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凤楼记事》BY橙子雨(美攻丑受,温馨)


如今这个抉择权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不希望眼睁睁看着别人留下一辈子的遗憾而已。

正午的时候司徒雪融又去找了卖樱草糕的老伯伯,在他那里蒸出一笼闻起来香甜可口的点心来。他抱着纸包到处找凤兰,却一下没有找到,正在疑惑着有路人就笑眯眯地指着北边说:“将军,凤公子往那边去了。”

司徒雪融脸上有点红,毕竟他面皮薄,红珠城百姓每次看他和凤兰的眼神都带着很欢乐的暧昧让他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顺着街道走下去,他渐渐猜到了凤兰会去哪里,果然在他们种了那根枝条的地方看见凤兰蹲在那里。

雪树在北方生命力很强,长得也快,才栽种不过十天,小树的雏形已经和凤兰蹲下来一样高了,而凤兰正对着它絮絮叨叨,司徒雪融站在他身后听得还挺真切。

“喂,你,”凤兰指着树苗说:“我们就要走了,不管你了,可是你要好好长哦。好歹你算是定情信物,我们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还请你保佑雪融平安健康。什么?你只是棵树而已?是棵树就不能做点贡献保佑别人平安健康了吗?行了,总之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已经长大了,就这样啊。”

“凤兰……”凤兰被司徒雪融突然出声叫他吓了一跳,心道那些傻话不会被他听到了吧,转头嘿嘿嘿笑了几下。继而看到他手里的纸包扑上去开心地大叫:“哇,芙蓉樱草糕~”

在他打开袋子拿出糕点的时候,什么银白色的东西降落在指尖,又快速隐没。凤兰抬起头,望着天空,白色的絮团飘飘荡荡而下。

“下雪了!”凤兰兴奋地叫起来,这是北疆今年的第一场雪,在暖冬之后降下来,分外的珍贵。

司徒雪融看着雪花一团团落在凤兰肩膀上,让他俊美的脸上沾染着喜悦的亮色,白衣在雪中迎风飞舞,本来就美丽到不似凡人,现在像是要羽化成仙飘然而去一般,司徒雪融恍恍惚惚只觉得心里一痛,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忽然迷失了那人的踪影,在他惶然无措的时候,肩膀上落下了一层温暖。

仙人毕竟没有一点要羽化上天的意思,而是脱了羽衣帮他披在肩上掖紧笑着说:“这边风大,回屋再赏雪吧。”

司徒雪融被他拉着,走过飘雪的街道,当鹅毛大雪几乎挡住了视线的时候,他也可以放心去相信牵着自己的温暖的手,一点点,一点点,就算整个世界从灰黑色被染成了银白变得陌生变得天翻地覆,也不会再有一丝踌躇一丝畏惧。

房间被炭火烧得暖暖的,关上房门放下幔帐,熄了蜡烛,屋里是外面天空的暗色,屋内极尽旖旎,屋外雪还在下。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6 08:44:00 +0800 CST  
因为大雪连降好几天封住了道路,军队正式行进往北疆城是又在大半个月后了。此时已经立春,阳光普照一扫寒冬,甚至化雪天应有的凉意也没有感觉到。漠河涨水涨得厉害,淹没了堤岸刚露新芽的垂柳,凤兰在离开那天站在红珠城城楼上看着河水滚滚东流,多少有些舍不得这个城池。

刘青带六万人留守红珠城,雪融和赫连渊部集(河蟹!怒!)合往北疆进发。行军途中凤兰可谓是憋气,因为大家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他偏偏被塞在马车里,跟个娘们似的和一些贵重物品以及那盆月光花放在一起,但又没办法,他虽然爬上过马背,但大多数时候立刻都被甩下来,要是和司徒雪融共乘又有碍观瞻,只得在马车里打坐念叨着反正只有半天而已。

司徒雪融骑在马上和赫连渊并排行进着,余光看看后面的马车,几乎可以猜到凤兰此刻在腹诽什么,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在凤兰眼里赫连渊能走在雪融身边可谓相当让人嫉妒,而实际上赫连渊无论说什么司徒雪融都在那傻笑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其气闷程度完全不亚于凤兰。

司徒雪融其实是在回忆昨天的经历。在几日之前两人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整装待发,所以免不了有些无所事事。凤兰说他很舍不得红珠城,非常不想去北疆,司徒雪融明白他这种感觉,可是不去不成,于是他打算陪凤兰在红珠附近再好好转转。

于是清早两人就准备在城里的集市酒楼大街小巷溜达一通,可是去了才知道,全城的百姓都认得他俩,所到之处前呼后拥让他们避之不及,好不容易逃到僻静之处,想想城里是不能呆了,还是出去到外围转转吧。

于是凤兰就从后面抱着司徒雪融坐上了他的马,出城在田野上飞奔驰骋。还未到耕作的季节,遍地是枯黄的野草却也别有一番风光,一兴起就不小心跑了很远,穿过山丘和丛林,进了一座小小的山谷。渐渐脚下的土地开始松软湿润,草也郁郁芊芊,司徒雪融很是惊奇,以为他们不小心踏上了桃花源地,山里烟雾缭绕又温暖湿润,简直像是仙境一般。

两人下了马,凤兰显得极其兴奋地想要往里走,司徒雪融一把拉上他摇摇头。他是规矩,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可是凤兰笑着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拉着他蹑手蹑脚地向雾气缭绕的地方走过去。

山谷的缝隙那里面好像有一个水潭,蒸腾地冒着烟雾,凤兰侧身才从石缝里钻过去,司徒雪融只好也跟着他,眼前景物豁然开朗的时候凤兰赞叹地叫了一声。原来这里居然藏着一个温泉,他跪在潭边轻轻用手试了试水温,又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回头笑着看司徒雪融。

之后……自然……司徒雪融脸颊烧起来,这么难得的机会凤兰又怎会放过?但昨天可真是……真是荒唐,温泉里舒服是舒服,凤兰也不该要他那么多次,回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全身敏感到被碰到就战栗的地步。直到现在腰下面也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而且身子总觉得怪怪的。

司徒雪融觉得只是想想,呼吸就有些困难,用手指松了松领口,突然动作僵住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紧紧皱起眉,接着脸色大变,动作开始慌张。

没有了,应该挂在脖子上面的香囊,怎么没有了。他紧张地摸索,低下头去看,没有,那种香味不在身上,掉到哪里了,还是……?

昨晚回到城里他累得要命倒头就睡了,今天清晨就出发,那么……司徒雪融突然想起昨天他们在温泉的时候他把衣服叠好放在旁边的大石上面,怕香囊会弄湿,就也平放在了衣服上面。可是后来穿起来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不曾记得是不是有把它戴回身上。

糟了,肯定是丢在那了,怎么那样不小心?司徒雪融懊恼,随即跟赫连渊说:“我有东西丢在城里了,我回去拿,你先去北疆城等我,我晚上之前到。”说着即刻勒马回旋,到凤兰的马车那又跟他讲丢了东西要回去拿,凤兰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司徒雪融摇摇头,可是这个当口凤兰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背,司徒雪融也不耽搁就挥鞭而行。

在马匹过了红珠城城门而未入的时候,凤兰才想起来问司徒雪融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在司徒雪融啜嚅说出是香囊的时候凤兰也无话可说,心疼了一下这个一本正经的笨蛋,却也暗自开心他把自己送的东西看得那么重。

昨日的风景又重览一遍,凤兰更觉得甜蜜,等到两人重新来到温泉边,司徒雪融满怀期待地找到昨日放衣服的大石,却没有找到香囊的影子。

“怎么会……明明放在这儿了啊……”他急了,拨开周围的草丛努力寻找着。凤兰也四处看不到,劝慰说:“说不定是丢在红珠城里面了,我们回城里找找好不好?”

“没有,没有丢在城里,就是在这儿不见的……”司徒雪融摇摇头,站起来张皇四顾,可没有就是没有,凤兰一眼没瞧见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水潭,吓了一跳,一把把他拉住拽上岸说:“喂喂,你干什么呢!”

“肯定是从石头上掉到潭底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找回来!”司徒雪融说着又要再次下水,凤兰可不能让他胡闹,虽然开春了还冷得很呢,他下温泉没关系,等待会儿衣服湿透了在冷风里回去还怎么收得了?连忙从后面抱住他说:“别傻了,那么轻的东西要是掉到水里是会浮在水面上的。雪融雪融,没关系的,就是一个香囊而已啊。”

“可是……那是你,是你……”司徒雪融挣扎了两下,凤兰可不敢放手,抱得死紧的安慰说:“雪融,真的没事。丢了还能再做的,我以后再给你重做一个更好看的,啊?”

司徒雪融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可凤兰抱着他的前胸,感觉那里剧烈起伏,司徒雪融的眼睛通红,底下头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凤兰是又心疼又无奈,拉着他一阵哄又一阵好言相劝,而司徒雪融只知道说“对不起”,说得凤兰笑着重申了很多遍他又没有怪他,一个香囊算什么,早知道会弄得雪融那么难过他就不给他了。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8 09:16:00 +0800 CST  
因为大雪连降好几天封住了道路,军队正式行进往北疆城是又在大半个月后了。此时已经立春,阳光普照一扫寒冬,甚至化雪天应有的凉意也没有感觉到。漠河涨水涨得厉害,淹没了堤岸刚露新芽的垂柳,凤兰在离开那天站在红珠城城楼上看着河水滚滚东流,多少有些舍不得这个城池。

刘青带六万人留守红珠城,雪融和赫连渊部集合往北疆进发。行军途中凤兰可谓是憋气,因为大家骑马的骑马步行的步行,他偏偏被塞在马车里,跟个娘们似的和一些贵重物品以及那盆月光花放在一起,但又没办法,他虽然爬上过马背,但大多数时候立刻都被甩下来,要是和司徒雪融共乘又有碍观瞻,只得在马车里打坐念叨着反正只有半天而已。

司徒雪融骑在马上和赫连渊并排行进着,余光看看后面的马车,几乎可以猜到凤兰此刻在腹诽什么,嘴角挂上一丝笑意。在凤兰眼里赫连渊能走在雪融身边可谓相当让人嫉妒,而实际上赫连渊无论说什么司徒雪融都在那傻笑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其气闷程度完全不亚于凤兰。

司徒雪融其实是在回忆昨天的经历。在几日之前两人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整装待发,所以免不了有些无所事事。凤兰说他很舍不得红珠城,非常不想去北疆,司徒雪融明白他这种感觉,可是不去不成,于是他打算陪凤兰在红珠附近再好好转转。

于是清早两人就准备在城里的集市酒楼大街小巷溜达一通,可是去了才知道,全城的百姓都认得他俩,所到之处前呼后拥让他们避之不及,好不容易逃到僻静之处,想想城里是不能呆了,还是出去到外围转转吧。

于是凤兰就从后面抱着司徒雪融坐上了他的马,出城在田野上飞奔驰骋。还未到耕作的季节,遍地是枯黄的野草却也别有一番风光,一兴起就不小心跑了很远,穿过山丘和丛林,进了一座小小的山谷。渐渐脚下的土地开始松软湿润,草也郁郁芊芊,司徒雪融很是惊奇,以为他们不小心踏上了桃花源地,山里烟雾缭绕又温暖湿润,简直像是仙境一般。

两人下了马,凤兰显得极其兴奋地想要往里走,司徒雪融一把拉上他摇摇头。他是规矩,怕惊扰了什么不该惊扰的东西,可是凤兰笑着做了一个“轻声”的动作,拉着他蹑手蹑脚地向雾气缭绕的地方走过去。

山谷的缝隙那里面好像有一个水潭,蒸腾地冒着烟雾,凤兰侧身才从石缝里钻过去,司徒雪融只好也跟着他,眼前景物豁然开朗的时候凤兰赞叹地叫了一声。原来这里居然藏着一个温泉,他跪在潭边轻轻用手试了试水温,又发出一声满意的叹息然后回头笑着看司徒雪融。

之后……自然……司徒雪融脸颊烧起来,这么难得的机会凤兰又怎会放过?但昨天可真是……真是荒唐,温泉里舒服是舒服,凤兰也不该要他那么多次,回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全身敏感到被碰到就战栗的地步。直到现在腰下面也一点都使不上力气,而且身子总觉得怪怪的。

司徒雪融觉得只是想想,呼吸就有些困难,用手指松了松领口,突然动作僵住了,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紧紧皱起眉,接着脸色大变,动作开始慌张。

没有了,应该挂在脖子上面的香囊,怎么没有了。他紧张地摸索,低下头去看,没有,那种香味不在身上,掉到哪里了,还是……?

昨晚回到城里他累得要命倒头就睡了,今天清晨就出发,那么……司徒雪融突然想起昨天他们在温泉的时候他把衣服叠好放在旁边的大石上面,怕香囊会弄湿,就也平放在了衣服上面。可是后来穿起来的时候已经迷迷糊糊,不曾记得是不是有把它戴回身上。

糟了,肯定是丢在那了,怎么那样不小心?司徒雪融懊恼,随即跟赫连渊说:“我有东西丢在城里了,我回去拿,你先去北疆城等我,我晚上之前到。”说着即刻勒马回旋,到凤兰的马车那又跟他讲丢了东西要回去拿,凤兰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司徒雪融摇摇头,可是这个当口凤兰已经跳上了他的马背,司徒雪融也不耽搁就挥鞭而行。

在马匹过了红珠城城门而未入的时候,凤兰才想起来问司徒雪融到底丢了什么东西,在司徒雪融啜嚅说出是香囊的时候凤兰也无话可说,心疼了一下这个一本正经的笨蛋,却也暗自开心他把自己送的东西看得那么重。

昨日的风景又重览一遍,凤兰更觉得甜蜜,等到两人重新来到温泉边,司徒雪融满怀期待地找到昨日放衣服的大石,却没有找到香囊的影子。

“怎么会……明明放在这儿了啊……”他急了,拨开周围的草丛努力寻找着。凤兰也四处看不到,劝慰说:“说不定是丢在红珠城里面了,我们回城里找找好不好?”

“没有,没有丢在城里,就是在这儿不见的……”司徒雪融摇摇头,站起来张皇四顾,可没有就是没有,凤兰一眼没瞧见他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水潭,吓了一跳,一把把他拉住拽上岸说:“喂喂,你干什么呢!”

“肯定是从石头上掉到潭底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找回来!”司徒雪融说着又要再次下水,凤兰可不能让他胡闹,虽然开春了还冷得很呢,他下温泉没关系,等待会儿衣服湿透了在冷风里回去还怎么收得了?连忙从后面抱住他说:“别傻了,那么轻的东西要是掉到水里是会浮在水面上的。雪融雪融,没关系的,就是一个香囊而已啊。”

“可是……那是你,是你……”司徒雪融挣扎了两下,凤兰可不敢放手,抱得死紧的安慰说:“雪融,真的没事。丢了还能再做的,我以后再给你重做一个更好看的,啊?”

司徒雪融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可凤兰抱着他的前胸,感觉那里剧烈起伏,司徒雪融的眼睛通红,底下头一行泪水顺着脸颊滑下,凤兰是又心疼又无奈,拉着他一阵哄又一阵好言相劝,而司徒雪融只知道说“对不起”,说得凤兰笑着重申了很多遍他又没有怪他,一个香囊算什么,早知道会弄得雪融那么难过他就不给他了。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2-28 09:47:00 +0800 CST  
他已经可以忽略这一点小小的失误了,因为如同有老天相助一般,他已经完全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司徒雪融和凤兰被关在山谷里临时修建的阴暗小房间里,没有窗子门扉紧锁。凤兰左手还被套了一条不短的铁链拴在旁边的柱子上,罗琛说这是由于他一向诡计多端,以防万一。

其实有没有那一层铁链根本没有意义,因为凤兰只求雪融能够活下来,哪里还有心思筹划逃跑。罗琛抽出剑的那一瞬间凤兰以为他已经杀了雪融,那么多血流的他几乎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而浑身冰冷,可是在牢房里,他摸得到他还有一丝气息。凤兰不知道是罗琛没有伤及他的要害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只能撕了自己的衣服帮他层层裹住伤口止血,殷红渗出了好几层终于流得缓了,司徒雪融双目紧闭面色死灰,只有微弱的心跳告诉凤兰他还活着。

那是凤兰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夜,几乎把他得意洋洋逍遥快活一辈子而有幸躲掉的痛苦心伤加在一夜之间让他承载。他根本不敢睡,怕一闭眼之后就从此失去了怀里的人。把外衣全部脱下来盖在雪融身上,紧紧抱着他抓着他的手腕感受着一下一下若有似无的脉搏,在他耳边一遍遍叫他的名字。

“雪融……你不能死,”他一遍一遍叙叙说说着:“拜托,你不能死。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你很坚强的,你受过那么多伤,身体一度那么羸弱,都还是撑了下来,这一次也会撑过去的对吧。雪融,你的征战还没有完成,你说要把他们赶到漠北,你不能食言。我还想要和你一起踏上北漠的疆土,一起凯旋,一起回到我们的小竹楼,一起过下半辈子。所以,你不能现在就放弃。

司徒雪融的身体开始颤抖,凤兰心里慌了一下,叫了几声他的名字,司徒雪融没有回应反倒是开始痛苦地痉挛起来。这个时候的任何异动都不是好现象,凤兰急得眼眶又热了,泪水砸在司徒雪融身上,接着站起身狠狠砸门,高喊着:“罗琛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放我出去,你给他药啊,求求你……他会死的,他真的会死的……”

他听到北漠人的声音,好像是对他在夜里叫喊不耐烦的咒骂,他一遍又一遍叫着罗琛,可是罗琛不理会他,他用手死命拍门板,手掌被凹凸不平的木条刺伤,他用身体去撞,却仍旧没有人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绝望像是侵袭而来的暴风雨一般给他的世界染上了天翻地覆的黑暗,他歪歪斜斜地顺着门滑下来把头埋进双膝中,握拳狠狠砸着地面。

“凤……兰……”

凤兰猛地抬起头,司徒雪融微微睁开双眼正怜惜地看着他。他跑回去,想要抱起又怕弄疼他,司徒雪融虚弱地笑笑,轻声说:“别哭。”

凤兰抹了一把眼泪,想要挤出点笑,眼泪却又流得更凶。他握住司徒雪融一只手恳求道:“雪融,你答应我,撑下去好不好?赫连渊会找我们的,也许刘青会发现的,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

司徒雪融没有答应,只是深深地看着凤兰。凤兰被他看得发毛,晃晃他说:“雪融,你答应我啊!”

司徒雪融抿起了嘴,却比哭还要难看。他轻咳了两声,一丝殷红顺着唇角流下。既是自嘲又是哀怨,他摇摇头,好像是料定一般微微发出声音:“凤兰……我早说过……也许什么也给不了你。只是说说而已,只是害怕会变成这样,没想到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说着,眼泪横流。凤兰抖了一下,咬牙一把把他抱起来吼道:“不许胡说!”

可是司徒雪融仍旧在喃喃低语:“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幸福……跟我在一起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难受……凤兰,对不起,我想给你幸福的,我真的想……我没用……可是我真的……”

“以后……你要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会和你一起长命百岁……会……”他没有说完,话语被堵在了唇间。连吻也变得苦涩不堪,却仍旧缠绵令人无法逃离,司徒雪融努力回应,似乎倾尽毕生力气只是为了在这绝望之际化作死灰前昙花一现的绚丽。

又咳出一口血,司徒雪融觉得身体在急速降温,他恋恋不舍地想要记住凤兰的样子,眼前却一片漆黑。就要结束的认知让心脏一阵阵麻木又剧烈地收缩,他觉得自己伸手想要抓什么,可其实他的手仍旧垂落在身边,只有指尖动了一点点。

凤兰,凤兰,凤兰,我……舍不得……

沉入黑暗之前,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血腥味,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入口中,他已经不知道。


凤兰抱着他,用铁链的边缘把左手手腕顺着以前的疤痕再度撕裂,给他哺入自己的血。他知道这样救不了他,可他其余什么也没有,只有这个也许能够温暖他身体的失温,如果没能救醒他,就这样流光所有的血和他一起死了好了。

眼泪洗刷不了心里的疼痛,真的很想叫醒他凶他一顿,自己幸福不幸福他不该不知道,却无论何时都要信口胡说。找一个长命百岁的,要长命百岁干什么?死没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世上少了这个木讷的认真的容易害羞好欺负又心思细腻的大将军,那样长命百岁才没有什么意思。

世上只有司徒雪融,在他心里独一无二。现在是,永远也是。

凤兰低头看着已经染了血的铁链,咬牙要做最后一搏。如果打碎手腕从铁链里脱出,是不是能带着雪融逃跑?可是打碎了手腕,又用什么来抱起他呢?

他抓着链子,从头到尾找到了看似最细的一处,用牙齿在打合处狠狠咬。毕竟是铁,他也知道自己或许是徒劳,可是坐以待毙的事情凤兰不会做,一生投机惯了觉得幸运之神会在命运的转角处降临,如果不用力抓住,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牙齿在铁链上留下了印记,门外寂静的夜晚里突如其来爆发出骚动声,凤兰也不想管,牙龈已经渗血,他感觉到链子似乎有些微的扭转,更是用力去拗,链子的咬合处又松动了,刺得嘴唇生疼口腔里全是血腥味,终于链子被扭开,凤兰惊喜地把它拿出来,手上的一大条链子终于可以从这一指粗的缝隙里面脱出来。

就在这时门却开了,罗琛冲了进来就向司徒雪融而去。他拿着刀,凤兰冲上去展臂挡在司徒雪融前面。

“你要动他,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3-03 07:40:00 +0800 CST  
罗琛愣了一下,疑惑为什么凤兰的左手在很严重地淌血,再看看昏迷中的司徒雪融,忽而哈哈大笑问:“我该说你们什么?伉俪情深还是苦命鸳鸯?”

凤兰手里只有一段铁链,虽然勉强能算作武器,却也并不好过赤手空拳。可是他也算机敏,知道外面的喊杀声大概是援军杀过来。罗琛进来是为了挟雪融做人质,可是雪融已经经不起一点折腾,他哪能还让他动他! 

罗琛又往前踏了一步,凤兰知道自己也许只要拖住他一会儿就好,只要援军冲进来罗琛就完了。脑子里面突然闪过曾经的一幕,凤兰笑了一下沉声说:“你说你姐姐病重,结果却伏兵在这里。你骗了刘青,他不会原谅你的。”

看罗琛的脸色变了一下,凤兰心道有效,敏锐地又追加一句:“你知道的吧,要是雪融出了事,为你担保的刘青是活不成的。”

这个北漠将军和刘青之间的一层淡淡情愫,他在红珠城的牢房里亲眼看到,也许是刘青被俘期间发生了什么,也许只是纯粹的惺惺相惜,但是在罗琛心里刘青有分量,而且看来分量不轻。凤兰直接陈述了现状:“你投降,你死;你不投降,他死。罗琛,在你心里刘青究竟算什么,只是随意可以丢弃的棋子吗?”

“少废话!”罗琛不是傻瓜,就算凤兰说得句句揪心,却也知道他只是要拖住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背叛了不该背叛的骗了不该骗的,已经没有退路。

他再次举刀的时候凤兰也紧握手里的铁链,在罗琛眼里是那么以卵击石可悲可笑,在他手里只消片刻这个男子便再也不能神气活现,他想要保护的东西也保护不到。罗琛也不知道为什么,顿生一股像是妒意一样微酸的感情,突发奇想想要试试看他究竟把那个奄奄一息的大将军看得多重。应该不会很重,毕竟再喜欢,大难当头都可以选择残忍的背叛,何况性命攸关。

“你让开,我保证事后不杀你。否则,千刀万剐,你别怪我。”

他话音刚落,凤兰就不屑地说了句:“笑话。”依然拿着铁链站着没有丝毫要让开的意思,还回头看了一眼,面带笑意目光极为温柔。一身凌然的防备和杀气与这种回眸一笑太不相容,看得罗琛一阵心慌意乱。蛊惑人心的气质,他知道这个人留不得了。

刀刃和铁链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凤兰挡了一下躲开了,罗琛觉得简直是可笑,明明应该是一刀就被自己砍死的人,居然能接二连三接住自己的招式。其实凤兰哪里是在接招,根本是慌乱中仅凭身体反应来挡罗琛的攻势而已,幸运撑得了一时,后面就不得不靠实力了,凤兰在仅仅用锁链砸了罗琛的头一下之后就被他压在地上,明晃晃的刀在黑夜里狰狞地就要落下。

一颗石子砸在罗琛手上,刀掉落在凤兰耳边,余光里司徒雪融居然咬牙坐起,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睁大眼睛狠狠盯着罗琛。罗琛只愣了一下,捡起刀就冲过去,凤兰从后面抱住他的腿,他回头以极快的速度把刀插向凤兰的心脏,破空“咻——”地一声,刀再次掉落,凤兰刚刚眼明手快地抓住刀子,又一声响起,罗琛已经跌坐在几尺之外,胸前没入的羽箭露出尾端,衣襟渐渐染黑。

门外月明下,刘青的另一支箭已在弦上,面无表情地指着罗琛。而罗琛的脸从惊愕到愤怒到悲哀最终死气沉沉地垂下眼帘,已经像零落了一生那么漫长而艰难。

胜负,成败,命运,在瞬息之间尘埃落定。

司徒雪融缓缓滑倒凤兰怀里,安心地闭上眼睛,凤兰大声叫他都没有反应。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的心跳,在一片骚动中凤兰再也听不到什么,眼里只有司徒雪融毫无血色的脸和苍白的唇。医者们从他怀里七手八脚把他带走,然后他被谁扶起来,走了两步,惨白的月光下周围的景致突然天旋地转。


梦里面,一条灰暗的道路,四周的树木惨白,虚浮着几道飘渺的人影,凤兰一直在走,好像丢了什么一样失魂落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人,他应该想起来,却想不起。前面有个背影很眼熟,他追上去,那个人转身,衣服上都是血。他吓了一跳,却已经被抓住了手,然后他发现那人的眸子也异常熟悉,他以为他仍旧没有想起他是谁,却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雪融……”

凤兰猛地睁开眼睛坐起,白色的帐子,和梦里的树木一样白森森。不好的感觉萦绕于心,就在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就要窒息的时候,幸而有人晃了晃他说:“凤管家,凤管家。”

“你终于醒了,”刘青看凤兰的样子就像被鬼索去了魂一样恍恍惚惚,又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仍旧没有反应,又推了他几下说:“凤管家,将军没事。”

凤兰这才好像回过神来,眼睛却不像一直以来那样透着熠熠光彩,而是好像生怕是在做梦,生怕醒过来一样小心翼翼地迟疑问道:“真的?”

“真的,已经醒了一次,没看到你很是担心,说什么也没用,好不容易才又让他睡下,”刘青叹了口气说:“我才来守着你,你要是没事就赶紧去将军那里吧,省得他醒了又折腾自己……”

刘青还没说完凤兰就翻身下床了,赶忙跟上去,凤兰刚刚出门就迎面遇到赫连渊,刘青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就已经被一把揪起来。凤兰本来就心急如焚,加之从来就不待见赫连渊,伸手就推,却被赫连渊很快把双手都制住吼道:“为什么你没有事,他却弄成那样?”

“赫连渊,现在不是时候。”刘青从他手里夺回凤兰挡在后面,赫连渊冷笑一声道:“不是时候?刘大人放走那北漠贼人放得就是时候?你当初不是说他若背叛你当受军法处置,为什么雪伤得那么重,反倒是你还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

“我的事情就不牢赫连将军费心了,”刘青道:“我知道已犯下大错,但凤公子确实保护将军到最后,其诚心三军有鉴。请赫连将军让路,待将军痊愈后,刘青自当伏法,不敢有半句怨言。”

刘青说了拉着凤兰就从赫连渊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时候凤兰听到他在身后幽幽说道:“痊愈?你明明知道他这次是好不了了的……”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3-05 08:24:00 +0800 CST  
今天是我忘了……越来越悲向,不愧是后妈橙……

凤兰抖了一下,慢慢回头,赫连渊见状脸上的苦笑染上了几分讥讽看着刘青说:“你没告诉他?要瞒到何时呢?你以为雪现在的情况,还瞒得住吗?”

“你说什么?”凤兰问题,继而抬头看着蹙眉的刘青说:“他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他没事么?”

“剑尖划伤了肺叶,虽然一时不会致命,却难以复原,”赫连渊低下头说:“加上……雪他本来就有痨病,医者说能活以他之前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就是奇迹,现在加上这样的伤,大概真的活不过今年冬天了……”

凤兰愣了一会儿,继而掉头就走。这种话他听过,刚到镇远将军府的时候雪融咳得厉害,那时候医者就说过他活不了多久,可事实上不是没事吗?事实上在悉心照料下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转,这样下去当然可以一起活得很久很久。那些混账医生只会随便就说那种丧气话,根本就不会想着怎样给人好好治病!

刘青跟上去,替他拉开了司徒雪融的房门,一片昏黄下司徒雪融靠在枕上,看见凤兰露出一丝微笑,凤兰也笑了,走近,那笑却僵在脸上,司徒雪融的印堂发黑,眼眶凹陷,一夕之间憔悴衰弱到可怕的地步。

司徒雪融看到凤兰心疼的眼神,摇摇头说:“别担心,我没事。”

刘青悄悄掩上房门,留下屋里两个人。凤兰撩开司徒雪融前额有些凌乱的长发,这种时候千言万语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有紧紧抱住,才能确定这个人在怀中未曾失去。司徒雪融把头靠在凤兰的肩膀上,悄悄收起了之前的柔和浅笑,露出一丝悲凉。

自己向来是多灾多难的吧?司徒雪融微笑,看着凤兰的眼睛,这一生算是沉浮难测,几经希望,也几次想要放弃,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明明在他怀里了,却还是止不住悲伤,因为他知道这次他必定会让他难过。

凤兰轻轻圈住他,额头磨蹭着他的前额,想要吻他,司徒雪融却突然挣扎起来,伏在床边一阵咳嗽,手紧紧抓着前胸,指尖发白。凤兰抱着他替他顺气,手抚过他的胸口一阵冰凉。司徒雪融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表情却越来越痛苦,凤兰的心整个绞起来问他:“雪融,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没事……咳……”司徒雪融还没说完,又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几乎无法喘息。这种每次呼吸都会伴随的痛他太熟悉,一阵一阵仿佛把身体里的力气带走,生命也就这样七零八落。

凤兰揉他的胸口,却没有什么效果,站起身想要出去找医者,司徒雪融拉住他哀求说:“咳咳……别走……”

似曾相识的一幕,望月郡将军府的小楼里,司徒雪融跌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求他别走。仿佛是很久以前,又仿佛就在昨天。一切的开始,生命的交集,就在他踌躇着向那个绝望地看着自己的人伸出手的瞬间。

因为那个时候抱住了他,才得以后来的相知、相爱。

“我不走,”紧握司徒雪融的手,他轻声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知道你虽然看似淡泊,却容易想不开还怕寂寞,所以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逗你开心,看你笑,不管发生了什么,绝不放手,绝对不放手。

司徒雪融笑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之后全盘崩溃,别过头去咬紧牙关,却已经湿了枕巾。之前一遍一遍说没事,不过是自欺欺人,身体变成什么样医者就算不说自己也知道,就是不说凤兰也看得到。

只是都不愿意面对,说什么永远不会离开,可是所谓“撑不过冬天”都已经是医者善意的说法。胸口剧痛呼吸困难,会不会撑不过一个月,会不会明天就再也见不到凤兰,他自己也不知道。

从小上天就不垂青他,母亲、父亲,重要的人被一个个夺走;两年征战沙场费尽千辛万苦算是建功立业,却因为身体的原因功亏一篑;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能够感到幸福的人,却那么短暂。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告诉他,他终其一生无论如何努力,仍旧什么也得不到。

谁会想到在那么隐秘的地方会有北漠的埋伏,谁会想到之前还好好的期待将来,却一夕之间弄成这样。胸口被刺伤的地方很痛,之前以为已经养好了的肺病也再次开始折磨他,死了也许会不甘也许会恐惧,可真正痛苦的是要丢下凤兰一个人。

凤兰那样的人,似乎是与众不同的得天独厚,在他身边,每天像是可以分享他的幸运他的幸福一般变得美好,却不曾想反而把他卷入了自己的不幸。还记得初遇的时候凤兰可爱的自我中心的嚣张和上蹿下跳风风火火的性格,不到一年,他变了很多,变得成熟温柔,变得考虑细微,变得愿意默默待在一边帮他,坐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等他。

如果不是他,凤兰应该会更加闪闪发光。为自己他放弃了他的与众不同,放弃了他的快意人生,到头来却只得感伤……

这一生,没有负其他人,却单单负了他……

“雪融,傻瓜你哭什么?不准哭,”凤兰语气凶恶动作却轻柔地抹掉他的眼泪说:“哭那么凶干嘛,弄得好像……好像……总之,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别听人瞎说,也别往不好的地方想,听见没有?”

司徒雪融咬紧嘴唇点点头,即便知道这次和以往不同,也必须抹掉眼泪微笑到最后。已经不能给他将来,不能给他承诺,起码眼前要让他不要那么担心,不要难过。

凤兰的袖子下面露出层层白色的纱布,司徒雪融心痛地轻轻摩挲了几下,还记得就要堕入冰冷的时候被灌进口中的温热腥甜,让整个身体回暖,让他有信念要撑下去。

“那个时候真吓死我了,”凤兰悄悄抽回手,依然心有余悸:“你流了好多血,我以为一切都完了。现在还能抱你在我怀里,我觉得很幸运,真的太不容易了,迟一刻,错半分,都再也没办法挽回。所以雪融,还要继续难为你,也许将来的日子对你而言很苦很难熬,可是我们那么多不容易的事情都过来了,绝不能放弃,知道吗?”

“嗯,我知道。”司徒雪融道,纵然前途飘摇渺茫,抓住眼前所有,已经是能够做到的全部。

楼主 蔚然草草  发布于 2009-03-07 16:56:00 +0800 CST  

楼主:蔚然草草

字数:47695

发表时间:2009-01-24 00:55: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0-12-06 16:03:35 +0800 CST

评论数:40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热门帖子

随机列表

大家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