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稗记


六 沂惠靖王是谁

嘉定十四年春夏之交,史弥远忽然对余天锡旧事重提,说:“绍兴的那两个孩子可以再叫来吗?”
丞相心事,连余天锡也不能明白,全保长更是不知就里,自然不愿第二次被乡人当作笑柄,赶紧推辞。史弥远暗中叮嘱道:“两个孩子中,哥哥福份最大,最富贵,应该在京城里抚养。”丞相发话,全保长毕竟不敢过分违拗,余天锡才得以用马车接孩子到临安。赵与莒后来正式的名字是昀,赵昀。
余天锡的母亲朱氏亲自为赵昀沐浴,教他读书写字和各种礼度。没多久,赵昀入沂王府为嗣。
这年农历六月,宁宗立过继给沂王做儿子的赵竑为太子,赵昀补了个秉义郎。
这个沂王是什么来头,皇帝和大臣为什么这么上心,老是给他找后嗣呢?
话说宋高宗挑中的普安王赵眘,即后来的宋孝宗,他有四个儿子:长子赵愭,次子赵恺,三子赵惇、四子赵恪(早夭),太子赵愭在24岁上死了,照理应该是轮到赵恺当太子了,毕竟废长立幼是有些忌讳的,但孝宗还是将赵惇立为太子,这就是后来的宋光宗。
孝宗的理由是,赵惇英武像爸爸,赵恺,有些过于仁厚。
《宋史》说,赵恺当官当得很好,孝宗对他也很好,赏赐不绝于路。赵恺死后,孝宗很伤心,“素服发哀于别殿”。赵恺有两个儿子,赵摅早卒,赵抦死于开禧二年,没有儿子。
赵抦就是沂惠靖王。
赵恺在明州死后,孝宗就将赵抦接到临安行在。孝宗皇帝很疼这个孙子。
孝宗和光宗不和,不知道孝宗有多后悔当初的决定。光宗做皇帝,头两年还是不错的,后来就不像话了,据说精神出了问题。又据说孝宗甚至想过,让光宗将皇位传给赵抦,而不是传给光宗的儿子赵扩。
孝宗死的时候,光宗也没有去看一下。
赵汝愚、韩侂胄等大臣也忍受不了光宗,就搞了一次宫廷政变,逼光宗退位,将黄袍披在赵扩身上,弄得像赵匡胤似的。这就是宁宗。
沂王是宁宗的嫡堂兄弟。宁宗能力有限,但想努力当个好皇帝。沂王死后,宁宗要延续他家的香火,也挺要紧的。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2 01:45:43 +0800 CST  

七 不凡

赵昀补了秉义郎,即到相府拜谒,史弥远故意让他坐在主位。他走后,家人问丞相:“相公怎么让他坐在主位?”史弥远捶捶胸脯,弄出一副懊丧的样子。这件事记载在野史《东南纪闻》中。
《宋史》说,当时,郑清之(后亦拜相,上文提到的与余天锡同榜进士应徭,也曾当过参知政事,靠的就是这个郑清之)是国子学录,八品小官。某日,史弥远在净慈寺为他的父亲史浩做法事,和郑清之登上惠日阁,有过一次单独交谈。
史弥远说:“皇太子看上去挑不起担子。听说后来入嗣沂王府的那个人挺贤良的,现在想挑选一个讲官,你要好好教导他。事情成功后,我的座位就是你的座位了。但是这话从我的口中出,往你的耳朵进,如果有一言半语泄露出去,我和你都要遭到灭族之灾。”
郑清之心里一紧,拱手答道:“不敢!”
于是郑清之兼做了魏忠宪王府的教授。他将赵昀的诗文翰墨拿来给史弥远看,赞不绝口。史弥远有一次问他说:“我听说那个人培养得已差不多了,总体说来究竟怎么样?”郑清之是个马屁精,说:“那个人的贤明,我是说也说不清的,但一言以断之:不凡。”史弥远颔首再三,估计心里就打算着怎么立赵昀为太子了。
起初郑清之以八品官员兼赵昀的教授,后来他官越做越大,却一直兼做着这个教授。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3 01:37:32 +0800 CST  


八 立登要津,荣典乡郡

嘉定十六年(公元1223年),余天锡春闱成功,擢进士第。《元大德昌国州图志》说他“立登要津,荣典乡郡”。此后他一帆风顺地做他的官,《宋史》载:

“历监慈利县税籍田令,超授起居舍人,迁权吏部侍郎兼玉牒所检讨官,兼崇政殿说书,迁户部侍郎兼知临安府,浙西安抚使试户部侍郎权户部尚书,皆兼知临安府,升兼详定敕令官,以宝文阁学士知婺州,仍旧职奉祠,起知宁国府,进华文阁学士,知福州,召为吏部尚书,兼给事中,兼侍读。”

史籍载,余天锡后来做过这么两件事:
一是公元1230年在定海盐仓乡创立虹桥书院,这是舟山第一座书院。
二是写了一篇《留曹豳疏》。有一位叫曹豳的左司谏,当时以正直敢言闻名,与王万等四人号称“嘉熙四谏”,曾上疏论余天锡、李鸣复的过失,可以说与余天锡有点仇隙。曹豳以忤旨迁官,余天锡倒不计较前嫌,上疏留之,结果是“帝从之”。
这篇《留曹豳疏》同时见于《宋史》和明朝黄淮、杨士奇编的《历代名臣奏议》,可见颇有点影响,摘录如下:

“臣荷国恩,起家分阃,旋蒙趣觐,躐玷迩联。时权礼部侍郎曹豳,实在谏省,盖尝抗疏,谓用臣大骤。臣与豳交最久,相知最深,今观其所论,于君父有陈善之敬,友朋有责善之道。而豳遂迁官,臣竟污要路,豳以不得其言,累疏匈去。夫亟用旧人,而遂退亡(一)庄士,则将谓之何哉?豳老成之望,直谅多益,填之近班,可以正乃辟,可以仪有位,欲望委曲留行,使之释然无疑,安于就职,则陛下既昭好贤之美,而微臣亦免妨贤之愧。”

《元大德昌国州图志》说余天锡“待宗族有义廪”。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3 01:38:41 +0800 CST  

九 有个美女

赵竑运气不大好。
他在嘉定十七年六月生了个儿子,诏告天地宗庙社稷宫观,看上去前景挺美好,成了挺合适的法定继承人。但才两个月,他的儿子就死了。
史弥远想知道这位新太子的好恶,听说太子喜欢弹琴,就买了一个擅长弹琴的美人送给太子,实际上是派去做间谍的。
东宫的墙壁上有地图,赵竑指着琼崖(海南岛)说:“我以后得志,要将史弥远流放到这里。”还称史弥远为“新恩”,意思是以后他当了皇帝,史弥远不是去新州就是去恩州。
那个美人倒不负所托,把这些事都一一密报给史弥远。
史弥远还想证实一下,在七月七日送乞巧奇玩给赵竑,赵竑乘着酒意,将奇玩掷到地上打碎了。史弥远自然魂不附体,知道这个太子一旦即位,他就没有好果子吃,每天想着如何对付。
赵竑他一点也不知道。
这些小故事,好像是史弥远学习了他爸爸的手段,很有史浩的样子。但父子俩做的事不能比,一比就比出了不同,大不相同。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03:37:22 +0800 CST  

十 百粒金丹

宗室弟子升官快,赵昀补秉义郎后两个月,就升任右监门卫大将军,赐名贵诚;第二年农历五月,赵竑升为检校少保,进封济国公,赵昀任邵州防御使。
郑清之说赵昀“不凡”,究竟怎样呢?
史载赵昀为人凝重内向,沉默寡言,读书也很认真,也能洁身自好,是个好孩子。凌晨在待漏院等候早朝时,大家都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活泼,他却正襟危坐,脸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入殿庭,也是这副样子,从无越规逾距之事,弄得别人见到他这样,也不好意思说笑,换上一张严肃面孔。
赵竑与史弥远之间关系越来越僵,史弥远每天想挑赵竑的毛病,在宁宗皇帝那儿说他坏话,希望太子失宠,废竑立昀,但宁宗也有自己的考虑,事情就没有成功。大概赵竑虽然粗心大意,脾气不好,也不谙争权夺利,连老师真德秀劝他也不听,但可能也不大有什么把柄让人抓到。
嘉定十七年(公元1224年)农历八月,宋宁宗生病后,就没有再上朝,不久病危。
史弥远又有了动作:把赵昀立为皇子,正式改赐名昀,授武泰军节度使,封成国公,太子竑别听处分。当然,这是以宁宗的名义发布的。但这两个孩子的地位究竟怎样,除了少数几个人,大家都不敢断定。
闰八月,宁宗在福宁殿驾崩。据《东南纪闻》,事情也有点蹊跷,那天史弥远给宁宗送去金丹百粒,不一会儿,皇帝就死了。
此中有什么古怪,是不是史弥远做了手脚,下毒整死了宁宗,就不知道了。这种事向来是让人猜的,后来明朝也发生过“红丸案”,至今还有人猜来猜去。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03:38:31 +0800 CST  

十一 七劝

史弥远的动作很快,宁宗一死,就一边派杨谷、杨石去向杨皇后报告噩耗,一边又遣郑清之到赵昀那儿,告诉他将被立为皇帝。
杨谷、杨石是杨皇后的侄子,报告了废立之事,皇后不同意,说:“皇子是先帝立的,岂敢擅变?”这一夜,来来往往七次,也劝不转皇后。
皇后此时心情一定很复杂,因为她当时要对付韩侂胄,找到了史弥远,史弥远派夏震动手——在韩侂胄上朝经过六部桥时,带人将韩绑架到玉津园砸死。
现在,这个史弥远又出手了。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22:47:21 +0800 CST  

十二 绍兴老母尚在

郑清之那里也不顺利,费尽口舌,说了半天,赵昀却默不作声,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郑清之弄不清赵昀的意图,最后只好说:“史丞相因为和我相交已久,所以让我与足下推心置腹,可是现在足下不答一语,那我怎么向史丞相交待呢?”
赵昀从从容容地拱手回答说:“绍兴老母尚在。”
郑清之是一点即透的聪明人,自然知道赵昀的意思,回宫里告诉史弥远,两人更赞叹说,这个孩子不简单啊。
在这样的紧急关头,两个人还有闲心赞叹,挺奇怪的。
赞叹过后,马上派“快行”——宫中的急足使——去宣皇子,并叮嘱说:“叫你们宣召的是沂靖惠王府皇子,不是万岁巷皇子,如果弄错了,你们全都处斩。”
当然弄错不得,否则史丞相他要去琼崖。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22:48:59 +0800 CST  

十三 快行家

这个时候,真正的皇太子赵竑却在家里踮着脚尖望穿秋水,等待禁中来人宣召,可久久不至。
这是他一生中最为难熬的等待,时间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这时,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人改写,但心中的焦虑已不能自已,目光穿过窗子,一直注视着院墙外。
他住的地方在万岁巷,现在是吴山广场边上的华光巷杭州市公安局那里。
天色已晚,他看见一群“快行”从墙外匆匆走过,心里怔忡不定,傍徨无主。
没多久“快行”拥着一个人呼啦啦从门外经过,昏暗中也不知是谁,赵竑感到很困惑:他们在干什么呢?难道还有比接皇太子去更急的事吗?
这个被拥着走过的人,就是赵昀,赵竑的皇位竞争对手,可赵竑对此一无所知。既没有探子去活动,也没有内廷递消息。或许,他老师真德秀辞去之后,他的情报就很不灵了。
赵昀住的沂靖惠王府,在后市街,这条街至今尚在。王府后来改为道观,叫龙翔宫,据说道观元朝时换过地方,搬到现在的龙翔桥附近。
“快行”从皇宫去龙后市宫,从赵竑的眼皮底下经过。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22:50:04 +0800 CST  

十四 今日之事

赵昀来到宫中,史弥远引他到宁宗的灵柩前举哀毕,然后召赵竑。
赵竑与其说是去举哀,还不如说是喜出望外呢,因为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
他赶紧带人奔赴宫廷。经过宫门时,随从被禁卫拦住。他只好单独入宫,史弥远也一样引他到灵柩前举哀,又引出帷帐,让殿帅夏震守着他。
然后宣召百官,立班听遗制。赵竑被引到殿中,仍站入过去上朝的旧班。他到此时还是稀里糊涂,惊愕地说:“今日之事,我不应该站在这里的吧?”
夏震心中发笑,骗他说:“尚未宣制之前,应当站在这里,宣制后,才能即位。”
赵竑大概对这种仪式也缺乏研究,以为按规矩如此。这时,他远远看见烛影之中,有一个人隐隐绰绰地已在御座。他心里一片迷糊,如在梦中。烛影没有斧声,未必没有政变。
宣制已毕,合门赞呼,百官拜舞,庆贺新皇帝即位。
这个新皇帝就是赵昀,史称理宗。
赵竑自然不肯下拜,夏震强行按住他的脑袋磕头下拜,总算成礼。
赵竑在这一刹那充分体验了被暗算被抛弃被侮辱的痛苦,梦想中至尊的荣耀被人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击得粉碎,就像坐下去时椅子被抽掉,坐了一个空。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4 22:51:31 +0800 CST  

十六 精兵二十万

事情到这地步,赵竑也就随遇而安,当不成皇帝,当济王也不错。可是有野心的人到处都有,就在湖州,有人看中这位前太子的身份,开始兴风作浪。
公元1225年初,即宋理宗宝庆元年的正月,湖州人潘壬与弟弟潘丙密谋,要拥立赵竑为帝。
赵竑听到这个消息,知道这种事做不得,否则性命不保,在潘壬率人来找他时,惊慌失措,躲在水沟里。潘壬等人找到他,拥至州府衙,黄袍加身,又弄得像赵匡胤似的。
赵竑不肯出演这种闹剧,号哭不止,只是身不由己了。他的头脑还不大清醒,心地又过于善良,向潘壬提出一个要求:
“事成之后,你们能够不伤害太后和皇上吗?”
这个要求谁都会答应,反正事成之后怎么样就由潘壬说了算。
于是打开军资库,搬出金帛银票犒赏军士,叫湖州守臣谢周卿率领所属一众官员入衙庆贺,并写了榜揭,贴在门口,历数史弥远废太子另立的罪名,最后写道:
“今领精兵二十万,水陆进讨。”
简直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6 01:33:07 +0800 CST  


十七 客秦天锡

湖州哪来二十万精兵?到天亮一看,麇集的都是太湖的渔民和一些巡尉兵卒,满打满算也没有一百人。这么些人想要占山为王也嫌不够,想攻城拔地杀入京师,真的少了点。
赵竑这时才明白过来,这不足百人却号称二十万精兵的乌合之众,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成事的,立马翻脸,率领州兵讨伐这批叛逆,又派遣王元春飞马去向朝廷报告。他这个前太子,毕竟在朝廷权力斗争旋涡中长大,政治手腕要高明一些。
史弥远接报,命殿司将彭任带兵讨伐,兵到湖州,事情已经平息。
这只是南宋历史上的一个小小插曲,若非涉及赵竑,本来别说入正史,就是在笔记小说里一般也不会提上一笔。但对赵竑来说却是一件大事。因为它可能有两个作用:
一是提醒宋理宗和史弥远,还有个前任太子在,可以被别人利用作乱,如果不是潘壬,而是某个与史弥远不和的实力派将军带兵造反,师出既有名又有实,那就危险得很。
二是这事也给了他们一个除掉隐患的借口。
于是余天锡又登场了。史弥远以请医生给赵竑治病为名,派余天锡赴湖州。赵竑本来就没什么病,余天锡也没怎么拖泥带水,只说是皇帝的命令,逼赵竑在州府自缢而死。
这件事有很多人说是余天锡做的,还写进了历史书中。但有的史书说是他,有的史书说是史弥远之“客秦天锡”,是余是秦,总有一个是错的。如果一定要咬定是余天锡,疑点还是有的,因为那时他已经擢进士第,“立登要津”,当了官,已不是史弥远的“客”了。但他是史弥远的心腹,给派去做这件事,倒也合适。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7 02:58:51 +0800 CST  

十八 大结局

理宗当了41年皇帝,只比宋仁宗少一年。理宗也没有生儿子。当时和他一起到京城杭州的弟弟赵与芮倒有儿子,名叫赵禥,到7岁才会说话,后来,理宗死后,他当了10年皇帝,有名的好色。这就是宋度宗。
度宗死后两年,元军攻破临安,赵与芮和他的孙子恭帝被掳到大都,在那里生活了11年,于公元1287年过世,享年80岁。
话说史弥远为理宗立下这么大功劳,当然不用去琼崖,也不用去广东的新州或恩州了。
他当丞相已经17年,在理宗朝又当了9年,擅权用事。理宗也投桃报李,台谏论史弥远如何奸恶,始终不理;史弥远死后,对史弥远子孙还是“既优既渥”,还给他制碑铭,题上“公忠翊运定策元勋”八个大字。
赵竑死于非命,舆论蜂起,史弥远全不理睬。《宋史》说:“济王不得其死,识者群起而论之,而弥远反用李知孝、梁成大等以为鹰犬,于是一时之君子贬窜斥逐,不遗余力云。”
余天锡的仕途也极为顺利,一路升官,到公元1238年,坐到了参知政事兼同知枢密院事的位子,封奉化郡公,授资政殿学士等,最后以观文殿学士退休。他的母亲也封为周楚国夫人,寿过九十,本来要在她生日那天拜余天锡为丞相的,但余天锡很可惜在淳祐元年十二月死掉了。理宗赠他少师,不久加太师,谥忠惠。
杨皇后不想政变,推三阻四一共阻了七回,没有能够阻止。杨家也没有“无噍类”,杨太后的侄孙杨镇,还当了驸马。
沂惠靖王的后嗣怎么办呢?理宗宝庆三年(1227年)十月,将赵希瞿的小儿子与奭,改赐名贵谦,授宜州观察使,继沂王后。
赵希瞿,也就是赵竑的父亲。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7 03:06:34 +0800 CST  

附录

余晦




金庸《神雕侠侣》第三十五回《风陵夜话》中有一段话是这样的:
那四川人道:“蒙古鞑子攻打四川十多年,全赖余玠余大帅守御……那知皇上听信了奸臣丁大全的话……逼得他自杀了,换了一个懦弱无能的奸党来做元帅。后来鞑子一攻,川北当场便守不住。阵前兵将是余大帅的旧部,大家一样拼命死战。但那元帅只会奉承上司,一到打仗,调兵遣将甚么都不在行,自然抵挡不住了。丁大全、陈大方这伙奸党庇护那狗屁元帅,反冤枉力战不屈的王惟忠将军通敌,竟将他全家逮京,把王将军斩首了。”
这个懦弱无能、累得王惟忠将军被斩首的奸党元帅,名叫余晦。
余晦字养明,世居甬东。他的伯伯是史弥远的亲信、官至参知政事的余天锡,父亲是当过兵部尚书的余天任。
在《宋史·余天锡传》中,关于余晦只有寥寥三十七个字:“从子晦,历官尚书,出帅全蜀。常置义庄以赡宗族。然在蜀以违言论知阆州王惟忠死,士论少之。”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8 03:08:31 +0800 CST  



周密在《癸辛杂识》中说,公元1252年农历四月,余晦当上代理京兆尹。五月,国子监诸生与市民闹矛盾,不久发现一个学生死在学校里。
余晦让人去学校看验,结果不知怎么的激怒了那帮学生,事情就闹大了,卷堂罢课,伏阙上书,矛头直接指向余晦,并斥他为“仆”。余晦乘轿上朝,准备陈述事情原委,学生们早就候在路上拦截,想痛揍余晦。余晦大惊失色,仓皇逃走,一直渡过钱塘江。
这件事使余晦丢掉了代理京尹的职务。当时的国子监祭酒蔡秔(《宋史》作蔡抗,钱大昕说应该叫蔡杭,那就蔡杭吧)也被降职,而学生们又上书留蔡杭。一些官员也弹劾余晦,挽留蔡杭。过了一些日子,余晦外放,做了鄂州知府。有人写诗献给他:

九曲湾头是钓滩,先生何事放渔竿。
长江流水滔滔去,落日西风阵阵寒。
好把丹心裨圣主,休将素节换高官。
想于献纳论思际,应说今来蜀道难。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8 03:08:56 +0800 CST  



理宗宝祐元年(1253年),余玠死于渝州——当时在理宗面前说余玠坏话的人太多,理宗听了参知政事徐清叟的诡计,召他回朝,余玠暴卒,传说他吃了毒药。朝廷挑中了余晦去四川,任司农少卿、四川宣谕使。
据《宋季三朝政要》及刘一清《钱塘遗事》,他是余天锡推荐的。不过据《宋史·理宗纪》,余天锡死于1242年1月16日,已死了十年,不可能推荐余晦去四川。
此时理宗已经当了近三十年皇帝,干得不算太差,已很自信了。7月8日(农历六月十一),余晦上朝,他对余晦说:“西事乏人,卿可为朕行。”
余晦说:“臣资浅望轻,西事素未谙悉,冒承恐误国。”
理宗说:“朕与宰执熟筹之,无如卿者。”
到7月31日(农历七月初五),理宗与大臣讨论过这次人事变动,有不少人反对,比如国子监司业(副祭酒)叶梦鼎,以及徐清叟。《续资治通鉴》说:“帝不听。”
当时理宗对叶梦鼎说:“余晦有才。”
叶梦鼎说:“余晦虽小有才,蜀当垂亡危急之秋,恐不胜任。”
徐清叟上奏:“朝廷命令不行于西蜀者,十有二年矣。今者天毙此玠,乃祖宗在天之灵,社稷无疆之福,陛下大有为之机也。今乃以素无行检、轻儇浮薄、不堪任重如晦者当之,臣恐五十四州军民不特望而轻鄙之,夷狄闻之亦且窃笑中国之无人矣。所有除晦内批,乞赐收回。”
理宗看了很不高兴,御笔一动,责备徐清叟道:“数十年来未见执政缴回成命者,卿若固执,则庙堂之间,同列之人,皆有不安。召命已颁,决难反汗。”
汗流出了哪能再流回去,错也要错到底。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9 19:26:14 +0800 CST  



这年农历七月,余晦出发赴蜀,一路走一路升官。八月升为权刑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府,又兼四川总领。他踌蹰满志,春风得意,路上就走得慢了,到十二月才入夔峡办理交接手续,次年正月方在重庆理事。这时他又多了一个官职,兼任夔路转运屯田。
余晦“才望既薄,局面又生”,吃了不少败仗。将军南永忠、高贵投降蒙古,献了隆庆府;他派了将军甘闰带数万兵马,在紫金山要地筑城,结果蒙古军队夜袭,大破宋军,甘闰“仅以身免”,紫金山给蒙古占领了。
一时间,理宗面前满是弹劾余晦的奏章。这年六月,余晦召至行在,另行委用。
此时他唯一感到开心的,是王惟忠一度失守阆州。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9 19:27:01 +0800 CST  



王惟忠当时知阆州兼利州西路安抚使,看到邸报上有余晦的升迁,笑道:“余再五来也。”
再五,是余晦的小名。王惟忠这句话,传到了余晦耳朵里,余晦心中恚怒。
《钱塘遗事》说,余晦得知南永忠反叛,隐匿消息,故意问王惟忠:“南永忠这人怎样?”王惟忠说他“勇而义”,余晦又使出激将法,说:“人言其不可保,有之乎?”
王惟忠立马上当,说:“当入状,以百口保之。”
余晦就拿来纸笔,等王惟忠写完,从怀中拿出反书给他看,王惟忠愕然。
后来余晦回到临安,通过陈大方、丁大全,将此事告到朝廷,说王惟忠庇叛,将他拿入大理狱,于1254年农历十月二十五日,以“顶冒补官,任知阆州判西安抚府日,丧师庇叛、遣援迟缓”等罪名,问斩东市。
行刑时,砍了七刀还没死,《钱塘遗事》说:“血逆流而上,惟忠颜色不变,曰:‘吾将诉于天,以明此冤也。’”
害死王惟忠,深得朝廷之心。当时理宗不听大臣之言,误用余晦,需要害死一个将军来遮羞。
然后朝廷又纷纷选官赴任,以维持四川局面。最后,蒲泽之任四川制置副使兼宣抚判官、吕文德任权知江陵,总统边事,蜀事才略安定了几年。
余晦之死,周密在《癸辛杂识·王惟忠》说起来有点因果报应的意思。大概1256年陈大方暴卒,死前还见到了王惟忠的鬼魂。不久,余晦也患瘰疬绕项堕首而死。文中讲完陈、余两人之死后,最后一句是三个字:“可畏哉!”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9 19:27:49 +0800 CST  
(本文完)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09 19:28:18 +0800 CST  






1
曹操为什么烧了兵书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曹操写了一部神奇的兵书:
“ 自作兵书,诸将征伐,皆以新书从事,从令者克捷,违教者负败。”
这本兵书,看样子当年是发行过的,到唐朝已失传了,杜牧说:“今新书已亡,不可复知。”
这部书的另一个传说,是益州别驾张松,一看就背了出来。
《益部耆旧杂记》说:“松为人短小放荡,不治节操,然识达精果,有才干,刘璋遣诣曹公,曹公不甚礼松,主簿杨修深器之,白公辟松,公不纳。修以公所撰兵书示松,松宴饮之间一看便暗诵,修以此益奇之。”
它的第三个传说,在《三国演义》中:这本《孟德新书》没发行过,杨修向张松炫耀,张松看了一遍就背出来,还谎称是战国无名氏所著,蜀中小儿皆能暗诵,曹操心道:“莫非古人与我暗合否?”令扯碎其书烧之。
刘攽刘贡父,也曾如此这般,让王安石撕稿子。
王丞相安石,有一天正在吃饭,刘攽来访,他将刘攽让进书房坐一会儿。这一下,是将老鼠让进了谷仓。
刘攽看到桌上有砚台压着纸,是一篇论兵的草稿,他记性好,过目不忘,读了一遍,又压在砚下。忽然他记起了官场礼节,心想介甫好歹是执政了耶,我不能照老样子,像朋友看望朋友那么随便,独自坐在丞相的书房,不大好吧。他就走到外面,在走廊等待。
一会儿王安石吃完鱼羹饭出来,又请刘攽回书房坐,聊了好久,王安石问:“贡父近为文乎?”
刘攽心痒半天了,这时调皮的冲动再也不能自抑,嘴角略挂一丝笑意,说道:“近作兵论一篇,草创未就。”王安石问写的是什么,刘攽便将刚才看到的草稿,大致复述一遍。
王安石沉默了好久,慢慢拿出砚下压着的草稿,撕掉了。
估计王安石觉得自己的文章没创意,刘攽也是这么构思,所以撕掉了。
曹操焚稿,是小说家言,元朝《三国志平话》似乎还没有“令扯碎其书烧之”一节,《三国志通俗演义》中有了。如果说后来又参照了“刘攽戏王安石”的故事,动了动手脚,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刘攽,开玩笑归开玩笑,为什么不阻止王安石撕稿?莫非他又想到官场礼节,觉得自己玩笑开过了头,不好意思说出来?(这官场礼节又不是金庸小说人物受伤,需要的时候就拿出来,让他伤一下或伤得说不出话。)或许刘攽认为,王安石撕掉稿子,这个恶作剧才算完成?
王安石是否有这么一篇文章,这个恶作剧场景是否真实有过,也不清楚。反正是野史故事,过个嘴瘾就够了。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10 03:11:32 +0800 CST  


东晋豫章太守殷羡殷洪乔,任满回建康,豫章人托他带书信,共有一百来封。
这殷羡做事任性,很靠不牢,到了石头渚,将书信全扔入江水,口中念念有词:“沉者自沉,浮者自浮,殷洪乔不能作致书邮。”
所以刘克庄诗曰:“有书安敢托洪乔。”
这事有个后续,出在他儿子殷浩身上。《晋书》说,殷浩北伐失败,桓温上疏将他废为庶人,后来桓温写信给他,想让他做尚书令,殷浩大喜,写了回信,又满心的患得患失,生怕出差错,打开又封上,封上又打开,搞了几十次,结果越怕错越出错,最后寄到桓温手里的是空函,“大忤温意,由是遂绝。永和十二年卒。”南宋谢道清谢皇后的伯父谢采伯说,这真是所谓一报还一报:“岂羡投人书于水,致浩有是报耶。”
刘攽也做过一桩拦路换邮的恶作剧。
古人节日是投刺问安,即投帖子,又叫门状。吕本中《轩渠录》说,有个官员,是刘攽的同事,节日里派了仆人拿着书筒,到亲朋同事家,一一投递门状。到了刘攽家,刘攽很是客气,让仆人到屋内坐下,端上酒肉管待。
客气是假的,刘攽要恶搞。他偷偷拿出书筒中的门状,凡是送给他见过之人的,都取出来藏过,换上自己的拜帖。
仆人吃饱喝足,再三致谢,遍走巷陌——给刘攽投门状去了。
刘攽也遭了一报还一报,他的书简,也有被送错的时候。
孙洙问刘攽要一幅书法,刘攽派了走吏送去。过了些天,孙洙问了,怎么叫你写幅书法这么难?刘攽诧异道:“已经送给你了呀。”孙洙说,肯定给孙觉那小子昧下了。
果然走吏没有送给孙洙孙巨源学士,而是送给了孙觉孙莘老学士。当时大概是英宗治平年间,两个孙学士都在馆阁。
本来送错了也许可以取回来,可是送到孙莘老的手中,只怕有去无回了,莘老他自己写字马马虎虎,却特别喜欢书法,在湖州时,曾搞了个“墨妙亭”,专藏他收集来的破烂石碑。有人送书法上门,他当然老实不客气了,还有什么话说的。
刘攽回去问了,怎么送错的。走吏说,两个都姓孙,都是学士,搞错了。刘攽说,那以后用胡子来区别好了。走吏说,这两个,都长着大胡子呢。刘攽说,那就按他们的身材区别好了。走吏说:“诺。”
从此,孙洙叫做小胡孙学士,他身子短小;孙觉叫做大胡孙学士,他长得肥大。


楼主 须弥山主人  发布于 2018-05-10 23:09:10 +0800 CST  

楼主:须弥山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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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18-03-09 03:31:58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8-06-05 11:40:35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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