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夜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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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屿坐在手术室的门口,静静地看着光滑的地面,藏起了眉宇间的那份恐惧与担忧。
当李助理得到消息之后来到手术室前,医者如实地道,“左胸肋骨断了两根,索性没怎么刺伤肺部,右手的腕骨以下,也就是五指的骨节均骨折,无名指是粉碎性骨折,多处错位。还有……”
李助理听得冷汗直流,抬起眼皮看了眼一脸愁容的医者,“还有什么?!”
他能预感到,莫彦醒了之后听见这些一定会发疯…
“他体内被摄入了液体毒|品,但真正进入动脉的不多,只是…病人是胃癌晚期,这次手术所用的药剂和后续必须服用的药物会催使癌细胞加快扩散。”
吴屿听到胃癌二字时愣了愣,随即将视线落到红着的手术灯上,苦笑摇头。
世界上……当真找不出比他更傻的人了。
李助理后背一麻,一股凉意自脚底扶摇而上,直达发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个磁性微哑的语声自后方响起:
“你说什么……”
莫彦的头上还缠着纱布,他失控地笑着,低哑的笑声破碎而阴戾。
……
林逸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眼窝深陷,下巴也变得更尖,巴掌大小的脸上毫无血色。
他看着一旁的男人,那张俊美的脸何时这么憔悴过,眼睛里布满血丝,见他醒了,便连忙在他身后垫上一个软枕,又将病床调到舒适的弧度,端来温热的水喂给他喝。
林逸想自己接过水杯,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固定着,无法动弹,后知后觉到疼痛。
“别乱动…不然手会更疼。”
林逸喝了些水,嗓子也没那么干涩了,他靠在床上静静地看着莫彦,突然笑着道,“你都知道了……”
莫彦替他掖着被子的手一顿,没抬头,良久,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那人摇头,语声很小,却足够让他的心为之震撼。
“我从来没恨过你……”
“以前,你拿我当成韩蔚的时候…我恨,恨自己没有早一点遇见你,哪怕是希望一次次落空,我也想继续陪在一身边…你说得对,莫彦,我就是个倔强的人,我不懂得收手,也不会回头……”
“我本就剩的时间不多,只是更少了一些,但项链还在……”
“我终于有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林逸的笑容浅淡,他看着莫彦脸上滴落的晶莹,无声无息地刺痛着他的心,他想拍拍莫彦的颤抖的肩,可他的一手没了知觉一手又无法动弹……
他一直维持着嘴角上扬的弧度,他自己都没发觉喉间的哽咽,道,“莫彦…你抱抱我吧”
“别哭了……怪不了谁,只是我,是我…没那么幸运了,没办法再陪你一直走到老……”
他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想过的,在那些夜半天明的时刻。
莫彦将他抱住,不敢用丝毫的力道,但却抱得很紧,像是极力想抓住什么易逝的东西。
“对不起…小逸,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
林逸想起雨幕里那蔓延的红,轻轻摇头,他望向窗外的秋日,漫天的火烧云镶嵌在山廓,他记得几个月前也是这么一个傍晚,那时的莫彦为了赴韩蔚的约,将他一个人丢在医院,不闻不问。
如今靠在他炽热的胸膛,看他为自己而受伤,而流泪,而痛苦……
林逸的脸轻轻贴在莫彦受伤的左肩上,问他,“等你的伤好了,就陪我去北方看雪好不好…?”
“好,你配合治疗,我会请最好的医生,小逸…你一定会好的,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我们去看北方的雪,多少次都可以……”
只是这一次,那总是依顺他的人儿,回复他的只有缄默中的呼吸。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1 21:04: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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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彦紧紧地抱住林逸,那人在他身下剧烈地挣扎,从喉间发出痛苦而破碎的呻|吟,分明是染了寒意的深秋,他的身上却湿透了,像是一条濒死的鱼,每动一下便消耗剩余的一丝气息。
他的身子紧绷起来,纤细的脖颈上静脉用力地凸起,几近透明的肌肤上覆盖着一层晶亮的汗液,他痛苦地摇着头,阵阵痉挛…
就被他咬在嘴里的白色毛巾都已经被鲜血染红,似乎还能听见他的咬着牙的咯咯声……
漫长而又煎熬的五个小时之后,林逸终于脱了力,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莫彦也苍白着脸从他身上下来,与医者一起解着绑在林逸手腕和脚腕上的软绳,看着林逸细得可怜的脚腕上那刺眼的深红色勒痕,莫彦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用手一圈,发觉林逸又瘦了好多……
他的心仿佛在一刀刀地被凌迟,各路经脉都纠缠撕裂一般的疼…
看着床上那人苍白而脆弱,就连胸膛的起伏也都几乎微不可察。
可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一丁点痛苦也不能替他分担,只能在他耳边一遍遍说着:忍一忍,坚持一会儿,求你…小逸,忍忍……
医者叹了口气,拿过没有手里的软绳,道,“莫先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得有多疼啊…次次都疼晕了过去”
身体因为毒|瘾而剧痛难耐,被诱发的胃疼愈演愈烈,可他不能动弹,如若身上的多处骨折二次错位后,会被再次敲断了重接。
“但服用止疼之类的药剂会使癌细胞扩散更快,甚至……”医者摇头。
“什么方法……”男人破天荒地哽咽了,“都没办法让他健康起来吗……”
“抱歉,莫先生,我们真的无能为力。按照乐观的情况,林先生还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
“两个月……”
莫彦苍凉地笑了,坐到那人的床边,捧着他鲜血淋漓的右手,缓缓地将脸贴上他冰凉的后背,那指尖微微颤动着,正如林逸不住抖动的眼睫……
他吻了吻林逸的手背,当那人感受到一片温软后,似有似无地笑了,但下一刻,他清晰地感到几滴冰凉的液体砸在他的手背上,生疼……
他睁开眼,看着莫彦那双深邃好看的眸子里正涌着透明的液体,他用嘶哑的起音宽慰他:
“我没事……不痛了”
“两个月不短的…就是冬天了呢,我们去看雪吧?”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一次祁连的大雪……”
“好不好……?”
莫彦注视他良久,久到天空从白渐渐变黑,林逸也回望着他,像是要将彼此的眉眼分毫不差地刻画在脑海里。
他点头,应他,“好。”
辗转多少忧伤岁月,春的盎,夏的炎,秋的凉。
终将迎来冬季里那纯白的大雪,纷纷扬扬。
一切都像是早就预演好,此刻的景象与记忆深处的画面相重合,恍然间,像是南柯梦了一场。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1 21:09: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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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医院出来的头几天晚上,莫彦在夜半里总要惊醒无数次,他看着枕边人安静的睡颜,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只要有一丝微弱的呼吸,他才从噩梦的恐惧中找回实感,然后后背发凉地躺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亲吻他的脸颊。
对林逸而言,能一夜无梦是一种奢侈。
借着皎洁的月光,静静地看着身旁人的睡颜,莫彦闭上眼,语声温柔得不像话:
“睡吧,小逸,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
黎明之前,他起床为林逸准备早餐,只是一碗简单的米粥,可他淘米、煮食、定时的表情却比签下亿万合同更为谨慎。
他开始为林逸准备好洗漱的温水,牙刷上也是挤好了牙膏,出门要换的衣物也都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熨好,他的背包里装着十几瓶药物,每一样该在什么时候用都是他亲自标注。
现在他们住在北方的一间旅馆,比起南方侵骨的寒冷,北方凛冽的风霜却更容易让人接受。
比设定的闹钟更早响起的是一通电话铃声,莫彦关上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人儿,轻轻地关上门,走到窗户前望着街道上裹着军大衣的工人正站在人字梯上给路边的树木挂上大红的灯笼,缠绕着小彩灯做装饰。
他看着工人脸上欣喜的笑容,语声却冷若冰霜:“找到他了吗。”
“莫总…但是——”李助理咬了咬牙,道,“但是韩蔚已经死了,跳楼自杀,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良久,那头没有丝毫回应,李助理只听得到隐约有人道这大红灯笼真喜庆,来年一定好兆头。
是啊,后天就除夕了。
李助理望了眼窗户,上面凝结着南方江南的水乡独有的湿意,像是能侵透这层玻璃,直达人心。
“找到他父母的墓地,好好安葬。”
但愿他来生,别再将真心错付,找一个能同甘,能共苦的人,渡过岁月长河。
脸颊上似乎有什么划过,又落下。
设定的闹钟响了,他转身走向厨房,在冒着丝丝白色热气中闻见了米粥的甜香。
卧室的门被打开,他所爱的人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冲他浅浅地笑。
而那窗边遗落的两滴晶莹的泪水,在北风里被吹散了去,不留一点痕迹……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12:11:00 +0800 CST  
他牵着那人凉凉软软的手,走向那被他封存在记忆深处的老宅,林逸好奇地看着他,问,“我们去哪?”
他将那人脖颈上的围巾向上拉了拉,揉揉他变的干枯泛黄的发丝,“回家。”
那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父亲是个古板又沉稳的男人,在金融界颇有威望,不单单是对手们畏惧他,就连莫彦,也是从不敢抵抗他。
除了……在性|取|向这件事上。
他深知如果不反抗,那么他将来也会和一个根本不爱的女人以结下夫妻之名,可他的心里,一直有个念想,多年过去,他记不清那人的模样,也不知晓他的姓名,但经过时光的酝酿,他对那纯净清秀的人儿的心意愈发明朗起来,就像一株藤蔓在心上肆意生长,不留间隙。
他与父亲产生了隔阂,就算被禁足,被打骂,他却毫不动摇,最后生为独子的他被逐出家门,多少人嘲笑他的痴傻,他也曾只身一人坐着拥挤的火车到南方,曾住过狭小潮湿的出租屋,也曾起早贪黑地打过零工为了生计,父亲做得狠绝,但他也不肯做出一丁点的退步。
而父亲去世的消息,他是通过周泽末的告知才知道的,作为儿子,他竟然不知道父亲一直被心脏病所折磨着。
他参加父亲的葬礼,没掉一滴眼泪,继承他所有家业,没露出分毫笑容,只是当年迈管家告诉他父亲死前还挂念他,想见他最后一面也没有办法联系,说着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无论儿子做出什么决定,如今他都支持,诸多悔恨的话,最后只得含泪而终。
他看着墙上黑白的照片,男人的目光原来也存着作为一个父亲的慈祥,他跪下,磕头,那年少轻狂的少年终究发出了嘶哑的哭声。
比起父亲,他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人,他做得更加决绝,那被他从火车上扔下的电话卡,就是最好的证明。
后来,少年南下,不仅是为了封存这段痛苦的回忆,更是为了等一人再重逢。
世事无常,历经沧桑。
他终于携着所爱之人的手,走过这一程。
管家穿着厚厚的棉袄,在宅子门口扫着一地的枯叶,他的两鬓斑白,布满皱纹的脸带着一丝怡然,他看着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青年,一个俊美一个清秀,他瞪大了眼,常年抽着杆烟的嗓子像是被塞了一把粗沙:
“少爷!”
莫彦笑了,牵着林逸进了宅子,走廊上红木雕刻的棠花吸引了林逸的视线,他抬头有些紧张地看着莫彦。
那人呼出的气息变成一团淡白的水雾,他凑在林逸的耳边,道,“小逸,进了莫家的门,见了公公婆婆,我就是你的了。”
林逸耳尖一红,也不知是痒还是羞的。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12:11:00 +0800 CST  
半夜感到怀中人的挣扎,莫彦的睡意全无,林逸往床角躲着,被毒|瘾和疼痛折磨得凌乱不堪……
莫彦只能压制着他不让他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这一次持续得更久,直到天亮,林逸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看着莫彦,呜咽道,“对不起…莫,莫彦…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让我死,杀了我……我受不了”
男人的脸色一沉,从行李箱的里层拿出一只注射器,林逸虚弱地睁着眼睛看着他,说不出话。
莫彦将注射器放在他的手里,“用吧。”
不待林逸看清他的神色,莫彦便踉跄地走出了卧室,关上门。
万籁俱寂。
林逸颤着手将注射器打开,北风在屋外,吹落了纷扬的雪花。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12:15:00 +0800 CST  
后来小逸逸终于被虐死了,莫渣攻终生不娶,川川和老黑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修改到疯的ye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16:4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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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彦坐在客厅,一根一根地抽着烟,很快,玻璃的烟灰缸里便堆起了不少烟蒂,他不得不用这种方式麻|痹自己,可越是不去想便偏生得更烦乱,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紧闭的卧室门上。
终于在他按捺不住想推门而入时,门开了一道间隙,林逸换上厚重的羽绒服,头发也还是湿湿的,莫彦立即上前扶住他,让他坐在沙发上,他从行李箱里拿出吹风机,插上插头,将手放在风口,调试着适当的温度,“我帮你吹头,今天太冷了,这房子的暖气开了也没用,还是冷,别感冒了……”
他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林逸颤了颤眼睫,似乎是要说什么,最后望着莫彦强装镇定的双眼,他终究什么都没说。
今晚是除夕夜,家家户户抓紧最后的时间置办年货,度过一个平安幸福的新年。
街道上的车辆拥挤,林逸打开车窗,莫彦将车停下,道,“等我一下。”
林逸点了点头,待莫彦走进一家早餐店,他一直紧咬的牙关才支撑不住地松开,忙不迭地将头伸出窗外,吐出一口鲜红的血…
那抹殷红在他苍白的脸上添出几分诡异的美感。
他默不作声地抽了张纸巾擦干唇上的血迹,莫彦打开车门将手里的热豆浆递给他,“先喝点这个暖胃,没有放多少糖,现在是高峰期,等一会儿到饭点了,车自然就少了。”
林逸喝了口豆浆,混着口腔里的腥甜,他望着路边的大树,挂着喜庆的大红灯笼和通电小彩灯,今晚亮的时候,一定很漂亮。
“你喜欢吗?”莫彦见他一直望着灯笼,伸手摸了摸他冰凉的脸颊。
“嗯…喜欢。”以前无论再穷,再难过,母亲也会在过年的时候买上一个灯笼挂在门口,说这样才喜庆,才叫过年。
莫彦将车窗关上,“外面冷,别吹凉了。”
“你要是喜欢,我们看完雪回来你想要多少就买多少,让你看个够。”
“……好啊。”
到祁连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林逸一直看着窗外的大雪,脸色越来越苍白。可碗里的粥竟是一口没动,莫彦也吃不下什么,最后拿起勺子强迫性地逼着林逸吃了两口,两人便登上景区的路程。
一路上只有高山积雪形成的硕长而宽阔的冰川,有雪山上的草甸植物的蘑菇状蚕缀,珍贵的药材高山雪莲,以及一种生长在风蚀的岩石下的雪山草,这是林逸早就向往的祁连雪线的岁寒三友。
冰天雪地之间,唯有他与他行至一串足迹,不多时,便被风雪所覆盖直至消散。
就连莫彦也感到了一些高原反应,他深深地呼了两口气,牵上林逸冰冷的手,一抬眼,他怔住了——
漫天飞舞的雪花落在他的发丝,他纤长的眼睫,微微眯起双眸俯瞰脚下的风霜与绝景,恍然天地之间的距离被缩到最短,而那人回眸朝他会心一笑,一切的一切在他面前都黯淡无光……
直达心灵的震撼,莫彦怔愣许久,直到看着林逸脱力地倒在雪地里,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脚边流淌出来,霎时间浸没在那片纯白里,又晕染开来……
惊心动魄的美,大抵如此。
莫彦背起他冰冷的身体,林逸乖乖地躺在他背上不动,而莫彦像是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盲目地,通红着双眼以最快的速度返程。
林逸的声音在呼啸的北风里微弱得可怜,可莫彦却一字一句听得清晰:
“祁连山的雪真的很美……我看到了”
“他没骗我……莫,莫彦…我好难受啊……我疼”
“你…哭了吗…对不,对不起,我骗你的…我现在很开心,这里很漂亮……”
“莫彦…我死了拜托你把我带回枫溪……”
“不要告诉其他人…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你”
“你要到一座山上…就在半山腰的地方,有一个坟……你就把我葬在它旁边……”
“……我不孝,但,但是我想死了之后去找我妈认罪…”
“我会告诉她…我过得这些年过得很好,特别是和你在一起之后……我很快乐,我知足了……”
“莫彦……”
“莫彦……”
“莫彦……”
初见的悸动,历经的苦痛,沉重的不舍,多年的真心在北风里被他血淋淋地撕扯。
一字一字,一句一句,如同利刃出鞘,割扯他的心脏,他觉得脚下的路太过漫长,像是走不到尽头,像是没有尽头。
他终究在这一声声轻唤中哭出了声,不知所措地看着林逸的腿部不断涌出鲜血,身后的语声轻得缥缈。
“莫彦,你好好活下去……”
“不要想我念我…如果又遇到爱你的人…别错过了”
“我爱你…但下辈子,我不要先喜欢你了……我累了……”
“好累……”
“我想睡了…”
莫彦摇着头,哭得撕心裂肺,“不要…不要!!小逸,你不要睡……再坚持一下,坚持一下——”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除夕夜里山脚下的人家放起的鞭炮声声,再无那人的温声细语。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20:55: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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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彦抱着林逸的骨灰盒怔愣地坐在空旷的别墅内,他走进走廊最里的那间房,微弱的灯光,简陋的家具,原来他心爱的人……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那些个所谓的快乐的时光……
可笑吗?
他傻得可怜的他,怎么就忍心一次次践踏他的真心,怎么就在他一次次靠近时狠心拒绝……
该死的人是他…
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骨灰盒,泣不成声,可在他在雪山下被人发现之后昏迷的那几天,他的人儿却被割去了眼角膜,他疯了似的殴打了医师,痛苦疯狂地质问他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让他心爱的他不完整地离去……
对方却道,林先生早在七年之前就亲自签下了器官捐赠书,这也是他本人的意愿。
接受捐赠的是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那孩子白净而软糯,有着同林逸一般纤长的睫毛,他在医院的后花园和其他孩子一起欢乐地追逐嬉戏,冬阳洒在他的身上,他像是一只坠入人间的天使,纯净、美好……
一如多少年以前,他遇到的他。
那孩子突然看向他,一旁的护士蹲下身同他说了几句什么,小小的孩子便笑着跑向他,那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眸让莫彦当场红了眼眶。
孩子仰起小脸,笑着看他,奶声奶气道,“叔叔,谢谢你的朋友,我现在可以看见了!”
“叔叔…你怎么哭了?你的朋友呢?”
他走了,因为他太过美好,所以离开他这个伤害过他的混|蛋,去了另一个没有苦痛的地方……
那一句“我不要先喜欢你了,我累了”包含了多少悲凉与不舍,他如今悉数明白。
医师说,林逸的大腿上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却被白布与胶带缠好,莫彦苦笑道,原来他就是用这样一双腿登上了那百里冰川,那伤口在反复崩裂中终于流尽了血,浸透了白布,淌了下来……
那一步一步,走的不是锦绣山河,是他在黄泉上的踽踽独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莫彦的心猛地一颤,踉跄地奔向行李箱,颤抖着手从那最里层拿出丝毫未动的注射器。
是他错了……他怎么忘了林逸怎么会甘心在最后的时光里再沾染上那令畏惧的东西,他在用切实的行动告诉莫彦,他宁可经历切肤之痛,也不甘心再受毒|品的侵蚀……
脚边落下一张泛黄的纸张。
画着不甚流畅的线路图,左角下是他用断裂的右手写下歪歪斜斜的笔迹——
枫溪北方的那座清河山,这样走,求你将我葬在那
写得最为规整的,竟是“求你”二字……
看着字迹的颤抖,莫彦难以想象在病痛中那人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自己的归宿。
他抱紧了那冰凉的骨灰盒,一如最后一次握着那人的手……
落地窗前,画架上的纸张映着香道山的漫山红叶,幽长的小道上,一个身影独行其中。
莫彦知晓,那是林逸画的他。
那是没有林逸的他。
这是这痴情的人的希望,亦是对他的惩罚……
他去了枫溪,将林逸安葬在他母亲旁边,将那一处修建成墓园,在一旁建了口空墓,他说,什么时候他死了,他也好有个家,因为有个人在等他。
没有人再见过他笑,除夕那一夜他都会去往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时代更新得很快,只是他穿的永远是那几件款式的衣服,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如没有人入得了他的眼,进得了他的心。
他的心门,随着那一抔黄土,掩盖住一个执着的灵魂,不留一丝缝隙。
他将那条蓝色的项链挂在林逸的墓碑上,在香烛的火光里,笑着与那人说:
“我一直在寻你…”
“我一直在爱你…”
“是我,是我先爱上的你,下辈子还一样,如果你愿意再与我相遇,我还是会一眼就喜欢上你,我会更懂得珍惜,我……”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头,他抬头望着天空,露出温柔的笑容。
很多年以前,他对那软糯的人儿说:北方的雪才叫好看,纷纷扬扬的,像是天使落下来的羽毛。
没想到那人记了一辈子,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程,看到了绝景。
他与他是注定,注定相遇,注定相爱,注定相离。
莫彦踏上归程,他笑着笑着,就哭了。
今后岁月悠长,山河无恙。
只是再无良人,再无他的他。
—— 下辈子还一样,如果你愿意再与我相遇,我还是会一眼就喜欢上你,我会更懂得珍惜,我……
这就来寻你。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20:56:00 +0800 CST  
莫逸END——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2 20:56:00 +0800 CST  
谢谢@绿萝在思考 指出123章的血型bug.请原谅生物已经完全还给老师的我QAQ
已经改成了罕见血型之一的RH,txt也已经改过来了,再次谢谢指出~~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3 00:03: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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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末跟着于灿前往缅甸之前,见过一次韩蔚,那人早已经不是记忆中眉眼清秀温润如玉的少年了。他的眼底,太多的阴戾泄露,分明他只是冷笑,却让周泽末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恍然间想起了以往的事,他和莫彦算不上太熟,虽然莫家与周家是世交,但周家到了他爹手上,就往南下发展了。而莫家则是母公司在北方,所以到了他和莫彦这一代,交情已经算不上有多深了,毕竟他对一个冷着脸话又少的家伙热情不起来。
关于莫家的事,都是吃饭喝茶时他母亲和人闲聊时听到了点儿,原来莫母生了莫彦之后患上了抑郁症,在莫彦还只能咿呀学语的时候就去世了,或许是因为从少缺少母亲的关怀,莫父也没再娶,莫彦的性子像极了莫父,淡漠而矜贵,却在喜欢的事物、人上,付出一切也要得到。
韩蔚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那年莫父因心脏病而去世,没有人联系得到莫彦,莫家派出了不少人通过无数渠道去找他,奈何无从查起,还是周泽末偶然间听到他要南下到Z市,就抱着碰碰运气的念头去找他。
没想到在一家西餐厅,竟看见了莫彦,他正弹奏着钢琴,修长的指节跳跃在黑白琴键上,流畅悦耳的琴声令在座的人都不禁望向他两眼,又惊叹少年五官的俊美。
周泽末待他弹奏完毕,换了衣服正要走时拦在了他的面前,摸着鼻子告诉他莫父逝世的消息。
他永远忘不了莫彦脸上的表情,迷茫、悲伤、无措。
莫父的葬礼,周家是说什么也要去的,周泽末还听到几个大人说莫家独子是个心狠的角儿,亲爹死了一滴泪都没挤出来,更有甚者碎语道,说不准莫老爷子的心脏病就是让莫彦给气出来的。
周泽末皱着眉看向灵柩前那个少年,他像是察觉了周泽末的目光,静静地抬头,那一双深邃的眼淡淡地望了他一眼。
可周泽末还是看出来了,那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悲痛。
葬礼上一别,就是半年之后,这半年里,莫彦竟然将莫氏集团管理发展得风生水起,这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包括周父在内,他要跟莫彦竞争同一个合作对向,这笔生意对莫彦如今的成绩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资金链已经出现问题的周氏来说,可是救命的买卖。
周父私下里也想和莫彦沟通,可是次次都被莫彦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了过去。当然,这笔生意落到了莫氏头上,周父气急,却发现莫彦竟有南下发展得趋势。
当真是步步紧逼,却又无可奈何。
关键时候,还是应了那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周氏只能吞并了另一集团——韩氏。
倒也缓过了一段危险时期,只是界内周氏的名声不太好听罢了。
后来周父逝世,周母拿了一笔钱改嫁到国外,周泽末继承了家业,他自诩没莫彦那么大的志气,或者说——野心。
但也不至于让周氏垮掉,只是这个时候,韩蔚出现在了他与莫彦之间。
他第一眼看见韩蔚的时候也被惊艳了一把,他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能生的这般清秀,不女气,但就是好看,他玩乐的规划里又加了一项——追韩蔚。
某天晚上在酒吧,他喝醉了酒,借着酒精壮胆,拨通了韩蔚的电话,他的嘴都喝麻了,只能大着舌头道,“韩蔚,我是真挺喜欢你的,你和我试试呗。”
他本以为那头的人会像往常一样淡淡地拒绝他,或者干脆挂掉电话,可他竟等到了一句
——好,那试试吧。
一下子,他的酒醒了,乐不可支地和一旁的几个哥们儿分享自己的喜讯。却突然听到一个人说,我看你是喝傻了吧,谁不知道那韩蔚和莫氏集团莫彦打得火热?
他满不在乎,以至于后来周氏倒闭,欠了巨额的债务,以前仗着有他爹罩着,他招惹了黑瑾也不用担心什么,直到被关进黑氏的刑房,他才如梦初醒。
什么时候起,事情开始变得这么不受控制呢。
大概是周氏吞并了的那个公司吧,谁让它是韩氏呢,谁让那之后害得韩蔚家破人亡呢。
韩蔚爱不爱他,他反应再迟钝也应该知道了,或者说他一早就知道韩蔚不爱他,多少次夜半里听见枕边人的呢喃:莫彦……莫彦……
他什么都比不上莫彦,他不甘示弱,但不甘归不甘,示弱却依旧。
近乎偏执病态地,他想,就这样吧,三个人都别好过了,爱而不得,和他爱而不可得,到底是前者更为痛苦。
他原以为莫彦和韩蔚两情相悦,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了。可是如今现实嘲讽地告诉他,就算莫彦不爱,他也不可能得到。
韩蔚找他要了毒|品、人手,这两样如今身在虞氏的他轻而易举就能给他。
可为什么给呢?或许是还爱他,他要什么他就给予。
或许是为了毁了他,得不到的消失殆尽,以免再牵挂。
无论出于哪一种心理,此刻站在缅甸的土地上,看着眼前于灿颀长的背影,他脑海里还回响着蓝牙耳机那一字句——韩蔚死了,跳楼自杀。
于灿回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周泽末忍住泪腺的不适,抬脚跟上。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错过,既然弥补不能,就尽力去忘吧。
只是心脏不断涌出的苍凉,止不住也没法。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4 20:21:00 +0800 CST  
突然萌上了末蔚这对cp…都是得不到就像毁掉的性格配一脸QAQ。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4 20:28: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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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布莱恩·施恩格这只老狐狸生前“军火大王”的名号不是空穴来风,看着这间废旧工厂的角落和地下堆放得满满当当的枪支弹药,顾川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藏得再深有什么用,终究是为别人铺路。
将军火运到缅甸的人也不少,再加之顾川带来的人手,运送这批货已经是绰绰有余,此刻天还未亮,深秋的风打在脸上只觉得到一丁点的凉意,但几趟下来,身上还是难免出汗,眉眼像极了于灿的那位青年叫祁越,他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弯腰将一箱子弹抱起,突然瞪大了眼,又急急地转过头,掩住脸上的一丝慌乱。
顾川手上的动作一滞,随即垂下眼似有似无地笑了笑,他掏出手枪,食指在黑漆漆的枪口上打转,修长的五指带着黑色手套,略长的额发随着他的动作被风吹得轻扬,露出那一双邪惑又危险的眸子。
又响起一声枪响,这一次的距离要比之前那一发近得多,还惊起了工厂外的一群飞鸟,扑棱棱地掠过。
这一次,总算是所有人都听清了,顿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望向顾川。
顾川轻扫一眼在场人的表情,疑惑,“看我干嘛。继续。”
只是所有人都加快了速度,就在最后十几箱的搬运中,工厂外的林子里黑压压地走出一群人,为首的男子面容温润,甚至在看向他们,或者说看向顾大人时,眼神里流露出的也不是杀意,甚至连步伐都迈得轻了些。
他就站在十米之外,还想往这边靠近时,顾川分明听到了周围的黑衣人手里子弹纷纷上膛的声音,他皱眉,“虞小少主,打住,别过来了。”
于灿刚迈出去的步子迟疑了一瞬,还是收了回来,他用不大不小的语声,道,“我不是有意骗你,我们谈谈吧,顾川。”
“没什么好谈的。再说,我还忙着把军火运回黑氏,实在得不了空。”顾川指着身后那三架改装过的大型飞机,舱门还开着,隐约能看见里面堆放整齐的木箱,里面装着什么东西自然是不言而喻。
于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语气也强硬了些许,“恐怕你不能如愿。”
“是吗。”顾川笑道,右手一伸,手枪在他指上转了一圈,下一刻,他的眼神陡然凛冽,子弹划破空气,随着一声利落的枪响,站在于灿正后方那个黑衣人应声倒下,心口上正涌着血。
所有人都讶于顾川出枪的速度,感受着若干视线落在他身上,顾川又转起手枪来,颔首:
“你来试试啊。”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4 21:36:00 +0800 CST  

于灿的脸彻底地沉了下来,他看着不远处的顾川,尽管在他人眼中那人多么潇洒,多么可怕,多么强大。
可他看见的,仅仅是他眼底压抑的疲惫,苍白的唇,愈发消瘦的身形。
……他过得不好。
却还是要站在黑瑾的身边,为黑瑾卖命,跟他作对。
为什么……偏生他付出这么多,可换来的是他一句,没什么好谈的。那些他提心吊胆,又忍辱负重寄人篱下的日子,在这简单的几个字里变得扭曲了,多余了,可笑了。
他终究是一厢情愿,付出的这些那些,顾川又怎么会在意。
一旦曾经刻意忽略的念头被明明白白地挑开,就是再也无法逃避,隐忍、纠结、偏执的爱化作藤蔓将他缠绕,夺取他的呼吸,禁锢他的心跳。
一切都已经够了。
他抬手,指尖一弯,在身后无数子弹上膛的细小声响里侧过了脸,冷声道:
“……开枪。”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7 15:19:00 +0800 CST  
▄134▄
虞椹看着坐在别墅前悠闲地喝着咖啡,还翻阅着法文书籍的男人,也只是一瞬的怔愣,随后晃了晃亚麻色的脑袋,笑着坐到他面前。
他还是不觉得这栋别墅有丝毫能用来窝藏那么大一批的军火的可能性,转念想到于灿那,虞椹突然觉得脑仁都在发疼,眼皮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虽然面上还是维持着笑容,但他狠冽的眼神仿佛要将黑瑾剜上几刀。
“我料到了是你来。”黑瑾翻了页书,抬头看了他一眼。
虞椹的笑渐渐敛了下来,他沉声,道,“你故意打着军火的幌子让虞灿一个多月前来百色,暗地里却将地点设在了缅甸,而你为了支开我,还亲自来一趟百色。你赢了,我还真没想到我白来了这一回。”
黑瑾嗤笑一声,修长的指节在桌面节奏性地敲着,“不光是为了支开你。也是为了算算我们之间的总账,你以为就凭于灿带的那几个人能在顾川手上抢货?别傻了,于灿对顾川什么心思……你这个当哥哥的想必是清楚得很。”
他满意地看着虞椹愈发阴沉的脸,刻意忽略了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没由来的慌乱。
虞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把玩着手上的戒指,嘲讽道:“我当然清楚。顾川的滋味的确不错,小灿喜欢…也是应该的。倒是可惜了顾川对黑少主的一往情深,强上、爆炸器什么办法都使尽了,硬是一声不吭。”
“……你说什么。”黑瑾捏着书页的指端用力到泛白,他忍不住想起顾川打在他脸上的那一巴掌,从虞椹的话里,他捕风捉影得到的几个信息,让他的心都开始发寒。
“你不知道?呵,我还听了一场你俩的活|春|宫呢。你只是他的少主,他只是你的属下,你凭什么干|他?那些质问、侮|辱的话,你又是在什么立场上问的他?
“我在他身上装了窃听器,骗跟他说他身上有遥控微型爆炸器,只要他问出军火到底在哪,我自然不会引爆,但他如果不问,时间一到……可你猜猜他是怎么做的?
“他竟然给了你一巴掌!哈哈哈……当时我还以为你会一枪崩了他,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那一巴掌是他为了让你离开不受牵连而做的赌,你会是什么反应?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啊……被感动了吗?后悔吗?黑瑾,你不会是爱上——”
“闭嘴!!”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7 17:52:00 +0800 CST  
黑瑾的眼底泛了红,脑子飞快地闪过那一天顾川眼角淌下的泪的画面,他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残忍,虞椹的话宛如冰冷的枪弹打入他的身心,他竟感到了痛。
他当时是怎么做的?用恶毒的语言讽刺着顾川、用粗|暴的性|爱侮|辱着他,在他痛苦不堪的时候,丢下他一个人……
他不是没察觉到顾川对他的情感,只是他在逃避,就像本是利益维持的关系之间,突然间多了一份叫爱的东西,有一方甘愿付出所有,另一方理所应当地接受,可当他真正意识到伤害到那人的时候,并且自己也会心疼时,他迷惘了。
之所以喜欢林逸,不过是那清逸瘦弱的人儿太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他从没在任何一件事上失手过,但林逸不爱他,与莫彦的赌他输得难堪,骨子里的野性和征服欲使他不甘放手,也不能放手,因为他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一晚酒醉,他占有了顾川,当他看着顾川脖颈上的印记、苍白的脸色时,他的心里萌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抱抱他,抱抱这个一直在他身边为他卖命的人。
他永远都记得,那一年夏天,他站在榕树下望过去,那一眼就叫人动心的少年。
可他的顾虑太多,他甚至提携了徐显,故意避免与顾川的接触,可事实告诉他,无论他再怎么逃,该知道的真相总会落进他耳朵里,而那该受他人瞩目的人,也会一次次吸引他的视线。
他多可笑啊,掩耳盗铃般不愿面对他给顾川带来的伤害,那一句声嘶力竭的凭什么,让他畏缩不前……
可事实上,他所做的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残忍百倍千倍,从虞椹嘴里说出来的感受也太过刻骨铭心,他甚至想现在就飞到缅甸去,去将那人狠狠地抱在怀里。
他苦笑,“是,我爱他。”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7 18:24:00 +0800 CST  
▄135▄
于灿抹了把脸颊上的血珠,反倒平添了几道尘土的痕迹,他喘着气,看着眼前下巴上挂着一滴汗珠的男子,心底无限地悲凉。
原以为……这批军火是在百色的几率更大,大多数身手好的下属都跟着虞椹,而他只带了不多的人手前往缅甸,他的初心也不是和顾川大打出手。
但现在遍地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和那人淡漠的神情,无一不再提醒着他现实已经往他越来越不能控制的方向偏离,并且他无可奈何。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放顾川离开。
这一次错过了,就是永远了。
在耳边阵阵让人心惊肉跳的枪响中,他露出一个笑容,语声温柔得不合时宜,“顾川,你还明白吗?我喜欢你。”
“……”顾川拿枪的手颤了颤,却始终对着他的心口。
仿佛下一刻,子弹就会没入他的胸膛,结束他这未说完的话。
“对,我是骗了你,我混|蛋,但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想过害你,每次看着你为了黑瑾出生入死的时候,我才是最痛苦的……”
顾川渐渐蹙起了眉,语声微哑,“……你损害了黑氏的利益,就是在害我。”
“那是因为我不甘心!凭什么?!分明是我先遇见你,先爱上你,为什么你却一心一意都放在一个伤害你的人身上?顾川……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黑瑾很久了,让你背叛他很难,所以只要你跟我走……我不阻拦这批军火运回黑氏,好不好?我只是想要你跟我走,你留在黑氏只会受更多的伤,甚至是死!”
“……我听不懂你在胡说写什么。我不会跟你走的,你也别在这浪费口舌了,于灿,你看看现在的情状,你再呆下去死的是你。多数枪支都没有安装消音器,缅甸的警官也应该要来了。”
顾川苍白着脸,一双剪水眼隔着雾气看着他,那对着他心脏的黑漆漆的枪口终究落了下来。
“你走吧,我不杀你。以后你好好做你的虞小少主,别再说这些荒唐话了……”
“荒唐……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多年只得了荒唐这两个字……顾川,我恨…我恨为什么当初不早些让黑瑾去死!到头来……”
到头来,我失去了你。
于灿眼底的热泪终于夺眶而出,划过那几道尘灰的痕迹,淌进了他的嘴角,在那咸涩的味道中他回忆多年来沉重的执念,深入骨髓的爱慕,无论在何时何地,他都牵挂的人主动划清了界限……
曾经一步之遥,他只落了个邂逅,多年后他捧出了鲜血淋漓的真心,那人不要。
顾川亦是痛心,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他即使在黑瑾面前再过卑微痛苦,他也甘之如饴,可要他接受于灿的柔情,他却是不敢的,不敢辜负。
他太累了,眼前的景象竟变得模糊晃荡起来,顾川闭上眼晃了晃脑袋,下一瞬,身体被一股外力推向一旁,他惊慌地抬头,却见那哭着说恨的人,目光失焦地望着前方,他的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太过刺眼,让他本就恍惚的视线,彻底崩溃又扭曲。
那方才还在哭着质问他为什么不爱的人啊……此刻望着他,竟扬起了唇角,一如当初般明朗。
于灿想,这样也好,你便忘不掉我了罢……
你便偶尔会想起我了罢……
我这荒唐的人,注定荒唐一生。
“于灿…于灿,于灿!!”
祁越被掌心的余麻强制地回过了神,看着前方于灿倒下的画面,他周身的气力像是一下子被抽走,手枪掉落在地,而他仓皇的脸上也褪尽了血色……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07 20:05:00 +0800 CST  
▄136▄
四周的喧嚣都与他无关,他仰面倒下望着异国阴沉的天,眼里泪却再也流不出来。
脑海里疯狂快速闪现的,竟然是与顾川相处的一点一滴,他的眼,他的声线,他难受时蹙起的眉……
他感到身体被那人抱起,顾川苍白的脸因过激的情绪而有些扭曲,他想抬起手摸摸他流泪的眼,但力不从心,他能切切实实地体味生命的血液从身体里流逝,而他的意识里也只剩下痛。
“于,于灿……于灿,坚持一下,求你了,坚持一下……”顾川慌乱地捂住他的伤口,可那滚烫的血液却穿过他的指缝,流淌出一条条蜿蜒诡异的痕迹。
他几近崩溃地抱着于灿渐渐变凉的身体,相较之下他反而颤抖得更为厉害。
那人破碎而又嘶哑的语声响在他的耳边,他说,顾川,为自己而活,好好活。
要他……好好活吗。
顾川不松手,紧紧地抱着他,空气里的血腥味太重,男人身上淡淡的药味反而好闻得多,他悲痛到极致,无声地哭着,将眼里的泪水挤出眼眶后,不到一秒,视线又充满了雾气。
他终究明白了教官的那个笑。
也痛恨自己的年少轻狂与无知。
他不是个合格的杀手,他的七情六欲比他人更重,是他太过自负,自以为是,可到头来他得不到所爱的人,失去了爱他的人。
什么都不是……
他伤害了这个傻瓜这么多次,可他还是倾尽所有地对他好,最后连命都搭在了他的身上,直到死,还是叫他好好活……
风吹起逝者柔软的发,抚在顾川满是泪痕的脸上,可他丝毫觉不出痛痒。
他累了。
就这么结束吧,他藏起他的骄傲与自卑,无可能的东西,不再去瞻望了。
为自己活。
……好好活。
他侧过脸,颤抖地在于灿冰凉的脸上落下一吻,无关情爱,没有得失。
几乎是不合时宜地,他笑了,沾染了鲜血的发被风扬起,他的笑美得惊心动魄。
“于灿……”
“如果……有下辈子……”
他凑到那人的耳廓,闭上眼,忍过喉间的一阵哽咽,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我会跟你走。”
逝者的眉宇安然,亦如多少个夜晚,他苦等他回来,再冲他笑道,你回来了啊。
在他心里,他从未走过。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14 12:40: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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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末在界外将缅甸的警方牵制着,听着工厂那方激烈的枪响,他的眼皮子一直跳个不停。
抽身前往了工厂,看到眼前的景象,他全身的血液都瞬间被凝固……
鲜血,死亡,绝望。
他一眼就看见了倒在不远处的于灿,心里猛地一抖,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就越凉一份。
他死了。
周泽末将于灿抱起,似乎是察觉到了谁的视线,他回头望向厂内的铁门后。
顾川站在那。他的脸白得吓人,眼睛却是红的……
而他手里的枪,正直直地对准了周泽末的头。
周泽末不动了,他心知顾川狠透了他,他曾带给他的屈辱与痛苦,迟早都要归还。
他又想起了韩蔚,那人死前一句话都没和他说,也没留给世人任何可以念想的物什,现在他的命也如同悬崖勒马,还是没能去见他一面。
有罪过的人自杀后,是会下地狱的。
他能在地狱遇见韩蔚吧……
周泽末释然地笑了,他朝顾川大声道,“开枪吧。”
顾川的手在发抖,虽然隔得远,可他还是看出了顾川眼底的踌躇,像是被什么击中了内心,他冷冷地看着顾川,却没有丝毫的恐惧。
顾川朝天开了一枪,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神色,他的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
头顶是运送货资的飞机飞快旋转螺旋而发出的巨大声响。
他低头看着于灿毫无血色的脸。
心里觉出了一点悲凉。
“托你的福啊……”
他不知该用什么语气,但又觉得自己蠢,人都死了,用什么语气又有什么差别。
“他放了我。”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14 12:41:0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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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黑瑾和虞椹谁也没动手,这场针锋相对的谈话 最终以黑瑾承认心思而告终。
虞椹沉着脸从别墅走出来时,心里的不安愈发强烈,在回往虞氏的途中,他太过疲惫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那年他才十五,于灿十岁。幼时的他们并不能和父母住在一起,那是个小山村,经济落后,风景却宜人。于灿十岁的生日,他答应俊郎的人儿,陪他一起上山捉萤火虫。
可他没想到村里的光棍汉在山上碰到了他和于灿,村里的人都说,光棍汉心理不正常,行为也恶心,可他身强力壮,却是没人打得过他的。他曾见亲眼见过与光棍汉将住得近的小李拖回了家,后来,后来小李就疯了。几乎是本能地,他拽过于灿的手,疯狂地逃跑,猝不及防被拉着跑的于灿绊倒了凸出地面纵横的树根,他与于灿都被抓回了光棍汉的房子里。
当他从剧烈的头痛中醒来时,看到的竟是光棍汉正扑在人事不省的于灿身上撕扯他的衣服!他剧烈地反抗着,却挣不开绳索,手腕被磨出了血,他却不觉得疼,更怕的是光棍汉对于灿做出什么让他发疯的事。
当光棍汉肮脏的嘴将要触碰到于灿白皙的身体时,他涩声道,你 操 我吧。
别动他……
那一晚痛得太过刻骨铭心,撕裂的剧痛,内心的作恶,几乎要嵌入他骨髓的肮脏感……
天亮之前,在光棍汉深陷他体内释放时,他终于挣脱了绳索,拿起一旁的啤酒瓶,用尽所有气力砸向他的头。
……他剧烈呕吐起来,痛苦不堪。
身后不断流出的液体,让他压抑地哭出了声。
后来于灿醒了。他睡在家里干净的小床上,哥哥苍白着脸坐在他的身边,他问,那个疯子呢?
虞椹笑了。他温柔地摸了摸于灿软软的发,说,他死了,我杀的。
那一瞬间,年少的于灿眼底露出的疏离与反感,使他感到了恐惧。
他什么都不怕。只怕于灿觉得他脏,觉得他这个哥哥脏。
多年来,他被梦魇缠身,只有靠近于灿才会减缓些许内心的恐慌与痛苦,可于灿不再依赖他,那一天少年说出想去黑氏的时候,他笑着同意。
夜半里浑身冷汗,悲痛到天明。
……
飞机在虞氏降落,他一步步走得极慢,周泽末就站在他的眼前
怀里抱着他的弟弟。
那人闭着眼,身体还在流血,周泽末抱着他走过来时地上也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血迹。
虞椹僵硬在原地。
他想要逃,又舍不得。

楼主 野叶也  发布于 2017-08-14 12:43:00 +0800 CST  

楼主:野叶也

字数:156170

发表时间:2016-07-17 08:0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9-01-19 05:37:46 +0800 CST

评论数:797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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