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刺客之心
6、骏骑
离开白木林之后的几天，我们再也没有遇到其他旅行者。
马车如同一支在暴风雨将至的海面上孤独航行的小船，明知道在劫难逃，却只能继续前进。
密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时常凝视道路前方许久，之后神色阴郁地叹着气。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她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是从她紧锁的眉头中可以猜到，在前方等待我们的麻烦远不止一场大雪。
按照密语的要求，我们每天都在靠近玫瑰大道的地方露营，但她并没有解释这样做的理由。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移，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幸亏我们从玫瑰城的集市中买了熊皮斗篷，现在恰好派上了用场。先前因暴雨而变软的地面，如今又被冻硬了起来，使得马车变得更加颠簸。
我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王宫的地图上，反复翻看那张羊皮纸，只希望自己在执行任务时不要走错路。因为先前建立的精神链接很可能无法用在任务上，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在王宫内随时向密语求助。
这并非我第一次进入王都。在我七岁那年，父亲带着母亲和我来参观了国王陛下的加冕。尽管时隔了十四年，我仍旧对那一天的情景记忆犹新。普瑞斯特国王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一头亮闪闪的金发垂至肩膀，蓝色的眼睛清澈一如宝石湖。由于他太过英俊，导致某个七岁的女孩坚信以为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
直到这位国王将她的父亲送进了监牢，没收了她的家产。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姑娘了，如今对我而言，普瑞斯特国王和其他的任务目标没什么区别。只要有人开得起价，我的匕首便绝不会犹豫。
一天晚上露营时，傲慢宣布我们明天就能抵达沉默峡谷的关卡。“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算是进入了王都的辖区，会受到圣殿骑士们的保护……与监视。”他指出，“因此，我们明天早上得做好易容。”
“可以，”密语难得开了次口，“通过关卡所需的文件都做好了吗？”
“当然，照着真品仿出来的，绝对没问题。”傲慢自信满满地说，接着将他伪造的通行证交给密语。“我仿照着金树城主的笔迹签了名，注意这里，”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字母，“笔划折回来的时候用力很轻，所以墨迹变淡了；还有这个字母，他写的要比标准写法稍微高上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十九处细节，一一不漏。”
密语点点头，“印章呢？”
“印章是用一种特殊的致密黏土做成的。我可不像那些二流伪造师们用的橡木印章，稍微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许多颜色不均匀的裂纹。”
“真是漂亮。”密语轻声说。这是我头一次听到她当面称赞傲慢。
离开白木林之后的几天，我们再也没有遇到其他旅行者。
马车如同一支在暴风雨将至的海面上孤独航行的小船，明知道在劫难逃，却只能继续前进。
密语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时常凝视道路前方许久，之后神色阴郁地叹着气。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因为她一句话也没说过。但是从她紧锁的眉头中可以猜到，在前方等待我们的麻烦远不止一场大雪。
按照密语的要求，我们每天都在靠近玫瑰大道的地方露营，但她并没有解释这样做的理由。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推移，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幸亏我们从玫瑰城的集市中买了熊皮斗篷，现在恰好派上了用场。先前因暴雨而变软的地面，如今又被冻硬了起来，使得马车变得更加颠簸。
我把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研究王宫的地图上，反复翻看那张羊皮纸，只希望自己在执行任务时不要走错路。因为先前建立的精神链接很可能无法用在任务上，这样一来，我就不能在王宫内随时向密语求助。
这并非我第一次进入王都。在我七岁那年，父亲带着母亲和我来参观了国王陛下的加冕。尽管时隔了十四年，我仍旧对那一天的情景记忆犹新。普瑞斯特国王是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一头亮闪闪的金发垂至肩膀，蓝色的眼睛清澈一如宝石湖。由于他太过英俊，导致某个七岁的女孩坚信以为他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国王。
直到这位国王将她的父亲送进了监牢，没收了她的家产。我已经不再是那个天真的姑娘了，如今对我而言，普瑞斯特国王和其他的任务目标没什么区别。只要有人开得起价，我的匕首便绝不会犹豫。
一天晚上露营时，傲慢宣布我们明天就能抵达沉默峡谷的关卡。“只要到了那里，我们就算是进入了王都的辖区，会受到圣殿骑士们的保护……与监视。”他指出，“因此，我们明天早上得做好易容。”
“可以，”密语难得开了次口，“通过关卡所需的文件都做好了吗？”
“当然，照着真品仿出来的，绝对没问题。”傲慢自信满满地说，接着将他伪造的通行证交给密语。“我仿照着金树城主的笔迹签了名，注意这里，”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字母，“笔划折回来的时候用力很轻，所以墨迹变淡了；还有这个字母，他写的要比标准写法稍微高上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十九处细节，一一不漏。”
密语点点头，“印章呢？”
“印章是用一种特殊的致密黏土做成的。我可不像那些二流伪造师们用的橡木印章，稍微仔细观察就能看出许多颜色不均匀的裂纹。”
“真是漂亮。”密语轻声说。这是我头一次听到她当面称赞傲慢。
吃过晚餐后，密语烧了一壶茶，我们围坐在篝火旁听着傲慢的故事打发时间。这次他讲的是十二魔将中最令人毛骨悚然的那位。“噬魂者奈文摩尔，寒冰之王邪恶意志的投影。他是唯一一名被创造出来的魔将，由无数亡者的灵魂凝聚而成。据说当他开口时，用的是被他吞噬掉的灵魂的声音。没人知道噬魂者长什么样子，他总是披着厚厚的黑斗篷，用兜帽遮住面容，两只蓝色的眼睛闪闪发亮，如同两块寒冰。”
“我听说他从未在战场上失败过。”密语说。
傲慢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噬魂者直到寒冰之王战败之前都在打胜仗。所幸他主子的死亡也导致了他的死亡，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噬魂者死后，被他吞食到体内的灵魂全都逃了出来。然而它们没能进入灵魂深渊，大多都被迫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个故事令我全身发冷。我想到了在浅梦中听到的那个蛇一般的声音，它会不会是被噬魂者吞食掉的某个灵魂？甚或是他本人？我的担忧一定是写在了脸上，因为密语和傲慢都在盯着我。
“据我所知，噬魂者不是个梦境大师。”傲慢率先打破沉默。
“况且，他也没理由一直纠缠你，我不认为噬魂者能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密语点点头，“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你不再回到浅梦里，它就没办法接近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车厢中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这是我第二次被恐惧折磨得寝食难安，最后只好求密语给我一些安眠药。
吃过药后，我像死人一样睡到第二天上午。醒过来时，天空中正飘着雪花，在晨光的辉映下闪闪发亮。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着，然而却显得出奇的静谧。“沉默要塞就在前面，梅德尔夫人，您要不要吃些早餐？”密语换上了一件朴素的女仆裙，外面裹着熊皮斗篷，头发也扎成了辫子。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我们从此开始便要用伪装的身份了。“不了，我现在没有食欲。”我揉了揉眼睛，“服侍我梳头吧。”
马车在沉默峡谷的高墙前被拦了下来，我将车厢窗帘掀开一道小缝隙，看到一小队骑着白马的骑士朝我们的方向来了。是圣殿骑士，从这里到王都的全部土地都是他们的管辖范围。即便是灰旗兄弟会最出色的刺客，在面对圣殿骑士时也多半会选择退避。据说这些虔诚到狂热程度的武士们可以通过对方的瞳孔判断出他是否有罪。
“你们真是挑错了时候出来旅行，”为首的骑士对扮成车夫的傲慢说，“到达王都之前，积雪就能把你们的车轮盖住。”
“我听说他从未在战场上失败过。”密语说。
傲慢点了点头，“说的没错，噬魂者直到寒冰之王战败之前都在打胜仗。所幸他主子的死亡也导致了他的死亡，否则谁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噬魂者死后，被他吞食到体内的灵魂全都逃了出来。然而它们没能进入灵魂深渊，大多都被迫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个故事令我全身发冷。我想到了在浅梦中听到的那个蛇一般的声音，它会不会是被噬魂者吞食掉的某个灵魂？甚或是他本人？我的担忧一定是写在了脸上，因为密语和傲慢都在盯着我。
“据我所知，噬魂者不是个梦境大师。”傲慢率先打破沉默。
“况且，他也没理由一直纠缠你，我不认为噬魂者能从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密语点点头，“我们虽然不知道那个声音是谁，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只要你不再回到浅梦里，它就没办法接近你。”
那天晚上，我躺在车厢中辗转反侧，一直难以入睡。这是我第二次被恐惧折磨得寝食难安，最后只好求密语给我一些安眠药。
吃过药后，我像死人一样睡到第二天上午。醒过来时，天空中正飘着雪花，在晨光的辉映下闪闪发亮。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着，然而却显得出奇的静谧。“沉默要塞就在前面，梅德尔夫人，您要不要吃些早餐？”密语换上了一件朴素的女仆裙，外面裹着熊皮斗篷，头发也扎成了辫子。
我有些困惑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我们从此开始便要用伪装的身份了。“不了，我现在没有食欲。”我揉了揉眼睛，“服侍我梳头吧。”
马车在沉默峡谷的高墙前被拦了下来，我将车厢窗帘掀开一道小缝隙，看到一小队骑着白马的骑士朝我们的方向来了。是圣殿骑士，从这里到王都的全部土地都是他们的管辖范围。即便是灰旗兄弟会最出色的刺客，在面对圣殿骑士时也多半会选择退避。据说这些虔诚到狂热程度的武士们可以通过对方的瞳孔判断出他是否有罪。
“你们真是挑错了时候出来旅行，”为首的骑士对扮成车夫的傲慢说，“到达王都之前，积雪就能把你们的车轮盖住。”
傲慢摘下帽子，对他们鞠了一躬。这是平民面对圣殿骑士时必须的礼节。“各位老爷，我们在鹅卵石滩那里被暴雨耽搁了一周的时间。否则谁也不想在大雪天里被困在荒郊野外啊。”
“车里是什么人？”那个骑士又问，他的头盔上绣着金色和白色交错的花纹，盔甲也是白色的。
“一位好人家的夫人。”傲慢回答，接着转头朝我们的方向望了望。
该轮到我出场了。我掀开车厢的门帘，走了出去。“日安，各位爵士。我是来自金树城的梅德尔·洛拉克，我的丈夫去年刚刚过世，这样一来我在南方就举目无亲了。所以我变卖了一些家产，打算来王都过新的生活。”我用贵妇人那种优雅柔和的语调说道。
骑士们摘下了头盔，以示尊重。“我是沉默峡谷的骑士队长，达维安·骏骑。愿您节哀，夫人，圣神会照看您丈夫的灵魂，只要他是个虔诚之人。”他们的队长说，他也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头漂亮的浅棕色卷发。他有一张像雕塑般俊美的脸，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别忘记他是个圣殿骑士，我提醒自己。
“我从未停止过对圣神祈祷。”我十指交握，低下头。
“经过这里，您就算是进入王都的范围了。但是到有人居住的城堡之前，还得再走上几天的路。”骏骑告诉我，“您有通行证吗？”
“当然，”我从车厢里拿出羊皮卷，“是金树城主签发的，您认识他的笔迹吗？”
骏骑摇摇头，“不，但是我们的纹章师傅认识，请把通行证交给我吧。”他从我手里接下羊皮卷后，转身对身后的手下们下令，“带这位夫人和她的随从们去餐厅，他们或许需要一顿热餐。”
马车在四名骑士的陪同下进入了沉默要塞。这是座比王都还要古老的要塞，早在英雄纪元时就在这里了。最初它是古代王国领土的最北方，山的另一边属于另一个王国。在叛乱之战前，叛军的间谍如果想要将情报带回北方，就必须经过她。如果关于沉默要塞的传闻有一半是真的，那她就是座足以媲美寒冰城堡的恐怖之地。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昔日的荣光，至少七成的建筑因年久失修而化作废墟。我粗略地数了数，现在仍在使用的塔楼只有六座。我们被带到了一座靠近外围墙的大厅前，傲慢放下木台阶，将我和密语接下车，随后跑去拴马。“请这边走，夫人。”一名女骑士主动上来引路。
“车里是什么人？”那个骑士又问，他的头盔上绣着金色和白色交错的花纹，盔甲也是白色的。
“一位好人家的夫人。”傲慢回答，接着转头朝我们的方向望了望。
该轮到我出场了。我掀开车厢的门帘，走了出去。“日安，各位爵士。我是来自金树城的梅德尔·洛拉克，我的丈夫去年刚刚过世，这样一来我在南方就举目无亲了。所以我变卖了一些家产，打算来王都过新的生活。”我用贵妇人那种优雅柔和的语调说道。
骑士们摘下了头盔，以示尊重。“我是沉默峡谷的骑士队长，达维安·骏骑。愿您节哀，夫人，圣神会照看您丈夫的灵魂，只要他是个虔诚之人。”他们的队长说，他也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头漂亮的浅棕色卷发。他有一张像雕塑般俊美的脸，看样子比我大不了几岁。别忘记他是个圣殿骑士，我提醒自己。
“我从未停止过对圣神祈祷。”我十指交握，低下头。
“经过这里，您就算是进入王都的范围了。但是到有人居住的城堡之前，还得再走上几天的路。”骏骑告诉我，“您有通行证吗？”
“当然，”我从车厢里拿出羊皮卷，“是金树城主签发的，您认识他的笔迹吗？”
骏骑摇摇头，“不，但是我们的纹章师傅认识，请把通行证交给我吧。”他从我手里接下羊皮卷后，转身对身后的手下们下令，“带这位夫人和她的随从们去餐厅，他们或许需要一顿热餐。”
马车在四名骑士的陪同下进入了沉默要塞。这是座比王都还要古老的要塞，早在英雄纪元时就在这里了。最初它是古代王国领土的最北方，山的另一边属于另一个王国。在叛乱之战前，叛军的间谍如果想要将情报带回北方，就必须经过她。如果关于沉默要塞的传闻有一半是真的，那她就是座足以媲美寒冰城堡的恐怖之地。
如今的她早已不复昔日的荣光，至少七成的建筑因年久失修而化作废墟。我粗略地数了数，现在仍在使用的塔楼只有六座。我们被带到了一座靠近外围墙的大厅前，傲慢放下木台阶，将我和密语接下车，随后跑去拴马。“请这边走，夫人。”一名女骑士主动上来引路。
“姑娘，你多大了？”由于她脸上还有雀斑，因此我有些好奇地问。
她的声音中有种冰冷的礼貌，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正在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十九岁，夫人。”她一丝不苟地回答。
我忍不住替她感到难过。让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在这种阴森恐怖的要塞度过整个冬天，真是件残忍的事。然而随后我又想起自己十九岁的冬天，是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度过的。当时我接到了一个刺杀某位海盗船长的任务，不得不花上一整个冬天反反复复地坐同一条航线。
“你有家人吗？”我抛开回忆，继续问。
“是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许还有个妹妹。”她回答，“我已经有七年没和家里通信了。”
“这是为什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该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到什么程度。“父亲和哥哥都反对我的选择，他们认为我应当像姐姐一样穿上裙子去嫁个好人家。”她回答，“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夫人，我是个虔诚的圣神信徒。而且与那些只说不做的人不同，我选择披上盔甲为圣神而战。”
可是姑娘，现在王国内并没有战争啊。你就为了这种原因抛下自己的家人吗？这番话我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仍旧为她感到惋惜。“也许你可以写信给你的母亲，她一定非常担心你。”
“她每个月都寄信过来，”女骑士回答，“我把它们原封不动地锁了起来。”
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孩子气的任性感到后悔的，姑娘。我叹了口气。
我们得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午餐，萝卜羊肉汤，烤土豆，烤得松松软软的杏仁面包和一壶加过热的红酒。由于错过了早餐，我现在感到非常饿，于是多吃了一些。傲慢很快便同几名骑士聊了起来，看那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午餐结束后，傲慢跳到桌子上，对几名女骑士唱起歌来。尽管背对着密语，我仍旧能感觉到她酝酿而起的怒气。这种时候最好别跟她搭话。
骏骑稍后拿着我们的通行证走进了餐厅，“您的通行证没有问题，夫人，”他对我鞠了一躬，接着将羊皮卷还到我手里，“您随时可以出发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一队骑士护送您到王都。”
“您真是太客气了，队长大人。”我点点头，对他表示感谢，“但我觉得王都的辖区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她的声音中有种冰冷的礼貌，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正在天空中缓缓飘落的雪。“十九岁，夫人。”她一丝不苟地回答。
我忍不住替她感到难过。让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在这种阴森恐怖的要塞度过整个冬天，真是件残忍的事。然而随后我又想起自己十九岁的冬天，是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度过的。当时我接到了一个刺杀某位海盗船长的任务，不得不花上一整个冬天反反复复地坐同一条航线。
“你有家人吗？”我抛开回忆，继续问。
“是的，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许还有个妹妹。”她回答，“我已经有七年没和家里通信了。”
“这是为什么？”
她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该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说到什么程度。“父亲和哥哥都反对我的选择，他们认为我应当像姐姐一样穿上裙子去嫁个好人家。”她回答，“但那不是我想要的，夫人，我是个虔诚的圣神信徒。而且与那些只说不做的人不同，我选择披上盔甲为圣神而战。”
可是姑娘，现在王国内并没有战争啊。你就为了这种原因抛下自己的家人吗？这番话我没有说出口，但是我仍旧为她感到惋惜。“也许你可以写信给你的母亲，她一定非常担心你。”
“她每个月都寄信过来，”女骑士回答，“我把它们原封不动地锁了起来。”
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孩子气的任性感到后悔的，姑娘。我叹了口气。
我们得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午餐，萝卜羊肉汤，烤土豆，烤得松松软软的杏仁面包和一壶加过热的红酒。由于错过了早餐，我现在感到非常饿，于是多吃了一些。傲慢很快便同几名骑士聊了起来，看那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多年的朋友一样。
午餐结束后，傲慢跳到桌子上，对几名女骑士唱起歌来。尽管背对着密语，我仍旧能感觉到她酝酿而起的怒气。这种时候最好别跟她搭话。
骏骑稍后拿着我们的通行证走进了餐厅，“您的通行证没有问题，夫人，”他对我鞠了一躬，接着将羊皮卷还到我手里，“您随时可以出发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派一队骑士护送您到王都。”
“您真是太客气了，队长大人。”我点点头，对他表示感谢，“但我觉得王都的辖区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冬天就是最大的危险，夫人。如果我的纹章师傅没记错的话，您这是头一次来到王国的北部。”他回答，“对于没有经验的旅行者，冬天的第一场雪就像邪魔一样。”他的话令我想起了巴拉纳尔。
“夫人，他说的有道理。”密语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接受骏骑的好意。
“艾妮拉来自银冠城，因此我在北方旅行时有必要听从她的建议。”艾妮拉就是密语的假名字，“感谢您的好意，我们想尽快出发，只希望不会被积雪困在路上。”
沉默要塞的勤务官为我们准备了一大包木柴，以便在找不到燃料时也能取暖；之后我们还挑了一桶腌肉，一节蒜肠和一桶酸红酒。这种酒虽然不如玫瑰城的红酒好，但由于我们三人已经好久没尝过水之外的饮料了，所以还是买了下来。密语付过钱后，两名骑士帮傲慢将货物搬上了马车的仓库。
我们跟着六名担任护卫的圣殿骑士穿过要塞的中庭，抵达城墙下的黑色之门。据说这道门上的各种符文为它施加了保护，使它可以抵御任何攻城武器的伤害。在传闻中，它拥有一种奇幻的美丽。然而当我站在它的面前时，却忍不住感到失望。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没经过雕琢的巨石，就这样随意地摆在了城墙之间的缺口中。上面的符文看起来更像是孩童的涂鸦。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并没有从黑色之门通过，而是走了旁边挖出的隧道。“在遭到进攻时，巫师会炸毁隧道的天花板，将它彻底封锁。”一名骑士告诉我们，“这样一来，黑色之门便成了唯一的出入口。这是一道任何进攻者都无法突破的屏障。”
或是一座庞大监狱的门锁，我心想。如果进攻者来自峡谷内部，一旦他们炸毁隧道，任何援军都无法通过沉默要塞进入王都中。
我们仿佛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走出漆黑的隧道，骑手们熄灭火把，戴上头盔。“夫人，请拉上窗帘吧，风雪似乎变大了。”傲慢对我说。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是骏骑，他和两名骑士一起追了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的伪装暴露了，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他并非为此而来。“我刚刚接到消息，国王陛下下令我赶回王都。”他骑到马车旁，对我说，“请允许我与您同行，夫人。”
“发生了什么事？”
“王都的情报师宣称，有人派了刺客去杀国王。”他回答，“所有关卡的队长们都收到了回城的指示。这可真是个麻烦的冬天，不是吗，梅德尔夫人？”
“夫人，他说的有道理。”密语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接受骏骑的好意。
“艾妮拉来自银冠城，因此我在北方旅行时有必要听从她的建议。”艾妮拉就是密语的假名字，“感谢您的好意，我们想尽快出发，只希望不会被积雪困在路上。”
沉默要塞的勤务官为我们准备了一大包木柴，以便在找不到燃料时也能取暖；之后我们还挑了一桶腌肉，一节蒜肠和一桶酸红酒。这种酒虽然不如玫瑰城的红酒好，但由于我们三人已经好久没尝过水之外的饮料了，所以还是买了下来。密语付过钱后，两名骑士帮傲慢将货物搬上了马车的仓库。
我们跟着六名担任护卫的圣殿骑士穿过要塞的中庭，抵达城墙下的黑色之门。据说这道门上的各种符文为它施加了保护，使它可以抵御任何攻城武器的伤害。在传闻中，它拥有一种奇幻的美丽。然而当我站在它的面前时，却忍不住感到失望。它看起来更像是一块没经过雕琢的巨石，就这样随意地摆在了城墙之间的缺口中。上面的符文看起来更像是孩童的涂鸦。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我们并没有从黑色之门通过，而是走了旁边挖出的隧道。“在遭到进攻时，巫师会炸毁隧道的天花板，将它彻底封锁。”一名骑士告诉我们，“这样一来，黑色之门便成了唯一的出入口。这是一道任何进攻者都无法突破的屏障。”
或是一座庞大监狱的门锁，我心想。如果进攻者来自峡谷内部，一旦他们炸毁隧道，任何援军都无法通过沉默要塞进入王都中。
我们仿佛花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走出漆黑的隧道，骑手们熄灭火把，戴上头盔。“夫人，请拉上窗帘吧，风雪似乎变大了。”傲慢对我说。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是骏骑，他和两名骑士一起追了上来。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的伪装暴露了，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然而他并非为此而来。“我刚刚接到消息，国王陛下下令我赶回王都。”他骑到马车旁，对我说，“请允许我与您同行，夫人。”
“发生了什么事？”
“王都的情报师宣称，有人派了刺客去杀国王。”他回答，“所有关卡的队长们都收到了回城的指示。这可真是个麻烦的冬天，不是吗，梅德尔夫人？”
7、正义
雪花飞舞，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我披了两层斗篷，穿着能找到的所有衣服，却仍旧冷得瑟瑟发抖。马车旁行进的骑手们如同冰雕，雪花落在他们洁白如雪的盔甲上，随后凝结成冰。
在车队的两侧，群山隐藏在飘扬的飞雪之后。它们的轮廓若隐若现，如同在浓雾中矗立于远方的灰色巨人。这幅壮观的景色令我叹为观止，因为我上一次前往王都是在夏天。当时的峡谷是另一番景色，翠绿色的平原与同样颜色的群山在远方交汇，如同一幅无垠的美丽画卷。
然而密语却丝毫没有欣赏这副景色的心情。她对一切都充满忧虑，终日沉默寡言。我和傲慢只好宣称这是因为她生了病，身体不适。
心情不佳的人并不只有女巫小姐一人。骏骑因担心国王陛下的安危而变得十分焦虑。“我必须赶到他的身边，”某天晚餐后，我问起原因时，他这样回答。“国王陛下对我而言不止是君主，他还是一位兄长，是我的精神支柱。”
“您与陛下的关系很密切吗？”
“我从很久以前便崇拜着他，”骏骑说，“普瑞斯特陛下是一个完美的人，有着广阔的胸襟和全世界最善良的心。是他为我册封的骑士，我的一切都是由他赐予的。”
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对普瑞斯特陛下的感觉。我曾经也有过为他奉献一切的冲动，初潮来临时，我简直可以抛下一切，只想成为他的妻子。然而半年之后，他便迎娶了水晶城的瑞莱小姐为皇后。半个王国的姑娘为此悲痛欲绝，阿卡莎·斯卡雷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我理解您的感受，爵士。”我轻声回答，“陛下是个极富魅力的人。”但这并不能动摇我的决心，想必绿石城主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雇佣的我。
马车缓慢地在暴风雪中沿着道路北上，如同一只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艰难航行的小船。一路上我们受到了圣殿骑士们的诸多关照。他们教导傲慢如何在风雪肆虐的天气中生火，如何保护篝火不被暴风雪熄灭，以及如何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辨识方向。骏骑是这些人中经验最丰富的。
驻守在沉默要塞的圣殿骑士大多来自王国的南方，骏骑是为数不多的北方人之一。他的父亲，以及父亲的父亲，一辈子都生活在这片兼具残酷与壮美的土地上。尽管相貌俊美得如同夏日的阳光（据说继承自他的母亲），但当他因专注于某件事而眉头紧锁时，神色之间的坚毅与倔强便骄傲地宣示着他是一名北方人。
雪花飞舞，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我披了两层斗篷，穿着能找到的所有衣服，却仍旧冷得瑟瑟发抖。马车旁行进的骑手们如同冰雕，雪花落在他们洁白如雪的盔甲上，随后凝结成冰。
在车队的两侧，群山隐藏在飘扬的飞雪之后。它们的轮廓若隐若现，如同在浓雾中矗立于远方的灰色巨人。这幅壮观的景色令我叹为观止，因为我上一次前往王都是在夏天。当时的峡谷是另一番景色，翠绿色的平原与同样颜色的群山在远方交汇，如同一幅无垠的美丽画卷。
然而密语却丝毫没有欣赏这副景色的心情。她对一切都充满忧虑，终日沉默寡言。我和傲慢只好宣称这是因为她生了病，身体不适。
心情不佳的人并不只有女巫小姐一人。骏骑因担心国王陛下的安危而变得十分焦虑。“我必须赶到他的身边，”某天晚餐后，我问起原因时，他这样回答。“国王陛下对我而言不止是君主，他还是一位兄长，是我的精神支柱。”
“您与陛下的关系很密切吗？”
“我从很久以前便崇拜着他，”骏骑说，“普瑞斯特陛下是一个完美的人，有着广阔的胸襟和全世界最善良的心。是他为我册封的骑士，我的一切都是由他赐予的。”
我回想起自己小时候对普瑞斯特陛下的感觉。我曾经也有过为他奉献一切的冲动，初潮来临时，我简直可以抛下一切，只想成为他的妻子。然而半年之后，他便迎娶了水晶城的瑞莱小姐为皇后。半个王国的姑娘为此悲痛欲绝，阿卡莎·斯卡雷特也曾是其中的一员。“我理解您的感受，爵士。”我轻声回答，“陛下是个极富魅力的人。”但这并不能动摇我的决心，想必绿石城主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雇佣的我。
马车缓慢地在暴风雪中沿着道路北上，如同一只在风暴肆虐的大海上艰难航行的小船。一路上我们受到了圣殿骑士们的诸多关照。他们教导傲慢如何在风雪肆虐的天气中生火，如何保护篝火不被暴风雪熄灭，以及如何在能见度极低的环境里辨识方向。骏骑是这些人中经验最丰富的。
驻守在沉默要塞的圣殿骑士大多来自王国的南方，骏骑是为数不多的北方人之一。他的父亲，以及父亲的父亲，一辈子都生活在这片兼具残酷与壮美的土地上。尽管相貌俊美得如同夏日的阳光（据说继承自他的母亲），但当他因专注于某件事而眉头紧锁时，神色之间的坚毅与倔强便骄傲地宣示着他是一名北方人。
离开要塞的第三天傍晚，我们抵达了一座由巨石堆砌而成的哨塔。它是王都布置在峡谷南方的眼睛，一旦沉默要塞遭到进攻，升起的烽火便会第一时间传到此地。哨塔中住着另一队骑士，他们对于此时仍有旅行者在野外这件事颇感惊讶。“圣神慈悲，你们简直疯了。”这里的队长前来迎接车队时，对我们说，“我还以为你很清楚风雪中的峡谷有多危险呢，骏骑。”他戴着和骏骑一样的头盔，金色与白色交错的花纹在夕阳的余晖下闪闪发亮。
“我们有重要的理由，正义。”骏骑说，“国王陛下有危险。”
“于是他们需要一位驻守在沉默要塞的军官的帮忙？”
“我们接到了命令，即刻返回王都。”骏骑回答，“对于军人而言，命令不容置疑。”
被称作‘正义’的男人从头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我们的国王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这是王后的意思，”骏骑的副官解释说，“她特意提到了一些名字，要求这些人必须回去守在国王身边。”
“赞美王后陛下，这场暴风雪正是她的待客之道。”正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们是留在这里等着被冻成冰块呢，还是进去喝杯热酒再谈？”
我们都选热酒。马车被引领到哨塔底层的大厅里，傲慢将马儿们牵到马棚中照料，我们则被带到了一间温暖舒适的餐厅里。骏骑向哨塔中的圣殿骑士们介绍了我们和密语（当然是假身份），以及不在场的傲慢。“梅德尔夫人是一位高贵而坚强的女性，我们很乐意护送她前往王都。”骏骑最后说道。
“我们为您所失去的感到遗憾，夫人，”正义已经摘下了头盔。他是那种传统的北方人，身材高大健壮，留着精干的黑色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生着一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毫无疑问他是一名血统纯正的北方人，光是与他对视就会令我感到不自在。“愿圣神照料您的亡夫。”
我不由得暗自庆幸哨塔中没有纹章师傅，否则我怀疑在自己会在这里露出马脚
“我们有重要的理由，正义。”骏骑说，“国王陛下有危险。”
“于是他们需要一位驻守在沉默要塞的军官的帮忙？”
“我们接到了命令，即刻返回王都。”骏骑回答，“对于军人而言，命令不容置疑。”
被称作‘正义’的男人从头盔中发出沉闷的笑声，“我们的国王陛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这是王后的意思，”骏骑的副官解释说，“她特意提到了一些名字，要求这些人必须回去守在国王身边。”
“赞美王后陛下，这场暴风雪正是她的待客之道。”正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们是留在这里等着被冻成冰块呢，还是进去喝杯热酒再谈？”
我们都选热酒。马车被引领到哨塔底层的大厅里，傲慢将马儿们牵到马棚中照料，我们则被带到了一间温暖舒适的餐厅里。骏骑向哨塔中的圣殿骑士们介绍了我们和密语（当然是假身份），以及不在场的傲慢。“梅德尔夫人是一位高贵而坚强的女性，我们很乐意护送她前往王都。”骏骑最后说道。
“我们为您所失去的感到遗憾，夫人，”正义已经摘下了头盔。他是那种传统的北方人，身材高大健壮，留着精干的黑色短发，棱角分明的脸上生着一双猎鹰般锐利的眼睛。毫无疑问他是一名血统纯正的北方人，光是与他对视就会令我感到不自在。“愿圣神照料您的亡夫。”
我不由得暗自庆幸哨塔中没有纹章师傅，否则我怀疑在自己会在这里露出马脚
傲慢在晚餐时加入了我们，很快便和几名年轻的骑士打成一片。密语一言不发地吃着芜菁泥，完全没有与人交谈的意思。于是我只好找骏骑搭话：“我以为在冬天时，峡谷中的圣殿骑士们都要回到王都呢。”
“只有不到一半的圣殿骑士在冬天时驻扎在城内，其他的大多会留守在峡谷外侧的要塞，或是峡谷中的哨塔里。”骏骑回答，“即便在最恶劣的日子里，圣殿骑士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我们是王都的守护者，国王陛下的精锐军团——”
“——一群穿着盔甲和斗篷的苦行僧，自愿在冬天把自己丢在荒郊野外享受苦难。”正义插进了谈话中，“梅德尔夫人，您曾经来过北方，对不对？”
这番话如同一把精确而锐利的长剑，直刺进我的心口。镇定，我告诉自己，他并不认识你。“是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戴起微笑的面具回答，“那时我还不是梅德尔·洛拉克夫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爵士？”
“我的名字是斯温·正义，夫人，您可以直接叫我斯温，不用这么客气。”正义笑着说，“如果您愿意，请环顾四周，看看这些驻扎在哨塔中的骑士们，还有陪同您一起旅行的那些孩子。”
“他们都是些勇敢的年轻人。”我谨慎地回答。
“可他们却总是抱怨北方有多么的寒冷，一到下雪天便像落叶般无精打采。他们认识到了北方的残酷，而且败给了这片土地，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正义凑上前，凝视着我的眼睛，“而您不同，夫人。我从您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这说明您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即便目睹了暴风雪的残酷，也没有萌生退意，甚至还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您正在试着享受这场暴风雪。因此我猜测您曾经来到过北方，并且在这里学会了某件事，某件残酷却真实的事。”
骏骑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请原谅，梅德尔夫人，正义并不是个无礼之人。他只是很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绎别人的经历。你这样会吓到她的，适可而止吧。”他责怪道。
正义抱歉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那副心照不宣的笑容令我倍感不安，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我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娇贵孱弱，但他应该不会猜到我们的真实身份。
晚餐结束之后，我们在休息室里度过了一个悠闲的晚上。密语借了一本关于王都历史的书，坐在壁炉旁很快便看得入了迷。傲慢同他刚刚结交的朋友们在一张大桌上玩起了骰子。而我则难得地逃离了各种“关心”与“询问”，一个人喝着红茶。
“只有不到一半的圣殿骑士在冬天时驻扎在城内，其他的大多会留守在峡谷外侧的要塞，或是峡谷中的哨塔里。”骏骑回答，“即便在最恶劣的日子里，圣殿骑士都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我们是王都的守护者，国王陛下的精锐军团——”
“——一群穿着盔甲和斗篷的苦行僧，自愿在冬天把自己丢在荒郊野外享受苦难。”正义插进了谈话中，“梅德尔夫人，您曾经来过北方，对不对？”
这番话如同一把精确而锐利的长剑，直刺进我的心口。镇定，我告诉自己，他并不认识你。“是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戴起微笑的面具回答，“那时我还不是梅德尔·洛拉克夫人，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呢，爵士？”
“我的名字是斯温·正义，夫人，您可以直接叫我斯温，不用这么客气。”正义笑着说，“如果您愿意，请环顾四周，看看这些驻扎在哨塔中的骑士们，还有陪同您一起旅行的那些孩子。”
“他们都是些勇敢的年轻人。”我谨慎地回答。
“可他们却总是抱怨北方有多么的寒冷，一到下雪天便像落叶般无精打采。他们认识到了北方的残酷，而且败给了这片土地，如果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正义凑上前，凝视着我的眼睛，“而您不同，夫人。我从您的眼神中看不出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这说明您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即便目睹了暴风雪的残酷，也没有萌生退意，甚至还产生了些许的……好感，您正在试着享受这场暴风雪。因此我猜测您曾经来到过北方，并且在这里学会了某件事，某件残酷却真实的事。”
骏骑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请原谅，梅德尔夫人，正义并不是个无礼之人。他只是很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去演绎别人的经历。你这样会吓到她的，适可而止吧。”他责怪道。
正义抱歉地笑了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但他那副心照不宣的笑容令我倍感不安，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我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娇贵孱弱，但他应该不会猜到我们的真实身份。
晚餐结束之后，我们在休息室里度过了一个悠闲的晚上。密语借了一本关于王都历史的书，坐在壁炉旁很快便看得入了迷。傲慢同他刚刚结交的朋友们在一张大桌上玩起了骰子。而我则难得地逃离了各种“关心”与“询问”，一个人喝着红茶。
骏骑和正义在是否前往王都响应召唤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他们两人都接到了国王的命令，但正义并不打算遵从王后的意愿。“她是个过度紧张的女人，骏骑，没必要因为她的大惊小怪让自己受累。国王陛下身处皇宫，由一千名忠诚的圣殿骑士以及十六位巫术精湛的情报师保护。况且王后陛下本人就是一位出色的巫师。”正义指出，“无论他们派的刺客是什么人，想要在皇宫中刺杀国王，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后陛下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骏骑皱着眉头反驳道，“并非所有刺客都穿着灰斗篷蒙着脸，吾友，灰旗兄弟会的刺客们擅长伪装成各种人。”
“比如一位忠诚勇敢的圣殿骑士，嗯？”正义耸耸肩，“或者一位孤身前往北方安家的寡妇？”
“在金树城，您这样的玩笑话可是会被当做诽谤呢，爵士。”我平静地说。
“哈，请原谅，夫人。我只是随口说说，您应该注意到了吧，骏骑从来都不笑。这个笑话也没能逗乐他。”
骏骑没有理会他的胡闹。“我认为刺客此时多半已经抵达了王都，所以情报师们才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应当快马加鞭了。”他凝视着地图，语气中透着忧虑，“国王陛下冬至节时会在龙翼广场上发表演讲，这对刺客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冬至节还有一个月才到呢。”正义打了个哈欠说，“在那之前，我们法力高强的王后陛下多半已经把刺客绳之以法了。”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噢，我可以认为你刚刚在说王后陛下的坏话吗？”
“跟我走吧，正义，你并非为王后而战。召唤你的是国王陛下本人，你很清楚他有多么信任你。”骏骑诚恳地说。
黑发骑士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我们明天就走，趁我想到反驳你的方法之前，走得越远越好。”他朝着我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否则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我们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哨塔，正义和他的侍从加入了队伍。傲慢满意地拍了拍变鼓了一倍的钱包，在马车上同他的新朋友们道别。密语趁着圣殿骑士们道别的时候凑到我耳边，“当心那个北方人，琥珀，他的眼睛令我很不安。”她轻声说。
“我也是。”我小声回答，同时下意识地朝着正义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正在对自己的副官下达指示。“他是个真正的圣殿骑士，刺客的克星。恐怕我们最终不得不同他决一死战。”
我们怀着各自的忧虑，再次踏上北上之路。尽管王都已经近在咫尺，可我却感觉自己距离任务的成功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王后陛下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骏骑皱着眉头反驳道，“并非所有刺客都穿着灰斗篷蒙着脸，吾友，灰旗兄弟会的刺客们擅长伪装成各种人。”
“比如一位忠诚勇敢的圣殿骑士，嗯？”正义耸耸肩，“或者一位孤身前往北方安家的寡妇？”
“在金树城，您这样的玩笑话可是会被当做诽谤呢，爵士。”我平静地说。
“哈，请原谅，夫人。我只是随口说说，您应该注意到了吧，骏骑从来都不笑。这个笑话也没能逗乐他。”
骏骑没有理会他的胡闹。“我认为刺客此时多半已经抵达了王都，所以情报师们才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更应当快马加鞭了。”他凝视着地图，语气中透着忧虑，“国王陛下冬至节时会在龙翼广场上发表演讲，这对刺客而言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了。”
“冬至节还有一个月才到呢。”正义打了个哈欠说，“在那之前，我们法力高强的王后陛下多半已经把刺客绳之以法了。”
“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噢，我可以认为你刚刚在说王后陛下的坏话吗？”
“跟我走吧，正义，你并非为王后而战。召唤你的是国王陛下本人，你很清楚他有多么信任你。”骏骑诚恳地说。
黑发骑士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很好，很好，我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我们明天就走，趁我想到反驳你的方法之前，走得越远越好。”他朝着我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否则我可能会改变主意也说不定。”
我们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哨塔，正义和他的侍从加入了队伍。傲慢满意地拍了拍变鼓了一倍的钱包，在马车上同他的新朋友们道别。密语趁着圣殿骑士们道别的时候凑到我耳边，“当心那个北方人，琥珀，他的眼睛令我很不安。”她轻声说。
“我也是。”我小声回答，同时下意识地朝着正义的方向瞥了一眼。他正在对自己的副官下达指示。“他是个真正的圣殿骑士，刺客的克星。恐怕我们最终不得不同他决一死战。”
我们怀着各自的忧虑，再次踏上北上之路。尽管王都已经近在咫尺，可我却感觉自己距离任务的成功比先前任何时候都要遥远。
8、王都
出发后的第三天正午，我们终于抵达了王都。
从远处望去，这座城市如同一幅失败的涂鸦，由黑色的城墙与黑色的塔楼歪歪扭扭地拼凑而成。然而随着马车越来越接近城门，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最终像一座黑色的高山般伫立在我们面前。
王都有着全世界最高的城墙，几乎没有弓箭手的箭矢能越过它。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这座城市遭受的进攻屈指可数，而且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正义从腰带上接下号角，随后用力吹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如同巨人的咆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打开门，它在说，快打开门。
过了片刻，一名守卫从城门上方的窗户探出头来，“在暴风雪中骑马感觉如何？”他问。
“欢迎你这混蛋也来试试看，”正义对他喊道，“不过在那之前先把大门打开，队伍中有两位女士。”
守卫把脑袋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城门朝内部缓缓分开，露出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缝隙。一队圣殿骑士骑着白马出城迎接，纯白如雪的斗篷在风中狂舞，“骏骑和正义，”骑在最前面那位骑士说，“我刚刚还在想你们何时能到。”
“一接到命令就立刻动身了。”骏骑回答，“但是暴风雪太猛烈，我们还有女士同行，所以不得不放慢速度。”
“坐在马车里的？她们是些什么人？”
“一位打算搬到王都居住的年轻女士，和她的贴身女仆。”骏骑解释说，“我们在沉默要塞检查过了她的通行证，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完全可以过一会儿再做介绍，”正义抱怨道，“赶快让我们进去吧，这该死的鬼天气能把人的内脏都冻住。”
在圣殿骑士的护送下，马车穿过南部城门，来到了外城区的小广场中。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建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斗篷，在连绵不绝的雪幕之中有种梦幻的美丽。路上没有行人，街道安静得像圣堂，或者说像坟墓。“王都已经陷入了冬眠的沉睡中，”密语低声对我说，“她的国王也将如此。”
出发后的第三天正午，我们终于抵达了王都。
从远处望去，这座城市如同一幅失败的涂鸦，由黑色的城墙与黑色的塔楼歪歪扭扭地拼凑而成。然而随着马车越来越接近城门，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真实，最终像一座黑色的高山般伫立在我们面前。
王都有着全世界最高的城墙，几乎没有弓箭手的箭矢能越过它。在过去的几百年中，这座城市遭受的进攻屈指可数，而且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正义从腰带上接下号角，随后用力吹响。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号角声如同巨人的咆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打开门，它在说，快打开门。
过了片刻，一名守卫从城门上方的窗户探出头来，“在暴风雪中骑马感觉如何？”他问。
“欢迎你这混蛋也来试试看，”正义对他喊道，“不过在那之前先把大门打开，队伍中有两位女士。”
守卫把脑袋缩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城门朝内部缓缓分开，露出一条足够马车通过的缝隙。一队圣殿骑士骑着白马出城迎接，纯白如雪的斗篷在风中狂舞，“骏骑和正义，”骑在最前面那位骑士说，“我刚刚还在想你们何时能到。”
“一接到命令就立刻动身了。”骏骑回答，“但是暴风雪太猛烈，我们还有女士同行，所以不得不放慢速度。”
“坐在马车里的？她们是些什么人？”
“一位打算搬到王都居住的年轻女士，和她的贴身女仆。”骏骑解释说，“我们在沉默要塞检查过了她的通行证，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完全可以过一会儿再做介绍，”正义抱怨道，“赶快让我们进去吧，这该死的鬼天气能把人的内脏都冻住。”
在圣殿骑士的护送下，马车穿过南部城门，来到了外城区的小广场中。视线所及之处，所有的建筑都披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斗篷，在连绵不绝的雪幕之中有种梦幻的美丽。路上没有行人，街道安静得像圣堂，或者说像坟墓。“王都已经陷入了冬眠的沉睡中，”密语低声对我说，“她的国王也将如此。”
“梅德尔夫人，”骏骑策马来到车窗旁，“队长大人要求我们即刻去兵营报道，恐怕没法陪您一起去旅店了，请见谅。”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您真是太客气了，爵士先生。我们一路上已经受了您很多照顾，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们可能已经被这场雪埋在了山谷中的某处。”
“骏骑的意思是，如果您能将下榻旅店的名字告诉他，就太好了。”正义笑着插嘴道，“因为他有公务在身，没法跟过去自己看啦。”
“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呢，爵士。”我按照密语的教导，用羽毛扇遮住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
“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到军事区的兵营来找我。”骏骑毫不理会正义的调侃，“我们得走了，夫人。愿圣神庇佑您的前路。”他鞠了一躬，调转马头追上了渐渐远去的队伍。
“真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对吧？”正义耸耸肩，“哪怕学会一点假笑，他也能显得不那么难相处。愿您行走在光明中，梅德尔夫人，我也该走了。”他对我笑了笑，随后策马追了上去。
傲慢将马车驾到通向中央广场的大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有人清扫过地面上的积雪，马车沿着前车留下的辙印，行驶的稳稳当当。
在我的记忆中，王都是一座庞大得需要仰望的城市。之后回忆起来时，我一度以为那是因为年幼时视角低矮的缘故。然而今天，我意识到并非如此。在这条道路尽头的广场中央，是已经结了冰的宝石湖，在它周围环绕着一条足以让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的环道。
王宫的白色高墙矗立在中央广场的北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人堆起来的雪城堡。在它的西面，一座高耸的塔楼拔地而起，那就是著名的展望塔，六位伟大的预言者曾经在那里做出改变世界的预言。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没有过任何一幢建筑能像它一样，优雅得如同一名高傲的舞者。
在中央广场的东部是一座低矮的丘陵，圣殿骑士团的兵营就安设在那里。隔着厚厚的飞雪，我们隐约看到几面白色的旗帜在塔楼上飘扬着。如果王宫中出现任何状况，兵营中的圣殿骑士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意味着我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手，便等于将自己逼近了死路。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您真是太客气了，爵士先生。我们一路上已经受了您很多照顾，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们可能已经被这场雪埋在了山谷中的某处。”
“骏骑的意思是，如果您能将下榻旅店的名字告诉他，就太好了。”正义笑着插嘴道，“因为他有公务在身，没法跟过去自己看啦。”
“可是我们还没有决定呢，爵士。”我按照密语的教导，用羽毛扇遮住因惊讶而微微张开的嘴。
“如果您需要帮助，可以到军事区的兵营来找我。”骏骑毫不理会正义的调侃，“我们得走了，夫人。愿圣神庇佑您的前路。”他鞠了一躬，调转马头追上了渐渐远去的队伍。
“真是个不苟言笑的家伙，对吧？”正义耸耸肩，“哪怕学会一点假笑，他也能显得不那么难相处。愿您行走在光明中，梅德尔夫人，我也该走了。”他对我笑了笑，随后策马追了上去。
傲慢将马车驾到通向中央广场的大路上，不紧不慢地前进着。有人清扫过地面上的积雪，马车沿着前车留下的辙印，行驶的稳稳当当。
在我的记忆中，王都是一座庞大得需要仰望的城市。之后回忆起来时，我一度以为那是因为年幼时视角低矮的缘故。然而今天，我意识到并非如此。在这条道路尽头的广场中央，是已经结了冰的宝石湖，在它周围环绕着一条足以让四辆马车并排而行的环道。
王宫的白色高墙矗立在中央广场的北面，看上去就像是一座巨人堆起来的雪城堡。在它的西面，一座高耸的塔楼拔地而起，那就是著名的展望塔，六位伟大的预言者曾经在那里做出改变世界的预言。在我的记忆中，还从没有过任何一幢建筑能像它一样，优雅得如同一名高傲的舞者。
在中央广场的东部是一座低矮的丘陵，圣殿骑士团的兵营就安设在那里。隔着厚厚的飞雪，我们隐约看到几面白色的旗帜在塔楼上飘扬着。如果王宫中出现任何状况，兵营中的圣殿骑士会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这意味着我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失手，便等于将自己逼近了死路。
刺客的失败就像她的成功一样简单，迅速而致命。
我们选了中央广场西南部的一家旅店，因为这家旅店有房间的窗子正对王宫大门的方向。傲慢拴好马之后，在旅店的大厅中找到了我们。“真是可喜可贺啊，女士们，”他在桌旁坐下，端起酒杯语调欢快地说，“没了碍事的家伙在场，我总算不用再低声下气了。”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托姆，你是个马夫。”密语冷冷地提醒他。
“当然，艾妮拉小姐，马夫与贴身女仆，还有他们娇贵柔弱的女主人。”他灌下一口热酒，“那么，梅德尔夫人打算在什么地方安家呢？她可是有一座大宅子要卖呢。”
“我没法立刻决定这件事，托姆。”我平静地回答。
“也就是说，今晚我们要住在旅店咯？”傲慢扬了扬眉毛。
密语威胁地眯起眼睛，“如果你胆敢再把女孩带回房间，我就把你变成——”
“——一只老鼠，然后丢在猫街，我知道。”傲慢耸了耸肩，“其实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能跟您好好谈一谈，艾妮拉小姐。你理解的，我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等待着您的解答。”
“等我认为可以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密语用不容置辩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们将行李放回楼上的房间里，我和密语仍旧共用一间，傲慢住在我们对面的那间。旅店女仆告诉我们暂时还没有热水可用，因此我和密语决定先下楼吃晚餐。
由于大厅中还有其他客人，我们只好随便谈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傲慢讲了另一个魔将的故事，对于这个故事，我差不多和他一样了解。“蛛行是十二名魔将之中唯一无需统帅军队的。因为她的专长是编织陷阱，猎杀落入其中的目标。她是效命于寒冰之王的刺客，阴影中最致命的一把利刃。”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流传下来的关于她的故事非常少。”密语一边吃沙拉一边说。
我们选了中央广场西南部的一家旅店，因为这家旅店有房间的窗子正对王宫大门的方向。傲慢拴好马之后，在旅店的大厅中找到了我们。“真是可喜可贺啊，女士们，”他在桌旁坐下，端起酒杯语调欢快地说，“没了碍事的家伙在场，我总算不用再低声下气了。”
“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托姆，你是个马夫。”密语冷冷地提醒他。
“当然，艾妮拉小姐，马夫与贴身女仆，还有他们娇贵柔弱的女主人。”他灌下一口热酒，“那么，梅德尔夫人打算在什么地方安家呢？她可是有一座大宅子要卖呢。”
“我没法立刻决定这件事，托姆。”我平静地回答。
“也就是说，今晚我们要住在旅店咯？”傲慢扬了扬眉毛。
密语威胁地眯起眼睛，“如果你胆敢再把女孩带回房间，我就把你变成——”
“——一只老鼠，然后丢在猫街，我知道。”傲慢耸了耸肩，“其实我只是好奇什么时候能跟您好好谈一谈，艾妮拉小姐。你理解的，我有许许多多的疑问等待着您的解答。”
“等我认为可以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你。”密语用不容置辩的语气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们将行李放回楼上的房间里，我和密语仍旧共用一间，傲慢住在我们对面的那间。旅店女仆告诉我们暂时还没有热水可用，因此我和密语决定先下楼吃晚餐。
由于大厅中还有其他客人，我们只好随便谈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傲慢讲了另一个魔将的故事，对于这个故事，我差不多和他一样了解。“蛛行是十二名魔将之中唯一无需统帅军队的。因为她的专长是编织陷阱，猎杀落入其中的目标。她是效命于寒冰之王的刺客，阴影中最致命的一把利刃。”
“我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流传下来的关于她的故事非常少。”密语一边吃沙拉一边说。
“的确不多，但足以让我们想象这位刺客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据说她能够不借助任何工具在墙上爬行，刀刃上的毒药狠毒而致命。哦，她还有个奇特的原则，就是‘从不杀女人’。”傲慢压低声音，仿佛害怕被藏在暗处的蛛行听到似的，“而且，她爱慕着自己的主子。”
密语露出惊讶的表情。“爱慕？你指的该不会是男女之间的——”
“——那种情感？恐怕正是这样。”傲慢酒杯，点点头，“蛛行曾经是暗夜之主巴拉纳尔的死敌，灰旗兄弟会中最出色的刺客之一。她为了追杀巴拉纳尔潜入了寒冰之王的要塞，结果却与寒冰之王坠入爱河，甘愿成为他的部下。”
“他说得对。”我对密语点点头。
“然而，寒冰之王被称作无心之人是有原因的。五位女性魔将同时爱上了他，但他却只是在利用她们。”傲慢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知道一首歌，专门说的就是寒冰之王如何骗取女人的心，如何利用她们对自己的爱慕。依我看，正是这一点最终导致了玫瑰的背叛。”
我本以为只有蛛行对寒冰之王心怀爱慕，没想到连玫瑰和静默那样的女人也深陷其中。“就连哀恸也是？”我轻声问。寒冰之王残杀她的族人，这可以称得上是血海深仇了。
“是的，而且据说她是最狂热的那一个。”傲慢点点头，“崔希丝在寒冰之王的手中受尽折磨，最终却爱上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可悲的女人，她一定是经历了非人的痛苦才会变成那样。然而这恰恰是寒冰之王的偏好，想到这些令我感到不寒而栗。“我们非得用这些令人不安的故事来为晚餐加料吗？”我略带不满地问。
“如果这些‘令人不安的故事’让你了解到某些不知道的事，那便是值得的。”密语用耳语般的声音回答，“你已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过了一位魔将。”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密语在上楼前又特意对女仆叮嘱了一番，让她准备好洗澡水。我们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新月挂在夜空中，如同一抹暗淡的微笑。我站在窗边，凝视着远方王宫的外墙，在月光下，它看起来是银白色的。“墙面非常光滑，”我说，“想要翻墙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位巫师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协助你。”密语在我们的房间中建立起了隔音屏障，这样我们就不用怕会被任何人窃听了，“不过这些并非你需要担心的，琥珀。梅德尔夫人可以靠其他更简单的方法进入王宫，它们都比爬这道墙要容易得多。”
密语露出惊讶的表情。“爱慕？你指的该不会是男女之间的——”
“——那种情感？恐怕正是这样。”傲慢酒杯，点点头，“蛛行曾经是暗夜之主巴拉纳尔的死敌，灰旗兄弟会中最出色的刺客之一。她为了追杀巴拉纳尔潜入了寒冰之王的要塞，结果却与寒冰之王坠入爱河，甘愿成为他的部下。”
“他说得对。”我对密语点点头。
“然而，寒冰之王被称作无心之人是有原因的。五位女性魔将同时爱上了他，但他却只是在利用她们。”傲慢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我知道一首歌，专门说的就是寒冰之王如何骗取女人的心，如何利用她们对自己的爱慕。依我看，正是这一点最终导致了玫瑰的背叛。”
我本以为只有蛛行对寒冰之王心怀爱慕，没想到连玫瑰和静默那样的女人也深陷其中。“就连哀恸也是？”我轻声问。寒冰之王残杀她的族人，这可以称得上是血海深仇了。
“是的，而且据说她是最狂热的那一个。”傲慢点点头，“崔希丝在寒冰之王的手中受尽折磨，最终却爱上了那个伤害自己的人。”
可悲的女人，她一定是经历了非人的痛苦才会变成那样。然而这恰恰是寒冰之王的偏好，想到这些令我感到不寒而栗。“我们非得用这些令人不安的故事来为晚餐加料吗？”我略带不满地问。
“如果这些‘令人不安的故事’让你了解到某些不知道的事，那便是值得的。”密语用耳语般的声音回答，“你已经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遇到过了一位魔将。”
晚餐在沉默中结束，密语在上楼前又特意对女仆叮嘱了一番，让她准备好洗澡水。我们回到房间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新月挂在夜空中，如同一抹暗淡的微笑。我站在窗边，凝视着远方王宫的外墙，在月光下，它看起来是银白色的。“墙面非常光滑，”我说，“想要翻墙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除非有位巫师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协助你。”密语在我们的房间中建立起了隔音屏障，这样我们就不用怕会被任何人窃听了，“不过这些并非你需要担心的，琥珀。梅德尔夫人可以靠其他更简单的方法进入王宫，它们都比爬这道墙要容易得多。”
“密语，你觉得除我们之外，还会有其他刺客吗？”我突然萌生了这个怪异的念头。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排除这个可能，圣殿骑士团将他们的重要战力都召集了回来，或许他们的确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情报。但是，我相信我们的伪装很完美，迄今为止应该没有暴露身份。”
“如果其他刺客现身的话，我们该怎么做？躲在一旁观望，还是出手协助？”
密语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们什么也不做，琥珀，”她轻声说，“如果幸运眷顾的话，你的双手就无需沾上鲜血。”
我突然意识到，尽管她对绿石城主绝对忠诚，但仍旧对刺杀国王的任务抱有怀疑。“我不知道绿石城主真正的打算，密语，但任务就是任务，身为棋子的我们是不需要怀疑的。”我提醒她。
“当然，但我们也要考虑出手相助却被别人搞砸了的可能性，”密语回答，“那样一来，我们也会跟着一起暴露身份。如果他们失败被抓，或许国王身边的守卫就会松懈下来。因此，我们现在最好按兵不动，留心观察。”
这天夜里，噩梦再次找上了我。我梦到枯萎的森林和从天而降的暴风雪，亡灵大军走出阴影，它们有着森森白骨和闪闪发亮的蓝眼睛，漫山遍野地死尸都追随在一个骑着骸骨战马的男人身后。
在我耳旁，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耳语道。一个女人协助寒冰之王转世重生，无心之人将赐予她凡人难以想象的奖赏。
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所有的亡灵都将头转向了我。我被吓得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密语睡眼惺忪地躺在我身边，喃喃的问道。
“不，没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只想尽快忘记那个噩梦的经历。
她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不排除这个可能，圣殿骑士团将他们的重要战力都召集了回来，或许他们的确得到了一些可靠的情报。但是，我相信我们的伪装很完美，迄今为止应该没有暴露身份。”
“如果其他刺客现身的话，我们该怎么做？躲在一旁观望，还是出手协助？”
密语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们什么也不做，琥珀，”她轻声说，“如果幸运眷顾的话，你的双手就无需沾上鲜血。”
我突然意识到，尽管她对绿石城主绝对忠诚，但仍旧对刺杀国王的任务抱有怀疑。“我不知道绿石城主真正的打算，密语，但任务就是任务，身为棋子的我们是不需要怀疑的。”我提醒她。
“当然，但我们也要考虑出手相助却被别人搞砸了的可能性，”密语回答，“那样一来，我们也会跟着一起暴露身份。如果他们失败被抓，或许国王身边的守卫就会松懈下来。因此，我们现在最好按兵不动，留心观察。”
这天夜里，噩梦再次找上了我。我梦到枯萎的森林和从天而降的暴风雪，亡灵大军走出阴影，它们有着森森白骨和闪闪发亮的蓝眼睛，漫山遍野地死尸都追随在一个骑着骸骨战马的男人身后。
在我耳旁，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耳语道。一个女人协助寒冰之王转世重生，无心之人将赐予她凡人难以想象的奖赏。
仿佛听到了这个声音，所有的亡灵都将头转向了我。我被吓得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密语睡眼惺忪地躺在我身边，喃喃的问道。
“不，没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将脸埋在双手之间，只想尽快忘记那个噩梦的经历。
9、皇宫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我穿着睡裙，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发现外面的人竟然是密语。她穿着厚厚的套裙，披着一件蛋白色的长披肩，满脸爬满红晕。她的两只手里都拿着购物袋，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从街上归来的贵族小姐。“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喜好逛街。”我拉开门，让她进屋。
“别傻了，琥珀，”她放下手中的袋子，用惯常那种不带情绪的声音回答，“我们今天要去王宫办理移居手续，可你的旧裙服刚刚送洗，所以我才去买了些衣服回来。”
她买了一件浅紫色的毛织裙和一件漂白了的长披肩，“紫色配寡妇，棒极了。”我闷闷不乐地评论道。
“这个款式的裙服在王宫中很常见，便于隐藏身份。”密语说，“而且紫色搭配白色可以衬托你的秀发，假如能把一些重臣迷得神魂颠倒，对你的任务将是极大的帮助。”她一边说，一边把我按在椅子里开始梳头。
“我的？”
“对，你的。宫廷巫师们在王宫附近编制了一张庞大的侦查网，无论是什么样的巫师接近都逃不出他们的监视。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密语回答，“况且有我跟在身边，你行动起来也会很不方便。”
好吧，说的对。“精神链接还不能用吗？”
“这几天我都在监视你的梦境，玫瑰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对于她那样强大的梦境大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密语顿了顿，“但是，我想也许今天可以尝试一下。等你进入王宫时，我会试着用精神链接与你沟通。”
对我而言这是极其振奋的一件事。孤身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宫会让任何经验丰富的刺客感到棘手，但如果你的背后有一位密语这样的情报师支持，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换好新裙服后，密语将傲慢伪造好的文件交给我。随后我们一起离开房间，下楼用早餐。
我和密语都不指望傲慢能回来一起吃。他昨天夜里就离开了旅店，此时正在四处搜集关于刺客的情报。密语相信这项任务非他莫属，我也赞同她的观点。如果有人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与形形色色的人打成一片，那个人就是傲慢。在这方面，他几乎可以媲美一名吟游诗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我穿着睡裙，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发现外面的人竟然是密语。她穿着厚厚的套裙，披着一件蛋白色的长披肩，满脸爬满红晕。她的两只手里都拿着购物袋，看起来像是个刚刚从街上归来的贵族小姐。“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像个普通女孩一样喜好逛街。”我拉开门，让她进屋。
“别傻了，琥珀，”她放下手中的袋子，用惯常那种不带情绪的声音回答，“我们今天要去王宫办理移居手续，可你的旧裙服刚刚送洗，所以我才去买了些衣服回来。”
她买了一件浅紫色的毛织裙和一件漂白了的长披肩，“紫色配寡妇，棒极了。”我闷闷不乐地评论道。
“这个款式的裙服在王宫中很常见，便于隐藏身份。”密语说，“而且紫色搭配白色可以衬托你的秀发，假如能把一些重臣迷得神魂颠倒，对你的任务将是极大的帮助。”她一边说，一边把我按在椅子里开始梳头。
“我的？”
“对，你的。宫廷巫师们在王宫附近编制了一张庞大的侦查网，无论是什么样的巫师接近都逃不出他们的监视。如果我和你一起去，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密语回答，“况且有我跟在身边，你行动起来也会很不方便。”
好吧，说的对。“精神链接还不能用吗？”
“这几天我都在监视你的梦境，玫瑰再也没出现过。但是对于她那样强大的梦境大师，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密语顿了顿，“但是，我想也许今天可以尝试一下。等你进入王宫时，我会试着用精神链接与你沟通。”
对我而言这是极其振奋的一件事。孤身潜入戒备森严的王宫会让任何经验丰富的刺客感到棘手，但如果你的背后有一位密语这样的情报师支持，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换好新裙服后，密语将傲慢伪造好的文件交给我。随后我们一起离开房间，下楼用早餐。
我和密语都不指望傲慢能回来一起吃。他昨天夜里就离开了旅店，此时正在四处搜集关于刺客的情报。密语相信这项任务非他莫属，我也赞同她的观点。如果有人能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与形形色色的人打成一片，那个人就是傲慢。在这方面，他几乎可以媲美一名吟游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