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chy？！”
“嗨。”
一眼就瞥见两人牵着的手，回头看挽着自己的gubgib，那句“好巧”在mario嘴边溜了一圈又滑回肚里。
还是gubgib打破眼前突然的沉默，笑盈盈迎上来，“pchy，还记得我吗？”
“当然。我们在片场见过。”Pchy得体微笑，握住gubgib递过来的手。
“被你记住我很荣幸。Mario经常提起你。”
Mario心中一愣，这个gib，搞什么飞机。
“是吗，那我也很荣幸。”
“和女朋友来看电影？”gubgib继续攀谈，不顾mario暗暗夹紧自己攀在他胳膊上的手臂。
“嗯，你们也是？”
听pchy没否认，gubgib飞快地看一眼一直站在旁边没出声的mario。
“对。”gubgib靠住mario肩膀做甜蜜状。
“你们两个好相配啊，没记错的话，似乎几年前就在一起了。”preppy盯住mario和gubgib的脸看了半天，总算认出他们是谁。
六年前的当红明星和他的绯闻女友。现任RWM的总裁。
gubgib又看了mario一眼，后者也没有否认的打算。
“呵呵，你女朋友真可爱。”
“啊，忘了介绍，她叫preppy，我的大学学妹。”听着两人的对话，pchy像是忽然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没有介绍preppy。
“哪，可爱的preppy，虽然我和他很登对没错，不过那是因为姐姐我是美女，站在谁身边都是花容月貌的缘故。”gubgib嘻嘻笑着对preppy眨眨眼睛，“我和mario只是青梅竹马的好朋友。姐姐我还是单身呐。”
“啊，抱歉。”preppy的脸一下红起来。
“没事，是这个有恶趣味的女人故意误导你。”mario终于开口，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娱乐圈尔虞我诈暗箭伤人，商场上唇枪舌剑笑里藏刀，他都可以应对自如，眉头绝不皱一下。但面对着一个女人清澈见底的眼睛和毫无心机的语言，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mario抬脚准备走人，“我去买票。”
Pchy也无心恋栈，笑笑，“不打扰你们，我们去那边排。”
也好，原本你我的生活就该如此，一场无心的意外反而足以让彼此认清现实。Mario转身的瞬间觉得嘴里一片苦涩。

“哎，pchy，既然遇见，不如一起看可好？”gubgib的一句话，让两个人脚下都滞住了。
Gubgib突然压低声音，“携着你们两个男人走进电影院，可比穿香奈儿的新款高级洋装耀眼多了，从我们站在这里谈话开始，周围的女人都偷偷打量你们呢。让我满足一回自私的虚荣心可好？”一边说话一边撺掇preppy，“你也这么觉得吧？”
Preppy在一旁嗤嗤笑。
没想到gubgib是这么天然的一个人，pchy心里有小小讶异，preppy明显已经被她说动，这时拒绝就显得太过小气，于是点头答应，“好啊。我和mario去买票。”
“我们去买饮料和爆米花。”gubgib欢呼一声，小姑娘一样拉过preppy向旁边柜台走。

气压一下低了一倍。
两个人沉默着站在队伍中，与前后排队买票叽叽喳喳的情侣形成鲜明对比。
上次见面明明还相处得很融洽，一次巧遇，却似乎把两人的关系推回原点。还不如。
mario心中委屈，又不是我有女朋友，你何苦先摆起脸色？
嘴上却镇定自若，“女朋友很漂亮。”
“谢谢。”
“以前没听你提过。”
“并没有机会。”
“以后会结婚？”
“也许。”
“希望你们幸福。”
“谢谢。”
短短几分钟，mario终于知道，原来“口是心非”是这么要命的一件事。明明心里堵得要死，还要在这里气定神闲候着看pchy和女友大秀亲热戏码。忍不住低头自嘲，mario，你会不会太有空。

Gubgib拉着preppy偷笑，直接坐在邻近的两个座位上，pchy和mario自然地分坐两边。灯光暗下来，周围也渐渐安静，电影正式开场。
这是一部爱情片，纯净得像六月海洋上飘过的闲云。Madeaw已经很久不拍这样的电影，Pchy有些诧异。正看得投入，preppy向身边靠过来，轻轻握住了pchy的手。没有低头，pchy也缓缓回握住preppy稍嫌冰凉的手指，记忆中，他很少主动拉过preppy。
有些事情，一定要意识到了，才发觉自己曾经忽略了。Pchy只是不清楚，是什么让他开始注意到一个爱你的人为你做的那些小细节。
坐在gib身边，mario只要稍稍直起身体，就能看见黑暗中两个人交握的手。Pchy的手指堪称男人中的极品，骨节清晰，修长，有力，安静。是，这是一双安静的艺术家的手，在键盘上的时候却可以突然地爆发能量，灵活地上下翻飞，握着话筒的时候，又让人有一种它被宠爱着的错觉。
Mario想起这双手的触感，温热，分外柔软。一点不像一个经常执笔的创作家的手，可能因为pchy的皮肤天生就偏细致，又不易生茧。
大概自己永无机会像这样光明正大地握住这双手，又何必对它带来的感觉念念不忘，想入非非。Mario把脸埋进掌心。

电影进行到高潮。男女主人公并肩坐在月色下的公园石椅上，镜头架在刚好能拍出半身的中景位置，缓缓向前推进。定住。男女主人公对话。一个清浅的吻，几秒时间。镜头推到显出脖颈以上的近景后，就不再移动。完全刻意，却自然得没有痕迹。
黑暗的放映厅，某个角落，有人发出低呼。大多数人屏息凝神，看得投入。
那个声音的来源，一定是madeaw的死忠。Pchy缓缓坐直身体，心头一个震荡。
“这个镜头……怎么好像有点眼熟？”preppy凑近pchy犹豫地发问。
Pchy没回答。静静地抬眼看mario，而mario也正隔着两人的距离，向他的方向看来。电光石火间，暗流涌动。原来我们谁也没有忘记那种感觉。嘴唇印上另一个人唇瓣的温度，湿润，柔软，拥住深吻的刹那冲动，低头喘息的情怯瞬间。
一切的起始，一切的终结，一切未完成的戛然而止，都源自那个太过美好的感觉。
人，是最容易被感官蛊惑的动物。
时光穿梭，最念念不忘的，往往不是那个人的脸孔五官好处坏处，而是他/她嘴角上翘的一个简单弧度，或者，仅仅是他/她从怀里托出的便当上尚未散去的一抹残留温度。

可是大家都已成年。成年的标志就是，不再把错觉当爱情。如果说十年前还存有一些可以想象的空间和值得念念不忘的理由，那么十年的时间，也足以让它们烟消云散。再次重逢的时候，pchy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都重新开始了。”
Mario啊mario，你还真是学不乖。是什么让你一次又一次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会站在原地等你，你还可以回到原地找他？
当年是因为你傻，才在回头的时候发现原来你们的故事可以是二选一的选择题，可惜，pchy已经先选了答案；现在，又要回一次头才发现，你们重逢的故事从一开始就已经不是选择题，pchy把它变成了陈述句，只是你没发现。所以，还是你傻。
Mario，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荧幕上打出“The END”的深色字幕，好戏终须散场。Preppy和gubgib快乐地讨论着剧情，没有留意到身边两个男人过分的沉默。也许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多话的人。
马路边，两对人向不同方向，简单地告了别，mario转身到对面取车。
“小心。”pchy眼疾手快地拉住mario的手，一辆出租车在眼前猛地刹住。
司机探出头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们要打车，一心急开得快了点。没想到你直接一脚跨到路上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Mario挥挥手，“没事。你走吧，是我心不在焉。”
司机仍然递出一张名片留下一句“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才小心驾车离开。
“你没事吧？”gubgib凑过来关切地盯住mario的眼睛。
“没事。”mario笑笑，无言地向pchy看去。
Pchy点点头，拉着preppy转身离开。
车开到preppy家楼下，隔着车窗，preppy冲pchy甜美微笑，“今晚很开心，谢谢你。”
Pchy一手扶着方向盘，微微向窗边倾了倾，“晚上早点休息。”
“好。”preppy仍是微笑着，没有转身上楼的打算。
“还有事？”pchy探身。
“今晚，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拉住别人的手。”
“呃？”pchy一下愕然。
“以前，我过马路走太快有车来时，你都是伸手拦在我面前的。”preppy说完，迅速转身，小跑着消失在楼梯口。
……啊。
Pchy靠着摇开的车窗呆了很久。

Pchy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看了看手表，顺手按下手机拨号键。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也只有你才会挑这么个时间。”
“怎么，你不是刚开始生活吗？”
对方嘿嘿两声，背景一片喧闹。
Pchy皱皱眉，“你在哪，怎么这么吵？”
“巴厘岛的海边酒吧，喝着椰奶，看美女跳草裙舞。”
“有创意。”
“过奖。什么事？终于想我了？”
“……。今天去看到你拍的电影了。”
“噢。”
噢你个死人头啊。
“您老真是好兴致。”
“看到那段了？”
“啧，巴厘岛的海风也没能治好你说废话的毛病。”
“哈哈，纪念《暹罗之恋》拍摄十周年。向我的过去致敬。”
“铛”，手机里传来杯子相碰的声音。
沉默片刻，pchy又开口，“最近见到mario了。”
“嗯，我知道。Wan和我说了，你们在合作曼谷音乐节的宣传片。”电话那端没有半点惊讶。
原来madeaw早就知道了。Pchy忽然觉得这个胖子精明得有些可恶。
“你现在很得意吧？”
轻笑一声，故意装傻：“为什么？”
“我不想再同你讲。困了，睡觉去了。”说着作势收线。
“喂！”madeaw终于叫起来。
半天两边都没动静。
忽然手机里传来madeaw不怀好意的笑声，“怎么？动心了？”
“你死在那个孤岛上不用回来了！”pchy笑骂一声，摔了电话。
洗了个澡，站在阳台上吹风，忽然手机屏幕亮起来，打开来，两条简讯。
一条是mario的，“明天去清迈拍外景，我会去。”
还有一条是madeaw的，“pchy，我们总以为这个世界有很多对错。而事实上，这颗蓝色星球的转动，从来不用情。”

Pchy笑笑。关了手机。

7
纯真。

周一清晨，按照原定计划，去清迈拍摄宣传片外景。
Mario将车停在AUG装摄影器材车的旁边，拉开车门走下来，正好看见pchy和nine推门出来。
Nine有点惊讶地迎上来：“mario，你怎么在这？”
“我们公司派我作代表全程陪同。”
“好大面子。”nine挑挑眉。
“坐我的车吧，好过你们两个再开一辆，到清迈立刻要展开拍摄不是吗？”
“你做我们司机？”nine笑起来，“会不会太奢侈？”
Mario微笑着把目光转向pchy。
“那就谢谢了，本来昨晚睡眠不足也不太想开车。”pchy极自然地打了个哈欠，拉开后门坐上车，探出身子补充一句，“wan和non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下午直接赶去拍摄现场。”
Nine拉开另一边车门坐上去。
Mario原地停顿几秒，这个pchy。顿时觉得自己的一夜不眠十分可笑，pchy没打算和他在昨晚的事情上再有任何的纠缠。那是他的女友，他的私生活，他需要向谁交代？
没有谁应该不自然，至少mario觉得这是pchy想要传达的意思。
也好，公事公办。

一路上，pchy专注地和nine讨论下午拍摄的细节问题，两个工作力求完美的人碰到一起，安排细致得令内行人也不免咂舌，十分可怕。
Mario一边开车，一边不时从后视镜观察pchy认真工作的表情，手上的圆珠笔转得出神入化，忍不住弯起嘴角，还是动不停。
“Mario，你专心开车啊。一车三命的事。”一面和pchy讲着话的nine，忽然转向坐在前面的mario，“我们又不是打手语，你用耳朵听着就行。”
Nine的洞察力和讽刺人的功夫，绝不比pchy差，只不过平日隐藏在温柔亲切的笑容下，一般人难以察觉。Mario领教一二，才发觉自己原来还远未老练，至少，AUG的人，他一个都没看透。
Pchy靠在座位上抿嘴笑，既不刻意掩饰，也没有特意显得开怀。
他一直都知道我在看他。
Mario有了这样的认知，反而放下心来。从很久以前，pchy就是掩饰感情的高手，不管再怎么不开心，对着镜头，他都会立刻绽放出最好的笑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他想要让你看不出他的情绪你就一定看不出，mario相信对于自己来说，这个人会是pchy。
因为他可以轻易虏获人心，所以，会显得深不可测。你只能捉住他偶尔流露出的一星半点温情，猜测他是无心还是有意。
暗恋是一场迷藏，你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他就是那明灭不定的世界里悄悄的一线光，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未曾正大光明。
可是，你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追着他的脚步，类似上瘾。Mario，对不对？

第一天的拍摄进展顺利，到傍晚十分，已经收工。Nine、wan和non分别去找以前同学聊天叙旧，留下pchy陪mario。
看着三辆车绝尘而去扬起的漫天尘土，mario一脸无奈地看向pchy。
“你怎么办？”pchy活动了一下辛苦了一天已然僵硬的肩膀，看了mario一眼，似乎想笑，又憋回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
“对啊，我们每次来清迈都是各自活动。在这儿的朋友不比曼谷，并不是随时都可以见面。”
“那你怎么不去？”
“我这次不打算见什么人，回家陪陪妈妈。”
“哦。那我送你回去，然后回宾馆。”mario并没有自作多情到以为pchy是邀他一起回家的意思。自认不是个喜欢强势逼近的人，更何况，pchy也根本不吃这套。他若想杜绝你，你根本连半点接近他的机会都不可能有。Mario知道，pchy已经离他很近，并且对于自己有意无意的亲近无条件做出诸多让步，相对于十年前的刻意回避，现在的pchy都可以用“毫不设防”来形容。不想自作多情到惹人讨厌，现在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控制交往的分寸。
情场上无往不利的mario也会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以前被mario的无心伤到心神俱碎的女人若得见他今日情状，估计已能心里平衡。
“我坐巴士回去。你要不要一起？”
pchy忽然抛出一句话，mario彻底愣住。
“巴士？你在开玩笑？”
“没有事情的下午，我偶尔会坐着巴士在城里随便逛逛，很喜欢这种感觉。”
“你喜欢散步，喜欢搭巴士，不喜欢吃胡萝卜，不喜欢开车。这是我们重逢以后我新知道的一系列你的喜好，还有没有？”mario眯起眼睛，笑笑地冲pchy掰着手指。
Pchy一愣，继而狡黠地一笑，“你自己慢慢发掘啊。”
“车怎么办？”眼看着Pchy已经转身就走，mario加快两步跟上。
“又不是我的车。”pchy头也不回。
“喂，丢了我在你们佣金里扣。”
“AUG的其他员工答应我就没意见。”
“那是你的问题。”
“不，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谁的问题。”
“你很自信？”
“不，是相信你很仁慈。”
“你就吃定我？”
“那也得你愿意。”
对话有点暧昧？也许；两个人都乐在其中？也许。

Pchy唯一没算准的，是清迈的公交系统是有高峰时段的。坐上车的时候，车上还有几个空余座位。六点一到，车厢里忽然多出的人像是凭空从地底钻出的萝卜，莫名奇妙就挤得像是装满沙丁鱼的罐头，还是真空包装。
把位子让给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中年妇女后，pchy和mario只好手拉吊环站在靠近车门的位置，所幸两个人都穿的休闲便装，否则西装革履得大汗淋漓更要奇怪。
车门打开，涌上来一帮游客模样的男男女女，大约是相约上街购物，又想省钱坐公车回宾馆。
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车厢一下显得异常逼仄，“对不起，麻烦让一让”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在低声抱怨，司机不耐烦地回头嚷嚷：“快点快点，关车门了！”
站在门口的pchy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向前踉跄一步，一下贴上mario胸膛。
“抱歉。”pchy向后撤了一步，有点尴尬地摸摸鼻尖，“预估错误，几年没乘，没想到清迈的公交车高峰时段这么挤。”
“不是提倡全球环保么，公共交通繁荣也是不错。只是硬件似乎没跟上。”mario不以为意，“就当体验生活。”
车子蹒跚起步，摇摇晃晃似乎在发表抗丨议。Pchy和mario的身体不时撞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Pchy觉得身后似乎总有人在有意无意碰触自己的身体，便向mario身边靠了靠。可是让了几次都没有让掉，pchy有些不快地回头，是个男人。头皮一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刚想发作，mario拉住他的手臂，一记漂亮的侧转，将pchy整个人护进身体内侧，抵在车门边靠近窗户的角落里。
回头一个凌厉的眼神直接扫向自己身后的位置，不用明说，被这样眼神瞪住的人自动缩了缩脑袋。
Pchy看住mario的眼睛，似笑非笑，“你在英雄救……美？”
Mario弯下腰，凑近pchy耳边压低声音，“我知道你自己也可以处理。可是难得回一次家，不要为了这种事破坏好心情。”
灼热的气息直接窜进耳膜，pchy的心像是被蚂蚁的钳子轻轻夹了一下，不经意的一个动荡。
看pchy不再计较，妥协般垂下眼帘，mario微微扬了扬嘴角。
车厢里充斥着陌生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酸酸的汗味，浓郁的香水味，混合弥漫，有着轻微洁癖的mario不禁皱了皱眉。
又一次弯下腰，凑近pchy身边，深深呼吸一口气。
Pchy的身体明显一震，继而想撤出Mario双臂圈出的小小空间，“你不舒服？是不是靠的太近？”
“没事，”mario伸手固定住pchy的腰，晋升为拥揽的动作，“你就这样别动。我闻着你身上的味道就好。”
Pchy一下没了任何动作。
Mario又不着痕迹地笑了。pchy就是这样，真正表达体贴的时候，会稚拙得可爱。
淡淡的薄荷香停留在鼻端，这是mario熟悉的味道，是会渗透进记忆的气味。这个香味的主人，此刻，正安然停留在自己的臂弯里，一呼一吸都能被紧贴的皮肤感知。
淡色的唇瓣近在咫尺，只要一个偏转脸颊的距离，就可以轻易碰触。
因为空气流通不畅而微微泛红的面色，向外散发着汩汩诱惑风情。
Mario觉得自己被彻底蛊惑了。像是夏日雨水后新鲜而艳丽的饱满花朵沾带着露珠忽然盛放，散发出辛辣而甘甜的气息。
Pchy也不是没感觉吧。即使再怎么强装镇定，微微起伏的胸膛和稍嫌急促的呼吸，还是轻易出卖了他。
这一刻，mario和pchy之间，没有现实，没有gubgib，也没有preppy。

Pchy的妈妈是个和蔼亲切的中年妇人，大概因为是幼儿园教师的缘故，mario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让人愿意亲近的舒服气质，pchy性格中温柔的天性大约也遗传自此。
三个人吃完简单却愉快的晚餐，sunee像是忽然想起，问mario：“你晚上住哪？”
“宾馆吧，一会我自己打车回去。”
“住这里好不好？阿姨帮你把Pchy隔壁的客房收拾出来。”
“不用，你们母子难得见面，理应多说说话。我留下来吃饭已经是打扰。”mario笑着推辞。
“不打扰，家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有你们两个陪我吃饭，像是忽然多了个儿子……”sunee像是喃喃自语，继而不好意思地抬头冲mario笑，“你也有自己的事，还是住市里方便。”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pchy忽然插话：“mario，住下来吧，家里也不缺你一张床。”
Mario会意地点点头，“那好，明天你可以驾车载我去片场。”
Sunee笑了，眼角的纹路堆积起来，高高兴兴地转身上楼收拾房间。
Pchy和mario对视一眼，交换一个了然于心的笑容。
“阿姨，我帮您。”
“妈，您慢点，mario又不会跑。”

最后变成sunee指挥pchy和mario把床铺好，房间打扫出来。
收拾完毕，sunee下楼看电视，pchy用眼神询问mario，Mario笑笑：“我没事，一起吧。”
Pchy切了水果放在茶几上，两个人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陪sunee看电视剧，偶尔闲聊几句，逗得蹲在脚边的mamom摇头摆尾，好久没这么“人来疯”。
Pchy和mario都是对母亲有特殊感情的孩子，身上完全看不到年轻人的自私骄纵。一路走来，他们太懂得体谅独立撑起一个家庭的母亲。
相濡以沫的环境，比较容易建立彼此包容的爱。
时间不动声色地流过，sunee看看墙上的钟，起身关电视，一边回头叮嘱pchy和mario早点睡。
Pchy点头答应，想了想又补充，“明天早晨我们一早就出外景，晚上会回来。”
Sunee笑了，“好。我等你们。”

在楼梯口互道晚安，mario和pchy向各自房间走。
手落在门把上，mario停了停，看向旁边Pchy的房门，已经关上。
盯着那扇门，沉默着，大约一分钟，低头笑笑，拧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屋。
mario洗完澡，围着浴巾刚踏出浴室，意外看见床上坐着个人正低头翻书。来人听见声响，抬起头来，漆黑如子夜的眸子泻出一抹清澈，“你洗好啦？”
mario迅速压下胸口的异动，“有事？”
Pchy摇摇头，放下书，朝桌子扬扬下巴，“有空没？”
Mario顺着他的动作看过去，桌上多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有点诧异地挑挑眉，“怎么？”
“收藏了几年，一直没机会拿出来。”pchy站起身，倒好红酒，冲mario随意一笑，“今天累了一整天，少量红酒有助睡眠。”
“这点心思我喜欢。”mario走过去，执起酒杯晃了晃，放到鼻端，“你怎么知道我中意这个牌子？”
“不是刻意的。不过，喜欢就好。”pchy将衬衫的袖子向肘部卷了卷，端起酒杯向露台走。
Mario抬脚正欲跟上去，pchy转身，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棒……但是，还是会感冒。”
Mario低头看看自己腰上唯一一件蔽体的浴巾，摇头叹笑，“pchy啊。”

换了简单的衬衣仔裤，mario端着酒杯站到pchy身边。清迈的天空是一幕深蓝，月亮只有弯弯的一线，悬在空中，淡淡地发着微光。
Pchy伏在露台上，半边侧脸沉浸在夜色里，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嘴唇的弧度微微翘起。这个世界上，有人善于微笑，有人善于低头，Pchy的擅长，是侧转脸颊的沉默。
两个人都没说话，对着月亮，悠闲地饮着杯中红酒。
Mario想到很久以前两个人还是很好的朋友的时候，一天晚上，pchy发来短信：快看，今晚月亮真美。Mario拉开窗帘向外探头，因为方向的关系，看不见窗外的月亮，握着手机蹬蹬跑下楼，直绕到楼房的另一面，抬头，看见悬在头顶的一轮圆月，发着鹅黄色的光辉，微笑，回复手中的短信：是啊。
Pchy就发过来一个俏皮的笑脸。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呵，mario侧转脸看pchy，眼睛里浮上笑意。
“我脸上有什么？”pchy忽然正视mario，笑得玩味。
“没什么。”mario收回目光，看向远处灯火，“只是在想，这十年是怎么一点点失去你的消息的。”
“呵。”pchy不置可否。
“你那时候躲我躲得真勤快。”
“不想让那些八卦记者乱写，你是我的朋友。”
“你终于承认那时候真的是在躲我。”mario有些无奈地笑出来，“你从来没有正面和我说过。”
“……有很多原因。”
“我知道。所以意识到你的目的后，也只有配合。”
“是我不对，我现在道歉。“pchy轻轻碰了碰mario的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迟了十年，一杯红酒就想息事宁人？”
“那你说怎么办？”
“还没想好，先欠着吧。”
Pchy无谓地笑笑，他不担心mario会为难他，所以笑得坦然。
“到最后我们也还是都离开那个圈子的中心了。”pchy把玩着手中的空酒杯淡淡地说。
“不是久留之地啊，年轻的时候当份职业还可以，我可不想二十七八了还要在屏幕前扮纯情演天真。”
Pchy用手掩住嘴唇，喉咙里逸出低低的笑声。
“对啊，二十七八了再被人要求在屏幕前吻个男人你大概是不愿了吧。”
是，不想再吻其他男人。Mario心里飞快地接了一句。
盯着pchy无辜无畏的清澈眼神，百转千回，最终是没有说出来，当成笑话般笑过去。

夜色渐深，两个人移步回房间。
Pchy想起晚上接到的Non的电话，回头对mario说：“明天Non要先回曼谷处理事情，他还剩下一点工作没收尾，能否请你代劳？”
“没问题。我要做什么？”
“行程表在我电脑里，我回房拿。”
“我这里有。”mario叫住pchy，随手打开笔记本，在床边坐下。
Pchy靠过去，对着计划书简单指点，mario因为一直跟进这个项目，上手自然容易，很快就明白。
“差不多就这样，我再想想还有什么。”pchy抬手掩住嘴唇，低头思考。
Mario发现这是他思考时最常出现的小动作，喜欢用一只手撑在唇边，拇指掩在嘴角，眼神聚焦于空中的一点。专注无辜的性感。
漂亮的脸孔上，最惹人遐思的部分被轻巧地遮蔽，mario凝视的视线一下受到了阻碍。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倾身，伸手拨开pchy掩在唇间的手。
近的可以汲取呼吸的距离，一下，两个人都愣住了。
Mario，你是想要做什么？！
心中暗叫不妙，手上还抓着pchy的手指却整个人像被施了魔法般完全定住。
Pchy黑色的眼睛里透出疑惑，水光潋滟，像是可以瞬间洞察人心，又似是完全没有防备。
多么想就此吻上这两片如花瓣般日日诱惑自己的唇瓣，多么想用自己的双唇膜拜这双太过澄明透彻的眼睛，让它轻轻闭上，不要用这样亮如辰星的光芒灼得自己的欲望无处遁形。
Mario以为pchy会马上挣脱开，但出乎意料的是，pchy并没有立即撤离，反而安静地保持着被挟持的姿势。
不该有的意念片刻不止地翻腾，mario忽然很想知道，pchy，你究竟是如何看我。
一点一点缩短的鼻尖的距离，一点一点贴近的唇，pchy的眼睛像两潭深泉，吸引人潜入幽黑的暗流，不知前途，义无反顾。
Mario在靠近，pchy仍旧没有动。
就在唇接触的瞬间，pchy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时空像是瞬间回归正常，pchy立刻起身站到桌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接起来：“preppy?”
“嗯，没有打扰你和妈妈吧？”
Pchy抬眼看了mario一眼，“没有，我已经回自己房间了。”
握着手机向门边走，边走边冲mario做了“晚安”的口型，看了mario一眼便垂下的眼帘，没有泄露他此刻的情绪。第一次，从他的脸上，mario读不出表情。
房门在眼前轻轻的掩上。
Mario坐在床侧，盯着身边陷下的被子，揉揉太阳穴，苦笑，这下麻烦了。

8
如果我能假装没有所谓，那么下次我们还有若无其事拥抱的机会。

从清迈回来，mario和pchy就开始彼此回避。如果想要故意躲开一个人，而那个人又存心不找你，那么双方当然能够如愿。
音乐节的宣传片已经差不多拍完，进入后期制作阶段。Pchy整日整日地在AUG的工作室里剪片子编片子，已经连续一周在工作室休息。
其他人也忙得晕头转向，越是迫近收尾，细节越是马虎不得。 AUG以风格精致闻名自然有它的理由。
Mario手上的几个项目同时结项，又马不停蹄地签下新的合约，连带的整个RWM天天打仗一样，仿佛回到了创业最初。
“总裁大人，是不是公司财务出状况了要破产啊？”torl不止一次向mario抱怨，又被他的台风眼扫到，乖乖噤声。
全公司都知道，老板最近心情超差，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那个泰山崩于前也同样能笑得优雅的老板，在晨会上竟然眉头深锁，还心不在焉到差点打翻手边的咖啡，实在太不正常。大家纷纷传言老板和女友gib姐吵架了，而且吵得很凶，甚至有人说看见gib姐挽着别的男人逛街，言之凿凿，人心惶惶。
夜深人静，mario靠在沙发上，音响里放着pchy上次送的cd。
最近，一个人的时候，mario会想起pchy，想起他听人说话时异常专注的神态，微微侧过耳朵，很认真地看着说话者的眼睛；想起他笑的时候，低头的瞬间，长长的睫毛扑闪，会忽然之间像个婴儿；想起他偶尔的害羞不自然偶尔的孩子气；想起他所有不动声色的关心和看似漫不经心的好意；想起他的红酒他沉默的半边侧脸；想起他不知闪避的眼神……
回想起pchy的点点滴滴，mario深深叹口气，如果pchy不是一个太懂得感情的人，自己大概不会有机会一脚踏进去就再难收回。
以pchy的性格，阻止一个对自己有意的人会有多难？他不是没有遇见过，这一点 mario相信自己不会估错。但他依然给了他机会接近他，对他的所有情不自禁给予了最温和的包容和回应。甚至他想吻他的时候，他也没有推开。
Pchy对他，心有不忍，mario知道自己在利用pchy对他的这种感觉，他始终不会黑口黑面地拒绝自己。可是，因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执意介入pchy的生活，会不会太自私？pchy有爱他的女友，有稳定的关系，有大好的未来，完全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感情。更何况，对于自己的感情，mario根本也还是一片混沌，很多事情都是遵循本能，归根到底，他也没有经验如何去爱一个男人，还是和自己的过去有着如此微妙交集的男人。
也许，知难而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商场上，他习惯用理性做决定，感情上他也一直能够理智对待。Pchy是个太特别的存在，接触到真实的他，大概也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毫不动心。所以，自己不过是被他蛊惑的男男女女中的一员，mario为自己的失常找到一个不太像理由的理由。
看着他，就有一种莫名心动；爱着他，从来就一无所求；偶尔想带他回家睡在一起只是说话轻轻握着他的头发。
Mario啊mario，即便你能收遍天下人心又如何，只此一样，世间风景已是不同，可惜，你得不到。

中午，mario接到妈妈电话，让他晚上回去吃晚饭。
一进家门，gubgib正在帮忙摆桌子，看到mario，立刻一指厨房，“快去帮忙。”
Mario笑了，脱了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到手肘，进了厨房接过妈妈手里的厨具：“我来吧。”
Mario是孝顺儿子，工作再忙，也一周回家几趟，陪妈妈吃饭，久而久之，也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三个人坐在桌子前吃饭，电视里播着当天的新闻，倒也一派其乐融融。
“哥今天不回来？”mario给妈妈夹菜，顺口问道。
“加班吧，年尾了，他们公司最近好像特别忙。”warunya抬眼慈爱地看mario，“难为你这个时候还常常回来陪我吃饭。”
“我自己一个人也要做饭啊。”mario笑笑。
电视里传来婚礼进行曲的音乐，gubgib忽然想起什么，一扭头朝向mario：“忘了和你说了，下个月2号我大学时最好的朋友结婚，我要去当伴娘。”
Mario抬着头想了半天，“哦，你说我生日啊？”
Gubgib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的样子：“早知道不和你说了，反正你也不记得。到时候办公桌上堆一堆礼物你自然知道了。”
“呵呵，你去吧。那天我自己过。”
Gubgib翻个白眼：“我们提前庆祝一下吧。这周末好不好？”
“嗯。”对于gubgib的好意，mario一直是却之不恭，他把她当家人，妈妈也喜欢她，多好。
“我们喊preppy和pchy好不好？人多点过生日才热闹嘛。”
Mario一惊，抬头，“怎么想到他们？”
“上周逛街碰到preppy，我挺喜欢她的，人单纯，没什么心机。我和她已经是朋友了。找个机会一起吃饭合情合理啊。还是说你和Pchy不熟？”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调侃。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mario心思摇摆，嘴上却还是淡淡的。
“我已经和preppy说了，pchy那边，她会去说，你和他工作时要不要提到随你便。”gubgib很有技巧地回答，她像是什么都知道。
Mario不响，gubgib当他是答应了，自顾自和warunya聊起新娘和自己大学时代的事。
吃完饭，Mario在厨房洗碗，warunya走到身边帮忙。
“gubgib真是个好姑娘。”一声慨叹，引得mario抬起头。
“一转眼，就从个穿着裙子满屋跑的小女孩变得这么大了，朋友都结婚了，她伴娘也做了两回。”
“妈。”mario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万千心思，只能无限愧疚地喊一声。
“我知道。你们有各自的幸福，我早就看开了。”warunya却抚抚mario的后背理解地笑了，“旁观者清，我是你妈。”
Mario一愣，怎么会忘了，妈妈是这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啊。
看了一眼在客厅里一边收拾桌子一边愉快地哼着歌的gubgib，warunya脸上有欣慰的神色：“我不担心gib，她知道抓住自己的幸福，就算有一天她嫁了人，我也还是一样把她当女儿。”
言下之意，mario听的清楚，妈妈真正放心不下的，是自己。

从母亲家开车出来，mario一直想着妈妈的话：“你要想清楚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每个母亲最关心的，始终是孩子的幸福。”
是，这么多年过去，连妈妈都看出来，他的幸福在别处。
生而性格温和，没有太多欲望，但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坚定的去做，这是他继承自父亲性格中的坚毅果决。但生命中，似总是有着一丝缺憾。
是什么，他不太去想，也并不清楚。上天待他不薄，他本应知足。
我要什么。Mario想着，回过神，才发现车已经开到pchy家楼下。
我要什么呢。

晚上preppy来pchy家做晚餐，吃完晚餐又逗留了一会，就起身告辞。
Pchy从沙发上站起来，碰到preppy手的瞬间，皱皱眉，“好凉。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Preppy心中一暖，乖巧地点点头，跟着pchy向卧室走。
打开衣橱，pchy正在挑外套，preppy眼尖地从架子上拿下一件叠放整齐的黑色毛衣。
“这是你新买的吗？没见你穿过。”
Pchy转过脸看，呆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偏偏头。
“我可以加这件吗？很柔软的质地，我喜欢。”preppy捧起毛衣贴着脸颊摩挲了一下，上面有pchy家洗衣液特有的淡淡的香味。
“……”pchy犹豫了一下，递过去另一件外套，“换这件吧。穿起来比较方便。”
Preppy一愣，pchy很少会在这么细节的问题上有不同意见。他总是随便她的。
微笑着接过pchy手里的外套，看pchy把毛衣收进衣柜的上层，preppy主动凑过去贴了下pchy的脸颊，“谢谢。”

送preppy下楼，站在橘黄的路灯下看着她开车离开，pchy转身回公寓。
关上门，pchy打开衣橱取出黑色毛衣，坐在床边，手指又不经意落在唇上，一愣，移开拇指。
门铃忽然响了。
Pchy起身走过去拉开门，摆出笑脸：“忘了带什……？”
门外站着的人，是mario。
怔在门口，pchy正想着为什么这个时间他会出现在这里，身体被两只强有力的手臂向前笼住，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跌进一个温热的怀里。
刚想挣扎，mario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呼出的热气暖暖地烘托着耳下的皮肤，“别动。就这样。一会就好。”

当mario走进包间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原来是最后一个。Pchy和preppy坐一边沙发，gubgib坐在另一边，看到mario推门进来，站起身让mario坐进去，和pchy面对面。
这家餐厅的装饰风格很别致，包间很小，只能容纳很少的人，却乐声潺潺，满室生香，很有古代皇室的风范。
Gubgib笑道：“你过生日我请吃饭你怎么还次次都迟到？”
Mario抬手看表，“没有啊，是你太早。”
“怎么？mario每年生日都是和gubgib姐姐一起过的？”preppy睁大眼睛，一下来了兴趣，“和我想的差好多。”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妥，连忙住嘴。
“怎么，你以为我每年生日都和不同的美女共度？”mario听出她的话外音，几乎要笑出来。我就这么像？
Preppy脸红地直摇头。
“对，和pchy比，你怎么看都不像个好男人。”gubgib哈哈笑着接上。
Preppy更是窘得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Pchy在桌子下安慰般地握了握preppy的手，举起酒杯出来调和：“你们不要再欺负preppy，她会当真的。”
这个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mario的眼睛，当下举起杯子，一杯红酒落肚。
四个人边吃边聊，表面上倒也融洽和平，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
中途，除了pchy给mario递酒杯，两个人的指尖不小心触在一起手同时向后缩，一杯红酒报废以外，没有再多意外。
Mario英勇地干掉了一瓶红酒，有些醉意模糊地趴在桌子上。
Gubgib只是看着他喝，也不阻拦，只在酒杯落地的短暂空白里，特意地看了pchy一眼。
聚会散场，gubgib看了看已经不甚清醒的mario，对pchy抱歉地笑笑：“能麻烦你送他回去吗？这么大个人，我也架不回去。我开车送preppy回家。”
Pchy瞥了一眼mario，“好。”

Mario其实并没有很醉，坐在副驾的位子上打开车窗，11月末的凉风呼呼地灌进来，沉默着一言不发。
Pchy也没有多余的话，尽职尽责把mario送进家门，扶他在床上躺好。站在床边，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了进浴室浸了条湿毛巾出来。
一从洗手间踏进卧室，一片漆黑。
黑暗里传来mario有些暗哑的声音：“可不可以不要开灯？灯光刺得我太阳穴突突地疼。”
Pchy手拿毛巾站着，不说话，等眼睛适应了黑暗里的自然光线，向前走到床边，弯腰把冰凉的毛巾敷上mario的脸。
忽然间一阵天旋地转，Pchy睁开眼，整个人已经被mario压在身下，手被制住，黑暗中能看见他大海一样深沉的眼睛。
“做什么？”pchy皱眉。
“你有没有后悔过？”mario的声音在黑暗中几乎是贴在耳边。
“什么？”
“我知道你曾经对我是有感觉的，那次演唱会上抱住你身体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了。”mario是谁，真真假假拥抱过多少女人，怀中的人对自己有没有感觉，一碰便知。
只可惜，知道的太迟了。
Pchy身体猛得一个震动。
沉默良久，pchy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没有。”
“真的，没有？”mario声音低下去，慢慢地变成像自言自语，带着孩子般的委屈，“可是，我有。”
“我有祝你20岁生日快乐，我没有忘记pchy是谁，可是，那时候，你已经决定放手了对不对？你已经决定收回你的感情了对不对？”
Pchy沉默着不回答。
Mario的手轻抚上pchy的眼睛，无限懊恼的声音：“我一直很怕你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的眼神……”
话音甫落，已经低头吻上pchy的唇，从浅浅地碰触，慢慢变成细细地摩挲，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触感，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什么让人甘心情愿地犯罪，mario相信，他愿为此刻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吻，他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一如记忆中般纯真甜美。
Pchy的唇融化在自己口中那种湿润的温度，mario知道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
酒精的力量深深浅浅地刺激着mario脆弱得经不起丝毫挑逗的神经，紧紧拥住臂弯中那个温热的身体，他需要吻得更深，得到更多。
当mario火烫的指尖探进衬衫下摆，pchy低喘一声，终于使力推开了他。
“你醉了。”
“你知道我没有。”mario没有拿酒精做借口的打算，既然已经万劫不复，何不给自己个痛快。
Pchy直直地看了mario十几秒。
“我不是。”
“我也不是。”
“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
“……”
“我走了。”Pchy从床上撑起身体，甚至没有低头整理衬衫的扣子，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
临走时，他在门边停住，背对着mario，“我们……以后别再这样了。”

9
花非花的情调，雾非雾的线条，心瘾无处可逃。

发展到今天这一步，pchy已经无法再心存侥幸。
重逢以来，Mario对自己的感情变化，pchy不是全然没有感觉，但总觉得不至于控制不好，彼此都是成年人，有约束自己感情的能力，没有作恋人的缘分，作朋友总还是可以的。
当年，因为电影的缘故，与mario忽然之间拉近的距离，是年少情真也好，是一时错觉也罢，pchy从决定各走各路起就已经释然了。Mario在某些方面，异常晚熟，长大得太慢，友情还是爱情，他不懂得分也根本不会费力做这样的事，他说“pchy，我挺喜欢和你一起”时，真的就只能照字面上的意思理解。
身处娱乐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结果的故事才最美，最不容易让人遗忘。Pchy很看得开，说是为了自己也好，为了mario也好，总之彼此间渐渐疏远了是事实。
经营AUG的几年，陆陆续续听到mario的消息，也只是一笑而过。借着音乐节的机会再次合作，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Pchy坦然处之，并没有对自己或者mario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当然，他是高兴的，Mario是难得的朋友，心地良善，又聪明坚毅，他懂得pchy。
没有想到的是mario的态度。当他认认真真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时候，竟然真的让人无法招架。Pchy明知道不该再接受他的好意，不该再放任他对自己有意无意的靠近，最最不该的是再给他接近自己的机会。但却忍不住一次又一次为他破例：在他过马路的时候拉住他的手；找他吃饭，为他的一句话去买一张几乎绝版的cd；看见他受伤懊恼的神色会觉得心疼，仿佛有了女友是自己做错事；邀请他回家和妈妈一起吃饭，看见他疲惫的样子为他送去红酒；在他情不自禁吻自己的时候忘了拒绝他眼里的深情；在他拥抱自己时安静地在他双臂里停留……什么时候，自己竟然为他变得如此没有原则，pchy气愤的，是自己。
感情的失控，不过是一瞬间的爆发。
如果说之前源源不绝的温柔试探还可以止于暧昧，那么那个吻，pchy怎么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去正视两个人这段关系。他们不是gay，却对身为同性的彼此产生了超乎友情之上的情愫。一脚跨过了界，纠缠着向不明方向的暗流潜下去，这并不是明智的选择，尤其对他和mario。

晚上约了madeaw在AUG常去的酒吧见面，pchy走进僻静的小包间时，madeaw已经等在里面。
上前一个简单的拥抱，pchy坐下，“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早晨的飞机。”
“呵呵，假期可算愉快？”
“你看我的肚子就知道。”
Pchy摇摇头笑得露出牙齿。
“上午我去了RWM，下一部电影由他们公司承拍。”
“哦。”
“我和mario说了晚上和你的约会，本来邀他一起。他说晚上有个应酬，不一定能赶来。”
“哦。”
“你一直‘哦’啊‘哦’的什么意思？”
Pchy低头抚着面前的酒杯，“他有事不能来是他的自由。我能有什么意见？”
“和我玩这套。Pchy，你以为我是谁。”madeaw一副洞穿天机的表情，“你们怎么了？”
“你指什么？”
“nine和wan都很担心你。”
“……我没事。”
“pchy，对我你从来没有隐瞒过什么。”
“我不会对你隐瞒，我只是……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和mario有关？”
“我们，”pchy组织了一下措辞，“似乎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这么严重？”
“也没有，这要看你从什么角度想。从某些方面来说，也许没有那么复杂。”
Madeaw忽然笑了，低头呷一口酒，看得pchy背脊生凉。
“pchy，你认真了。”
Pchy抬眼，有点狼狈的样子：“看我堕地很过瘾？”
“不，我只是觉得这样也未尝不好。懂得感情毕竟不是件坏事，我讨厌你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寡淡模样。”
Pchy笑了，“还说不是幸灾乐祸。”
Madeaw哈哈大笑，“mario也变成很好的男人了，今天看到他，我总觉得他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么？”
“你们，还有可能吗？”madeaw收敛笑容，正色道。
Pchy摇头。
“不可能还是不知道？”
“……”
“为什么？”
Pchy说了四个字：“无法抗拒。”
站在门外的mario没有推开门，转身从酒吧侧门走出去。

晚上，pchy正在商场买东西，手机忽然在上衣口袋里震动，拿出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您好，pchy，请问哪位？”
“pchy，我是gubgib，mario和你在一起吗？”gubgib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
“没有，怎么了？”
“我一下午都找不到他，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打不通，公司的秘书说他中午就走了。”gubgib的声音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活泼，“这两天他有点奇怪，经常发呆，和他说话也爱理不理，开车老走神，我怕他会出什么事。偏偏我现在人又在清迈赶不回来。”
“你先别急，mario也许有什么事要处理所以没法联络你。我帮你去他家看看。找到他我会立刻让他联系你。”pchy镇定地劝说完gubgib，挂断电话，又立刻拨Mario的手机号，关机。Pchy几乎是小跑着冲进停车场，开车向mario家驶去。
车子在公路上开得飞快，pchy能听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站在mario家门前，门铃被pchy按得叮叮响。
几秒钟似乎像几小时那么长，门被从里面拉开，mario顶着一蓬乱发，孩子般天真的表情，“pchy?”
Pchy悄悄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开口：“你没事？”
Mario把pchy让进门，“我有什么事？”
“你手机关机，家里电话没人接，gubgib找你找疯了。”
“什么？gib?”
pchy向屋内望了望，“你一下午都在家？”
“是啊，最近睡眠不足，下午专门在家补眠。不想被吵到，所以特地关了手机，拔了家里电话线。”
但我有向秘书交代我的行踪，有突发事件也有torl代为处理，和gib更是中午才通过电话，她根本就知道我在哪里。
这些话，mario当然不会和pchy讲。
只是抱歉地笑笑，给pchy倒了杯柠檬水，“是我考虑不周。”
“给gubgib打个电话吧，她人在清迈，很担心你。”pchy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真的觉得口渴。
“好，我发条简讯过去，她今天当伴娘，不一定方便接电话。”mario拿起手机，给gib传了几个字，“谢谢你的好意。”

将手机放在沙发上，Mario抬头，看见pchy额头渗出的细细汗珠，心中一股暖流流过，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擦：“你很担心我？”
Pchy没料到mario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自然地想向后闪，却最终怕看见mario僵在空中的手和表情而选择接受。
没有正面回答mario的问题，pchy轻咳了一声，“既然你没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mario也开口，“pchy，一起吃晚餐好不好？”
等待答案的时间几乎是一种审判，一周前pchy背对着自己说的话，言犹在耳，mario不知道自己的唐突邀约，得到肯定答复的胜算究竟有几成。
多难拿下的谈判，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忐忑。
停顿3秒，pchy点头，“好。”
Mario知道自己早就不该再像个初恋的毛头小子一样有喜出望外的心情，然而事实上，只这一个字，的确足以让他一扫几日的阴霾，感到些真真切切的快乐。
如果pchy拒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吃什么？”pchy没有再多言语，掏出手机，“我先定位子。”
“介不介意品尝一下我的手艺？”mario微笑询问。
Pchy停下手上动作，抬头认真研究一下mario脸上的表情，“你在讲笑？”
“我像吗？”
Pchy摇头，“不像才恐怖。”
Mario哈哈笑起来，“很好的幽默感。”
Pchy也笑了，“食材呢？”
“可以现在去超市买，楼下就有卖场。”
“可有药店？”
“pchy!”
只要不涉及那个最棘手的问题，他们总是可以轻易契合。这是让两个人最最无可奈何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