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猎神九歌》。半架空+神话+历史+传说+励志!!!

虎魄突然惊觉过来,对着鬼尤一通咆哮,鬼尤暗呼不好,举起长矛对准虎魄投去,自己掉转头撒腿就跑。

虎魄一闪躲过长矛,脊背上的一丛鬣鬃直立起来,对着斜插在地上的长矛一阵狂吼,长矛缓缓栽落在地面上,惊得它一下跳开,它又长长地伸出爪子蹭了蹭矛杆,这才昂头对天猛啸一声,刮起一阵疾风,跟着鬼尤的足迹追去。

鬼越心急如焚,扭着手腕想挣出绳索,但猎人绑得甚是结实,万般挣脱不开,只得眼睁睁目送鬼尤、虎魄一前一后朝坡下狂奔去了。

又过了一会,危斗这才领着那几个年轻猎人来到树下,他们神色匆忙,抬了被咬死的猎人尸骨,捡了他的长矛等遗物。

鬼越被吊在上面,连声呼喊:“放我下来!”危斗侧仰起头,冷哼一声说:“鬼尤死定了!你活下来也是吃白食的废物一个,我们铜獠部落不养吃白食的!你就给我呆在上面等死吧!奴隶就是命贱!”说完“呸”的一口唾沫吐在他脚下。

鬼越一听,蓦然领悟对方是果真要置自己父子于死地,不容商量的说法和语气,让他缄口不言,不再多费心力乞求。

危斗招呼众猎人加快行动,收拾停当,他们快步从大叶坡另一侧下去了,其余人没有多看鬼越一眼。

第二章 完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3 14:51:00 +0800 CST  
希望看文的各位亲们多留几个爪印,鼓励我继续写下去~~~这是一部不同于其他奇幻小说的作品,前面铺垫较多,需要篇幅徐徐展开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3 15:41:00 +0800 CST  
第三章 收敛锋芒

脚步声和话语声渐行渐远,整个大叶坡蓦地安静下来,只剩下鬼越自己一个人,以往他也经常一个人出没丛林,但总归有个部落可以回,有父亲、蓝朵可以期待,从没像今日这般孤独,深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微醉般新鲜感,仿佛无边林海、远山近水都向自己敞开了胸怀,容纳自己成为其中的一部分。

他倒挂在树枝上,感觉体力消耗极快,便虚抱着枝干,脚下轮番用力蹬蹭,让自己渐渐旋到树枝的上方,变成趴卧在树枝上,此时,一尾翠绿色的尖头蛇从枝叶里窜出,离他鼻尖不过寸许,昂起头瞧了瞧他的黑瞳,一展身快速游动,没入彩叶丛中;须臾,一只毛毛虫曲拱曲拱着从他面前爬过,丝毫不知道他的存在;下方,两只红狐狸高低厮打着从坡上滚过;不多时,一只穿山甲团着身子,从坡上一滚而过;不久,一小群鬣羚轰隆跑过;一头短面熊气喘吁吁爬了上来,在树干上靠着歇了歇,低下鼻子在地面嗅了嗅,惊叫一声,身上黑毛直竖,逃命似的朝来的方向跑走了,暂时没有危险,鬼越渐渐松懈下来,鸟语叶落、虫咬蚁噬的声音塞满耳朵,困意潮涌袭来,眼皮耷拉下来,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人语声从下方传来,将鬼越吵醒,他眯眼一看,原来是附近筋竹部落的猎人,他们一行十来人,在坡顶踏寻了一番,发现了人的血迹和虎魄足迹,也不敢多留,快速下坡去了。

周围重又安静下来,此时,鬼越耳中传来一串“笃笃笃”的敲击声,原来是一只朱冠黑羽长喙的啄木鸟,贴在树干上敲啄着,鬼越一见大喜,正要搓唇呼唤,忽的余光瞥见身下出现一个人影,那人挽了个发髻,髻上插了根木棍,一身蓑衣,多处残破漏风,里穿青色短打布衣,脚踏芒鞋,斜背了一柄锈斑斑的长剑,右手手腕上系了个半大的旧红葫芦,左手拿一张斗笠,瞧不见面容,他倚坐在树干上,反手取下背后的长剑,依次点了点地面的各种足印,随后将剑收回抱于当胸,在树干上仰卧下来,用斗笠盖住了脸,竟自打起了盹。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3 17:21:00 +0800 CST  
还没有人顶么?自己来吧。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3 19:43:00 +0800 CST  
鬼越大奇,这半日光景,过往的无论人兽,一俟发现虎魄踪迹,都是快速离开大叶坡,不敢多有逗留,唯有此人最是胆大,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他一时大气也不敢出,好在那人也只小盹了三刻,便也赶下坡去。

鬼越连忙回眼一看啄木鸟,竟然还在,搓唇发出一种鸟鸣似的声音,那啄木鸟侧着小脑袋听了听,振翅飞了过来,停在鬼越面前,它又侧眼疑惑地看了看他,举起爪子,挠了挠绳子,低下头,先用长喙刮了刮,立即飞速啄动起来。

只眨眼功夫,啄木鸟将绳子啄断,鬼越一挣挣开,翻身准备下树,又回过身来抚了抚啄木鸟的小脑袋,轻弹它的长喙一下以示感谢,这才顺着树枝攀援而下。

脚一落地,鬼越立即埋头就朝父亲和虎魄去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路沿着足印追去,他心里一直暗存希望,父亲奔跑速度之快,身形之敏捷,奔鹿飞猿不亚,纵使面对虎魄这般元神,也不至于全然没有活命的机会。

鬼越约摸追出小半日,脚下尽是落叶软泥,他一路盯着太阳,眼看太阳将要没进山后,突地前脚一空,急忙刹住身势,将自己硬生生拽倒在地,但仍刹不住势,人栽了下去,好在他眼疾手快,左手一伸,死死抠在崖边,稳住之后,扭头一看,脚下已是万仞断崖,崖下是奔逐向北的澄碧河水,湍流悍急,激起层层白浪,将崖壁冲刷得崚嶒峭拔,飞鸟都难以立足。

他倒吸一口气,忙抬右手爬了上去,只觉得心惊肉跳,脚软如泥,一时半会挣扎不起来,只得躺在地上喘气,心不禁往下沉去,一人一兽的足印一路逶迤到此,终于中断,眼见得父亲是找不见了。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46:00 +0800 CST  
鬼越想到父亲昔日的诸般疼爱,自己的许多乖戾,悲从中来,手指狠狠地抓在坚硬的岩层上,伏地痛哭了一场,泪眼迷蒙时,眼见那日头沉到了极远处的山后,天边晚霞由火红色变成了暗金色,这才省过来自己是一个人在林海之中,必须安然回到铜獠部落,断不能让那危斗就此好过,自己虽时常与父亲置气,但却绝不容许有人欺负他,今番被危斗加害自己父子,伤了父亲的性命,这样的仇说什么也要报!

鬼越翻身爬了起来,循着来路往铜獠部落方向回去,他胆子本来就大,又惯常在山林里独来独往,饶是如此,也极少夜间独自穿行林中,趁着天色还没全黑,抄近路直奔到昨晚过夜的猎人岩窝。

他捡了干柴干草,在洞中的火渣上生了堆火,发现岩窝口有一堆新鲜马粪,甚是刺鼻,只得拿根树枝挑走,回到岩窝内细看,才发现今天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尤其在马粪旁发现两道平行的辙印,这显然不是筋竹部落的人,也不是午后经过大叶坡穿蓑衣、背长剑的那人留下的。
鬼越想不明白,索性放下,就着篝火的温暖睡去,他梦见父亲挽着一个女子似乎在对自己说着什么,那个女子面容云遮雾绕、模糊难辨,身形却有些眼熟,怎么也看不清楚,他以为是自己的母亲,便大声呼唤:“父亲、母亲!”。但他们却背转身,渐渐走远,走入一片汪洋波涛之中,直至消失不见。鬼越悠悠醒来,天色已经发白,这才想到,自今日起自己就是无父无母的人了,自己从哪里来的,是什么人,成为了一个永恒的谜,再无法解答了。只一昼夜之间,自己就像一叶无根的浮萍,被切断了和这个世界仅有的联系。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46:00 +0800 CST  
昨天晚上父亲说到人经历的一切都是天命定好的,言犹在耳,难道这就是自己的天命?那今后又将如何?父亲他自己可曾想到,自己的天命就这样了结?

鬼越深吸一口气,挥去这些负面的思索,重新说服自己:没有什么天命,一切前路都是未知,只在自己如何选择。

他坐起身来,发现身边满是躺着各种温顺的小动物,鹿、羊、兔、野猪、刺猬、穿山甲都有,蠢蠢萌萌的围拢在自己和火堆旁边酣睡成一片,他知道这是动物们来取暖,不惊动更不猎食,轻手轻脚从中穿过,离开了岩窝。

鬼越翻山越岭,渴了就喝泉水溪水,饿了就摘猿猴吃的果子,总算在入夜时,回到铜獠部落,部落里依然如昨天那么热闹,没有因自己父子的变故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入口处,守夜的两个人都已喝得烂醉,没有人盘问鬼越,他径直进入寨子中心,楚人和铜獠人围着篝火堆,喝酒吃肉,还手拉手环成一个圈一起起舞,欢歌笑语声不绝于耳。
他来到大头人门前,这里起了一堆小山一样的篝火,火上烤了两只肥羊,一众有头有脸的人环列而坐,蓝狐大头人一家背对宅门而坐,楚国三位贵客坐在他左手边,鹿塔的巫师们坐在他右手边,部落长老和三位头人坐在下首。危斗那小子就手持长矛侍立在危南身后。
寨子里的少女们正在篝火堆前跳起舞蹈,她们的穿戴和舞姿都颇为露骨,那楚国王女把脸埋在月离的臂弯里,只敢偶尔侧过头偷偷瞄一眼。

鬼越无心看舞,混在络绎不绝的倒酒的、倒水的、切肉的仆从当中,走到危斗背后去,忽的对面有人呼唤他名字,鬼越定睛一看,却是蓝朵,她朝自己使劲招招手。危斗猛然扭头一看,目光定在他脸上,露出惊疑不信的神情,艰难地咽了咽口水,两颊的肌肉一阵颤动。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47:00 +0800 CST  
鬼越朝危斗扮了个怪笑的表情,走到蓝朵身后,蓝朵转身递了一根带肉的羊排给他,说:“快吃快吃!”鬼越也不计较,拿过就啃。

蓝狐顺着女儿斜眼扫了扫鬼越,轻蔑地冷“哼”一声,又转过脸去,大声对着楚国贵宾们说:“不知道上宾们觉得今年的山货怎么样?想必不在往年之下。”

景宁放下手里的割肉刀,眨眨眼,叹了口气说:“大头人是我大楚的世代血盟,咱们也都是老朋友了,说句老实话,往年的山货若值当十个龟板金的话,今年的山货,恐怕一个龟板金都不值!”

蓝狐愕然,旋即闷笑起来,其余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他道:“今年委实不如往年,可这也怪不得我们,老辈人常说猎杀不绝,生生不息,自从费无极大夫给我们出了个用‘人饵’捕猎的主意以来,这几年我们确实猎杀得太狠了些,年年上百张虎皮,上千张鹿皮、羊皮、牛皮、狐皮……少昊在上,他老人家也会震怒降罪的!”

景宁嘿然一笑道:“只要祝融老人家不震怒就好。你们不是有濮族最好的猎人么?”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48:00 +0800 CST  
蓝狐忙解释道:“不错,我们部落尚且这样,别的部落只会差得更远!”

旁边月离打断道:“晚上就不谈正事了吧!我早就听说铜獠部落猎人技艺非凡,面对任何野兽都能一击毙命,不知道今晚大头人能否让我开开眼界呢?”

蓝狐连忙满脸堆起笑来,说:“月离先生乃我荆楚剑道诸子,我们部落猎人那些抓抓鹿、逮逮羊的小手段,就不要在您面前卖弄了。”

月离正色道:“大头人过谦了,抓鹿逮羊可不是小手段,鹿羊最是警觉,稍有动静就逃了,何况山林里不止有鹿羊,还有熊罴虎豹!所以还真得是有一击即中的手段,这么说起来,捕猎的技艺和剑道倒是有些相通之处。”

蓝狐听她这么一说,很是受用,一拍大腿,大咧咧道:“熊罴虎豹当然不在话下,就算是元神,我们铜獠猎人也照样能猎得到!我听人说,剑道诸子手段高强,达于天人,可以以一己之力猎杀元神!简直难以想象!”

月离悠悠然道:“天下之大,四极之内,能以一己之力猎杀元神的人,自然是有的,但我自问办不到,也不敢担此名声。”挽着她手臂的婧子抬起头来小声问:“就是你说过不信神的那种人吗?”月离刮刮她小巧的鼻梁,说:“正是!”

蓝狐一听,说:“那我们就再不要藏拙了,请月离先生看看,我铜獠猎人能不能杀得了元神!”举手一拍,大喝:“谁是我铜獠部落第一猎人!?”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53:00 +0800 CST  
下首处,危斗高应一声,提了长矛,转出来,走到蓝狐面前,他手里托着一顶羽毛冠,溢彩流光,单膝跪地说:“危斗在此!”

月离哑然失笑道:“这就是铜獠部落最好的猎人?”

危斗自知远不是对方的对手,臊红了脸,硬憋着不敢答话,蓝狐大声道:“不错,年终时,危斗就将代表我铜獠部落,顺流而下前往洞庭泽南岸参加百濮战士会盟,争夺百濮神牙战士的威名!危斗,你就再挑个对手,比斗一番,让王女殿下和月离先生笑一笑。”

危斗答应一声,站起身来,戴好羽毛冠,威风凛凛,绕着篝火边走边大喊:“谁来与我比斗!” 连走了三圈,竟然无人敢应。

婧子悄然对月离道:“他这不是山外来了真老虎,猴子窝里还称王?”

月离轻拍了一下她的妙臀说:“你才是老虎!”

场中一人应声道:“我试试怎么样?”众人循声看去,正是手拿羊骨、满嘴油腻的鬼越。

蓝狐转眼瞪着蓝朵,她期期艾艾惊呼起来道:“你,你应个什么声!你一个小奴,哪能和小头人比斗,没规矩,快下去,我待会带肉给你!”

对面危南也喝道:“你这三苗贱奴!畜生一般的贱物,有什么资格要与危斗比斗!”
月离已经接口道:“他是奴又有什么?只要是人,就可以和这位小头人比斗!我看他双脚走路,五官俱全,还是个人吧!莫非在诸位眼里,他连人也不算?在中原,在我楚地,即便是王侯蓄养奴仆,也大都以礼相待,多有倚重,更有甚者,还带上战场杀敌立功。战场相遇,谁还管你是不是奴隶?刀剑面前,哪来贵贱之分!而且我听闻三苗人崇拜战神蚩尤,族人极为悍勇好斗!不妨让我见识一番也好。”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54:00 +0800 CST  
座中那位大巫祝开口道:“三苗人确实悍勇,诸神护佑,玄鸟护佑!当年我奉上意召集濮族十三个部落,攻伐三苗的王戈部落,那部落不过一千余男女,我五千濮族勇士黎明发起突击,竟陷入僵持,从晨至昏,血战一日,折损三千勇士,才屠灭王戈部落,仅俘获十几个生奴,这个蚩尤孽障当年还小,也是其中之一!”说完一手指着鬼越。

危南脸上也露出惨然之色,也道:“不错!当年我们无力将阵亡的人带回,只得挖了一个大坑,将他们全部合葬。死伤这么惨,大家很是愤恨恼怒,最后斩下所有三苗人死尸的头颅,只将尸身堆在一起烧了。”

蓝朵咬着手指追问道:“那头颅呢?”

蓝狐沉声道:“我们回来时带着,每走五十步就立一根木桩,插上一个头颅。”蓝朵顿时花容失色。

鬼越听得心惊肉跳,依稀可以想见当日的惨烈,又想到自己的母亲和外祖一家都在其中,不由心头猛地燃起一把怒火,强自勉力压住。

危斗走到鬼越面前立定,抬手举起长矛指着他道:“好,那我今天,就把他的头颅也插在木桩上,祭奠当年阵亡的勇士们!”

蓝朵霍地站起来,一手拍开危斗的长矛,尖声斥道:“你说什么!鬼越已经在铜獠部落活了十年,他已经是一个铜獠部落的小奴了!我不许你杀他!”

蓝狐一挥手,咬着牙道:“不,他仍然还是一个三苗人,当年我和危南亲手杀了他的母亲,那个三苗女当时已经连杀了五个我濮族勇士,简直就是一头母豹子!他母亲的血液还流淌在他身上。”

鬼越双眸蓦地涨得通红,眼白中布满血丝,他默默告诫自己:危斗定会再次置自己于死地,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机会手刃他们!再定了定心神,从蓝朵背后踏了出去说:“那我这就和你比斗!”

蓝朵拖住他手臂道:“你疯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58:00 +0800 CST  
危南背后不知什么时候聚拢过来一群铜獠猎人,他们齐声鼓噪:“杀三苗!杀三苗!”犹如一阵雄浑的战鼓声,擂动每个人的心扉。

蓝朵忍不住眼泪肆流,朝蓝狐嘶喊道:“你、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就养了这么一个小奴,我就养了这么一个小奴!”扭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鬼越凝眸看去,危南背后的那群铜獠猎人,好几位就是那些与寨中妇女偷欢的汉子,自己前两日逞一时口舌之快,当真是开罪了他们,这个可真没想到。

危斗退开两步,站定了一个姿势,垂下长矛,用矛头有节奏地击打着地面,这是催战的信号。

鬼越昂然跨了过去,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的双手,双手抱胸,直瞪着危斗。

那边挽着月离的王女婧子,悄悄伸手绕到她背后,轻微地拉了拉她的剑鞘。月离心中会意,一举手喝道:“难道悍勇的铜獠猎人,都喜欢和手无寸兵的人比斗吗?”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09:59:00 +0800 CST  
蓝狐手一摆说:“鬼越不过一个奴隶,哪有资格和小头人公平比斗!?”

月离解下自己的佩剑,双手高捧道:“人生于世,都是天地之子,在日月山川面前,谁不是赤裸裸的来去,在时间长河之中,谁不是瞬间短暂的存在,怎么就不能公平?”

蓝狐摆摆手,笑呵呵道:“先生说的都是中原华夏的高论,当真是从未听过,发人深省呐,可我铜獠只不过是一个南方蛮荒地的百濮小部落,茹毛饮血,信的是上神,受不起这等教诲,在我们丛林人的眼中,飞禽走兽,以至于人,生来就有贵贱强弱之分,要么吃掉别人,要么就被别人吃掉,三苗人低贱,就只得等着被人杀掉,这是我们从上神那里学来的规矩,还请先生宽宥。”

大巫祝也侧目叹息说:“吾神在上,想不到月离先生也是不信神的人。”

月离微感诧异,婧子正准备解下自己的短剑,蓝狐身边闪出一人,正是,蓝朵,她脸上泪光尚存,手持长矛,娇喝一声:“你们可太欺负人了!”手一扬,将长矛抛向鬼越。
鬼越对月离暗自感激,见蓝朵又返回相帮,大感意外,反应有些迟疑,对面危斗肩头一耸,已经急速前趋两步,手中长矛一顿一扬,将蓝朵抛来的长矛当空击落,顺势一矛直刺鬼越胸口。

婧子惊呼一声,攥拳在手,为鬼越担心起来。月离见危斗已经动手,知道再说无益,只得按住婧子,坐了回去。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0:00 +0800 CST  
鬼越见危斗毫不给自己公平比斗的机会,明摆着就是要当众击杀自己、斩草除根,一瞬间怒极反静,翻身连续几个倒纵,躲离了对方势在必杀的一刺,还没站起身,危斗已经后脚逼到,手中长矛一抖,带起一阵劲风,毫不停歇连连刺击,鬼越猱身一跃,翻滚开去,危斗确是速度飞快,眨眼就赶到,拔矛疾刺,丝毫不给鬼越喘息之机。

鬼越有如置身夏夜滂沱雷雨之中,矛尖吞吐不定,似无数道闪电笼罩了全身,几次贴着颈侧、胸口、额头擦肩而过,躲避中,他心念电闪,抱头朝危斗脚下翻滚过去,危斗长矛长近一丈,收回不便,被鬼越滚到脚边,也不后退,飞起右腿就踢。

鬼越再趟进半尺,堪堪躲过危斗的踢踹,瞅准他别在腰间的石刃“元神牙”,飞身扑过去一下拔出,横手一送,猛插入危斗支撑的左腿,鲜血迸射而出,好似一脚踩中熟透落地的果实,“噗”的挤破了皮囊,果肉外翻,汁液爆喷而出,涂得满地都是,任意横流。

对方登时一声短促的惨叫,护痛弯下腰来,鬼越顺势朝上一个冲拳,猛撞在对方下巴上,好似一把石锤砸中碎骨,湿的、硬的、亮的、混着一篷血雨水屑,撕裂而出,将他仰面重掀在地,羽毛冠脱落滚开,鬼越回手拔出石刃,又带起一飚鲜血,旋身骑在对方胸口,双手紧握刃口,对准危斗的面门,暴喝道:“为何害我父子!”心念一转:今晚若手刃危斗,虽是快意,自己也难免一死,就此死去容易,自己也就被天命彻底终结在这里,一败涂地了。上身陡然一沉,将石刃捶入危斗耳边的土中。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1:00 +0800 CST  
鬼越猛一抬头,篝火那头,危南刚刚离席,做出准备猛扑过来的姿势,僵立在原地,一脸的担忧,对自己做了个双手虚按的手势。

被打得腮帮高肿的危斗含含糊糊笑道:“贱奴,贱命,还以为命是你自己的!?”

鬼越环顾众人一周,除了那三位楚国客人,人人惊得张口结舌,冷哼一声,提着石刃站了起来,一脚将危斗手边的长矛踢入篝火堆中,有些跌跌撞撞走到蓝狐面前半丈处,面对着这个杀母仇人,单膝跪地说:“昨天我父子随危斗小头人出猎,遭遇元神虎魄,我父亲为引诱虎魄失踪,至今没有回来,恳请大头人,给我十天时间,准我去寻找父亲。”

蓝狐愕然,迟疑道:“这……”

月离开口道:“人生在世,父母生养,如果连父母的死活都不顾,那就是连禽兽也不如了。大头人不会连这也不应允吧?”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2:00 +0800 CST  
蓝狐咳嗽一声,鬼越一身带血、手持石刃近在咫尺,乱发蓬张,怒目圆睁,形状有如一尊凶神、一头恶鬼,以他刚才的身手,舍命一搏,自己绝难全身而退,不由得他不答应,不由暗想三苗人当真悍勇,从未听说鬼越参与狩猎,竟然有这般本事,今晚又被他知道了濮族曾灭了他亲族,可当真是个祸胎,那月离先生显见得有心偏帮他,怎生除掉才好?

他先摆摆手,让危南带人上前将危斗抬走包扎,接着瞧了瞧旁边的女儿,这妮子见自己的小奴居然打败了向来好勇斗狠的新晋小头人危斗,一脸得意洋洋,喜形于色,暗自气苦,只得不情不愿缓缓道:“你父亲多年狩猎是有劳苦,失踪的话,也是部落一大损失,那你就好生去寻找他,十日之内,务必找到,无论死活,都要及时回来告诉我知。”

鬼越连忙跪谢,将石刃丢在地上,站起身来,朝外围走去,经过楚国三位贵客身边时,朝月离和婧子长揖到地说:“多谢!”许多感激,尽在这两字当中。说完忍不住抬起头来,深深看了婧子黑白分明的眼眸一下,颔首离去。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4:00 +0800 CST  
鬼越离了村寨,自己凫水到了河对岸,也不返回窝棚,就到藏了铜弩的树上,将铜弩抱在怀里猫了一夜。

是夜,无数疑问在他脑内颠转起伏:虽说在丛林之中,部落之间相互攻伐、相互奴役无需理由,可那大巫祝分明说他是奉的上命,显然是早有安排,上命来自谁?他为什么居然能号令十三个濮族部落?他为什么非要蓄意消灭母亲的王戈部落?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是与三苗人有什么仇恨?还是有别的什么恩怨?难道只要宰杀掉对方就能解决这世间的一切问题?就像危斗对自己父子下的狠手?

天蒙蒙亮时他溜下大树,又渡过村寨来,经过大头人宅第时,已有许多仆役在收拾打扫昨夜留下的一地狼藉,危南领着一帮猎人、人饵在那里整装,准备出发,看见鬼越,铁青着一张脸,大喝一声:“绑了!”,二十个猎人一拥而上,将他双手反剪,捆了个结实,鬼越也不挣扎,高声说:“昨晚大头人已经应允我十天之内去找父亲!”

危南走过去,狠批了他脸颊一巴掌,断喝道:“危斗被你害得参加不了百濮战士会盟了!你还想去找你父亲?我看你个夯货就是想逃走!莽莽丛林,到处都是毒虫猛兽,你又能逃到哪里去?最后还不是逃到句芒的怀抱里去!我可不会让你这么快摆脱奴隶的惨淡天命!跟我去做人饵!不杀你就是少昊的护佑!”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4:00 +0800 CST  
鬼越大喊道:“昨晚大头人当众答应我的!危南头人,你连大头人的话也要违抗吗!”
这时半空传来一人的声音:“一大早吵什么吵?敢在我的门前!”众人看去,正是大头人蓝狐站在自己二楼宅第的窗口喝问,正不断打着哈欠。

鬼越抢先道:“大头人,我这就去寻觅父亲,十天之内就回来,我以性命担保!我至少猎得一种元神,带回来献与大头人!”

他此言一出,危南面露惊异之色,身边的猎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大头人顿时瞌睡都没了,光着脚就从二楼跑了出来,喝退押着他的猎人,笑逐颜开道:“你这么有把握?”

鬼越不紧不慢道:“我的手段昨晚大头人也看见了。我无需帮手,人多手杂,也不想和人分功劳,给我一枝矛、一副弓箭,我就能猎到元神!十天之后,如果空着手回来,大头人就将我的头颅砍下来,插在木桩上!”

蓝狐正在忧虑楚人商队要去别的部落,听他这么一说,简直是喜出望外,虽说这鬼越是三苗遗根、不得不防,但目前继续赢得楚人对铜獠部落山货的青睐才是当务之急,为了部落兴旺,不妨一博,且他一个人能有多大把握猎得到元神,自己去送了小命,倒也干净省事。以往怎么没看出这小奴这般有血性,为了找到他那个没脾气的软骨头父亲,连命都不想要了。遂一拍手道:“十天有点太久了!五天怎么样?”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06:00 +0800 CST  
鬼越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道:“那就五天。”旁边危南等诸人都听得悚然一震,以为这鬼越就此厌烦了一生为奴,只想快快求死,以他的出身和处境,再活下去确实也是受罪,迟早被危南危斗父子摆布弄死,倒不如自己撞上元神死得干净,说不定死后魂魄还能侍奉少昊上神。都用一副带着怜悯、羡慕、惊奇、猜测、不解的怪糟糟眼神看着他。

蓝狐笑逐颜开,一边给他解开绳子,一边哈哈说道:“好!好!好!如果五天之后,你果真猎得元神回来,我就升你为——”话还没说完,瞟见危南在使劲给他递眼色,赶紧一拍自己脑袋,收住嘴说:“就升你为——头号人饵!”说完扯下他身上的绳子,夺过一个猎人手里的长矛和弓箭,塞给鬼越,贴近他微笑着说:“最好老实一点,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去,别动什么坏心眼。好好记住:听话老实,活到五十。”用力一把推开鬼越。

鬼越头也不回,埋首就往村寨外走去。他一出铜獠村寨的山口不远,先爬上一株大树,等得后面的危南等一干猎人去得远了,这才溜下树来,往铜獠猎人从不踏足的西边山林走去。

他独自一人踏行在林下,眼见头顶的树荫之间投下数道晨曦,照在林间的草地落叶上,一片灿烂,身上也甚是温煦,心想自己这般将自己逼上绝路,是自己也不想活下去了儿吗?可就算活下去,除了为父亲复仇,以宰杀回敬宰杀,又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就在森林中肆意浪荡,任随他自生自灭,也强似回到铜獠部落受那些人的欺压和威胁。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20:00 +0800 CST  
那一瞬间,鬼越觉得自己虽然孤独,但却可以自己决定去向、自己操纵生死,终于真正属于了自己,就算注定一死,但至少可以自己决定以何种方式死去!心头竟泛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的轻松感。

鬼越漫无目的在林中穿行,走了小半日,眼见得日头将要升到中天,坐在一颗石头上歇息,忽的看见脚下的草叶有被人为弄碎的痕迹,俯下身来细看,有两道平行的辙印压过那些草叶,中间还有一溜马蹄的蹄印,一直延伸到林霭深处,正是前晚在猎人岩窝洞口发现的那种辙印,这显然来自一种比楚人的三辆伞盖马车都要小的单马马车,究竟是谁在驾驭?他到这蛮荒原始的南方丛林来干什么?

鬼越好奇心大起,循着辙印一路追去,接连翻过两座山坡,涉过三条无名溪流,近傍晚时,远远地望见前方陡峭的半坡上,一片苍劲的银杉林中,掩映着一间小小的干栏竹楼,住楼上下都被周围繁茂的藤蔓缠绕覆盖,在彩林密布的林间颇有些显眼。

他沿着狭窄的山路一步步走上去,脚下辙印始终绵延不绝,心里暗暗咂舌,这人好生大胆,竟然敢在这样仅容一人的路上驾车,不过他到这里来干嘛呢?走到银杉林中,光线黯淡下来,树木之间、树荫遮盖的地方,还有许多的低矮植物,拥着一簇簇密集的细薄叶子,看起来甚是奇特,与林中其他的草木都大为不同。
楼主 大侠风竹剑  发布于 2015-12-04 10:24:00 +0800 CST  

楼主:大侠风竹剑

字数:111163

发表时间:2015-12-03 18:49:57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6-05-14 19:19:40 +0800 C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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