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雨堂书事(添加中)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5-09 11:43:46 +0800 CST  
书事(二六二)

黄裳《榆下夕拾》信札编中有《致友人》的几封书信,多有亲近之语。这也是所录信札中唯一没有具名的几封信件。宴请客人,订餐的事都可以交与他,且不厌其烦地多次调整计划,可见是确实相熟相知的。倘要较真的话,应该能从面世的文字资料中找到这个人,但书中既以“友人”为题,恐怕亦自有他不想为世人所知的缘由罢。
几封信中二〇一一年八月十八日的一封,其中有一段文字可以当作资料记录下来,“谢谢寄下张葱玉两种,他的日记简要,不为人所喜,我倒是喜欢读的。发现一事,他在日记后每以小字记‘御一’‘御二’,后简为‘一’‘二’,我猜是记闺房之事的,如迅翁日记之‘濯足’也。”是最后一句,是他读鲁迅日记而给出的有关“濯足”二字的理解与态度,认为是“闺房之事”。这是一桩有名的公案,有洗脚说、性交说、嫖娼说、手淫说等,但似乎是诗有别趣,其难一也。不佞几年前亦曾写得一篇文字,大致以为迅翁日记中所记“濯足”,亦应为“闺房之事”的雅称,是说迅翁亦为常人,无须总要把他放在神坛上敬着,亦正如他未成为偶像时教导青年人说的那样,“譬如勇士,也战斗,也休息,也饮食,自然也性交。”此论贴于天涯论坛,还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今读黄裳书信,见此,于是特为抄录存档。当然,意思并不是说,黄裳先生就是理解得对了,仅仅是说,我的理解,有同于他的理解。
在孔网上又下得一册《来燕榭集外文钞》,是十多年前出版的一本书了。这本书在书店里见过,没有买下,应该是对于作者的集外文字存有偏见的,记得好像还有作者的一本早年时期未收录文集的文字的结集,亦是置之不理,不想过去十多年,眼界竟多少发生了一些变化。黄裳写过一篇《我的集外文》的文章,回顾了他的写作的经历,只是文字太过于冗长了,专门找来读过一遍,觉得颇为吃力。黄裳老年,絮絮叨叨作了一些长文,真是佩服他的韧劲与雅致,他们那一代作者,如他那么用功的,真是少见极了。
《周作人集外文》上编三册收讫,谓之鸿篇巨制亦不为过。厚厚的三大本,硬装,倘以现在的书价量裁,折扣之后,应该算是便宜的。翻看了一些篇目,觉得他的文集中,倘不收录一些文字,实在也是可惜的,如他写的那篇《中国新文学大系散文一集导言》,就少有收录,当然,读者也许更熟悉郁达夫为“散文二集”所写的导言。读知堂读得久了,其实更多的是读一种气息,那种绵延不绝、平和淡然的萧然自远之气。有聊也罢,无聊也罢,总之,很希望尽快能够看到下编的几册,收入囊中,亦未尝不能算作一种好之者的念想罢。
断断续续地读《应物兄》,文字亦颇为符合自己喜欢的那种语感,实际上,说这个话的意思,是说有些茅奖的获奖作品,大致语言关亦是没有过。书中个别人物,有些小知识分子喜欢的小卖弄、小聪明,但还不是到了让读者难以接受的地步。慢慢地品味着读,不知道能不能坚持着读完。今年的春天有些漫长,大致是有一个阴历润月的缘故罢,时间亦显得放慢了脚步。岁在庚子,有太多的迹象,似乎也重复着历史。
2020、4、9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5-11 14:02:46 +0800 CST  
书事(二六三)

春节后各种门店商场都开业很晚,晚于往年很长时间,缘由地球人都知道,而且现在域外还正处于非常艰难的时刻,但有些词不能说,写出来文章发不出去,只好絮絮叨叨绕弯子来说。多说无益,品评更无必要,毕竟全体国人在庚子春天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劫难,这是自然对于人类的一种再平衡,不管你有多大本事,科技多么先进,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都显得无能为力。淘书公社亦是开门了。
大致都是同样的心理,尽量减少堂食与聚集,店里人并不是太多。购得一册《傅雷谈艺录》,天津人民出版社二〇一七年一月第一版,次年即有重印,为重印本。傅著曾购多种,真正下功夫读过的却还是傅译的那本《艺术哲学》,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印象里只剩下办公室西窗下午后的阳光以及对桌同事喝茶时发出的吸溜声了。那时真苦,单身,衣食无定,却对书一往情深,现在想起来,真让人有恍若隔世之感。前些天因事从那栋楼前走过,仰头看望自己曾经呆过的房间的窗户,眼泪都要下来了。一栋楼,几乎每层都呆过几年,顶层是宿舍,十三四年,每天里上上下下好多次,想想那暗红的楼梯,肠子都会呕吐出来的。这本谈艺录,文学篇与美术篇多序言一类文字,音乐篇为鉴赏文字,傅雷一生所著所译通过它们倒亦可以了解个七八成了。
还选得一册王家葵著《石头的心事》,是为“玉吅读碑”系列文字的结集,这些文字都曾在《南方都市报》上出现过,二〇一一年八月由新星出版社编印出版。适应报刊特点,文字大多通俗易懂,但终究还是稍为专业一些,有文房雅好者可能更为感兴趣一些。后来曾见过一册加厚豪华版的“玉吅读碑”集子,在书店的书架旁翻过几次,亦只是喜欢着放下了。金石书画类书籍买得不少,但多是空中望月,实践上几乎很少有动手的能力,属于眼高手低的一类读者,附庸风雅,可以说是聊以遣兴而已。在淘书公社本来可以悠闲地再滞留一些时间,但心里对于较为封闭,且人员较为流动的场所还是顾虑多多,惶恐着扫码结账,尽快出店了。
黄裳《来燕榭集外文钞》收书后,才翻看末尾,《我的集外文》这篇文字是用作跋语的。书中的有些篇目,信息量比较大,比如为《文汇报》所写的几篇记者文字。写周作人的文字,倘与读者常见的几篇放在一起看,语气上亦有较大差别。文人写字,对于同一事物的观察,是随着环境与心态的变化有很大不同的,黄裳亦未能免俗,但可以看出文人质地。现在看来,有很多的作家,不情愿再提自己以前写过的一些文字,或者不愿意重新收集自己的一些集外文字出版,是有一些道理的。作家不可能脱离自己的生活环境进行创作,甚至于完全脱离政治生态进行创作,大致都是很难的事。但后来的读者,也许并不会刻意注重作家在创作时所受到的这些限制因素,而只是以所处时代的价值观去评判作家的文字,就会出现一些偏差了,从而就会出现一些对于作家的不利的评判。
偶然的机缘,与拙著《猎书记》责编姚女士网上有了联系,其实微信是早就加为好友了的,相互致意近安。她在京城里仍然做着编辑,记得往岁曾有书籍相赠,应是陈忠实、路遥画传等,这次又快递两册书来,深感荣幸。大抵是刚好赶上了航班,快递是次日即到西安的,感觉如同城一般。一册为梁晓声著《中国人的人性与人生》,现代出版社二〇一七年一月出版;一册为汪兆骞著《我们的八十年代:中国的文学与文人》,现代出版社二〇二〇年三月出版。汪兆骞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副编审,早年曾任职《当代》文学刊物副主编,中国当代文学中的好些重量级的作品都经过他的手眼与读者见面,他与多位著名的作家曾有交往,见证了多部伟大作品的诞生。看了书中有关陈忠实与《白鹿原》的一篇,了解了一些未为人知的旧事,其他的篇目也是一定有趣吧。
在朋友圈看到有人在晒谷林的一本文集《觉有情》,孔网上找了找,折扣很大,就下单买了一册。这一类读书人,他们的文字,是小众的,仅有极少的喜欢这个调儿的读者会去关注。斯人已逝,喜欢着他的读书人,零零散散地偶尔会想起他,阅读他的文字,在作者的一方,也许是一种人生的价值与意义罢。清明已过,这些天气温却还不太稳定,忽冷忽热,让人不知所措,办公室里坐得久了,就觉得浑身阴冷,不时告诫自己,加衣,户外走走。这篇书事,亦是让自己坐得太久了吧。
2020、4、15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5-19 13:25:24 +0800 CST  
新雨堂书事(二六四)

节前再写篇书事,意思是督促自己,写文章应该勤勉一些。实际上这几年,写的文章数量少了,质量上亦是差强人意。自己对自己是不满意的。古人说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之我,想来想去觉得并不是一句废话,是说要进步和更新,骨子里要发生变化的,尽量克服浑浑噩噩混日子的状态,以求自新。
这几天集中翻看了鲁迅先生的几篇杂文,觉得他内心的敌人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每天都是处于一种较为紧张的状态之中,也许有人以为作为斗士,其中自有乐趣存焉,实际上对一个正常的人来说,不应该是这样。他应该是活得很苦,以至于临终时亦恨恨地说,“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这亦让我想到知堂先生,看似谈虎说龙,闲雅平和,其实内心的苦闷与愤恨,是通过外向的传递,发泄出来了。这亦应是对于人世的恩仇,寄予无聊的花草,将心潮的澎湃与铿锵抚平了,而化解了胸中的块垒。鲁迅记仇,所以短寿;知堂仁恕,所以长年,但都以文字为不朽,而与日月同光。
看汪兆骞《我们的八十年代:中国的文学与文人》,其中说到路遥《平凡的世界》遭《当代》杂志退稿的事,说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是,路遥对《当代》“还有一些希望,如果《当代》要用,希望满足三个条件:第一,全文一期发表;第二,头条;第三,大号字体。”汪兆骞说,“给《当代》提这样的要求者,没有先例。”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位编辑拿到稿件以后,“读着读着,兴致没了。”当然后来,《平凡的世界》获得了茅奖,但《当代》亦无话可说。每个刊物都有自己的办刊原则与眼光,实际上也不能有所苛求。
手边有一册施蛰存著《北山谈艺录》,偶尔随手翻翻,上网才知道还有一册《续编》,就在孔网上找了找,价格翻过好几倍的亦有,于是捡了一册比较便宜的买下了。不知道品相到底如何。施蛰存早年的几本著作,如《北山集古录》、《云间语小录》,都很稀见,孔网上的价格已经很高,确是到了让人不忍下手的地步。这些书如果能够得到版权许可,重印的话,应该是惠利读者的。那本华东师大版的《唐诗百话》,就很畅销,后来好像陕师大出版社重印,敢情行情亦不错。
关于孔网购书的一篇博文,被孔网看中,微博上转载,点击量几达数万,又说在公号上选用,后来的结果,是发在了百家号上,稿酬是在他们的自营店中选择一册定价在百元以下的书籍。先是选中了一册扬之水,说是脱销了,后来又换得一册《画语录:听王季迁谈中国书画的笔墨》,撰录者为徐小虎。这本书首印于二〇一四年一月,第五次重印于二〇一七年七月,感觉是很受欢迎。
周末曾探访位于城西的一家汉唐石刻博物馆,一直处于闭馆状态,因为朋友的绍介得以入内参观,有一些佛造像很有看头,单体、联体者都有,汉时期线条粗犷,至唐一代,线条就精细了许多。见有一尊唐姚珽的墓志刻石,颇完整,楷法可比于欧、褚,流连多时,不忍离去,亦能有半日的轻松与愉悦。姚珽官至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正三品,相当于现在的副总理或国务委员了吧。他与李隆基同时代,京兆长安人,世家望族出身。一方碑石,经历了千余年沧桑。
2020、4、29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5-28 15:00:13 +0800 CST  
书事(二六五)

怀艺者多身累。周末到美院门口的书店溜达,老板在。有时老板不在,像是他的家属以及招的小工在。柜台里坐着。柜台外坐着一人,旁边站一女士,是夫妇二人,来让老板为他们写对联的,说是要为死去的父亲过三周年用。老板不好推辞,一边找寻着砚台与笔,一边口里不停地说自己很忙。实际上店里就他一个人,确是较忙,但还是从手机里翻腾出书法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查找,以隶书字体书写了。这老板是美院的子弟,从小就沾染艺术,又从美院毕业,业余画画,前些年还出过一本书,是关于书的书,曾经获得过一个什么装帧设计的奖项,红了一阵儿,身边的好几位朋友都与他交好。身忙且累,苦不堪言,我很理解他的难处。
我进店里,是想找一本欧体的《皇甫君碑》。不知道是在哪个公号中,看到谁说欧体最好不要从九成宫或化度寺入手,要从皇甫君碑开始才容易些,或者从苏孝慈临起也行,才能找到根源,于是就把这几种帖子都买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后来看一本书,才知道翁方纲是这样说的,不知道公号上持这种观点的人是不是受了翁方纲的影响。翁方纲的意思,九成宫与化度寺,笔法已是相当成熟了,上手起来不易把握,先从皇甫君碑临起,有些底子,学欧就容易了,况且大家都从九成宫临习,你也是,就不会有太大的起色,个性上就会很难突出。实际上修行在个人,有时很难说清艺术上的事情。
在店里翻到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二〇一六年十月出版的“艺文丛刊”第二辑中的几种图书,看书后目录,这一辑要二十三册,书架上仅有三五种,选了王文治的《快雨堂题跋》以及其他三人合集《蔬食谱·山家清供·食宪鸿秘》。这套书装帧设计很讨人喜欢,小开本,繁体竖排,封面都是一种素净的模样,区别仅在于书名,随身携带的话很撑面子。买回后又在孔网上陆续购得几册,杨钧著《草堂之灵》、张大復著《梅花草堂笔谈》、文征明著《文待诏题跋》、苏易简等著《文房四谱·蕉窗九録》。丛书中的其他多种,以前买过别的版本,如《书林清话》、《装潢志》等,也是常见的本子。顺手又购得施蛰存的图书两种,《北山谈艺录续编》以及《北山四窗》。
收到南京《开卷》杂志今年三册。因快递阻断,大致寄过两次,宁文兄微信询问收刊情况,是在四月末,终究还是补寄了一回。这是一本伴随着自己文笔成长的刊物,有如山间溪水,不曾停歇,一直滋润着自己文墨的格调。再溯渊源,还是近二十年前,得益于钟叔河老先生的推介,方才结缘。后来,自己身边的好些朋友,亦结缘于这本刊物,广施书泽,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大家的朋友了。
贾平凹第十八本长篇小说《暂坐》在《当代》杂志发表,几个月后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几个公号上发出了小说的《后记》,相比于以往,写得短多了,作家那种琐碎的意绪亦少多了。贾先生再过两年就七十岁,后记中说这也许是他七十岁以前要写的最后一部长篇了。二十多万字,写了四遍,以前的长篇,大多只是写两遍,确实耗人精力,老汉可能是真的有些撑不住了。怀艺者多身累,名人多是苦人,在贾先生身上,可以明显地看得出。
2020、5、18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6-22 17:52:52 +0800 CST  
书事(二六六)

自孔网上购得施蛰存著《北山四窗》,回来后翻看书后折页所附“学苑英华”丛书目录,又挑选了两册购回,一为庞朴著《蓟门散思》,一为周策纵著《弃园文萃》。想来这套上海文艺出版社上世纪末出版的丛书,和自己结缘也应该是比较早的,最早买过的一册是程千帆所著《俭腹抄》。其中还有一本金克木的《文化卮言》,则买的是其他的版本。
惜我老矣,要是能年轻一些,这套书二十余册定会全部搜罗购回。看看作者阵营,除了上边的几位,季羡林、杜维明、刘述先、李泽厚、汤一介、张光直、许倬云、饶宗颐、朱维铮、余英时、林毓生、张岱年、任继愈等,哪一位不是当今学术界卓有成就的领军人物?要是能静下心来,系统地阅读一些这样的文字,这一生也会遗憾就少了许多罢。当然其中的一些文字,即以自己现在的学养阅读,也是吃力的,但心里仍是喜欢,觉得那才是人间至味,不品尝一番,终究是可惜的。程千帆的那一本,应该算是让自己开了眼界,知道了许多未知领域的知识。
夜读杨钧《草堂之灵》,卷十一有《辨力》一章,是讲历代书法笔力衍变的,其末引齐白石旧事一则,颇为有趣。“凡书画润例之列于高价者,皆惮为之品。余询白石曰:‘君之山水亦可得高值耶?’白石曰:‘因不能为,故高其值,以进为退,撑门面法也。’”曾见好些书画家,包括白石翁,多才多艺,于是就有了一个自我才艺的排序话题,如齐白石就说,“我的诗第一,印第二,字第三,画第四。”实际上,也不见得公允,但看他经营的技巧,仍然就可以窥得一些世情的游戏之道。
汪兆骞《我们的八十年代:中国的文学与文人》中说到许多文人与作品的命运问题,命与运两个看似迷信的生活现象却不自觉地主导着作家与作品的冷热沉浮,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它就客观地出现在你的生命历程中。张贤亮一九五七年七月在《延河》杂志发表了长诗《大风歌》,于是就被打成右派了,终生受其影响;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第一部遭《当代》退稿,后来被《花城》发表,最终还成了茅奖获奖作品,等等,都有着特殊性的成长履历。这本书就是一个万花镜,内容虽聚焦于文人与作品,但它从侧面却能反映出当时的社会情状,可以视之为一部有关当代文学具有史料性质的备忘录。
越来越习惯过一种安静的生活,不喜欢热闹的场所,置身于热闹之中,会让自己更加感到空虚与寂寞。太阳总有落山的时候,戏剧亦有落幕的时候,任何持久的热闹,终究会有散去的时节,唯有内心宁静,耐得寂寞,才是生活之道。当然,眼光与胸怀应该是宽容的,宽容世间存在着的一切,热闹任他热闹,我自独自逍遥,也许是自己应该持有的一种生活态度罢。窗外树间的鸟鸣声愈来愈觉得好听了,尤其是午睡过后的间歇,抽一颗烟,在烟雾缭绕中欣赏鸟鸣,真是无上的享受了。
2020、5、27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7-08 14:20:41 +0800 CST  
新雨堂书事(二六七)

这是几年来网上购书经历特为奇怪的一次。在朋友圈看到柯林老兄发图说《寻踪敦煌古书<金刚经>》值得一读,就在孔网上下单了,稍后即得到店家回复说无现货,只好退单。这样又连续下单四五次,都是相同的情状。觉得无趣,但又太忙,不能去他买书的那家实体店去看看,就在京东上试了试,果真还是买到了。
此书为英人吴芳思、马可·伯纳德合著,任远、姚珏翻译,崔翔校订,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二〇一九年三月出版。书中文字讲述了敦煌印本《金刚经》被发现、转移、修复的全过程,披露了许多珍贵的历史资料,插图亦为此书一大特色。这是汉译《金刚经》最古老的印本,也是目前世界纪年最早的印刷书籍,唐懿宗李漼时期王玠为双亲所制,一九〇七年在敦煌千佛洞中被发现,先藏于英国国家博物馆,后转藏于英国国家图书馆,历四十年得以修复完成。王玠已搞不清他的身份了,但是虔诚的佛教徒定然无错,他的名字也会因为这部藏经而流传下来了。敦煌实在是一座人类文化的宝库,在这片土地上,到底隐藏了多少人们未知的秘密,真是不好说清的。
不知上篇书事中写过没有,后来又在孔网上下得一单上海文艺出版社“学苑英华”丛书中的一本饶宗颐著《澄心论萃》。书回来后,看着品相还不错,是没有翻动过的新书,但上切口却布满了霉点,须用细砂纸打磨一下才过得去。此公乃文化巨人,因居南国,学术界常把他比肩于钱锺书、季羡林,素有“南饶北钱”及“南饶北季”的称谓。二〇一八年初先生离世,活了一百另一岁,亦为长寿。那一代人,真是太厉害了,学问多博而杂,却又精而通,现今的学者,是有很少的人,可以与他们相提并论了。
今年通过邮局,订阅了《中国书法》杂志,倒是能准时地收到刊物。记得先前,书法方面订过的报刊杂志有《书法报》、《书法导报》以及《书法》,不知道现在这些刊物还在继续办着没有。年轻时爱好真是多,总觉得精力旺盛,有使不完的劲,现在眼睛看着较小的字亦是感到十分吃力了。好些刊物,都已多年不见了,如《文汇读书周报》、《散文》、《书城》、《书屋》等,都已成为过去,只是《读书》杂志还零星地遇见就会购买一两册,想来实在是可怜之至。随着年龄的增长,生活就只是在做减法,这是自然的趋势,是个人无可奈何的选择,悲矣夫。
实际上好长时间不去书店溜达,还真有些心理上的亏欠。现在对于书籍,并不是太过于执着了,买与不买,都不是要紧的事。逛书店的好处是,可以散其怀抱,心游于物,消磨时间,无所作为,隐于俗世,图个清静。活着无所谓有意义与无意义,亦无须为活着加项,赋予它太现实的价值,实际上,活着,亦不过是一个个普通的生命在平庸中完成自己的宿命而已,太多的加项,到反成为了生活的累赘,所谓沉重的翅膀,飞起来总让人感觉到是吃力的,这正是生命的可悲之处。
2020、6、22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7-21 16:37:25 +0800 CST  
书事(二六八)

上午去大院开会,见到一位一直相处得很不错的“同僚”,最大的感觉是他变老了。我们有一年多天气没有见过,感觉是很鲜明的,也许他自己不觉得。他的面部瘦了,说话亦不如去年语气有力,行动亦有些迟缓,作为同龄人,我深知这是衰老的表现。我觉得心里很是恐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静下神来细想,才明白,恐惧的根源,是时间,时间真是太厉害了,它可以平静地摧毁掉世间的一切物事。
会议结束后,履约到建国路雍村酒店参加一个文化餐会。去的有些早,就到隔壁省作协院子里溜达。有一处旧的建筑物,为国民党原陆军中将高桂滋公馆,已是残败不堪。上台阶在廊道站立了一会,闷热中似乎有些风吹来。正门已然关闭,隔着玻璃窗却看不见屋中的情形,很黑。这是一座非常有名的建筑,西安事变时,扣押中的蒋介石曾经从新城大楼被转移到此处,宋子文、宋美龄兄妹抵陕后也是首先在这里见到蒋介石的,也是在这里与周恩来一同和蒋初步商定了停战协议。蒋在此处大致被扣押了十多天。文革爆发后,中共西北局主要领导成员刘澜涛、舒同,包括后来担任过副总理的 等人都曾被关押在这里多年。这座建筑与后来的陕西文坛亦发生了很多的联系,路遥、陈忠实等都有故事与它相关。现在是终于荒废了。在院中看着这座建筑发呆,碰见了著名作家周瑄璞,相互打了招呼,她一定也是很奇怪这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待她出了大门,自己也才回过神来,哦,她现在是在这里工作了。
看时间还有些间隙,就想着到雍村酒店更近的隔壁张学良公馆看看。居西安好几十年,竟然没有进去看过一回。要身份证,要戴口罩。都没有带。就给工作人员说了几句好话,大姐嘛,总是心慈,说可以进,但必须戴口罩。于是又在旁边的药店买了一只口罩带上,量了体温,就进去了。北边的矮房中大多是图片展,南边一字排开三栋旧的楼房,都为独栋别墅,最里边的一栋中还保留着周恩来等人当年居住时的布局,不外乎床、桌椅、茶几、沙发等,空间亦极为狭小。但就单栋楼房比较的话,显然要比高桂滋公馆好一些了。可以想象,在当年的西安城,这些达官贵人的居所,应该算是很豪华的。现在成为西安事变纪念馆,决定历史走向的好多事件,当时就是在这里发生的,回望过去,俱往矣,一时风云人物,都化作笑谈而去。
餐会中见到商子雍、马治权、陈嘉瑞等师友。是的,因为疫情,已是大半年没有见过面了。商先生精神还好,也许是因为嘈杂,和他说话他听着有些吃力,甚至于耳朵要凑过来接听。马老师绍介说自己正在以好大王体创作千字文,于是和他谈笑着说先预定一册,他满口答应,并以手比划着说装订起来会有多么多么厚。陈嘉瑞老兄新出散文集一册,书名《终南豆架》,本来可以让他签个名的,但因离开时有些匆忙,也就免了。他的自序很短,但很有意思,如说书中的几篇文章被喜欢的语文老师出考题借用了,他说他“看了一下试题,我也得不了满分。”“眼下的时代,散文不能当饭吃。那就当一盘瓜子,闲了嗑一嗑。”倒还真有“终南豆架”的味儿。
还是说书的事,自从买了上海文艺出版社早年出版的“文苑英华”丛书中的几册后,有些上瘾,就又在孔网下单买了其中的许倬云著《历史分光镜》、汤一介著《昔不至今》、任继愈著《天人之际》、张岱年著《宇宙与人生》。应该是丛书中的多半已被收入囊中了,早前已说节制,但还是忍不住,所谓贪欲,亦能以此看出有不可克制的地方在。前几日去浐灞新区新的会展中心看车展,在附近的贾平凹文化艺术馆馆内书吧购得一册金性尧著《闲坐说诗经》,受疫情影响,游人并没有几个。原来奥莱亦在附近,来过周围好几次了,但仍然对环境很是陌生。西安就像一块大煎饼,越摊越大。
2020、7、3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8-17 13:27:25 +0800 CST  
书事(二六九)

山西临汾书友范永生微信消息说,他是一位藏书爱好者,特别关注签名本,手头有理洵所著《与书为徒》及《猎书记》,请为签名。这种情况,遇到多次,基本都是拒绝的,理由很简单,麻烦。但又不好拂人好意,大多是请人留下地址,把手头留存的《魏晋风流多少事》签赠一册寄去。与范永生,也是这样做的。
未几,即收到他的回复,并说请一位文友写了一幅字相赠,推辞,说已题款,且发视频让看,就只好说谢谢了。是一幅四尺对开的条幅,内容为,“卅载搜奇书满家藏来宝刻遍天涯,斜阳古市无人迹为读残碑剔藓花。”让人感到有些重负的还有,附赠的四本书。周瘦鹃著《花木丛中》,金陵出版社一九八一年四月版;师陀著《山川·历史·人物》,上海文艺出版社一九七九年三月版;《端木蕻良小说选》,湖南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一年三月版;张阿泉著《把心放进一个嘎查》,山东画报出版社二〇一四年十二月版。前三本,都是单位或个人的藏书,书页洁净,封面都有些自然的老,都很为珍贵了。懂书的书友大乐看到书影后点评说,周瘦鹃的那本,尤其棒。这种收获让自己感到稍为不安。
是一个雨天,已是临近了中午,忽然有一种念想袭来,想去解放路淘书公社看看。先是到隔壁图书大厦转了转,没有流连多久,亦未购得一册书。在淘书公社购书三册,郑重著《百里溪札丛》,东方出版中心二〇一三年十月出版;龚鹏程《书艺丛谈》,山东画报出版社二〇〇七年五月第一版,二〇一四年三月第二次印刷;龚静著《书·生》,二〇一四年一月出版。记得先前购买过一册龚静所著《写意》,现在老房子中存放的,是她读画的系列文字。这本《书·生》中的文字,有些早年曾在《文汇读书周报》等报刊中读过,现在阅读,总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龚鹏程为北大中文系教授,是有名的学者与思想家,还可以说是“通人”,因为他所涉猎的中西文化的范围是相当广泛的,著作亦等身。许是去年,在文川书坊见过一帧他写与文川兄的《心经》,书法也是相当的好。大致翻看了一些篇章,知道这方面,在他原是属于童子功的。不知什么境况下,加有他的夫人傅一清的微信,日常亦能看到她的颇多“撩人”的“段子”,记得几年前的一条自夸说到,大致世界上能够和前夫与现任关系都处得融洽的女人就她了。能感觉到她的率真、任性以及好强。百度上有关她的资讯很多,身份角色亦较多,家居装置艺术家、国内知名策展人、诗坛第一美女、跨国深度旅行家等,不尽一一。她的朋友圈不像许多人,大多是白天推送消息的,她是二十四小时中随时推送。原来推送龚鹏程的文章或活动较多,现在则较少。近来似乎删去了绝大多数的朋友圈内容。
清风明月,无上清凉。许倬云九十,前几日看他的一篇访谈文字,印象较深的是,他说个人在历史中实在是太渺小了,人生在历史的长河中也是微不足道的,外面世界无论怎样的乱,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内心,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龚静在《书·生》一书的序言中好像也说,不管外界如何,能翻看自己想看的书,就很好。也许都是符合了自己目下的心境,真是心有戚戚焉者也。
2020、7、21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08-25 08:50:12 +0800 CST  
书事(二七〇)

偶然看见几年前粘贴的一段文字,却正符合了近日的自己的心情,是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话:“只有卑贱的人才会希望长寿,永远走在这从来离不开邪恶的生活之路。这一天又一天的日子有什么乐趣,时而快,时而慢,死才是唯一的目的。那些感到内心燃起虚幻的希望的人们在我看来毫无价值。”这似乎是清醒的、理智的对于生活的绝望,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在他看来都近于无。至少,是对于生命的一种反思罢。产生一种厌世的感觉,虽不至于要死,但对于这“从来离不开邪恶的生活之路”,是真的厌烦透顶了。
诗人、杂文家邵燕祥先生作古,享年八十七岁,百度上已有内容更新。接触他的文字应该比较早,记忆中是一本书名为《杂文作坊》的书,稍后则陆续买过几种别的集子。他亦有诗集及散文集行世,但从气质上来说,似乎更喜欢他的杂文一些。实际上,许多年来,所谓政治清明,杂文是早已没有市场了,整个社会,拍马溜须之风已经浸润在生民的血液之中,浑浑噩噩早已不知批评为何物,谁还对于杂文这种玩意儿多看两眼,“永远走在这从来离不开邪恶的生活之路”,大家一团和气,才是正道。正因为如此,邵燕祥等人,早年以杂文名世,而今黯然退场,才正让人觉得惋惜。在孔网上下了一单,是他在今年四月由北京出版社出版的《胡同里的江湖》,是写早已消逝的,抑或行将消逝的北京老胡同的一本书,也是自己成长于北京城的回忆录。文字中诗性气质颇浓,似乎又不大合乎自己的胃口,这一类文字,比较喜欢偏学术一点儿的,如邓云乡之类。不过邵氏杂文,确乎是风趣幽默的,据说,生活中的杂文家,亦是如此,而且人品刚正。
人到了一定年纪,大约最容易回忆往事。邵著《杂文作坊》,应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成都出版社所出的一套杂文丛书中的一本,其中还有一册黄裳的《春夜随笔》。黄著《春夜随笔》是我在莲湖路附近的一家小书店里淘得的,当时正在止园饭店开会,大致是会议间歇中闲转遇到的。几天里看了个大概,同住一房的同事偶然翻了几页,还笑着说,怎么你看的书人都看不懂?!于是自己心里还就有了些许的自傲。往事不堪回首,想来也是快三十年左右的事情了,这老弟现在须发尽白,当然大多时候是染的,看上去就很黑。上次在大院中碰到了,随便问他道,最近忙不?苦笑着说,忙。我说,好好干,再干几年就可以退居二线歇歇了。他一副滑稽的表情,说,是的,继续让人家“弄”。大家相视一笑。外地的读者可能不太理解陕西方言中的这个“弄”字,翻译一下就是,草,干,日。不知他所说的话中主语是谁,接着又说了句,弄不动他就不弄了。我觉得这正是自言自语式的神回答,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年龄大自有年龄大的好处,现在眼睛里看到的,似乎都是走过的路。看着院子中青春的身影,亦最能让人生发出人生荒诞的感喟。是的,人在年轻的时候,最容易赋予人生重要的价值与意义,实际上,关键也就是那么二十年左右的时间,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便立竿见影,分晓立辨了。自己并不是悲观主义者,但对于吊诡而无常的人生,实在却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再重读古希腊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话,是真的心有戚戚焉。读李白《下终南山过斛斯山人宿置酒》一诗,每为“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的句子扼腕而叹,真是深得我心,全诗所表达出来的诗人的情怀,则更是让人留恋不已了。
2020、8、12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0-13 12:33:40 +0800 CST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0-13 12:37:22 +0800 CST  
书事(二七一)

前些天忽然想,这样漫无目的地读书,轻松倒是轻松,多少就有些浪费光阴吧。先说读书的方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几乎没有就某一领域的书籍进行集中的阅读,也几乎没有把一本书完整地读完。这是有问题的。这种轻松的日子,谁不会过呢?再说写作,大致也就是十来天才写一篇千字文,亦是一些肤浅的文字,或者是一些流水账一样的文字,又有多少意义呢?实在是心里有些愧意的。究其缘由,表层的情况是浮躁,较深层面的因素是心,心不能沉静下来。还是要超脱一些,心理上自觉地距离功名利禄远一些,也许就安静下来了,真是没有多大意思。
翻出一本章太炎著《国学述闻》来读,感觉思维都有些呆滞了。这书前些年就买过一本,也许忘掉了,后来在淘书公社的折扣架上又买回一本,是买重了的。看书很吃力,眼睛戴上眼镜则有些花,摘下眼镜则有些模糊,让人无所适从。还是想像几年前读王仲荦《魏晋南北朝史》时那样,随手做一些札记,试了试,到底还是放弃了,眼睛是真的不允许这样做了。人至衰年的衰退感愈发强烈,虽然窗外阳光明媚,但自己心情却是沉重的。不读书,毋宁死,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就这么一点爱好是吧。
那天去大雁塔北广场赶了个场子,有些闲余时间,就在东边的樊登书店溜达了一下。这家书店书不多,但它又似乎是志不在此,而是以书为名在倡导一种读书生活的。要一杯咖啡,在安静而舒适的沙发或桌椅间坐下来,享受读书的乐趣,可以不买书,消遣之后放回走人,亦无不可,就是以读书的方式来打发光阴了,亦未尝不为人生之乐事。看到一本新版的郭沫若著《李白与杜甫》,想买一册,但又觉得多少有些冗余,还是放下了。几天之后在吉祥村的西西弗书店找这个版本,竟未找见。不过亦有收获,买得一册张善文写的《周易入门》,薄薄的一本。先是怀疑它就是一篇序文摘出来印刷了,拆开塑封看了看,终究不是,可以算是一册精炼的读本了。还买得一册吕子方著《读山海经杂记》,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二〇一八年十一月出版,也许读完它,就可以大致了解一些有关《山海经》这本书的情况了。
收南京《开卷》杂志数册。在子聪先生微信中看到“开卷书坊”第九辑今年八月由文汇出版社出版发行了,还在上海举办了品鉴会。这一辑共五册,数量相对少了一些,作者有陈子善、龚明德等人。子聪先生坚持做这样的事情,在当今读书界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好就好在格调高,而又有一股子韧劲。办《开卷》杂志亦是如此,很少见这样有恒心、有毅力,一路坚持,闷头做事的人了。《开卷》及“开卷书坊”奇迹般的存在,实在是读书人的福气,读书界的福气。
可以说是深秋了,看着窗外的槐树,倘以一年为度,又到了它的壮年,思物及人,想想近来的情状,是无所悲亦无所喜的。人生一世,实际上就有如地里的庄稼,一茬一茬地往过赶,赋予它太多的意义亦大可不必,在岁月的淘洗中,花开了看花开,花落了看花落,花开花落两由之,就是自然的事。人生每有不虞之誉、求全之毁,亦只是当作寻常了,可以以平和的心态看,一半是理解,一半是算了,这才是好。
2020、8、25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1-10 08:54:53 +0800 CST  
书事(二七二)

桌台上仍然放着一本去年的台历,是商务印书馆印刷的兰花君子日历,约有四公分厚,印制是精美的。书中图案由三百多种兰科植物图像、古画兰花以及十余种兰花邮票组成,并每日配古人所作兰花诗词一首,可谓完美。偶尔也会翻翻,聊作消遣之用。说到底还是惜物,不忍舍弃。实际上对于书架上好多藏书的感情,也是如此,有些书十多年也许不曾翻得一页,但要断舍离,却还是做不到。人谓做人有不丢手之苦,信然。其实谁都明白,总有一天,谁都会空手而去,复归自然,但仍然还是,一息尚存,绝不丢手。
去年从大院搬出,自带的一盆花,死了。到现在为止,大约正好是一年的天气,换过三种花草。另一盆则较好,不死不活地成长着。想来在办公室,还是吊兰一类的花草比较皮实,十多天不管不顾,仍然生机盎然。不喜欢看到枯死的花草在室内,不喜欢一种氤氲着衰败气质的氛围。阳光、空气、水分、土壤,是花木枯荣的要素,这些都会形成一种气场,直接影响到人的情绪。这些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就像水洗过一样,有一天朋友圈中刷屏的就是蓝天与白云,他们称之为西安蓝。当然这种天气,在西安确是好几十年都没有的景况了,都是持续的多年治水与治霾的功劳,久久为功,自会修复。
去老屋取得程千帆著《俭腹抄》,“学苑英华”丛书十多本放在一起还是好一些。曾经读过,现在重新翻阅,还是那么有味。经典的书籍就有这样的好处,有如好的书法与绘画,让你不觉得厌倦,好看亦耐看,大致是可以作为优秀作品的衡量标准罢。顺手又把一册《画坛春秋:中国著名美术家访谈录》一并带走,吴冠中、邵大箴、靳尚谊、范曾、刘大为等人的访谈。书是二〇〇九年五月在北大街新华文轩书城买的,那时在红埠街上班,距离书店很近,中午可以溜达着过去翻翻书。可惜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不久新华文轩就关闭了,附近的一家天德书屋也是关闭了,从个人情感来说,很是怀念这段日子。一些东西在消亡,一些东西在新生,永远如此,这也许才是人间世的常态。偶然在网上看到一册骆玉明著《<世说新语>十三讲》,河北教育出版社二〇〇〇年四月出版,即网购一册。收到书,较为喜欢,为精装小开本。又网购一册周燕芬著《燕语集》,书未回。朋友圈中好几位先生朋友已有书评文字写出,马治权、方英文、吴嘉等,也许可以凑凑热闹,为此书写一书评文字。我喜欢周燕芬教授,倘要稍为诠释,则是,她这个人,以其独特的气质与做派,凡是与她有过接触的男性或女性,都会自觉地喜欢她,当然,也许会有个别人不喜欢她,或者反对别人喜欢她,那也是个人的自由。吉木微信说,理洵老师,家里有不要的书,可以捐给我们寺院,寺院现在大量需要书,图书馆刚弄好。并发来几张图书馆内的照片。这倒是个好主意。几十年来,零零散散地收集了好多书,虽有不丢手的通病,但终有散场的时候,这对于藏书来说,实在是一种比较好的去向。可以先去现场感受一下氛围,缓释些怜惜的心情,把一些自以为没有精力翻阅的书籍整理整理,捐赠出去,也是很好。
抄朋友圈中两位朋友的微信内容补壁。衡水张进良:“一,沙兄有点操闲心:赖小民进去也就进去了!一百多情妇咋办?孩子们咋办?这也快开学了!二,莫兄说:安培真不够意思,得个病就撂挑子不干了,应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长安刘欣:“一退休大哥说:人的一生啊,就是下半生为上半生还债,上半身为下半身还债。”或者讥弹时相,或者总结人生,都很好玩,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不管怎么活,都是一生,至于能否生的伟大、死的光荣,那是另外的事情了。
2020、9、3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1-19 10:53:11 +0800 CST  
新雨堂书事(二七三)

今天写一篇书事。年年中秋,今又中秋,再有几天就中秋节了。今年的中秋节正好与国庆节重合,假日较长,不知道可以出省外旅游否?再说过了中秋节,这一年按阳历算,也就剩四分之一的时间了,一年一年过得很快,岁月催人老,头上的白发亦无缘无故地增添了许多。世间公道唯白发,皇帝头上不轻饶。
单位附近,书店比较少,距离最近的书店就是古旧书店,大约有三站路的样子。但这些年很少光顾。古旧书店中的书,文史类为主,专业性强一些,喜欢的书几十年来大致也买得差不多了,稍为偏离个人喜好的书,躲之唯恐不及,眼睛、精力都不行了,有了畏难情绪。从这一点说,读书生活最快乐的也就是那么二三十年时间。至为遗憾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做出更大的成绩。人生也是如此,迟悟最苦。
距离三五站路,向北老城根文化广场开了一家书店,方所,规模比较大,亦比较新潮。其实说新潮也是相对来说的,就是说这种书籍超市加文化附属产品的经营模式在长安城已是有好些年了,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物,是说相对于这个地段,原来土不啦叽的,这么高大上的书店竟然选址于此,是需要有多么大的魄力和勇气呵。十多年前在此地居住,纯粹的城乡结合部,这些年城改力度大,变得高楼林立,但居住人群确实是文化层次有些低的,因而说方所,但愿它体质好,能多撑几年,为这一片区域多做些文化贡献。这样说实在是有些损,但是连自己一起损的,相信只是说了一些客观的话。
方所开业后去过一回,加入会员,书籍全场八折。还是那句老话,是真的没有几本书可以看的。买得一册舒芜著《周作人概观》,北京出版社二〇一七年七月出版。这本薄薄的册子就收了三篇文章,周作人概观、周作人的文化心态、周作人的散文艺术。《周作人的散文艺术》这篇文字,实际上是作者在一九八八年三月为西北大学刘应争编选的《知堂小品》一书所写的序文。写作情况,舒芜在序前说,“我于是按照这个选目,一篇一篇地阅读,一篇一篇地做笔记,再把二百多张笔记卡片加以整理,写成这篇文章。我想比较全面地论述周作人的散文艺术遗产,举证和引文都不出这个选本的范围。”可惜的是,此书选编的时候,把序前的这个说明也丢弃了。这本书是该社“大家小书”丛书中的一种。
自方所还买得一册沈从文著《记丁玲·记丁玲续集》,作家出版社二〇一七年三月出版。这当然是一本很有名的书了。但据说,丁玲后来与沈从文的交恶,亦与这本书有着很大的关系。我觉得这本书的存在,对于终生执着于文学事业的沈从文来说,应该是一个异数,就像他写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相对于他的文学作品一样,是一朵奇葩。大致还是“情”之一字,让他剑走偏锋了罢。胡也频、丁玲与他,是有多大的情分在,才使他有这样出于常规的写作了?最终还是尘归尘、路归路。
网购周燕芬著《燕语集》收讫,三联书店二〇二〇年七月出版。在家里翻看了几篇,后带至单位,又看了几篇,就这样闲散地看着。也见过多位师友关于此书写了文字,无须评论,总之这是一本好看的书。这本书能看到的就是作者的深情、爽朗、阳光与才识,喜欢她的文字的人,也许更喜欢现实中的作者罢,因为她是那种极其少见的男人喜欢、女人也喜欢的人,也是这人世间少有的能够体贴他人、与他人可以无障碍接触的纯粹而干净的知识分子。
2020、9、23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1-25 14:58:35 +0800 CST  
书事(二七四)

正是阴雨的天气,心里有些骚动,是好些天没有到书店去了。说这话似乎有些可笑,一位朋友,雅好女色,正好在这时来电话,也说是这几天心里有些骚动,想去洗浴中心释放释放。我觉得实在凑巧,但又多少生出些喜感,以为我们的需求是相通而相同的,都是想去洗澡,只是场合不同而已。
在悅荟的地下停车场停车,暗黑中转了好多圈才找到上楼的电梯入口。据说男士的方位感要比女士强,这在我却偏偏是弱项,陌生的路口、暗黑的停车场,都是我的迷魂阵。好在还是很快走出大楼,雨还在下,目的地是图书大厦和淘书公社,穿过地下通道不远就是。淘书公社里三五个人,有些冷清。挑选了几本书,费孝通著《乡土中国》,二〇二〇年一月出版,次月即二次印刷。这书一九四八年首次出版,此后重印过多次,是一部研究中国农村问题非常有名的社会学著作,现在重读,对于理解目下农村实际状况颇有裨益。林凤生著《画中有话——解读名画中的科学元素》,东方出版中心二〇一三年八月出版。大致翻了翻,是一本别致的书,不同于一般的书画品读文字,应该很好玩吧。洪迪著《<易经>三读》,东方出版中心二〇一四年一月出版。塑封亦懒得拆了,回家后才大略翻了翻。另外,买了苏轼、吴昌硕书写的《心经》册页,欧阳询《仲尼梦奠帖》,以及李方膺的一本画册。还看到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也是根据解放前夕的版本重印的,说是这本书为新时期以来《红楼梦》研究的奠基之作,带动了红学研究产业的膨胀与发展。一个人以其终生的力量做着一件事情,实在是十分难得的事,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周先生可以不朽了。在淘书公社耗时较多,再去图书大厦时间上就有些紧张,于是拎书回家了。
去旧屋闲转,从书柜中随手携走金克木的两本书,《文化卮言》及《蜗角古今谈》。后者为当年辽教社“书趣文丛”丛书中的一本,这套丛书影响很大,前几辑大致都备齐了,是很好的读书储备,百读不厌。在抽屉偶然看见十六年前钟叔河老先生回复自己的 ,内中夹有《开卷》杂志一份,很有感激之情,亦一并带走。大致看《开卷》亦自此始,不觉亦是十六年了,宁文兄也真是厚情加持,期期邮寄,让人情何以堪。老屋对面为规划中的地铁站口,整个小区亦在规划路上,估计地铁通行之时,或者之前,老屋就会被拆迁掉,最初看到市政规划时还有些怨言,但从周边环境的发展看,整个小区亦确乎是格格不入了。实际上,前几年王督抚倘不远赴东北,或者迟缓几个月,这小区就早已不存在了,也不会残留到如今。据说现在的拆迁政策也不错,好多老住户都盼望着做拆迁户,亦只能随着时间,看有没有这样的机缘了。旧屋中还有三柜子书,也许得慢慢考虑分流问题,总得有个安置的地方罢。
网购一册文泉子著《露水的世》,周作人翻译。快递从北京出发,四天过去,中午才接到驿站短信,说是到了。已购过一册周氏所译清少纳言著《枕草子》,颇喜周氏文字中所拥有的那种气息。话说到此,忽然脑际中闪现出路边闲遛的狗,这里闻一闻,那里嗅一嗅,读书,也是这么一种姿态罢,心里永远充满着好奇、嗜欲与不离,只是这只狗,是一只有文化的狗罢。
2020、10、16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2-04 15:57:03 +0800 CST  
书事(二七五)

上周受文川书坊之约,见到陕煤建宁总,中午一起与他的几位同事吃了工作餐。他说他看过《猎书记》。《猎书记》当然是一本很有意思的书,记录了作者几年里在西京城的猎书、读书、交游等日常生活,亦可以说是一本个人的阅读史。它也比较有名,在读书圈,它的琐碎的笔墨似乎也比较另类,说书话不是书话,说书评不是书评,但多少又与书话与书评有些干系。马治权先生曾经说它是“旗袍式”书评,有藏有露,倒也是有些道理。总之,是比较别致的一本书。
席间亦说到《开卷》。我说这是一本小众的读物,但它在国内读书界却是有着不凡的影响。宁总竟然也是它的读者,这让我有点小小的惊讶。读《开卷》十六年,隐隐地可以感觉到西京城里一些读者与作者的存在,可以说是神秘的隐身人罢,他们一直在安静地关注与阅读这本小小的民间读物,如已经离世的高信先生,梁锦奎、马治权、武德运、胡庄子、张渝、崔文川、吕浩、白磊等,包括宁总。还有几位,偶尔亦有文字在《开卷》上出现,身份亦是有些神秘的色彩,惜未有所接触。这是一种安然与静好的存在,大多孤独而稀声,只是在不受人注目的一隅,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且不与人相干,无顾于世俗的繁华与干扰,而只与自己钟情的文字相亲,自我营造着一种清寂的氛围。几年前宁文兄来古城,似乎亦只是小范围地聚了聚,也许他对西京城里《开卷》的读者与作者更了解一些罢,但亦可能不一定。
这些天又拎起余冠英选注《汉魏六朝诗选》来读,很觉入味,就喜欢这种平实的毫无矫揉造作之态,又不十分用力的作品。重点还是重读《古诗十九首》,在网上找了朱自清的解读文字。昔年曾有一册朱著《古诗十九首初探》,繁体竖排,绿色封皮,印象颇深,也许是在老屋的柜子中存放着罢,它是高中时候购买的,真是往事不堪回首。马茂元的一册则在家里放着,亦可以参照着翻阅。叶嘉莹的《说汉魏六朝诗》中对十九首产生的时代祥为论证,认为是东汉时期作品,并对西汉作品说提出明确反对意见。读这些作品,对于人生的离别、忧患与生死也可能更有一些深刻的认识和体会罢。
老高相约到书院门一游。此地正在进行大规模拆迁,碑林博物馆将进行扩容,以全新的面貌在这里出现,周边所有的建筑都要为新的规划让步,包括一些清末民时的老院落。人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是有些道理的,书院门街改造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事情,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又要花样翻新了。国人对于基建的喜好似乎是天性中就带着的,农民一生中不建几次房就好像白活了一生,城里人不换几次房就好像此生白来了一趟,古代的皇帝从登基的那一天起就忙活墓葬的事情,凡是有人活着的地方随处都是挖挖建建,白天晚上都不消停,折腾得差不多了,也就该进坟墓了。我对老高说,来得好,可以好好走走看看,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从书院门街穿过,过碑林从文昌门出来走环城公园,又从南门入城走德福巷进南院门,在古旧书店滞留片刻。翻看了一会儿字帖,也没有什么新奇的发现。书是比原来越来越多了,可惜自己已看不动了。从书架上选得一册叶嘉莹《说陶渊明饮酒及拟古诗》,在柜台结账,算是不虚此行了罢。这些年尤其喜欢陶渊明、杜甫一类的诗词,勉强点再加上苏东坡,也许是人到中年,更加在意一种人淡如菊的美,青春的梦不在,李白、辛弃疾们只好远离了。在五味什字街口与老高道别,他要去单位上班,仍然要走一段不近的路。他原来很胖,走路亦以为累,这几年步行上下班,晚餐基本不吃,坚持下来,人也清瘦了,走路竟然轻松了许多,是一个很大的变化。活着舒服也许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罢,少吃一顿饭又算得了什么。
2020、10、30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2-07 12:44:01 +0800 CST  
书事(二七六)

网购日汉学家青木正儿著《琴棋书画:中国文人的生活》一册,李景宋翻译,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二〇二〇年八月出版。是偶然在豆瓣上看到的书讯。在孔网上找了找,以前应该在内地出版过。据说周作人当年关注过此人,曾经找过他的一些作品来看。他还写过《中华名物考》、《中国近世戏曲史》等著作,自称“性孤峭而幽独”,对中国文学、音乐、戏剧等都有研究,一九六四年去世的。
在大院开会,整整一天,中午不能午休,可以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消遣,想了想,还是去了淘书公社。购书几册,《王维诗歌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二〇一六年十二月出版;还有一册《陶渊明诗文鉴赏辞典》,二〇一二年五月出版,一九年一月第五次印刷。这是一套丛书,几年前也买过一册黄庭坚。前几天碰见文川兄,偶然说到王维,说最近几年很火,可以考虑就《辋川集》中的二十首诗写些文字。还说他那边收集的资料较多,可以借给阅读。这方面还真是陌生,就想着先看看这本书试试。书后附有《王维生平与文学创作年表》,可以大概了解其人。有一年去蓝田,在一家国企的废弃的厂子里,有一株硕大的银杏树,说是王维当年手植的,王维母亲的墓冢亦在附近,曾经于此滞留过半日。当然,有名的王维辋川别业就在这里,是诗人购置的宋之问的旧宅,亦为文学史上有名的事件。
看到一册韩中华译评的《东坡志林》,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二〇一七年一月出版,亦购置。随手翻看,正好看到《记张公规论去欲》一篇,译者对于文中“蹈背出血”的翻译是,“别人为了救他便踩踏他的背以便让瘀血流出来”,这和其他的译本差别较大,大多译为,“踩踏他的背部鲜血都流了出来”。从语境看,亦不好做出判断。这也许是今人阅读古文经常遇到的一种烦恼罢。《东坡志林》手中有一册繁体竖排本,薄薄的,有一年因公在深圳滞留一段时日,曾阅读一过,不过这种文字,也还真是百读不厌的。又购得白蕉书法册子两本,以用于闲时浏览。
谢惠来陕,是出版社为十年砍柴新书《家国与世情:晚清历史的侧影》做推介活动过来的。周日上午她有空,相约怀旧老哥至回坊闲游半日,因为活动定在下午,是南门外的SKP书店,距离要近一些。先是在原市政府大院看了一下,西北角的一片小树林,中有慈禧庚子西狩纪念碑一座。和谢惠开玩笑说,一百二十年前也就是你来的这个时间吧,慈禧携光绪帝从北京出发经过两个多月的奔波,十月份到的西安。她不语。院中又有中山军事学校旧址留存,邓公曾任政治委员,刘志丹为教员,都为一时风物。后来去过高家大院和大清真寺一游,怀旧老哥请客在大清真寺前的小咖啡馆喝茶,中午的阳光暖暖地打在身上,看着街上的风景,顿觉人生无限美好。茶毕,又返回老街在贾三灌汤包子店进了午餐,未敢滞留,至南门外时间正是恰到好处。西安这边的活动邀请嘉宾为狄马和白磊,五点钟左右活动即结束。
树叶渐黄,时序正是深秋初冬交接的时节,一位相识的女士因抑郁症跳楼了,感到非常痛惜。我从学校毕业走向社会的时候,她的母亲是原来单位的人事专干,接收了我。原来的人关系简单,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遇到她真是一生的幸运,所以至今亦是印象深深,心里感慨良多。她们母女都是美人坯子,性格亦相似,皆直率而阳光,母亲因为她的死,一定会是伤心得死去活来罢,想来亦是近八十岁的老人了。
2020、11、5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0-12-22 11:35:43 +0800 CST  
书事(二七七)

有关新发现的颜真卿书丹墓志应该略为记述。陕西考古研究院近日发布考古消息说,在秦汉新城域内发掘出土的唐代元氏家族墓葬中,新发现一方颜真卿三十八岁时书丹的墓志,即元大谦之妻罗婉顺墓志,墓志撰文者为汝阳郡王李璡。这是国内首次考古发掘出土的颜真卿书迹作品。
这件墓志写作年代就已发现的颜氏书迹来说,晚于《王琳墓志》(33岁),早于《郭虚己墓志》(41岁)和《多宝塔感应碑》(44岁),虽谈不上填补了什么空白,但对颜体书风的形成过程研究还是有着重要的意义。焦点问题也在这,这块墓志所呈现出来的颜体书风与前此后此的颜氏书迹有着很大的差异,一洗端庄厚重、雄强壮阔而突显细劲飘逸、潇洒自如,倒显得格格不入。当然,亦有人怀疑其为赝品或为他人代写,这两种可能性几乎全无。因为考古发掘的元氏家族墓葬,一同出土的文物数量较多,可以相互佐证,出现赝品是不可能的。另外,颜真卿当年才从醴泉县尉任上转任长安县尉,级别较低,况且墓志撰文者为汝阳郡王李璡,也算是皇室显贵人物,且他的书名当时并不是那么有名气,找人代写也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因而,这方墓志的发现,对于颜体书风研究就具有很为重要的作用。估计官方正式公布考古资料以后,字帖亦会很快出版发行罢。
从孔网上零星地采买了几本书。《唐颜真卿书王琳墓志铭》,文物出版社二〇〇五年八月出版。王琳墓志刻石是二〇〇三年秋天在河南洛阳龙门镇张沟村出土的,据说有两种不同的版本,而且必定其一必伪。这两种不同的版本到底是怎么回事,上网找资料,竟然找不到。一般颜楷的临习者,初入门多以《多宝塔感应碑》作为范本的,字帖版本就特别多,相比较而言,《王琳墓志铭》就少见多了。网购的这本,出版社还是比较权威的罢。
张恨水著《水浒小札》,中国青年出版社二〇一八年十二月出版。小开本精装,书中收录的文字为张氏早年在报纸上发表的水浒人物小评,还加了一些有关文学创作、个人回忆的篇目,亦能助兴一读罢。杨宪益著《文学漫识》,北京出版社二〇二〇年九月出版。亦为小开本精装,书中内容有二,前一部分介绍古希腊、罗马文学;后一部分介绍中国文学。亦都是一些小的知识点的浅尝辄止,但读起来颇为有趣,消遣消遣倒真能让人放松。这两种书应为后人选编,作者生前大概是见也没有见过的,所以今人常说某某著某书,于作者本人,倘若还在世上活着,大致亦是不见得就认可的罢。
《王右丞集笺注》,清赵殿成笺注,上海古籍出版社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出版,二〇一六年六月印刷。硬封,繁体竖排。相近的书,在孔网上还见到一套四卷本的《王维集校注》,还在考虑买与不买。上边的这些书,实体店都有卖,但网购还是方便、快捷、便宜一些,不过个别书,偶尔也会出现一些装帧、印刷方面的小瑕疵,也是不好计较的事,只能说实体店购书与网购,亦是各有优劣罢。
有一日从古旧书店门口过,就走了进去,买书两册。《东坡诗话》,石海光评注,中华书局二〇一九年一月出版。这书成书早了,书前评注者前言中引南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中的话说,“轼杂书有及诗者,好事者因集成二卷。”大致与常见的《东坡小品》中亦有重复的文字,不过多读亦恐无妨。另一册为蒋寅著《金陵生小言(续编)》,中华书局二〇二〇年六月出版。好些年前曾买过一册黄色封皮的《金陵生小言》,开本较阔,据说还有其他不同的版本增印。说来有趣,这些天朋友圈中的一位高校教育工作者,频发埋汰蒋寅的一些文字资料,且多与女性相关,此处不好置评,略为追记,亦算是为此书添加了一些盐和醋罢。
2020、11、23
楼主 理洵  发布于 2021-03-22 15:16:47 +0800 CST  

楼主:理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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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2-03-27 18:29:0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21-03-23 04:14:19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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