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凤楼记事》BY橙子雨(美攻丑受,温馨)

橙这两天都在更似爱而非的新版,凤楼被54了很多……

又过去半月,果然城外再无任何风吹草动,士兵依旧轮岗执勤,百姓依旧安居于城,在这样一片祥和中,司徒雪融却仍旧日日操心。

本来说雪融部北上去北疆城和赫连渊会师,可是从十日前突然中断了联系,再派去的信使也没有回来,司徒雪融派人侦查红珠到北疆的路线,在漠河以南都没有遇到任何北漠骑兵,以北就应该是赫连渊守护的地界,按照司徒雪融以往对赫连渊的了解,他更不可能让信使在自己的地界出事。

最前方的情报网握在赫连渊手里,现在一点也到不了红珠城,而且后方的粮草不断地被无故“借走”。究竟北疆出了什么大事?一连串诡异的动向让司徒雪融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预感很快成了现实,北漠三十万大军突然从北疆方向出现直逼红珠城,赫连渊则仿佛对此异动没有一分察觉反倒纵容一般选择在远方保持沉默。本来南方还有广阔的土地,可曾想王之超居然投敌卖国,带着军备和补给投奔了北漠。在晴朗的午后,北漠大军悄无声息地迅速把明媚的城困在一片黑压压中,好像孤注一掷地只求取红珠天险,抑或司徒雪融的性命。

因为北漠三十万大军的领袖不出意外地是罗琛,于公是开战,于私是报仇。

这下司徒雪融和刘青才都反应过来,或许赫连渊根本没有从他们这里借走粮草,而是王之超从中作梗,或许还使了什么诈术,让赫连渊产生疑虑,对红珠城的危急不管不问。

北漠大军兵临城下,却好像吃定了赫连渊不会出救兵一般驻扎着围城却不急着发动攻击。他们想要兵不血刃拖垮城里的华都守兵,司徒雪融则深知城中的粮草维持不了一月以上。刘青在围城一周之后qing命突围搬救兵,只是司徒雪融不知道,他带着一路人马奋力拼杀,却在出城不久落入罗琛的陷阱,全部被擒。(越写越觉得真的是刘青和罗琛jian情开始的好伏笔……这俩,咋那么有缘?)

这段日子成了司徒雪融最为束手无策心灰意冷的时候,这样的感觉他一生中体会到了三次,这仅仅是第一次。在生命和要守护的全部人民危在旦夕的时候,在信任的人爱的人不在身边生死未卜的时候。

刘青突围杳无音信,凤兰失踪不知下落。

在围城第一天的晚上,司徒雪融回房不见凤兰,等了又等,直到受不了了派人到处去找,才听说清早的时候凤公子出了城。当日下午的时候城门已锁,阻隔了所有人进出。

不是没有人怀疑他出城的动机,当时刘青哼了一声道“怎么这么巧?”,却被司徒雪融狠狠瞪了回去。对他而言,即使整个世界背叛他,只有凤兰不会。

只是在焦头烂额地对着罗琛城下的好整以暇时,还是无法控制地不断因为没有凤兰的下落而心慌苦闷,担心他会傻傻地回来敲城门,担心他被罗琛抓了去,担心他在兵荒马乱间被误伤。

白天再也没有人笑眯眯地跟在身后随时帮他整整衣服挡挡风,夜晚再也没有人能够搂着陪伴着进入梦乡,司徒雪融才知道了孤枕难眠的滋味,在心底的隐痛和担忧下一遍遍想着那张明丽的脸上潇洒的微笑。

只有颈子上挂着的淡淡幽香让他产生他还在身边的错觉,苦闷到受不了的时候就紧紧握住聊以慰藉。

凤兰,凤兰,你究竟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司徒雪融在里面苦闷,凤兰则在外面忧愁。城封了就封了吧,他等,等了三五天居然还滴水不漏,看北漠这边的阵仗,好像有一直围下去的打算了。

凤兰不傻,知道自己开罪过罗琛,要是被他逮到认出来一定死无全尸,所以不怕严寒还是把衣服撕成褴褛,还拿了很多泥巴稻草把自己抹得相当邋遢;他也不健忘,记得刘青说过城里的粮草也就能维持一个月,看着这样围城,他开始还是想雪融想得要命,现在则是开始担心他了。

当日他怎么出城的说来也很无奈。清早他去集市转转想买点新鲜蘑菇回去做汤(大囧),结果路上遇着个拉小车卖文房四宝的老头儿正好要出城,凤兰一看车上挂着个白玉的砚台,造型和印象中司徒雪融在望月郡的小竹楼几案上放着的一个十分相似,就想买回去讨雪融欢心,可是那日身上带的银子还只够买蘑菇的,于是和卖砚台的老头儿一路砍价说好话,就稀里糊涂地跟着出了城。

磨了一路终于用头上的玉簪从无奈的老头手里心满意足地接过白玉砚台,凤兰高高兴兴打道回府,结果城门锁了回不去了,他躲在周围一座很小的村庄观望了数日,发现局势越来越趋于紧张。

这个时候他可以无为地蹲在小村里,选择相信司徒雪融一定会有办法。可是凤兰想了想又觉得就算于事无补或者画蛇添足也好,毕竟说过要保护雪融,就有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07 08:25:00 +0800 CST  
于是凤兰让村长画了到北疆的地图,就这么风尘仆仆上了路。

就算战乱,也不是说就没有老百姓在路上走了,凤兰身无分文又穿着褴褛,被一路当成难民,反而少了很多麻烦。就算搜身,也除了买蘑菇没用掉的那点银子,什么都没有。然而快到北疆的时候问题来了,关口要通行证,凤兰没有。

没有就无法进城,凤兰抓着出来的百姓偷偷打听了一下,说是赫连渊大军部分常年驻扎在漠河河畔,原先河上有座桥,可惜之前被北漠破坏掉了。凤兰到了河畔一看,果然只剩桥墩,对岸隐约可见炊烟袅袅,可无论他怎么挥手怎么朝对岸喊,都没有人理睬。

他站在河边沉思了一下,在一路上听到什么传说都有,说赫连将军和北漠偷偷签了条约,说王之超投敌,或者说红珠城就要沦陷了,听得凤兰虽然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仍然心惊肉跳。

他来赫连渊这里其实就是为了找他拉救兵去救红珠围城,可是如今前有大河插翅难过,后有流言说赫连叛变,一时间凤兰真没辙了。此刻很是痛恨自己以往雪融和刘青讨论战事的时候都没有竖起耳朵认真听,如今仅仅知道赫连有二十万大军驻守北疆城而已,其他地方的华都力量分布他一无所知。

所以找赫连,此刻是对是错也别无他选,虽然就算费尽千辛万苦结果不过是被已然卖国投诚的人杀头,他也不可能为了自己安危就眼睁睁看着雪融被人围城一天比一天危险。他虽然也冒出过类似“就算是卖国贼,也许我仍然能说动这位将军出兵”的天真幻想,可是自己也觉得太不切实际。

所以此次前往北疆,几乎无异于变相自杀。杀身成仁或者舍生取义,都不是凤兰会笃信的东西,几十万大军一个城会怎么样,其实只要不牵扯到他的利益,他也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只是这样一道选择题“凤兰要不要冒生命危险以保障雪融的安全”,凤兰会毫不犹豫地选“要”。

一个自私的理由在特定情况下也可以变成一个高尚的举动,比如他现在看似英勇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那一个人,却同时顺便成全了几十万人。虽然可能也会有比较高尚的人会觉得拿自己一命相搏拯救素不相识的十几万人是值得做的事情,可是凤兰仍旧不高尚,如果司徒雪融不在城里,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喂——”在他继续对着对岸高呼的时候旁边来了个渔民,拍了拍他说:“兄弟,河面风大,你这样喊话对面听不到的。”

“我想过河,”凤兰抓着他说:“我还有点钱,能载我过河吗,事情很紧急!”

“兄弟,我们全部渔民的船都被北漠征走了,”渔民叹气说:“你想必也是没有通行证吧?最近有好多没有通行证的人都被关在城外了,里面有钱的多了去,仍然没有一个有办法的。这时候还想进北疆城?除非你游过去。”

渔民只是说笑,可凤兰没当他说笑。那晚北漠大军如何在夜里飞快地爬上城墙他记得一清二楚,他没有时间回去浪费时间开个通行证,说不定在他犹豫的时候那些人已经在攻城,他浪费的时间有如在浪费司徒雪融的生命。

“大哥,你们这附近有雪树么?”凤兰当即回头问渔民:“你能帮我砍一截木头么?”

凤兰生长在频迦城,清澈的花溪流过那里,所以频迦城里的孩子们一般都擅长游水,凤兰也不例外。可是眼前这宽阔的漠河比平静的花溪要汹涌多了,他虽然急,仍旧知道不抱根木头不能安心。

他去北疆城,可以接受像往常那些回不来的信使一样被什么人杀掉,却没有理由还没到军营没根赫连将军争上两句就沉在漠河里了。记得和雪融检查军备的时候见过雪树木料,那时雪融说这种木头防水,是建筑浮桥的好材料,也应该是当浮板的好材料。

跟着渔夫来到满树银白之下凤兰才发现原来已经到了雪树开花的时候,想起之前雪融还说到时带他去看让他感受一下雪香,没想到如今他看到,却是在这样一派危急的情形下。

雪香的味道乍一嗅是冷冷的,却暗带甜香,这种独特的香味正是那个香囊主要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体质的关系,自从那香囊挂在雪融脖子上香味就比在凤兰身上的时候浓郁了很多,在入夜的时候搂着雪融就能被那熏香伴着入梦。如今这么站着,凤兰想到自己这么一去说不定就再也没有和雪融一起站在银白色的树下的机会了,不免勾起了几分伤感。

渔夫才知道凤兰要雪树是为了大冬天过河,一边抱怨凤兰疯了一边帮他砍倒了树,在锯木头之前走到倒掉的树顶把一串银白摘下来递给凤兰道:“兄弟没成家呢吧?这个给留着吧。”

“花?”凤兰接过来有点疑惑,渔夫好心解释道:“你肯定不是本地人,北漠有个习俗,把一棵雪树上最高枝条的花摘下来送给心上人,对方收了就能一辈子在一起。我跟我老婆就应了这句话,现在砍了这棵树怪可怜的,你拿着枝条等战争结束之后准备成家了送给你喜欢的姑娘吧,这花不会谢,姑娘都喜欢的。”

“一辈子是吗?”凤兰愣愣地看着手上好像娇嫩万分的一串雪白银铃,笑了,把它放入袖中道:“那承您吉言了。”

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就注定在一起一辈子。


十二月北方的河水冻了薄薄一层,却根本禁不住人在上面行走。凤兰敲开河岸边的一些碎冰,放下木板人浸入河里的时候才彻底了解到自己多傻。那种刺骨严寒冷到整个大脑都是空白的,要不是为了司徒雪融,杀了凤兰他都不会去受这种罪。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08 08:43:00 +0800 CST  
“好……好冷啊……”根本不是在游,是趴在木板上在冰冷的水里挣扎。就这么扑腾到了一会儿凤兰几乎筋疲力尽,整个身子在冰水里冻得麻木。鼻子因为严寒的空气而跟着呼吸痛着,眼泪是被这种痛逼了出来,凤兰本人其实是很想笑的。

这种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完蛋到什么地步,对雪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陷得这么深了,深到他这个“自私自利,好吃懒做,欺软怕硬,贪生怕死”的凤兰,为了他很少再去计较利益得失,每天勤快地伺候他,对着相当温和的他服软,然后现在为了他可以连小命都置之度外。

那个人,到底哪点好呢?这个问题在脑子只有办法直线运作的时候得到的答案是除了长得不好看哪点都好,那人已经让他喜爱心疼到不觉得难看,而且还窃喜幸好他生得不好,不然会有多少人跟自己抢。

问世间情为何物……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凤兰怎样能不笑。

河中心的冰冻得比河边厚,凤兰抱着木板攀上浮冰,因为手脚都僵了,好几次才终于攀上去,这时候真的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因为太冷,冷到他上下牙齿撞得无法控制。他站不起来,跪在冰上面,前面还横着一半的漠河,往后看岸很远,也回不去了。冷风让他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迫使身体瑟瑟发抖。

怎么办?凤兰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死在这片冰水里,现在自己的手指都蜷曲着无法伸展,手指一片青紫,他看不到自己的脸,估计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别浪费时间!他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要尝试,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他咬紧牙齿,在光滑的冰面上费力地爬行,宝贝了很久的长指甲嵌入冰面里折断,血迹渗在冰上一道道凹痕里。

冷,身体好重,会死,真的会死……

凤兰抬起头,眼前出现了一幕一幕过去的幻影,春日初见时对那人的不屑,一起的第一晚他靠在床边睡在地上对自己的纵容,从苍寒堡到望月郡沿途怎样被宠溺着贪得无厌,小楼里从相知到逐渐变成互相不可替代的存在,风尘仆仆赶赴边疆之后如何克服心里的落差一起互相扶持相濡以沫。遇到了真命天子,仅仅半年而已就比之前的一生都值得怀念。

“雪融……”他沙哑地叫出声,眼中雾气阻隔了视线不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舍不得。

前方的冰薄了,他并没有看到,意识朦朦胧胧,等到听到碎裂的声音已经迟了,整个人完全浸没在水里,冰水涌入鼻腔口里,抑制了呼吸。

这时候人求生的本能被点燃。凤兰拼命地挣扎着,伸手去抓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在空挥了几次之后终于触到了什么,拼命抓着攀住,却正巧就是他之前拿着的那块木板。他伏在上门狠狠地喘息咳嗽,抹掉遮挡视线的水之后,意识反而清晰了起来,赶忙咬牙靠着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地向对岸游。

在拽着岸边已经枯黄的水草芦苇爬上岸的时候,凤兰像个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他抬头,隐约看到了人影,心情一放松,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红珠城里面司徒雪融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一面组织着严密的防御工事,一面安抚民心,并监督工兵日夜不停地挖着地道。

几场突围都没有任何回音,司徒雪融却已经没有精力担忧刘青以及其他部将们的安全。城内的余粮说是还能维持月余,事实却是还要拿出一部分来供养不能自由出入的百姓,已经撑不了几天。地道完全是寄希望能够偷偷遣人出去北疆寻救兵。

和赫连渊一起戍边两年,司徒雪融清楚他虽然有些高傲自负好大喜功,却断然不会是卖国求荣之人,然而为何直到现在他都不出兵援救反而放纵北漠行径,实在让人费解。

他也担心北漠会在近日内运来云梯,作为对策已经在城里布置好了阵列,倘若城破,城里十万大军(十四万?对,不过有不少人在外面巡逻干什么的,都回不来了,还有俘虏,这样就剩十万了……)可以利用熟悉的地形和北漠巷战到底,鹿死谁手还未知分晓。

可是无论地道还是巷战都不会是好的选择,不是铤而走险,就是要伤亡无数。

束手无策,这就是司徒雪融当即的真实心情。或许真的万物相生相克,上天给了他一个凤兰让他奇迹般地重获了健康品味到了幸福,却又派下来一个罗琛,逼得从来都驰骋沙场百战百胜的他焦头烂额。

围城十天,军心未动,营内城里井然有序,因为大家都相信镇远大将军,相信他有力回天,谁也看不到他背了多少压力寝食难安心力交瘁。

最需要的人,还不在身边。

就算实在疲惫了合眼休息一下,也总是做些荒诞恐怖的噩梦。在一片血红里凤兰在前面,越走越远,他拼命追,却无论如何追不到。

从那之后司徒雪融几乎不敢睡觉,他怕会做重复的梦。小时候家里的老人说过,梦一般不是真的,可是一个梦不断重复不断重复,就是上天在预示你某个现实了。在想起这句话的时候他差点崩溃,不敢想如果在这样突如其来的天翻地覆之间从此和这辈子给了自己无上幸福的人天人永隔,将来的人生还要怎么办。

他只能忍着泪水一遍一遍紧握着香囊告诉自己,要坚强。
(最怕看橙子把两个人写分开了,当年苍月纠结得我……叹)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09 09:41:00 +0800 CST  
(我勤劳,我每天都来。今天很爽,因为橙保证三章之内重逢并再也不分开~)
凤兰是被吓醒的,他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心跳得毫无章法,几乎第一时间就翻身坐起来大口喘息着平复。

温暖的炕,白色的床帘,凤兰愣了一下随即立即醒悟自己还肩负的使命,警觉地掀开帘子环视了一下,不远处挂了一幅铠甲,是华都将领穿的那种。好歹是在自己人的阵营,凤兰大大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却一阵晕眩倒回枕上,此时门响了,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一名红衣男子出现,生着一双桃花眼,五官也算得上俊美动人神态却有些张狂扎眼。凤兰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看他把玩着什么白色的东西,定睛一看正是自己买了之后就拿腰带系着带在身上的白玉砚台。(对,兰多在乎雪雪,过河也没扔这个)

凤兰看着他摆弄着砚台眼神促狭,又带着一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的敌意,不知道他是谁想干什么。正暗自皱眉,红衣男子微微一笑说:“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凤兰凤公子?”

大名鼎鼎这个词用在凤兰这种无名小辈身上可不是什么好的用意。凤兰沉默着,只继续用眼神大量他。他是知道自己口无遮拦因此不敢随便开口,好不容易还活着,司徒雪融的命说不定还捏在自己手里,如果现在说错话前功尽弃,还不如直接跳漠河自尽。

他不说话红衣男子也不逼他,走近细细看了凤兰的脸,很阴阳怪气地赞扬道:“凤公子果然是天生尤物,这相貌没话说了,而且居然能以一人之力在这种天气横渡漠河,真是让我赫连某人敬佩叹服啊……”

凤兰震了一下,不敢相信地问道:“你就是赫连渊?”

他自然不能相信,若眼前之人是罗琛,对他冷嘲热讽他还可以理解。然而若是赫连渊,好歹是华都方面的人,两人不曾交集,就算如传言已经秘密投敌,也不至于对他凤兰有特别的针对。

“赫连渊……你觉得我是像还是不像呢?”红衣男子有些恶质地笑起来,起身做要走状。这种时候凤兰可没心思和他玩猜谜的游戏,连忙抓住他咬牙正想吼,却被男子好像故意一般用力一带,从床上跌下来载到冰冷的地面,关节磕得生疼。

凤兰脑子里沉沉的涨涨的,有点耳鸣,想要使力爬起却又跌下去。他摇摇头,觉得自己应该是发烧了,伸手摸摸脑袋,都是自己的体温也摸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风寒很严重,睡了三天。”红衣男子已经做到桌边开始倒茶,还悠闲地好心提醒。

三天……凤兰抖了一下,在这种分秒必争的时候三天已经是不可承受的概念。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咬牙站起来,看着赫连渊让人心急愤怒的悠然态度,突然扑过去夺下他手里的茶壶就砸到地上。

“将军!”外面有人听到响声焦急地问,红衣男子面如寒冰地说“不要紧”,继而倨傲而狠厉的瞪着凤兰。

一声“将军”已经让凤兰心里有了谱,他摇摇晃晃地站着说:“你果然就是赫连渊……”

“是又如何?”赫连渊终于挑眉承认。

凤兰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哀愁的疑惑,赫连渊对自己无故敌意浓烈,是敌是友实在难辨,这样下去要求他出兵救雪融恐怕是难上加难。尽管知道可能无济于事,凤兰还是当即就张口求他:“赫连将军,红珠围城,雪融……司徒将军十万大军都困在里面,请你出兵救他,求你了……”

凤兰说得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想要换词却也想不出什么。他平日虽然巧舌如簧,也仅限于哄人和骂人,如今没有技巧,他却知道诚意很重要,毫不犹豫就对着赫连渊跪下去。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凤兰当年对着苍寒堡堡主江庭赭都没有跪过,可如今也顾不得那么多。

然而对于他的诚意,赫连渊显然觉得不够,他指了指之前摔碎茶壶的碎片,摇头道:“可惜,我本来不想为难你,是你自己摔的。”

凤兰抬起头看着赫连渊的冷笑,总觉得那后面别有深意,也许自己只是在被最终杀掉以供余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里的受害者,却也走投无路只得臣服。凤兰起身重新跪到那一片瓷器的碎渣里,几片锋利很快刺进双膝和小腿,血染红了白色的中衣,却咬咬牙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也真够听话的,”赫连渊半响勾唇冷笑道:“真够贱。”

凤兰压下一口气,像没听到他的侮辱一般低着头重复道:“恳请赫连将军出兵解红珠之围。”

“你是为红珠城几十万人命呢,还是为了某个人?”

凤兰惊了一下,没料到赫连渊这样问,正犹豫着要怎样答,赫连渊倒哈哈笑了,没有继续问他,反倒是是饶有兴趣地说:“先告诉我,红珠围城,你是怎么出来的?”

“为了买那个,出了城就回不去了。”凤兰指了指赫连渊摆弄之后放在茶几上的白玉砚台。

“这个?”赫连渊又笑了,拿起白玉砚台问道:“这个值几两银子?”

“老板要六两……”凤兰觉得赫连渊真是在耍自己玩了,却也只好照实回答。还没有说完,赫连渊突然眼神一凛,伸手就把砚台砸到对面的墙上,“砰”地一声玉碎在地面。凤兰攥紧拳头没有动,赫连渊又问道:“你知道这个的正品,要多少银子?”

凤兰心里因为他摔了自己好不容易买了要送给雪融的东西而怒火中烧,又不敢表现出来,就没有细想地摇摇头,赫连渊又哼了一声说:“这个的正品是远辽狼山的白玉,玉中极品,经过多少能工巧匠细心雕琢,价值不下千两黄金。你居然敢买一个六两的赝品试图糊弄他,心思和胆子都不一般啊……”

凤兰隐约开始听出来赫连渊的话好像有深层的意思,一时却不能相信,心里突突跳了两下张口问道:“你……你……”

“这个砚台的真品你想必见过,”赫连渊不屑地笑笑,接着仿佛战胜了一般倨傲道:“那是我送给雪的。”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0 08:16:00 +0800 CST  
给蓝笑一个,正版草草也帖一次,无乱码版……
“这个砚台的真品你想必见过,”赫连渊不屑地笑笑,接着仿佛战胜了一般倨傲道:“那是我送给雪的。”

加之这一声亲密的“雪”,凤兰立刻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也完全明白了赫连渊之前对自己全部不友好的由来。虽然有道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凤兰此刻却真的狂喜,如果赫连渊对雪融有不寻常的感情,那么他不会置他的安危于不理。

他清了清嗓子,斟酌着语言再次重申:“既然赫连将军和司徒将军是旧识,那么……”

他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吓得差点咬到舌头,赫连渊在原处,好像没事一样静静坐着,旁边的木茶几却被掀翻昭显着什么隐匿的愤怒,凤兰抬起头对上他狠厉的眼神,正疑惑自己哪里犯错了,赫连渊就又冷笑了一下抬起下颚道:“红珠城……我本来是要救的,不过你这么一求,我反倒不想救了。”

这句话听在凤兰耳朵里如同五雷轰顶,他膝行了几步在赫连渊腿边睁大眼睛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的愚蠢啊……”赫连渊看着凤兰被他吓唬的样子呵呵笑了,伸手提起他的领子道:“因为你不识时务地开口了。我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雪出事?可是你这么一求我,到最后这到底是算我已经安排好的营救计划有功,还是你孤身一人涉险搬救兵伟大?”

凤兰愣了愣,心道这个人简直是疯了不可理喻,他一心想的只有雪融的安危,怎么能想到此人居然为了这一点功劳的归属还要咬着不放,哑然失笑道:“反正没人看见,我什么也不说,就当是你履行你的营救计划好了!”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功劳?”赫连渊听了他的回答又笑了一下继而不屑道:“我屡建奇功,还差这一点?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围在他身边自以为很了不起。两年前是刘青,现在是你,我铤而走险给北漠一路放行,就是为了让他知道我赫连渊不比他差,不仅如此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只有我能救他!”

“你是疯子……”凤兰道,瞪眼看着赫连渊简直不能相信有人是用这种想法去喜欢一个人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其说赫连渊对雪融有感情,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把雪融当作最大的竞争对手一般本末倒置。

“疯的人是你。你自己告诉我,一张好看的脸能维持多久?十年,二十年?你算什么,你能为他做什么?你有什么用?”赫连渊问道,看凤兰不答低声轻笑提醒他:“我有的你统统没有,就好像现在,只要我说按兵不动,你就只能跪在我脚边苦苦哀求无济于事。你这种人还能迷惑他,你凭什么?”

凤兰垂首听着,虽然也不得不悲哀地承认这个人在条件上确确实实比自己优秀,不得不叹服他说的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确实是事实,可是面对赫连渊他真的又无法不从心底生出一股优越感,并膨胀到他几乎要哈哈笑出来,因为面对眼前这个人,他真的有资格昂首挺胸地说他喜欢雪融,并一点儿也不感到羞愧。

“凭什么?是凭我……对雪融的真心吧……”

凤兰虽然是低声说,眼里却带了柔和的笑意。只是提到那个人,想到他有点儿傻傻的样子就好像又有了力量,连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

“真心?哈!”赫连渊像是听到了最荒谬的笑话:“你以为你对他那点感情就叫真心?你跟他并肩作战同生共死过?你试过拼命努力拼命用功想尽一切方法追上他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辛苦?你这种完全没有尝试过要为了他而努力的人懂什么!”

“谁说我没有尝试过努力!虽然我底子不好也学不会你们那一套复杂的东西,不能带兵打仗甚至舞刀弄剑,可是我会学着如何去照顾他,如何替他解忧如何令他开心!你怎么可以如此自负到认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在为心里最重要的人努力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况且……”凤兰喘了口气起头倔强道:“况且起码我……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绝对不会故意让他身处险境!如果我手里握有二十万大军,我会早早把北漠挡在北疆以外,不会让雪融受到一点点威胁,更别说围城那么凶险之事。全心全意地去保护才叫爱吧,我倒要问问你这种人懂什么!”

“你放肆!”赫连渊抬手就打,凤兰撞在被掀翻的桌腿上,眼角被擦伤一大块差一点就伤到眼睛,却马上就神气活现地爬起来继续跟他针锋相对道:“我说得哪里有错?”

赫连渊呼吸比凤兰还要紊乱,面色也及其不善,凤兰知道他也理屈了,正想要趁热打铁,头脑突然又翁了一下,一个趔趄差点没稳住。等到他眼前的景物再度恢复色彩的时候赫连渊已经走到他面前在他耳边轻声问:“胆敢教训我什么是爱,你以为自己冬天里过了趟河,徒劳地站到我面前跟我顶嘴就很了不起?”

“没有很了不起啊,我就是……就是……”凤兰晕乎乎的,突然咧嘴笑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点点头说:“我就是……被某个人给带得……渐渐……变得越来越傻……而已……”

“你刚刚说……你要保护他是吧?”赫连渊不甚认真地扶住凤兰摇摇欲坠的身子,表情阴沉地凑到他耳边道:“倘若我真的给你一个这样的机会,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凤兰苦笑了一下轻声说:“别兜圈子了,我实话跟你说……我快撑不住了,你想要我怎样我照做就是……”

“那么,记住你说过的话……”

凤兰预感到自己在赫连渊手里将没有好日子过了,努力想要听他下文,脑子却更加混沌,接着眼前一黑还没有听完他说的话就昏了过去。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1 09:57:00 +0800 CST  
赫连渊是习武世家出身,从小衣食无忧过得逍遥,在父母的教育下他自幼就立志要身为一代武将扬名立万。在十三岁的时候通过武试取得第一名的成绩,本来说可以借此成为太子伴读从此前途无量,却临时被朝中世袭的镇远大将军家的独子司徒雪融取而代之。

从原本志在必得的位置上被挤下来,从那时赫连渊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司徒雪融心怀不满。后来他一直在刑部当官,直到他姐姐得到皇帝青睐封为淑妃才重新崭露头角,那时候正好华都和北漠宣布开战,他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副将,成为仅次于将军的左右手,本来还很高兴,却没想到那位主战的将军,又正是那位镇远大将军。

那时候他第一次见到司徒雪融,看他样子生得比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很是不屑。当然他也看不惯那些对司徒雪融很是敬重的士兵们以及一直跟着司徒雪融一唱一和的另一位副将刘青,倨傲地不与他们为伍,每次见了之后还习惯出言刻薄。

然而他每次都能和刘青吵得面红耳赤,却从来激怒不了司徒雪融。这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就像是水流一样能够平静地绕过一切障碍物向目的地流过去,而赫连渊当然没有成就感,于是每天试图激怒这个男人就成了他必做的事情,却持续了好几个月仍旧全无成效。

而且真正打起仗来,这个男人率领千军万马自如挥洒的一刻又让他极为崇拜羡慕,在战场上他似乎是另外一个人,看着虚弱的身子居然能够身手利落漂亮,而且从来不惧危险冲在最前面,在发布军令的时候从不拖泥带水,眼里面还带着志在必得的光芒闪耀。可是一下战场他就变回了一根闷木头,目光单纯神游天外,常常叫他几声他都听不见。

赫连渊经常这么被他无视,很是窝火,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不然为什么那个叫刘青去找他说话的时候他回神的速度比自己叫他的时候快不少?

后来赫连渊也用过不少方法去引起他的注意,包括突然带走自己的分队人马夜行百里偷袭烧掉北漠粮草库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可是得到的回应不过是非常淡漠的“虽然这次做得不错,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么轻举妄动”了一类算不得奖励算不得批评的不痛不痒,而且还是那个叫刘青的来带话的。

赫连渊不相信自己就不能通过实力让他心服口服地称赞一句,在之后的日子里细心地分析了地势环境,终于有一次有个机会,前方发现一路北漠兵偷偷向他们的守城靠近,赫连渊故意瞒下这个消息,并秘密集结好自己的兵力,打算等到北漠人弄得司徒雪融兵荒马乱的时候再一举前去救援,让司徒雪融知道没有他赫连渊不行。

谁想到那路北漠兵在接近黄昏潜伏在外等待夜幕的时候,被刘青部的巡逻兵发现了,刘副将亲自率部众把北漠近千人一网打尽,坏了赫连渊的计划还让他因为疏忽职守而被骂。

“你的责任维系着几十万大军以及北疆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赫连渊,这样的失误是不可以被原谅的。”

那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司徒雪融发火,没想到平日看起来很温和甚至很好欺负的大将军生起气来相当吓人,赫连渊低头被训,越听越恼火,心道我是那种会犯这种防守失误的低级错误的人吗?我不过是故意的而已!然而却又不能明目张胆地说出来。

经过这次他在军中的地位明显大不如另一位副将刘青了,只得不情愿地听司徒雪融调遣,没想到自己变得恭顺之后,司徒雪融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像以前那么冷淡,渐渐两人一起商量事情讨论计划的时候都多起来,甚至偶尔还能听司徒雪融讲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

赫连渊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每天粘着司徒雪融,而且刻意排挤他身边的其他人。从“司徒兄”到“雪融”再到“雪”,完全是赫连渊自己简化的,司徒雪融一直叫他“赫连”,从来也没变过。

两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战争天才,合力克敌更显手到擒来,几场胜仗下来失土已收复大半,北漠方面更是一听到“司徒”二字就不战自溃。就在赫连渊觉得这样并肩作战的日子挺不错的时候,司徒雪融却意外感了伤寒卧床不起,一病拖了很久,后来好不容易能够下床,却经常胸痛咳嗽,偶尔吐血,后来从京城专门来了太医说这是肺痨,圣旨强迫他回家疗养。

司徒雪融那时候的样子已经让赫连渊不忍去看,他整个人被肺痨折磨得不成人形,面容病癯脸色枯黄,走几步就会喘得厉害。离开的时候赫连渊拉着他的手说等你好了一定要回来,司徒雪融则无奈地笑了笑,然后赫连渊把自己姐姐从皇上那里得赏的一直白玉砚台给了司徒雪融,心里发誓绝对不会忘了他。

半年后他和刘青也被皇帝召回,明明失地还没有全部收复北漠还没有全部撤军,他愤愤然,刘青则劝他看开。回到朝里刘青做了平级文官,他则飞黄腾达被冠以全部应该和司徒雪融以及刘青分享的荣誉而封为大将军。他并不开心,不该他的荣誉他并不需要,何况他没聋,听得到朝臣对他的议论。他们说他不过是借了淑妃的护佑,甚至有人说是他排挤了司徒将军。

他成为大将军之后,就立即奔赴东边忙于越陆流寇的作乱,等到好不容易平乱成功北漠那边战火又起,他奔赴边疆之后发现北漠此次来势凶猛锐不可当,在几次告急之后朝廷回复将派司徒将军率军前来增援,赫连渊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为之一振。司徒将军前来,就是说终于又能见到雪,他已经没事了,而且很快就会到他身边来。

然后他就在兵营里听到了怪事。关于宫闱秘事和江湖风云,市井流言一传十十传百向来穿得很快,他们说司徒雪融大将军身边有位“凤公子”,身为男子却生得天人之姿,司徒将军对其言听计从宠爱有加,甚至打仗也要把他带在身边——暖床。

那一刻赫连渊清楚地感觉到了什么是所谓的嫉妒。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2 09:34:00 +0800 CST  
那一刻赫连渊清楚地感觉到了什么是所谓的嫉妒,加之一直以来固有的对司徒雪融在心目中的印象的颠覆。在他心里司徒雪融从来行得正,不论是人品才华还是决心信念都绝对不可能和任何负面的流言扯上关系,更别说和一名男宠纠缠不清。他把那些嚼舌头的士兵全部做了减俸处分,自己却没事就细读和司徒雪融相通的书信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丝蛛丝马迹,很快他发现书信里面确实又那么几封,签名加印是司徒雪融的,书写的笔记却不是。

其实将军找人代笔写信算不得不正常,赫连渊却钻牛角尖地思量是谁能让司徒雪融那么放心,毕竟两军将领的通信内容就算不是机密也不好让外人知道。最后他终于派人去探,探子很尽职,带来了几乎红珠城那边所有能收集到的关于“凤公子”的传闻甚至凤兰的画像。赫连渊看着画里面面容俊秀的男子,才咬牙做出了又一次身为一名将领不该做出的决定。

他有意收了罗琛三万两白银,放北漠大军从他驻守的北疆城防线偷袭红珠。司徒雪融重点防的是东南以及漠河上游,依仗着西北方面有他赫连渊并正考虑着北上会师,根本不成想北漠三十万大军在赫连渊眼皮地下就大摇大摆地过来了。然而赫连渊有自己的考虑,他这样放纵罗琛,也有一招诱敌深入的意思。红珠围城个十天半个月的时候他可以从后面掐北漠的粮草,然后罗琛三十万部众就成为孤军,再加之攻城不下军心不振,到时候他以逸待劳率领大军与司徒雪融里外夹击,北漠大军就将被收为囊中之物。

到时司徒雪融会真正看到他赫连渊是多么不可或缺,加之赫连渊如意算盘的最后一步——看看能不能趁着兵荒马乱偷偷把那个“凤公子”干掉算了,从此北漠主力被灭,他可以重新回到司徒雪融身边,而且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到目前为止,只有盐海城管粮草的王之超叛乱是意外,那人一直告诉他说他们北疆的粮草被司徒雪融借走,他想着既然是雪要,而且自己也还殷实,就没说什么,现在想想那么多粮食都被北漠偷偷弄走了就窝火。除此之外一切尽在掌握中,凤兰的不期而至也就仅仅是让他把他如意算盘的最后一部提前一点点而已。

凤兰烧得很厉害,赫连渊却命令手下把他关进牢房只给喝水不准送药送饭,在红珠围城十六日那天,终于下令发兵。

发兵当天上午他最后一次去看了凤兰,那人已经被几天病下来整得半死不活了,看到他来却倔强地睁开眼睛。赫连渊也不惧与之对视,并指派下人端进来一些饭菜说:“吃吧。”

凤兰虽然饿了很多天,却没有动,继续盯着赫连渊看。赫连渊很憎恶他眼里到如今还是那么毫不屈服的光芒,神色紧绷接着残忍地说:“还是快点吃吧,这说不定是你的最后一次了。等到我们大军离城这牢就空了,没人再给你吃喝,你是病死还是饿死,没有人会知道。”

凤兰勾起嘴角笑笑,沙哑地努力吞咽了口水润润肿痛的喉咙,赫连渊看他眉头皱着,却还是能笑,烦躁道:“你笑什么?”

“我笑……”凤兰哑着嗓子说:“我笑你不敢一刀杀了我……”

赫连渊被激怒了,真真正正被激怒了。他拔出佩剑就指着凤兰怒道:“谁说我不敢杀你?”

“你怕雪融恨你,”凤兰仍旧波澜不兴地笑着,又加了一句:“而且你甚至害怕跟我光明正大地争他。赫连渊,如你所言我只是区区男宠而已,你究竟在怕什么?”

是啊,我怕什么?赫连渊自问,这个人哪里比得上自己,值得自己为他那么多顾忌,甚至值得自己用有些下三滥的手段杀掉么?

然而不弄死不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坚持,就知道如果不弄死他,司徒雪融说不定永远被这个人迷惑,不仅仅在他容貌正好的这十年二十年,或许将来,再将来。

然而他毕竟不愿意弄脏自己的手,也不愿意将来要背负着杀死他的罪恶感跟在司徒雪融身边,于是他在心里跟自己定了一个盟约。把这人关在这里,出兵红珠。如果司徒雪融够在乎他,解围之后必定四处寻他,如果找到了这里就是天意如此,他也不能说什么;但是如果司徒雪融并没有找他或者并没有找到这里,他怎么死的就和自己无关,今后都不必受良心的折磨。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3 08:22:00 +0800 CST  

赫连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叫人几重锁了牢房,带走所有的士兵前往红珠城。


围城十六天,城内的粮草就要用尽,地道还没有挖通。司徒雪融的神经高度紧绷,所有最坏的预测都已经被他做尽,也设计了把伤亡降到最小的方案,如果事到无可挽回,为了避免北漠屠城百姓无辜遭殃,只有弃城投降,然而他自己身为将军不可能接受招降,唯有自裁明志。

一辈子也差点死过好几次,司徒雪融并不畏惧死亡,如果是半年以前,他甚至可以无牵无挂地慷慨赴死,可是如今,当真舍不得。

因为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不知下落,因为担心他的将来,因为尝到了幸福才知道了短暂,因为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的话就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围城十六天,分开十六天,就已经像一辈子那么久,没有他笑着在身边的日子味同嚼蜡,一日日漫长得想要拿刀把它切断。

绝命书已经缝在了内襟,不过是尽忠报国一类云云,而写给凤兰的小笺被藏在凤兰给他的香囊里放在他们的枕下,也不过是寥寥数语,因为思念和情深本来就无论如何也写不完,而且写到一半信纸就被默默流下的泪水沾湿,只能哽咽着停笔。

本来以为……幸福是很长久的事情,就像那次握着他的手走在麦田,跟他一起放风筝,将来的人生都是那样,在灿烂的阳光下一点一滴慢慢流逝,然后一点一滴慢慢聚集成一生最美好的记忆。以为一直到头发花白,还有这样一个可爱的独特的脾气火爆性格倔强又温柔似水的人在身边一刻不停地说着,自己可以笑着听,互相依偎着看夕阳落尽。

那个香囊,虽然很想一直戴着它,但是也贪心地希望在自己离开之后能留下个什么让凤兰偶尔能想着自己,可惜他真的没有什么宝贝的东西,只能把这个香囊物归原主。

在他提剑上了城墙的时候,惊讶地看到从西北方向华都军队仿佛从天而降,红衣的赫连渊从极远处就能看到,司徒雪融看着久违的故人思绪万千,继而回身整备几乎看得傻了眼的城内守军们,下令立刻集结开城门出战。

司徒雪融和赫连渊的作战思维向来合拍,北漠人被赫连渊大军压向红珠城方向,谁想红珠城却突然开门迎战,又从城墙上用大量弓箭射击,北漠腹背受敌,而此时别的将帅的旗帜都在,偏偏总将领罗琛又在此时不知所踪,军心涣散,很快四下逃窜。

三十万对三十万,这是华都与北漠在数年来最大规模的一场战役,在红珠围城十六日之后被华都翻盘大获全胜,乘胜追击北漠残军百里,俘虏杀敌不计其数,重创了北漠军力。

刘青是被北漠使臣出面和司徒雪融讲和的时候换俘虏换回来的,当晚就回到了红珠,本来他还一直在跟司徒雪融为自己的失职而谢罪,可见到赫连渊之后就开始和他一路针锋相对起来,直骂他通敌卖国。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3 08:22:00 +0800 CST  
我看橙是不打算让这两个很快见面了囧
楼上,风流是天籁的风流吗?好看吗?和这篇很像吗?

“雪,北漠刚败一定心有不服,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再说北疆城内没有驻军,现在情况不详,你要是就这么去了……”

“北疆城内没有守军?”刘青闻言大声叫出来:“难不成你把二十万大军全部带出来,一点也没有留下?”

“是……是啊,”赫连渊心中暗恼说漏嘴,眼珠一转却又想出借口:“那个……我思量着反正之前雪说要会师,我觉得比起四边不靠的北疆城,天险红珠地势更加险要,不如我就顺便带兵汇集红珠再做长远打算。”

“简直胡闹!”司徒雪融捏紧拳头道:“赫连,正因为红珠易守难攻,才不想要重兵把持。北疆城是什么地方,是我们当年撤军的地方!你这次再把它拿下手又容易吗?怎么可以那么轻易把它丢回给敌人?如果北漠拿下北疆借以休养生息苟延残喘过来,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算什么?我说过在北疆会师就在北疆会师,你搞出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居然还敢自作这种主张!”

“你……”赫连渊眼里浮出雾气,不服道:“司徒雪融,我不再是你的副将了,我有我自己的判断,你干什么总是教训我!”

“你的判断?赫连渊,国难当头,战场不是你证明自己能力的地方,而更应该是负起责任的地方!你倒是告诉我,你轻易撤军了,北疆城二十万百姓,你保护他们的责任呢?”司徒雪融狠狠喘了几口,回身吩咐道:“备马!刘青带五万人继续镇守红珠,工事不可松懈,赫连渊带着你的部队,华都剩余九万将士在天黑前ji合,准备北上北疆城!”

司徒雪融一声令下,在黑夜之前大军已有素集结,又交代了刘青一番,抓起缰绳带头往北疆城驰骋。他的心里是北疆百姓,是可能正在那里的凤兰,因而急不可待。然而跟在身后的赫连渊却心怀忐忑。

行军几个时辰大军就赶到了北疆城,值得庆幸的是北漠并没有攻击北疆,让司徒雪融大大松了口气。军队静悄悄地入驻北疆城,因为赫连渊本来就在这里镇守,也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惜专门给司徒雪融布置的卧房他并没有用,虽然不好在深夜惊扰百姓,但是城内总有一些夜间不休息的赌坊酒楼,司徒雪融不顾赫连渊的劝阻,死活也要去打探凤兰的下落。

然而他几乎问过所有人,直到破晓时分也没有人说曾经在城里看过凤兰那样的男子,还有好心一点的就跟他说,大概是没有来过,因为如果是描述的那样俊逸的南方男子,在北疆这种地方应该非常显眼,见过一次应该不会忘记。

司徒雪融不死心,清早又挨家挨户敲门去问,问了好几条街,仍旧没有一点消息。

他心急如焚,觉得胸口都跟着闷胀起来,有什么淤滞在那里非常难受。既然城内没有,他只得试着撞运气出城沿着漠河寻了起来,走到一半几乎觉得自己愚蠢,漠河河畔行人不多,也没见一艘渔船,连个人烟都半天看不到的地方,凤兰又如何会来这里。

正思量着回去算了,却看见前方有一排雪树林,枝头的银色还开得正盛,雪香的独特幽香弥漫在空气中。司徒雪融下马走过去,近了才看到树林的旁边倒着一棵雪树,被从根部人为锯断了,却还挂着不会凋谢的银色的花像是生存着一般。司徒雪融觉得它有点可怜,蹲下去细细捧起一串银白,想着之前跟凤兰的约定正出神,突然有人出声说:“这位兄弟,是想要花还是要木头。”

司徒雪融一抬头,是一名渔夫,扛着一把锯走过来说:“你要花就快点摘,要木头的话反正我也来锯,可以顺道分给你一点。”

“不,不用……”司徒雪融觉得挡了人家的道,急忙让开,渔夫笑笑开始锯,随口问道:“兄弟看着也不像本地人,不过昨晚开始北疆城城门已经开了,你要进城走大门就可以,不用再来借个雪树做浮板。”

司徒雪融听得有点不明白,渔夫哈哈笑了两声解释说:“这不……差不多十天前吧,有个人进不了城,急得让我砍了这棵树给他取下浮木抱着游过河的。”

司徒雪融看了看仍旧尚未化冻的江面瑟缩一下迟疑道:“……那么冷的天?”

“可不是么!”渔夫说:“而且那个兄弟长得像是南方那边来的,文文秀秀的,我第一眼看他站在河边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姑娘想不开要投河呢。不过人真不可貌相,那副样子居然有这等气魄,我们华都就算是南方,也都有好男儿……”

“等一下!”司徒雪融一听说是南方的男子,就激动地打断他冲上去问道:“你说十日前?他是不是叫凤兰,是不是差不多七尺高,长得相当俊俏?”

“叫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身材相貌和你说得应该差不多,”渔夫想了想又说:“啊,那天穿得是一身蓝衣服,虽然很有些破旧……”

凤兰出城那天司徒雪融从清早就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穿怎样,但是印象中凤兰确实比较偏爱白色和蓝色的衣裳,他焦急地问到:“还有没有,好有没有别的?您能不能多想起来一点?”

“想不起来了……”渔夫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这样,兄弟你还是去北疆城里面找找看吧……”

“可北疆城里没有人见过他……”司徒雪融茫然道,渔夫心直口快,听他这么一说立刻道:“哎呀,那可不好了,该不会是沉在河里了吧……”

司徒雪融脸色骤变,整个人剧颤起来,他回头望向漠河,结着碎冰汹涌着暗流,踉跄了一步摇摇头。

渔夫也知道自己吓着人家了,脑子里灵光一闪连忙又说:“哎,对了!说不定,说不定他没事,而是在赫连渊将军那。对的,我之前听他往河对面喊的时候好像是想喊对面的士兵,而且……而且他那么急着过河一天都不能等,如果不是家在北疆,说不定是要给军队传什么消息呢。兄弟,你去北漠问问赫连将军吧,说不定给当坏人关了!”

司徒雪融一遇到凤兰的事情脑子就没有平日灵光,再加上之前被着实吓着了,也就没了主意,点点头转身上马就往北疆城内狂奔。烈风灌进口里,割得他每一次呼吸都会痛,他也管不得这些,下马直冲赫连渊的房间推门就问:“赫连,你是不是误抓了凤兰?”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4 10:08:00 +0800 CST  
这一问突如其来,赫连渊本来就做贼心虚,这下以为司徒雪融什么都知道了,却还是抵赖说:“什么?谁啊?”

“凤兰!……频迦城那边的男子,长得很俊俏,差不多十天前来的北疆!”司徒雪融虽喘着粗气紧握拳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赫连渊看不透这些,见雪融表情严肃甚至有些狠厉,只得承认说:“哎呀……前些日子确实抓了几个奸细,有的关了有的放了,呵呵……不会那么巧吧?”

“从漠河游过来上岸的,有没有?”司徒雪融问。

赫连渊看他问到这个地步,自己再抵赖已经毫无作用,只得点头承认,司徒雪融立刻说:“带我去见他!”

赫连渊带着司徒雪融进牢房的时候心情就像马上要被审判一样,只能私底下期望凤兰的样子不要太凄惨,也最好能失忆了忘记自己对他做过的事情,不然被司徒雪融原谅恐怕是遥遥无期。他从回来之后也因为良心不安没有来看过凤兰,所以当他走到本该关着他的地方,看到空荡荡的牢笼的时候,也愣在了原地。

“奇怪……奇怪……该在这里的啊……”赫连渊急着抖着手开开牢门,牢里很暗,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亮,只是一眼就差点没惊呼出来。

地上有一大滩凝固的血,破烂的蓝色外衣被撕得乱七八糟丢在地上,没有人。

赫连渊没有来得及灭掉火,司徒雪融就已经扑上去跪倒,颤抖着捡起那件残破的衣服。这是凤兰的,这件衣服他见过,为什么染了血,为什么那么多血,凤兰呢?他的凤兰呢?

“他……他在哪?”他回头,看赫连渊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愤怒,赫连渊摇摇头后退了一步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我走到时候……前天早上他还在这,好好的,我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杀了他……”司徒雪融轻声说:“你杀了他对不对?”

“没有!”赫连渊急忙摇头,见司徒雪融绝望地闭上眼睛抢上去辩白道:“我真的没杀他,雪,你相信我啊!”

“你没杀他,怎么会有血?……那他在哪儿?赫连……你告诉我他在哪儿?”

赫连渊不知该怎样回答,拉着司徒雪融的袖子让他冷静一点。司徒雪融苦笑了一声,突然身子一僵手紧掐着胸口抽搐了两下,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雪,雪,你怎么样?”赫连渊抱住他大叫:“来人,快找医生来!”


司徒雪融被医生诊断说是一段时间以来压力过大寝食无常导致的身体过虚,加之急怒攻心导致气血不顺,并告诉赫连渊说病人需要好好调养、放宽心来,然而司徒雪融哪里可能放下心来养病,每日被赫连渊找人炖各种各样的补品养着,却还是憔悴得厉害。

赫连渊看他这样既不忍又气闷,虽然是真的派人到处寻找凤兰的下落,却也要求他们如有线索先跟自己汇报再等定夺。让他虽然纠结却又松口气的是北疆城以及周边范围内,并没有任何关于凤兰的线索。

其实赫连渊也想不通凤兰怎么就从牢房凭空消失了,按照周遭百姓的说法,赫连大军离开北疆城的这一日也没有盗匪劫狱之类的事情发生,地上那一滩血就在头脑里挥之不去,越想越觉得那个凤兰不会是被什么人用化尸水化了,却又不敢跟司徒雪融说。

然而司徒雪融怎么可能没往这方面想,北漠那边巫术很多人也野蛮,清理战场的时候都不像华都一样会把无论是战友还是敌人都好好安葬,而是全部化尸了事。牢房里的血和周遭的衣物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都在眼前晃,每次想到都手脚冰冷喘不上气。

从未想过在被温柔地搂着入睡的夜晚之后,第二天清晨连一个招呼都没打一句话都没说,就阴差阳错地被分开,在十六个日夜围城的惶恐与绝望中以为今生不能再见,却没想到满怀希望地以为终于能够重逢,看到的却是那样残酷的一幕。

不该带他来战场上,早就不该那么自私地贪图他陪在身边。让他留在小楼里,就永远也不会遭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然而这样想岂不是折辱了那个人?他在寒冬里游过漠河就是为他求得救兵,还记得初遇的时候他听闻他的病就跳开时的样子,一个那么爱惜自己生命的人会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而他此刻却希望凤兰如果在那时能够对他不管不问独善其身就好了。

当一个人的存在已经天经地义成为不可或缺,温柔已经日久天长深入骨髓,失去了他,存活业已失去了力气,更何况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意气风发,多年的宿疾和死亡的威胁已经一点点削掉坚强的外衣让心变得脆弱,如果不是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凤兰,恐怕早都已经冷掉被埋到土里。

苍寒堡里他穿着水蓝色的衣裳翩翩起舞,幽香袭来,本来已然心如死水,却意外地起了一丝涟漪。现在想想那是要多自私有多自私的念头,明明知道自己快死了,却想要在生命的最后能够占据这个美好的人,哪怕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也好。

结果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许多倍,好到不可思议,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仿佛奇迹,从未体验过何谓幸福,从未奢想过的快了,全部是他一手带来。

如此残忍,就这样失去了?


其实司徒雪融算不得不了解凤兰,他只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凤管家除了对他很温柔个性很乐观等等优点之外,最大的优点其实是运势比较强。这种人在漫漫历史长河中并不少见,虽说不大可能做到扭转乾坤,却能在命运翻云覆雨的绞肉机夹缝里面分毫不损地钻出来,而且神气活现,完全不管自己的惊险动作把周围的人吓成怎样。

当然如果赫连渊也能事先知道这个,断然不会关着凤兰试图把所谓的抉择权交给极度偏袒他的老天爷,因为天意一定是祸害遗千年。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5 09:05:00 +0800 CST  
那滩血确实是凤兰的,只是来源并不像是赫连渊和司徒雪融猜测的那样,而是他自己弄的。

那天赫连渊离开北疆城之后凤兰就开始大口吃饭,人说贫者不受嗟来之食,可是那种道德显然和凤兰这种平民的求生意志相悖。他吃饱之后就开始试图逃跑,虽然头还在疼走路还是跌跌撞撞,也努力地找寻铁栏铁窗之间任何一点能够让自己脱身的缝隙,不幸发现整个牢房真的密不透风,让他没有一点逃跑的可能。

找寻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他又睡了,然而可能真的是从小身体就好的缘故,仅仅补充了一顿好饭好菜,再睡上一觉,凤兰醒来的时候已经没有那么头重脚轻,烧也不发了。

清醒的凤兰知道自己只剩一个方法就是喊人来帮忙,毕竟他出身青楼嗓子是吊过的,声音总比普通人更大更有穿透力,或许能找到好心人来救他。可是嗓子还是哑的,他试图自己滋润了很久也无济于事,只得咬咬牙把碗给摔了,然后就干出了拿碎片划破自己的手腕喝自己的血来润喉这样的事情。

疼当然是疼的,可是之前在河里冻都冻过了,凤兰也不怕再多这么一道伤,而且他一身皮肤上几乎一道疤没有,洁白无暇,其实本人倒不怎么喜欢自己那样。男人么,总觉得要像雪融那样身上带着几道伤痕才更有味道,如今终于他也有一条了,虽然别人是作战负伤,他为了是逃狱弄伤,说出去还是有点不光彩。

他并没有想过割破手腕的后果是血流喷溅到几乎止不住,面前忍着腥味喝了几口之后就开始担心自己的小命,连忙撕了衣服绑着,紧紧的好几圈勉强绑住了,接着就仰天高喊救人。

北疆城的老百姓还是很热心的,听见喊声真来了几个,而且在被求救之后并没有人质疑凤兰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去的,凤兰觉得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长得端正又文文弱弱总之就不像坏人。总之几个人都试着撬锁,后来又叫了城里的铁匠来,终于开了牢房把凤兰放了出来。(为什么雪融挨家挨户问的时候没人告诉他这件事?因为私放犯人是犯法的,谁会跟他一个陌生人讲实话啊!)

凤兰在被放出来之后感谢了这些恩人,也知道雪融在红珠城肯定特别担心他,就准备往城门去了。然而救他的那几个百姓的告诉他,在赫连将军回来之前有出城禁令,只有妇孺可以放宽一点,特别是青年男子一律要留城守卫。

凤兰自觉没有守卫北疆城的责任,灵机一动问救他的百姓借了条女孩子的裙子,又到人去楼空的赫连将军在北疆城的府邸里偷了点上路的银子,并去集市买了点胭脂水粉擦上。

凤兰在十五岁之前长着一张水灵灵的女孩子的脸,可是随着年纪渐长棱角越来越分明,自以为也就不是那么像女人。没想到罗伞裙一穿小蛮腰一系,还真的男女莫辨,再细细描上几笔加之毫不费劲就捏着女声的假音,在城门前面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放行,还有两个守城的看着他一副害羞的样子,让他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无奈。(所以其他人也说没看过凤兰,是因为他们看到的是个女人……)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6 09:12:00 +0800 CST  
凤兰出城就往红珠城赶,为了不惹不必要的麻烦,就选择走小路。他来的时候知道两城之间就算步行一个白天也能赶到,但是他又高估了自己认路的能力,在小路上走着走着就走偏了,晕头转向地闯到了深山老林里。

不过运气好的人什么时候都运气好,他居然在这片山林里遇到了同样迷路了的华都押运粮草的队伍,在后方粮草王之超叛乱之后,华都后方还没有时间调整好部署,这次是太子殿下及时筹措的粮饷加急运来以解红珠的燃眉之急。

凤兰知道雪融曾经做过太子太傅,心里暗叹年仅十二岁的太子的计划周密。因为押运粮草的人居然不是朝中官员是江湖上有名的翠月殿右护法郁沉影,如此一来就算今天赫连渊没有发兵解围红珠,这粮草仍然能够送得进城。

这时候凤兰其实心里很郁闷,因为赫连渊救得了雪融,坐镇京城的太子殿下也救得了他,只有自己费尽千辛万苦去了北疆城一趟,被赫连渊对待了一通无功而返还搞得扮成女人这么狼狈。

其实他之前在苍寒堡和郁沉影有过那么一面之缘,可是他如今这样也不指望对方能认出他来了,而且他也正担心如果自己现身红珠城说不定又被赫连渊阴险暗算,索性就这样装个路人女子,在顺路的华都人马的护送下一起大摇大摆往红珠城去。

大摇大摆是没错,不认得路也还是事实。一行人硬是花了两天才绕到主道上,第三天中午才到了红珠城。因为红珠还在jie(这个词,拼音都上不了)yan中,刘青登上城楼查看是否有诈,他虽然不认识郁沉影,但是看到坐在粮草车上穿着裙子跟自己招手的凤兰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脸抽搐了一下,连一点想要戒备的心思都没有了。

凤兰没看到司徒雪融心里有点慌,第一个就冲进城往城墙上跑截住正在下来的刘青问:“雪融呢?”

“北疆城。”刘青说,凤兰的脸色马上就垮下来,千辛万苦回来就是要马上见到他,现在他反倒去了北疆城,这不是开玩笑么?早知道他就留在北疆城就好了,干嘛那么累跟一群路痴转了两三天!

刘青本来是很想数落他一下这么久干嘛去了的,可是看他带着粮草车来,以为他是去筹措这个了,觉得其实也挺难为他的。没想到才对凤兰升起一点好感和敬意,凤兰突然说了句“刘青,我去北疆找雪融”然后掉头就往下跑,刘青立刻从后面逮住他道:“不行!”

“你知不知道你乱跑害得将军多担心你?”刘青拽着他就吼:“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就给我好好待在房间里!我派人去通知北疆那边,你再敢乱跑我派人打断你的腿,听见没?”

“你派人去他再过来要两倍的时间呢!”凤兰急道:“我自己去就能快点见到他。”

“别胡闹!”刘青用他常见的动作一手制住凤兰一手提起他就走下城楼,把他交给士兵吩咐把他关在房间里不准出来,然后笑着转向看着这一幕发愣的郁沉影道:“呵呵,见笑了。”(沉影,亲妈摸摸,你何时能摆脱“跑龙套的帅哥”的身份……)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6 09:12:00 +0800 CST  
橙说了,下章再不遇见它提人头来见我

房门被锁上,凤兰气鼓鼓地坐在床上忿忿不平。之前问了守门的小兵一些事情,听那他带着崇拜的语气绘声绘色地描述赫连渊如何天降骑兵如何俊美潇洒就一肚子气。不过同时落实了司徒雪融没有在战斗里受伤,总算安心一点。

虽然之前听刘青说雪融很担心他心里微微甜了一下,可是又担心现在赫连渊那个图谋不轨的家伙正和雪融在一起,凤兰躁郁地摔了一下枕头发泄,虽然很想,但他总不能把门口守着的小兵再叫来问他:“司徒将军这十几天有没有很想过我啊?”

然后熟悉的香囊就被他那一下带着滑落在地上,凤兰不明白为什么它会留在这里,愣了一下捡起来,发现开口处滑出一只小小的信笺,更是有些疑惑。他以前从来没有打开过香囊,一瞬间还以为藏了什么秘密在里面,心里咯噔了一下,然而在他展开信笺之后,就呆呆地沉默了。

信笺里只有工工整整的几个字,他认得,是雪融的笔记。

情深难忘,愿来生相见,珍重。

什么叫……愿来生相见?凤兰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雪融在围城的时候写的,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

他拿着信笺倒回床上,心脏跳得很快脸颊发烫,嘴角勾起甜蜜的笑意,在展开信笺重读一遍,又有一些涩然。

真是对不起他,那段日子没能陪在他身边度过,凤兰甚至可以想象司徒雪融当时的心情。事态发展到了怎样的地步他才会写出这样的话藏在枕下,他在想什么,那个笨蛋难道是要以身殉职之后再要自己读到这段话?那算什么?

幸好没有那样,幸好他没事。凤兰一边在心里暗自庆幸一边又对赫连渊暗自腹诽,要不是那个混蛋干出这样的事情,雪融又怎么会写这么不吉利的东西!等再见雪融的时候一定揭穿那个家伙的所作所为,让他那么阴险。

想着很快能重逢,凤兰脸上就又带起了甜甜的笑,然而他没有想到在他再见司徒雪融之前还能又生事端。而这次事端,虽然是他不期待的,却在某种意义上成就了他凤公子的英名。

刘青的信使没有能够到达北疆城,红珠和北疆都不知道他消失在了路上。在凤兰握着他的香囊安安稳稳睡到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躁动起来,他跳起来从窗子看到了城楼上的火,明晃晃如同之前那个让雪融都会后怕的夜晚。

他还没抬手拍门小兵就已经给他开了锁,惶急地说:“凤公子,北漠军队夜袭!”

真是夜袭?凤兰吃了一惊,不是说北漠主力都已经退却了?不过此刻已经不容他多想,定了定披头散发只穿着单衣就毫不拖沓地下了楼直奔城楼。楼上已经喊杀一片,昏暗下他也看不清敌我,直觉形式不好,刚从一具尸体身上拔下了一把剑就被人迎面劈下来,正无处可躲却有人挡在前面帮他解决掉了敌人。郁沉影回头抓住他的胳膊一跳就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道:“你不会武上来做什么?”

“你还没走?”凤兰心里暗喜,郁沉影武功高强非同凡人留下毕竟让人心安,问道:“现在形式如何?”

“不好,”郁沉影有如一名久经沙场的将领沉着分析道:“北漠人数不多却个个精锐彪悍,以一敌十,城楼太小我们五万人不能全部上来抵御,如果放他们入城就会威胁百姓,这样下去伤亡太大,情况不乐观。”

“你能带我去找一下刘青么?”凤兰沉吟了一下再问,郁沉影点点头,伸手携着凤兰如蜻蜓掠水般点过城墙,凤兰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摔下去,一阵天旋地转,郁沉影却已经稳稳地带着他立在了刘青身后。

“凤兰!城里有地道,你去组织百姓从那里疏散!”刘青回头冲凤兰吼,他自己对着敌人应接不暇,关键时刻也只能依靠凤兰。

“还能撑多久?”凤兰问,刘青一边杀敌一边说:“撑不了多久,要快,前面有我们军队抵挡,拜托你了!”

眼前北漠大军居然有了云梯,正向着城上鱼贯而入,凤兰当机立断咬咬牙,转头看着郁沉影说:“你能不能现在出城去北疆报信?雪融现在还没到,说不定还不知道这里的事情,说不定遇到了什么麻烦,总之现在还能够出的去的就只有你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小灰,要是有就不麻烦小郁了)

郁沉影点点头道:“必然不辱使命。”说着闪身从城楼上飞跃而下,消失在了凤兰的视线里。凤兰也不敢迟疑,转身跑下城楼,他有他自己的使命。

红珠城位于北漠和华都的交界处,商业贸易在北方很是发达,因此所有的楼房都围绕着市集而建,集市在不用的时候就自然形成了一个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有座储水的高台,是为了防火而修建。凤兰到了市集的时候,人们已经自发地聚集在了广场上面乱哄哄一片,他抓过一个人就问:“红珠城的地道入口是修建在哪里的,宽高有多大,长度呢?”

“在城的西北角,大概一人半宽,不到一人高,长有数里。”那人答。

凤兰心里一紧,那样一个地道,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寻常百姓可能根本就进得去出不来,再加上红珠城十万民众,能在刘青抵御北漠士兵的不知道长短的时间里完全疏散吗?如果做不到,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就要沦落到被北漠大军肆意屠杀的地步;然而就算做到了,百姓转移到城外没有任何屏障,万一再遇到敌人该如何是好?

怎么办,怎么办?凤兰自问,根本没有办法啊,他又不是将军又不懂打仗,这么多人的命,刘青干嘛要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做,他做不来的,做不来呀!

可是哪还有时间回去告诉刘青他做不来?他们在阵前拼杀,凤兰深知刘青是信任他才敢把如此重任交给他做,他现在就是守军后方的指望,责任在肩推诿不得!

责任……凤兰想起这个雪融一天到晚会挂在嘴边的东西。如今眼前的这群人就是雪融一心想要保护的人们,如今他是在帮雪融肩负这个责任,无论如何不能失手不能退却,因为他们对雪融来说很重要。

保护他,保护他想要保护的,如果连这个力量都没有,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再冷静思量一下,郁沉影行动如风,如果一切顺利,从北疆城带回大军只在黎明之前。只要拖到黎明以前就好,只要争取到那么短的时间。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7 08:52:00 +0800 CST  
凤兰定了定神,心道雪融你分给我一点勇气和智慧,希望我的想法能得到好的结果。接着挤进人群冲向高台,爬到顶端一声长啸,响亮的声音穿透人群,霎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高台上。

“那是凤公子!”有人说。

人们立刻肃静了下来,也许是红珠城上次夜袭后的市井传说在某种程度上神话了凤兰,也许是慌乱的人群此刻真的需要一个冷静清醒的人,大家都等着,在残酷的命运前期待着盲从一个人,或者是拯救他们或者是毁灭他们。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决策,将导致不可逆的结果。

凤兰看着台下等待着答案的人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


前方刘青已然抵御不了北漠的汹涌攻势,越来越多的敌人冲下城楼,杀过城下万人的防护,直冲城里,当他终于在暗夜的火光中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时,禁不住笑了,怪不得北漠如此势不可挡,原来又是他。

他在城墙东楼,手里提着一把染血的青锋剑,而罗琛站在西楼,拿着弓微笑着搭箭,仿佛终于有机会得报那两箭之仇。刘青看着他,神情依旧藐视,虽然他来不及跑到对面杀了他,却也不可能站着不动做人肉靶子让他射。以他的身手,想要抓住时机躲开罗琛的箭应该不是问题。

这个时候谁都不能分神,刘青的眼神集中在罗琛拉着弓的手指,而罗琛则等待着一个契机。

契机就在这一刻出现了,然而却不是罗琛想要的。在火光幢幢中他的身后突现一个人影挥刀向他砍去,罗琛感觉背后有风,被迫回身拿弓阻挡,身后的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抢过那人手里的刀并看清了他的脸,微微狠厉一笑,在正准备劈下去的时候身后却已经被抵了一把青锋剑。

站在他面前的人是他谨记在心的仇人之一凤兰,堪堪后退了一步还没从被瞬间夺了刀的惊吓中清醒。罗琛的手停在半空中发抖,就是这个可恶的人一次两次毁了他的计划,再早片刻也好,再早片刻就可以杀了他。然而身后的刀刃紧紧抵着背心,在他思量着要不要铤而走险硬是把这一刀劈下去的时候,刘青已经伸手把他的双手扯到后面抓着,冲凤兰吼道:“让你在后方疏散百姓,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已经做好了。”凤兰点点头,刘青这才舒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说:“做得好。”

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华都这边可以活捉罗琛,然而事实就是这么奇妙,一座城墙,几个瞬间的分神和迟疑,没有预演的天衣无缝的配合,一名籍籍无名的文官副将,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随军管家,北漠的主将已经被他们驾着刀子绑在城墙上。

“不要指望我会叫我的人投降,”罗琛虽然被绑仍旧倔强道:“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刘青正要威胁,却听凤兰嘿嘿笑道:“你还是先叫他们投降吧,省得一会儿听你们北漠人鬼哭狼嚎。”

罗琛回他一声冷笑,似乎在嘲笑红珠城守军的困兽之斗。然而凤兰说的话很快就得到了印证,城内传来阵阵惨叫声,接着阴风刮过混杂着尖啸和疯狂的大笑听得人毛骨悚然,刘青讶异地看了凤兰一眼,凤兰则看着罗琛笑道:“看见没罗将军,红珠城其实有守城的鬼。”

罗琛看着凤兰的笑意盈盈,突然觉得这个所谓“司徒雪融的床上男宠”人毛骨悚然地深不可测起来。凤兰则没有被自己吓到,接着自如地转向刘青道:“集结华都士兵在城墙处待命,等到北漠人被城里的鬼吓跑出来再一网打尽就好。”

刘青根本不明白他在搞什么,也有点不习惯他突然好像胸有成竹一般地笃定的样子,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相当信任这个大将军身边的管家起来,于是还是照实传达了他的意思。不一会儿果然有很多北漠士兵丢盔弃甲地从城深处跑出来,被守株待兔的华都士兵绊倒之后用大网生擒。

对于北漠人士兵来说这次夜袭像一场荒诞的噩梦。它的开端很成功,后来却变得天翻地覆地诡异。将军被活捉绑在城楼,进了城里的人遇到了鬼,围在城外等着里面开城门的也不好过,因为城门没开也罢,反倒是华都大军从背后赶到,把他们靠着城墙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得毫无抵抗就自动投降。

这时候破晓的第一缕曙光也缓缓升起,城内爆发出了欢呼声,在微光中罗琛睁大了眼睛,刘青也愣在当场,他们看到城内的百姓居然没有离开或者集中在什么安全的地方,而是全部站在屋顶上面,手执削尖的长竹竿,笑着跳着庆贺胜利。

原来昨晚凤兰临时想出了主意,要求各家各户立刻回家把灯点起,然后削尖晾衣的长竹竿,每家人手一支之后登上自家房顶潜伏。这样地面灯火通明而屋顶黑暗,在上面看得一清二楚,进来的北漠士兵不知玄机,被屋顶的竹竿戳死戳伤,有一些注意到上面异动的,红珠百姓就学鬼魅尖叫。这样一来北漠士兵又惊又怕,互相推搡拔刀自卫,在昏暗中互相残杀横冲乱撞,好不容易跑出去的也被外面埋伏好的士兵捉进了天罗地网。

从来没有一个城能像这样,无论是年轻力壮还是老弱妇孺,在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没有疲于奔命地逃亡,而是自己守护了自己的家园,无人伤亡。

天微明,朝阳露出了一点点金色,凤兰听见城里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渐渐呼声连成一片,他却置若罔闻,恍恍惚惚向外望去,在城下华都大军里一眼就看到了要找的那个人,笑着挥手道:“雪融——”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8 08:58:00 +0800 CST  
那个人痴痴看着他,仿佛相隔千年一般望眼欲穿,他转身跑下城楼,城门也在此刻缓缓打开,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为有情人铺平了道路一般,经过重重险阻终于再次得见。司徒雪融策马飞驰而入,跳下战马之后凤兰也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城下,露出灿烂的笑脸飞奔过去,两人在大开的城门口紧紧相拥。

城外是静立的几十万大军,城里是华都守军的众目睽睽,加之北漠俘虏以及房顶上居高望远的十万华都百姓全部都目睹了这一幕。刘青在城墙上长叹一声轻抚额头,这两人简直是昭告天下般旁若无人,却也不替他们担心,反倒了绷了一下之后便伏在城墙上笑出声来。

身边被绑着的罗琛看看他再看看城下的两个人,愣了许久。一阵寂静之后不知从哪里开始再次爆发出喧闹与欢呼,经久不衰。大军缓缓入城,百姓也相互扶携着从屋顶下来,紧张了一夜的城恢复了它应该有的生机和活力,也恢复了它往日的井井有条。


并没有人对司徒雪融和凤兰前呼后拥,大家都知道不要去打扰他们,却默默地微笑着看着他们坚定地手牵手走过街道。冬日的阳光下洋溢着温馨的光洒过雪白的街道,高大清瘦的将军和清俊秀美的管家携手仿佛一张美好和(河蟹)谐的画卷,似乎能够就这样微笑着相互扶持着一生一世。

对凤兰来说,那种文雅的微笑只是做给大家看以至于不给雪融丢面子的必备功课而已。勉强在大街上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情,拼命忍到进了楼关上门,凤兰就变了一副神情,二话不说扑倒司徒雪融狠狠吻了上去,纠缠厮磨着许久,感觉下腹急速烧起来,色急地伸手往人家衣服里面探,却突然鼻子痒了一下“哈啾”一声,破坏了酝酿得很适合做点什么的气氛。

北方冬夜寒风凛冽滴水成冰,凤公子整晚上蹿下跳喝了那么多西北风,却只穿了一件葱皮一样薄的衣服,不感冒是不正常的。(众:橙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借此逃避H。橙:……兰兰病了嘛。众:病不病还不是你一句话?橙:……我们写历史的人不能随意歪曲历史。众:PIA飞!)

当然他被司徒雪融硬塞上床的时候是不依的,在他看来自己明明是yu火焚身却非被人歪曲成是“发烧”,但是好不容易重逢的他可受不了亲亲雪融板起脸的样子,只能被迫躺在床上被喂姜糖水,看着雪融也憔悴了不少暗暗心疼。

吃饱喝足躺在暖烘烘的床上很快眼皮就沉得像铅,可凤兰还是不忍心就这么睡了,把司徒雪融的手抓在爪子里摸啊摸聊以慰藉。司徒雪融就那么坐着看着他的脸,好像他重要到仅仅看着就心满意足。凤兰见状挪了挪身子微微掀开被子说:“雪融你也累了吧,他们被冻出来的风寒一般是不会传染的,你也上来休息一下吧。”

司徒雪融摇摇头,微微笑着替他掖好被子说:“我没事,我想这样看着你。”

“不行……你看着我我会睡不着。”凤兰赖皮地笑笑还是伸手把司徒雪融拽过来,司徒雪融也就只得依着他在他身边躺下,凤兰则立刻伸手把他缠上搂进怀里满足地发出了“呜嗯”地像是猫叫的声音。

司徒雪融觉得自己抱了个大暖炉,烫烫的熨帖着纠结了好久紧绷疲累的心。在昨夜难捱的辗转反侧里那个叫郁沉影的男子突然敲开他的门告诉他“红珠城告急,凤公子派我来请援”的时候,已经暗淡了的世界突然又升起了一丝曙光。

他已经想不起自己昨晚又多失态,一向自持的冷静早被甩到九霄云外无影无踪,他依稀记得自己在极度的欣喜和慌乱中撞了椅子拉掉了帘子,因为小腿上到现在还有生疼的淤青,而且那位郁公子当时脸上的表情也怪怪的,好像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却涵养很好地表现出“没什么”的样子。(郁沉影和司徒雪融以前只通过苍无心互相知道,但没见过。)

他好像连句“谢谢”都没有跟郁沉影说,甚至没有来及和赫连渊说一声,之前明明憔悴无力的身子也仿佛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黑夜前在路上的那段狂奔是最煎熬的时候,然而一切都值得,从凤兰在城楼探出头的一瞬间,东方是一片明媚的破晓之光。

 “雪融……你又瘦了……” 凤兰在司徒雪融腰上捏了捏抱怨说,酸溜溜地低声说:“赫连渊果然没用,养不胖你。”

司徒雪融并没细想他说了什么,只是抱着他闷声道:“别说话了,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睡不着。”凤兰明明困,却带点故意娇嗔地执意死撑。毕竟是很久没见,而且这十几天两人都一路惊险,哪一点错了说不定就见不到了,能够躺在一起固然是幸福,可是总还想要多要一点。好吧,凤兰承认是和赫连渊有点关系,毕竟那个人人品不怎么样条件却挺不错的,想起来是个心里头的疙瘩,可是总觉得还有点不对,除了赫连渊,还有什么原因让他睡不着。

“有心事?”司徒雪融反手抱住凤兰的腰轻声问,凤兰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没事太大的心事,只好顺着之前的思路有点试探性地开口:“赫连将军……还留在北疆城内?”

“嗯,等你好起来我们也要去那里。”

“为什么?”凤兰听司徒雪融这么一说立刻泄气,和那个图谋不轨的阴险的家伙还要见面,他真的是十万个不愿意。

“因为……越过北疆城,我们就要打到北漠境内了。”

司徒雪融的声音仍旧很轻,却让凤兰感觉到了掩藏着的兴奋,有点不解道:“不是打到边界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不是侵略么?”

“北漠夷狄言而无信,不把他们赶到大漠以北以示华都实力,他们会随时回来重新侵扰边境。到时候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努力又毁于一旦,此战既然要打,就要打到最后。”

“啊?那还要多久?半年,一年?”凤兰听他这么一说有点头大,暗自嘀咕道:“我还以为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司徒雪融闻言沉默了,凤兰已经早已学会了洞悉这个人的一点点异样,暗地里懊恼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说:“雪融,我的意思不是我很想家或者想回去。”

橙……你这个人,为何终于好了还是觉得你没有良心……BY草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19 09:13:00 +0800 CST  
我被招魂了……

凤兰托住他的腰,慢慢把分身抽出来。殷红的血流淌出来染了床单,凤兰的眼睛也红了,紧紧揽过司徒雪融轻轻拍抚他的背,任他尽情地哭一场。就算如他所说将来无法掌控也好,起码现在能让他安心哭泣的地方,只有自己的肩膀。

将来……将来……要是将来会让你痛苦到想哭的话,去他的将来吧。就算到时你幡然醒悟不该和一个出身低贱的男宠鬼混,就算你被皇帝钦点去做女婿,就算你忘记了我。我会恨你吗?

不会。没有理由,也许本来被你爱上就是最莫名其妙的奢侈。所以我只能拼命努力去追赶你,可是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够好而要把它拿走的话,我能说什么。

这些是我早就知道的,可是好不容易才再见面,将来的事情说不定还很久远,为什么非要现在就给出那么悲伤的铺垫?雪融,你在想什么?

抽泣声逐渐微弱,司徒雪融像是累了困了,却不放开紧紧抱着凤兰的手。凤兰看着他,他却避开目光呆呆地没有焦距。凤兰凑过去,像是试探像是确认一样吻了他,由浅及深,司徒雪融的努力想要回应的笨拙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以前全然无异,凤兰觉得简直要被他搞疯了,如果他根本没有一点点变心,何必要设想出未来两人可能不会在一起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雪融,‘承诺’这个东西,对你来说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意思?你所谓的‘不能给我’究竟是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在战场上,我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却还要留在这里很久。我被你照顾着,整日享受你的温柔你的保护,却想不出办法来让你像我每天感受到的一样的幸福。如果哪天再遇到之前的危险,哪天就这么死了……我还什么都没能给你,你对我那么好,值得吗?”

“你……你……”凤兰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暴栗拍到他头上说:“司徒雪融你这个白痴!”

这家伙自己憋得那么痛苦的原因就是这个吗?凤兰很是心疼地看着他,心道大将军钻起牛角尖来也真是不好对付,这次预料之外的分离虽然没有给两人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却深深给雪融造成了阴影,让他后怕得不知如何自处甚至连说话都颠三倒四,让他后怕他即使回到他身边,却仍然在迷惑着怀疑着他们的将来。

凤兰只有默默搂着他安慰,他知道雪融是很快就能从迷思里面走出来的人,所以他不用多说什么,只要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待在他身边就好。可是想了一下,还是自我检讨般的问道:“我难道很苦瓜脸,让你哪里感觉到我觉得我们在一起不幸福了吗?”

司徒雪融轻轻抿嘴,想要笑却没有笑出来:“正是因为你从来不会表现出来……你从来不会跟我要求什么。在军营里一直是我没时间陪你,没时间照顾你,甚至连你遇险都没办法去救你,你也不怪我。有时候我努力去想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想不出来。”

“我不是不表现出来也不是不会要求什么,而是我已经很满足了,”凤兰叹了口气板正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纠正说:“你没时间陪我我有时间陪你,你没时间照顾我我有时间照顾你,你没办法救我没关系因为我可以努力救我自己。我不需要你一定为我做什么,看着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司徒雪融看着凤兰,目光痴痴缠绕许久,终于低下头道:“……我明白……只是……”

凤兰知道他明白,只是心里的结还一时无法解开而已,温柔地伸手捏捏他的脸。司徒雪融突然紧紧抱住他喃喃道:“别再像这次一样突然离开我了,我好害怕,好怕再也见不到你……不要再为我做危险的事情了,在漠河边,在牢房里,我的心脏都要停了。凤兰,如果你出事了我会受不了,我真的会受不了……”

“好好好,我发誓,再也不会离开司徒雪融……”凤兰投降,亲了亲他的发顶,臂弯里雪融竟然也会像个被吓坏了的孩子一样,让他心里又酸涩又甜蜜。这段感情里,不止他一个人,喜欢对方喜欢到害怕,喜欢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因此凤兰决心他要努力,让雪融对他们的未来有信心,确实不能再总是做让他担惊受怕的事情了,再让他哭的话就自己罚跪好了。


凤兰帮司徒雪融处理了伤处之后抱着他一起睡了一个白天,夜晚的时候司徒雪融先醒来,摸了摸凤兰的额头道:“好像是退烧了……”

“那是当然。”凤兰懒懒坐起来,得意于自己强大的复原力。看着外面月黑风高,自己又神清气爽,喜欢的人躺在身边,这几重诱惑真的很大,可是想着之前司徒雪融伤了那里,只能默默叹一口气。然后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东西,手伸到了枕头下面。

“这个,你可以重新戴上了,”他摸出香囊,手掠过司徒雪融的脖子从后面给他系上:“绝命书的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了,当时的情况也不能怪你。可是我得提前郑重告诉你,我不在了你会受不了,同样你不在了我也没什么意思,所以‘珍重’就不必了,明白吗?”

“凤兰……”司徒雪融想说什么,被凤兰堵上了嘴巴,辗转缠绵,吻得正在兴头上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人报道:“将军,赫连将军到了。”

凤兰大怒,本来就欲求不满,好不容易聊以消火,关键时刻又有混蛋来搅局,转头对外面吼道:“那家伙来干什么!让他回他北疆城窝着去,你们将军没空!”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1 09:25:00 +0800 CST  
凤兰大怒,本来就欲求不满,好不容易聊以消火,关键时刻又有混蛋来搅局,转头对外面吼道:“那家伙来干什么!让他回他北疆城窝着去,你们将军没空!”

司徒雪融可不敢怠慢,倒不是赫连渊对他有多重要,而是他居然突然又跑来了,让他十分担心他是不是又干出让北疆城空城那种简直让想要掐死他的行为。跟凤兰说了声抱歉就拿起衣服,凤兰没办法也只好跟着他一起穿衣起床,非常不爽这个刚刚还跟自己缠绵悱恻海誓山盟的人还得对自己情敌那么殷勤。

当然凤兰不可能是会撒泼让他留下来的人,虽说如果是半年前,小心眼地挡在他面前威胁他不准出去很可能是凤兰会作出来的事情,而如今当年花香楼老鸨总结出来的凤兰性格十六字真经,已然无奈地离他远去到逝者不可追的地步。

赫连渊是只身前来的,已经被刘青骂了莽撞,他来不过是担心司徒雪融,毕竟他离开北疆城的时候身子亏得厉害,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既然知道了凤兰逃出生天,他想他一定在司徒雪融面前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说得不成样子了,因此专程来澄清。反正雪融脾气好,而且信谁不信谁还难说,就算不能得到完全的原谅,也起码能一定程度上让司徒雪融亲贤臣远小人。

他没想到司徒雪融和他见面之后只确定了他没有很祸害地再次把北漠守军拉出城来,然后问了一些北疆城的情况和北漠的新动向了事,好像完全对他跟凤兰之间的种种毫不知情。赫连渊有点糊涂,虽然一直都沐浴在司徒雪融身后的凤兰偷来的不友善的目光中,还是心道原来这个凤兰也不是那么可恶的会乱嚼舌头的人,不禁有点愧意。

他哪想到凤兰也后悔的要死,眼睁睁看着他拉着雪融上看下看殷勤得不得了,憋气地想着要不是还没来得及,我一定把这家伙做过的那些恶毒的事情告诉雪融,当然会选择性省略——比如赫连渊偷偷暗恋雪融的那一段。

“雪,你身体好一点了没有?之后有没有再咳血?”赫连渊拉着司徒雪融的袖子左看右看,司徒雪融眼神示意他闭嘴的时候已经迟了,凤兰一把把司徒雪融抓回来上下看了一下,皱眉问道:“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咳血?”

“没事……那时只是因为心急……没事了,现在都没事了。”司徒雪融这么说,赫连渊却抢白道:“什么没事了?医生说你需要卧床调养,你为什么没有照做啊?”继而又转向凤兰责问道:“你管家是怎么当的?他脸色那么差身体那么虚你看不出来么?他因为你才从北疆城赶回来,要是累病了我为你是问!”

“雪融说了,身体不好是因为心急,那就是是心病,”凤兰眼睛一眯针锋相对道:“只有跟着你这种长不大的孩子需要操心才会有问题,他见了我自然慢慢就好了。对吧雪融?”

司徒雪融听着两边都越来越不像话,还有一些其他人在场,不禁微微有点脸红,轻轻碰了碰凤兰说:“你帮我去刘青那里问问粮草的情况吧。”

“什么啊!”凤兰扁了扁嘴,干什么支走我不支走他?然而司徒雪融带有一点点央求一点点抱歉的眼神他又不能拒绝,他也知道雪融是当他为“内人”赫连渊为“外人”才会让他离开,况且两个大将军或许还有什么策划要研究,只得对着赫连渊“哼”了一声之后恋恋不舍地走了。

凤兰走出房间对着深沉的夜色大喘息,嘴里念叨着赫连渊可恶。虽然知道雪融跟他所谓的“去找刘青”的实际意思大概是让他直接回屋睡觉去好了,还是决定反正没事做不如就去关心一下粮草,他还没走到刘青的小楼下就正好遇见了刘青的亲兵,问了一句得到的结果是刘副将去探牢房了。

凤兰这才想起他们好像还抓了个罗琛,毕竟骂过架,想到那家伙就兴起了,也就打个招呼进了牢房,里面虽然有火把还是阴森森又黑暗,他走了一小段已经能够听见刘青的声音。

“喂,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带来那么多菜,总该有一两个你喜欢的吧?”

“华都人做的女人才会吃的菜,我才不要!”生硬的华都语言,奇怪的腔调,一听就知道是罗琛。不是互相挺不待见的,刘青居然来给他送饭?凤兰停下了脚步,站在拐角处细细聆听。

“何谓女人才会吃的菜?这还有分?”刘青笑了一下说:“我们华都的菜色是精致了一点,比不上你们北漠茹毛饮血的豪放,不过如果你尝尝看,我相信你会喜欢的。菜还是热的,吃一点吧。”

“我说了我不吃!”罗琛大声吼道,凤兰是第一次看到牢里的人还能这么嚣张,当年赫连渊根本不给自己饭吃,这家伙简直是造孽,有人送饭还摆架子。

他这一声对刘青来说除了损害听觉,也就没有什么更大的杀伤力。他打了个哈欠道:“天色也晚了,你不吃就算了,我拿回去喂狗。”说着真的收拾了碟子盘子作势要走。

当北漠武将的率真遇到华都文官的虚与委蛇,气焰就是再嚣张也会一锉再锉。罗琛的肚子已经呱呱叫了,要守的就是那么一个气节,可是刘青看着根本没耐心给他面子,只得在刘青转身走出了三步的时候叫道:“你……回来!”

刘青的脸上扬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回过头的时候却又一本正经起来:“还干嘛?”

“……那个,”罗琛憋了一会儿才说:“北漠的食物我可以吃,去给我烤一只羊腿来。”

他以为这已经是很大限度的让步了,好歹表示他是愿意吃东西的。没想到刘青装作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羊腿没有。”

“……牛也可以……”

“牛啊,”刘青拼命忍着笑严肃地说:“生牛最近涨价了,一只上好的牛腿差不多是我三日的粮饷,三日的粮饷养罗将军你一顿……我还要考虑考虑。”

结果罗琛脸憋得通红,只能乖乖地吃刘青带来的菜。快吃完的时候刘青终于呵呵呵笑出声来,罗琛此刻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头来被耍了,气得又是砸碗又是砸盘子,凤兰暗自摇摇头走出牢房,决定回去睡觉暂时不再去搭理他们。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2 09:32:00 +0800 CST  
今天的主题是“JQ”……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2 09:33:00 +0800 CST  
草:有啊。

然而这一夜对凤兰来说还没完,他走到楼下,早已有一位身材矮小穿金戴银的贵客在等着他。此人凤兰之前也有所耳闻,是红珠城的巨富,他的来意也很快就很清楚了,当着凤兰的面开了好几个箱子,古玩玛瑙珍珠黄金闪的人眼放绿光,主旨只有一条,北漠那边希望凤公子多吹吹耳边风,看看能不能把罗琛放回去。

凤兰并非正人君子的天性又在这一刻被激活了。那一刻他脑子里的念头很简单:雪融放不放人他不管,好东西当然要先收着。

于是他装作很贪财(本来就很贪财……)的样子笑纳了那人的礼物,点头保证一定努力说服镇远大将军放人。对方自然也对他千恩万谢赞美了一番,临走的时候还留下了另一件异国的宝贝。

这是一棵盆栽植物,在夜晚里发着银色的光彩,凤兰拿到它的时候手都软了,因为起初一看真的很像是碧玉雕成缀有夜明珠的精工作品,而后发现它真的是植物的时候也不由得啧啧称奇,毕竟谁看过植物长得如此妖娆,还自己会发光的?

“这便是传说中越陆快要绝迹的月光花了,这种植物没有种子,所以存活非常不易。这一棵可是稀世珍品,久经周折才弄到手,在下一直在寻觅陪衬得上赏玩此物的人。如今看来也只有凤公子这样的人物才值得托付,还请凤公子笑纳。”

(这棵花的详细运动轨迹:江庭赭从越陆流民那里抢来,然后进贡皇宫,皇帝送给无心,无心送给他弟,他弟用它来结交权贵巩固势力,在权贵之间辗转,落入商贾之手,再转赠凤兰……见识了很多变迁的小植物啊……)

凤兰自然是笑纳的,笑得很开心,坐在床上拿帘子挡着这花想要给司徒雪融一个惊喜。等了一会儿司徒雪融终于回来了,一进门就愣了一下问道:“这种香味……是……”

凤兰用力吸了几下未果,之前就觉得这个越陆的月光花好看是好看,根本闻不到什么香气,现在看来雪融却一下子就能注意到,不得不承认可能是他确实对花香比较敏感。当然如果说连香囊里有几种花都能分辨得清楚,能闻出来多了一个小植物应该也很正常。

“这个。”凤兰把那盆花从帘子后面捧出来,花瓣在夜色里荧光一闪一闪,流光溢彩。

“好美……”司徒雪融走过去,伸手轻轻碰了花瓣像是自言自语道:“原来……就是你啊……”

“谁?”

“最后一种花香,”司徒雪融微笑着说:“还记得吗,我当年说过香囊里面还有一种花香我分辨不出来,原来就是它呀。这是……什么花?”

“说是……越陆的月光花吧。”凤兰有点不安地说,司徒雪融果然停了一下,疑惑道:“不是说月光花早就已经绝迹了?凤兰,你从哪里弄到它的?”

“好啦好啦……”凤兰低下头,把刚刚那富商来拜托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司徒雪融说了一遍。

“罗琛不能放,没有杀他就已经不能心安了。他是天才,在他手里的兵从来以一当十,再加上报复心又强,这样的人如果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哦,你不想放那就不要放了,”凤兰道,又抱住他的花声明道:“不过这个我是不会送回去的!”

司徒雪融叹了口气微笑着学着凤兰刚刚的语气说:“哦,你不想还就不要还了。”

“说到花……”凤兰的脸突然红了一下,翻身到床里面帘子的一角下拿出一串白色的花朵举到司徒雪融面前:“这个送你。”

一路上泡过水染过血,衣服撕烂一路奔波也没有放下这串小花,虽然北漠雪树的花到处都是,对凤兰来说只有这一株与众不同。他不会告诉司徒雪融这束花的由来了,可是他知道,雪融会明白的。

雪树的花,司徒雪融当然明白,北漠民族求婚的时候用的定情信物,银白色的花朵,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凋谢不会褪色,用来象征一辈子的忠贞和爱情。

“谢谢,谢谢……”司徒雪融捧着那束花,久久地看着,涌上心头的感动和暖意满盈。凤兰看他这样也跟着紧张起来,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应景开口,转头看见那盆月光花,想了想道:“听说雪树是扦插成活的,不如把这束花插(晕,这个词河蟹!)进花盆里,说不定能长出小树苗来。”

司徒雪融闻言莞尔,拉着凤兰站起来问道:“雪树将来会长得那么高大,如何在那小花盆里存活?”

凤兰转了一下眼珠,承认是自己没想清楚。司徒雪融又笑了,拉起他的手走出小楼。外面已经夜深人静,街道上只有淡淡的月光,司徒雪融拉着他走到城北的一处松软的空地上说:“把他种在这里怎么样?”

“好啊。”凤兰笑着回答,把它种在这里,因为这座城池承载了太多回忆和思念,记录了太多一点一滴的幸福,感情也从一朵美丽娇贵的花朵,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到可以历经风霜雨雪而屹立着岿然不动,在夜色中在阳光下都有着动人的姿态。

两个人像孩子一样,一起小心翼翼地挖开泥土,插(河蟹)进细嫩的枝条再认认真真固定牢靠。发丝吹落在肩上,被夜风卷着纠缠在一起,凤兰覆上司徒雪融的双手,轻轻印上他的唇角,在他毫无防备下突然说:“雪融,能遇到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北方的烈风卷起地上的土和细沙,打在他们身上,十指交缠的地方传来的温度却能够给他们勇气去面对未知的将来。没有任何誓言,因为他们不知道这里的人们在传说中说过月夜下的誓言有多么灵验,只有轻轻的吻,却一样有足够的力量相携一生。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4 08:17:00 +0800 CST  
还有……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吧,十年后的大劫据说是番外,总之凤兰那么幸运,两只肯定没事啦


之后的日子自然是逍遥温馨,也难得来了几日暖冬的天气,每天阳光灿烂。虽然仍旧不能像在家一样一起睡到日上三竿,却在正午的时候可以手牵手一起在僻静的街道上闲闲晒太阳,或者在红珠城的夜市上逛逛,看看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吃吃只有北漠这边才生长的干果和点心。

司徒雪融自从回到凤兰身边之后,之前身体的不适渐渐好转,他不知道是凤兰每天用心给他炖各种各样的补品起作用还是因为能待在他身边所以心情变好导致身体也健康起来,或者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命定的东西,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切都会好起来。

赫连渊也在红珠城,其实他每日和司徒雪融一起研究战况,和他相处的时间远比凤兰多,可是一天天却无端气闷得一塌糊涂。他不是看不到司徒雪融掩藏在冷静下的雀跃和发自内心的快乐,也不是看不到他的脸色真的一日好过一日,想要挑刺,却发现凤兰是真的在用心照顾司徒雪融,可是就这么认输,他又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是一回事,赫连渊心想我打仗都所向披靡,做个饭菜讨好雪又有何难。谁知道架上锅生上火才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菜叶飘在水上面就是不往下沉,他用勺子捣下去偏又浮上来,多少次都是外面都焦了里面还是生的。

凤兰抱着香喷喷的食盒路过他身边,斜眼讽刺说:“怎样?要不要小爷让帮我打下手的烧火小兵教教你?”

赫连渊忿忿地砸了锅碗瓢盆,心道男子汉大丈夫不用学这种妇道人家才做的东西。之后的日子更加缠着司徒雪融,每日力劝司徒雪融早日进驻北疆城,想着毕竟那是他的地盘,到时候再对待凤兰也不迟。凤兰每次路过,赫连渊都故意把手搭在司徒雪融肩上做亲密状,让凤兰对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本来大军开往北疆城就只是时日问题。两周之后,司徒雪融终于做出决定,红珠城主力部队开始收拾行装准备正式开赴北疆城。就在大家都井然有序兴致高涨的时候,刘青突然前来请求司徒雪融释放罗琛。当时司徒雪融和赫连渊正在拿着图纸研究地形,赫连渊刷地就跳起来道:“你是疯了吗?”

刘青不搭理他,转而向司徒雪融再度恳求道:“他的姐姐病重,他只是希望回去看她一眼。”

“他这么说,你就会信?”赫连渊不屑道:“他姐姐不是北漠王妃吗?说病了就病了,怎么那么巧?北漠皇宫一大堆御医都吃白饭的?”

“赫连将军,你也有一个在朝为妃的姐姐,我还以为你能因此多理解罗琛一点。”刘青面不改色道:“罗琛虽是北漠贵族,然而家道中落,自幼就只有长姐相依为命,那是他唯一的亲人,如果这样都不能放他回去,他说将军还不如奏准皇上杀了他得了。”

“刘青,血浓于水,我并不是没有人情味,”司徒雪融叹息一声说:“只是罗琛此人……放他回去要冒怎样的风险,你是知道的……”

“将军,我可以替他担保,”刘青突然单膝跪下朗声道:“罗琛发誓绝不再为北漠带兵与我们抗衡,如有违誓言,我愿意代之受军法处置。”

“你何以了解他……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我被俘期间和他有过一些交集,罗琛性格豪放直率,并非可能背信弃义之人。我以性命担保其诚信,希望将军网开一面。”

司徒雪融沉吟片刻道:“既然刘青你如此信任他,就交由你处置吧。”

“谢将军!”刘青道谢之后激动地起身冲出门去,赫连渊则大声问道:“雪,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有妇人之仁?你平日是怎么样教我的?你自己说说罗琛那样的人放得放不得?你太宠刘青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他说一句疯话你就可以答应?太过分了!”

司徒雪融没有说话,只是透过窗子看着楼下刘青远去的背影。他能说什么?难道可以幼稚地说出他只是不忍心看到故事的重演?当年他娘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时候,爹在战场上没能回来,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娘的坟上已经长了草。他不恨他爹,但是经常会想,如果是他,他一定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6 08:44:00 +0800 CST  

楼主:蔚然草草

字数:47695

发表时间:2009-01-24 00: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6 16:03: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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