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的故事

艾玛~码半天字~一个没保存~删了~纪念一下这个发懵的瞬间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5 01:04:00 +0800 CST  
@gglkittyluck 2016-06-26 00:38:00
我给您发不了私信了,不知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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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吧,我还能收到呢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6 00:54:00 +0800 CST  
@gglkittyluck 2016-06-27 21:43:00
顶顶贴,希望楼主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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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周三更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7 21:44:00 +0800 CST  
小和尚

每当我听见忧郁的乐章
勾起回忆的伤
每当我看见白色的月光
想起你的脸庞
明知不该去想
不能去想
偏又想到迷惘
是谁让我心伤
谁让我牵挂
是你啊
——张信哲《信仰》

自我接手七婆的“炮楼”后,翠翠似乎有些发了神经,刚开始是天天往我这跑,一直在店里待到半夜我才送她回去。现在可好,她老人家把那套别墅给卖了,就买下了原来书画店的那栋骑楼开了家纸扎铺,那家人估计是怕了七婆的余威,几乎是连夜搬走的,房子的价钱很便宜,倒是给这丫头捡了个现成的便宜。不过自此之后茶寮就难有一日安宁了,这个小魔怪和田恬甜也不知是不是前世结下了什么冤孽,翠翠总说田恬甜拜金,是个有钱的男人都想上,博爱万分,田恬甜也总骂翠翠,说是不明不白没名没分的来粘着我,不知羞耻云云。唉,这两个丫头,你们就让我有一丝消停吧。不过老陈就很乐意,毕竟有一个人和他一起挤兑田恬甜,顿时田恬甜变成了店里的弱势群体,哈哈,看她有时候气红了的脸还真是好笑。不过奇怪的是我看着翠翠得胜之后的一脸飞扬跋扈竟没有一丝的讨嫌,反倒觉得她挺可爱的。也不知是怎的,这段日子相处下来,迷蒙间那如兄似妹的感情似乎正在慢慢变化……说实话,我有些怕。
这天下午,一如往常。我正算着账呢,一阵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传了过来。这声音我是熟悉的,是比丘拄着锡杖乞食时锡杖上金属环互相敲击的声音。作为居士要礼敬三宝,闻得有僧人莅临当然要去亲近供养。出门一看,原来那身着袈裟具足威仪的僧人竟是我的旧相识,天宁寺的至善法师。他一直以来都是独自一人四处云游讲经,可这一回身边却带着一个胖嘟嘟的小沙弥,约莫也就是刚到受戒沙弥戒的年纪(七岁起可受沙弥戒),和老法师比起来这个小师父就要随便得多了,绕着师傅不停地跑跑跳跳。看老法师的样子,也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迎了出去,合十躬身作礼,道:“阿弥陀佛,顶礼二位师父。”
老法师口念弥陀微笑还礼,那小沙弥还是扯着师父的衣襟玩闹个不停。直到至善法师咳嗽了一声后,那小沙弥才知道自己有些失礼,学着师父的样子也给我还了个礼,并煞有介事的口称弥陀。
“孙居士,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哈哈哈,烦劳法师挂念,我好得很。不过法师这几年似乎苍老了许多。”
“嗨,病了呗,肾病,好些年了,医院说换肾就行,不过我这色身已老,留着那肾脏给有用的人吧。”
“老法师慈悲!行,随孙某上佛堂一坐。”
我与法师一前一后往佛堂走去,那小沙弥故意落在后便,他扯了我的衣角,低声问我说:“你姓孙啊,那你认不认识孙悟空?”
我俯下身问他说:“谁给你说的《西游记》的故事?”
在楼梯拐角他探探脑袋,确定师父已经上去了以后便从自己的袈裟里掏出一本《三打白骨精》连环画册子,小声说:“这是在西安的时候一个和我这么大小孩送给我的,来,你看。”
“无尘!还不快上来!”至善法师叫到。
“诶!师父,我马上来了!”无尘赶忙把那连环画藏进怀中,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不要告诉老法师。唉,这个小师父啊。
“孙居士,我可能要在这叨扰几日,不用太麻烦,就住佛堂好了。我晚上打坐,不用睡,这无尘嘛,你给他备个铺盖吧。”
“行,这个可以。我们这也有专做素食的厨具,正好合适。”
“嗯,那真是叨扰了!”
“对了,能不能请法师慈悲在我这小茶寮陞座说法?”
“这……行,那你做安排吧!不过,讲经时你要留在这,替我做做文牍案头。”
“哎哟!真是太感恩了!”
我为他们准备了些水,诸位看官别骂我小家子气连口吃的都不给人家准备,出家人虽一路走来风尘仆仆,但是他们的戒律是严格的过午不食,所以可真不是我小家子气。留师徒俩在佛堂,我则下楼继续我的事情。
我和至善法师是在台湾认识,当时我替台湾的一家寺庙协助译经师翻译一些藏传佛教的典籍,恰逢至善法师在这座寺院挂单,承蒙他慈悲为我连着几夜讲《地藏经》,自此便熟络起来。
夏日的午后,总是那么的让人疲乏,不一会我便趴在收银台上睡着了。睡了也不知道多久,我便被人推醒了,揉了揉眼一看是拿着大勺的老陈。
“老陈干嘛呢,我好不容易眯一会儿?”
“我说老板啊,你也忒小家子气了点儿,还说人家老和尚是你旧相识,连口吃的都不给人家备,饿得那小和尚下来问我要了个馒头。”
“啊,什么?他问你要馒头?”
“是啊,他一下来一脸不好意思的问我能不能给他个馒头,我看他这样也忒可怜了,面黄肌瘦的,我就给了他几个,这孩子像上辈子就没吃过东西似的,揣着馒头就往外跑!”
“啧!你这老陈!怎么不懂规矩啊!真是的!”我着急的往外跑,心想可别让小师父坏了戒啊。
人群中要找一个小沙弥真是太容易了,不一会儿我便看见无尘已经向河边跑去。这个小师父,真是让人不省心,我赶紧追了过去。小孩子永远是比大人灵活,赶上他时他已趴在河岸边一艘倒扣下来的破船边上,一会儿还把半截身子钻进缝隙里。
我悄悄走了过去,拍拍他说:“小师父,你在这里干嘛呢?”
他被我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吓到了,一下抽身后脑磕到了破船的边缘。他抽出身后一脸的吃痛状,不时揉着后脑。没等我再发问,他一手扯着我的衣领,让我和他一起趴了下来,他指指那船和岸的缝隙,我一看原来里边有只流浪的小京巴正在啃着馒头,原来小师父不是为了自己果腹。它的脚上夹着一个捕鼠器,它那大快朵颐的样子估计是好几天没吃了,脚上的伤口似乎已经有蛆了。
“孙居士,你帮帮小狗吧,你看它多可怜呐。帮帮它吧……”
“行行行,小师父你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帮上它。”我当即把那条破船给扛了起来,但破船一给挪走那小狗顿时失了庇护,它竟吓得开始龇牙咧嘴起来,并对着我狂吠不止,我猜这一时半会儿是靠近不了它了。可那无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跑到小狗身边,它对小狗合着掌说:“小狗小狗,我和孙居士是来帮你的啊,我们俩不是坏蛋,你不要凶了好不好呀?”诶,这一下那小京巴竟然不再吠叫,转而是一声声的“呜呜”轻哼,“小狗小狗,你的脚是不是很疼呀,你不要害怕哦,一下子我们把你救回去,让师父给你念佛,一会儿你就不疼了。”无尘说完转脸看着我,对我招招手示意我可以过来了。我开始尝试着把那已和血污混在一起的捕鼠器取下来,我挺小心的,无尘则摸着小狗的脑袋不停地安慰着它。终于,那个可恶的捕鼠器被取了下来,我看了看应该筋骨还没断,简单包扎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随即我便把它抱回茶寮,而那无尘一到店里便拿起了拖把,开始拖起地来,他说是多要了我几个馒头,一定要帮我干活。总算给小狗包扎好了,它是个女孩,不过它实在是太脏,可伤口还没愈合又不能洗澡,所以暂时只能把它放在二楼我的房间里。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9 16:03:00 +0800 CST  
这便好了,无尘一干完活就想着和狗狗玩,那小狗也喜欢扑无尘,虽说现在还瘸着一条腿,可是小狗总是占上风的那一个,一被扑倒那无尘师父就全身是戏,顿时演起唐僧来,他故意装得好害怕的样子说:“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去的,大王你就放了贫僧吧,贫僧不好吃啊。”,然后那小狗总是猛地舔他的脸,这一人一狗在地上打滚玩闹,好不活泼,我看着这满是童真的画面摇摇头,开始回忆我到底已经多久没这么开心的玩闹了?
一天就这么过去,我今晚并不打算在佛陀再写东西,我怕打扰两位师傅休息,早早地我便睡下了。可夜里竟被一阵猛力的念咒声吵醒,是从佛堂传来的,是至善法师的声音,他在语速极快地念《楞严咒》。一般来说,念咒的声音越大语速越快,就代表所遇到的魔障或者怨鬼越厉害,而且《楞严咒》有咒王之称,我想至善法师一定是坐禅时遇到什么魔障了!我偷偷往佛堂走去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一到佛堂我便惊呆了,竟然有浑身是血的女鬼在至善法师座前翩翩起舞,看来他猛力念咒就是为了遣除超度这个怨鬼,我不敢做声,心想连这位具足威仪的出家师父都对付不了的怨鬼,我上岂不是白搭吗?这边厢师父在念咒欲超度怨鬼,那边厢无尘却睡得鼾声大作,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眼见那老法师的汗越来越多,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我也只得干着急。不想那无尘一个翻身,崩了一个响屁,对你没看错是崩了一个响屁。说来也巧,这个屁一崩那女鬼竟忽然消失了。至善法师这才稍微舒缓了些,那无尘估计是被自己的那个屁崩得屁股生疼,乍醒起来捂着屁股边跳边嗷嗷地叫,小狗听见他的声音急忙拖着病腿跑上楼看它的恩人发生了啥事。
至善法师缓缓睁开双眼,见我站在门口便叫我过去,对我说:“唉,让孙居士见笑了,这个女鬼缠了我不知道多少年了,但是总是就超度不去,想来她周身血污,真是怨气太重。”
“法师谦虚了,这女鬼照我看也不容易对付呢。”
“是啊,但是身为出家人,连一个女鬼都超度不了,也真是惭愧的,还是用功不够啊!”
我替法师找来了水,他喝了水便又准备在座上继续用功了,见无尘还在逗着小狗,法师喊了他一声,他只得乖乖地回到师父身边打起坐来。临走我还偷偷看了他们一眼,那无尘竟偷偷睁开一只眼睛,他发现我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赶忙闭上眼,朝我吐了个舌头,继续做用功状。
这一夜,终于安安静静到天明。
第二天由于法师陞座说法,我这小小佛堂可谓人满为患,大家都很欢喜,因为至善法师讲法可真是妙语连珠,十分幽默,渐渐的法会便成了“答记者问”了,大家都期待善知识对自己的疑惑进行开示,这样寓教于乐的讲经说法模式已经越来越少了。可一旁的无尘呢,竟偷偷打起瞌睡,时不时还吹出一个鼻涕泡,看他摇摇欲坠的样子着实可爱。至善法师留意到了身边的无尘,拿起香板,对着无尘就是一下,“啪”一声无尘乍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便装模作样地念起经来:“诸和合所为,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大家见他这样也都笑了起来,那无尘只得一脸涨红。见我也在一旁哂笑,他竟对着我做了个鬼脸,至善法师一咳嗽他便又当即作打坐入定状。
虽说白天法师讲经说法的氛围很是欢喜,但是一到夜里病重的法师又要面对那纠缠不清的怨鬼,病痛和怨鬼的折磨让老法师日渐消瘦。
其实我觉得这是一种好消息,怎么说呢,修行人大多在涅槃之前会“四大不调(即是生病)”,而且越是修行有功的人在最后关头面临的魔障越大,当年佛祖坐在菩提树下,发誓不证得无上解脱便不从金刚座上起身,但是就在成道之前魔王挥军前来,一时间百千万魔君眷属搅得天翻地覆电闪雷鸣,但是佛陀依旧不动,这个时候佛陀观想“诸法提醒及我身,一切悉空无实有”,当即证悟,右手手指轻触地面,一时天雨宝华,大地六种震动,佛陀作狮子吼,坚牢地神等诸神纷纷现身顶礼佛陀,这时魔子魔孙当即偃旗息鼓再无声息。
这一夜,是老法师在此处下榻的最后一夜,第二天天明他便要离开。
他今夜不知哪来的性质,竟找我上佛堂聊起天来。而那无尘小师父今夜也没有谁,一边和小狗玩,一边对着佛堂的一面镜子做鬼脸。他还给这个小狗起了个名字叫做拖把,说是它脏兮兮的又一身的毛,就像卫生间里那把脏拖把一样。
法师上了香后对我说:“孙居士,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啊?”
“啊,法师怎么会有此一问?”
“佛陀讲出家人具足威仪,天龙八部皆来护持,说老实话,我超度的众生也不少,我不是表功,我只是想说怎么就这一个鬼我超度不了呢,真是想不明白啊!只要她一出现,我试了很多经文咒语,但是就是没用,唉,或许这是我这一世的遗憾吧。”
“哎呀”一边的无尘叫了起来,“师父,孙居士,你们看这个镜子上脏了诶,你看那污点擦都擦不掉!”
至善法师和我一看都笑起来,法师说:“是你自己的脸脏了,你看脏东西在你脸上,你还错以为它在镜子里,所以你擦镜子当然擦不干净咯,本末倒置嘛,去去去,打水洗脸去。”
“嗷,我去洗脸,拖把走我们一起去,我也给你洗脸。”
无尘一走,那至善法师继续和我说:“说起这小徒弟,我刚刚得肾病的那年就收养他了,七年来他总是这个样,虽说他七岁那年自己和我说要受沙弥戒,可是做沙弥以来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功,而且喜欢捣乱,我也不知道我走了以后他能不能适应寺院的生活,恩,惭愧啊,挂碍真多。”
“不过在我看来,这个小师父还是很慈悲的,应该可以适应吧。”
“是啊,我记得上个月在云南,我们到一处人家化缘,可是那户人家不许我们进,还骂我们。我便打算走了,可是这时候一阵婴孩的啼哭夹杂着一个女人的哭喊声传来,无尘一听便跑了进去,看见一个巫师在里边正要把一个早产儿放进锅里,说是这家的老太太因为媳妇生了个早产儿还不足两斤,老太太病了,巫师说要用小孩熬汤让老太太喝了才能好,无尘一听就哭啊,说什么也不让那个巫师这么干,可那家人就是这么信那个巫师,那家里人就是信他啊,边陲小镇没办法民风太封闭,老太太的一个儿子说不杀那娃娃也行你们把人肉割出来啊,也不知这孩子哪来的勇气,拿起了刀硬是从大腿上割下了两斤肉丢到锅里,我着急啊就要抱着他去医院,可是他就死死抱着柱子不走,说是一定要那老太太喝下去好了才走,那血啊流得一地都是……”
“那最后那个老太太怎么样了?”
“说也怪,吃了那汤还真的好了,这个时候外边竟然跳进来一直大猴子,扑到那巫师身上死命的啃啊咬啊挠啊,无尘说了声‘猴儿莫嚷’,那猴子才跑了。巫师也丢脸离开。这时那家的媳妇才抱着那个早产儿和我们一道去了医院,要不然医生还指不定报警把我抓起来了呢。”
“哎哟,大有当年佛祖割肉喂鹰的风范啊。”
“是啊,这个小娃娃,一路上还笑着说师父我不疼。”
“诶,对了,法师你认识那个鬼吗?”
“似曾相识吧,总觉得应该是见过的,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现在我自己知道我离油尽灯枯也没多少时刻了,约莫明晨我便要坐化,可这……”
听了这话,我有一丝不舍,但是我知道对于修行人舍报而去是好事。这时无尘上来了,还刻意去镜子前验证一下那个污点还在不在,发现污点不在后笑着继续和拖把在地上打闹。至善法师摇摇头说:“无尘,出家人要有仪态,你看你这趴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嗷,不玩了”忽然无尘坐在了至善法师跟前,“对了师父,您当初为什么出家呀?”
本来好像没多大的问题却忽然把至善法师问住了,他竟一时语塞,茫然地轱辘着眼珠,大半晌佛堂内鸦雀无声。也不知道啥时候无尘拿起了法师的香板,“啪”一下打在老法师的脑袋上,那巨大的响声这孩子当真是使了吃奶的劲,当下头顶便红肿起来。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那无尘又问到:“现在想起来了吗?”这语气忽然是成熟许多。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9 16:03:00 +0800 CST  
法师愣了一会儿,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说:“我好像想起来了。”
“嗷,师父真的想起来了?”无尘瞪着大眼睛看着师父。
“是啊,想起来,我出家那一年是1980年,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可是什么事我似乎又……”
“啪”又一下,这一记香板更重了,无尘又问到:“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吗?”
“没有……”
“啪”又一下,就这么一来一往,一个打香板,一个不断否认,无尘越打越重,,似乎这师徒是调了个个儿。直到……
“啪”一下,又“咔嚓”一声,香板断了,这时无尘问到:“现在想起来了吗,是想不起来,还是不愿想起来?”
沉默良久,至善法师开始说:“是不愿想起,真的是不愿想起,这个记忆被我尘封得太久太久,真的太久了。”
无尘一边收拾起断的香板,一边招呼着一旁被吓呆了的拖把说:“来来来拖把,我们听师父讲故事咯。”这一下这小师父登时又变回了一个孩子。
“我出家在1980年,五年前发生了一件事,我害死了一个女人,她叫李梦恬,是学校的学生,当年学校没剩下什么学生,我也是一个年轻的教员,我教声乐,她是舞蹈班的学生,可是当时唱歌就要唱《东 方红》之类的主旋律,舞蹈除了《红色娘 子 军》似乎就没了,总之你想创作什么,都是要被打倒的对象,可某一天我在学校谱新曲,她竟伴随着音乐不由自主地舞蹈起来,是的如你所想,我们因为这样而相爱了,但是那个年代师生恋是不合适的,但是我们依旧公开了,可有一天她的父母被打倒了,罪名我实在是不记得了,我知道接下来就要到她了,我赶紧想办法想和她一起躲出去,无奈我们被抓了,红 卫兵们说我们是奸 夫 淫 妇,我们否认不断地否认,我们坚称我们就是爱人,后来我们被分开审问,我在审讯室里高唱着我和她的爱歌,并不断坚持告诉他们我对她的爱,直到我再也说不出话,就这样他们还给我灌了石灰……”
“那后来呢?”我开始追问,我知道我这样显得有点无理。
“后来?你或许不知道,那就是一个疯狂的年代,总之为了有些人的地位,一定要把所有人弄疯,只要打倒一个人,脚下的垫脚石就多了一块,那一天我们被公审,审判我们的红 卫 兵很是激昂,把我们家里有关我们的印记全都抄出来烧掉,我和她之间隔着一把大火,互相看不见啊,为首的那个人我们认得,他一直想和我们合作写歌,说是加上他的署名,但是我们没有同意,他叫嚣着‘如果他们不是奸 夫 淫 妇,就让这个男人开口说爱她,否则就是牛鬼蛇神,毛 ?主? 席的战士绝对不会容许这种资 本主 义的奸 夫 淫 妇!’,一阵欢呼后全场安静下来,但是还是充斥着交头接耳声,我想喊出来,但是我哪里还说得出一字一句,只见那小人阴邪的一笑,叫喊着口号,火的另一端梦恬不知就里,大吼了一声‘你个懦夫!’,然后便骂起在场的所有人以及那个当时绝不能被辱骂一句的……虐打直到深夜,她死了,被扒光衣服,浑身是血,我想爬过去,就在要牵到她手的一刻,忽然我被人拿着砖一下拍晕了,我自醒来便忘了这个事,或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选择性失忆吧,自失忆后我却时常梦见一个浑身是血冲着我跳舞的女人,可是我一回忆脑袋就生疼,如此这般折磨了五年直至有一天我去寺庙做了净修,我发现晨钟暮鼓青灯黄卷能让我更安宁,就算片刻的安宁也是我所奢求的,我出家了,我心心念念就是忘情弃爱,哪里还会去一丝一毫追忆这个事情,但是那一个我超度不了的女鬼就是她,也不知怎么的,她一出现我就猛地念经,对于她一切声音形状都不愿接触,或许这就是潜意识作祟吧,可我现在离油尽灯枯还有多少时刻,我哪里还能超度得了……”
“师父你看!”无尘指着佛堂门外,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鬼,竟自翩翩起舞。这时无尘似玩似闹地轻声低语了一句:“譬如镜中污,原本非固有,纵使再重磨,兀自还复见。这女鬼就在你记忆最深处,要是你能念经驱得走才怪咯。”
老法师是没听到的,他呆呆地盯着门口。
“梦恬!?”
“江老师,我来了,其实我死后没多久就知道你当时是因为说不出话所以……”
“我,我如今……”
“其实,我只要再听一句你说‘我爱你’,我便可以了无牵挂,差这一句我终究不甘啊……”
“可我是出家人,我……”
“你说呀,我……我……”梦恬有些哽咽了。
老法师满脸的汗珠无一颗不透露着当时他的纠结,紧锁着眉头的他竟又开始念起佛,声声不断。这时候无尘竟又站起来了,拿着半截香板又是重重的一下打在老法师头上,打击声刚落无尘便开始念起偈子来:“死到临头堪不破,白念半世阿弥陀。当知情关最难过,此时不过何时过?”至善法师听念偈子罢,当即站起身来,牵起了梦恬的手,我猜应当就像当初一样,他望着她,嘴巴颤抖了几下,是啊“我爱你”这三个字我猜法师已经好几十年没说过了。终于他还是开了口,对着梦恬一字一顿地说了声:“我,爱,你。”
听了这句话的梦恬当时笑着流下了眼泪,当即变成了全身白衣的一个美丽女子,与那浑身是血的形象截然不同,这个女子一如既往地跳起了那支舞,法师竟唱起了一支歌,是他们的歌罢。歌停舞住,李梦恬也终于化成一缕青烟往外飘去。
这时至善法师的脸越来越黄,嘴唇越来越白,眼看这臭皮囊就要彻底完了。他打起坐来,又开始念经,只是这一次的语气平和,声音柔细,但又慢慢的入了嘴唇不动但声如狮子吼的金刚念诵。半晌他起座,往楼下走去,他坐在了我门前的空地上,念着念着胸前再无起伏,上至下善老法师圆寂了。
无尘大笑三声,面对着师父的尸首坐下,开始高声念诵:“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在室罗伐,住誓多林给孤独园,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俱。尔时世尊于日初分,整理裳服执持衣钵,入室罗伐大城乞食,是薄伽梵于其城中行乞食已出还本处……”
僧人诵经,居士务当顶礼,当即我便合掌下跪。
他就这么高声的念着,直到:“尔时世尊而说颂曰:‘诸和合所为,如星翳灯幻,露泡梦电云,应作如是观。’时薄伽梵说是经已,尊者善现及诸苾刍苾刍尼邬波索邬波斯迦,并诸世间天人阿素洛健达缚等,闻薄伽梵所说经已,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这时我才肯定,无尘小师父念的是《金刚经》,只不过他念的是玄奘法师的译本,并非我们日常所流行的鸠摩罗什法师的译本。这经刚刚念完,至善法师身上顿起熊熊烈火,须臾间烧得啥也不剩。
这无尘小师父也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念完经就拿着师父的锡杖躲到我身后逗狗狗玩去,只听得他又开始演:“贫僧乃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求取拜佛求经……”
“无尘小师父,您师父刚走您就……”我刚一转身,那无尘小师父竟消失不见了,就留下一脸疑惑的拖把和我,从今往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回忆着这个故事,我开始再想,我是不是要和翠翠说些什么了……

几日后田恬甜朋友圈:
哈哈,拖把小朋友洗干净以后真好看,以后我们家狗宝宝有小伙伴了!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9 16:04:00 +0800 CST  
@轻启猪唇 115楼 2016-06-29 16:33:00

好!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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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您谬赞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29 17:18:00 +0800 CST  
@元台光华 2016-06-30 00:32:00
“贫僧乃来自东土大唐,前往西天求取拜佛求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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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又来暖贴了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00:46:00 +0800 CST  
@元台光华 120楼 2016-06-30 01:00:00

嘿嘿 楼主都好晚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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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基本很少睡,哈哈哈。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01:07:00 +0800 CST  
@橙小默 122楼 2016-06-30 11:07:00

木有啦?!?!还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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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周一更,烦请看官稍待。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12:57:00 +0800 CST  
@縮頭龜 2016-06-06 02:58:00
本贴尽量保证一周一更,还有一个人愿意看我就继续回忆,继续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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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麽麽茶i 2016-06-30 18:43:00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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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已经为我加油了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19:10:00 +0800 CST  
@gglkittyluck 2016-06-30 23:03:00
我真的当成是真的了,但是又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到底是真的吗?烦请楼主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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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假假,全看你信不信,信就是真的,不信嘛就当故事看,我觉得就是当个故事看我应该写得还能让人看得下去。哈哈哈。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23:15:00 +0800 CST  
@夏日麽麽茶i 2016-06-30 23:24:00
从昨天晚上关注到帖子以后 一整天都在看 非常喜欢作者的故事,加油!我会一直关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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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位暖心的支持者都是继续回忆的动力,希望你们能有所得也算是我的一点功德了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6-30 23:26:00 +0800 CST  
@gglkittyluck 2016-06-30 23:03:00

我真的当成是真的了,但是又觉得特别的不可思议,到底是真的吗?烦请楼主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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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頭龜 129楼 2016-06-30 23:15:00

真真假假,全看你信不信,信就是真的,不信嘛就当故事看,我觉得就是当个故事看我应该写得还能让人看得下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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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觉得从故事里得到些什么能让自己快乐的才最重要。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1 11:35:00 +0800 CST  
码字码累了~自己水一发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3 23:00:00 +0800 CST  
@hello曦c 134楼 2016-07-04 07:56:00

周一来啦~!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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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如无意外的话周三更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4 14:52:00 +0800 CST  
@gglkittyluck 136楼 2016-07-05 13:39:00

加油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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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支持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5 13:49:00 +0800 CST  
假面

今天的故事由谁开始
也有苦痛时
一生的意义会更清楚
到了失去时
沉默变成了心事
离合变成了苦苦相思
手中的戒指
窗边的雨丝
浮沉着以前最甜蜜的事
——徐小凤《变色感情》


七年之痒是否确有其事,我不得而知,毕竟我没有亲历,不过每逢见到那些恩爱的男女,我不讳言我是羡慕那些爱侣们的。
不过单身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半夜吃番薯会放屁熏着别人,哈哈。白天老陈在市场订了一批紫薯,他今天用来做紫薯包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这批紫薯是甜得近乎发腻的,糖分极高,对于我这个嗜甜食如命的我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老陈懒得伺候我这个“无良老板”,临收铺都不愿意替我专门煨几个番薯,临走还丢下一句话说:“老板,你再吃那么多甜食你就要得糖尿病死了!”唉,这个老陈啊。不过俗话说得好:“没了张屠夫,难道吃带毛的猪?”,说干就干,我当即在门外架设了炭炉,挑了几个已经甜出浆的大块头开始烤起紫薯来了。半晌一阵纯朴焦香开始四溢,它们在火炭热力的炙烤下已经微微开裂,沸腾的糖浆滋啦滋啦的响个不停,我知道我的紫薯就要成了。
大功告成,正当我准备大快朵颐时,街尾有一个长发及腰婀娜多姿的少妇如风拂柳絮一般一摇三摆地走了过来,似乎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本书,口中默默念叨着些什么。不过似乎她被我的紫薯香气吸引,她竟驻足在我跟前,原来她没穿鞋子,而且她的举手投足似乎带一丝忸怩,和她的年纪似有不符。
“你想吃?”
她点点头,有些害羞。我挑了一个已经没那么烫的递给她,她小心翼翼的靠近,再三确认我没有恶意之下便一把抢过紫薯,躲到对面街门廊的柱子边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看她的样子像是饿了很久的样子。
“你慢点吃,别噎着。”
我想给她送碗水,可才想靠近她便很紧张,更加着急地啃起手上的紫薯。她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大正常的样子。卿本佳人,奈何有此遭遇。本以为她吃饱了就会离开,不过并没有,她就着昏暗的街灯开始翻阅她手上那本有些残旧的书。她看得很是仔细,翻页翻得极为轻柔。看了约莫三四页吧她缓缓将书合上,微闭着眼将书搂入怀中,仿似拥着她挚爱的情郎一般。清风拂过,她恰似酒后微醺,摇头晃脑地吟诵起来:“云何痴,华发参差,枉负红颜蹉跎老,错赋诗。云何痴,愁绪如织,昨日霹雳断鹊桥,焚嫁衣。云何痴,当断情丝,奈何颠倒多绮梦,目已湿。云何痴,再会无期,前尘情话唱凄凉,醉往昔……”
“这是书里的诗词吗?”我问道。
“是啊,你不觉得很凄美吗?书中主人公汪海潮在临死之际最后一次怀念与他夫人那一段七载的深情,而后一杯黄汤下肚,自沉江底,全书至此戛然而止,纵尚有千言万语,此刻欲说还休……”
“这是一本什么书,我怎么没看过?”
“这本书叫做《忘也难》,书里的主人公汪海潮就是作者,当然了,汪先生的书曲高和寡,大抵你也只称得上认字而已,汪先生的书你不懂得……”
自诩文人骚客的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家说是“大抵只称得上认字而已”,不过看她那如痴如醉的样子,我想至少那位汪先生的文字是刻在了她的心里,至少那方块字写就的文章在痴傻的脑海里是那么的隽永。可她的“醉意”刚消,便似癫狂一般蹦跳向前,边蹦还边痴笑着地重复道:“哈哈哈,我是个贱人……哈哈哈,我是个贱人……”深夜里这一阵痴笑总让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这妇人尚未跑远,她来处的一个拐角里冒出一个水鬼,浑身湿漉漉的,裹挟着一股腥风向那妇人飞去。怕是那水鬼见妇人阳火不足想阴魂夺舍,我当下便拦住了他。不想那水鬼虽不怕我,但也不愿与我纠缠,几下腾挪竟给那小子漏了个破绽,他极速向那妇人飞去,一时情急我念起护法神的真言,一脚撩起一块火炭向那水鬼踢去,加持过的火炭顿时在他身上炸起火花。可是水鬼对这一招的耐受时间比一般的鬼更长,我趁着这个时间追了过去,可是那水鬼加快了速度冲向她。眼看那妇人已经在马路边上了,远处远光灯的光芒随着引擎的呼啸已经离得很近,水鬼此刻离她已是一步之遥,完了,那水鬼一定要推她出去了。此刻她已经蹦出了马路,水鬼也到了她的身后,我瞪大了眼睛刚刚想用更重的咒语立马制服那个水鬼,可接下来的一幕……
那水鬼竟轻轻地牵着她的手把她往后拉,那妇人也看他不见,但还是乖乖地往回蹦哒。刚刚踏上马路牙子,那一部泥头车便呼啸而过,若是刚刚水鬼迟了半秒,此刻那风韵少妇早就玉殒香消了。终于,都安全了,这个时候水鬼才关心起自己的伤势来。或许是跳累了,妇人又坐在路边,竟开始哼起小曲来。此时此刻我才留意到,那水鬼看着妇人的眼神饱含着爱意,那一种“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患得患失的爱意。他,绝不会伤害她。尽管水鬼此刻很是狼狈,不过我看得出他生前应该是个儒雅的男士,他与她应该算是郎才女貌吧。水鬼端详着她,但她看不见他,他留意到她的头发是太久没打理了,有些蓬乱。只见他不慌不忙使了个小神通,妇人的衣兜里飘出了一把木梳,他拿着木梳熟练地替她梳起头来。那妇人此刻似知道有人给她打理头发,顷刻间笑得像个孩子。
我知道我不需要再在这里了,和那水鬼点头致歉后我便返回茶寮,收拾一下刚刚我烤紫薯的“摊子”,要是那群“黑皮”半夜有行动,我这“野马烧烤摊”免不了千儿八百的罚款。
正清扫着碳灰,只见那一对又折返了。我正疑惑呢,那水鬼指了指妇人的嘴唇,然后做了一个喝水的动作。的确,她的嘴唇是有些干了。水鬼扶着她进茶寮坐下,我为他们准备了喝的。这时我才留意到,只要水鬼牵着她的手,她便很安静很安静,完全没有疯癫的样子。喝完了水他们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倚在桌边,一页一页的看起书来,这个样子多像图书馆里那些小情侣们。不久,她伏在桌上,沉沉的睡着了。她睡过去好一会儿后,水鬼才轻轻柔柔地抽出他的手,走出门外做了几下舒展的动作。
“呃,那个,刚刚对不起啊,我弄伤你了……对不起”
“不怪你,我也是情急了,没和你解释,我老婆她不会过马路,就连还没得病的时候她也不太会过马路的。所以……”
“我明白的,我明白的……”
“刚刚谢谢你的紫薯,她还是蛮喜欢吃这个的。”
“哎哪里话,一个紫薯,小事一桩。不过我看你对你老婆依依不舍,你怎么就自杀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自杀?”他有些惊讶。
“你不是本地人吧?”
“对呀!”
“那难怪,我在这里还是小有名气的……(以下皆是一些自我介绍云云,不赘述了。)”
“那倒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客气客气。”
夜里凉,我上楼拿下一张薄被子好让他能给妻子盖上,要是着凉了可不好。他替妻子披好被子后又走出门外,摸着口袋在找着些什么,可翻了一会儿后便笑了起来,晃着脑袋说:“哎,死了都小三个月了,还是不习惯,总还想找烟抽,嗨,真是的。”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6 00:35:00 +0800 CST  

我收拾好了扫帚,与他一并坐在门廊的地上,对他说:“没事,你还是新鬼,慢慢就习惯了。”
“是啊,慢慢就习惯了。不过你知道吗这句话其实是一味毒药,慢性毒药,毒发之时摧枯拉朽,必死无疑。”
“有这么严重噢?”
“当然了——对了,你有被戴过绿帽子吗?”
“这个……”
“行了,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被戴过绿帽子。”
“见笑了……”
“没什么笑不笑的,这个事十有八九总会遇到的,不过我比较狗血而已啦。”
“这就是你自杀的原因?”
“算是吧——你有没有试过,自己给自己戴上绿帽子?”
“啊?”我算是彻底被他给绕进去了。
“想你也没有这样的遭遇。——说起来,我和她真算是‘青梅竹马’,在高中校园里我就注意到她了,那时候她还留着个蘑菇头,就因为她一个爽朗的笑容,我便爱上她了。我追她的时候还是下了功夫的,虽然很老土,但是我还是坚持亲手写了情诗送给她,不过一直石沉大海,直到毕业之后我们还是没有什么交集,期间我们一度断了联系,这一断联系仿佛历经沧海桑田,我们的通讯工具也从信件到了短信,很多年后的一天我实在忍不住了,编了个借口把她约出来唱歌,总算是当面表白了,可是她还是没答应,不过我们还保持着短信联系,而后的一天她说她晚上回不去家,我说不嫌弃的话你来我这里吧,她答应了,当晚我让她睡床,我趴桌子,可是她坚持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非要让我一起躺下,要不然不睡,所以我就躺下了,后来……嘿嘿嘿”
“还嘿嘿嘿呢,你们俩这都是套路啊!”
“你别乱说,我是没把持住,她可没答应,第二天一早她便走了,我以为就这么完了,不过有一天晚上她上通宵班,我和她聊着短信,边继续求爱,又一边说鬼故事。想不到她回了一句说‘本来刚想接受你的,但是你吓我,我不爱你了’,我看见这话手机差点没摔了,第二天一早我开车去接她下班,我们就这么开始了,我还记得那一天是11月29号……”
“听起来挺浪漫的啊,怎么就成了……”
“都是因为‘慢慢就习惯了’,我们不久就结婚了,当住到一起后,我们似乎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越来越忘记了当初的美好,仿佛这一切是生而本有的,直到今年的七年之痒。”
“哎哟,还真有七年之痒这回事啊?”
“应该也不是人人都有吧,我们似乎今年都没说什么话,回到家各干各的,就连睡觉的时间都有时差,这样的婚姻似乎是名存实亡了,也还是因为习惯,所以我们继续苟延残喘,我开始在网上写小说来顾影自怜,而她也开始对我诸多挑剔诸多不满,她开始追捧一些所谓文人,但她似乎忘了,当初我追她时候写的情诗比那群杂碎高明得多了,他们连和我谈笑风生都不配,但是她只是冷冷地呵呵,我兀自笔耕不辍,她也自顾自的追捧着那些文人。直到有一天我的小说收到一个点赞的私信,从行文我便知道一定是她,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作者和主角的无尽崇敬,这些话语是我从来未曾从她口中听到过的,又或许我从来都不是她的自豪……”说到这,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所以,你没有告诉她这个事?”
“当然没有,我似乎有些陶醉于她的崇敬,直到那个崇敬渐渐变成爱慕,但我发现我竟然也陷入了这场畸形的爱恋,屏幕的两边我们似乎都不再是那个同床共枕七年的彼此,我不再是那个她不予置喙的我,她也不再是那个诸多挑剔的她,我都不知道,这一场该是什么孽缘。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我尝试着和她当面说话,可是一如既往地,我们没说两句便彼此沉默了,我没办法,只能给书中的主角一个悲剧的结局,我原以为结束了故事就会结束了这一段畸恋,可那匆匆写就的结局竟偷偷成了我来日的结局。”
“所以说,你何苦呢?真是的……”
“没办法,当面沟通不成,我只能和她继续网聊,看着她对书中的字字句句大肆褒扬,我……我迷茫了,似乎在这里才能重新获得她的爱,其实不知是不是平凡枯燥的日子过得太久,我们都忘记了书中的诗词其实就是我当初求爱的诗篇啊,都忘了。因为的就是那个习惯……直到有一天她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说她还有老公,不能再这么下作的出轨,她不能再爱我,那个身为作者和主角的我,她要守着对她老公的承诺和责任,邮件的末尾她还留诗一首‘墨是断肠血,笔用发丝毛。从今离别后,再无相见时。君往追天涯,我当遁海角。若逢七夕夜,妾自断鹊桥!’,其实作为丈夫自己的妻子选择回归家庭我应该开心,可是我在收件箱看到那篇邮件的时候竟如坠冰窟,当即我便似失恋了一般夺门而出,出门时我没关电脑,她看到了那封邮件,但是她没仔细看,她错以为我发现了她心灵出轨,她疯了似的打我的电话,她短信说她可以解释,可我怎么告诉她,勾引她出轨,让她备受自责的人就是我啊,那一夜我喝了很多酒,胸口憋着一股气,鬼使神差的我就自沉江底了,也就是那一天她变得疯疯癫癫,我只得在她身边护着她,做能做的一切……”
“后悔了吧?”
“是的,我后悔了,其实就如她所说的‘有人说,但愿一切就回归初见的样子,那样多美。其实我说,但愿不曾相见’,我要是不认识她,就不会……”
“行了,这都是废话,已成事实的事情岂是你们舞文弄墨能改得了的。其实嘛,我觉得爱了就是爱了,刻骨铭心就是刻骨铭心,别管那么多虚头巴脑的,大原则就是‘要么忍,要么滚’虽说是简单粗暴吧,但是解决了很多问题,如果非要说早知道的话,你就应该说‘早知道会变成这样,我就在一切还没到最坏的时候再追她一次’,其实你做了前一半,只可惜……”
“那……她的病还有救吗?”
“俗话说心病还要心药治,要救她,只能靠你,我相信你也知道,她到现在为止还活在书中的你和现实的你两种矛盾中,只有解决了这个矛盾,她才有希望好起来。”
“那怎么办?”
“你个写小说问我怎么办?编故事不是你的老本行吗?这个结局不行,那就推到重来啊!”
我们正聊着呢,他老婆忽然抖了一下,我以为她要醒了,他却对我说:“没事没事,她每次进入深层睡眠之前总有这么个小动作,接下来就是要摸肚脐了,呵呵,真是多怪癖啊。”他边说边走到她的身边提她整整被子,生怕她着了凉。
为今之计只有他亲自改写结局,并最后现身相见,否则我猜他老婆这辈子也正常不了了。我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拿了下来,用它登录了她的账号,然后把iPad借给水鬼,让他赶紧把新的结局写出来。他当即笔耕不辍,果真男人认真工作的时候比其他的时候都要顺眼些,要是他老婆尝试过正面看她丈夫工作时的眼神,我相信事情不会到今日的地步。
半晌,他停下了敲击屏幕的动作,审阅几遍后摁下了发送。没到半分钟时间,笔记本电脑就“叮咚”了一声,她的账号响起了更新提醒。他老婆听见了这个声音,就像僵尸听见了叫魂铃一般,腾一下直起了身子,有些迷糊又有些紧张的凑近了电脑屏幕,她笑了,笑着说:“汪先生更新了,汪先生更新了!”
我故意靠近,我说:“我还没读过他的故事呢,你能读给我听吗?”
她没有答话,痴痴的望着那篇结局发呆,只见她越看越高兴,开始不由自主地读起那一篇最新的结局:“汪海潮吟罢断肠词,满饮一口黄汤,怀抱着巨石往江面跳将下去。一时水花迸起,若说那口黄汤下肚令汪海潮迷了七分,这下水面的撞击便把那剩下的三分补足了。似醉似迷的他恍惚间似是看见水中的龙女现身,纷纷把他死死攥着巨石的手给掰开。许真是龙女有灵,他真的松开巨石,像水面浮去。朦胧处他总觉得那几个龙女的脸长得竟如过了模子一般一模一样,而且眉眼之间似曾相识……他醒来时已经是躺在岸边,浑身湿漉漉的,随着他一起躺在岸边的是一个面具。他鬼使神差地戴上了它,当即决定要和那个女孩子表白,他知道她是谁,知道她在哪。汪海潮用最快的速度向她跑去,直到他见到了姑娘的背影。他知道他现在是战士,这一战许胜不许败!他喘匀了气,缓缓靠近,且口中分明开始念起诗来:‘一朝魂断落黄泉……’”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6 00:36:00 +0800 CST  
“一朝魂断落黄泉,望乡台上记当年。本当五味杂陈处,如今点滴尽是甜。花黄褪尽韶华老,也愿濡沫相扶将。九幽困阻铁围山,一念深情闯阳间”
水鬼念着诗,带着面具,从她背后出现,我在一旁念咒加持,让这水鬼现身得不要那么狼狈恐怖。于她而言,这是一个巨大的惊喜。她有些慌了,但是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情郎,她又不愿离开,直到他想要牵她的手,她本能的躲开了。但是,脸上又尽是矛盾。
“妮子,来,取下我的面具,来。”他深情地呼唤着,或者应该说请求着。
或许他的声音本来对她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她尽管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将手伸向了面具。取下面具的一瞬间,目光相接的电光石火的那一刻,她的眼神似乎当即有混沌变得格外明澈,我知道她恢复正常了。虽然老套我也要感慨一句,这就是爱情的力量。这时她疑惑地问道:“你是,爹爹(我想这是他们互相的爱称吧,就比如孩子他妈,孩子他爹)?”
“嗯,爹爹回来了。”
“你……讨厌……”
其实情人重逢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情话,那都是琼瑶阿姨阿姨骗你们的。一对有情人重逢的那一刻或许是这世间一份难得的美好,而这一份美好仿佛除了拥吻、肉 欲这些自然本有的动情手段以外的一切杂糅都是破坏。我避席了,他们该说的或许诗中都说了……
过了会儿他们把我叫进去,向我宣布了他们的决定。说是他们不管什么人鬼不能相恋,他们决定追回错过的时光,水鬼决定附身在书里陪伴妻子。把话说开了的他们,脸上终于有了会心的微笑。其实,知道这个决定的我是拒绝的。但是我不是判官,他们非要如此我也拦不住。不过我郑重警告了他们:“你俩必须要每日诵经祈福调和阴气,要不然你妻子迟早要被阴气侵蚀,我一旦发现你老婆被你的阴气侵蚀我一定会断了你们,我不和你们开玩笑哦!那么,今后你们还有多久,就靠你们自己努力了!”
他们与我道谢后便离开了,离开时天在下雨,水鬼借了我的一把伞。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景,我发现雨伞总是向他老婆的那一边倾斜,大抵是因为水鬼本来就比他老婆高许多,这个动作潜移默化的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其实习惯未必就是坏事,我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妮子被他牵着时特别安静,那是因为无论再怎么痴傻,她心中早已习惯了那熟悉的手。只是因为似乎由于时间的推移,我们都带上了或多或少的面具,它们也或多或少的遮挡了我们的微笑。
其实,那一个面具早点拿下来,是不是有很多事情都会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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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网络小说《忘也难》高调续更,续写的作家叫做妮子,据知情人称她是原作者的忠实粉丝。网友们对新作很是期待。女作家妮子因前些时日用已故作家汪海潮(笔名)捐赠的精子怀孕备受争议,希望这个新晋话题女王能不负众望好好续写《忘也难》。

楼主 縮頭龜  发布于 2016-07-06 00:37:00 +0800 CST  

楼主:縮頭龜

字数:453939

发表时间:2016-04-10 23:17:20 +0800 CST

更新时间:2017-12-08 20:11:37 +0800 CST

评论数:1808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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