭,并没有受其他的苦,而自己若是再闹下去就真的会给阿次带来麻烦,可想着要离开阿次回上海,雅淑心中又不乐意了,哭哭啼啼地不肯放开抱着阿次的手,阿次知道俞教官就在门外,尴尬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了。
“阿次,说,说你爱我!”雅淑抱着阿次,大声地要求着,哼!别想和我抢阿次。
“雅淑,你又来了,现在还玩?”阿次想推开雅淑的手,可又不敢太用力弄疼雅淑,雅淑娇嗔道:
“什么玩?我大老远的赶过来看你,难道你就不感动?”
“嗯,我感动,可这里是军营,雅淑,放手。”
“不放!说,说你爱我!说了我再放!”雅淑眼中还带着刚才委屈的泪水,可脸上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微卷的头发在白皙的脸颊边一跳一跳的,阿次忍不住心微微一动,咬了一下嘴唇轻声说道:
“我爱你。”
“我更爱你!阿次!”说完雅淑就笑出了声,快乐的笑声让站在门外的俞晓江不由得看向了远处,自己如果也能这样笑该多好啊!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7-31 08:34: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一


“阿初,阿初,你等等,你听我解释啊。”跃春抱着一堆书连跑带跳地追着阿初,阿初没理他,闷头快步往前走,都说是自己的死党,可他们都是自己做完决定后通知自己了事。
夏跃春居然在开学之初就递交了到德国做交换生的申请,现在就等着双方学校的批复了,但如果有显冬的父亲帮忙,这事应该不难。
阿初觉得受伤了,一个两个都这样,难道没人知道好朋友突然离去会让人心里难受吗?“三剑客”就这样分开了?还是他们俩个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是要被尊重的?
跃春在后面的追赶,让阿初更加快了脚步,没留神威廉也抱着一堆书从对面走过来,两个人撞了个满怀,威廉手中的书掉落一地!阿初的胳膊也被书角撞得生疼。
“你怎么走路的?”威廉抬头一看,是荣初,立马火大。
“对不起,不是故意的。”阿初看了一眼威廉,蹲下身想帮忙把书捡起来,威廉用力推了一把,
“不用你捡。”阿初没提防,被推倒坐在了地上,刚想回呛回去,可一想还是忍住了,他毕竟是凯瑟琳的哥哥。
看到荣初没反抗,威廉流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没用的家伙,还是赶紧滚回自己的国家去吧。”
“有用没用,不是嘴上说的。如果出言不逊就是有用,那我的确是不如你!”阿初站起身,冷冷地回应道,跃春已经赶到,刚想出口教训威廉的他被阿初给拦住了。
“你说什么?!”威廉跳了起来,指着阿初的鼻子口不择言道:“你的国家就是一个没有骨气的国家,一天到晚的割地赔款,你们在这里就是三等公民,不,是四等五等!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和我们一争高下?”四周前来报道的学生开始慢慢的聚拢围观了,跃春已经气得脸色都变了,指着威廉怒道:
“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不准你侮辱我们的国家!”
“哈哈,如果你们的国家够强大,能让我侮辱吗?这就叫自取其辱!”威廉得意地看着脸色发白的荣初,小子,仗着教授支持你,就敢给我耍威风?
听着四周英国同学发出的窃窃笑声,阿初缓缓地开口了,
“如果掠夺和侵略别人的领土是一种荣耀的话,我们的国家的确是需要向大英帝国致敬的!如果不守信用单方面撕毁条约是一种美德的话,我们的国家也是需要向贵国学习的!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学习先进的科学和医术,就像当年你们趋之若鹜的想去天朝朝拜一样,来自中国的发明和技术改变了你们的生活,所以我们也相信西方好的东西同样也能改变中国现有的状态,但我们不想暴力只想要和平。就拿火药来说,中国发明了它,可更多的是给大家带来了美的享受,节日的夜空因为烟火变得与众不同,可是你们的国家呢?用它来制造弹药去杀戮去抢劫,难道这是科技进步的目的?如果暴力能解决一切,我们为何还要治病救人?我们来到这,遇到的是什么?是你们眼中的不屑和冷漠,但我们不抱怨,我们凭自己的努力去争取一切机会和赢得尊重,我们不想靠谩骂和拳头去赢取他人的关注。当你们的先祖前往我们的国家时,迎接他们的又是什么?鲜花和笑脸还有数不清的让你们惊叹的礼物,难道这样的国家应该要遭受你们的侮辱吗?如果我没有记错,当年西班牙海军所向披靡之时,你们的先祖是否也在品尝失败的滋味,你们的国家是否也是满目疮痍?威廉,不管我荣初是否值得尊重,但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个国家再怎么艰难甚至是羸弱,但她依然是很多人心中不可侵犯的母亲!作为一个英国绅士,你这样的言行是否会让人误会贵国的气度和素养?如果你真的看不惯我荣初,就请从学业上打败我,直到将我赶出英国皇家医学院,而不是恶意的去中伤我的国家!这只会让我更加看不起你,因为你威廉拥有的一切都要强过我荣初,却偏偏用了最不智慧的方式和我较量!”阿初说完,四周一片安静,跃春听得酣畅淋漓,激动的眼睛闪闪发亮。
“啪啪啪……”安静中突然想起了掌声,阿初转过视线一看居然是大少爷和麦克,掌声越来越响和密集,威廉看见哥哥也在,有些架不住了,就想溜被麦克叫住了。
“威廉,你是否该向初道歉?我为你刚才的行为感到羞愧。”
“麦克,算了,都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别认真。”荣升笑着劝解道,走到阿初面前,心中真的为这个弟弟刚才的表现骄傲!
“大少爷,您怎么来了?”
“我和麦克刚好路过,就顺便过来看看了。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想要什么礼物?”荣升满意地看着阿初,有傲骨但不狂傲。
“大少爷,不用了,我的生日原本就没什么重要的,您别费心了。”阿初感念地看着荣升,荣家也就干娘和大少爷惦记着自己的生日,荣升听了,笑了笑也就不说话了,和麦克离开。
同学们都散了,威廉也悄悄地开溜了,阿初长出了一口气,也准备离去,一转身就对上了跃春那张讨好的脸,阿初瞪了他一眼,掉转方向就想走,跃春赶紧拦住求饶道:
“阿初,你听我解释啊,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我发誓,你可是我第一个告知的人!”
“跃春,你真的要走?显冬也要走,你们……”阿初郁闷了,以后这个医学院会很无趣了。
“显冬?他要走,他要去哪?这个家伙能去哪?”看着跃春一脸茫然的样子,阿初突然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白了一眼跃春,继续走自己的路去了。


第二天的长官检查当然没有实际发生,因为长官们临时有安排于是就调整到下次再来慰问和关心训练营的学员们了。学员们也挺高兴,变相的放了一天假,皆大欢喜。
只是被关在禁闭室里的杨慕次似乎真的出状况了,杜旅宁接到报告说是杨慕次烧的厉害,直叫头疼,惊得杜旅宁赶紧往禁闭室赶,这混小子不会这么不经打吧?怎么每次罚他都会出状况?
接到消息的俞晓江也赶了过去,心里偷乐,这个杨慕次倒还配合,可谁曾想到了禁闭室,俞晓江愣住了,杨慕次脸色通红浑身滚烫,是真的发高烧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装病吗,怎么还真病了?
杜旅宁还没问话就给了看守一个耳光,怒吼道:
“怎么现在才发现?!”说完就命人赶紧将杨慕次背上送到医务室去,俞晓江实在纳闷了,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杨慕次的身体不会这么弱吧?一挨棍子就生病?
无辜的看守委屈极了,手捂着被打的脸冲着已经远去的杜长官背影抱怨道:
“这能怪我吗?这位大少爷嫌被子脏,又不愿意直接趴在床上,你也不看看他自己把衣服脱下来垫在下面,这一晚上能不着凉受冻吗?大少爷矫情我受罪,这算怎么回事啊?”
俞晓江往床上一看,果真杨慕次的外套正丢在床上!这家伙想什么呢?
满脸通红紧皱眉头的阿次似乎真的头疼的厉害,昏昏沉沉的他还时不时的用手去敲一下脑袋,屁股上的棍伤又让他没法安稳地躺着,看着来回折腾的阿次杜旅宁这下知道什么叫后悔加心疼了,只好用力握住阿次的手,不断地催促着大老王,紧张得大老王都打破了两瓶点滴,还差点把针头直接给折断在阿次的手背上,换来的是杜长官更严厉的斥责!
阿次在医务室里闹腾了一上午才渐渐地安静下来,杜旅宁也累得够呛,坐在床边看着终于睡着了但还微微蹙着眉头的阿次,不由得心软了下来,伸手将阿次额头被汗弄湿的头发给理了上去,取过一块毛巾轻轻地帮阿次擦去脸上的汗。
俞晓江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含笑可眼神中却有种淡淡的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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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1 09:18: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二
阿次自然没有失去意识,高烧是真的,头疼也不全是假的,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而已。阿次知道杜旅宁一直守着他,也听到了他训斥大老王的吼声,还有为自己擦汗,阿次都清楚,只是自己也的确是折腾的累得够呛,索性就一直闭着眼睛,到了后来也就真的睡着了。
要让杨慕次装病,这真的比让他再完成一场大比武都难,更何况以杜旅宁这样精明能掩饰过去?虽然俞教官说这是和杜长官心照不宣的默契,可那也得演得像啊,真就自己这么喊几句头疼就能完事的吗?
送走雅淑重新回到禁闭室的阿次纠结了,以他的傲气打就打了,可是俞教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难道真的要让父亲和杜长官闹翻?初春的夜依然是寒冷的,阿次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是冰火两重天,屁股这里火辣辣的,可身上开始觉得有些冷,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晒洗的被褥,自己不是什么娇气少爷,可也无法将就到叫花子的地步啊。可站久了腿受得了,屁股可受不了,阿次郁闷了,这算怎么回事啊?无辜受牵连,挨了打不说,现在还得想办法替这两位老人家解套,我这个儿子加学生是不是当得也太憋屈了?
阿次开始倒真的没打算把自己给冻出病来,只是当他把外套脱下铺在床上趴下去后,没过一会就开始打喷嚏了,才让阿次动了这念头,装不能全装,真真假假才像那么回事。只是苦了自己,一晚上睡一会就被冷醒了,到了后半夜就开始发烧了,身体越发觉得冷,阿次心中既委屈但又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己这样做也能回报父亲一二,至于杜教官以后是能躲就躲。
阿次心中的小九九杜旅宁没猜到,俞晓江也没有想到,不过结果倒是最圆满的,整个营房的人都知道杨慕次因挨打关禁闭病了,杜长官生生地在杨慕次的病床边上守了一天!禁闭室的看守被打了,医务室的大老王被训了!还会有谁去提还有二十几棍没打的事情?杜长官护犊子的举动已经是昭告天下了。
下午的时候阿次的烧慢慢地退了下去,一觉睡醒的他一睁眼就看见杜旅宁正坐在边上,好像也睡着了。阿次突然觉得等会见到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开溜,免得大家尴尬,谁知道身体刚一动,就听见杜旅宁的声音传了出来,
“又想到哪儿去折腾?”
“报告教官,回禁闭室。”原来你没睡着,在监视我吗?阿次心中小声嘀咕着。
“关上瘾了?”杜旅宁睁开眼睛瞪了眼前这混小子一眼。
“报告教官,没有!为了避免又被人说是仗着家里的势搞特殊化,我还是立即返回禁闭室比较稳妥。”阿次坐起身,咧一下嘴,杜旅宁看了一眼故意道:
“不光是关禁闭吧?好像还有二十几棍没罚吧?要不也一起解决了?免得再麻烦?”
“报告教官,杨慕次服从!我这就去督导室去领罚!”阿次赌气式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快速地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冲着杜旅宁一敬礼就想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混帐东西,你还来劲了是吧?”杜旅宁看着这拧巴的杨慕次,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了?要说打他还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可这家伙也奇了怪了,你怎么训练他都没事,可一罚他准给你闹出点动静,是故意的么?可体温计上的数字是真的。
“是,教官!”阿次打定主意了,既然你要我做听话的机器,那我就做给你看。
“行了,罚也罚过了,虽然没有执行完,但也被关了一晚上禁闭了,知道错了就行了,那二十几棍留到以后,如果将来再犯错,我绝不轻饶!”
“是,教官!那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阿次眼睛不眨地看着门口,杜旅宁清楚这家伙心中还在赌气,可自己也不能太服软了,只得训斥道:
“不回去还想呆在这里疗养啊?还不赶紧给我滚!”
“是,教官,杨慕次告退!”阿次行了个军礼大踏步地走出了病房,一走出楼梯口就忍不住用手揉了揉自己倒霉的屁股,刚才装英雄现在可疼的不轻。
得想办法溜出去一趟,自己必须看着父亲还有雅淑离开才放心,万一再出什么问题,自己的屁股可真的要开花了。要溜出去还得去找俞教官帮忙,阿次四下看了看,忍着疼朝电讯室走了过去,杜旅宁站在医务室的窗口看得一清二楚,嘴里忍不住笑骂道:
“臭小子,和我玩心眼!”
俞晓江听完阿次的话,真不知道是该生气好还是该称赞他好,有时候机灵百变,可怎么有时候就一根筋呢?执拗,对,他父亲说过,这杨慕次从小就是个执拗的孩子,现在看来简直是骄傲的有些固执!
“你打算和杜长官一直赌气下去?”开车带着阿次出营的俞晓江有些好奇,她准备了一张去医院检查的通行证,很顺利的就把阿次带了出来。
“我不敢,是杜长官一直误会我,总是不相信我。”阿次双手撑着椅座,好让自己的重量分担一些。
“你怎么会有这个感觉?杜长官不信任你?”俞晓江感到奇怪了,也隐隐的有一丝担忧。
“不知道,反正我就觉得杜长官对我特别严厉,就好像不相信像我这样的人会心甘情愿来当兵似的。”阿次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俞晓江瞄见了他这种不舒服的状态,将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要不你趴到后座上去吧,等会见你父亲不会露馅吧?”
“放心,不会。谢谢教官,我没事,只是颠的有些难受。”阿次不好意思地笑了,反正也认命了,每次自己狼狈的时候总是能被这俞教官给撞上。
看着阿次这样,俞晓江脸上忍不住隐隐露出了笑意,下车到后座放得一个袋子里拿出两个软垫丢给了阿次,
“垫上吧,可以好受点!看你以后还和不和长官顶嘴了,你是说痛快了,可你的屁股可倒霉了。”
“俞教官,您还笑,这次我有多冤枉您还不清楚啊?我现在打也被打了,病也病过了,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啊?一个长官,一个父亲,闹起来都和小孩子似的,倒霉的结果是我!”
“你刚才说什么?杜长官像小孩子闹脾气?杨慕次,你敢背后说长官坏话!”俞晓江突然严肃地看着阿次,阿次一愣然后苦着脸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自言自语道:
“看来你麻烦了。你比我还倒霉!”
俞晓江终于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了声,两边的嘴角微微上翘像个月牙儿一般,露出细细白白的贝齿,脸颊上隐约的好像还有两个梨涡,笑颜如花,对,就是这个词!阿次有些看呆了,传说中的’冰月‘笑起来真暖。
杨羽柏带着雅淑返回了上海,临行前还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说是为了支持儿子立志报国的心愿,所以特别捐款以助校方能更好的培训及教育有志青年!由地方市政厅安排搞了个捐赠仪式,杜旅宁借故避开了。
南京方面也传了话,尊师重道是必须的,但也需要酌情考虑到学员的承受能力及各方的意见,对某些特别优秀的学员需要重点培养的同时也需要照顾到他们的身心发展,这样才是为党国的未来培养栋梁之才,云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杜旅宁身为总教官,再单独去兼任一个班的教员实在有些浪费了,是否可考虑让其他教员一展所长?
杜旅宁自然清楚这是杨羽柏的意思,他当做自己没看明白,依然继续兼任三班教官,但也提议了让俞教官同时也兼任三班辅导员。总算是给各方了一个交代,一场教官与父子之间的风波终于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2 08:26: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三
看着大少爷打开的礼物盒里装着的是一块百达翡丽的手表,阿初有些被惊到了,这可是世界上顶级的名表,别说普通百姓买不起,就连很多大户人家也未必肯出这个血本买这个牌子是手表。
“大少爷,这实在是太贵重了,阿初不敢受。”
“怎么?我想要送我弟弟一个生日礼物还送不出手?”荣升笑着看着阿初,那天听到阿初和威廉的对话后,荣升就拖着麦克去了名表行买下了这块在上海难得一见的百达翡丽,荣升觉得这块表才配得上他这个优秀的弟弟。
“不是的,大少爷,这表实在是太名贵了,连大少爷您自己都没戴,阿初怎么敢?”阿初很感动,但也真的有些惶恐了。
“阿初,这块表有三层意思,一是你生日,二是庆祝你大学毕业进入研究生的生活,第三是纪念你长大成熟,那天你和威廉的对话让我很意外也很欣慰,阿初,你开始真正的长大了也自信了,荣家虽为商贾世家,但秉承的为人之道却是择善而从,养浩然正气,树松柏节操,不可蔑弃廉耻,媚世随俗。我希望你可以像我送你的这块表一样,高贵但不张扬,罕有但不孤傲,你明白吗?”荣升从盒子里取出表,拿在手中看着阿初,阿初眼光盈动看着大少爷,慢慢地伸出手腕,荣升将表戴在了阿初的手上。


杨大少爷的生日是在训练场渡过的,来到这里也没有人还会记住自己的生日,更别说庆祝生日了。
在杨慕次的脑海里,生日这个东西好像就是雅淑的专利,也是他自己的负担,每年这位大小姐都要过生日,每年自己就得给她准备礼物,开始几年还花心思去想,后来也烦了,花钱买就是了。等自己出国后,这种事也就中断了,倒也省心,至于自己打小就难得回家,除了假期学校实在没办法呆了才会被陈管家接回去的自己,压根就没想过哪一天家里人会聚在一起给自己过个生日。
杜旅宁和俞晓江都站在操场边上看着学员训练,自从上次事件之后,这个杨慕次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叫过自己‘老师’了,是能躲就躲,但绝不会让你抓到他一点小错,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开始杜旅宁还挺高兴,这混小子学乖了,可几天下来觉得不对味了,这小子还是在和自己闹别扭!
“阿次,你是不是又闯祸了?”刘云普看到两位教官都站在边上,心中不免有些嘀咕,头号怀疑目标自然是杨慕次。
“班长,你少乌鸦嘴,班长才不会闯祸呢。”一旁 杜天颖还是没改掉称呼,好在大家都明白此班长非彼班长。
“怎么?还在赌气?”了解阿次的萧云自然也察觉到了这些天阿次故意躲着杜教官。
“我没那闲功夫,”阿次瞟了一眼不远处的两位教官,“他不是要听话的学员吗?那我就表现给他看。”
萧云看了一眼阿次没接话,这明显是在赌气,可这也代表了阿次心中很在意这个杜旅宁,这会不会是个危险的信号?看来自己需要找时间好好和阿次谈谈了。
“听说军营附近的临窗小筑的菜不错,长官有没有兴趣去尝尝?”俞晓江站在杜旅宁身边轻声问道。
“哦?俞教官怎么突然有这么好的兴致?”杜旅宁转过头看着俞晓江,想起自己和杨羽柏的事情也多亏了这个女诸葛从中斡旋,“行!我做东。”
“是您请客,但不是请我。”俞晓江浅浅地笑了,看着杜旅宁,杜旅宁愣了一下。
“那你说的是谁?”
“长官,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某个学员的生日。”
“你是说那个臭小子?!”杜旅宁反应过来了,对啊,档案上写着的日期就是今天,“哼!到现在还在和我赌气,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长官,他赌气也代表他重视您,难道长官希望他不赌气?”俞晓江笑着反问道,“我只是一个提议,长官自己决定,只是觉得师徒两人就这么耗下去,会让那个杨慕次更加骄傲的。”
“他敢!”
“敢不敢还不是长官的教诲?”俞晓江含笑轻语,杜旅宁好奇地看着俞晓江笑问道:
“你为何要这么帮他?”
“长官,我这可是在帮您。您要是觉得我多事,那就算了,就由着杨慕次一直这么混下去好了。”俞晓江略带娇嗔地说道,杜旅宁呵呵一乐,
“是吗?我看也不全是吧。这臭小子还挺有福气,居然总是有人帮他说话。”
“全营上下谁不知道最帮他说话的就是长官您?长官,临窗小筑那里需要我定吗?”俞晓江嘴角含笑地看着杜旅宁,杜旅宁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
“便宜这个臭小子了。”
清蒸鳊鱼、爆炒双脆、酱肉蒸笋、芙蓉划虾外加一个清炒莲藕!杨慕次看到端上来的菜怔住了,这不是上次自己和俞教官来吃饭的时候点的菜吗?转念就明白了,这是俞教官安排的。
“坐下!”杜旅宁看着站在桌边发愣的阿次。
“是!教官!”阿次笔笔挺地坐了下来,双手规矩地摆在膝盖上,杜旅宁给面前的两个小杯子倒上了酒,放了一杯到阿次面前,阿次不解地看了一眼,而后又收回了视线。
“来,喝一杯。”杜旅宁举起了酒杯,阿次没有动静,只是眨着眼睛看着杜旅宁。
“为什么不喝?”杜旅宁放下杯子看着这个突然乖的让人不习惯的杨慕次。
“报告教官,训练期间学员不得沾酒,这是规定!”
“今天可以给你破例。”杜旅宁再次去拿酒杯,却被阿次的话差点给呛翻了。
“对不起教官,杨慕次没有资格破例!”
“你闹什么脾气?!”杜旅宁把酒杯往桌上重重地一顿,混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报告教官,我没有闹脾气,只是按照规矩做事。”阿次依然无辜地看着杜旅宁,对也是你说,错也是你说,我按照规定做你也发火,究竟是谁在闹脾气?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报告长官,今天是民国二十二年三月十五日!”说完这日子,阿次心中一动,这日子怎么这么熟悉?
“你又长大了一岁!”杜旅宁再次拿起杯子,“喝了它。”
“是,教官。”阿次举起面前的酒杯,心情复杂地将酒喝下,捏着空酒杯迟迟没有放手。
“这些菜是俞教官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口味,这半年你也的确辛苦了,今天就好好放松一下,过个生日。”杜旅宁挑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放进了阿次的碗中,阿次有些懵了,看着杜旅宁不知道说什么了,杜旅宁看着阿次这幅不知所措的样子,还以为还在为前面的事情闹别扭,笑了笑说道:
“阿次,和你父亲的事的确是我有些急躁了,可那个情况下也的确很难两全,委屈你了。”
“不,老、老师,是家父做事鲁莽了,阿次代父受过是应该的。”阿次的心中一阵惶恐,眼前的他会是自己将来的敌人吗?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3 09:27:00 +0800 CST  
一百二十四
一阵紧急集合的哨声将还在睡梦中的学员惊醒了,营房里一片混乱,阿次和萧云第一个冲出了三班宿舍,冲下楼看见教官们都已经站在了操场上,边上还站着几个眼生的人,但从站姿来看也是受过训练的。
五分钟后所有的学员都整齐地站在了操场上,夜空中的星星还在头顶,操场的灯突然大亮了起来,晃得学员们一阵眼花,耳边传来了汽车的声音,不一会就看见两辆大卡车开了过来,就听见一个人高声喝道:
“全体下车!”
卡车的后面的篷布被打开了,里面跳出了二十几个穿着宪兵服的人,快速地整理好队形站在了学员队列前,学员心中一阵迷茫,怎么回事?
阿次不由得看了看萧云,萧云也正在看他,两人的眼中都闪过一丝慌乱。
“杜长官,请问学员都到齐了吗?”宪兵队长走到杜旅宁面前敬礼道。
“都到齐了,你可以让手下搜查了。”
“是,长官!”宪兵队长手一挥,命令道:
“一队负责这栋,二队负责搜那栋,都给我仔细点,绝不能放过一丝线索,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宪兵们大声地回复,惊得后面的学员一哆嗦。
学员宿舍的灯都被打开了,楼里传来了东西翻倒的声音还是不小心被撞倒的热水瓶碎裂的声音,学员们越发的不安起来,整齐的队形开始出现了松动。
“都站好!例行检查,以防赤潮混入军营之内!但我杜旅宁今天把话放在这,如果让宪兵们收到不该在军营出现的东西,可别怪我杜旅宁心狠!”
“是,教官!”学员们忙打起精神,但有些人脸上越发的不安起来。
宪兵们从里面陆续地跑了出来,两个纸箱里装了一些书报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杜旅宁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居然这堆东西里面还有丝绸肚兜和围巾之类的女子用品,杜旅宁伸手从边上卫兵手中拿过步枪卸下刺刀,用刀尖挑起肚兜,冷冷地看着场上,
“谁的?给你十秒钟站出来!”
一连的队列里一阵动静,不一会一个学员低着头哆哆嗦嗦地站了出来,杜旅宁也没废话,
“带下去,二十军鞭然后给我丢进禁闭室,让他好好享受去。”
“是,长官!”立即两个人上来将那个学员给押了下去,杜旅宁围着箱子转了一圈,然后扫视操场,冷峻道: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在三分钟之内将这些东西主动认领的,我杜旅宁只按军例处罚,过了时间我会上报开除你们的学籍!还有这些书报,都是严令禁止在军营内参阅的,都是谁的也给站出来!郁达夫、鲁迅、史量才,你们很有文化啊,这些鼓吹新思想煽动百姓的言论你们带进来是想干什么?这些都是禁书难道你们不清楚吗?都给我滚出来!”杜旅宁将手中的刺刀往地上一扔,刺刀落地的声音刺进了每个人的心里,队列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十几个人,阿次看了一下,心中咯噔了一下,怎么大部分都是一连的?
难道?阿次瞟向萧云,萧云微微摇了摇头,他也不清楚为什么一连会有这么多人藏了进步作家的书刊。
十几个人都被带了下去,整个操场一片死寂,学员们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紧张害怕,虽然都听说最近外面在严厉打击新文化围剿新思潮,很多出名的作家都被监视和关押,可从未想到这股风也刮进了训练营。斗争不是射击打靶,而是无时无刻的提心吊胆,走错一步都可能身陷囹圄。
阿次的眼睛在寻找俞教官,他明白了为什么前几日在图书室遇到俞教官,俞教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告诉他:好书别在手里留太久,以免别人嫉妒。还有作为学员也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说不定随时都可能参与其中。
那日阿次只是在图书室看了半天书报,然后就将书放回了书架空手走出了图书室,并提醒了萧云将铺盖整理干净。
俞晓江感觉到了阿次寻找的目光,但她却将自己的视线放空给了远处,上级给她的任务的确不简单,既不能将身份透露给阿次他们,也不能让阿次他们对自己的真实身份起疑心,如何用教官及军统身份去暗中帮助他们,这或许是俞晓江到目前为止接受的最困难的任务。
“从下个月开始,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要参与到实际作战当中去,面对的将是真刀真枪,对面站着的可不是不会动的靶子而是比你们更狠的敌人,想要活久点的就把身上那股子懒散劲给我收了。以班为单位,轮流去刑讯室看二十分钟,将来这些鞭子很可能就是落在你们自己的身上!散开!”杜旅宁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其余几个教官也跟着离开,各班班长则按照命令带着人前往刑讯室。
沾了水的鞭子抽打在了学员的身上,不出三下学员们就熬不住了,在那里哭喊了起来,可这次行刑的是宪兵,他们根本就不会手下留情,一边鞭打一边在追问是否和共党有联系,这些违禁书籍是从哪得来的?很多旁观的学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这可都是朝夕相处的同窗啊。
看着被吊在半空中的同学们,身上的衣服都被鞭子给抽破了,阿次的眼中布满了红血丝,双拳紧握,有些同学已经忍不住疼开始胡乱编故事了,有说自己是被栽赃的,有说自己的确认识那边的人,但自己绝对不是的,也有干脆就是一路哭嚎。
“阿次,你想干什么?”萧云一直在留意阿次,他看见阿次握紧双拳身体已经紧绷,忙拽住了他。
“我,”阿次看着萧云眼睛中的不安和担忧,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想干什么?他能做什么?冲出去夺过鞭子?这是很帅气也很义气,可他是谁?什么身份可以让自己这么做?难道自己是想告诉所有人,他不赞同现在党国对待赤色分子的态度吗?还是要告诉所有人,他同情这些有可能已经被赤化的同学?
看到阿次松开了双拳,萧云舒了口气,可是这事有些蹊跷,一连难道存在一个他和阿次都不知道的进步组织?可如果是,他们怎么会如此大意?
俞晓江也觉得奇怪,但自己向来只是单向联系,不该自己问的绝不能参与,这是铁的纪律。一连两天,整个军营都陷入在一种惴惴不安的情绪中,只有杜旅宁似乎全然忘记了那晚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处理着公事,而晓江也只是在上课的时候才会见到杨慕次,但绝不多交谈,只是因为杨慕次有些特殊,晓江会交给的他的课业相对重一些。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大家渐渐地淡忘了那晚的事情,有两个受刑不过乱招供的同学被押往别处继续审问了,剩下的几个都被送进了医务室,休养了几天后也回到了各自的营房,默默承受着不同的目光。
而杜旅宁的新课程也开始了,他不希望自己的学员只是一个个只会照本宣科的流水线产物,他希望自己的手下能出几个长脑子的。
杜旅宁将刑侦、推理加行动三项结合了起来,还是以班为单位,完成他下发的任务。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4 08:17: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五
赫尔曼教授的学生不好当,阿初每天一大早就要赶到实验室帮教授准备好实验用的器材,还有将前一天做好但需要隔日才能出结果的实验数据记录和誊抄下来,再将实验数据进行对比写出分析报告放在教授的桌上,完成这些后阿初就得匆匆忙忙赶去教室上课。
一天的课业结束后,阿初还得再次回到实验室,做教授的助手,作为刚刚被招进来的研究生,阿初只能做些最基础的工作,记录和整理,还有实验结束后将卫生打扫干净。赫尔曼教授不喜欢让大楼的保洁做这事,因为他认为他的实验室里是不允许不专业的人进出的,因为有这个怪癖,实验室很多时候需要进的器材也都是教授和几个学员自己到门口搬进来的。
赫尔曼教授每年最多收两个研究生,而今年他只招了荣初一个,实验室里除了教授就是学长,阿初每天最早到最晚走,从来不在脸上露出疲惫的神色,只是荣升注意到弟弟开始喜欢喝咖啡了。
开学之初,所有的人都在适应新的环境和节奏,只有显冬有些无聊,他就在等父亲的调任命令,而跃春这个死党虽然也申请了去德国做交换生,但这基本也是一个学期之后的事情,所以这个学期跃春还是需要老老实实的在英国皇家医学院学习。


跃春虽然没有阿初那么忙,但也没有什么时间去陪显冬。显冬只好成天地往骑马场跑。
显冬有些意外地在马场看到了凯瑟琳,她似乎心情不太好骑马的时候总是在用鞋跟敲马腹,让马跑得飞快,这在显冬看来是很危险的举动,毕竟马场里还有其他骑马的人,万一惊到了就麻烦了。
显冬驱使着自己的马赶上了凯瑟琳,试着让凯瑟琳放慢了速度,两人也不说话只是骑着马在马场周边慢慢地一圈一圈地走着。
“阿初最近真的很忙,他的教授每天给他安排很多事。”显冬看着凯瑟琳郁郁不乐的表情轻声解释道。
“你为什么要替他解释?”凯瑟琳拉住缰绳,转头看着显冬。
“我没有解释,只是……”显冬被凯瑟琳的问题给问住了。
“他忙到给我个电话都没有时间吗?”凯瑟琳郁闷地甩了甩手中的马鞭。
“凯瑟琳,阿初有些时候也是身不由己,你别生他的气。”显冬有些尴尬了,这种话题自己怎么接?
“冬,是因为他的出身吗?”凯瑟琳大眼睛闪闪亮地看着显冬,显冬移开了视线,语义含糊地说道:
“也许吧,我不清楚。”
“冬,我不了解你们,甚至不了解初。坦白讲我是因为好奇才注意到了初,可是他是那么的优雅和绅士,这很吸引我,后来我听到哥哥们谈论他,才知道他很有才华,我觉得我爱上了他!真的,我是喜欢他的,当他在德国告诉我他不是什么荣家少爷,而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儿时,我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觉得这和我喜欢他有关系,可是回到英国后我发现有些地方不对,他为什么那么怕他的大哥?难道收养的人就没有权力自由吗?像他这样一个人怎么能做那样的事?我不理解,难道他不能离开那个家庭吗?我和他之间为什么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我不懂,在初的心中我究竟是什么?”凯瑟琳终于将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给宣泄了出来,她明显感觉到阿初再有意的回避她。
显冬默然,他明白阿初的苦心,但他同样不能理解,难道因为恩情就真的无法摆脱荣家?只要阿初不离开荣家,他就没有办法给身边的人有尊严的生活,阿初是不会让凯瑟琳去真正的看到这些的。
“凯瑟琳,不说这些了,今天难得,要不等会我请你吃饭?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英国了,就算是朋友再聚一场吧。”显冬岔开了话题,凯瑟琳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说道:
“咱们还是比一场吧?谁输了谁请客!我一直想和你赛一场。”
“你和我比骑马?在这?”显冬意外地看着凯瑟琳,这姑娘疯了吧?和我比骑马?
“怎么?小看我?就在这!我们以两圈为准,谁先完成就算谁赢!马场上的障碍一个都不能漏,可以吗?”凯瑟琳骄傲地笑了,论骑马她的两个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
“好!到时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显冬依然觉得凯瑟琳这是在胡闹,可当他看见凯瑟琳扬鞭冲出去的瞬间,他就知道凯瑟琳是来真的了,而且这个女孩的骑术不是玩虚的,整个身姿体态及控缰的动作非常专业,显冬不敢怠慢,也策马奔了起来,凯瑟琳已经在跨越第一个障碍了,就见她在离栏杆还有两米左右距离的时候,微微往上提了一下缰绳而身体则稍稍地往后仰,整个人是悬空在马背上的,马儿三蹄腾空身体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马腹贴着栏杆越了过去,前蹄着地凯瑟琳夹紧双腿身体微微前俯往马背上贴,稳稳地随着马儿跑向了下一个障碍。
“漂亮!”显冬不由得夸赞出声,轻轻敲了一下马腹,追了上去。
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阿初忙碌的身影有些孤单,教授和学长都已经回去了,而阿初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今天的实验数据他需要重新整理一份,尤其是教授的,现场记下的东西有些凌乱,现在阿初需要逐字逐句地核对誊写,留作备份。还有学长的,他也需要将和教授有关的实验数据给摘抄出来。
墙上的钟滴答滴答地走着,阿初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终于完成了。抬头一看已经晚上九点了,肚子一阵子的叽里咕噜响,这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
校园里早就寂静一片,看着天上繁密的星星,阿初突然握起双手放在胸前,默念道:荣初,你能做到,我知道你可以,别让自己失望!


阿次有些心不在焉地转着手中的笔,从警局请来的教官正在台上做现场案例分析,教官摆放出了几张现场照片,是一个凶杀案,照片上一共有三名死者,一个死在了床上,一个躺在门口,一个则是趴倒在沙发上,门口和床上的都是眉心中枪,而沙发上的则是肩膀和眉心各中了一枪。
教官在台上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们接到报警到赶到现场后的状况,及在现场采集证据的过程及注意事项,同学们都在认真的记录着。
杜旅宁站在教室的后面,皱着眉头看着一直在玩笔的阿次,这混小子又在琢磨什么?
教官在图板上画出了现场弹道痕迹及着弹点,杜旅宁注意到当警官画出第五个着弹点的时候,阿次转动的笔停顿了一下,可是很快又开始在手中转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5 08:07:00 +0800 CST  
一百二十六


悄悄打开房门的阿初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厨房,打算随便给自己弄点吃的,然后就上楼做功课,还有大少爷让人从国内带来的书自己还没看完呢。
一打开厨房的灯,阿初就看见餐桌上摆放着几个碗,上面都用盘子仔细的扣着,一只杯子压着一张纸条:
自己热一下,我就不管你了。
阿初放下纸条,将盘子一个个小心地拿下,俩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一看就是大少爷让仆人新做的。
阿初转头看了看楼上大少爷的书房,灯还亮着,阿初想上楼但想了想还是退回了厨房,坐下来默默地将饭给吃了,收拾好桌子,走上楼的阿初站在荣升的门口,轻轻地敲了一下,然后小声道:
“谢谢大少爷,晚安。”
屋内没有回复,阿初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开始准备功课。


“好了,我都介绍完了,你们有谁来分析一下案情?”台上的警官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台下的学员们。
“教官,这死的是什么人?”
“教官,这案子是发生在什么时间?这是什么地方啊?”
“教官,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还有凶手最后被抓到了吗?”
“教官……”学员们的问题五花八门,听得杜旅宁眉心紧皱,这帮家伙就不能说点有用的?
“教官,这个应该是熟人作案!”司马俊站起了身,他的话让学员们安静了下来,都转头看着他,杜旅宁微微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这么想?”教官也看着司马俊,鼓励他说下去。
“教官,我是这么想的,门口这个人是眉心中枪身体是倒向了后面,这说明是他刚好是给凶手开门,如果是陌生人他应该不会没有防备的去开门。而您刚才说现在只有沙发上这个死者的枪曾经开过一枪,也就是说他是在看到同伴倒地后才反应过来的,可惜他也只有机会开了一枪,就被凶手击中,至于床上的那位死者应该是当时吓傻了,凶手轻松解决了他,而后从容离开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下面有学员轻轻发出赞叹声,杜旅宁也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个司马俊不错。
“你分析的不错,从现场情况来看也的确如此。那你能否推断出这三个人的关系?”
“这……主子和保镖?”司马俊再次看了看现场照片,没有把握。
“是,但也不全是。还有谁能说说你们还看到了什么?”教官的目光再次扫向了学员,被扫到的学员都低下了头,有几个人不由得转头看向杨慕次,今天这个家伙是怎么了?怎么一言不发?如果你开口,我们的压力就减轻了。
阿次依然在转着自己手中的笔,似乎今天他是打定主意和手中的笔过不去了。大概是学员的目光提醒了教官,他也看到了正在那里自娱自乐的学员,忍不住眉心微蹙,用教鞭轻轻地敲了敲教案,问道:
“那位学员,你叫什么?”
阿次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好像才回过神自己是在上课,用手指了指自己,
“对,就是问你,你叫什么?”教官最不待见这种上课不专心的学员。
“报告教官,”阿次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我叫杨慕次,是二连三班的学员!”
“好,那你来分析分析案情。”
“对不起教官,我没有什么看法。”阿次笔笔挺地站在那里,理直气壮地拒绝回答,下面一阵窃笑,杜旅宁心想若是我此刻手中有教鞭,我就丢到这混小子头上去!


“你是没看法还是没听懂?”教官讥讽道,“上课不好好听,将来就和这些死人一样,死了都是冤死鬼,还被人拿来做反面教材!”
“对不起教官,请你尊重这些死者!他们是为党国牺牲的!”阿次的话惊住了教官还有杜旅宁,也让学员们吃惊地都看向了他。
静默了十几秒后,教官慢慢地走到杨慕次面前,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对不起教官,刚才是我说话态度不好,请教官责罚!”
“如果你是蒙的,我会罚你,可如果你是自己分析出来的,我不仅不罚你,还很有兴趣听听你的看法。”教官的话已经承认了阿次刚才的话是对的,这让学员们更加意外了。
“是,教官,能让我到前面去吗?”阿次胸有成竹,教官点了点头,阿次离开座位走到了图板面前,伸手取过其中一张照片,指着茶几上的一份报纸,说道:
“教官请看,这份报纸是《申报》,上面的日期是民国二十一年八月十七日,而房间里的这种水晶灯装饰当时并不多见,也只有上海几家高档的酒店才会有,这基本能推断出案发时间和地点。而从这两位死者的衣着上看出他们的确是在保护床上的死者,但并不是保镖这么简单,床上的死者衣着朴素甚至是简陋的,他应该没有能力住这样的酒店和请保镖。而门口和沙发上的死者的枪都是最新的左轮手枪,这也不是一般的保镖能拥有的。那么这三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确是保护与被保护者的关系,但不是雇佣关系,也就是说很可能床上的死者有值得这两个人用命去保护的秘密,而凶手的目的也只是灭口,所以选择一枪毙命,他并不想知道秘密,他只想让这个人闭嘴!”阿次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照片,教官听得有些入神了,杜旅宁开口道:
“继续!”
“是,教官!”阿次看了看杜旅宁,然后又挑出一张屋内摆设的照片冲着大家说道:“这个房间里你看不到电话也看不到水果刀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多余的衣物,而却有不少吃剩了还没来得及收走的餐盘,这说明什么?处在这个屋子里的人是不能和外界联络的,也要防止此人伤人或自杀,所以这两个人既是保护者也是监管者,这个屋子应该也是我们常常听到的‘安全屋’,谁才需要住进安全屋?叛变者,敌人的叛变者!现场五发子弹都出自左轮,刚才司马俊说是熟人作案,这点我赞同。被杀的两位特务人员不是愚蠢,他们是被内奸所害。”
“那你认为我们该如何寻找这个内奸?”问话的是杜旅宁,他也走到了前面,直接取代了那位教官。
“验伤!”阿次看着弹道痕迹,虽然犹豫但还是说了出来。
“验伤?验谁的伤?”
“凶手的。”
“你怎么知道凶手受伤了?”
“子弹的弹着点很奇怪,所以我猜想凶手中枪了。”
“解释。”杜旅宁和阿次一问一答,台下很多人已经开始糊涂了,可这两位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在上公开课。
“凶手开的四枪,弹着点都很合理,但死者开出的一枪却很奇怪,他是冲着门的方向开枪,照理来说应该落点在门框的附近,可是现场却在进门右侧的墙上发现了弹痕,这表示这颗子弹在途中被什么东西给挡了一下,改变了方向。而沙发到门口并没有可以阻拦子弹的物体,那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子弹打到了凶手的身上然后落在了右侧的墙上,所以我猜想凶手身上有枪伤。”
“你事先了解过这个案子?”
“报告教官,没有。”
“还能说出什么?”
“没有了,教官,除非我能看现场,但我想即使我在现场也不会比现在看到的更多。”
“为什么?”
“对于刑侦而言,有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反而有时候不带任何分析的眼睛拍下的照片才是真实的现场。”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参加这里的课程了,到档案室去给我整理档案去!上课不好好听讲,这是对你的处罚!”杜旅宁的话让教室里的人都糊涂了,怎么这杨慕次分析的头头是道,结果还挨罚?看来是胡说一通。
“是,教官!请问教官,是现在就开始吗?”阿次眼中的笑意在长长的睫毛下都没能隐藏住,杜旅宁突然又很想给这臭小子一巴掌,真受不了这家伙的得意模样。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6 09:42: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七


伦敦塔桥,泰晤士河静静地流淌,‘三剑客’都有些沉默,阿初趴在栏杆上,安静地看着河水,显冬父亲的调令下来了,再过十天显冬就要真的离开英国,十多年未见若是一直没有相聚倒也没什么,可是聚首了再分离就尤为不舍。
“喂,你们别这样,我只是去德国,又不是去死!”显冬终于耐不住这份沉默了,从桥墩上跳了下来,故作轻松地拍着跃春的肩膀,跃春依然是那副你别惹我的神情拂开了显冬的爪子。
“跃春,你的申请下来了吗?”阿初没搭理显冬,问着跃春,跃春看了一眼依然趴在那里看河水的阿初说道:
“还没,但教授说应该不会有问题。阿初,要不你也考虑和我一起去?这样我们三个又能聚在一起了。”跃春感觉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你打住!阿初怎么可能离开英国?还有你到德国上哪里去找个赫尔曼教授给他?”显冬又拍了拍跃春,跃春横了显冬一眼,不服气道:
“我问的是阿初又不是你!”
“你没看见阿初懒得理你吗?”
“那是你越俎代庖……”
“行了,你们俩,斗嘴上瘾是吧?都快分开了,还斗?”阿初离开栏杆相当不耐烦地看着这两个人。
“也是,这位夏同学是属于脑子不太好使的人,想我李大少爷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你们以后敲我竹杠的机会可就少了!”显冬故作轻松地笑道,“怎么样?今天我做东,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买单!”
“这可是你说的?”跃春立即两眼放光,显冬不屑地看了一眼跃春,骄傲道:
“我说的!”
“行,来英国这么久了,我们都还没有去过RITZ饭店,怎么样?李大少爷带我们去开开眼界吧。”
“跃春,你别闹了,那里根本很难订到位置,而且听说又贵又不好吃。显冬,你要走了,该我们俩请客的。”阿初不满地看了一眼爱闹的跃春,跃春嘀咕道:
“这不是他自己夸下的海口吗?”
“阿初这句话没错,英国的正餐是真没什么好吃的,但是这个时间应该是可以品尝一下下午茶,走,今天就RITZ了,”显冬看了一下手表,“阿初,要不要约凯瑟琳一起去?”
“不用了。”阿初牵扯了一下嘴角,显冬蹙了蹙眉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最近我们都忙。”
“是你故意避开她吧?我前两天刚刚在马场遇到过凯瑟琳,她很不开心,阿初,你究竟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难道我还真的会单纯到想让一个贵族小姐跟着我回去伺候人?”
“伺候人?什么伺候人?”一旁的跃春突然插了进来,显冬瞪了他一眼,阿初倒坦然道:
“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跃春迟早会知道的。我在荣家虽是二少爷,但和佣人也没有太多区别,我能来英国读书是签了卖身契给荣家的,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我应该再去招惹凯瑟琳吗?大家朋友一场,渐渐的也就淡了岂不是很好。再说我和她原本也就没有什么。”
“阿初,你变了。”显冬明白阿初这么做的无奈,可让他意外的是阿初居然可以这样轻松的在跃春面前坦诚身份。
“人都会变,只要这里不变就是了。”说着阿初指了指自己的心,“走吧,既然说是下午茶,难道我们要在这里站到人家结束才去?”
“你们究竟什么情况?”一直埋首图书馆的跃春觉得自己快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
“懒得理你!”两人异口同声地嫌弃道,然后又是撇下跃春一人转身先走,跃春不满地看着这俩背影,也赶紧跟上。


整栋楼除了档案室里还亮着灯,其他的早就熄灭了,阿次一个人在档案室里核对着档案袋中的材料和清单,桌子上已经堆了高高的一摞,阿次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转头看了看身后架子上厚厚一叠档案袋,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又得熬夜了!
也不知道教官怎么想的?起初阿次还为不用去听那些在他看来已经太浅的课程而开心,可是连着两天下来有点小后悔了,教官这典型是压榨自己,每天规定要将一年的档案给检查核对出来。这里一共存放了七年的档案,也就是让自己在一周内将整个档案室的资料给翻一遍!还不能延误正常训练和其他课程。
看着频频捂嘴打哈欠的阿次,俞晓江也有点闹不明白杜旅宁这是在做什么?疲劳训练?还是想故意教训杨慕次?让他不那么骄傲?
阿次坐在电讯室,真的困的不行了,眼泪都快被不停的哈欠带出来了,偷偷地掐自己的大腿也没用,连着三天几乎没时间睡觉,还得应付训练和那么多课程,换做别人早就趴下了,可杨慕次也不是铁人,他就觉得今天的俞教官特别不真实,声音飘忽不定的。
“阿次,要不你就趴桌上休息一会,我帮你打掩护。”坐在一旁的萧云实在看不过去了,这也太折磨了。
“不,不行,上课睡觉被教官抓到,又是一顿罚。我能行,”刚说完又是一个哈欠,阿次赶紧捂住嘴,可眼睫毛还是没有挡在眼泪,阿次忙伸手去擦,见鬼了,挨打都没哭过,居然被困哭了。
“杜教官究竟是为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反正以后我是再也不回答问题了,”阿次苦着一张脸,已经升级到咬自己舌尖了,才没让自己睡过去。
俞晓江很想借故让阿次去睡一会,可是她不清楚杜旅宁究竟是为什么?她不能过于明显地照顾杨慕次。
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中午有四十五分的吃饭休息时间,阿次也不管身边的同学都在往食堂走,将书往桌上一放,自己就趴在了书上睡了过去,连萧云在耳边试图叫他去吃饭都没回应。
困死了,困死了,阿次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睡觉可真幸福……
杨慕次!
有人在叫我?不会,现在是休息时间,阿次咕哝着转了个方向。
“杨慕次!”声音在阿次的耳边大声地响起,阿次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大声汇报道:
“到!”居然真的是杜旅宁。
“你中午不去吃饭,趴在这里做什么?”明知故问的杜旅宁冷静地看着脸色已经有些发青的阿次。
“报告教官,我不饿。”
“好,既然不饿,那就去档案室,谁允许你在这里睡觉的?”
“是,教官!”阿次也不辩解,收拾起书本走出了教室,朝着档案室走去,脑子一团乱,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可又好像有很多东西在脑子里跳跃。
“下午你盯着他,别让他睡着,记住如果情况不对立即向我汇报。”
“是,长官。”勤务兵答应了,赶紧也往档案室跑去。
档案袋在阿次手中越来越沉重,字也开始有重影了,阿次看着一直站在他边上的勤务兵,心中越来越烦躁,甚至有种冲动要找人打一架!可又想找个角落抱头痛哭一场,这个杜旅宁是不是疯了?还是要整死我?
杨慕次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有几次已经开始将档案袋往地上扔了,勤务兵看着杨慕次渐渐阴沉的脸,悄悄地走开去向杜长官汇报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7 10:30:00 +0800 CST  
一百二十八


RITZ酒店外表并不起眼,可当阿初他们一踏入就理解了英国贵族所讲究的低调的奢华,挑高的中庭璀璨的水晶灯及一垂到底的丝绒窗帘,古典精致,若不是今天他们三人恰巧都穿了正式的西装,即使有显冬父亲打电话来预约也不会让他们进去的,这里的侍应生个个都像是贵族,身板笔挺虽然礼貌但他的眼神早就在你踏入的那一刻将你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个遍。
当银质茶具摆上是时候,跃春有些不安了,这顿竹杠似乎敲得有些狠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显冬,小声抱歉道:
“对不起,真没想过让你这么破费的。”
“放心,这顿我还请得起。小声告诉你们一下,这里很多名贵的瓷器可都是从中国抢过来的。”显冬看了看四周衣冠楚楚的英国绅士小姐。
“李少爷的意思是等会我们抢一批回去?”跃春故意凑趣道,阿初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看着跃春笑道:
“抢多麻烦啊?直接敲破了一拍而散才痛快。”
“嗯,还是阿初大气,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显冬对着阿初翘大拇指,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惹得附近几桌人转过头来看着这三个有些奇怪的年轻的中国人。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跃春嘀咕了一句,阿初和显冬顺着跃春的目光看过去,还真是,威廉爵士一家正在不远处的一桌享用着下午茶,而凯瑟琳也已经看到了阿初。
阿初看到了威廉拉住了正要站起来的凯瑟琳,也看见了凯瑟琳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只是眼睛还看着这里,阿初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楚但也释然了,只是冲着那边点了点头笑了笑,萌芽的初恋或许就是如烟花一般绽放,自己的纠结让凯瑟琳也熄灭了热情的火苗,两个人现在虽然还有对对方的牵挂,可已经不再有那种义无反顾的勇敢了。
阿初知道只要自己现在走过去,凯瑟琳还是会像以前那样不顾家人的反对扑入他的怀中,可是接下来呢?阿初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荣家离开大少爷,更不会存着只谈恋爱不谈婚娶的想法,这在荣家是不被允许的。
“阿初,你愣在这里做什么?过去啊!”显冬看着没有反应的阿初,他虽能理解阿初的难处但是他不能接受这样的放弃。
“不用了,何必去打搅人家?”阿初淡然道,收回了看向凯瑟琳那个方向的视线。
“什么叫打搅人家?难道你就这样和人家结束了?连一个再见也不说?”
“没有开始过,何来结束?”阿初突然冷淡了下来,他莫名对显冬有些怨气,一个最了解自己过去的人却偏偏去鼓动自己去做不现实的事情.
“好了,好了,喝茶,这么好的点心你们不吃,我可都吃完了。”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的跃春赶紧打岔起来,显冬脸色沉了沉但还是忍住了,取过一块点心塞进了口中,硬生生的将口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凯瑟琳很想走到阿初身边,可是哥哥威廉的一拉让凯瑟琳改变了主意,她坐了回去可是却一直在期待阿初能走过来,一直都是自己追着阿初,如果真的只是自己一厢情愿,那她凯瑟琳不会死缠烂打,但只要阿初走过来当着父亲的面牵起自己的手,她就认定了他!
凯瑟琳的心越跳越快,也越来越紧张,她在倾听身后的动静,可惜每一次脚步声都是侍应生过来添茶加点心,威廉一脸不屑的笑容看着自己,他在嘲讽自己看错了人。
凯瑟琳终于再次转头看向了阿初这里,他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喝茶,根本就没有想走过来的意思,凯瑟琳的眼眶湿了,她受伤了可骄傲的她是不会哭泣的。
威廉没有来得及拉住猛地站起身的凯瑟琳,就见妹妹径直走到了荣初他们那里,他也忙跟了过去。
“你们好,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初、跃春你们最近好吗?”威廉听见妹妹在和他们打招呼,荣初似乎有些尴尬,可是凯瑟琳并没有等他们回答转头看着显冬,笑道:
“冬,上次和你骑马很愉快,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再和你赛一场。”
“啊,这,”显冬没有想到凯瑟琳走过来是邀请他的,同样有些慌乱,阿初坐在一旁默不作声。
“怎么?没空吗?那太可惜了,上次赢了你一顿晚餐,我想咱们再赛一场,但不论输赢都由我请客,我想在你离开英国之前再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冬,可以吗?”凯瑟琳闪动这大眼睛看着显冬,显冬瞄了一眼边上的阿初和跃春,似乎想求救可是阿初不对他的视线,跃春一脸茫然。
“那、那好吧,你想什么时间?”显冬觉得自己的背上都是汗,凯瑟琳这是闹什么?
“由你定,我随时等你的电话。一言为定。”说完凯瑟琳伸出手,显冬只好握住,尴尬道:
“一言为定。”
“祝你们有个愉快的下午,再见。”凯瑟琳冲着阿初和跃春摆了摆手,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威廉疑惑地看了看显冬,耸了耸肩,他也被妹妹弄糊涂了。
“阿初,你别误会,凯瑟琳一定是故意为了气你才这么做的。”显冬明显感觉自己被利用了,阿初故作轻松笑了笑,说道:
“显冬,你想太多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你骑术那么好,她约你很正常。”
“阿初,你……”
“行了,显冬,这样不是很好吗?喝茶。”阿初端起面前的茶杯一口饮尽。荣初,现在的你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后悔!对不起,凯瑟琳,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太早了,早到我无法给你未来。阿初在和自己懵懂的初恋做着告别,RITZ饭店浓郁的英伦贵族气息或许会伴着这段回忆跟随自己很久很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
“报告教官,整理档案。”杜旅宁的问题真可笑,不是你让我在这里整理这些鬼档案的吗?阿次反感地看着眼前的杜旅宁,又来烦自己!
“是谁让你做这些的?”
“报告教官,是您。”
“你都看到了什么?”杜旅宁看着眼前越来越不耐烦的杨慕次,这孩子的眼中都是红血丝,眼窝处明显发青了。
“报告教官,历年的学员档案和训练大事记。”阿次觉得心烦得有些恶心。
“还有呢?”
“教官,您究竟想问什么?”头晕、心慌,脑子里的浆糊越来越浓稠,阿次开始回瞪起杜旅宁。
“是谁派你来的?!”杜旅宁突然大喝了一声,阿次呆愣了一下,惊惶地看着眼前的人,迟疑道:
“教、教官,是你让我来的。”
“我问你是谁派你来的?”杜旅宁继续问着同样的问题,阿次越发糊涂了,他有些不清楚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哪里了?阿次的双眼开始失去焦距了,他晃了晃脑袋,更加没把握道:
“教官,你究竟想知道什么?”
“杨慕次,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所有的学员都在上课,而你却偏偏躲在了档案室,是谁派你来看这些档案的?你想从这里得到什么?你的把戏已经被我看穿了,还要继续伪装下去吗?”杜旅宁阴冷地看着阿次,阿次的脑子‘嗡’的一声,难道自己暴露了?肯定是,上周的搜查来得这么突然和奇怪,难道是杜旅宁是对付自己故布疑阵?那萧云,萧云是不是也暴露了?不行,我得想办法去救他。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8 08:12:00 +0800 CST  
一百二十九


录音设备转动的声音在教室里沙沙的响着,教室里的学员们都茫然地听着里面传出的对话,萧云手心全是汗。这居然是一场熬刑课,谁都没有想到杜旅宁会用这种方式来上一堂熬刑课!
里面阿次的声音在迟疑,他这三天不眠不休情绪早就接近失控边缘,全然无防备的阿次会不会说漏嘴?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杜长官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下面的学员眼中都露出了惊疑之色,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三班学员的位置,杜天颖的小脸早就吓青了,班长出什么事了?
“坏了,坏了……”刘云普不停地嘀咕着,下意识的将身体挪了挪,离萧云远点。
“我、我不明白教官在说什么?”阿次做着最后的坚持,他满脑子就想知道萧云是不是已经被抓了?
“你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想回答?杨慕次,你面前放着的是什么?”
“档案。”
“几几年的?”
“一九三三年的。”
“很好,这说明你很清醒!你在故意逃避我前面的问题,为什么?还需要继续演下去吗?”杜旅宁冷峻略带沙哑的声音从机器中传了出来,而后一片静默,萧云的心沉了下去,阿次要坚持不住了。
阿次真的混乱了,这里究竟是哪?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教官还是来审问自己的敌人?阿次的身体有些站不稳了,眼神涣散地看着杜旅宁,喃喃地问道: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
“教、教官,可你究竟是谁?”阿次靠着档案柜慢慢地滑坐到了地上,依旧呆愣愣地看着杜旅宁。
“我是你的敌人也是你的朋友,如果你告诉我真相,我就是帮助你的朋友,告诉我,是谁派你到这里来的?你的同伙是谁?”杜旅宁蹲下身逼视着阿次,阿次眼中的害怕和慌乱让杜旅宁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是、是老师派我来的。”阿次的声音很轻,可是震得萧云的身体轻微颤动了一下。
“派你来做什么?”
“老师、老师要我……”录音机里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铃声,但很快就消失了,阿次的声音再次断断续续地传了出来,“在、在这里好好的学习,将来将来有用。”
“你说的老师是谁?”杜旅宁的声音听着似乎有些犹疑。
“不、不知道,我、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的老师?”阿次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将头靠在了膝盖上。
“什么意思?”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总是问我问题?”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
“杨、杨慕次,二连三班学员。”阿次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杜旅宁站起身关掉了录音机,教室里的学员先是盯着没有声音的录音设备沉默着,而后渐渐地响起了压抑着的讨论声,萧云想了一下站起身就往外走,刘云普想拉没拉住,杜天颖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跑了出去,追上了萧云一起朝着档案室的方向跑去。
“阿次、阿次,醒醒,别在这里睡。”杜旅宁再次蹲下身轻轻拍了拍阿次的脸,阿次烦躁地挥了一下手,差点打到杜旅宁,口齿不清地嚷嚷道:
“走开!”阿次将头埋的更深了。
“阿次,你先起来,我这就送你回去睡觉,来,听老师的话。”杜旅宁伸手想架起阿次,阿次突然情绪失控地推了杜旅宁一把,杜旅宁差点被推倒在地,刚想雷霆之怒时却看见阿次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有泪痕。
“阿次,你怎么了?没事了,只是一场训练课。”杜旅宁突然觉得有些心慌,自己这次是不是练过火了?
阿次似乎还是没有清醒过来,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流过泪了,只是这么看着杜旅宁,看着看着又颓然的将头垂到了膝盖上,闭上了眼睛,杜旅宁伸手抱住了身体要往地上倒下去的阿次,阿次在杜旅宁的怀中睡了过去。
大老王看见萧云和杜天颖送过来的杨慕次,他真的要无语了,骂骂咧咧地给挂上葡萄糖后,就指着早已睡得不省人事的杨慕次数落开了,
“我说你是和我这医务室有仇啊还是想和我攀亲戚啊?几天不来报道你就难受是吧?我就纳了闷了,你和杜长官什么关系?他罚你,你进医务室,他训你,你还是得来见我一面,现在倒好上一堂课,你也给我睡到了这里,你可真是一次比一次待遇好啊,可是兄弟,我大老王招谁惹谁了?成天要伺候你这个大少爷?“
“行了,大老王,你现在说这么多阿次他也听不见,你也不嫌累得慌,你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说着萧云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将阿次露在外面的肩膀给盖上,小心的将吊着针的手也放进了被子里,大老王见了忍不住笑道:
“我说萧云,我有时看你还真比一个娘们还细心。将来哪家姑娘要是娶了你,那她可福气了。”
“大老王,你嘴上就不积德吧,小心你自己将来……”萧云笑了笑,没说下去,倒是这个大老王满不在乎地接话道:
“小心将来生个儿子没屁眼是吧?我现在连老婆在哪都不知道,谁管那么远?行了,是没时间在这里和你扯牙花子了,我还得去总部去领药,你看着他吧,他没什么事,狠狠睡一觉就是了。”说完大老王又恨恨地看了阿次一眼,“要不是你,我这里的药也不会用得这么快!”
‘你快去吧,少说两句没人当你大老王是哑巴。“萧云笑着站起身推着大老王出了门,关上房门自己坐到了阿次的床边,看着阿次发青的眼窝,萧云暗暗地叹了口气,今天真的好险,若是没有那突如其来的铃声,今天阿次就很可能暴露了。
阿次开始口中说的老师是指的他和萧云的日本老师,铃声叫醒了阿次,萧云不能想象阿次是怎样做到的?在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硬生生的再次演了一场戏,用一句’我不知道他算不算是我的老师?’让杜旅宁完全忽略了这前后两个老师所指的并不是同一个人,杜旅宁会认为这是阿次对自己在发泄心中的委屈。
当萧云和杜天颖冲到档案室时,看见阿次正躺在杜旅宁的怀中呼呼大睡,萧云知道阿次成功地闯了过去。杜旅宁将阿次交给了萧云,让他们送阿次到医务室补充点营养液,让他好好休息,然后自己去了教室,那里还有一群学员等着自己去解读这场出人意料的熬刑课!
这种精神上的熬刑向来是杜旅宁的首选,他一直认为只有黔驴技穷的人才会认为酷刑是第一有效工具,逼供出来的东西有几份是真实的?
俞晓江站在街口的杂货铺,挑选着一些针头线脑的日常用品,顺便还买了些干果蜜饯和几本书,身后不远处有个公用电话亭,里面还飘着淡淡的好闻的香气。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09 17:38:00 +0800 CST  
一百三十
显冬和阿初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在显冬离开英国之前发生如此激烈的争吵,差点就动了手,而起因究竟是什么事后谁也说不清楚。
“多管闲事,自以为是!”这是阿初对显冬的不满。
“胆小鬼!没主见的家伙!”这是显冬对阿初的抱怨。
没有参与现场吵架的跃春无辜地接受了这两人吵完架后的恶劣心情,跃春也笑不出来了,左看看右看看,干脆谁都不帮,闪了。
骨子里有些骑士精神的显冬忍受不了凯瑟琳的眼泪和委屈,他始终觉得阿初这事做得不漂亮,就算是要和凯瑟琳分手也得认认真真的和凯瑟琳谈一次,做个交待!
思前想后的显冬认为问题肯定还是出在大少爷身上!他决定在自己离开英国之前再为阿初争取多一些的人权自由。可显冬偏偏忽略了阿初的自尊心,就这么凑巧,当显冬和大少爷正谈得剑拔弩张的时候,阿初破天荒的提前回家了,今天实验室因为器材未到,所以原定的实验取消了。
一进门的阿初就听见显冬在指责大少爷对自己的事情横加干涉,阿初当时就急了,进去拖着显冬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就把显冬用力一推,显冬差点摔下台阶,看着阿初这么维护荣升,显冬也火了,瞪着阿初冲口而出:
“你是不是没了荣家就活不下去了!在你心中其他人都不重要,对不对?”
“你发什么疯?我都说了这些事和大少爷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的决定!你莫名其妙来闹什么?”阿初真的快被气死了,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被搅成一团乱。
“我没发疯,我只是看不过去!你可以不当别人的伤心是一回事,可是我看到了就要管!凯瑟琳她到现在还为你难过,你有没有点良心?”
“我和她的事情不用你管!再说了,你凭什么插手管我的事?你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糕!”提到凯瑟琳,阿初也控制不住情绪了。
“是!我是没资格来管你,你除了那位了不起的大少爷,谁能管你?是不是若没有了这位大少爷,你连路都不会走了!”显冬口不择言了,阿初脸色发青,咬着后槽牙怒道:
“离开这里!李大少爷,今天你侮辱我够了吧?”
“没够!别总是拿自己的身世当挡箭牌!我才发现这都是借口,博取同情逃避责任的借口!你敢扪心自问,我说错了吗?”显冬的话如针扎进了阿初的心中,可阿初却无力反驳,自己好像有时候还真的拿身世当挡箭牌,尤其是在显冬这里,阿初的脸上的血色如被什么东西瞬间抽走了一般,大脑一片混乱中阿初喃喃地说道:
“你是不是喜欢凯瑟琳?”声音虽轻却瞬间震住了两个人的心,显冬惊愕地看着阿初,想挥拳揍过去,可是抬不起手,阿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显冬。
这种微妙的感觉谁都不愿意说破,可是它就是存在的,阿初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介意显冬插手他和凯瑟琳的事情的,显冬同样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为凯瑟琳愤愤不平究竟是为了什么?
“荣初,你让我瞧不起你!”显冬同样铁青着一张脸,他被点破了内心自己都没发觉的情感,可是让他无法接受的是阿初会认为自己做这些是为了争风吃醋。
“你心中从来也没有把我当做真正平等的朋友!”阿初一字一顿地说着,“李少爷!”
话一落地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两人默默对视着,心中都很难受,可是还能说什么?真话有时候真的就是不能说出口的。


好累,累得只想沉下去,不想醒,一点都不想醒。阿次觉得连翻个身都没劲,好像有东西压着自己似的,阿次想推开,压得自己有点喘不上气了,可手也抬不起来,胸口越来越闷,好难受,阿次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可是身体还在不断的往下沉,动弹不得。
“阿次,阿次,你醒醒,醒醒。”听着阿次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守在边上的萧云不安了,忙推了推阿次,可是阿次还是没有反应,只是呼吸更急了,脸色也开始发白了,萧云慌了,冲出去就去找大老王,可是这大老王去领药还没回来,另外两个医务兵也不在,只有一个护士,也只能试着想要叫醒阿次。


该死的李显冬,为什么要这么伤人?阿初坐在书房里,心里憋屈的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拽住了又像是被死死地压迫住了,阿初捂着心口无力地靠在书桌上,眼眶不由的湿润了,泪水不由得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好像已经不记得了,在荣家也只有躲在干娘的怀抱里哭过几回,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平时自己受再大的委屈也是将眼泪留在了眼眶中,而后再吞回去,可是今天显冬的指责真的就像是把到刺得自己痛到不会呼吸了,阿初憋闷至极,宣泄而出的泪水似乎能让自己的心中舒服些。


“阿次、阿次,醒醒,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杜旅宁也忍不住推了推阿次的肩膀,他刚走进医务室想看看阿次,就看见萧云紧张的冲着阿次嚷嚷,可是阿次就是没醒,杜旅宁也慌了神了,精神上的熬刑对人的心理和生理的伤害远远超过肉体的,阿次不会出问题吧?杜旅宁几乎是用吼的让勤务兵赶紧去把医务兵找回来。
为什么这么难受?心中怎么感觉空荡荡的?空得让人害怕,怎么你们都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不来帮帮我?我动不了了。阿次努力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睫却好像有千斤重,难道我就这样一个人被困在了这里了吗?
“阿次……”杜旅宁吃惊地看着从阿次眼角滑落的泪水,心好像被狠狠的挫了一下。
“阿次,阿次,你别吓我,醒醒,快醒醒。”萧云都哽咽了,怎么回事?就算是三天不眠不休,以阿次的身体也不至于会这样,萧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阿次如此严重的情况,他转头有些无助地看着杜旅宁。
心口的郁闷好像真的随着泪水渐渐地缓和了些,阿初疲倦地趴在书桌上,渐渐地合上了眼,不一会睡着了,睫毛下的泪痕也慢慢的干了。
阿次的眼睫终于能动了,颤动了几下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耳边就听见萧云兴奋的声音,
“阿次,你醒了!”
阿次再次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好像还有点空空的难受,但是不再闷的发慌了。
“阿次,哪里不舒服吗?”萧云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杜旅宁,担心地问道,阿次茫然地摇了摇头,看见杜旅宁似乎呆了一下,然后一个骨碌坐起身,来不及穿鞋就跳下了床。
“对不起,教官,杨慕次睡着了,您处罚我吧!”说着就给杜旅宁敬礼,看着一下子又活蹦乱跳的杨慕次,杜旅宁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低头看着阿次光着脚踩在地板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叫不醒!还有立即给我滚回到床上去,想着凉感冒再折腾我们一回?”
“是,教官!”阿次赶紧坐回床上,把鞋穿好,然后又笔挺地站在杜旅宁面前,杜旅宁看了一眼萧云,萧云忙敬礼走了出去,远远就看见勤务兵带着医务兵往这里跑,萧云赶紧迎上去,拦住了他们。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0 09:38: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一
眼见着就快要临近毕业了,训练营里的气氛开始有了变化,不再像以往那样,所有的同学只是一门心思的完成好训练课程就是了,而是多了些关于未来去处的讨论,所有的人都希望能进入军统特务处,这可是最核心的部分,戴老板直接掌管,但所有人也都清楚,想要进特务处谈何容易?
有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已经开始活动起来了,希望毕业后能有个好前程,能来军统青训营的人,家境基本也都算是中等,像萧云这样孤身一人的很少,当然像杨慕次这样家大业大的也凤毛麟角。
自打上次熬刑训练后,阿次又和杜旅宁闹了几天小脾气,情绪看着有些低落,上课能躲角落就躲角落,能不回答问题绝不多说一个字!破天荒的安静,只是阿次用过的书本上画满了画,很多是人物肖像,包括各位教官上课时候的模样。
看着自己的形象被阿次给漫画到了教科书上,杜旅宁哭笑不得,虽然阿次把自己训人时候的模样画得有些夸张,可别说还真像!
“去,去把这个杨慕次给我叫过来。”杜旅宁看着送书本过来的刘云普,突然很想笑,杨慕次在书本中画了一张这个刘云普睡觉张嘴流口水的画,神态逼真。
“是,长官。”刘云普不明白杜长官笑什么,但是看样子心情不错,这表示自己最近表现得到了长官的认可。
“你们这一届快毕业了,多留意四周的情况,尤其是身边人的言谈举止,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汇报,至于保密这事就不用我多交待了吧?”杜旅宁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刘云普赶紧站好行礼道:
“是,长官!属下明白。”
“那好,你去吧。将来能不能进特务处,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是,谢谢长官给属下机会,属下会珍惜的。”刘云普再次敬礼,然后赶紧跑出去找阿次这小子,看来这回这小子的皮肉又要受苦了。
此刻阿次正和萧云绕着操场边走边聊,随着毕业临近萧云也渐渐地忙碌了起来,上面希望他们都要争取进入军统核心部门,以便将来能发挥更大的作用。由于萧云的稳重和平和,他和阿次两人之中,萧云更多承担了和外界联系的工作。
以阿次的表现和大比武中在戴笠面前的精彩演出,进入特务处应该就是早晚的事情,而萧云也深得杜旅宁的赞赏,应该问题也不大。只是这两天阿次的情绪让萧云有些不安,很少看见阿次会这样常常失神。
围着操场走了一圈,阿次似乎总是有心事,萧云终于还是问出了他自己最担心的问题,
“阿次,你是在怀疑什么吗?”
阿次站住了脚步,似乎被萧云的问题惊到了,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着萧云,有些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你怀疑我变了?”
萧云心沉了一下,阿次这么快的反应就代表他的心中的确想过类似的问题,萧云看着阿次,话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沉吟了一下,婉转道:
“我们都不是机器,都有感情,这大半年相处下来,我和你一样也对教官和同学们产生了感情。我有时也会想,这些人将来怎么会成为自己的敌人?阿次,这很正常,如果我们不这么想才不正常。”
“那你在担心什么?”阿次依然没有释怀萧云的质疑,萧云为难地看着阿次,如果可以萧云是最不愿意伤害阿次的人,可是这是工作,他必须完成。
“阿次,我知道这会让你很不好受,可是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坚定和忠诚,我只是担心情义会让你坚持的更艰难。你太重情义了。”
“难道萧云你不是吗?”阿次突然叹了口气,转头去看了看操场里正在嬉闹的同学们,“你看他们,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流汗甚至一起哭一起笑,这些人你能想象将来我们互相将子弹射入对方的胸膛?教官也是老师,萧云,你会把枪对准自己的老师吗?”
“阿次,我会!”萧云冷静地回答让阿次意外了,他有些不安地看着萧云,似乎萧云突然有些陌生了。
“阿次,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两个人来之前,老师会交待让你发挥自己的天性,而让我更多的看着你一些吗?”
“老师说我的锋芒太盛,刻意隐藏反而容易被人怀疑,而你一直都稳重,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做主。难道老师还有其他的想法?”阿次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不安,难道老师一直就没有信任过自己?
“老师临行前单独找我聊过,但是说的基本都是你。”萧云也将视线投向了远方,眼中流露出愧疚的神色,谈起老师就会想起被自己留在日本房东家的妹妹,她才十五岁,自己这个哥哥做得可真不称职。
“说我什么了?”阿次有些失落。
“老师说你是他见过素质最好的学生,但也是最没有把握的学生,他不担心你的忠诚,但是他担心你会将自己陷入深深的痛苦中!阿次,”萧云站住脚步看着阿次的眼睛,“没有人有权力去剥夺他人的生命,也没有人愿意做冷血动物,能说服我们自己的就是当初的信仰!我们不是为少数人奋斗,我们是为了整个国家!我们需要不断的告诉自己,为了所有人将来可以有尊严的自由的活着,我们勇敢的去面对血淋淋的对立,包括牺牲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或许你的枪下可以少杀一个人,但是很可能这个人会让更多的生命消失!”听着萧云的一番话,阿次默然了,他当然明白,杜旅宁一直要求的冰冷放在任何一方阵营中都是需要的,可这话自己如何出口?
“萧云,你让我有些意外了。”
“因为我比看到了更多社会底层的苦难,你别忘记了,我是靠教会救济才有机会读书的。”萧云冲着阿次笑了笑,阿次不满地白了一眼萧云,回嘴道:
“我除了第一年是家里出的钱,后面我可是靠打工养活我自己的。”
“是啊,可是靠打工养活自己的杨慕次对环境还是很挑剔的,这点就是我们这些苦哈哈出生的没法比的。”萧云故意玩笑起来,刚才的话题有些沉重。
“我懂,我会不断的说服自己的,”阿次体会到了萧云的苦心,“最近我的确有些情绪上的问题,不过也不全是和杜旅宁有关,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到这阿次忍不住蹙了蹙眉,好像从那天醒过来后,心里总是空落落的,说不上来,也没生病但就是觉得提不起劲。
“是不是还是那次熬刑课伤到了?”想起那天怎么也叫不醒阿次,萧云还心有余悸。
“好像也不是,我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的,算了不管它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巧?要不是它响了,我估计现在已经在牢里了。”想到这阿次也有点后怕,萧云也严肃起来了,
“是啊,杜旅宁查过,是公用电话打的,而且响了一声就断了,很可能是有人拨错号了。”
“这太巧了,杜旅宁应该不会相信的。”阿次咬了下嘴唇,这个问题一直在自己心中存着。
“阿次,你是说杜旅宁有可能会因为这个电话太巧合反而怀疑你?”萧云回过神了,不由得流露出一丝慌乱。
“我说不好,但是小心点总没错,否则我这几天干嘛闹情绪?”说着阿次狡黠地笑了,萧云一怔而后突然有种上当的感觉,故意不爽道:
“闹了半天,我瞎担心!懒得理你,回营房了。”
“我不是故意瞒你的,”看着要甩手走人的萧云,阿次赶紧拦住,“再说了,我心里不舒服也是真的,我骗谁也不会骗……”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刘云普跑进了自己的视线。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1 14:58: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二
师徒俩在办公室里对视着,看着桌上摊着的书本,阿次也不解释,刘云普还有其他的几位同学在背后做小动作,自己早就清楚,他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杨慕次的脸上当初的稚气和青涩已经褪去了不少,站在那里虽然军姿还是和当初一样的笔挺,可是在杜旅宁眼中看来却是多了份沉稳,而不再是像小白杨那样直愣愣的将自己的一股傲气给冲上了天。
“你什么时候学得素描?”杜旅宁翻开画着自己肖像的一页,画上的自己皱着眉头站在学员身后,一脸的不满意跃然纸上。
“报告教官,无师自通。”阿次也不含糊,大喇喇地回道。
“哼!”杜旅宁冷笑一声,“你很得意是吗?想让我夸你几句?”
“报告教官,不用,学生不敢当。”自己都记不清多少次了,杜旅宁一夸自己准没好事。
“快毕业了,知道我会给你什么评语吗?”
“报告教官,学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阿次梗着脖子硬声呛道,倒把杜旅宁给呛住了,不免疑问道:
“为什么?”
“徒惹麻烦还给自己找不痛快,何必问?”阿次抱屈道,“反正我知道没有一个教官会写我好的,包括您。”
“你为什么会认为没有一个人会给你好的评语?”杜旅宁还真的有些好奇了。
“不知道,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一个老师喜欢我的,我早就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了。”阿次撇了撇嘴,看着杜旅宁。
“你有没有想过问题出在哪了?”看着小委屈的阿次,杜旅宁心中倒有些高兴,这孩子还保留着率真。
“想过,没想明白,后来也就不想了,反正我努力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是了,他们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
“这两天又闹什么情绪?”杜旅宁岔开了话题,他可不想把自己和那帮不长眼的老师混为一谈。
“报告教官,学生没有。”阿次正色回道。
“没有?没有你躲什么躲?这几次的推理训练你为什么都没完成?”杜旅宁不满地瞪着阿次,最近布置的以班为单位的推理训练课三班都没有完成,成绩都快垫底了,这个阿次也不急不恼,全然没有了以前事事争第一的冲劲。
“报告教官,这应该问班长,我只是其中一份子。”阿次虽然流利作答,但是眼神已经有些闪躲了,杜旅宁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阿次心一抖,看着杜旅宁不敢响了。
“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过我?你这是在向我示威,想看看我对一个碌碌无为的杨慕次还能做什么?是不是?!你在抗议我奖罚不明,对不对?!”杜旅宁重重地将书本往阿次身上丢了过去,阿次不敢接只能让书砸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掉落在地,“你还是太轻松了,精力过剩没地方用!”
“教官,您不公平!”阿次也恼了,额头的小青筋也暴了出来,“我这两天是有些情绪,但是我没有向您示威,我也不敢!是人都有情绪,我不舒服一点都不轻松!”
“你哪儿不舒服?不舒服还弄出这么多花样!?”杜旅宁又翻开一本画满图的书本,敲了敲书页。
“反正您看我就是不顺眼就对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您今天叫我来,我认罚!”阿次真的在赌气了,这两天心中莫名的失落空虚的感觉突然被刺激出来了,加上刚才操场上和萧云的谈话或多或少也让阿次感觉到了委屈。
杜旅宁原本也就是想敲打敲打阿次,并没有想真拿画图这事罚阿次,这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想到这个混小子今天脾气比自己还大,居然和自己对上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尾巴翘上天了?!”
“报告教官,我没有尾巴!”
“混帐东西……”杜旅宁头顶开始冒火星了,正打算将桌上的书再砸到阿次身上时,传来了敲门声,杜旅宁压了压火气,沉声道:
“进来!”推门而入的是俞晓江,她站在门口迟疑地看了一眼屋内两个已经顶起来的师徒,浅笑道:
“怎么了?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杜长官,您又为学生着急上火了?”
“是俞教官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杜旅宁脸上怒容还未消,但语气已经放缓和了。
“我今天倒不是来找您的,我是来找杨慕次的,听说他在您的办公室,我就过来了。”
“哦,你找他什么事?”杜旅宁看了一眼阿次,阿次也奇怪地看着俞晓江,俞晓江看着阿次正色问道:
“杨慕次,你为什么要欺瞒教官?”
杜旅宁眼神疑惑,阿次心中一惊,刚才的无名火一下子熄灭了,不解地看着俞晓江问道:
“俞教官,我不明白您说什么?我欺瞒教官?”
“是,你这种行为是很容易让训练营惹上麻烦的,难道你想让杜长官和你父亲再次起冲突吗?”俞晓江的话让阿次更摸不着头脑了,连杜旅宁也糊涂了,看着俞晓江问道:
“俞教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杜长官,这两天这个杨慕次表现有些奇怪,身为辅导员我就去了解了一下,才知道他为了表现自己出众的抗击打能力和适应力,居然隐瞒了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情况,参加了所有的训练课程,包括高强度的格斗训练。杨慕次,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的因此出事了,你的父亲会怎么想怎么做?你为了自己这一点点的虚荣心,却置杜长官和训练营不顾,你这种行为比欺瞒更严重。”俞晓江生气地看着杨慕次,阿次懵了,这哪跟哪啊?
杜旅宁听了倒认真了,阿次是真的不舒服,刚才自己还不信,看来又冤枉他了。心中虽然这么想,可是面上还是一脸的严肃,看着阿次训道:
“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死扛能当药吃?”
阿次不做声,但心里已经隐约明白这是俞教官在替自己解围。
“马上就要进入实习阶段了,你三天两头的给我出状况,是不是想临近毕业让我把你开除?”杜旅宁依然火大中,阿次蹙起了眉峰,但咬着嘴唇还是不说话。
“我问你,究竟哪不舒服?”
“报告教官,我不知道。”
“什么叫你不知道?身体不是你的?”阿次的实话在杜旅宁听起来又成了赌气之语。
“教官,我不是医生。”原本想忍气吞声的阿次也再次不耐烦起来了,俞教官在边上杜教官就像训小孩子一样的训自己,实在有些下不来台。
俞晓江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突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心中也有些担忧,杜旅宁对杨慕次的感情已经超出了一般的师生关系,这点或许连杜旅宁还没有察觉到,一向冷静理智的杜旅宁最近常常会在阿次的身上会失去一贯的克制,这大概就是爱之深责之切了。
“杜长官,这个杨慕次太过骄傲了,作为辅导员我有责任,您能否让我先带他出去,等他想清楚自己的错误后再说?”俞晓江在两人再次顶牛之前赶紧插嘴,杜旅宁看了看一脸不爽的阿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赶紧把这个混小子给我拎出去,看见他就来气!杨慕次,你刚才倒是有句话说对了,每个教官给你的评语中都有一条:顶撞教官不服管教!你还真是名声在外了。明天的训练要是再完不成,你也不用去实习出任务了。”
俞晓江伸手拉住了正想顶嘴的杨慕次,拖着他走出了办公室,冷眼看着不服气的杨慕次说道:
“你是不是觉得仗着杜长官喜欢你,你就可以真的和他超越上下级甚至是师生的关系了?你别忘记了这里是军统!别把自己心里的那点委屈摆在脸上,该藏还是要藏。”说完也不等杨慕次回答,俞晓江再次进了办公室,杜旅宁看见她走进来,笑了一下说道:
“俞教官,你来解围可真及时。”
“什么都瞒不了杜长官,您可怎么奖励我啊?”俞晓江抿嘴笑道。
“奖励?我是不是应该罚你联合学员一起欺瞒长官啊?”杜旅宁也故意戏弄道,“你对这个杨慕次有些偏爱啊。”
“没办法,谁让我们的杜长官偏心啊,所以我们也只能跟着了,难道还真的让这杨慕次和您顶下去?你是罚他还是不罚他?这两天他似乎的确有些不在状态,我也去问过大老王了,说是有可能疲劳过度引起的,这种情况看不出什么病症但是人不容易集中精神。难道您还没看出来吗?这个杨慕次非常在意您的话,您见过他在谁面前这么不服和委屈过了?也就是您这里了,什么原因不用我解释吧?”俞晓江的一番话说得杜旅宁笑了起来,看着俞晓江说道:
“这混小子运气不错,有你做他的辅导员。”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2 10:23: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三
刘云普看着面前放着的十二个信封头大了,这几次推理行动课都没有得到教官的认可,再这样下去整个三班真的要垫底了。也不知道教官是不是对三班特别严苛,刘云普真的觉得前面几次三班完成的并不比别的班差,可是杜教官还是将自己骂得狗血淋头,三班的兄弟们都不服气,尤其是看到其他班的学员一脸的幸灾乐祸模样。
三班虽然并不是个个出跳,但人尖子也算集中了,杨慕次、萧云、李深、赵雷哪一个是吃素的?就算是杜天颖这小猴子也是鬼灵精一个,可真纳了闷了,杜长官愣是没有一次对三班的表现满意过!
好比上次杜长官给的信封中其中五个留下的信息是:合作、联系、救援、牵制、情报,外加一个画着红心的信封,其余六个是空白的。按照以前几次的模拟,顺理成章的六个空白的形成一组,接到写字信封的组成一组,而红心的那个经过班级讨论被定为救援对象,也是带有情报的重要人员,这五个人要通过信息传递并组织起有效的救援行动,从对手手中抢过被困人员。
大家一致认为这样的分析和行动非常合理,也模拟完成了救援行动,但是结束后只听见杜长官冷笑道:
“何为牵制?红心为什么不会是敌人插入的间谍?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救援行动或许就是敌人送入间谍的机会?情报难道一定是获取吗?就不会是泄露?一群不长脑子的,连个备选方案都没有!不合格!杨慕次,给我出列!”至今刘云普想起那天杜教官的不满,还心有余悸,而且杜教官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阿次身上。
默默站出去的阿次再一次成了杜旅宁炮轰的对象,可刘云普也纳闷了,自从上次熬刑课后,阿次似乎消沉了很多,没了半分争强好胜的念头,只是站在那里任由杜教官训斥,替三班背黑锅。
似乎杜旅宁也在有意的将矛盾集中到杨慕次身上,话里话外传递出的意思就是因为杨慕次不用心,所以拖了整个三班的后腿,和阿次交好的几个人自然不会采信,可是平日里和阿次走得不算近的几个人就有怪话出来了,言下之意要不是你杨慕次树大招风,我们也不会被杜教官盯的这么紧!阿次也不解释,只是笑笑避开,依然故我。
刘云普怀疑阿次是不是也真的就如杜教官所说,能力也就这么点,动刀动枪还行,动脑子也是个草包!可这次的题目更离谱,十二个信封,十一个空白,唯独杨慕次的信封中写着‘弟子规八点’!
这什么玩意啊?刘云普已经瞪着信封琢磨半天了,也是一头雾水,其余人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齐齐地看着唯一有内容的杨慕次,阿次看着这五个字沉默不语,今天在办公室里杜旅宁对他的不耐烦让他心里始终不太舒服,阿次不敢对萧云承认,杜旅宁在他的心中早已不是教官那么简单了,他在杜旅宁身上找到了久违的关爱,这和与萧云之间的感情不一样,好像就是从那次被地痞打了杜旅宁在医院中将自己揽入怀中开始的,阿次自己也没有想到杜旅宁偶尔显露出的慈爱渐渐会左右自己的心情,他闹脾气对萧云解释是故意为之,可是阿次心中却清楚他在意杜旅宁对他的看法,甚至杜旅宁的喜欢已经让自己患得患失了,阿次不想承认这一点,因为他害怕自己会是第二个凌风,甚至比凌风更纠结!他和杜旅宁选择的道路不同!
阿次一直想得就是跟着杜旅宁学本事,所以你训练我再苦再严苛我都没有问题,可现在却有些不同了,阿次在期望杜旅宁能更多的认可自己,而不是一味的严厉,委屈是因为在乎,可这点心思能和谁去说?就连最亲的兄弟萧云也不行,这会让萧云更担心的。
“阿次,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们该怎么做?就你一个人有内容。”刘云普等不及了,开口催促起一直默然的阿次,阿次皱着眉头依然没有开口,李深冷哼了一声说道:
“班长,有什么好问的?这摆明了是教官已经对我们三班失望了,干脆承认失败得了,这样也好,省得我们整个三班顶个莫名其妙的光环在训练营中出糗。”
“李深,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莫名其妙的光环?”天颖不乐意了,冲口顶道。
“有你这个小鬼什么事?呆一边去!”李深不耐烦的嚷了一句天颖,天颖腾地跳下床,不服气道:
“什么小鬼?我也是三班学员和你一样!”
“就知道跟在人家屁股后面拍马,说你是我同学我都觉得丢脸!”一直被阿次盖住的李深终于爆发了,他就是不服气杜教官的眼中似乎只有杨慕次!连那个俞教官也明里暗里的偏袒这个杨慕次!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家世不如杨慕次,自己肯定比这个少爷更有机会!
“你胡说!我拍谁的马了?你觉得丢脸,我还觉得寒碜呢!”天颖也火了,这个李深一直阴阳怪气的,早就看不顺眼了,现在三班有麻烦不同舟共济不说,还在那里说怪话!
“怎么?你小子想打架?信不信我一个手撂倒你!”李深也怒了,站起身往天颖走过去,刘云普和萧云赶紧拦住他们中间,赵雷也上来劝,营房里一顿乱。
“都给我闭嘴!”阿次突然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怒吼了一句,眼中含着不满瞪着吵成一锅粥的同学,室内安静了一下,齐刷刷地看向难得发脾气的前班长。
“你凭什么命令我们?”反应过来的李深用力挣脱了赵雷劝架的双手,将矛头对向了他隐忍了很久的杨慕次。
“就凭我是杨慕次!怎么样,这个理由够吗?”阿次冷傲地看着李深,我和杜旅宁之间的心结还轮不到你借此来打压攻击我!
“哈,笑话,你的名字能当饭吃?”李深讥诮道,原以为杨慕次会发火,去不曾想却看到杨慕次嘴角轻挑露出了笑意。
“我的名字当然不能当饭吃,只有饭桶才想让自己的名字能当饭,这个解释合理吗?”阿次难得的尖刻让萧云都意外了,今天阿次在杜旅宁那里又遇到了什么事?
“杨慕次!你太狂了!”李深当然听出了这中间的讽刺,他挥拳击向了阿次,阿次不比不让,反手一个小擒拿就扣住了李深的手,沉声说道:
“我没有其他意思,但是你刚才的话过分了。想要通过明天的考核,就收手!”说完阿次放开了李深,往后退了一步,刘云普赶紧站在两人中间,劝道:
“哎,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的,何必呢?阿次,李深也是急了没有恶意,李深,阿次也不容易,这几次哪一次不是他替我们三班挨骂的?都消消气,听听阿次怎么说?阿次,你有主意了?”刘云普眼露希望地看着阿次,这个祖宗终于发威了,只要他发威就有戏,管他狂不狂呢。
“试试吧。”阿次笑了笑,刘云普一脸的官司,
“试试?我的祖宗,还试?再试咱们可真就毕不了业了。”
“你刚才不也说,我是三班的替罪羊吗?所以失败了也是我杨慕次的事情,你担心什么?杜教官最多开除我一个!”
“你什么意思?又想连累大家?要不是杜教官特别照顾你,我们三班至于这么树大招风吗?”李深又耐不住了,阿次眼神一闪,没搭理李深而是看着刘云普说道:
“班长,要么再相信我一次,要么你们自己想主意。”
“我信、我信,你们大家也相信是吧?”刘云普赶紧接话,这事最好阿次能接了去,其余同学除了少数几人沉默外,都纷纷附和。
“那好,你们什么都不用做,这事我一个人来扛,撞对了大家过关,没撞对是我杨慕次一个人的责任。”说完阿次爬上自己的床,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下面的议论声,萧云走到床边看着装睡的阿次,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躺了下来,他不明白阿次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可是他清楚阿次有心事。
你难道真的把我当做训练机器?阿次突然有些心烦地翻过身,趴在床上,听到动静的萧云动了动嘴,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他有些后悔今天在操场上和阿次说那些话,一定是伤到他了。进训练营以来阿次已经承受太多了,自己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就让阿次在毕业前单纯地做一个学员有何不可呢?为什么一定要去提醒阿次这里的感情是危险的,对方将来是敌人呢?
萧云怔怔地看着头顶的床板,他很想和阿次说声对不起,说下午那些话是自己多心了,可是作为兄弟和战友,他不能心软,他必须时刻的提醒阿次这个残酷的事实,这才是对他最好的保护。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3 09:26:00 +0800 CST  
一百三十四


一连二连的连长面面相觑,队伍已经集合在操场十分钟了,可是杜长官还是没有出现,一连连长偷偷瞄了一眼腕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这还是第一次杜长官迟到。
萧云忍不住看了看身边的阿次,阿次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似乎在放空,可萧云还是从阿次紧紧贴着裤管的双手感觉到了阿次的紧张。
杜旅宁的勤务兵跑了过来,小声地对着两个连长说着什么,两个连长脸上的表情由不解到吃惊再到想憋笑,看得一帮学员一头雾水。
勤务兵跑开了,两个连长对视了一眼,然后一连连长大声的冲着学员们说道:
“今天早上的训导取消,三班留下,其余的都按原计划照常训练!”
“是!”操场上一片回应,然后整齐的跑步声响起,很快操场上就孤零零的留下了三班的十二号人马,刘云普心中直打鼓,看着杨慕次真心想给他跪了。
“我的祖宗啊,你又闯了什么祸了?”
“我能闯什么祸?”阿次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但他心跳也加快了,杜旅宁迟迟不出现什么意思?
“那为什么单单留下我们三班?”刘云普拧着眉头看着阿次,阿次不耐烦道:
“你才是三班班长,这应该问你吧。”
“见鬼了,你当我愿意做这个班长啊,杨少爷,杨大少爷,杨慕次小祖宗,给句实话吧,您老人家究竟做了什么?”刘云普一脑门的官司,昨天晚上这个杨慕次说什么出了事他自己扛,就不应该相信。
“刘班长,你少说两句吧,这件事未必和阿次有关。”萧云看不下去了,都是兄弟,干嘛一有事就往阿次身上推。
“就是,就是,班长你先别急嘛,班长怎么会闯祸呢?”
“我说杜天颖,你能不能把两个班长给我区分开来?”李深讥讽道,“一天到晚叫两个班长你不觉得累啊?”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杜天颖赌气道,李深正想回顶过去,就听见赵雷提醒道:
“杜教官来了,大家赶紧站好!”
果真,杜旅宁从远处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刘云普伸长脖子似乎看清楚杜教官脸上的表情,可惜杜教官脸上平静如水,啥也看不出。
阿次低垂着眼眸,看着操场上的地面,砂砾细碎的散落着,还有一些树叶半浮半黏在上面,不用抬头就感觉到了杜旅宁已经盯着自己了,阿次心往下沉了沉,但还是低着头没有去迎接杜吕宁的目光。
“今天你们的考核还没有结束,因为有人采取了行动,但是还缺一个解释,如果解释合理,昨天给你们的推理行动题就算通过了,如果解释不合理,三班将被解散并入其他班,而有人会因此被开除!”
阿次猛地抬头,这应该是营地里最严厉的处罚了!整个三班会被解散,其余十一人的目光一下子定在了杨慕次的身上,眼神非常复杂。
阿次紧握双拳,萧云看见阿次额头的小青筋又暴了出来,他担心地想用目光安抚下阿次,可惜阿次只是瞪着杜旅宁,他真的怒了,杜旅宁总是用别人的利益来考验自己,这是阿次最不愿意接受的,这让他始终觉得心中有份愧疚!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义,可是他有他的底线,杜旅宁一次次的挑战这根底线,阿次一次次的逼着自己退让,可总有退到悬崖边上的时候。
“教官,您不公平!”阿次破天荒地抢在杜旅宁问话前先开腔了。
刘云普心中一哆嗦,完蛋了,真是杨慕次闯祸了!这小祖宗居然还敢指着杜教官,三班没戏了。
“哦,你说说看,我哪里不公平了?”杜旅宁倒是不急不恼,背着双手看着阿次,他一大早起来发现自己被反锁在房间了,门缝下塞进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如果是真的行动,我会用手铐代替门锁。
一看就是杨慕次的笔迹,杜旅宁气乐了,这混小子胆子可真够大的,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的行动,以阿次现在的身手要制服自己应该能够做得到。
勤务兵一早来给杜长官送洗脸水时,吓了一跳,谁敢这么大胆反锁长官?杜旅宁制止了他的声张,只是让他去找了工具将锁撬开,然后让他去通知两个连长,今天早上八点的训导动员今天取消了。
“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您为何要牵连整个三班?”
“可是题目我是给整个三班的,难道你忘记了?你行动前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代表整个三班?还是你以为出了事,你一个人能扛?”杜旅宁依然无视阿次的不满,耐心地反问道,这反而让阿次更加郁闷,因为杜旅宁的确猜中了自己的心事,大不了自己一个人扛,反正他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
“与其你在这里对着我大吼大叫,还不如立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才是都三班真正有利的。”真是活见鬼了,今天杜旅宁出奇的有耐心,阿次反而愣了,这不像是他的作风啊。
“阿次,你想什么呢?赶紧向教官解释啊。”刘云普忍不住用手捅了捅发呆的杨慕次,阿次才回过神,忙大声说道:
“报告教官,《弟子规》又称《训蒙文》,而子规又可指代杜鹃花,教官每日早上要对我们进行训导,就如同训蒙,而我是否可以理解弟子就是指我们这些学生,子规是代表教官您?而我们每天接受训导的时间是早上八点,所以这五个字就可以理解为是和早上的训导有关。三班除了我以外,其他的同学接到的都是空白信封,有两种解释,一是这次任务的信息就这五个字足够了,二是表示我们没有任务或者是意外空白。学生大胆揣测,唯一的意外空白就是让教官您在八点中无法出现在操场上!所以我才在半夜将您的房门反锁了!”
一片议论,杨慕次疯了,居然敢锁杜教官的房门!
“牵强,但勉强能解释,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你就违反了军规,我同样可以严厉处罚你!”杜旅宁没理会学员的议论,继续盯着杨慕次追问道。
“报告教官,学生知道,但是在您下任务的时候您已经界定了我们的关系,是师生关系,而不是长官和下属的关系,我是您的弟子而不是您的属下,您可以对我执行校规,但我并没有违反军规。”阿次说完了,能不能过关听天由命了。
“强词夺理。”杜旅宁话虽这么说,但并没有生气。
“只要能自圆其说,教官就应该认可三班这次的任务完成了。”阿次倔犟地看着杜旅宁,他心中似乎有股冲动,他要发泄一下压抑太久的隐忍,或许将来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从来就不是无忧无虑的岁月,但起码刚踏入训练营的时候要比现在单纯多了,越接近目标心就越累,就连逃避的念头都不能有,因为你的身边还有战友。
一直都在准备着将戴着面具生活的杨慕次,当这一天真的渐渐来临的时候,他的内心是纠结痛苦的,他想真实的面对一次内心的感情。
“好,就算你狡辩成功,可是你将老师反锁,是否也能算一条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这个后果你想过没?”杜旅宁故意为难道,阿次不说话了,垂下眼眸又看向了地面。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阿次这样的反应倒出乎杜旅宁意料了,萧云站了出来,
“报告教官,我想杨慕次的想法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任务的成功,他一定是想过这个后果的,但是还请教官考量,这个任务是整个三班的,所以后果应该也是三班一起承担。班长,您说是不是?”想要指望刘云普主动揽责任,太难!萧云干脆用话将刘云普逼出来。
“啊……是,是,教官,三班共同承担。”刘云普心虚地说着,李深不干了,
“报告教官,这个杨慕次属于私自行动,三班的人都不知情,你们谁知道杨慕次的计划了?”李深看着四周的同学,大家沉默不语,那些有些想帮阿次的同学也不敢撒谎,的确没有人知道阿次的做法,这次连萧云都不知道。
“你听到了,如果我再给一次机会,你还会这么做吗?”杜旅宁审视地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阿次,今天他有些反常。
“我会!”阿次突然抬起头,眼神中的一丝伤感落入了杜旅宁的眼中,“老师,您一定要这样训练我吗?”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4 09:00: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五


阿初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和显冬的冲突无声无息地过去了,只有阿初和显冬心中清楚,他们俩再也回不去了,一层窗户纸一旦被捅破,很多被压抑很久的内心深处的感觉就再也无法掩盖住了。
儿时就相遇的两个人,显冬是真正的李家公子,他对小阿初更多的是好奇和同情,而那时的阿初同样是需要压抑自己的天性恭谨礼貌的和李少爷相处的,唯一和大少爷不同的可能就是显冬会和自己玩,可在这两人的相处中小阿初是没有任何决定权的,一切都是显冬说了算。
英国相遇两人都起了变化,可是阿初的身份没有变,显冬也没有变,依然一个是自由的真少爷,一个是背负荣家恩情的假少爷,显冬很自然的延续了儿时相处的心态,他为阿初愤愤不平的时候是带着对弱者的同情心态,而这一点要比在儿时更深的刺激着荣初敏感的内心,只是习惯了隐忍的阿初始终不敢说破而已,他在乎和显冬之间的友情,哪怕建立的基础就是不平等的。
这样的争吵很真实,但也最伤人,阿初觉得这两天是他来到英国后心最累的两天,他后悔但又不找不出自己错在了哪里?
显冬似乎也忘记了那日的争吵,或者说他甚至忘记了他还有个好朋友荣初,这两天他连学院也没去,只是留在领事馆帮着父亲收拾整理,好像他很渴望立即前往德国。
跃春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并不粗心,他能感觉到这两个好兄弟之间发生了很大的问题,他想调和,可是这两个人似乎都不买自己的帐。
“不想大家尴尬就别掺合这件事。”阿初很淡然。
“少在我面前提他,我懒得再管他的闲事。”显冬很不屑地拒绝,两人的态度弄的跃春很无语。
“难道三剑客就这么散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三剑客。”显冬心中还带着气。
“三剑客?跃春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吧?好好地做医生吧。”阿初埋首医书。
显冬提前一周离开了英国,没有通知阿初和跃春,等收到消息时,阿初那天留在了实验室做了通宵的实验,早上等赫尔曼教授到的时候,发现墙角有几个被打碎的实验用的玻璃管,
“对不起教授,我不小心打破的,我会照价赔偿的。”阿初双眼微红地看着赫尔曼教授,教授倒也没有苛责,只是叮嘱下次小心些。
人生会有几次这样的相遇?第一次相遇因为一场小小的祸事让显冬心中存着愧疚,第二次相遇却因为这份愧疚让两人之间产生了隔阂。阿初不明白这份友情究竟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太在乎自己的身份了吗?还是像显冬说的那样,自己的内心是怯懦的,既觉得荣家是种束缚,又觉得没有荣家,自己无所适从?是不是因为这点,自己才单方面的替自己和凯瑟琳做了决定?
阿初陷入了自我审视的矛盾纠结中,这需要勇气和时间,可偏偏这个李显冬没有打算给自己时间!他从自己的生活中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这让阿初很失落,显冬或许不像自己,他的生活圈子应该有不少朋友,可自己不同,失去的感觉就特别明显。
兄弟?说离开就离开的兄弟?阿初寂寞地走在操场上,若是自己真的有兄弟就好了,起码不会这样说不是就不是了。


禁闭室的看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被关禁闭的,居然是长官陪着一起进去的,训练营自打开营以来这大概还是破天荒第一次。
杨慕次因为以下犯上又被罚关禁闭了,不过这次时间不长,只是关半天让他反省,让人不理解的是杜长官居然也陪了进去,还吩咐外面看守都滚到大门外去,谁都不准来打搅!
“老师,您一定要这样训练我吗?”
这个问题一出让杜旅宁立即解散了三班将杨慕次带走,他意识到杨慕次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了,当年的凌风或许也有过这样的临界点,只是凌风一直没有说出来,而阿次或许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宣泄口,如果自己还不及时让他抒发出来,或许后悔的真的只能是自己了。
看着一言不发跟着自己进了禁闭室的阿次,杜旅宁叹了口气,
“坐吧,今天我们师徒俩就在这里谈谈心,也好消磨掉这半天禁闭的时间。”
“老师,您?”阿次意外地看着杜旅宁,还以为杜旅宁将自己带到禁闭室就要离开的,没想到居然是要陪自己关半天。
“这个考验双方都有些牵强,所以我罚你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但你的行为不能不罚,就当‘教不严,师之惰’吧。这样心里不再委屈了吧?”大概是因为禁闭室的阴冷,杜旅宁的话显得特别的温和。
“学生不敢。”阿次看了一眼再熟悉不过的床,迟疑着没坐过去,杜旅宁拍了拍身边的空地,
“怎么?嫌脏?”
“不是,学生又犯错了,不敢坐。”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不敢委屈,不敢坐,过来,坐下!”杜旅宁再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阿次抿着嘴唇乖乖地坐了过去。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好像真的没有夸奖过你,是不是心中特别委屈?”杜旅宁侧头看着阿次,从天窗上漏下的光线刚好打在了他的脸上,虽然青涩已褪,可是唇边颊上的细密的绒毛还是在提醒着自己,他还是个大孩子,的确对他是太严苛了些。
“没有。”阿次低着头,鼻音有些重。
“阿次,这段时间的确对你严苛了些,或许是我的疏忽,总以为你能熬过去,事实上你的确是熬过来了,可是这可能伤了你的自尊心还有你的骄傲,这点我承认我有些着急了,三番两次的用整个三班的安危来考验你,这对重情义的你心理负担太重了。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杜旅宁的感性让阿次愣了,自己耳朵没问题吧?
“我承认你是我最偏爱的学生,大概也因为如此就特别希望你能尽快成材,也最担心你身上的不足将来会带给你危险。我刻意地训练你冷血不近人情,就是担心将来有一天你会无法将枪口对准你熟悉的人,而引来杀身之祸。这不是我在危言耸听,你能保证你现在的同学中将来不会有叛变者吗?到那时你该怎么办?”杜旅宁再次叹了口气,阿次深深地低下了头,他不敢看杜旅宁,“阿次,就今天场上的表现而言,你不如李深,虽然他的做法很让人厌恶,可是他却是一个能做到为了自己舍弃他人的狠角色,这种人或许能生存的更久。”
“老师,难道你希望我们都成为这样的角色?”
“从军统教官的角度而言,是!从我杜旅宁个人而言,不是!但为了党国大业,我只能选择一种角色,阿次你也是,即使你的心中有多不愿意,你也必须坚硬起来,否则你在这里学到的一切都将不堪一击,这点你明白吗?特工就是一群将自己的感情给隐藏包裹起来的人,久了或许自己都会忘记将它藏在何处的人。现在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特工,所以你还有机会去质疑去发泄去求证,可是当你面临残酷现实的时候,敌人是不会给你机会思考的,你的训练会帮助你做出最合适的反应,这也是为什么要把你们关在这里训练的原因。我们大家和外面街上走的人没有不同,唯一不同的是你们接受了他们不曾有过的训练,是训练让你们与众不同,而不是特工这个称呼,当我们把你们放到岗位上的时候,我们最希望的是没有人能知道你们的真正身份,最想看到的是你们也就像大街上行走的普通人一样,你们可以将你们身上的标志完全的隐藏起来,而不是一眼就能看出,然后身上多了几个窟窿被人给抬了回来。而做到这一切靠什么?还是训练。阿次,我第一天见到你,就觉得你是块好材料,事实证明我的眼光是准确的,你的确是一把宝剑,可是我始终没有办法将宝剑那股子反噬的力量给消除掉,这也是我为什么对你特别严苛的原因,我不想看到我最得意的学生最终是伤在自己的手中,你明白吗?”
“老师,我懂。”阿次不安地看着杜旅宁,“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还是让老师失望了,您会伤心吗?”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5 11:21:00 +0800 CST  
一百三十六
李深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向杨慕次正式提出了挑战!因为‘弟子规‘事件,李深这两天里外不是人,而杨慕次也仅仅是被关了半天禁闭,而且还是杜长官陪坐,训练营中一边倒,全部支持杨慕次,话里话外地讽刺李深不讲义气,要不是考虑到毕业在即,李深差点就和人干架了,可是这股怨气实在没地方出,自从进训练营来,就一直活在杨慕次的光环之下,他无论怎么闹腾,最终都有教官罩着他,不就是仗着家世还有成绩吗?可是论自己的成绩也不弱于杨慕次,只是没有表现机会而已。
李深提出了射击定输赢!
军营中一片讥笑声,谁不知道杨慕次几乎百发百中,可以连发射击打满分的家伙,你和他比射击成绩?李深一定是被逼疯了!
听到连长的汇报,杜旅宁倒觉得挺有意思,这个李深做事一向有心机,应该不会出这昏招,杜旅宁也想看看这个李深的水有多深?杜旅宁居然同意了这场挑战,还说自己会做裁判,整个训练营都观战,要将这场挑战赛变成学员们之间的比试较量。
军营里的体能训练已经基本结束了,学员们相对比较轻松,当然把熬刑训练放到最后进行的几个班,这几天就是鬼哭狼嚎一片,三班也不例外,天颖这两天就趴在床上哭天喊地的,刘云普也是龇牙咧嘴的,连萧云也是愁眉不展,虽然只是训练,但毕竟是鞭子棍子甚至夹棍齐上阵,是人都会觉得痛苦不堪,还真有几个学员熬不住开始求饶了,问什么答什么,连自己的祖宗八代都交待的贼清楚,这种学员第二天就可以看到他们哭天抹泪的带着行李离开了训练营,半年都坚持下来了,可是最后一关没过,被淘汰了。
杨慕次和李深被杜旅宁特许暂时不参加熬刑课,一切等他们比赛结束后再进行。
“你有心事?又和杜长官闹脾气了?”俞晓江又一次在小池塘边遇到了发呆的杨慕次,嘴里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根的阿次听见声音,忙拿下草根站起身,
“教官好,我没有。”
抬头看着杨慕次,“你是担心和李深的比赛吗?”俞晓江总觉得最近这个杨慕次有些变了,小眉头总是蹙在那里。
“不担心,只是同学间的游戏,输赢无所谓。”阿次放在腿边的手指不老实地转动着狗尾巴草根,俞晓江笑了,
“你中午没吃饱?要在这里啃草根?”
“那还是树皮比较管用吧?”阿次不好意思地丢掉手中的狗尾巴草,视线从俞晓江的脸上移开了,他有些不敢看俞晓江那双清澈灵动的双眼,自己的心会乱。
“如果让杜长官知道你说输赢无所谓,估计你又要挨训了!”俞晓江似乎也感觉到了杨慕次的不自然,自己的心中也有些乱了,忙故意找着话题。
“教官,您有哪一次见过杜教官不训我的吗?”阿次自嘲地笑了笑,“杜教官总是说我精力旺盛,其实在教训我这件事上杜教官更加精力旺盛。”
“我能理解你这是在诋毁教官吗?”俞晓江抿嘴浅笑,阿次心中一动,忙又将目光移开,
“我的理解是在教官面前,我很坦诚。”
“哦,是吗?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隐藏着什么?”晓江语带双关,阿次淡然一笑,
“这说明我被杜教官训练的很成功,起码我给自己的评语是合格的,教官,能问您一个问题吗?”阿次定神看着俞晓江,晓江点了点头,
“在教官心中,什么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俞晓江一愣,阿次双眼灼灼地看着自己,晓江沉吟了一下,
“在这一点上,我和杜长官保持一致!”
“是吗?”阿次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自己在想什么?她是军统教官,难道指望她弃暗投明?
“难道你怀疑?”
“不!我没资格怀疑,我只是好奇,是不是在教官心中信仰和党国大业高于一切!现在看来我的好奇很幼稚可笑。”
“你的将来也会坚信这一点的,正是因为我们相信你们可以坚持自己的信仰,所以才会送你们到这里来接受训练!”俞晓江的心中有着淡淡的苦涩,她和杨慕次之间的鸿沟将是自己无力去填平的,他或许这一生都会误会她是他的敌人!
“谢谢教官和我说这些,我会记住的。”阿次再次移开目光,只是这一次不是逃避,而是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杨慕次,我希望你可以记住,任何一次输赢都会决定你未来的位置,这对你还有你即将从事的事业至关重要,所以你必须赢!好好想想我的话吧,别让你的同学还有教官失望。”说完俞晓江转过身,阿次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似乎在和什么做着告别,莫名的酸楚,手慢慢伸进裤子口袋,里面放着一块小小的丝帕,阿次仿佛还能闻到丝帕上淡淡的香气,还能看到俞晓江低头为自己包扎伤口时发丝在眼前飘动,丝帕在阿次的手中被紧紧地揉做了一团,丝质的纤薄光滑让阿次的掌心感觉到了手指尖的压迫和刺痛。
六个移动靶六发子弹,左三右三交错移动,考验的不仅是眼力和准星,还考验射击人对移动靶移动速度的准确判断,两把左轮静静地躺在桌子上,李深先开口了,
“既然是我发起的挑战,就让杨慕次选择射击顺序,如果杨慕次的成绩能超过我,就算我输,但是如果打平了,后射者输!”
杜旅宁微微皱了下眉头,这个李深太工于心计了,表面上是让杨慕次先选,其实已经选定了,阿次一定会选后出手的。
观战的学员也是心中了然,只是你也挑不出李深什么毛病?如果杨慕次脸皮够厚,就选择先射,那李深也没辙。
“你先来吧,我还没有准备好。”阿次瞟了一眼对面的靶子,主动往后退了一步,李深低下头掩藏住了嘴角得意的笑,然后看向杜旅宁,杜旅宁点了点头,李深取过桌上的左轮手枪,上膛装子弹,清脆的装弹声开始刺激起四周人的心情,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开始移动的靶子。
李深似乎很有把握,他气定神闲地站在了靠左侧靶位,仔细地观察着靶子移动的速度,口中默念着数字,杜旅宁眼中忍不住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这个李深真的有几把刷子,他在记忆靶子移动的点位,选择从左侧开始是因为人们的记忆习惯是从左到右。
枪响了,李深至始至终没有移动过脚步,他选择的是守株待兔的方式,等靶子移动到自己的准星之下,他将移动靶无形中改成了固定靶!虽然比较耗时,但是这次比的是准头而不是快速,只看射击成绩,李深知道杨慕次的身手,若比快自己绝无机会,但比稳定和准头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六发子弹五十九环!李深有些懊恼,但是观战的学员已经发出了惊叹声,这可是移动靶!人们的眼光又齐刷刷地聚焦到杨慕次身上,阿次冲着李深点了点头,
“恭喜你!”
“不客气,期待你更精彩的表现。”李深放下空枪,掩饰不住的得意,杨慕次应该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打到六十环!
阿次掂起手枪,先不急着装子弹,而是用空枪瞄了瞄一直在移动的靶子,天空作美,阴天,对面山坡上的草色很舒服的泛着绿色,映衬的靶心很明显,阿次一颗颗装着子弹,直到将六发子弹都装满,而后上膛,习惯性地转了几圈,而后站到了靶位的中央偏右一步的位置上,举枪瞄准!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6 10:32:00 +0800 CST  
一百三十七
阿初和凯瑟琳安静地坐在咖啡厅里,两个人似乎都觉得有种陌生感,爱情或许真的如火焰,若是一直燃烧在一起,火势会很旺的,但也有很快燃尽的危险,而一旦分开了,有了距离开始审视对方和自己的时候,理智就会渐渐的消褪情感的冲动,起码现在这两个人的心中都没有那么煎熬了。
“对不起,凯瑟琳,我让你失望了。”阿初打破了静默,显冬说得对,自己不管做什么决定,都应该自己来面对凯瑟琳。
“初,你是来和我说分手的吗?”凯瑟琳内心是矛盾的,她也渐渐感觉到了她和荣初不太可能走到一起,她还没有到要为荣初去忍受委屈的程度,只是凯瑟琳的内心还是不舍的。
“我无法现在坦诚的面对自己的生活,所以我不是一个能带给你快乐的人,我更没有理由和权力去要求你等我,这不现实,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凯瑟琳,你听我把话说完,”阿初阻止了凯瑟琳想插话的念头,“我担心我未必能冷静的将心中想说的话告诉你。凯瑟琳,我逃避不仅仅是因为我担心我无法给你幸福,更多的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我习惯了一种生活模式,这种模式在我看来已经天经地义了,可这种模式却无论如何是不适合你的,或许将来会有所改变,但这依然是个未知数。我现在有太多自己不能把握的东西,我需要时间和精力去慢慢的找寻,而这过程中你不适合参与,凯瑟琳,你可以鄙视我这种自私的想法,可是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给你的准确答案,为此我已经失去一个好朋友了,我不想连你也伤害。”一口气说完的阿初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而后等着凯瑟琳发作,等了一会对面的凯瑟琳没有说话,阿初奇怪地抬头看了一下,凯瑟琳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阿初不由得愣了,凯瑟琳的大眼睛中包含着不舍、委屈但更多的是欣赏,
“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并不自私,你只是为我考虑的太多了,的确这些天我也冷静的考虑过了,我真的爱你吗?”凯瑟琳笑了笑,“我爱!可是并没有爱得很深!因为我真的不太懂你的思想和内心,一个无法读懂对方的人是无法深爱的,对不起,初,我是被你东方人的气质给吸引的,这一点对你很不公平。”
没有想到凯瑟琳能说出这番话,阿初不由得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女孩,她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聪慧和理智。
“初,我们都无法预知未来,那就让个我们公平点,从普通朋友做起吧,很特别的普通朋友,可以吗?我不想从此就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会想你的。”大方的凯瑟琳主动伸出了手,阿初笑了,伸手握住轻吻了一下凯瑟琳的手背,
“谢谢你,凯瑟琳,你会是我心中很特别的朋友!”
心中的一块石头卸了下来,阿初长舒了口气,原来坦诚面对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艰难!李显冬,你看见没有?我不是胆小鬼!
伦敦塔桥就在咖啡厅的外面,泰晤士河静静地流淌着,各色行人从窗边经过,偶尔有几位看向了里面,正对上往外张望的眼睛,对视上的陌生人会很快将视线移开,行人匆匆离去,里面的客人继续下一个眼神交汇,阿初和凯瑟琳也都静静地看着窗外,塔桥依旧,只是塔桥上大声欢笑的人已经换了,空空的咖啡杯还残留着香气。
阿次终于开了第一枪,最先命中的是左面移动的第一块靶子,而后是第二枪,第三枪……五枪过后,阿次停止了射击,所有的人都在等他的第六枪,而阿次却垂下了拿枪的手,示意他已经结束了射击,观战的人都不解地看着杨慕次,而李深却隐隐的有种不安,这个杨慕次在玩什么花样?
杜旅宁示意对面报数,居然也是五十九环!
这个数字一出来,连杜旅宁也坐不住了,在学员的一片质疑声中站起身,命令对面将靶子扛过来检测!
六块移动靶,的确个个命中,只有其中一块是打在了九环的位置上,这个成绩和李深持平,按照比赛规则,杨慕次输了,可是奇怪的是他只开了五枪!
杜旅宁仔细看了看那块被击中九环的移动靶,突然心中一动,命人又将移动靶扛了回去,重新演示一遍,静静站在一旁的阿次听着质疑声也不做解释,只是默默地看着教官忙碌着,杜旅宁看着对面移动靶的路线,笑了,这个混小子居然找到了前后两块移动靶重叠的刹那,一枪打两靶,但是由于前面靶子的拦阻,所以子弹射击到后面那块的时候偏离了靶心,落在了九环的位置上。
“还有一颗呢?”杜旅宁掩饰着内心的喜悦,故作冷淡地问道,阿次摊开左手掌心,一颗子弹不知何时被他藏在了手里,杜旅宁瞪了他一眼,
“恃才傲物,总有一天会让你吃大亏!”说完转身看着李深,“还想比试吗?”
“报告教官,我、我、我输了。”李深的脸色红一块白一块的,狠狠地剜了一眼杨慕次,居然用这种方式让自己输得这么彻底,六发子弹他只用了五发就打了五十九环,剩下的一发他杨慕次大概闭着眼睛都能射到靶位上,只要有一环自己就是输!而杨慕次居然没有让这发子弹躺在弹夹中,就是表明了开枪之前他就笃定五发子弹就能搞定自己了,狂傲但是他做到了!
观战的人有些看明白的,小声开始向那些还没懂的人解释,不一会学员们自发地拍起了手掌,杜旅宁斜了一眼尴尬的李深,嘴角一丝冷笑。
杨慕次就算再狂傲自大,那也是我杜旅宁选中的人,你居然挑中他来挑战,若是让你赢了,我杜旅宁的面子该往哪里摆?你李深是有能力,但还不够聪明,不知道你懂不懂感谢杨慕次今天实在是帮了你一个大忙,否则我要你好看!
阿次看着远方,好像场上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些同情李深,同为骄傲的人,这种打击是很难坦然接受的,但是注定自己是要赢的,而且要赢得干脆利落不留情面,这才是杜旅宁要的杨慕次,也是俞教官想要看到的自己,天空依然没有放晴,几只飞鸟没有目的在云层中穿梭,阿次的目光追寻着飞鸟,这样自由的画面或许从此只能留在记忆中了。
杜旅宁悄悄地挥了挥手,两个连长安静地带着人离开了,靶场上只剩下一前一后站立的师生俩,阿次听到了他们离开的脚步声,但是始终没有转身,挺拔而有些孤单的背影让杜旅宁看着微微的心疼,他清楚阿次在用这种方式在和自己过去的某个部分告别,因为阿次希望自己不会对他失望。
“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还是让老师失望了,您会伤心吗?”
“我会,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失望,这证明我杜旅宁没有能力,阿次,我不想再看见第二个凌风,更不希望你是个失败者,如果那样我宁可亲手毁了你!”
飞鸟回旋,阿次终于收回了目光,转头看着一直默默在背后看护着自己的杜旅宁,微笑道:
“老师,今天我的表现还及格吗?”
“优秀!”看着这样的笑容,杜旅宁有些心酸,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吗?可真的得到了,又如何呢?“今天你的表现很好!”
“谢谢老师夸奖。”阿次似乎笑得更开心了,杜旅宁却怅然若失,好像有什么宝贵的东西被自己给毁了那样的心疼。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7 20:51:00 +0800 CST  
一百三十八


阿次不出意外的被分到了特务处担任外勤,另一个幸运儿就是司马俊。而萧云则被放到了电讯处,刘云普和杜天颖进了侦听处,赵雷、周云飞和李深则去了行动组,而他们的长官还是杜旅宁,只是学员对杜教官的称呼将改为‘杜长官’或‘处座’,俞教官则成为了处座的机要秘书。
实习期满三个月后,如果合格则授予正式的军衔,不合格依然会被淘汰或者退到二线做一些无关紧要的文职工作。所以这些学员的头上依然悬着一把剑。
阿次好像很喜欢这个位置,别人嫌苦的外勤他却甘之如饴,跟着学长们成天的在外执行任务,有时候明明不由他出勤的,他也抢着去,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蓝衣社嘉兴分社就传开了,想找人代班或跑腿就找杨慕次,他精力用不光,闲不住,杨家大少爷居然是个劳碌命。
听到这些传言,阿次只是笑笑,依然故我的勤快地出任务,倒把同去的司马俊给弄得有些难受了,大家一样是被看好的学员,他这么积极了,难道自己能躲懒?司马俊也只好跟着忙碌,于是那些学长们像看两个傻小子一样地看着这两个新兵蛋子。
俞晓江接到上面的指示,让她汇报萧云和杨慕次的情况,以便决定这两个人的启用时间和方式。这让俞晓江为难了很久才困难地做出了回复,在俞晓江的回复中,杨慕次是暂时不适合被启用的,她如实地汇报了杨慕次和杜旅宁之间的微妙关系,尽管在晓江的心中她信任杨慕次,但是党性是不允许她对组织隐瞒任何情况的,哪怕是细小的疑点。
这样的回复让晓江有些痛苦,还未成为真正的战友,就先有了考验猜疑。对于萧云,晓江给予的评价是:冷静、理智,能够客观地看待和分析问题,能力全面沉稳内敛,适合地下工作,唯一的问题是有时会过于理想化。
萧云所在的电讯处正是接触大量信息的地方,三十年代初的地下斗争已经进入了白色恐怖状态,尤其是在国民党一九二八年颁布实施了《自首法》后更是严峻,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共产党人被捕后纷纷变节,转而成为了中统的爪牙,他们熟悉地下党的情况,一九三四年上海地下党总部及其他重要机关全部被敌人破获,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变节份子告密。
萧云和阿次结束培训进入实习的时间恰恰正是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江浙地区的地下党组织急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以及能够及时获取敌人的情报以保护正在逐步恢复的党组织。
此刻的日本间谍也是无孔不入,伪满建立之后野心勃勃要全面进攻中国的日本军部早已将对此做了部署,大上海此刻已经成为了谍战中心。
法租界中汇聚的欧美各国的谍报人员,这是远东对付苏俄的第一战线,日租界中道馆会所林立,其中以黑龙会的势头最猛,表面是商会兼武馆,实际上就是日谍机关。共产国际、军统、中统及地下党等各股势力也是明争暗斗,形式错综复杂,上海的暗潮涌动自然不会让相邻的嘉兴成为平静之地。
军统和中统虽然有权力之争,但是总体目标还是一致的,就是秉承委员长的指示,不余遗力的瓦解和打击共党,先攘内后安外。嘉兴是中共一大召开的地方,自然也是受到了特务机关重点关注。
阿次和司马俊跟着师兄们参加了几次抓捕任务,但基本是以监听和后援为主,杜旅宁暂时是不会冒险将刚刚训练出的学生直接投入第一线的,学校里的训练是一回事,真刀真枪的面对又是另一回事。他曾经见过优秀学员毕业后,面对敌人枪口时居然会惊慌的忘记打开自己手中枪的保险,白白地送了性命。
萧云很快就接到了上级的命令,他的单线联系人是同济药店掌柜,也就是嘉兴地下党四组负责人于锋同志。接头暗号就是萧云日本老师在临行前送给他的一首诗,萧云非常兴奋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告诉阿次,单线联系中绝不能发展出横向关系,除非有上级命令,这是铁的纪律。
四组的两个交通站被中统破获,对外联络出了问题,急需要一条新的管道能将情报发出,而萧云正是目前能一台两用的最佳人选。
于锋并不知道杨慕次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俞晓江的身份,他接到的指令来自于他的上级,上海中共地下党四组组长老余,同样俞晓江也只是作为教官身份存在在萧云和杨慕次身边,她并不直接参与这两人的行动安排之中。
萧云已经加入了看不见硝烟的战场,而阿次还暂时被放在敌人的阵营中继续磨砺着,外勤行动中不可避免的流血和残酷一点一点的让阿次学习着控制和漠然,他开始抽烟了。
跃春去了德国也有一个多月了,阿初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身边没有这两个死党的日子,只是他留给图书馆和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多,就在荣升在麦克的帮助下举办自己第一次画展的时候,阿初也在英国有影响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他第一篇有关细菌病理学研究的论文,引起了不少的关注,赫尔曼教授正式任命阿初为自己的助手并兼任助教,荣初成为了英国皇家医学院最年轻的助教,他又一次成为了中心人物。
面对着各方面的赞誉和议论,阿初只是淡然面对,他内心的满足没有必要表现在脸上,眼前的路已经渐渐清晰,做一个纯粹的医生,可以为荣家增光但不靠荣家庇荫的医生,荣家的影响力和财力可以为很多人打开方便之门,但是做一个好医生靠得只能是自己的医术!
威廉也失去了再找阿初麻烦的理由,他最终选择了临床解剖学,但似乎他对医生这个职业失去了原有的热情,威廉瞒着自己的父亲去选修了国际公共关系课程,哥哥麦克已经在父亲的安排下进了伦敦国立医院做了医生,威廉的内心并不是很想沿着父亲的足迹去复制自己的人生。
难得的平静而又充实的生活让阿初渐渐忘却了离别的伤感,温暖的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赫尔曼教授对这个弟子越来越满意,不骄不躁虽然偶尔还有些稚嫩,但东方人特有的细致和聪慧,让赫尔曼教授破例选定了荣初作为自己下一个年度课题的主要助手,细菌活性及冷冻技术的研究,这个课题也是英国皇家医学院的重要课题之一,医学院已经接到了一大笔研究资金。
荣升也发现了阿初的变化,笑容中的自信越来越多,尤其是在上了几次成功的课后,学生们的认可和追捧让阿初找到了很多快乐,他和大少爷谈话的内容也多了起来,有时甚至还会小小的开几句玩笑,卖弄一下自己今天在学校里是如何的受那些学生的欢迎。荣升很开心,虽然口中还是会敲打他几句,让他别得意忘形,可脸上的笑容却是在纵容阿初这样的天性释放。
临湖路的街灯下,阿次修长的身影懒懒地斜靠在电线杆下面,灯光很昏暗,五六米外就是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摊主是位上了年纪的大爷,敲着竹筒偶尔吆喝几句,灯光下淡淡的烟雾从阿次的口鼻间飘出,烟头一明一暗的,路上行人不多,街对面一个酒楼还在营业,司马俊正坐在馄饨摊上,叫了一碗馄饨,他和杨慕次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了,有消息说这几天嘉兴地下党会在这里接头交换情报,蓝衣社那帮师兄的脸辨识度太高了,而杨慕次和司马俊是新人,派来监视盯梢正合适。
司马俊有些不服气地看了看自己一身黄包车夫的打扮,再看看杨慕次中山装学生帽的装束,加上脸上那股子骄傲邪气地表情,活脱脱一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偷跑出来的大学生。




http://tieba.baidu.com/p/3236635208新的一触续文,有兴趣可以去看哦,作者@蓝悕泠

楼主 天度花园  发布于 2014-08-18 09:51:00 +0800 CST  

楼主:天度花园

字数:439831

发表时间:2013-07-01 19:4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4-17 19:15:2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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