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开膛手杰克——小说连载《西城1998》

五 刑侦专家 1 1998年2月10日,正月初八,春天已经到来,虽然依旧寒意深重,但是有春天的意味在空气里,让人也是欣喜。 春节已过,“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专案组快速投入了新一年的工作。 在张光照局长的安排下,专案组分成两组,第一组由金子明负责,负责将案件向上级申报的材料和技术勘验,局里要求专案组能快速组织材料,向公安部申报该案成为部督案件,快速完成这件工作第一可以申请到办案经费,最主要的是,可以得到公安部有关专家的协助。第二组由李钟鸣负责,对受害人的情况再进一步进行现场及外围的摸排勘验工作。
金子明是一个严谨古板且有些冷傲的老头儿。他对我能进入专案组应该是一直持怀疑态度的,所以每次和他相处时,他对我的态度都很僵硬,所以在分组时,我认为我应该会被分到李钟鸣这一组。
但是在上午11点快要下班,张光照局长在自己的办公室召集我们安排工作时,作出的部署令我很意外,他让我跟金子明去往北京向公安部递交案件卷宗,同时向部里有关刑侦专家请教案件刑科技术方面的专业问题。
如果有可能,最好能请到一两位刑侦专家到西城亲临现场勘验!
他交待金子明。
金子明看了我一眼:我从来没有和小艾配合过,她是一个女同志,我们在工作和生活上沟通起来都有困难,我想我应该带我的助手小王一起去。
也出乎我意料的是,金子明会这样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和我的合作,
小王没有进入专案组!张光照局长表现出异常的耐心:我们局里法医科的人手有有限,西城不单只有“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还有许多恶性刑事案子需要人手去做,而艾文作为专案组唯一的女性,她更适合作理论上的工作,难不成让她和其他男同志一起晚上去趴在公园树林里蹲守吗?
金子明再不吭声。
连夜准备材料,明天就去北京!张光照局长不容任何人再提出异议。
接下来的部署,是其余专案组成员将进入具体的案件侦破当中去,按照初步的方案,是在市局治安科科长肖飞扬的协助下,由李钟鸣带队,再一次对“88.5.26”、“94.7.27”“98.1.16”、“98.1.19”四起案件的受害人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了解。
1988年的——,也就是十年前的首起案件最为重要。李钟鸣再次提出自己的观点。同时受害人的身份、人际关系也是我们最重要的切入点,为什么是她们,只是她们会成为受害人,现在只有受害人的情况会告诉我们答案。
我不得不承认,李钟鸣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刑侦警察,他的思路完全符合犯罪心理学的最基本的脉络,但是我接下来要跟着金子明去北京,所以我暂时无法向李钟鸣去学习他丰富的刑侦实战经验了。
会议结束后就下班了。
郑浩跟着我走出公安局大院。我们因为同在一个专案组,所以经常同出同进也让所有同事觉得是正常的。
张局长真是个好人!
郑浩对我说:不过他对你的关照简直象兄长和父亲一样。
他这句话就含着一种酸溜溜的感觉了。
我转脸看他: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郑浩笑:我只是说张局长真是个好人。
为什么说他是好人?我不明白。
郑浩看着我: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张局长让你去北京,是为了让你不要去做对受害人的摸排工作,你知道的!
应该不会是!我低声说一句,低下头不说话,只快快地往前走。
艾文!郑浩跟在我的后面说:你放心,遇到具体的工作,我心里会有数的,不会让你,还有叔叔阿姨再伤心,这事,张局长应该也会有安排的。
谢谢!我说:中午到我家去吃饭吧,也顺便要告诉我爸妈我要去北京。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1 23:05:00 +0800 CST  
2

2月10日下午。我协助金子明准备到北京的案件材料,其实已经准备差不多,只是再详细补充和精简一些。
我将我手头的照片再详细地看了一遍,尽量补充进去我自己感觉更能体现凶手作案破的几张来再补充进去。在这些资料中,其中“88.5.26”案件的现场照片是缺失的,只有受害人的照片,其它资料也只是一些当时案件的勘案记录。我将这些照片封存好装进案件材料里。金子明则准备了详细的验尸报告,我们在一起默默工作,我对他恭敬如我的导师,而他则对我依然表情僵硬,偶有话题,也是命令式的。
我们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才结束,材料是完备而精细的,在专案组,我不得不佩服两个人,一个是李钟鸣,一个是金子明,都有着丰富的刑侦和勘验经验,让我学到很多大学里无法学到的东西。
晚上回家,母亲已经为我准备好了出行的皮箱,我不用打开就知道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一应俱备,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另外,她还给我装了一袋东西,是密封好的,让我带给我在的大学导师李洋帆教授。虽然妈妈只是中学语文老师,而李洋帆教授是大学教授,但是他们两个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第二天起来到单位后,拿上材料便由郑浩开车送我们去往李家台火车站,坐早上一班去往北京的火车。
票是局里定的卧铺,金子明上车后在餐车吃了早餐后,便上床睡觉,我和他的位置是隔壁。我没有睡意,便拿出随身带的书来看,看了一个早上,中午无聊也去睡觉,睡到下午一点多,醒来,又没有睡意。一个人只好坐着看车窗外的景色。上下铺的人是年后要往北京去的两个女孩儿,因为纪律,我刻意和她们保持距离。
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有人敲敲门,金子明在外面叫我:小艾,出来我们聊一会儿!
我开门出来,看见金子明提着他的大大的皮箱,那里面装着我们的材料,他总是须臾不离身边。
我跟着金子明,从卧铺往硬座车厢走。正月初九,正是回家过年的人返回城里的时节,硬座车厢里连过道都坐满了人,但是金子明依然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前挤,一直到最后一节,金子明站在了来回剧烈摇晃的过道里。
没地方坐,我们站一会儿吧!
他从衣服里抽出一支烟,拿出火机要点,但是过道里的风很大,他用一只空着的手部部地打着火机,却每次在将燃的时候被风吹灭。
我从他手里接过火机,用左手拢住打着,为他点上烟。
在这个动作后,金子明的脸色缓和下来。
你今年只有二十三岁,是不是艾文?
是啊,金老师。我有些无措地回答。
我在你这个年龄,还在乡下种地呢,后来为了返城才考的大学,——你很幸运啊!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工作,你拍现场照片非常专业,我当时以为你是学刑侦的,当晚还问了其他同事,他们说你是法律专业的。
金子明始终看着列车外飞驰而过的窗外的景色。
我以为,他和专案组的所有同志一样,对于我这个刚出大学校园,嫩得能攥出水来的小警察、尤其是女警察,能进入这样大的案子的专案组是心存芥蒂的,没想到,他和我的第一次合作,他就注意我了。。
你在大学里,对犯罪心理学比较有偏好,对不对?
我很惊讶:没有……金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张光照副局长昨晚告诉我的。你在大学里深入研究过犯罪心理学,所以你的专业虽然是法学,但是张局长真正看重的是你的另一个专长——犯罪心理学。所以我想和你探讨一下,关于“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你是怎么看的?
他从嘴里吐出来的浓烈的烟雾被风吹得四处飘散,散到我的脸上。
我希望我有想法,但是我没有,——真的没有,金老师!
为什么没有?
我不知道罪犯想要什么。
金子明看着我。
我继续说:我不知道这个凶手,他要受害人的什么,钱?不是,四起都没有抢劫迹象,色?也不是,没有强奸痕迹。仇杀,现在不得而知,似乎还没有有力的证据来支持。所以我们现在所依赖的,除了我们这趟去北京后请部里有关刑侦和法医方面的专家作出权威推断外,还是要依赖李钟鸣队长他们,要从受害人身上找出痕迹,就是,为什么凶手选择的是她们而不是别人。犯罪心理分析最主要依赖的就是两条脉络:凶手——受害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象买主和商品,为什么一个人会选中一件商品,他肯定是有原因的。因为喜爱、需要、碰上……等等诸多因素。凶手犯罪也是一样,凶手选择受害人,也有他自己的想法,这种想法是什么,要通过受害人——也就是买主选中的商品——去一步步推断。
金子明听着我的讲述,深深地吸着烟,深深地看着我:你说的很正确。那么,你从受害人的尸体上有什么发现呢?
金老师,我想我们互相来探讨会更好。我想请教,从尸检情况来说,凶手作案时的步骤是怎么样的,一系列凶残的作案过程中,最致命的作案手段是什么?
金子明挥手赶走我眼前的眼,看我的眼光变得温和,但是也带着一种深深的忧郁。
是我提出和十年前、四年前的凶案并案侦查的,因为1988,在我的前任没有退休时,我是做为法医助手勘验那起凶案的,1994年也是,我和另一名法医一起勘验现场,作案手法,用刀……太熟悉了,真是惨不忍睹。
我掉头看一眼列车窗外,深吸一口气,然后转头看金子明。
他切入正题:从尸检受情况来看,凶手第一步先用刀切断受害人的颈部,从法医学的角度来看,这样做第一可以快速制服受害人但并非致命的一刀,另一个原因就是不让受害人发出声音……
不让受害人发出声音?
是啊,凶手在白天做案,而且在居民区,他这样做当然不想让受害人发出声音。接下来,他在受害人无力挣扎,无法发出声音的情况下,开始进行切割和划割,切割的刀法非常娴熟,切割下来带走的器官皮肤也非常规则,让我这两天一直在思索他是不是从事过临床医疗工作,还有,他在划割受害人皮肤的时候,刀法排列整齐,而且都只在浅表处,处于浅表处的划痕,是人体痛觉神经分布最多的地方,所以,凶手在划割的过程中,应该是想看到受害人在垂死的状态下,还要流露异常痛苦的神情。
金子明突然停了一下,盯着我的眼睛:艾文,难道说,如你刚才说的,凶手,他在观赏这个过程,或者说,是在享受这个过程?他要的就是这个?
有极大的可能。我点点头:凶手应该是一个非正常心理的人。
难道,会是仇杀吗?金子明喃喃道。
不知道!
我回答金子明,同时也是回答自己。
我们在火车过道的风口里沉默的几分钟,金子明突然说:艾文,有一件事我想问你一下,你千万……千万不要为难啊!
我说:是什么金科长!
我不知道他会问出什么,不禁有点儿心慌意乱。
你,你妈妈是不是公司三中的教务主任啊?
我说:是啊!有什么事吗?
金子明低下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张口,你看……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是这样!金子明迟疑一下:我的小儿子,初中毕业后没考上高中也就再没上学,这小子一直在社会上乱混,也没有正当的职业。我和爱人原来都是矿业公司的,他发球矿业公司子弟,本来一直想等招工的时候,安排个工作去上班就行了,但是现在企业改制,也不招工了,今年总算有了一批,报名的人数听说很多,最主要的,还要求是技校生和高中生,这个孩子现在只有初中学历,不够资格啊。你看,你能不能跟你妈妈说一声,给弄个……弄个高中文凭。
我舒一口气,我以为他要问我其它事呢。我说:没事金科长,最近好多人都在为孩子招工的事着急呢。这样,我回去后问一下我妈,看有没有办法,有办法一定会帮你的,毕竟高中文凭国家管得也不严。
金子明感激地冲我点点头。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1 23:06:00 +0800 CST  
3
2月12日下午,北京。
我和金子明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就近订了宾馆,放下随身行李,便一刻不停到公安部刑侦局递交案件卷宗,这些事基本都由金子明来做,我只相当于一个跟班拎包的秘书。案件的《立案报告表》和前期情况已经由省厅通过传真简单向部里汇报过,所以部里对此也是非常重视的,案件申报材料虽然层层递交,但是很顺利。一个下午就已经申报完备。同时按照张局的意思,也向刑案专家办公室递交了希望得到有关刑侦专家协助的书面申请。
在下午5时许,我用刑侦局办公室的电话给李洋帆教授打了电话。大概讲了我来北京的原因,问他有没有时间,晚上可以一起吃饭。
这个开朗的老头儿立刻答应了我的要求,但是他的要求依然苛刻,他要求我找好一家餐馆,他认为满意后,才可以赴约,不然就只能是我自己吃了。
我说好。
?公安鋨出来,我征询金子明,晚上可不可以岌我的一位老师一赿进餐?
金子明当场很爽快地答应,并且告诉我,餐费可以从办公经费里报销。
时间已晚,我们来不及回宿馆,便直接乘出租在学府路找到一家餐厅坐好,然后立刻惴惴不安打电话给李教授,说了详细的地点和餐厅名称,问他可否赴宴。
李教授在电话里沉思一会儿后,说:可以!
这是一家名叫“西北人”的餐厅,是我上学时就知道的。餐厅有包厢,也有大厅,大厅里经常有附近高校的学生光顾。但是为数并不多,因为这里的价格并不允许囊中羞涩的学生来挥霍。
我和金子明要了一个包厢,静等李教授的到来。
半个小时后,在服务员的带领下,高瘦儒雅的李教授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墨绿色的长夹克风衣,白衬衣,咖色带暗花领带,虽然已近花甲,但依然风度翩翩的让人心动。
我起身往前去迎接他,并向他介绍金子明,两个男人握了手。
李洋帆,58岁,中国政法大学心理学教授,在犯罪心理学方面有着非常高的研究。
李教授没有落座便指着我:她,艾文,是能请到我吃饭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学生里的一个。
他落座后思索一下,冲着我:你并不是我的学生。
我怎么能不是?我小声抗议:虽然不是正式的学生,但是我一直听你的课,应该是最忠实的学生。
金子明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们两个,拿菜单给李洋帆教授说:李教授请点菜吧。
服务员站在面前,李教授拿过菜单,看都不用看地报了六个菜名,并要了啤酒。
听李教授的夸奖,艾文在学校里应该是特别出众的学生了。
金子明说。
不是特别出众,是奇怪的学生。——她有许多故事,而我喜欢有故事的人。
教授看着我:艾文,我刚才考你一下,你基本通过,但是有一点还不合格,我们不应该坐在包厢,而应该坐在大厅里吃饭,我告诉过你我的习惯。
教授,我想到了,但是毕竟坐大厅不是正常的待客之道。我是你的学生,而且你和金老师是初次见面,
基本通过就行,不必太拘泥。你在电话里说你们到北京是关于西城市的一件系列凶杀案?
是的,教授。
第一道菜在这个时候上来,是一盘土豆丝。李教授立刻拿起筷子让我们:快来吃,这是你们西北的名菜,但是同时也是全国都有名的国菜,我到这里经常会点一盘尝尝。
李教授对美食有研究?金子明问。
没有。李教授摇头:我对食物没有任何研究,但是我喜欢餐厅,甚至酒馆茶楼,这里汇集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人,当我坐在一个餐厅或者茶楼的大厅里时,我边吃饭,边看着每一个走进这里的人……,哈哈,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
金子明有些恍然地看着我们师生两个人。
接下来,乘着吃饭的功夫,我向李洋帆教授大致讲述了最近发生在西城市的两起凶案,旁边金子明偶而会做补充。
李教授仔细地听完我的讲述。说:艾文,这两起案件,是不是会和94年,你们西城市的“94.7.27”考虑并案。
金子明深为吃惊:李教授,你也知道西城“94.7.27”案件。
李教授看着我:是啊,我认识艾文,就是因为“94.7.27”。
我说了,她是一个有故事的孩子。难道你身为她的领导竟然会不知道,“94.7.27”案件的受害人,——艾华,就是艾文的姐姐。
金子明吃惊地看着我。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艾文?94年的凶案,我也是现场法医之一,当时历历在目啊!太残忍了!
我点头:是的,金老师,这就是我为什么在大学明明学的是法学,却要跑去偷听犯罪心理学的原因,也是我为什么回到西城当警察的原因,另外,也或许就是张局长让我进入"西城系列切颈案专案组"的原因吧。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4 20:55:00 +0800 CST  
4
在心理学里,有一种心理叫选择性记忆和选择性遗忘。在人群里,某些人会记住令他高兴的有正面情绪的事,这并不是有意识的,而另一部分人,则会记住令他痛苦的事,忘掉一些让他高兴的事,这些记忆也同样是无意识的。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心理学并没有明确的解释,但是,我相信在人群中,有大多数人的选择性记忆应该是选择记住令他高兴的事,而遗忘让他不痛苦的事,我的观点是,这应该是人类进化过程中的一种生物自我保护本能,保护自己不让太多的痛苦侵袭,而那些选择记忆痛苦的人,据我的猜测,是因为他们的生活本身太过优裕或者平淡无趣,他们需要一些痛苦给予刺激。
我是一个绝对选择记忆高兴的事的人,因为有些记忆,太过痛苦,已经完全超出了你的心脏承受的范围……
在我从十岁回到父母身边后,我慢慢发现一件事,就是我的姐姐艾华因为一直呆在爸爸身边,而爸爸又工作太忙的缘故,她的学习一直非常吃力,而我因为一直和当小学老师的妈妈在一起,在妈妈的督促下,一直成绩优秀。这种巨大的差距使我和姐姐之间有了一层无法言说的隔阂。姐姐每当在学校因为成绩上不去而受到老师的批评时,回家就会闷不作声地发脾气,而且厌学的思想越来越严重,到了初中毕业,虽然妈妈竭尽全力辅导,她依然没有考上高中。
我记得,当中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我们全家都闷闷不乐,爸爸妈妈不敢过于严苛地责备姐姐,但是在想尽一切办法,想让姐姐复读,但是姐姐却对读书已经毫无兴趣。我清楚地记得,在我离开小学,升入初中的那个夏天,正是我的姐姐艾华和父母产生激烈斗争的一段时间。姐姐一再地表示,她不想再上学,她要去上班,而一直以学而优则仕为做人理念的爸爸妈妈,一直坚持多读书,读好书才是人生最正确的方向。
姐姐曾经有一天晚上赌气离家出走,爸爸妈妈发现后,在深夜时分拉着我,到处去寻找姐姐。那时候我们还住着平房,我和妈妈沿着黑黑的巷子去寻找姐姐,爸爸在另一条道上寻找。我的记忆里,那天晚上天好黑,我们住的平房还没有架路灯,小巷子中的路坑洼不平,我紧紧牵着妈妈的衣襟,觉感觉后面有个人在跟着我们,在我的耳边轻轻的喘气。
因为心里的恐惧,我对姐姐的怨恨也在一点点的升起,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不听话,我此时正在家里看我喜欢的电视剧,而她,为什么不自己好好学习,又要让全家人不高兴,为她操心?但是,即使有怨恨,我还是非常的害怕,我害怕我的姐姐就这样丢了,再也找不到了。
但是后来,爸爸在我们房子后面的一棵柳树上找到了姐姐,她黄昏时爬到树上,骑着看树下的人,看着看着就睡着了。——我的姐姐艾华平时就是一个顽劣的女孩儿。
经过这次事件之后,爸爸妈妈的态度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他们不再提让姐姐继续复读这件事,而是开始考虑让她去读矿业公司的技校,矿业公司技校的考分要求很低,只要是公司子弟基本都能符合入学条件,技校毕业后可以分配到矿业公司下属的厂矿当工人。在爸爸妈妈的苦口婆心劝说下,姐姐在那年秋天进了技校,她在技校上学时住在学校里,每周回一次家,而我升上初中依然成绩优秀,初三毕业时,以全市第五名的成绩上了西城市的重点高中西城市一中,而同年,姐姐也技校毕业了,她被分到矿业公司水电公司,成了一名工作轻松待遇不错的抄表员。
然而,顺利就业的姐姐或许是因为内心对自己始终没有达到父母的期望存着想法,也可能是因为住在技校住习惯了,1993年的春天她到水电公司上班后,她立刻向单位申请了单身宿舍,要自己住到外面去。父母再一次为姐姐的住外面的事烦恼不己,但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她,她住到了水电公司的单身楼里。
但是,爸爸妈妈始终不放心姐姐,便让我去和姐姐住在一起,给她作伴。在我和姐姐相处的那半年中,我们的关系,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成为我这一生的隐痛……
我的学习成绩在升入高中后,愈发的节节高,一直稳居年级前三名,老师的赞扬和同学们的羡慕一直环绕着我,而姐姐对我所表现出的优秀,一半是欣慰,一半,是我能感觉得到的嫉妒。或许在姐姐的心中,因为从小就跟着爸爸来到西北而不是跟着妈妈留在南方的缘故,她一直认为爸爸妈妈的感情是偏向我的,这也是她的性格一直比较叛逆的原因吧。她有时候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责骂我,而进入青春期的我,当然也不甘示弱,会和她争吵,我们的关系并不象那样亲密无间,而是经常性地爆发争吵,比如她会撕掉我的作业本写信,还会把我的书扔的到处都是,我都会为此而非常生气,认为她是故意的。
1993的冬天到1994年春天,那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段时间,因为我要参加高考,而那也是我和我的姐姐相处最紧密的一段时间。在我们不争吵的时候,姐姐是这个世上我最亲近的人,我们睡在一个被窝里,在热的时候互相推搡着让彼此睡远点儿,冷的时候又会紧紧抱在一起取暖,她每天都会在我放学回到宿舍的时候,给我做饭吃,有时候煮方便面,有时候架着煤气灶炒菜。然后出去到隔壁的同事房间看电视,留下我一个人学习。
那一年的夏天,我上完高二,即将进入高三,也准备开始我人生最为准备的高考冲刺,为了迎战高考,我在高考前一个月便回家去住,由爸爸每天请假在家给我做饭,妈妈则全力督促辅导我的学习,全家人的心思都放在我的身上,姐姐则每天上班,有时候回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多时候不回家,父母也无无暇顾及她。
1994年6月6日,我迎来了人生中的高考,在全家人的期盼中,我顺利考试,自己也感觉非常满意。考试结束后,我和同学们对题,和老师交流,惶恐不安地等待着成绩的公布。6月27日,高考成绩公布,我的成绩排在全市第二名,全家人欣喜若狂。爸爸妈妈打电话让姐姐回家一起庆祝,那一晚,爸爸做了满桌子的菜,开了一瓶白酒,爸爸妈妈都喝了点酒,姐姐也喝了,但是在喝完酒后,她显得有些落寞,而我的年少轻狂让我无视姐姐的落寞,一味地在爸爸妈妈跟前胡闹撒娇。
7月20日,我收到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被这所远在首都的名校录取了,一切都象夏天的阳光一样灿烂而美好,我是爸爸妈妈的骄傲,也是老师的骄傲,整整一个暑期,我都在我同学们疯玩,十年寒窗的压抑和考入名校的惊喜的碰撞,让我有些忘乎所以了,——我从考完试之后,每天除了和同学们出去玩之外,就是和父母在一起,我没有一次去过姐姐艾华的宿舍,因为那里没有电视,也没有可口的饭菜。
7月25日,姐姐回家吃饭,晚饭后要回宿舍的时候,她对我说:小文,明天陪我去逛街好不好,我刚发奖金了,我要买件衣服,给你买一件夏天穿的T恤吧!
我想了想:不行,明天我们几个同学要去初三的班主任刘老师家去看望老师,改天吧!
姐姐说好,但是直到出门,她都有些落寞,妈妈给她拿家里做的包子,她也爱拿不拿的。
7月26日,我一直在刘老师家呆到吃完晚饭才离开。
7月的西城,天气闷热,我和同学走在大街上,几个人商量着去金鱼公园再玩一会儿,最好能凑钱去划船。我想起来,我自从来到西城,还一次船都没有坐过呢,因为这座城市唯一能坐船的地方就是公园里的一处人工湖,那里划一次船要五块钱,我没有时间,也不想花钱去坐一次船,但是今天同学们一提议,我突然强烈地想要坐一次船,象在我的故乡江南一样。
就在我们聊得开心的时候,我老远就看见了我的姐姐艾华,她手里拎着几个袋子,一个手里举着一只雪糕,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逛街,我看着姐姐,想上去喊她一声,突然忍住了。我想,我要是过去,她肯定要我陪她逛街,那我肯定就没办法和同学们去划船了,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一拉身边的同学,从一条小巷子子穿了过去,避开了姐姐。
……
我一生,都不愿去回忆这些情节,因为,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姐姐,——青春、美丽地活在这个世上的姐姐。
1994年7月27日,我的姐姐遇害,现场惨不忍睹,在她身边,放着一件没有撕掉商标的、买给我的白色T恤。
……,我和爸爸妈妈赶到现场后,哭晕在了当场。
警方经过多方调查,认为和1988年的发生在西城的一起悬案做案手法相似,凶手应该是一个人。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4 20:55:00 +0800 CST  
5
沉重而惨痛的往事让金子明、李洋帆教授都沉默下来。
金子明看着我:艾文,我真的不知道……
没有关系!我摇摇头:我现在只想知道,凶手是谁?
李教授慢慢地嚼着菜:当年你做为我的旁听学生,向我讲述了这两起案件后,我曾经调来了那两起案件的一些案件细节,做过一些详细的研究,并和公安部要案科的刑侦专家汪明辉教授共同探讨过……
汪明辉教授吗?金子明打断了李洋帆的话:那可是公安系统赫赫有名的刑侦专家。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如果能请到汪明辉教授给予刑侦技术上的支持,那就太好了,可惜今天没有见到他。
我和他是多年老友。李教授看着我,但是这个案件的确有它的难度啊!
教授,如果让你来初步判断,,1988年到1994年的那两起案件是不是和我们眼下的“98。1。16”、“98。1。19”案件为同一个凶手?
是同一个凶手的可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李教授用了肯定的口气回答我。这也就是这个案件的难度所在,十年后再次疯狂作案,——我们所面临的凶手不论从心理还是行为上,都难以用常人的心理和行为去判断。我认为,凶手的性质应该定位为性犯罪者。
我也一直认为这四起案件应该列为性犯罪的行列,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四起案件都没有性侵犯行为,教授。
李教授喝掉半杯啤酒:
之所以定义为性侵犯罪,是因为我们首先了排除了图财的动机和仇杀的动机——,当然不排除广义上的仇视女性的动机。因为如果是仇杀,我相信西城警方应该从两个甚至四个受害人的身份与人际关系中多少发现一些线索,而据你们所说,到目前还没有任何这方面的发现。并且,前两起案件已经并案,之间有六年的跨度,后面两起考虑并案,与首起案件跨度达十年,仇杀案件不太具备这样长的心理潜伏,综合因素不完备,所以只能推断为性侵犯罪。
犯罪心理学中,性侵犯罪分为两种:行为性侵和心理性侵。这个凶手在侵害过程中,虽然没有直接和受害人发生性关系,但是他用另一种手段,——虐待受害人,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虐尸行为,达到了心理上的性满足。这名凶手,不论是男性还是女性,他(她)所要达到的,都是一种性满足。
李教授看着我。
艾文,大学时的课程,可能不太涉及太多个案,同时作为我们中国的高等学府,肯定也要隐去一些对于你们青少年来说不太适宜的内容,比如我们在心理犯罪学中,关于性侵犯罪,是最复杂也是涉及人的心理活动最广泛的一类犯罪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我们甚至可以说,人类的犯罪行为,有百分之八十都跟性犯罪有直接和间接的关系。比如,为什么男性犯罪,尤其是暴力犯罪都集中在十六岁到四十岁之间,因为性在人类的思想行为中,尤其是男性的思想行为中占了一个非常大的比重,这个年龄阶段是男性一生中性冲动最激烈的时候,当他们的性冲动无法通过正常渠道得到宣泄的时候,他们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去寻求满足,也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性高潮,
——我承认,连一场正规恋爱都没有谈过的我,对于这一堂课是缺失的,李教授此时正在此给我恶补,我凝神静听——
李教授对着我和金子明滔滔不绝:
人类的性高潮,是非常复杂的一种心理行为,有直接接触性高潮,性梦高潮,意淫高潮,手淫高潮,视觉高潮。按照我对你们所讲述的这四起案件的看法,应该是凶手通过对受害人死亡时或者死亡之后通过虐待受害人而获取倒错性快感的一种不正常性行为,也就是通过视觉达到高潮,只是这种视觉高潮跟正常人的视觉高潮截然不同,正常男人可能会通过观看性交场面和异性身体达到性高潮,但是畸形心理,也就是罪犯的心理,则有可能通过这种血腥和虐杀的行为来达到性高潮,——非正常心理性高潮。
那么,凶手的性别呢?我问。
性别?教授看着我,对我突焾提出的问题似乎也没有想过。
性别!他摇手拒绝了金子明递过来的烟,凝神沉思。
叶手的性别应该是男性,因为从犯罪手段和时间的长短来看,是属于力量型的,而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受害人都为成年女性,身体健康,尸检排除药物犯罪情况,那么如果是女性,除非是多名奷性犯罪。现在很让溺想不通的是,禂果四起案件并案,那么做案时间跨度达十年之久,这名凶手的年龄也很难判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1988年时,该凶手已经成年,并东有了性冲动,比如他只有十五岁,那么经过我在这家餐馆经常吃饭所看到的,一个十五岁的西北少年,完全可以制服一名19岁到23岁的女子,当然,这名男子还是要具备强壮的体格。还有,前两起凶案,受害人没有被拿走器官,但是最近的两起,凶手开始切割,这说明,凶手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解剖技术,这名凶手有从事屠宰和医疗的可能。
我和金子明静静听着李洋帆教授的分析。
李教授摘下他的金丝眼镜,用纸巾细细地擦拭:当然,我所有的这一切观点,仅只是通过对案件的倾听后做出的犹如纸上谈兵一样的一点个人观点。我没有去过西城,更没有去过现场,我只能在这家名为“西北人”的餐馆,尽量找到对那个发生了极惨烈的凶案的小城的一些印象。我的观点可能帮不上你们任何忙。
教授。金子明给李洋帆的杯子里倒上啤酒:你的观点给了我们极大的启发。谢谢您!我还有一个请求,就是你如果能见到汪明辉教授,请把这个案件再向他着重提伀下,请二位教授继续探辨,我和艾文明天就要回西城,我们在西城等待你们的指导。
李洋帆教授点点头:这个,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晚八点,我和金子明将李教授送回家后,也立刻回宾馆准备休息。
回到房间,在我打开皮箱准备拿出换洗的衣服洗澡时,皮箱旁那只妈妈严严封起来的小纸箱引起庆我的注挏。我才想起,这个纸箱,是妈妈特意让我带给李教授的。
我闻到了一股腥味。
我忍不住用随身带的水果刀打开了了那个小纸箱,发现在纸箱中,竟然用牛皮纸包着一只塑料袋,塑料袋中,是一汪水和没有融化完的冰块,冰块里浸着半只羊。
——
在我上大学时,妈妈曾到大学来看我,因为姐姐的案子,我带妈妈去拜望了李教授,两人在交谈中,李教授提到他最喜欢吃西北的羊肉,所以此次北京之行,妈妈竟然不远千里将郑浩带给家里的半只羊加了冰块捎给教授。
而我匆忙中竟然忘了将它送给教授。
我对着这半只羊,一阵茫然,一时不知道该处理这份礼物。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4 20:56:00 +0800 CST  
六 三名嫌疑人
1
2月16日,第二天就是元宵节。北京已经刮起了春天的风,西城市亦是天气晴朗。
我和金子明短暂而匆忙的北京之行已经结束,快的犹如一梦。
但是此行效率还是非常高的。
当我们回到西城市正是中午,匆忙回家吃饭跟家人道了平安,下午便立刻去到单位报到,向局里汇报北京之行的情况。
我和金子明刚进张局长办公室,张局长便告诉我们喜讯:我们上报的案件已经接到部里传真,被定为部督案件,套用官方文件语言:部里对此案高度重视,必要时候将派刑侦专家亲临西城市勘验案件现场及物证。
情况汇报完毕后,张局长说:你们两个人车马劳顿,今天就早点回家休息,有事明天再说吧。
我和金子明答应一声准备走出张副局长的办公室,却被张局长叫住了:
对了,还要告诉你们一件事,你们去北京的这几天,专案组其他同志在李钟鸣队长的带领下,对四起案件的受害人情况以及现场周边的情况再次进行了详细的摸排,遗憾的是,1988年案发时的平房已经经过城市改造后不复存在了,只能走访一些当时的邻居和亲属,还原当时情景,1994年的案件……
张局长突然停住,用眼角扫了我一眼,伸手拿起桌上的香烟点着,吸了一口。
金子明转脸看了我一眼,我神情镇定,一言不发,听张局长继续说。
是这样,李队长还是采纳了一点儿艾文的提议,对最近两起案件案发时有可能在现场的可疑人员,以及整个西城市有前科的可疑人员进行了摸底排查,目前锁定了八个人,已经进行监控,李队长他们这两天正在进行讯问工作,如果你们有想法,明天可以和李队长他们一起共同对这八名可疑人员进行讯问。
金子明看着我,对张局长说:张局长,艾文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警察,我和她配合很轻松,我想,她能参与讯问是非常有必要的。
张局长看着我们两个,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中国政法的高材生,当然优秀。不过以后你还要多帮助她,象艾文,理论知识丰富,实践经验没有,需要老同志的帮带。
我拼命点头称是。金子明也点头,?然依然严肃,但是眼神已经温和如同我的长辈。
我想起一件事,小心地问张局:局长,那么,做为“119”案件的报案人,沈小川能不能指认一下这几名嫌疑人呢?
张局长想了想:我看算了吧,第一,他并没有直接目击到凶手,他说的那个陌生人只是他的一个猜测;第二,我们专恈组的几名同志把他也是放圸嫌疑人之列的,让他指认嫌犯,不合适。
我心里暗叹一声:我说这话太妒失了!
走出张局长的办公室,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碰到郑浩。我想,他应该是在这里等我。
去北京辛苦吗?他看着我的甼睛关切地问。
不辛苦!我回答他:还想呆几天见见同学呢,可是没时间,就这样回来了,真遗憾。
北京有啥好!郑浩在我身后嘀咕一句。
北京当然比西城市好千百倍了。我反驳他:那里是首都。
他的脸色突然有些黯然,一言不发地帮我擦拭落了灰的桌子。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我:哦,今天门房有你一封信,我拿过来给你。
我诧异地接过来,竟然是X大寄来的。我撕开,小小出了一个意外,是李洋帆教授的信。
艾文:
很高兴能再次在北京见到你,你这个漂亮又固执的小丫头!我很少给学生写信,但是忍不住给你写这封信。
你带给我的礼物我和你师母都很喜欢,我最喜欢的美味,谢谢你。我写给你这封信,是想要告诉你,做为一个刑警,你具备了许多天生的素质和扎实的理论功底,但是,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人性的复杂是无法靠书本知识去获知的,你现在缺乏的,是对社会的了解。而这个,没有捷径,必须由你以后的人生来完成,任何人也帮不了你,不过,你是个美丽的丫头,应该在美好的年纪,去试着了解爱情、性,由此体会这个世间非常美好,当然也可能是非常罪恶的感情,这是上帝给人类的奖励,也是惩罚,——试着去体验它。
你的老师:李洋帆
年 月 日
这么简短的信,但是我隐约明白了教授对我要说的话,是的,应该是……
我抬头,看见郑浩正用好奇和探询的目光看着,不禁脸有些微微的红。
谁给你的信呢?小文!
我的大学同学,一个宿舍的住过的,留校了。我撒了谎。
我收起信,撞一下他的胳膊:晚上去我家吃饭吗?
小文,晚上我们去外面坐一会儿,我有事想跟你探讨。
他的呼机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看,用我的座机回了过去。
令我很意外,电话那头是沈小川,听郑浩的对话,他似乎想邀请郑浩一起玩。郑浩回头看我一眼,我点点头。
郑浩于是对着电话说:好,晚上我们一起去吃火锅吧,在东山路的红叶火锅店,我请客,带上你的女朋友啊,我和艾警官两个,你别落单了。
我用手掌拍郑浩的后背,郑浩回头对我笑。
挂了电话,我和郑浩对视质疑:这个人会主动给我们打电话?
不过我承认,我从案件的角度虽然对他心戒备,但从个人感情上却都不排斥这个人。他和我们同龄,志趣性格都相投,而且除了沉默一点儿外,并不是那种很拘谨的人。
已经六点,我给爸妈打了电话,说我不回家吃饭,和郑浩在一起后,便和郑浩出门,往约好的火锅店走。
我们一路步行,因为我想和郑浩先说一下这两天专案组这边的侦查进展。
你和李队长他们网住了几个嫌疑人?我问。
是八个。郑浩回答,我们已经讯问了五个,基本上排除了他们的作案可能,还有三个,存在着较大嫌疑,明天会继续讯问,但是这次排查很严密,除了我们专案组的人知道外,没有任何外泄,而且讯问也是一个一个进行,并不是正式拘留,只是单独叫到局里进行问话。
讯问目标都是哪些人,讯问有结果吗?
当时案发时有可能在现场的人、还有具有类似犯罪前科的人以及其它可疑人员。我们经过讯问,排除了其中五个,因为他们找到了当时不在场的证人证据,目前还有三个人,有作案时间,也有作案可有,并且没有证据证人证明他们案发时不在现场,所以我们明天将对这三个人再次进行讯问,并严密监控。
张局长让我明天也参与对这三个嫌疑人的讯问。我告诉郑浩。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7 14:30:00 +0800 CST  
2
2月16日。晚。
夜晚的西城市,家家户户红灯盈窗,因为第二天就是元宵佳节,鞭炮声不断地响起在城市的某个角落。
沈小川带着梁月,早早坐在了火锅店里,看见我和郑浩,起身大声的喊:在这里!
我看见他的眼神里有一种光芒,这种光芒我已经不止一次看见,总是,——让我心存疑惑。
还有那个女孩儿梁月,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知道她应该是极喜欢沈小川的,此时偎在沈小川的身边,满脸喜悦。
1998年,火锅并不象现在一样一条街全是,而且价格便宜,高中档齐全,那时火锅店在整个西城也只有能数过来的十几家,对于工资很低的警察来说,请人吃一顿火锅,那是很奢侈的事,所以郑浩的请客,当然显得很隆重。
我们四个人虽然是第二次在工作之外的相聚,但是并没有多少拘束,要了大堆的菜,还有啤酒,开始还稍微客气,三杯酒互敬过后,便乱了方阵,大家抢着吃自己喜欢吃的菜,唯有我则不用操心,因为几乎所有的菜都是郑浩负责夹到我面前的碟子中。
但是沈小川并不给梁月夹菜,反倒是梁月,不停地夹菜给他,却每一次都被他客气地拒绝一番,——他的态度让我感觉他和梁月的关系并不象是在谈恋爱。
沈小川的酒量似乎不错,他不停地劝郑浩喝酒,于是两人频频举杯,在火锅蒸腾的雾气中,喝得很开心。我们边吃边互相聊大学的生活,因为我是中政法毕业,所以两个男人都对我一顿吹捧,却让人感觉不到虚伪,因为都是半开玩笑的调侃言辞。
郑警官,我能不能问你一个不应该问的问题,你们的那个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我看见郑浩的脸色突地沉了下来,但是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一眼沈小川:很遗憾,没有任何进展。
哦!沈小川沉默下来,半天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凶手应该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小小的火锅店生意很好,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人声噪杂。
郑浩看着沈小川:这还用说?一个极度变态而凶残的人。
你们感觉,凶手是我看到的那个人吗?沈小川看着我和郑浩问。
郑浩将一块带鱼夹到我的碟子里,自己喝着杯中的啤酒:你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连你自己都说不上,我们怎么能知道。
沈小川表情遗憾地摇摇头。
我看着沈小川,问了一句:你感觉凶手应该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哦!沈小川沉默下来,半天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凶手应该有严重的心理疾病。
小小的火锅店生意很好,此时正是吃饭的高峰,人声噪杂。
郑浩看着沈小川:这还用说?一个极度变态而凶残的人。
你们感觉,凶手是我看到的那个人吗?沈小川看着我和郑浩问。
郑浩将一块带鱼夹到我的碟子里,自己喝着杯中的啤酒:你看见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连你自己都说不上,我们怎么能知道。
梁月说:喂,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讨论工作啊,按我们老家的说法,不到十五年还没有过完呢,你们老说凶手凶案的,说的心里发慌,我们说点开心的事嘛,。
她转头问我:艾文姐,你和沈大哥同一年大学毕业,为什么他却比你大四岁,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一个特差生是不是呀?
我笑:是啊,那是肯定的了,老留级所以才比我晚上大学么。
沈小川瞪她一眼:那你呢?你不是特差生,怎么连大学都没上?
梁月的脸刷地变了,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瞪着沈小川,半晌,突然发火: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一直都看不起我,嫌我没文化。
沈小川也没料到梁月会突然发火,当着我们的面,他满脸通红,很窘地皱着眉头,小声嘟囔着:女人真麻烦!
我看着两个人,感觉很好玩,忍不住打趣沈小川:女人真的很麻烦吗?
不是一般的麻烦!沈小川用一种极不耐烦地口气再次嘟囔一句,话出口感觉不太对,立刻看我一眼改口:艾警官,我没有说你啊,你别误会!
我微笑摇头不语。
而喝得微醺的郑浩却从桌下伸出手,攥住了我的手,小声说:别理这个家伙,艾文,我从来不觉得女人麻烦。嘿嘿!
唯有梁月,依然万分孩子气地撅着嘴,不依不饶:我知道你就是嫌我没文化,你们都是大学生,我只是个初中毕业生,我和你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女孩儿撒娇无赖的话却让我突然间想起一个问题。
我呆呆地看着梁月,陷入沉思。
郁浩看着我:艾文,你在想什么?
嗯,没想什么。我摇摇头,但是思绪依然拉不回来。
我在想——,学生!学生?……
而郑浩已经起身去吧台结账。他有点不耐烦对面这对男女的争执,想要离开。
四个人走出了火锅店,令我和郑浩无奈的是,梁月和沈小川依然在生气,梁月一直在沈小川耳边唠叨关于看起看不起的话。
这样争执着来到大街上,可能是沈小川看到我们要离开,感觉没有面子,突然脸色阴沉,对着梁月发起火来。梁月看到沈小川生气,不敢再吭声,悄悄跟在沈小川的后面走。
沈小川不理她,紧紧追在我和郑浩后面,有点手足无措地说:要不我请你们去喝啤酒,好不好?
郑浩说:不用了,你还没上班,哪有钱啊!我们也穷,还要存点儿钱娶媳妇呢,你说是不是,兄弟!
然后他斜脸看我一下,一脸坏笑。
沈小川很尴尬地站住。
我们走了啊!郑浩牵起我的手,大声对沈小川和梁月说,然后我们两个快步跑过马路。
站到马路对面时,我回头看沈小川和梁月,看见沈小川依然站在原地看着我们,虽然夜色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是我却感觉,他似乎对我们有着深深的留恋。而梁月站在离他有一米远的地方,委屈地看着他,让人怜惜。
一个让女人都会怜惜的女孩儿,但是沈小川显然不是太喜欢她。感情,真是让人奇怪的东西。——我想。
想什么?郑浩问我:今晚你都走神好几次了。
在想爱情啊!
为什么会想到爱情,傻丫头!
郑浩从后面用手掌心拍拍我的头。
你说……,沈小川喜不喜欢梁月呢?我偏着头看郑浩。
我管他喜欢谁,只要他不要喜欢你就行!
郑浩说完这话,突然停住脚,扯住我:唉,你一说还提醒我了,这个沈小川,不是我跟你说,我内心还当他是嫌疑人呢,我估计你也这么想,可他竟然一次次主动送上门来和我们交往。我这会儿一寻思,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呀?
什么呀?我在他的胸前捣了一掌:你再胡说!
不是胡说,这家伙是大学生,长得又斯文,不象我五大三粗的,估计你们女孩儿都喜欢他那种类型的,是不是?
我瞪着他。
郑浩摸一把鼻子:不行,我还真得提防着这小子,敢情他是打着请我吃饭的幌子泡我女朋友,胆子够大的,敢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玩这一手,不想混了啊。
郑浩!谁是你女朋友?
当然是你啊!你都牵我手了,不是我女朋友吗?郑浩哈哈笑。
我红了脸,作势要打他,郑浩立刻逃开,我于是在后面追他,他一路笑着,始终不让我追上。
西城夜晚的街头,到处悬挂灯笼,很温暖。
我回到家,是晚上的九点多了,爸爸和妈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我知道他们是在等我回家。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7 14:30:00 +0800 CST  
3
2月17日,元宵节,一大清早大街小巷便鞭炮声声。
局里其它不太重要岗位的同志都放了假,准备过元宵节,其余警力则准备在元宵夜在闹市区值班维护节日治安,而我们“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专案组的的全体成员依然坚守岗位,按照张局长的要求,我今天要和金子明参与对锁定嫌犯的讯问。
当我来到刑侦大队李钟鸣的办公室时,看见李钟鸣、石岳、郑浩正围在一起讨论,看到我进来,大家突然都安静下来。
我认为这份安静应该是对我到来的一种防范。
我走到房间的角落里悄悄坐下,准备等待领导们的安排。
但是李钟鸣却叫我:艾文,从北京回来了吗?
是的,李队长!我慌忙站起身答应一声。
并且我发现,当李钟鸣在和我打招呼的时候,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对我都投来友善的目光。
我猛然间明白,在我离开西城市去往北京的这几天,在专案组对四起凶案进行调查的时候,他们都应该知道了我的秘密,这是他们对我友善的原因,这友善里夹杂着同情,所有人对弱者的一种同情。
我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金子明也走了进来,我走过去,低声说:金科长,我把您儿子的事跟我妈妈说了,她说应该可以的,现在高中文凭国家管得不严。让孩子照两张一寸照片给我就行了。
金子明眼里露出惊喜,冲我点头致谢。
接下来,讯问开始了。
当张局长不在时,专案组的核心人物依然会是李钟鸣。他是一个性格强势的人,在任何场合都善于控制局面。
所以,他第一个开口说话:对我们认为有嫌疑的八个人的第一轮讯问,是由我和石岳队长、郑浩三个人一起完成的,已经排除了其中的五个人,因为他们的确有当时不在场的证据。现在,还有三个人,我们认为有很大嫌疑,要进一步进行讯问,按照张局长的要求,就是我们全专案组的同志都参与讯问,所以特意安排了监听室,还是由我和石岳队长来负责,另外郑浩换成法医科的金子明科长。现在你们到隔壁监听室进行监听,留下我和石岳队长、金子明科长来进行讯问。我的提议大家同意吗?
最后这句话,也仅仅是一句客套。我和郑浩几个人站起身,按照李钟鸣的安排各就各位。
我跟随郑浩他们来到审讯室隔壁的监听室。
西城市的监听室,并不象西方凶案电影中那样,有着完全现代化的监听设备,而仅仅是和审讯室一墙之隔,中间的墙壁上有一米宽的空洞,空洞上装着单面透视玻璃。这样坐在监听室里的人就可以看见讯问室,而讯问室的人则看不见监听室里的人。
我们都关掉传呼,或坐或站在监听室,等待讯问开始,郑浩和我站在一起。
李钟鸣、石岳和金子明进入了讯问室开始讯问。
第一个走进讯问室的是一个年龄在二十岁左右、神情猥琐的男子。
这人叫冯强,他住在长阳路,住处在受害人邓某家屋后面一排,是一名无业吸毒者,据他自己说,案发时他在家睡觉。
郑浩在我耳边小声说。
1988年这个人多大呢?我看着他的脸想,另外,我也努力从那张颓废而腊黄的脸上寻找沈小川所讲述的他所看到的那个人的影子,但是却没有,眼前的人给人整体的感觉是腐烂的、垮掉的。他不停地打着哈欠,似乎已经没有多少精力去应付警察的讯问。
他坐在李钟鸣、石岳、金子明的对面,整个人正对着我们。
先是例行公事的询问,这名叫冯强的二十五岁男子慵懒但是清晰地回答了提问后,又弱弱地反抗一了句:你们上一次不是已经询问过了吗。
就在这句话刚落,我看见李钟鸣站起身走过去,狠狠一脚踹在了冯强的腰上,这个瘦弱的男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后,闭上了嘴。
我情不自禁地低声“啊”了一声,我身边的同事不约而同地侧脸看我。
我捂上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真正的刑事讯问,我没有想到会有暴力。郑浩也看着我,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情景也早已习以为常。
不要采用暴力去讯问嫌疑人。
这是李洋帆教授在课堂上讲给我们的一句话,他告诉我们,因为嫌疑人会撒谎,而暴力就象催化剂,会使讯问的方向更加偏离轨道,并且也违背法律精神,真正的讯问,应该是讯问人和被讯问人双方在心理上的一场战争。
审讯室的讯问在继续。
李钟鸣让冯强详细地讲述一遍案发当时,也就是1998年1月16日下午4时许,他在做什么。
我在家里睡觉。冯强用一句话回答了提问。
有没有证人?石岳问。
没有,我已经告诉过你们,我妈在1月10日就和我妹回东北老家了,准备在那里过年,我爸当天上白班。你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坏分子,吸毒,又没钱没工作,所以家里人都当我是多余的,恨不得我早点死了。我中午没吃饭,也懒得生火,睡觉是因为又冷又饿没力气。我还杀人?走路都快走不动了。
你从几点睡到几点?
从下午1点睡到5点?
中午没有醒来,没有上厕所?
醒来过,但是没上厕所L因为一整天我没吃饭也没有喝氵。
——讯问毫无进展。
第二位受讯问人——赵四林,32岁,外来农民,在长阳路租房做装修工,1917年曾因为和西城铜业公司的职工里外勾结倒卖过废铜而被拘留过十五天,除此再无劣迹。春节前,他因为冬季生意清淡,他老婆提前回家过年,他自己在街头承揽擦擦玻、清洗抽油烟机的生意,而在1月19日,他刚好在家休息,由于是租房户,和周围邻居亍太来往,因此没有人知道他当时在家干什么。
赵四林很魁梧,是一个地道的西北汉子,但当走进讯问室时,粗糙的脸上带着巨大的惶惑,似乎兩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他操一口地道的陕西关中口音,我听的不是太懂,但是从李钟鸣和石岳的问话中,我大概能知道他的讲述。
他因为感冒,于1月19日下午丈直在家休息,中午自己热了木晚的剩面条,就着腌酸菜吃了,因为老婆叮嘱他要赶过年回家时把腌的酸菜吃完,不能浪费。然后他喝了一碗热姜汤,蒙着被子睡觉发汗,中间起来一次到外面上厕所,没有人看见他。
你们搜过我的屋子,我屋里除了烂脏(破烂?磨(没)有刀磨(没)有血,我还能杀个人?我小的时候连鸡都磨(没)杀过,不是不敢杀,是穷的磨(没)鸡杀。我这双手,除了拿锄头就是拿灰铲,啥时候握过个刀哩。
你没杀过鸡,但是不觑得不敢杀人。据你租住房周围的邻居反映,你和邓某做邻居期间,曾经被她辱骂过,是不是?
磨有磨有!赵四林慌乱地摇手:那不是我,是和我女人,两个婆娘因为乱倒水骂了一仗,我当时也就在旁边看着,你说女人家的事,男人掺乎个啥嘛,警察同志!
小邓某当时有没有辱骂过你和你老婆?
赵四林僜顿了一下,似在回忆:她就是骂过我们,我老婆把水倒在门口,冻成冰把人家滑了一跤,她就到我们家,骂我们是穷怂,?怂,让我们滚回老家去。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8 21:38:00 +0800 CST  
——我在监听室,仔细地看赵四林在说这段话时脸上的表情,看到他在讲到这里时,脸上有着深深的忧伤,夹杂着恐惧,却无法看到仇恨。
公安同志哟,我磨有杀人,那女的不是我杀的,我那两天就天天盼着挣点钱回家,我七十多岁的老母亲和女人娃娃还在家里等我过年咧。……我怎么可能杀人……
这个粗壮的男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渗出来。
李钟鸣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过去踹他的腰。
第三名受讯问人——张富贵,32岁,刑满释放人员,八年前因强奸罪入狱,1998年夏天出狱,独居,入狱前在西城市屠宰厂工作。在初犯的强奸案中,他用刀逼迫受害人就范后,折磨受害人达三个小时,——郑浩小声给我们讲解着这名嫌疑人的来历。
那么四年前,我姐姐艾华被害时,他还在狱中,如果是他,四起案件将无法并案。
不过,——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是未知。
这个人体形修长,身材佝偻,脸上有着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凶戾,让人一望便产生厌恶和恐惧感。
用切萨雷?罗姆布罗索教授的观点来说,这个人具备了常人所感觉的犯罪者的“面部特征”。
同时,我也想从他的身上看到沈小川讲述的那个“厕所旁的影子”,但是没有,张富贵走在人群中,他的凶戾应该是比较扎眼的,他的体形也较那个“影子”要高大。
张富贵面对讯问,比起前两个人来显然要冷静的多。
我不认识这两个死掉的女人。他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在你们带我来这里之前,我连她们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那你如实告诉我们,1月16日和1月19日两天,你在做什么?
1月16日,我去兰州州转了一圈,一个人,我坐的是汽车站外面的车,所以没有车票,我跟你们说过了。我去兰州是去想看看过年那边什么生意最红火一些,等过完年好去做点小生意养活自己,我坐了这么多年?也怕了,只想赚点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我一直转到晚上才回来,象我这样的人,因为坐牢老婆跟人跑了,没有朋友,家人也不来往,做事独来独往,没有人给我作证。1月19日那天,马上要过小年了,我一个人在家,心情很不好,要过年,没有钱也没办法置办什么东西,我就租了一张黄碟在家看,那张碟是我头天晚上在我们家路口的碟店租的,不信你们去问店里的人。——你们不能因为我看黄碟就怀疑我杀女人吧?
李钟鸣看着他:你相不相信我等会儿收拾你?
张富贵弓起身子,将双手夹在两腿间:我相信,但是我真的没有杀人,我不认识她们,我为什么要杀她们,图色吗?我坐牢坐的连性功能都障碍了,也就看看黄碟过过瘾。
张富贵的话让李钟鸣和石岳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都骂了一句脏话。
但是,我看见背对着我的金子明握紧了双手,抬头看着张富贵。
张富贵!金子明严厉地喊了一声:请你认真回答我们的提问,我是法医,我认为你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我们将对你做进一步的调查。
张富贵愕然抬头看着一直没有作过声的金子明。
金子明转脸悄声对李钟鸣耳语几句,李钟鸣点点头。
讯问结束了。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08 21:43:00 +0800 CST  
小说已经写完,我希望能够出版,可是出不了,所以没信心发啊!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1 12:44:00 +0800 CST  
4
2月17日下午四时许,张光照局长的办公室,“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专案组的全体人员汇集这里。
讯问结果怎么样?
张局长开门见山地问李钟鸣。
李钟鸣坐在离张局长最近的位置上:最后排查剩下的这三名嫌犯,我们全专案组人员都参与了讯问,我的意见是请大家各呈己见,这样也可以互相汲取想法。
那你就先说说你的看法,毕竟你参与了所有嫌犯的讯问。
三个人都无法排除是凶手的嫌疑,因为他们都有作案时间,但是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就近的两起凶案,包括十年前、四年前的,要么时间太久,现场无法还原,还有就是凶手太狡猾,没有留下任何物证,而对三名嫌犯住处的搜查中,也没有发现任何和凶案有关的物证。
李钟鸣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石岳呢?张局长一个一个点名。
我和李队长的观点一致,现在只能再进一步寻找物证,或者另外有重大发现。
石岳,西城市刑侦大队副队长,41岁,从警18年,;初从警在靖远县某乡任派出所所长,后调入市局,沉默,内敛,让人无法捉摸他的想法。
子明,你的看法呢?
张局长对待金子明的态度一向是象兄长一样的随意中带着敬意。
金子明坐在角落里,一直抽着烟,听到张局长的问话,他抬起头,沉吟一会儿,说:我认为张富贵应该作为重点怀疑对象。
哦?说说你的看法。
金子明在众人中搜寻到了我,看了我一眼:我去了趟北京,和艾文一起,听了中国政法大学犯罪心理学权威李洋帆教授的一番话,虽然只是纸上谈兵,但是启发很大,结合我的现场勘验,我也认为,这是一起系列性侵犯罪,凶手心理极其变态凶残,他的侵犯对象是女性,并且在近两起案件中,有切割受害人器官行为,切割的器官,我们看到,都具备比较明显的女性性别特征,头发,乳头,但是从受害人体内,我却没有检出有精子,包括体外也没有,但是,受害人的尸体却均呈半赤裸状态,于是当刚才讯问时,张富贵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他说,他坐牢坐的连性功能都没有了,只能靠看黄碟过瘾,这说明什么?凶手,很可能就是一名性功能有障碍者,他想通过这种虐杀行为来达到心理性高潮。
金子明的观点无疑吸引了我们所有人。
张光照局长扫视一眼大家:金科长的意见大家同意吗?
我赞同。李钟鸣第一个回应:我认为这个观点的提出非常有建设性。
其他人也一致表示赞同金子明的观点。
我承认,我也是赞同这个观点的,因为,它完全能佐证现场勘验以及罪犯的作案心理。
但是,1994年,张富贵应该是在狱中度过的,那么,“94。1。27”的案子又怎么解释?是另有其人吗?
所谓的性功能障碍者,论点应该是成立的,但是凶手是不是就是张富贵,这需要证据来支持。
就在我深思的时候,张光照局长已经拍了桌子:好,立即组织警力对张富贵的住处以及周围环境进行二次搜查,并严密监控这个人。
我们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金子明将一个信封给我,我知道那里装着他儿子的照片。
但是等我回到办公室打开,却发现除了两张照片,孩子姓名身份证号外,,信封里还装着两百块钱。1998年,两百块钱是我们半个月的工资。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1 12:45:00 +0800 CST  
七 案外凶案
1
六点下班,我瞅机会将两百块钱放回金子明的办公室抽屉里。
李钟鸣和金子明加班,继续对三名嫌犯进行再次讯问,郑浩也在单位值班。
我回到家,将金子明儿子的照片交给妈妈,叮嘱他不要忘了一开学就办这件事,然后吃了晚饭,陪爸爸妈妈去西城市金鱼公园看花灯。
进入专案组几乎使我忘了,1998年,是西城市建市三十周年,西城市用大型的灯会来庆祝建市。
因此这一年的元宵夜,天净如洗,花灯绽放,游人如织,春寒料峭中这座小小城市中的人们和其它城市的人一样,要享受1998年的第一个月圆夜。
我们一家三口慢慢走在金鱼公园的游人中,我不时指着某处好玩的花灯让爸妈看,两位老人欢笑着回应我的指点。
人声喧嚣中,我的传呼响了几声,我拿出来,先看到的是郑浩的祝福:祝叔叔阿姨和你元宵节快乐!我想你们!
我从心里笑出来,郑浩,他永远会让人感觉温暖。
再往下翻,是一个陌生的号:祝美女艾文,艾阿姨艾叔,元宵快乐!我也在金鱼公园看花灯,于瑶!
我惊讶地抬起头,想从游人中看见于瑶,但是眼前除了花灯和人流,就是冷凌凌的月光下的夜色。
于瑶!她在哪里,我当年最好的高中同学,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我不知道我见了她,都该怎么去向她解释,——说我很忙,我在忙什么?
我的神情应该是引起了爸爸的注意,他问我:小文,遇到认识的人了吗?
没有,爸。
小文,最近工作是不是很累,
不累,我回答:都是宣教科一些琐碎的工作,拍照片,整理局里同志们的档案,就是费神些,老要加班。
不要太累自己,小文!
爸爸慢慢地往前走,离妈妈有三米的距离,我跟在他的身后,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你现在还小,以后慢慢会知道,有些事,不要太强求,各人有各人的命,对于改变不了的事情,就忘了吧!
我震动:爸,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知道你心里的结,小文,有些东西,要学会忘记,要不然人活着就太累太痛苦了,你还这么小!
我听明白了爸爸话里的意思:爸,你不用为我操心,我会好好的。
爸爸拍拍我的肩膀:那就好,照顾好你自己,你是我和你妈妈全部的寄托,我们不希望你有哪怕一丁点儿不好。
我说:我知道,爸!
我拉着爸爸快步追上妈妈,继续看花灯。
艾文!有人在喊我。
我顺着喊声寻找,看见一个衣着时尚的女孩儿站在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旁边,满脸堆着欢笑。那是我高中时候几乎天天粘在一起的同学于瑶啊!
于瑶!我奔向她,她也奔向我,我们拥抱在一起,我闻到了她身上浓浓的香水味和各种化妆品混合的味道。
我们有两分钟没有说话,等分开时,借着灯光,我看见昔日的野丫头长成了一个丰满性感的大姑娘,烫了大波浪的头发,穿着长靴,短短的白棉衣下是黑色的紧身牛仔裤。同时我也看见了她眼睛里的泪光。
我当年和她死缠在一起,就是因为她虽然是一个天天被老师责骂,,但是却从心里散发出情义的女孩儿。
她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退后几步,拉过身边的男青年给我看:这是我男朋友赵小鹏,倒菜的菜贩子,农村户口,我妈死都不同意,我妈说,他是农村户口,我是城里户口,不是一路人,我说我十几年前也是农村户口。现在僵着呢,混一天是一天呗,他对我挺好的!
然后把我拉到那个叫赵小鹏的跟前:这是怑高中同学艾文,北京上的名牌大学,现在是,警察!
她把警察两个字用骄傲的口气大声地说出来,让我感觉羞愧。
然后,于瑶看见了爸爸和妈妈,我们一赿过去问好,爸爸妈妈也热情地向于瑲问长问短,我们原?是住邻居的,券妈问了于瑶爸妈的近况,又关心于瑶。
妈妈问:你男朋友在哪里上班啊?
我打圆场说:妈,你问的真多,真当自己是警察的妈了!
——1198年,没有任何一个拥有城市户口的人会接受自己的小辈在找对豁时找一个农村户口的,男孩子如果没有稳定的工作还可以接受,如果是女孩子,家长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想起了年前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于瑶的妈妈,于阿姨在电话里的欲言又止。
我突然看见了于瑶眼睛里的黯淡。她的男朋友赵小鹏在一旁无辜地看着我们。他是一个瘦高粗犷的青年,举止间还保留着农村青年的拘谨和憨厚。
我搂着于瑶的肩膀,指着前面一处花灯喊:看啊,那龙灯真漂亮。
在金鱼公园的东门,盘踞着两条金黄色的龙灯,张牙舞爪,形态逼真,许多人正站在前面拍照。
我随身带着相机,我说:我给你们也拍张照片吧。
于是推爸爸和妈妈站到龙灯下,我给他们拍了照片,又推于瑶和赵小鹏站到一起,让他们靠在一起拍了合影。然后让四个人一起拍了照,最后,于瑶拿过相机,为我和爸爸妈妈一家三口拍了全家福。
已是晚上十点多,我们的元宵游园基本结束。因为意外碰到了于瑶,使我格外的开心,也忘掉了这几天来工作上的压力的。
于瑶搂着赵小鹏的胳膊也很开心,赵小鹏是一个沉默的男子,但是能看得出来他对于瑶很迁就。于瑶说:艾文,让叔叔阿姨回家,我们去舞厅跳舞好吗?
那一年,西城没有歌城,没有酒吧,只有几家舞厅,每到晚上,所有的舞厅都象下饺子一样挤满了人,一个几百平米的大舞池周围排了一圈椅子,女的坐着等待着男人去邀请,然后不认识的人搂着跳舞,遇到感觉好的,会留下电话成为朋友。——这是那个岁月里,人们所依赖的交友和娱乐方式。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1 12:46:00 +0800 CST  
我去西城的舞厅,还是在一年前暑假图家时,被另外几个同学邀请去的,坐了一小时,被无数的人邀请,迫不得已赶紧跑掉,成为同学们的笑谈。
我说:于瑶我不去了,你知道我不会跳舞,改天我去你家看叔叔阿姨吧!
于瑶看看我,紧贴在我的耳边:艾文,我现在不住家里了=
什么?我惊诧地问她:那住哪里?
我过完年就搬出来了,除夕就是上次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爸妈刚骂完我,让我跟赵小鹏断了,我说我和他我再能找谁?所以过完年,我就离开家了。
那你现在住哪里?我追问她。
于瑶咬着嘴唇,一脸无辜:我和赵小鹏住一起啊,他租的房子!
我愣怔了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传呼又响了,我拿出来,是郑浩的号:艾文,速回局里,专案组有行动!
我立刻回头告诉爸妈,我要回局里加班。
我送你到单位。爸爸什么都不问便要拉着我走。
爸,你不用管我。
那怎么行,现在已经很晚了,你是个女孩子。
可是我是警察,警察连上下班都要家长送?
除了我们,大街上没有人知道你是警察。爸爸不容我反驳。
我送艾警官去单位吧。
就在我和爸爸争执时,赵小鹏在旁边说。我看他一眼,说:不用了,最近很乱,你记得把于瑶送回家就行,不用管我。
然后转身到爸爸身边,贴着他,轻声说:爸,你忘了,我们专案组是随身带枪的!
然后转身冲到街边,挥手叫了一辆电动三轮车,告诉师傅:到西城市公安局。
坐在车上,我静下心来想,虽然我在北京就学,我知道我们有同学也在外面偷偷同居,但是,对于我最要好的高中同学违抗父母的意愿所做的事,我也是无法接受的。
我为什么不接受?是因为赵小鹏是个卖菜的农民?因为父母反对?——我不愿去想。
我转过念头想,局里又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了呢?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1 12:51:00 +0800 CST  
2
晚10时,西城市公安局三楼张局长的办公室。
“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专案组的全体成员已经到齐。
根据专案组的方案——,张局长说:我们准备连夜对三名嫌疑人中的重点嫌疑人张富贵进行突审。审问依然由李钟鸣队长和金子明来作,同时,其它成员连夜对张富贵的周边环境进行再次搜查。搜查行动由石岳带队。
我被分到搜查组。我们立刻出发,每个人都荷枪实弹。我依然拿着我的尼康相机。
象一只橄榄球一样在马路上颠簸的白色大发面包警车拉着我们,在元宵夜的街头几经周转,最后停在了一处非常破旧的楼房前。
张富贵独自居住在西城市冶金厂的家属楼里,一楼。
我们在石岳的带领下破门进入张富贵的家时,一顿刺鼻的怪味几乎能将人熏倒。这味道混合了下水道、臭鞋、腐烂的食物等各种味道,房子倒不小,有七十多平米,但是家具陈旧凌乱。
先拉开了房间中所有的灯后,我先对着整个房间拍了照片,然后紧跟着石岳和郑浩他们开始进行细致性搜查。
卧室里,一张被子都没有叠的床和揉成一团的毛巾,郑浩翻开被子,我看见脏的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床单上堆着一团东西。
是女人的内衣!这个变态。石岳不屑地骂了一句。
我用相机拍下了这团色彩鲜艳的东西。
郑浩戴上手套,一件件抖开它们,有胸衣,内裤,和丝袜,上面均有斑驳的脏物。
郑浩将它们装进一个塑料袋里。
然后郑浩拉开卧室的衣橱,我们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衣橱里除了几件应该是张富贵自己的衣服外,挂起来的几乎全是女性的衣服,大多是内衣。
艾文,你来检查这些衣服。郑浩对我说。
大家立刻都让开来,我戴上郑浩递过来的手套,一件件地翻看。
这些衣服不是一个人穿过的。我细细翻看着说:大小号不一样,穿衣风格也有区别,但是都属比较时尚的女性穿着,至少应该有三名女性左右。
除了女性衣物,卧室中没有其它异样,但是情况令人振奋。我们立刻搜查客厅和厨房。
客厅中除了电视,VCD机子和大堆的三级碟片外,没有其它。
厨房有一个老式的冰箱,通着电源,不约而同,我们所有人几乎都围住了它,神情带着在所难免的紧张。
石岳示意郑浩拉开冰箱。
冷藏室和冷冻室都被拉开,上面除了一块发臭的豆腐和一把烂掉的白菜外,就是辣椒酱和榨菜。
冷冻室,冻着一块猪肉和包好的饺子。
我们所有人都一言不发。郑浩关上了冰箱的门。
还有一间黑着灯的房间,门关的很严。
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这间屋子了,石岳带我们进入。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被褥倒很整齐,似乎好久没有人住过,窗台上也落着厚厚的尘土。裸露的暖气片上摆着几盆即将枯死的花,都是一般的花草。这幢家属楼的暖气供应和我家一样,是由西城铜业总公司来免费供应的,所以非常热,暖气片是烫手的,可能是为了给花通气。花背后的塑钢推拉窗户开着一条一尺宽的缝,所以这间屋子的难闻的味道似乎要弱一些。
虽然并没有明显的异常,但是郑浩依然细经地勘验了屋子中的每一个地方,包括木板床下面和墙壁上的每一处隐蔽处。
搜查基本结束,但是除了卧室中大量的女性衣物外,没有其它重大收获,可是女性衣物能说明什么?这些衣物是两起凶案中受害人的吗?目前调查受害人并没有丢失衣物。张富贵是一个性变态?——这是我们早已知道的。他猥亵强奸过多名女性,收藏了她们的衣物?但是这多名女性是谁,需要进一步调查,也有可能是和他有交往的女性的。
石岳让我和郑浩将卧室衣橱中的衣物装进勘验袋中。
我们聚集在张富贵家的客厅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搜查后,有收获,但是并不巨大。
就这样吗?石岳看着大家问。
我们面面相觑后,默认只能这样。但是我知道大家都不甘心,因为我们已经在张富贵的卧室里发现了大量的女性衣物,但是却没有发现希望中的其它痕迹,这预示着我们又要重新再立一个新的侦查方案了。
石岳拿出手机,向张光照局长报告搜查情况,问是否结束搜查归队。
电话那头的张光照局长的心情应该和我们是一样的,他沉吟一会儿示意石岳带我们回局。
我们将所有的灯关掉后,静悄悄退出房间,准备离去。好在张富贵的家是一楼,所以我们没有惊动其它居民。而且今晚是元宵夜,百姓们都沉浸在佳节的喜庆中,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悄悄进行的搜查行动。
我们全部上了车,我坐在车的最后面,回头再看了一眼张富贵的家。
郑浩发动了车,准备离开这里。
等一下!我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郑浩立刻刹住了车。
我们再回去一趟好不好?我说。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2 11:37:00 +0800 CST  
3
晚11旷40分。
我带领大家再次走进张富贵的家,在那间应该没人住过的小卧室门口,我停住。
郑浩立刻从腰里抽出枪,将子弹上膛立在我的身边。
我轻声说:不用紧张,我们刚已经来过。
推开门,拉开灯,我看着立在墙角的两根管道,进应该是暖气管和供水管,我顺着管道看到房间的地板上,看见那个地方铺着乳白色的小方瓷砖,瓷砖的颜色比周围的瓷砖色要新。
艾斅?石岳疑惑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用脚使劲踩了一下管道下面的瓷砖,那里发出空洞的声响。
这里应该是空的。戕回头看着大家说。
找东西来撬开。石岳立刻命令。
郑浩从厨房里找来了一把?刀,沿着瓷砖的边沿将瓷砖凿了起来。
下面的确是空的,因为瓷砖的下面并不是水泥,而是一块木板。
随着木板被揭起,一团被揉在一起的人佒、一股腐烂的尸体味道、以及蠕动的、白色的蛆虫,立卓将我们所有人都熏的掉过头去。而我的反应比他们遽厉害,我掉头冲到了屋子外面,不停地干呕。
郑浩收起枪,跟着我来到客厅,摘下手套替我捶着背。
随后跟着出来的是所有的同志。他们出来后,立刻关上了那间房门。
石岳立刻打电话给张光照局长,汇报新的发现,并请求让金子明立刻到现场跛行尸体勘验。
大家异常兴奋,兴奋者中郑浩尤其表现得突出。
艾文,先提前给大家说说你是怎么知道这里面有尸体的。简直是神探,让我怀疑尸体是丌是你藏的。
他不忘在这个时候调侃我。但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放松,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腐烂的尸体,那种情形要比新鲜的尸体恐怖和令人难以接受百倍。
所有人都看着我,静等我的回答。
整个房屋的结构我是熟悉的,因为和我们家房屋的结构一样。我说:但是如果是一楼,那么在这间屋子里应该有一个暖气管道和水管的入口,下面是空的,有些人家会拿来当菜窑,这样结构的楼房只有西城市冶金公司的楼才有,所以我很熟悉。另外,这间房屋奇怪就奇怪在,它没有人住,但是却开着窗户,大冷的天为什么要开窗户?那是埋尸的凶手为了要让房屋中的气味散发出去。
当然,我也是瞎撞的。我给大家说:不想还真瞎猜中了。
同志们都对我表现出异常的亲热,毕竟,这是太重大的发现。
警笛由远而近的响起,我们迎出门来时,在楼道里,看见了张光照局长和金子明。
并且,这幢楼里的所有居民也被警笛惊动纷纷从阴台上探出头来,有的甚至来到了楼下的警车旁围观。
警戒线迅速被拉起,金子明和助手进入现场,我拿着相机想要跟进去时,被张局长拦住了:艾文,你太累了,休息一下,我听石岳说是你发现了尸体的,辛苦!
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一下我的肩头:好样的!
我被郑浩拉到了警戒线外的大发车上休息,彼此静默无语。
半个小时后,我看见石岳从另一辆车上拉出一个人,是张富贵。我才知道他已被带来指认现场。
金子明从屋子中走出来,我和郑浩立刻走下车,张局长也从他的越野上下来。我们一起走到金子明的跟前。
金子明除下口罩,先看看我,再看着张光照:死者为女性,年龄大概在二十四岁左右,有性史,无生育,死亡时间应该已有三四个月,虽然是冬天,但是尸体因为靠近暖气管道,所以已经高度腐烂,尸源不明。
郑浩,进入现场,现场对张富贵进行审讯,让他指认尸源!张光照口气坚决地对郑浩吩咐。
郑浩答应一声,快步进入凶案现场。
艾文,你立了一大功!金子明看着我,眼里带着笑意,:你已经完全具备了一个优秀刑警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
他已经完全象我的师长。对我赞许有加。
我摇摇头:你过奖了金老师,我只是靠着复仇的信念。因为抱着巨大的、想要找出凶手的愿望,所以对任何细节都保持怀疑,也就是这样而已。
这个是理解的。金子明点点头。
张富贵的现场指认非常顺利。他对他杀人埋尸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关于死者,他的供述出人意料,是一名在洗头房做生意的小姐,只知道叫莉莉,听口音是东北人,其他并不知道。
据张富贵交代,他于1997年五月出狱后,没有任何积蓄,老婆和女儿厌恶他,回了娘家,父母也和他不来往。他一个人独居期间,旧习难改,却因为不想再次犯科入狱,只依靠偷盗左邻右舍女性的内衣来排遣寂寞。后来,他试探着到洗头房去找小姐,但是因为钱太少,找一次两次后吱再没有经济能力那种场所了,但是在这期间,他也认识了几个小姐,并且有她们的传呼号。其中一个叫莉莉的小姐和他比较抵缘,他曾经私下约过她,这名小姐也曾经为他免费服务过一两次服务但是再多就不干了,去年阴历十月初五,是他的生日,下午他特意在家做了几个小菜,然后以过生日请她吃饭的名义叫她到家里来,没想到莉莉竟然欢然应约。在张富贵的家里,莉莉和张富贵两个人吃饭期间都喝了酒,一直到晚上,张富贵欲非礼莉莉,被莉莉严辞拒绝,说要想和她发生关系,必须要付钱,张富贵当时欲火焚身,根本不吃莉莉的这一套,强行要和莉莉发生关系,而莉莉当时也因为喝了酒,所以酒壮胆气,竟然拼死反抗,莉莉的反抗让张富贵异常亢奋,他强奸了莉莉,但是莉莉这个风尘女子有着她的职业所赋予的泼野,她在事后依然不依不饶,执意要张富贵给她钱,但是张富贵身上已经只剩几块钱,所以莉莉便破口大骂,并撕打张富贵,骂他是穷鬼还想当嫖客,张富贵一怒之下,乘着酒劲儿掐死了莉莉,并埋尸在屋里。
和我猜想的一样,他一直关这着那间房间的门,并开着窗户,就是为了让屋里的气味散发出去。
现场指认完毕,已是次日凌晨1时,专案组在张光照局长的带领下归队回局,受害人的尸体被送往医院太平间,除了我们知道她叫莉莉外,她的身份还没有确定。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5 13:38:00 +0800 CST  
八 寻找莉莉
1
3月中旬了,西城市的人们已经脱下了厚厚的棉衣,街头公园里的迎春花也盛开了。
学校开学后,妈妈便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中,爸爸反倒清闲了下来,因为矿业公司的最后一次招工结束了,金子明的儿子顺利被招进了铸造厂,他非常高兴,精神也比以前好了,心思完全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但是矿业公司的招工结束后,大批完全没有了招工希望的子弟们也开始寻找他们新的人生,据治安科长石岳讲,西城的治安案件比以前大增,他除了要操心“西城系列切颈案”,还要处理每天大量的治安案件,这一年的传销也越来越猖獗,国家虽然没有出台明文的政策要管制传销,但是由于传销的势头越来越大,公安部门也对这些组织的关注日益密切。
局里为“西城系列切颈案”专案组在三楼另外腾出三间办公室,因为办公室太小太简陋,所以一间办公室只有两个人办公,我和石岳在同一个办公室。石岳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为人处世很世故,有点儿滑,从来不得罪任何一个人,什么事都是和稀泥的作派,因此我和他一个办公室倒没有压力,他本来就是西城分局治安科的科长,对西城的治安情况非常熟悉。他除了每天跟随李钟鸣出去满城摸排外,剩下的一点儿时间就是在办公室端着一个大大的茶杯喝浓浓的茶。
我在闲的发呆的时候,会拿出沈小川口述我画出来的那幅“厕所旁的人”的画像,一遍遍的看,然后再按照回忆再画一幅,压到办公桌下面,另外,我又画了一张“西城系列切颈案”的四起案件案发地的图标,压在这幅头像的旁边,想从中找出凶手作案的规律,但是依然没有什么规律可遁。
(附图)


3月20日,是一个春风和熙的日子。
我和郑浩被张局长调派去完成另一项调查。
一个月前,张富贵谋杀坐台小姐的案件意外破获,让专案组情绪振奋。但是接下来的审讯,张富贵除了对因色起意杀害坐台小姐莉莉一事供认不讳外,对“西城系列切颈杀人案”系列凶案矢口否认,说他根本知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案件。
李钟鸣的审讯是残酷的,软硬兼施,我虽然没有参与,但是也是有耳闻的,张富贵不死,估计也废掉半条命。
但是不论怎么审讯,他自始至终否认杀害过四起切颈案件中的任何一个人,这让我们的侦查再次陷入僵局。
另外,金子明也认为,张富贵的作案手段和四起系列切颈命案没有丝毫雷同之处,张富贵的作案手法显得粗糙而拙劣,除了藏尸手段外,其它手法毫无技术性可言。
但是张富贵的藏尸手段让也我们专案组深为震撼。
对于系列切颈案,最令我们头疼,也是破案最大的突破口就是凶手藏匿他切走的人体皮肤的地方,可是除我们专案组外,我们几乎动用了全局的警力去摸排了我们可以想到的地方,依然一无所获。西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说,其实只要凶手不归案,我们直的无法找到他藏匿器官的地方。同时我们也怀疑,凶手带手死者皮肤后,并没有保存,而是立即做了销毁,这样的话,要依靠寻找到凶手藏匿切割走的器官地方来破案,真的是难上加难。
另外,金子明也说,张富贵当时之所以能得以隐匿莉莉的尸体,直到我们因为系列切颈案而侦查了这起凶案,完全是因为受害人莉莉的身份不明,没有任何人报案,也没有任何人关心这个人的消失。
莉莉到底是谁,她来自哪里,真实的姓名是什么,甚至连杀死她的张富贵都是不知道的,他只肯定她的口音应该是东北人。
“西城系列切颈案”陷入了僵局,但是我们却意外的破获了另一起命案。
为了完成莉莉案件的结案报告,张光照局长让我和郑浩尽快去调查清楚莉莉其人的身份,并联系到其家人。
据张富贵交代,他杀死莉莉后,将她的传呼机拆除后扔到了垃圾桶里,无法寻找,所以也不知道和莉莉联系的都有哪些人,我们唯一能寻找的就是莉莉生前呆过的发廊了。
郑浩告诉我,在中国,每一个城市都有一条特殊的街道或者区域,在这个区域里,会有一家连一家的发廊,白天生意清淡,晚上顾客盈门,而我们要找的莉莉,生前就曾经在西城市的文化街上班。
但是据张富贵说,莉莉是一只“飞鸡”,所谓“飞鸡”就是不固定在一家发廊坐台,而是同时给好几家发廊服务,有生意时发廊老板就会呼她,她们没有固定的月份钱,但是提成比较高,因为莉莉在文化街的小姐中算是相貌出众的,她有这个资本做“飞鸡”,其他相貌平平的小姐则要守在一家发廊里,等待客人的挑选和老板的分派,不然就不会有生意。
张富贵认识莉莉是通过一家叫“美亚”的发廊。
我和郑浩都穿着便衣,在黄昏时候去到文化街。
这是一条非常偏僻而冷清的街道,除了一家家的发廊外,只有几家牛肉面馆和商店,还有租碟店。这条街的后面,是一连片的平房,平房中一大半中住着濒临破产的西城市冶金公司的职工和家属,另外有一小半则住着进城务工的民工和他们的老婆孩子们。
艾文,我先带你去参观一下这条街怎么样?郑浩有些神秘地对我说。
有什么好参观的呢,我小时候也来这里逛过,我们有同学也住在这里的。我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不知道郑浩要带我参观什么。
你总不会让我女扮男装,也去找个小姐吧?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而感觉非常好玩。
你装成男的也不象男的呀,太瘦了。郑浩上下打量着我。
我已经换下冬装,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衫,外面穿着黑色的小风衣,穿着牛仔裤,扎着马尾,专案组的同志们都说我象还在念书的大学生,而不象一个要案组的刑警。
天气晴好,我和郑浩走在街头,象真正的情侣而不是要案组的刑侦人员。
郑浩要牵我的手,我甩开了。他小声质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们是同事,在执行任务,不要忘了。
正因为是执行任务……,他再次牵过我的手:才要象谈对象,你再这样甩来甩去,别人会怀疑我们的。
依然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于是只好配合他。
我问他:郑浩,为什么你在正式场合永远都一本正经,而跟我说话时永远都没有正形呢?
郑浩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呀,你那么懂心理学,你告诉是因为什么。
他把脸凑到我的脸上:你告诉我啊,是因为什么?
我打开他的脸,他光光的脸上有硬硬的胡茬。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15 13:40:00 +0800 CST  
郑浩并没有带我去美亚,他说:这个凶案都快把人压抑死了,我们乘着这个机会,出来透透气吧,我带你去转转整个文化街,这儿很好玩。
他牵着我的手,走在阳光充足的文化街的街道上,跨过污水沟和凌乱的垃圾堆,走进平房尘土飞扬的巷道里。
此时是下午四点多,小巷子里进出的人很多,有提前下班的工人,和出门买菜的老太太,以及接送小学生的妇女,还有许多闲站着无聊地吃着瓜子的女人们。
我们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左扭右晃驰过的自行车,从一条巷子的北头走到南头,走到一处公厕和水房旁时,停了下来。
看出什么情况了吗?郑浩盯着巷子问我。
有什么情况?我奇怪地也盯着巷子看:我们家以前也住过平房,不过是厂区平房,比这儿整齐一点儿而已,这样的巷子有什么好稀奇的?
郑浩搬过我的脑袋:看见刚才那些站在巷子里的女人了没?磕瓜子的,这条巷子里总共站着四个,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吗?
我愕然:不会吧,她们……?
是啊,她们就是这条街非常有名的一道风景,我们一般都管她们叫“文化街站街的”。
我使劲抻着头,往里看,我想起,我刚才看到的几个女人神情打扮的确跟一般的女人不同。
我一拉郑浩的手:我们再往回走一遍好不好?
郑浩说:不用,我们再从另一条巷子走,照样会看到的。
他拉着我,拐进另一条巷子口。
依然是崎岖不平的土路,我专心地留意着巷中的“风景”。在刚进巷口,便看到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的妇女,长相倒是中等,只是身材臃肿象一只水桶,盘着头发,靠在一户平房的门框上,眼睛紧紧盯着来往的行人。
一直走出这条巷子,在巷子口又看到一位,年轻一些,但是黑瘦,眼神怯怯地,鲜艳的口红配着灰色的衣服,显得极不协调。
我轻轻握着郑浩的手,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控制着,心情黯哑,一言不发。
郑浩看出了我的心事,拍拍我的后背:没事,小丫头,做为刑警,总有一天你要面对这些事,了解这些社会现状的。这些地方,这些人群,是犯罪密集群体,我以前就经常来这里调查案子,第一次来也感觉心情不好,有一种被现实欺骗的感觉,但是现在已经好多了。她们是一个特殊的人群,合理地存在,他们也有自己的阶层,比如你刚才看到的这几个,是这些底层人群里最底层的,你知道她们一次的台费是多少吗?
多少?
她们是没有具体价格的,刚搭上讪时,要价会比较高,如果对方一口答应,当然就赚了,但是许多男人其实是知道这里的行情的,会使劲地杀价,据我知道,最低会到5元钱。
哦!我闷闷地回应一声。
她们有时候一天也就只能拉到一两个客人,市场竞争很激烈,而且大多数是租房来做生意,所以维持生活也是很艰难的。
我看着郑浩:你很同情她们?
郑浩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她们是一个存在的群体,这些人的思想和生活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你想听一些关于她们的案件吗?
当然想。
郑浩指了指东面的巷子:
这就后面不远的一条巷子里,去年大白天发生过一起命案。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好不容易拉了一个客,这个家伙却在完事后不给钱就要走人,这个女人当然不答应,她叫来了在附近望风的她的姘夫朝这个男人要钱。两个男人撕打起来后,姘夫把嫖客给捅死了。这个案子是我参与调查的。案情很简单,但是三个当事人都让人感觉好笑,嫖客是来城里打工的民工,常年在外,一个人很寂寞,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是也是农村来城里讨生活的,老公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在老家,公婆给带着,只有姘夫是城里无业人员,这个女人在城里讨生活的时候认识了他,他们最初的关系应该是互相利用吧,女人在城市里想要立足,尤其是做这种营生的,当然需要依靠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从小在城市长大,没有工作又好吃懒做,所以他们互相依赖过着一种畸形的生活。但是在那个案件的调查中我发现,这个女人真的令人费解,她平时节省到连一棵白菜都舍不得买,租住的房子里全堆着从老家捎来的土豆,屋子里永远都有一股烂土豆的味道,但是对她的姘夫花钱却毫不吝啬,供他抽烟喝酒吃喝,甚至在这个男人坐牢后,她依然经常去探望他。
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是有感情了。——我说。
也许吧,但是这个女人也是有心计的,比较愚蠢的心计吧,她最大的心愿,其实是希望有一天这个男人能够娶她,和她一起生活。因为象她这样人,她们内心是惶恐的,在城市里漂泊,没有归属感,她们总是希望有一天,有一个肩膀能让她靠一靠,哪怕这个肩膀是用她们的血泪钱换来的。
现代版的杜十娘吗?我问。
差不多,但她没有杜十娘漂亮。郑浩回答。
你今天显得很成熟呐,郑浩!我故作惊讶状夸赞他。
郑浩瞪我一眼:小丫头,你才多大,见过的事,明白的道理,还少着呢!
你比我大三岁,但是你可比我世故多了!我小声咕哝了一句。
说话间我们已经离开了平房区,重新来到了文化街头。看着街头来往的车流,恍然间有一种隔世的感觉。
这样一座城市,充斥着失业、犯罪和妓女,而我生活在其中。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28 13:54:00 +0800 CST  
2
美亚发廊在文化街的中段,门面除了挂着一个美亚发廊四个字的牌子外,再没有其它,甚至连铁门都只开着半扇。
当我和郑浩走进这家发廊的时候,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孩儿从里间迎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梳子边梳头边奇怪地看着我们。
理发吗?她用疑惑的口气问我们,很明显,她对我们一男一女走进这种地方感觉很不解。
你们这儿理发吗?我也用疑惑的口气问她。
废话。女孩儿突然愠怒地皱起了眉头,回答我的口气带着挑衅:发廊不理发还干嘛?
叫你们老板出来!郑浩也立刻发怒。
他的话音刚落,从里间已经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的女人。
芳芳,你这孩子跟谁说话这么没礼貌的,睡觉睡昏头了是不是?
然后她看见了我们,立刻堆出十万分的笑意:呀,小弟弟小妹妹是要理发呀还是洗发?
郑浩掏出了警官证晃一下给老板娘:我来找莉莉。
矮胖的老板娘在一瞬间脸色苍白,她愣了有半分钟后,开始手忙脚乱地给我们让坐倒水,同时快速地掏出一张百元的钞票,打发那个长发的女孩儿出去买烟。
那个长发的女孩儿身材高挑,眉目秀丽,容貌比起刚才在巷子里见过的站街女来要胜过百倍,重要的是,她很年轻。
我和郑浩坐进沙发里,郑浩说:不用忙了,赶快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莉莉的情况吗?她最近半年去了哪里?
老板娘转着眼睛沉思了一下:你们只是问莉莉的事吗?
当然只是问莉莉的事。你放心,我们不是扫黄打非的,是来了解一下莉莉这个人。她最近失踪了是不是?
她具体怎么样了我也不知道啊。
老板娘用半个屁股坐在我们对面的圆凳上,说:
我只知道她已经有半年时间没有在这条街来过了,我们都想她是不是回老家了。我几个月前还老打她传呼,但是都没回,后来也就再没打过,反正她也不是固定在我们店里的,所以不清楚她去了哪里?
她是哪里人你知道吗?
她是东北人。
东北哪个省的?
那我可不清楚。
那她来这里时,你没问过她,没看过她的身份证?
呵呵,你说笑话呢,干她们这行的,即使她自己说她是吉林的,你信吗?我们平时也只能凭大概的口音猜她是东北的,更不要说身份证了,即使有,那也是从办假证的那儿弄来的假的。她们的真名我们从来都不知道。出来干这个,谁会把真名字告诉别人啊。
也就是说,所有的小姐你们都不知道她们来自哪里,真正的名字叫什么吗?
基本上都不知道。老板娘摇摇头:说良心话我们也都不问,因为知道问了也白问,不瞒你们说,干这行儿的,嘴里没一句实话。
难道就没有本市的女孩儿干这行的吗?我问。
也有,但是少,我带过的基本没有。即使有也是小丫头不懂事的,干几天明白过来,都去外地了。小姐这个行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不是不吃,是不敢吃,以后还要做人呢不是!都是人,都顾个脸面呢。
那个长发披肩的女孩儿此时已经回来,提着一个大塑料袋,拿出来,是两包香烟,两瓶啤酒,和一大堆瓜籽、牛肉干之类的零食。
老板娘将两包烟塞到郑浩的口袋里,又撕开装零食的塑料袋,要往我手里塞,一边说:这位同志贵姓,真漂亮真年轻啊,刚从大学毕业吧,真有前途,不象我们,没知识没文化的。
我嫌恶地推开了她递过来的零食。这个女人有些尴尬地讪讪站在那里傻笑着。
艾文,给你你就吃吧!
令我意外的是,郑浩竟然从那女人手里拿过零食袋子,递到我的手上,并且自己从里面拿了一块牛肉干放到嘴里,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口袋里揣着那两包烟并没有掏出来。
我顿了一下,忍住想立刻发作的火气,微笑一下,接住零食袋子。
我和你们文化路派出所的张所长关系挺好的,经常一起喝酒。
郑浩从口袋里拿出老板娘塞给他的烟,打开来点上一支,架起二朗腿,闲聊一样对老板娘说。而他平时是很少抽烟的。
噢噢噢,对的,张所长,那我们也很熟的。老板娘兴奋地接着话头。
对话的气氛突然缓和下来,郑浩和这个老板开始聊张所长以及他们周围认识的人,以及这条街最近都开了哪些店,等等。
聊了有十分钟左右,郑浩站起身:
好了,那就不打扰您了,不过,要是有关于莉莉的情况,请你及时告诉我们,比如她的亲戚来找她,也请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或者,你想起她有要好的朋友,也希望能告诉我们。
他从口袋里掏了笔和一个小笔记本,撕下一页纸写了一个传号给老板娘。
有事记得联系我们。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4-12-28 13:54:00 +0800 CST  
然后拉着我站起身,要离开。
老板娘忙忙地拎起桌子上的零食袋子要让我带走,被郑浩拦住了:不带了,让人看见不太好,烟我就装上了。以后还要联系呢。
我们在老板娘的殷勤相送下走出了美亚。
走出来我们才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已经是六、七点的光景了。
郑浩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艾文,辛苦半天了,我们去吃饭吧,我请你吃羊肉好不好?
你抽你的烟,我吃我的牛肉干就行了,还吃饭干嘛?我气恨恨地对郑浩说。
我知道你肯定会为这个生气,不过再生气,饭还是要吃的。
那我不吃羊肉,我要去自烤店吃烧烤,喝啤酒。
郑浩嘿嘿笑了:我也知道你就没有真生我气。行,你今天要吃什么都行
他拖着我,往前走,告诉我前面有一家极好的自烤店,里面的烤里脊是真正的里脊肉,还有烤鱿鱼。
我的传呼响起来,我拿出来,是一个陌生的号,上面一句话:莉莉一直和一个叫燕子的姑娘住在一起,她们的关系非同一般,燕子现在在文化街的艳丽发廊,就住在艳丽发廊后面的四楼801。保密!请多关照本店。
我欣喜地将传呼拿给郑浩看。
郑浩看完笑了:看,拿了烟,吃了牛肉干,人家才肯告诉我们这些,不然能告诉吗?
我知道。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找燕子吗?
你知道?郑浩用夸张的表情盯着我的脸:你咋这么聪明啊,丫头?
我又气又笑:要是不明白,还能配合你从那里吃牛肉干啊?不过我不是知道,是我一下明白你的心思了。
啊?这难道就是古人说的心有灵犀吗?我们多般配啊艾文。
郑浩在任何时候,对我都是这样玩世不恭,让我气恨不已又很开心。
我说:我们现在就去找燕子吗?
不,先吃烧烤。郑浩表情严肃,口气坚决地说:没有比你吃烧烤更重要。
郑浩的性格有时候真让我摸不透,聪明,但不外露,工作认真,但生活上却是如此的玩世不恭。
他的聪明表现在,在对于莉莉这件事情的调查上,我完全处于配合他的位置,这完全缘于他丰富的侦查经验与社会经验,而我在这方面是完全欠缺的,他在用他的方式教会我怎么应对真正的社会阶层案件的侦查。
不论如何,我和郑浩的烧烤吃的很开心,吃了我喜欢的烤鱿鱼和烤大蒜,两个人喝了半瓶啤酒,但始终保持清醒。
郑浩趴在我对面的桌上看着我:我现在才知道,真正馋嘴的女孩儿才是可爱的,有情趣,懂得欣赏和品味世间万物,那些娇滴滴的喊着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女孩儿,都是木头。
我笑:你才发现呀?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5-01-16 15:46:00 +0800 CST  
3
晚10时40分,我和郑浩去寻找燕子租住的房子。
她就住在艳丽发廊后面的楼上,楼道里很黑,没有灯,我们在黑暗中摸索着往楼上走,郑浩牵着我的手。
在走到三楼时,他俯到我耳边说:这个楼的二楼死过一个小姐,自杀的。
即使我是刑警,我也悚然看着他,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立刻想他是在吓我,逗我玩。于是我忍住没有惊叫,更没有乘机钻到他的臂膊里去。
不过你看,那房子里有灯光,看来竟然有人租,肯定是不明真相、外地来的小姐租的,但愿晚上别梦到鬼。——郑浩似在自言自语,让我搞不清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而我们已经来到了四楼。我敲开了燕子的门。
这完全是运气,。
她留着短发,穿着宽大的衬衣,下面穿着一条牛仔裤,在她拉开门的一刹那,一股浓烈的烟味和她一起迎接我们。
郑浩向她出示了证件,但是让我们意外的是,燕子并没有让我们进门,她说:你们是搜查还是讯问,搜查必须要有搜查证,讯问也得要有讯问手续。
我和郑浩面面相觑。
我们既不是搜查也不是讯问,是想向您了解一下关于莉莉的情况的。我微笑地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
我看见她的目光突然跳了一下。
她咬着嘴唇迟疑了有几秒钟,说:进来吧。
我们走进了她的房间。
是一套装修陈旧的两室一厅的房子,房间里除了烟味浓烈外,倒是异常的清洁整齐,燕子应该正在客厅坐着看电视,电视声音开得很低,茶几上是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和几袋零食。两间卧室的门,一间半开着,一间紧闭着。
燕子神情淡漠地让我们坐下来,自己也坐到沙发里。
你们知道莉莉在哪里吗?她突然开口发问。
我看着她,看见她的神情是一种忧伤和焦虑。
她死了。我看着她的眼睛说。
燕子瞪大眼睛愣在那里,嘴角在轻轻抽动。
她半年前就被人杀了。我说。
被谁杀的?被哪个畜生杀的?燕子跳了起来,但是并没有走向我们,而是冲向阳光,那里窗外一片漆黑,她凝神盯了我半分钟,转过身对着夜空捂住了脸。
好一会儿,她转过头,满脸是斑驳的泪水。
她失踪很久了。——她一开口,泪水再一次涌出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一直有不好的预感,有时候想她可能自己偷偷回家了,也就是自己安慰自己罢了,我其实一直想,她多半是出事了。
那你为什么不报案呢?郑浩问她。
燕子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走过来,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然后到处去找打火机。
打火机在沙发上我的屁股旁边,我摸过来,打着递了过去。燕子凑过来吸着了烟。用力地吸了几口问我:你抽吗?如果抽请自便。
我摇摇头。
燕子给人的感觉并不象是一个小姐,她的年龄大概有二十五六岁左右,很清秀,脸上没施粉黛。她在听到莉莉的噩耗时,表现出来的悲伤让人震动,但是即使悲伤,她的举止也是得体的,她的身上有一种气质,或者——,一种力量。
我们在寻找杀害莉莉的凶手。我毫不犹豫地撒了谎:我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关于莉莉的一些情况,好让我们了解她周围的人,包括你和她的关系。
我以为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
燕子再次小声抽泣起来。
我靠近她,拍拍她的肩膀,从茶几上拿过纸递给她。
不要伤心,平静下来,帮我们找到凶手,才能安慰她。
郑浩走过去关掉了电视,我给燕子倒了一杯水,她逐渐平静下来。
她带我们走进那间紧闭着的房间,在那间也同样干净整洁的房间里,我们看着了墙上挂着的莉莉的照片:年轻,漂亮,长发飘飘,所有的照片都上都笑容灿烂,象一位邻家女孩儿。还有她和燕子的合影,两个姑娘挽在一起,情深义长的感觉令人感动。
接下来,悲伤的燕子向我们详细地讲述了莉莉生前的一些情况,并且,因为对我的信任,或者,她需要倾诉,她给我们讲述了她和莉莉的故事,——两个女孩儿的故事——与我们的案件无关,但是,却是一份额外的奖赏。
——
和大多从事色情业的女孩儿不同的是,燕子是少有的来自城市的女孩儿,并且就来自本省。她十岁时,母亲因病去世,父亲很快就再婚,后妈对燕子不打不骂但也不亲近,女孩儿是需要母亲的关爱的,进入叛逆期的燕子受不了后妈的冷淡,一再地离家出走,学校成绩也越来越差,后来勉强上到高中毕业,她辍学出来混社会,由于没有什么技术,她先到西城市的一家餐厅做服务员,后来受不了经常来餐厅吃饭的一位做发廊的老板的诱惑,便到发廊上班。
做小姐,就是让一个女孩儿的价值观念人生观在瞬间沦落,就象一个吸毒者,第一次吸的时候是憎恨、愧悔的,但是看着轻而易举就拿到的钞票,开始做第二次,然后,金钱把羞耻心一点点地吞噬掉,到最后上瘾入骨,在羞耻和金钱之间挣扎,就象一个吸毒者在毒品和清醒之间挣扎一样。
而莉莉是三年前来到西城市的,她老家在东北吉林农村,很穷的山沟里,据她自己说,冬天会冻死人的地方。她只上到小学毕业便辍学出来,她的家庭是健全的,父母没有文化,但是都是老实的乡下人。她之所以离开家,只是因为忍受不了乡下贫穷单调的生活。但她即使在城市中生活,每天晚上做的梦都是有关乡下的场景。——这是她认识燕子后,告诉燕子的。她说,原来我这一辈子其实都是乡下人,永远没法改变了。而莉莉刚到西城市,认识的朋友就是燕子。她们起先只是同在一个发廊里上班,后来慢慢熟悉了,因为莉莉一直住文化街的平房里,她不能忍受被平房里的周围邻居指指点点,并且也不愿意和那帮老丑的站街女混在一起,所以她提出想和燕子合租,她们于是住在了一起。
燕子比莉莉大三岁,她们住在一起很融洽,莉莉会做一手地道的东北农家菜,而燕子则比莉莉有文化,也会玩,除了同样做小姐,她们住在一起后,生活突然有了居家过日子的感觉。燕子说,她厌恶男人,因为她从十几岁被一个比自己大十多岁的有家室的男人骗奸后,便再没有遇到过真正纯良的男人,做了小姐后,她更加对男人失望。——来发廊的,其实在西城市也算有点钱的,因为没钱的民工和下岗工人至多去后面平房的站街女那里消费一下而已,而象莉莉和燕子这样的女孩儿,在西城市的小姐里,已经算是姿色不错的,也正国为这个,她们接待的客人都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燕子说,她和莉莉经常会回来互相说今天她们见到了谁,很多时候就是西城电视新闻里出来的,这个长那个长的,还有有钱的商人……。
而莉莉也有自己的苦恼,她的妈妈生病了,打电话来给漂泊在外的她,却并不知道她在哪个地方,她于是寄了一万块钱给家里,一下子让村里沸腾起来,都说莉莉在城里做生意挣了大钱,然后每次莉莉的弟弟打电话来,都会问莉莉最近又挣了多少,妈妈的病还需要多少……,莉莉于是便更加卖力地去争取出台的机会,好有更多的钱寄往家里。在燕子看来,这个世界全是虚假的,只是她们才是真实的,就是名副其实的小姐,靠着自己的身体挣钱。
燕子喜欢和莉莉在一起的日子,她们互相依靠,没有谁看不起谁。
楼主 骆尘飞A  发布于 2015-01-16 15:46:00 +0800 CST  

楼主:骆尘飞A

字数:127166

发表时间:2014-10-15 21:02:4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8 23:53:36 +0800 CST

评论数:21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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