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ミVIXX╅17.10.28 改编╊【走错路】爀啃\/肉

43. True Love

秋天的纽约确实很冷,李在焕睡到半夜被冷醒。
他迷迷糊糊地上了个厕所,又觉口渴,打算去厨房倒杯水来喝。
李在焕走出客房,发现隔壁主卧室的门未关紧,灯光泄出,他考虑要不要过去跟他们讲一声?不料一走近,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窸窸簌簌的不明响动,接著是瓶子气急败坏的一声:「你……Joke还睡在隔壁!」
然後又是簌簌窸窸。这次李在焕听懂了,是人在床单上磨蹭挣扎的声响。
「平儿,来,老公疼。」
「唔!嗯……」看来是被吻了,下一句便气喘吁吁:「你……你别来!」
李在焕尴尬得要死,又不好上前替他们把门关上,只得轻手轻脚离开下楼。
楼下客厅一片灯火通明,李在焕乍见一颗金色脑袋,金元植?
「嘿,你醒了?」金元植听闻动静转过身来,朝他咧嘴一笑。「Richie他们吵到你了吧?」
李在焕摸摸热烫的脸,这瓶子嫁来美国,思想也变开放了。「我刚好醒了,想下来喝水。」
「那正好,陪我喝酒。」金元植朝他招了招手,茶几上搁了几瓶红酒,另外还有几个杯子和小菜。「Richie酒量不行,一喝醉就要找老婆,剩我独自一人在这,孤单寂寞……」
「噗。」金元植表情有够滑稽,李在焕笑出了声,走上前。「好,我陪你喝。」
李在焕的酒量可是经过认证的,而且能喝高级红酒的机会太少,难免嘴馋,索性也不客气,坐到了金元植对面。
男人给他拿了个乾净杯子,斟了半杯,道:「我们今晚不谈那些喝红酒的规矩,想怎麽喝就怎麽喝。」
李在焕闻言松了口气,要喝个酒还得先含在嘴里品嚐香气吧啦吧啦,那不如去喝白开水畅快。
李在焕不熟红酒,但光看瓶身上的年份,就知这酒肯定不便宜,酒液滋味醇厚,单宁芬芳,一层一层,沉淀出甘醇香气。即便李在焕再不懂,也晓得自己今儿个嚼到牡丹了,亏金元植将之当作啤酒,一杯接一杯,给他斟得很大方。
喝了酒,原先的拘谨便少了很多,李在焕:「嗯……金元植,你怎会想找个华人男人当……妻子?」
说实话男婚男嫁,并无实质法律效益,瓶子夫夫两人都是美国籍,并且纽约认可同性婚姻,可换了别人就不一样了。
金元植喝酒动作一顿,随即一笑。「我很喜欢中国文化,有很多华人朋友,这些年在美国和很多人交往过,个性都不太合,刚好看到Richie跟他太太,那种细致的相处,我很羡慕。就觉得……或许我能在另一个地方,找到真爱。」
金元植一边说著这话,一边抚著手里的杯子,他神态庄重,表情宁稳,嘴角隐约上扬,说的话很天真幼稚,口气却极度地认真成熟。
一开始李在焕只注意到这人粗犷的长相,却没发现他的眉目长得极好,双目明朗,内里有些很纯净的东西,碧蓝色的眼珠子倒映著红酒里的波光,像一颗亮澄澄的宝石。
而拥有这样一双眼瞳的人,他追求的是真爱,True Love。
这要被菊花黑听见了,肯定立即在这人身上戳一个人间宝藏的章,李在焕想著想著便不自觉笑了出来,不得不说,他对金元植的好感真是呈直线蹭蹭蹭地拚命上涨。
李在焕:「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跟你交个朋友。」至於更深的,他现在没打算,往後……再看看吧。
金元植一愣,随即笑了。「当然。」
李在焕也笑了。「这段时间,请你多多指教。」
金元植:「好。」
李在焕开始了他在美国纽约的糜烂之旅。
为何说糜烂咧?因为他完全像个甩手掌柜,不管去哪儿吃哪儿喝哪儿,金元植全部替他妥当地安排好了。
他是道地的纽约人,带李在焕去的不一定是书上记载的热门景点,但必定有其特色。
金元植生在豪门,背景雄厚,他说钱这辈子自己够多了,便用来换取一些与众不同的乐趣──他热爱投资,尤其是资助一些有梦想实力的年轻人,他载著李在焕游历曼哈顿,指著一幢充满时尚感的建筑物道:「『glamour』,听过这品牌没?」
「听过。」这品牌没在台湾设柜,但已有一群死忠粉丝,旗下商品不论男女皆走大胆豔丽路线,菊花黑非常热爱,自己来纽约前还被再三提醒买几件回去当伴手礼。
金元植:「这品牌的创立者是三个华人,我大学同学。其中一个女生,她态度很嚣张,居然跑来我面前说:『喂,我知道你很有钱,考不考虑投资我们?』」
李在焕哈哈笑,他知道这故事一定还有下文。
「我把她当疯子,不料没几天她又跑来,这次带了一份洋洋洒洒的投资计画书,不得不说她真厉害,各种短期、长期、风险评估,全部都做了,我看了遍,问她为什麽来找我?她说:『因为你看起来最不像笨蛋。』」
「噗。」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1-26 18:47:00 +0800 CST  
金元植扬唇。「我确实不是笨蛋,所以我研究完,把那份计画书带回家里,给父亲过目,父亲说他愿意拨资金给我自由发挥,倘若失利,就当是一次学费。於是我就去跟那女人说,好吧,我很有钱,给你们一点玩玩,那女人很不屑地瞥了我一眼,说:『算你运气好,赚到了,人生第一次投资就成功。』一副是她施舍我的口气。」想起那时,自己居然被个瘦弱的东方女人气得脸红脖子粗,实在好气又好笑。
李在焕想起自己刚匆匆瞥见的大楼,一楼是漂亮的门市。他说:「事实证明那女人讲得没错,他们成功了。」
「是啊。」金元植一笑。「後来我才知道那女人家里其实也很有钱,但她不想倚靠,独自一人来纽约闯荡,我很佩服她这份冒险大胆的精神……至少我绝对不会脱离我的家族。」
李在焕耸了耸肩。「人各有志,忠於自己的家族,对其负责,也是好事。」
金元植眸眼一亮,看望李在焕的眼里,又多了几份赞赏的光。
「也是她让我发现,原来我拥有的钱可以拿去成就别人实现梦想,又能获得好处。我成立了一个梦想公司,只要你有好的想法,可以提出完整计画,在历经面试及考核以後就会安排投资,至今有成功有失败,但都让我得到了不少。」
李在焕听著,金元植脸上没有骄矜自满,而是一种与有荣焉,谦卑与感谢。
他想,金元植真的是个非常好的人。
他先天拥有优势,也不吝用自己的优势去照亮别人,获得成长,可是李在焕在这时却忍不住想,倘若立场调换,金元植在韩相爀那般情况下,又会变成一个怎样的人?而韩相爀呢?
金元植:「Ken?」
李在焕:「没事。」他自嘲地扯扯嘴,两件事怎能扯在一起比?个性造就命运,他猜金元植即便在艰苦的情形下,也能成长为很好的人,至於韩相爀……算了吧。
李在焕在金元植的引领下逛了五天的曼哈顿,给菊花黑买了衣服,看了自由女神像、去了帝国大厦、逛了第五大道,也去了金元植的母校纽约大学参观。
纽约是个很拥挤繁忙的都市,他很佩服孟平能在这儿生活,换他估计每天都会神经紧张,尤其是那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如同牢笼里的栏杆,人被困在里头,看不见方向。
到了第六天,金元植说要带李在焕出海。他在纽约近郊的Darien有幢别墅,那儿是帆船爱好者的天堂,全镇居民都能申请船位。
活了快三十年,李在焕首度出海,很幸运地没晕船,船上只有他跟金元植,但事前佣人已将所有必须物品准备好,桌上有三明治及各种美味轻食,外加香槟美酒,眼前则是一片悠然大海,人间极乐,不过如此。
天气很好,李在焕躺在躺椅上,看著一片碧蓝的天空,满脸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
金元植从船舱走出,看见他一脸空空荡荡的样子,不禁心念一动,走了上前,倾身在青年唇角处落下一吻。
一开始,只是看了照片,觉得这人有股太阳的气息,很照拂人。
他随口提提,不料孟平居然当真,给他约好了人,金元植哭笑不得,但在机场里看见这人的第一眼,他的心就微微地怦动了。
只见李在焕有点茫茫然然,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一脸的徬徨、迷惘,眼神却很坚定,即便这阳光好似被某些云尘给遮蔽了,却仍无法改变其照亮人的本质。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对这个东方男人,动心,也倾心。
李在焕个性大方,但并不粗心,很多时候都能很好地顾及旁人感受,进退有据,又不显矫情,和他在一起很放松,金元植很享受。
如果可以,他希望让这个人偶尔空落的眼里,盛满自己。
很轻很淡的一个吻,多少带了些试探意味,李在焕双眼先是惊愕地瞠大了,随即抬起脖子,张开嘴唇,回了朱利安一个吻。
两人的唇舌很快地交叠在一起,李在焕嘴里有著香槟的香气,甜甜软软的,金元植毕竟不是没这方面经验,他很快便将青年压在身下,加深了嘴部的力道,两瓣舌头相互交递著彼此的气息,李在焕被紧抱入怀,感受著那人胸腔里强而有力的鸣动,身躯的热度却逐渐地降了下来。
不一样的。
不一样。
金元植意识到身下人反应不再投入,不禁停下动作,李在焕抚了抚对方金灿灿的发,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金元植一怔,随即苦笑。「谢谢,你也是。」
能在这般情况下注意对方其他部分,可见冷静程度。而眼下最不该存在的,就是冷静。
原先暧昧的气氛不再,金元植深呼吸好一会,才终於将自己从李在焕身上抽离。「我去拿鱼竿,晚点我们来钓鱼。」
说罢,又走回船舱里。
李在焕扶额,看著湛蓝的海,隐隐叹息。
金元植是个好人。
他个性成熟、知识渊博,有钱又懂得享受生活,对於感情的理念也和自己相差无几。
他们无疑能做个很好的朋友,甚至是长期的伴侣,但……李在焕知道,自己对他,偏偏不来电。
金元植吻他,他的心跳一点儿都没产生变化。
李在焕掩著心口想:那儿曾经很激烈地跳动过,为了另一个男人。所以,他更加明白这两者间的差异。
金元植期待的是真爱。
而自己,无法给他。

——————————————TBC—————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1-26 18:48:00 +0800 CST  
拉比上线~

楼楼更完文就跑 刺激



大家晚安



(实在没图了 放两张啃啃)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1-26 18:54:00 +0800 CST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02:00 +0800 CST  
看得见我吗看得见我吗看得见我吗!!!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03:00 +0800 CST  
真是成全了我的强迫症 虽然发了文档给别人 楼楼还是打算要完结这篇文 不管还有没有人看啦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09:00 +0800 CST  
44. 我爱且爱我的人

李在焕在纽约滞留了半个多月,决定换个地方,四处走走。
他跟金元植的相亲计画确定告吹了,但两人却变为很好的朋友。金元植说:「你让我觉得我坚持的事情没错,我不会放弃,直到遇见我的真命天子为止。」
对此,李在焕是真心真意给予祝福。
金元植值得得到一份全心全意、毫无杂质的爱。
相亲失败,最失望的人有二,一是瓶子:「唉,我本来以为终於有个人能来纽约跟我作伴了……」
李在焕心想:这算什麽?外籍新郎团吗?
二是菊花:「天啊天啊天啊,有钱人耶!红酒耶!别墅耶!帆船耶!你居然不要,太浪费了!」
李在焕:「为什麽我有种被人卖到国外的FU?」
李弘彬:「啊哈哈哈你想多了~亲爱的,早点回来,我想你了。」
李在焕:「我暂时不回台湾了。」
李弘彬:「哦,要去哪里?」
李在焕想了想。「还不知道,四处逛逛吧。」
说走就走,李在焕先从纽约去到费城,又到首都华盛顿,再一路往下,晃去了迈阿密。就这样玩了三个月,把美国东岸大致逛过了,决定趁居留期限还没过,到西岸玩玩。
要去哪儿呢?李在焕在书局买来的美国地图上比划半天,最後闭眼一指,决定去拉斯维加斯。好吧他这趟美国之行实在受CSI太多影响,如今纽约、迈阿密都去过了,怎能不去本店晃一晃?
於是李在焕买好机票、订好饭店,踏上了这块赌城的土地。
拉斯维加斯是世界知名的赌城,同时也是结婚之城。李在焕每次听到都觉得很有趣,结婚=豪赌,到底是谁想出要把这两者连结在一起?简直天才。
李在焕对赌博没兴趣,他的人生向来逢赌必输,甚至没赌都输,他参观了很多教堂,从几个较为正式有名的,逛到那种稀奇古怪的,同时也见证了很多场迅速婚礼。
在这儿结婚比在麦当劳买个汉堡要容易,人们也很欢迎路人加入,他看到有对夫妻,刚欢欢喜喜地说完「我愿意」,转身出教堂门却不知为何事争吵,双方从爱人变仇人:「我们离婚!」、「好!」
在拉斯维加斯,爱情、婚姻,都像一种橱窗里的商品,喜欢了就花钱买,不喜欢就退货,简单轻易,他想世界上所有为爱情寻死觅活的人都该来拉斯维加斯看看,包准瞬间就能看破,明白那句经典名言:认真就输了。
不过美好的婚礼还是存在,有观光客就在这种气氛渲染下,转身买了戒指登记结婚,成为下一对新人。
除了正规教堂以外,拉斯维加斯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教堂,不问结婚对象,不管是同性异性猫啊狗啊老鼠啊甚至是自己珍藏的唱片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当然,多数不具法律效益就是了。
为此,李在焕入境随俗,他买了一对戒指,走进教堂,不知是真的假的的神父慈爱地看著他:「孩子,你的结婚对象是?」
李在焕张了张嘴,想了想,说:「爱我且我爱的人。」
神父:「哦,那人在?」
李在焕:「在我心里。」
神父显然经验丰富,不管怎样奇怪的结婚对象都遇过了,还有人说要和死去的青梅竹马结婚,神父面色不改,照样见证。他老道地说完那些每天会重复至上百次的誓词,问:「你愿意吗?」
李在焕:「我愿意。」
他当然愿意。
如果真有个我爱且爱我的人,那且让我先与你订下一生,从此……不离不弃。

李在焕在美国长达四个多月的冒险结束了,甚至结了个婚。他把这事跟菊花黑分享的时候,菊花简直拍案叫绝:「天啊天啊天啊,Joke你比我还棒!我也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
李在焕:「哦,跟谁?」
李弘彬一副理所当然。「跟全世界十八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人。」
李在焕:「……你的守备范围真广。」若不是跟未成年犯法,估计年龄还能更往下修呢。「乔治克隆尼呢?」
李弘彬很得意。「他刚好五十!」
李在焕:「……」原来如此。
不过乔治克隆尼不会是Gay,这事就大家嘴炮爽爽,就像他的结婚一样。
李在焕在教堂附近随手买下的戒指是便宜货,但材质还行,简单的样式套在左手无名指上,没太多担负,索性不摘了。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2:00 +0800 CST  
他回到台湾,四个多月无人居住的屋宅生了层灰,这屋子是父母亲过世留给他的最大财产,遮了他一辈子的风雨。这趟美国行花掉了他所有积蓄,往後的人生得从零开始,乔可南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给自己打气:加油,你行滴!
李在焕晚上回来,休息到隔天早上。天气很好,他把屋子里所有窗户打开,先通风通风,打扫了一天,最後把冰箱里的过期食物清了。很久没吃台湾菜,他决定晚餐吃面,老板见他有阵子没来又出现,很意外:「哎呀,我以为你搬家了。」
李在焕笑笑:「没,出去玩了。」
「去哪?」
「美国。」
「哦,真不错。」老板嘴上跟他閒聊,手里动作却没慢,一下子把一碗面打包好,李在焕决定回家边看这阵子漏看的动画片边吃。
他哼著歌,走在熟悉的小区道路上,想到老板刚多给他半颗卤蛋就很爽,但事实证明,乐极总会生悲。
李在焕掏出钥匙,开公寓门,却觉身後有人逼近,他骇了跳,一转身就看见了那快四五个月没见的脸孔,在路灯探照底下,简直比恶鬼还恐怖。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李在焕左手抚著心口猛喊,差点以为自己的小心肝就要从嘴里迸出。「好好的,不要从人家背後吓人,行不行啊?!」
韩相爀显然也吓到了,冷俊的脸刹时泛现迷蒙。他设想过那麽多种两人再遇会出现的对白画面,却……没想过是这样。
李在焕心想这人有够阴魂不散,好在一趟旅行给了他心灵上的能量,看破了很多事,忽地就不嫌这张脸碍眼了。「怎,有事?」
韩相爀很怔忡。他瞅著青年,顿时也忘了自己要说什麽。
李在焕不耐地朝他晃了晃手里的面,道:「有事快说,不然我这面要泡烂了。」
他又不傻,韩相爀今晚出现,绝对不会是碰巧路过,李在焕心里还惦念著新入手的动画片,恨不得速战速决。
韩相爀沉默了一会,顺著青年的手,睇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的戒指。
他脸色一变:「你结婚了。」
这声音很沉,像从深渊里传出来的。
「是啊。」他确实结了,虽然不是有效婚姻。「你应该也结了吧,恭喜啊──」
「我没有。」
「嗄?」
韩相爀:「我没有结婚。」
李在焕一愣。「哦。」
除了这字,李在焕还真不知要回啥。你没结婚就没结婚,So what?
不料说完这句话,韩相爀转身,自顾自走了。
李在焕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他搔了搔头,韩相爀到底跑来干麽?莫非真是情缘未了?
这四个字真是当头棒喝,想得李在焕头皮发麻,全身都痛,拜托不要来,本人的结婚对象指的绝对不是你,我爱且爱我的人,我不爱你了,所以就算你爱我,我也不要了。
不要了。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2:00 +0800 CST  
45. 外物不可必

李在焕回到屋里,边看动画,边把那碗有点泡烂的面吃完了。
下次老板再送他半颗卤蛋,他死都要拒绝,每次多半颗蛋就完蛋,这交易太不划算了。
李在焕忿忿地嚼,把整部动画看完,已近半夜,菊花爷还在线上,他想了想,发了个讯息过去:「我跟你缩我跟你缩我跟你缩~」
菊花黑:「你不要缩你不要缩你不要缩~」
李在焕点点点,真是谁比谁无聊。
Joke男:「坑来找我了。」
菊花黑:「那你跳了没?」
Joke男:「拜托我这麽意志坚定贫贱不移趋吉避凶吧啦吧啦……怎会跳?」
菊花黑:「我怕你跳习惯了,看到坑不跳浑身都不对劲。」
Joke男:「……」
菊花黑语不惊人死不休,下头传来一句:「他跟人打听过你。」
Joke男:「蛤?」
菊花黑:「大约三个月前,就那个我堂哥的的男朋友的外甥女的总之很复杂的关系,於是我说,你去美国当人妻了。」
Joke男:「……」
原来如此。难怪那人一上门便是用那般……痛心的语调说:「你结婚了。」
Joke男:「他真信啊?」一般男人跟男人不会结婚吧?何况是异国婚姻。
菊花黑:「你去美国相亲的事整个圈里都知道,他找我问,真是问错人了,当然没也要掰到有。」他敲了哼哼两字,道:「只是没想到我一语成谶,你真的结了呼呼哈嘿。」
这到底什麽笑法。李在焕无言以对,思及那人随即又说他没结婚,李在焕心念一动,打开浏览视窗,在估狗大神里输入韩相爀、结婚两个词,却没看见任何相关讯息。
Joke男:「他跟章小姐怎了?」
菊花黑:「我不知道,不过据说他不从政了,自己搞了个事务所,就上个月的事,你有兴趣我帮你打听打听,包管他一天上厕所几次是大号是小号都能知道。」
Joke男:「……不了,我没兴趣。」
他没兴趣的不知是那人上厕所的回数,还是後来那些变化,应该两者皆有。
他对韩相爀的好奇心大概就像八卦板众问卦一样,吱吱为吱吱,不吱为不吱,总之不是非吱不可,他又不是真的猴子。
李在焕心绪很平静,这些日子的风吹雨打,早已把他的精神锻鍊至钢弹等级。
相比这些不靠谱的风花雪月,李在焕更关心自己找新工作的事。他在网上浏览了几间事务所,像宇文那麽大的是不想再去了,晃了半天,倒是在以前法律系学姐的介绍之下,去了一间小型事务所面试。
该事务所名叫哲笙,旗下律师除林哲笙外还有另两名律师,总共三人,两男一女,再加李在焕男女比例便彻底不平衡了。林哲笙看了看他的履历:「哦?宇文律师那儿出来的,底子很厚啊!怎会想来我们这儿?」
总不好说小事务所比较清閒,更能享受人生吧?「我想找个可以让我充分发挥,不受拘束的地方。」
「哈哈哈。」不料林哲笙闻言大笑,拍了拍李在焕的肩:「你这话我几年前就听过了,刚好我这儿也有位底子很雄厚的家伙,你们可以交流交流,总之大家不分先後,都是伙伴,往後就叫你们光芒万丈组,不错吧?哈哈哈哈……」
李在焕:「……」
这是哪来的话痨?
後来李在焕知道了林哲笙口中那「底子很雄厚」的家伙是谁。他的哥哥是业界十分知名的青年律师,知名在手段很狠,据说还和黑道有点儿挂勾,那人跟韩相爀并称为律师界最不能招惹的两个人,韩相爀曾与他打过擂台,光事前准备就让李在焕这个做人助理的,差点累到往生。
在小事务所的日子很平静,多数是接一些民事案,每天听人阐述烦恼,例如我的老公哥哥爸爸妈妈姊姊弟弟为什麽可以这麽对我,他忍不住心想:没有为什麽。
就像菊花黑讲的:「也许你的明白,不是他的明白。」
人往往对自己重视的人格外严苛,同样的事,旁人来做,或许丝毫不在意;亲密的人做了,却令你痛不欲生,那是因为你付出了感情,就一厢情愿,认为对方该懂、该有所回报,但现实是,大家都是人。
是人,就会有属於自己的那份计较。
他是这样、韩相爀是这样、每个人都是这样。
他跟菊花黑说:「我终於懂了你所谓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馀是什麽意思。」
菊花黑:「嗯哼~」
Joke男:「相比那些委托人,我遇到的事真是不值一提……可是我跟你说,我真的很痛。」
这份痛,太私密,旁人不能懂,他只能自己尝。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3:00 +0800 CST  
Joke男:「我之前以为我对坑没怨,是我自己要跌的,怪不了人,我纯粹就是讨厌、恶心他不诚实的行为……我现在承认,我怨他,怨得厉害。」正所谓爱的反面就是恨,没有爱,就没有恨,反之亦然。
菊花黑:「我知道。」
乔可南一笑。是啊,菊花一直都知道。「我爱他,也知道他喜欢我,才会认为他不该那麽对我……庄子说外物不可必,我把他看做内物,所以理所当然认为他必须这样、必须那样,但这其实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菊花黑这次沉默了很久,久到李在焕以为他被自己讲的话深深震撼了,才传来一句:「原来是这个意思。」
Joke男:「?」
菊花黑:「哦,我刚去拜估狗大神,你那外物不可必,我看不懂。」
Joke男:「……」
如此这般,半年过去了。
这半年他没再遇鬼,在和菊花告解以後,韩相爀这名字就像他岁月里的一片灰,拈起来一扔就不见,了不起偶尔清一清,日子照旧过得清清爽爽。
而李在焕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始终都戴著。
五月的时候,金元植来了趟台湾,这令李在焕颇为惊喜,他一直都很想回报金元植在纽约给他的招待,如今换他做向导,他跟事务所请了一礼拜的假,带金元植从台北游历到台中,最後去了高雄。
两人在爱河边看夜景,忽地金元植悄悄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李在焕一愣,听到他用蹩脚的中文问:「Ken,考路我,豪不豪?」
……哩共瞎?
说真的,李在焕一开始真没听懂。
不过从金元植的行动里,李在焕大略明白了怎回事。说没感动绝对是假的,金元植曾在Mail里说他在努力学习一样东西,问他学什麽,他不讲,如今看来是学了中文。
这麽博大精深的语言,有人从出生开始学,学了一辈子都未必透彻,何况他这麽一个半路出家的美国人?
李在焕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他挣开了金元植的手,用中文说:「抱歉。」
金元植听懂了,他不掩失落地垂下眼,学一个国家的语言,最基本就是请、谢谢、对不起,最後一个词他不想学,但还是得学会。「不,ken,哩没对不其我。」
是他自己追求,求而不得,不是任何人的错。
李在焕很想说些什麽,可最後没说,外物不可必,意为不能期待别人做出你想得到的反应,就像金元植无法用爱要求他爱他,他也无法强求对方该如何如何,人世的真理,不过如此。
他想,他不怪韩相爀了,真的不怪了。
金元植从高雄搭飞机走了。李在焕送行,再自行搭高铁回台北,一路上他把跟金元植的相处回忆了一遍,除却那些童话一般美好的情节,还有什麽是支撑他们一辈子过下去的?
他不会离开台湾,金元植不会离开纽约,他不像瓶子,没有爱,天涯海角的追随,最终只会变成怨怼,把灵魂磨碎,让两人在接下来的岁月里无言相对。
所以现在这样,是最好的结果。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3:00 +0800 CST  
46. 被人夺舍了吧

近年底的时候,李在焕接了一桩伤害案。
委托人是小孩的一对父母,起因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走廊起争执,其中一小孩被推下楼梯,额角碰出伤口,估计要留疤痕,父母亲为此忿忿不平,扬言提出告诉。
李在焕把案件研究了下,认为和解会是比较适当的作法,提出告诉费时冗长,而且只能判决让对方背负前科,得不到忏悔,就像一部漫画里讲过的:「法律是无法强制人们道歉的。」
於是合计了一下,李在焕决定找对方的监护人谈谈。
校方很怕此事上报,李在焕允诺他会尽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才得了地址,找过去,不料竟是一间孤儿院。
南方孤儿院。
李在焕看著大院门外的一小块招牌,心底不免感叹:原来对方家长至今没出面,是因为孩子没父母。
他摁下门铃,一会有人来应门,应该是来帮佣的太太。「呃……您是?」
「你好。」李在焕露出一抹和善的笑,递出名片。「方便的话,我想找谭尚源的监护人谈谈。」
那大妈接过名片,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大概是听过了相关的事情。「好,您请进。」
李在焕跟随大妈入屋,一路上有许多小房间,好几个年纪不同的小朋友好奇地探出头来,见李在焕一身正经西装,显得很惶恐,随后被年岁较大的招回去。
李在焕苦笑,早知是来这麽一个地方,至少该把颜色穿得柔和一点。
大妈带他到院长室,院长是个中年男人,样子很和蔼。他请李在焕坐下,李在焕也没迂回曲折,单刀直入,提起来意:「目前我们是希望和解,和解的条件内容如上头所写,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提出。」
院长戴上老花眼镜,研究了半晌,随即露出困扰表情:「这件事我无法作主……您稍等。」
「好。」
李在焕看他出去,像是打电话,过了一会他进来。「负责这事的人马上就来了。」
李在焕知晓条件好一点的育幼院都有法顾,看来是找人家了,也好。
他和院长坐在里头等,这时也不适合聊些开心话题,气氛尴尬,在一小口一小口足足喝了三杯红茶以后,救星终於登场——
不,对李在焕来说,那根本是他的灾星。
「打扰了。」听见熟悉的嗓音伴随开门声自背后响起,李在焕不可置信地起身,看著这暌违近一年没见的男人。他肤色比先前显得黑,使整个人的线条更加锐利,男人一身轻便简装,头发自然垂散,与过往那整齐万分的打扮不同,多了种不羁的落拓意味。
尤其眼神,不再那般地阴沉晦暗。
「啊,相爀,麻烦你了。」院长看似松了口气,把空间留给两位律师。
韩相爀坐在院长先前的位置上,李在焕逐渐从惊诧里收神,瞅著男人偌大的变化,心里忍不住想:韩相爀跟这间育幼院什麽关系?
男人不动声色,研究了一会李在焕递给院长的和解协议,拿出笔在上头圈画了一番。「和解的金额可以再商量,但道歉不可能,是那小孩自己先出言不逊。」
韩相爀话说得毫无还转余地,这令李在焕头皮发麻。拜托,他可不想和韩相爀对簿公堂……
李在焕:「他说了什麽?」小孩的家长没提及此事。
韩相爀薄唇紧抿,显见不太愉快。「他骂尚源**。」
李在焕:「原来如此。」
他猜韩相爀会这般不愉,应该是想到了和自己相干的事。对失去父母的人来说,最恨的就是被人骂没家教,他懂韩相爀与那动手小孩的愤怒,问题是不论如何,人家已经受伤见血,还会留疤。
李在焕:「不道歉是那位尚源的主意吗?」
韩相爀沉默了一会。「是我的。」
李在焕挺意外。
记忆中,韩相爀并不是个感情用事的人。「哦,那我能和尚源谈谈吗?」
韩相爀眉宇一扬,看著李在焕,像是陷入思考。「你等等。」
说罢,他起身走了出去。
李在焕吁口气,掩著心口,疲累地靠在沙发上。韩相爀气场依旧那般强大,就算换了副打扮,还是能轻易教人震慑,这事最好能早点了结,否则真杠下去,很麻烦。
实在不是他想长敌人志气,是他对韩相爀的能力太了解,那人能把风说成雨,能把雨说成风,一来一往,必定得有一番长久纠缠,李在焕暗自敲起算盘,等下最好从小孩身上下手。
他思量著。事实上若不这样,他的心神便会溃散混乱得厉害。
台湾很小,法界就一个圈,他想过也许自己会跟韩相爀再相见,却没料竟是为了这样的事。
这算是……尘缘未了吗?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4:00 +0800 CST  
李在焕苦笑,内心百味杂陈。
他不怨了,越怨代表他越放不下,可还是有种本能的排拒徘徊在他身体里,就像抗体,告诉他,他曾为某个叫韩相爀的男人遍体鳞伤,必须警戒。
过了一会儿韩相爀带了个七、八岁的小孩进来,看来就是那位「尚源」——小小孩年纪虽小,模样却很倔强,瞪著李在焕,当他是敌人。
李在焕毫不介意,友善地笑了笑:「坐。」
谭尚源先看了韩相爀一眼,显见很仰赖,韩相爀点点头,他才默默坐到李在焕对面的沙发上。
李在焕:「是他先骂你的?」
谭尚源一愣,点点头。「他****。」小孩子显然心灵受伤了,表情很气很怒,又有一点儿哀怨。
李在焕:「哦,这样的话,是他不对。」
小孩跟韩相爀都愣了。
李在焕朝一脸傻呼呼的孩子一笑。「可是啊,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动了口,你却动了手,谁比谁小人?他跌下楼梯了对吧?今天运气好,只是额头被撞破,如果腿断了呢?如果一个不小心,撞到脊椎,也许他往后再也不能走路了……」
谭尚源吓到。「哪、哪有这麽严重……」
李在焕:「所以你运气很好啊,他骂你,你可以不痛不痒,举个例子来说,狗对你汪汪叫,你会打狗吗?不必要嘛。你打回去,那人真的怎样了,你一辈子都会有负担,何苦?你道歉不是因为对不起他,而是为了对得起自己,警惕往后多小心,懂吗?」
那小孩听得一愣一愣,反倒是韩相爀在旁,渐渐缓下了面色,他抚了抚自己左手腕上的东西,拍拍谭尚源的头,跟李在焕道:「我们会再好好商量。」
李在焕一听,就晓得有馀地了,不禁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了,金额的部分我也会去回报。」
李在焕收了东西,起身要走,这时谭尚源拉了拉他的外套下摆。「大哥哥……」
「嗯?」
谭尚源一脸紧张地搓了搓手。「他……他没事吗?」
看来小孩儿良心不安了。
李在焕笑笑,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头。「目前看来是没事,不过其他的我也不敢肯定了,往后人家说什麽,想像一下他不是人,你听不懂**的语言,就不会生气,倘若真要动手,你得让人家揍几下,这样大家都有伤,谁也不欠谁。」
谭尚源闻言,嘴巴眼睛傻傻地张大,接而灿烂一笑:「大哥哥,你好有趣。」
李在焕脸热,心想你大哥我在网路上就叫Joke呢。
目前看来应该能乐观解决,那今天就不算白跑一趟,李在焕心里庆幸,转头就发现韩相爀一双眼目正紧盯这儿,也不知看了多久。
那感觉令他不大自在,正想告辞,韩相爀却过来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
韩相爀:「我想和你谈一下关於这次的事。」
李在焕忖了忖,若是为了公事,没办法,他一身正装加上不善来意,早已让育幼院里其他孩子心神紧张。李在焕只好道:「那我们先到外头。」
两人走出育幼院,李在焕:「就在这儿谈吧。」
韩相爀不为所动。「我赶时间,送你刚好顺路,我还得去其他地方。」
「……好吧。」李在焕懒得唧唧歪歪,他自认对韩相爀很坦然,坦然到同坐一台车也无所谓,他猜韩相爀不会对他做什麽了,真做了……揍他啊,还不简单?
男人的车还是那台黑色奥迪,李在焕熟门熟路地系上安全带,韩相爀发动车子,手握方向盘,李在焕这才发现他左手腕上戴了一串佛珠,很意外,他记得男人不信神佛的。
这个宁可我负天下人的人,他信的,一向只有自己。
一路上没人说话,李在焕隐隐察知他所谓的有事要谈仅是藉口,更不想开口,车内空气略显窒闷,李在焕开了车窗,胸中那股徘徊不去的郁闷感,才终於缓了一些。
直到李在焕家到了,韩相爀才递出一张名片。「有任何后续直接联系我,穿这样跑去育幼院,孩子们会吓到。」
李在焕苦笑接过。「我知道了。」
「嗯。」
李在焕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出去,韩相爀落下车窗,两人隔著半扇窗户对望。他忽然很想问那间育幼院跟男人什麽关系?见他这般处处维护,是不是他成长的地方?
李在焕正在走神,忽听韩相爀道:「尚源他……脾气有点冲,你今天说得很好,如果……」
韩相爀话说到一半停了,李在焕眨了眨眼。「如果?」
「没事。」韩相爀无奈地扯唇。如果当年,也有个这样的人愿意温柔地开导他,很多事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但这问题没有答案,他的人生也已经铸成,不必再追究源头。韩相爀拉上车窗,把那眷恋的身影隔离在外,开车走了。
李在焕始终愣愣地站在那儿,心思紊乱,韩相爀的变化显而易见,令他感到迷惑,他好像变成了和自己想像中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什麽?有什麽改变了他吗?
他明白自己该到此为止,不关心、不注意,然而……
他问菊花黑:「坑这一年到底怎了?」
他把自己今天遇到的事向菊花黑提了一遍,Joke男:「他好像不是我认识的坑了,以前像黑洞一样,冷冰冰的看不见底,现在……好像吞了什麽奇怪的玩意,运作方式都变了,甚至还有一点闪闪发亮的东西,害我眼睛疼。」
他想起韩相爀的目光。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4:00 +0800 CST  
过去那人的双目总是阴沉,像与这世间隔了一道藩篱,不愿亲近也拒绝别人亲近,幽冥空寂,一整个言小男主的苦情模样,现在却多了很多内容,他读不懂,分明知晓不是自己的世界,却仍有股冲动,渴望探知。
他明白,这样很危险。
他已经走错过好几次路,接下来的人生,实在很想平稳一点地走。
他正打算敲说「算了,当我没问」,菊花黑却在这时送来消息:「那孤儿院,应该是他资助的吧。」
Joke男:「蛤?」
菊花黑:「好像你刚回来不久,他消失了一段期间,回来就把房子卖了,剩下的钱大部分都用在捐助流浪儿跟孤儿院上头,他也兼了满多慈善机构的法顾,总之现在的韩相爀不是魔头,而是大善人了。」
Joke男:「……」
他看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那个韩相爀,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韩相爀,变成造桥铺路的大善人?????
Joke男:「那个……他被人夺舍了吧?」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6:00 +0800 CST  
47. 童话都是骗人的

除了夺舍,李在焕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可以让一个人变化如此巨大了。
周旋了一个月,两方终於桥好和解金额,道歉的地点约在市区一间咖啡馆,韩相爀带著谭尚源出现,李在焕忍不住偷偷觑了他好几眼,这阵子两人在电话里相商,好几次他都差点脱口:皇上,您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
耶……好像不对了,应该是问他还记不记得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吧。
输人不输阵,谭尚源今天显然被打扮过,样子很精神,他一来就走到那位被打的小孩面前,很诚恳地鞠了个躬:「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小孩子还没变声,这气势十足的语调搭著那软嫩童嗓,倒是让人心里先软了几分。
那受伤的小孩撇了撇嘴,显然还想说些什麽,但碍於人家背後的韩相爀像座门神,也不敢多吭,看了妈妈一眼,嗯嗯啊啊地勉强接受了道歉,事件算是圆满落幕了。
家长带著孩子回去了,说之後会去事务所处理帐款事宜。
李在焕总算搁下了心,他揉了揉谭尚源的头。「表现很好喔,哥哥给你买糖吃。」
谭尚源猛地挣扎。「我已经不吃糖了啦!」
「哈哈。」
小孩子就是有趣,李在焕不厌其烦地玩弄了一会,韩相爀开车过来,要把谭尚源送回去,小孩子仰头,瞅著青年,眼神又闪又亮:「呐呐,在焕哥哥,你下周有没有空?我们要办说故事比赛喔,你要不要过来看?」
李在焕:「呃……」
「来嘛来嘛。」
说自己不吃糖,此刻的表现却像糖一样,又甜又缠,李在焕手足无措,下意识朝韩相爀那儿瞥了一眼。
韩相爀:「你就来吧,人多热闹一些。」
李在焕:「……」鬼才信你爱热闹!!!!!
谭尚源很兴奋。「啊哈,说好了喔!不遵守约定的人就是小狗~」
「啊,小狗啊……」李在焕无力地看著谭尚源被载走,试想天下谁能很心拒绝小正太用闪亮亮的眼神攻势跟你说来嘛来嘛,至少李在焕是办不到。
唉,头疼啊!
另一头,在车子里,谭尚源不忘向韩相爀咧嘴邀功:「呐呐,我表现好不好?大哥哥同意了吧?你答应要给我买PSP的!」
韩相爀勾了勾唇,在驾驶空档伸手摸了把孩子的头。「别跟院里其他人讲,说是你存零用钱买的,知道吗?」
谭尚源欢呼:「喔~~耶~~」不往他这把年纪了还硬要装嫩,大人最吃这一招了,好开心喔,PSP~
看著小孩儿一脸得意的样子,韩相爀好气又好笑,他望著前方道路,无奈心想: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用这般方法了……

李在焕挺喜欢小孩子的,大部分同志都喜欢孩子,认为他们好玩,又生不出来,不用担心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这天李在焕特地在赴约前去了超市一趟,采买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糖果饼乾,提了两大袋。
他换上色彩较为柔和的T恤,浅色牛仔裤,一双白色All Star,又戴上菊花黑以前带他配的眼镜,像个十八、九岁的阳光大学生,韩相爀来接他,看见他这般模样,也是一怔:「你跟他们完全没任何违和感。」
当我没听懂您老在亏我娃娃脸呢。
「嗯哼,是啊,我是在焕哥哥,你是韩、叔、叔。」两人差了八岁,何况韩相爀长相本就「糙老」,被喊一声大叔不为过。
只是李在焕喊,便喊得他心里头一阵抓挠,蛮不是滋味。
一路上两人没说话,刚那句李在焕也只是顺著这人的话不甘示弱,可没打算藉此与他不计前嫌、开怀聊天。
韩相爀则知自己现在对李在焕,是多说多错、动辄得咎,还不如少说少错、不说不错。
育幼院到了,谭尚源一早就等在门口,像一只徘徊燥动的鸡:「我的PSP、PSP、PSP……」
一直到听见引擎声,他兴奋地打开育幼院大门,看见来人,小小的眸眼一下子放光:「在焕哥哥~~」我的PSP啊!
听这一声喊得多柔多腻多销魂,李在焕原先还有点儿犹豫,现在却觉得过来一趟挺不错的,至少不会让小孩子失望。
韩相爀随後下车,看见小孩子挤眉弄眼、拚命暗示的目光,点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车子,用口型道:「晚点给你。」
谭尚源嗨死了,像个猴子,上上下下地跳窜,李在焕以为是自己手上这两袋诱发到他了。「不是有比赛吗?赢的人可以拿最多饼乾喔。」
「茄~」谭尚源都八岁了,哪希罕这个。不过看韩老大在人背後一副你敢说不试试看的脸,马上又变得非常谄媚:「好,我会努力的!」
李在焕笑著抚了抚谭尚源的头,意识到韩相爀的视线,他目光很深,看著他的方式很温柔,这画面令他莫名联想到《喜宴》里的同志夫夫,李在焕脸一热,忙收了手。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6:00 +0800 CST  
韩相爀见好就收。「好了,我们过去看比赛吧。」
比赛举办在育幼院设置的活动中心,厅里布置了花圈,看得出都是小朋友自己弄的,歪七扭八,却别有童趣,比赛分小鸡组、兔子组、汪汪组,小鸡是四五岁,兔子是六七岁,汪汪则是八岁到十岁。
小鸡组年纪小,记不住太多东西,分明讲著《睡美人》,却出现了《白雪公主》里的七个矮人。「睡美人……睡著了,七个矮人遇到她,让她好好睡……王子去高塔打败了女巫,找不到公主……呃……然后小矮人告诉王子,公主在他们那里,王子过去了,给了公主一个爱的吻,公主醒了,两人结婚,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啪啪啪啪。众人拍手,李在焕笑到不行,下面有人抗议了:「七个矮人是白雪公主的,不是睡美人的,你讲错了!」
小朋友一愣,随即不依。「我说是睡美人的就是睡美人的!」
「你明明讲错了……」
「好了。」院长——主持人出来维持场面。「这是说故事比赛,只要把故事说得精彩,就过关,不用太拘泥角色是哪个故事的,也许睡美人和白雪公主是好朋友也不一定啊。」
於是大家笑了,韩相爀一如既往站他角落,李在焕则在他隔壁(因为大人都站外圈,其他人自己又不认识,更尴尬),忽听他道:「许多童话故事里都包含了一些经济学跟社会学的意涵,像《睡美人》,它告诉我们两点,一是绝对不可忘记邀请重要人物,否则就会遇见无法收拾的后果;二是倘若一直在生活、工作中无法得到乐趣和满足,那就像睡美人一般终日在沉睡之中,直到真正有意义的事出现——例如王子的深深一吻,人才会从沉眠的状态中苏醒。」
李在焕听得一愣一愣。「这只是童话故事……」
韩相爀勾唇。「写出童话故事的人,都不是孩子,里面包含了很多丑恶大人的欲望,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据说那原作是个恋/童/癖,故事里充满各种性爱意涵,最后的结局是爱丽丝醒了,换她的姊姊睡了,就是作者希望那些少女们,一辈子都不要长大……」
李在焕:「……」他这辈子绝对不要再相信任何一个童话故事了!
小鸡组的比赛很有意思,有虎头蛇尾的,有讲到一半想不出来发呆的,有讲著讲著睡著了的……总之小孩子就是一个神奇的生物,兔子组跟汪汪组相比之下稳定许多,倒是少了一点乐趣。
韩相爀递给他一份评审表,李在焕:「我不用吧?」
「人越多越公正客观,何况你还带了奖品。」
韩相爀一副把这当大事的态度,李在焕哭笑不得,接过了评核表。
两人专心听汪汪组的表现,谭尚源口齿清晰,抑扬顿挫,引经据典,恰到好处。「这小子倒是个可造之才。」李在焕笑。
「他将来大了,若打算学法,我会指导他。」
「敢情你还打算学人家光源氏……」养成正太?
韩相爀一怔,随即苦笑。「你想多了。」
呿,按你这**性格,还有什麽事干不出来?
比赛结束了,有输有赢,李在焕给每人都发了糖果饼乾,输的人多分一些,以安抚他们受创的小心灵。
李在焕脸上始终挂著亲切的笑,陪他们玩了一阵,直到下午,小朋友去午睡,刚一连抱了许多人,李在焕手酸背疼,很想舒展一下,韩相爀见状问:「要逛逛吗?」
李在焕睇著他,想到菊花后来跟他说,这间育幼院是他出资建造的,承认自己在这一刻是真的很好奇,好奇到爆表。
但愿……好奇心不会杀死猫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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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17:00 +0800 CST  
晚上二更!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5:51:00 +0800 CST  
48. 万能的佛祖,请赐给我力量

育幼院占地颇大,是座三层楼的洋房建筑,还附带广大後院,绿化做得很好,上头有盪秋千溜滑梯之类的游乐设施,乍看之下,像间豪门幼稚园。
这儿的每一处都做过仔细规划,看得出韩相爀追求完美的龟毛性格。想到他甚至为此卖了那间豪宅,李在焕不禁便问:「这麽做……值得吗?」
韩相爀:「?」
李在焕:「听说你卖了房子。」
韩相爀一愣,倒也没问他哪儿听来的,当初卖房子有跟圈内做中介的朋友接洽,传出去不意外,谁叫这就是个八卦八卦我牵挂的世界。
「值得。」他很坚定地说,表情渐渐地柔和下来。「不论如何,你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李在焕顿时无言了。
他可以对过去的韩相爀恶言相向、冷言以待──纯粹因他不爽。现在这样的……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暗暗存了戒心,用最平凡的模式应对,以便做到知己知彼。
李在焕:「我记得你不信佛。」
他瞟了眼韩相爀左手腕上的佛珠,那样是看来不只是装饰品,何况与韩相爀素来洋派的品味不合。
韩相爀抚了抚腕上的佛珠,淡笑:「我不信佛,但佛法很能打动我。」
他在庭院里一处石椅上坐下来,天候已经入冬,可今天天气不错,有一点儿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筛落,还算温暖。
李在焕手插口袋,站在一旁,用一种观察般的警戒姿态看著眼前男人,觉得他这番话应该还有下文。
韩相爀:「我曾跟你说过我想从政的理由……事实上不是那样,我想成为人上人,证明给那些抛弃我、瞧不起我的人看。这念头支撑了我三十年,就像我人生的……一道障,那时候不管什麽人什麽事都不会动摇我,我也许有遗憾,但不会後悔。」
李在焕听著。「你现在後悔了?」
讵料韩相爀道:「不。」
李在焕:「?」
韩相爀:「我的後悔,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李在焕:「……」
确实如此。倘若是能随意改变、悔恨的东西,那何苦自己当初要受到那般对待?他并不想为他人理想献祭,但对被迫牺牲的人说:「其实当初不必这样。」那感觉真不是一个干字能形容。
「我不後悔,只是那天在百货公司里,你看著我的表情,让我忽然觉得……」韩相爀停顿了一会,才道:「很痛苦。」
自己露出了什麽表情?说真的,李在焕完全不记得了。那一刻的记忆在他脑里就像一团黑雾,一碰就散,同时也不太想去探触,就像一个潘朵拉盒,阴暗而苦痛。
李在焕继续等他下文。
「我从不轻易承认自己做错了事,你的事却一直梗在我心里。有天,我跟著章世国去了禅寺,听上师讲道,佛曰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阴过盛,除了老病死我目前尚未遇见以外,其余的我全在经历。我一想到接下来的人生或许都会活在这八苦之中,就很绝望,那时我想找你,却听人说你去美国结婚了……尽管实在很荒谬,但我当下是真的差点就疯了。」
韩相爀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平淡,彷佛在阐述一个不属於自己的故事,唯独偶尔流泄的苦闷眼神,昭示了他是这番话的主角。男人总是习惯用抽离自己的方式面对这个世界,李在焕如今终於明白,这个人原来不过是胆怯。
他胆怯得不想面对真实的自己,塑造强硬的假象,甚至无法给他个明白……他一直欠他的。韩相爀始终不懂,当初他究竟下了多大决心,问那句话,男人说了「好」,所以自己才相信了他,直至後来,万劫不复。
李在焕下意识按著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告诉自己:停,外物不可必。
韩相爀看见了。他别开眼,续道:「後来听你说真的结了,我万念俱灰,那阵子什麽都不太想管了,最後去了上师那里,修习佛法。有人说在佛前祈祷五百年,能换来一段尘缘,於是我就去求佛、结善缘,或许还能成全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下辈子的什麽?李在焕没问,韩相爀也没说。
话题似乎就此嘎然而止,无人再开口,日光隐没在冬天的灰云里,四周有一点冷。李在焕插回口袋里的手隐隐有些发颤,他掀了掀唇:「韩相爀……」
「嗯?」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8:57:00 +0800 CST  
「你真的……被穿了吧?」
韩相爀:「?」
虽然好像很搞笑,李在焕却笑不大出来。
相信全天下每个被劈被甩的人,午夜梦回之际,一定多少都想像过前情人回来哭著下跪说「我错了」的场景,这无关乎爱,纯粹是一种自爽心理。
李在焕也不免俗地设想过,当然他坚信现实里是不会发生的,韩相爀真做了他也很困扰,完全不会比较开心。
然而万万没料到,男人深知无望,居然直接跳过他这当事人,跑去求佛,觊觎他的下辈子、下下辈子。
李在焕简直无语凝噎。
韩相爀:「你有空可以过来陪陪孩子们,他们很喜欢你。」
李在焕很不屑。「你别利用小孩子。」
韩相爀苦笑。「我可以保证,你在的时候,我不出现。」
李在焕:「……」
人家都低声下气到这程度,李在焕也不好说什麽,对话就此结束,李在焕没让韩相爀送他回去,男人没坚持,算是释出了他所谓「不打扰」的诚意。
李在焕挺喜欢院里的孩子,现今他的经济情况没办法做到大额捐款资助之类的,但偶尔来帮忙,当当义工还是可以的。
之後去了几趟,当真没遇到韩相爀,巧遇很巧,完全不遇也很巧,他不禁问谭尚源:「你韩叔叔都没来吗?」
谭尚源:「有啊!有时候你走了就来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计较,只是猜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他补充:「可是韩叔叔都很关心你的消息喔!」嘿嘿,他也为此赚了不少东西啦。
李在焕瞥他一眼。「韩叔叔要你说的?」
「没!」谭尚源立刻指天画地,一副我敢发誓。「这是……这是……售後服务啦……」
「噗!」还售後服务咧。八岁的小孩,人小鬼大,到底收了韩相爀多少好处啊?
李在焕好气又好笑,心里想道:原来韩相爀真的遵守了诺言。
他不讨厌被探知,总归都是小事,不痛不痒,只要韩相爀没横插进他眼里来,他便能过好自己的日子。
李在焕固定周末来育幼院一趟,给孩子们补习功课,最近寒流来了,几个小孩得了感冒,院里人仰马翻,照顾的照顾、隔离的隔离,李在焕从早上待到傍晚,正要回去,负责煮食的王大妈叫住他:「小李啊,你等会有别的事吗?」
李在焕一笑:「有啊,见周郎。」
「你这孩子!」大妈嗔他。
李在焕:「没啦,怎了?」大妈年过五十,家里孩子跟李在焕差不多大,对他一直诸多照顾,时常做些好吃好喝的让他带。李在焕高中失怙,从此再没尝过家人关怀滋味,对这位王妈,多少有份孺慕之情。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送去给韩先生?」王大妈递来一个环保袋,重量稍沉,李在焕连忙接过。「这是大妈我炖的鸡汤,听说韩先生病了,没人照顾,我想好歹要吃点东西……」
李在焕瞧了一眼,里头是不锈钢保温盒,以及退冷贴之类的小物。「生病了?」
王妈点点头。「应该是被院里的人传染的,我现在分不开身,晚饭都没煮好呢!」
「……」这种情况,李在焕实在无法推辞,自己不会照顾小孩,但送个东西总是没问题。他叹了口气:「好,给我地址。」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8:58:00 +0800 CST  
50. 就这样 End

韩相爀病好了。
他很久没生病,厌恶那种虚弱乏力,全身上下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这次却不知该不该庆幸,因为一场病,李在焕居然愿意主动来找他了。
事後回想,对於自己那天做了什麽、说了什麽,韩相爀记忆模糊,他晓得自己有一点失控,但好歹顺著本心,把能说的都说了。即便李在焕对他的解释很不屑,讲出来了,或许也算是种解脱。
他终究脱离不了自私……原先他真不打算再打扰,育幼院里的重遇不在他计划之内,可若这是神佛给他虔心祈求的回报,那他理当试图争取,把所有法子都使过一遍,才能甘心。
他求的也简单,只要那人愿对他一笑,如过往般温暖地关怀他,天冷的时候能聚在一起吃吃火锅,就够了。
很够了。
韩相爀一直有从育幼院那儿知悉他的情况,现在听说他半个月没去了,各种不太美妙的想像汇聚在脑子里,毕竟按李在焕的个性,不会随便抛下喜欢他的小孩子不管。
他想了想该不该主动打电话去,不料竟在这时,接到了李在焕的电话。
李在焕不啰嗦,一劈头就问:「你病好了?」
韩相爀虽疑惑,却仍应了一声。
李在焕:「你拿纸笔记著。」他报了一串地址。「三天後晚上七点,来这里一趟,爱来不来,随你。」
说完,也不等韩相爀回应,迳自挂了电话。
韩相爀按捺住回拨的冲动,把地址纪录在手机里。不论三天後的七点,他有没有事,都没可能不去,即便那儿是龙潭虎穴,李在焕开了口,他就得义无反顾探一趟。
三天後,韩相爀赴了约。
他按地址驱车前往,发现那处竟是一间武道馆。
李在焕嘴叼棒棒糖等在门口,见他来便扬了扬眉,韩相爀看著他,每次都觉得神奇,为什麽这个人总能牵引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他甘愿为他放弃曾有的追求,潜心礼佛,明知他此生已是别人的人,他也想极力争取一个身分──
不是炮友、不是情人,就是一个……可以光明正大地关心他,也能被那人妥贴关怀的位置。
「进来吧。」李在焕示意,推门而入,他跟武道馆里的教练打了招呼,带著韩相爀进了一间练习室。
练习室坪数不大,地板铺了一层软垫,李在焕走到置物柜前,把一个头盔扔给韩相爀,指示他戴上。
李在焕:「我想了又想,觉得男人嘛,还是这样最痛快,每天唧唧歪歪磨磨蹭蹭爱啊恨的,又不是吃饱了閒著。」
韩相爀:「……」
「你欠我一个明白。」青年给自己穿上攻击手套,道:「不许防御、不许反击,揍到我爽为止,以前那些事,就通通归零。」
韩相爀一脸惊诧,似乎正打算开口,李在焕乾脆打断:「不想就出去,我不拦著你。」
「不,我留下。」韩相爀把头盔摘下,搁到一边。「你想打哪儿就打哪儿,只有一点……」
李在焕:「什麽?」
韩相爀:「别归零,停留在……你愿意跟我好好说话的时候。」
李在焕一愣,垂下眼,随即扯嘴冷笑。「那也要你没被我揍怕才行。」
说罢击出一拳,迅雷不及掩耳,狠狠落在韩相爀肚子上!
突来的一拳,毫无预兆,力道之狠,让李在焕掩著肚子,一阵乾呕。
李在焕哼哼:「忘了说,我这一星期都在练拳。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
韩相爀费很大力气才稳住身体,勉强挤出一笑。「好……你来。」
拳头击打在人体上的声音闷闷的,却很显耳。李在焕这人不提倡暴力,但有时言语说不通,诉诸拳头是最原始有力的方式。
那天他从韩相爀的公寓回去以後,想了很久。
他理智上不想对韩相爀屈服,感情上也认为这人不可信,他欠他的明白更不可能挥挥手就当没,他不想跟人这样耗,索性揍一揍,一了百了,或许揍完了,他心情舒爽,转头就能找别人──他可没跟韩相爀说:打了你我就跟你在一起。
他想,韩相爀也懂,才会提出刚才那般「要求」。
然在他意料之外,对於这般近乎蛮不讲理的作法,韩相爀竟然真的心甘情愿在承接。
一般人被打,即便心知理亏,多少会被撩起怒气,自然产生反击抵抗举动,韩相爀却是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转眼他冷俊的脸便青紫得惨不忍睹,整个人站不太住,晃了几下,又稳住了。
「来……继续。」
当老子会跟你客气?李在焕「砰」地又是一拳,这次直接打在韩相爀下巴上,那儿立刻擦破了皮,男人仰倒在地,喘了一会,又狼狈地巍巍站起。
他知道,在李在焕停止之前,他得承受。
一开始李在焕还真用了全力,接著就越来越打不下去,韩相爀反击他不爽,不反击他也不爽,总之就是很不爽。
最後李在焕自己都累了,就算带了护具,手还是很疼。他将之摘下,扔到一边,捡了角落的圆凳子坐下。
李在焕:「不打了。」
韩相爀一愣,随即虚弱地瘫坐在软垫上──不论是否真伤得这麽重,这时做做样子,是必须的。
李在焕深呼吸,仰头看著练习室的天花板,日光灯扎得他眼疼。
「你想怎样?」他忽问。
韩相爀沉默了一会。「这辈子,当我朋友吧。」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9:12:00 +0800 CST  
李在焕瞬间怔忡,这个男人被他揍了一顿,满身是伤,话都讲不俐落,居然用这副落魄姿态说要跟他当朋友……又不是少年漫画。李在焕心里一阵发酸,酸著酸著,喉头发紧,泪水不自觉涌了出来。
真是……不知该说他傻,还是太精明。
李在焕用手背抹了泪,道:「我跟你说说我结婚对象的事。」
韩相爀:「……嗯。」
「我在拉斯维加斯结的婚,那教堂叫什麽我不记得了,结婚对象是我爱且爱我的人……韩相爀,我不想跟你牵扯下辈子了,所以这辈子,你做得到就来,我不阻止你。」
韩相爀瞪大了眼。
李在焕:「就这样。」
他闭眼,没再看他,这已是自己目前所能做到的极限,至於之後後不後悔,盛竹如会不会又出现……那再说吧。
至少现在,他决定忠於自己内心的选择。
韩相爀怔著,日光灯太刺眼,似乎有什麽东西自他眼角溢了出来。
他猝不及防,抬手遮住。、
於是很久很久,都没人再说话。




(全文完)

楼主 骚人不骚渐渐骚  发布于 2017-12-17 19:13:00 +0800 CST  

楼主:骚人不骚渐渐骚

字数:91148

发表时间:2017-10-29 03:12: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08-20 22:58:23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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